第100章 离别


  看到妹妹安然无恙,哈顿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出现一丝放松的表情,眼圈泛红却随即被深深皱起的眉头止住,“翠茜,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
  他说着轻轻拍拍翠茜和蒂娜的后背,推开两个女还,大步走到甲板上一看就知道是船主的老板面前。
  “先生,您救下了我最亲爱的妹妹,也救下了我那还在病床上的母亲,我无法表达对你的谢意……”哈顿咬紧牙关用力忍耐,以至于下颚高高鼓起,可最终眼泪还是流出出来,“请原谅我的失态,我,我……”
  “哈顿先生说很感谢你对他妹妹的救命之恩,他说自己在你面前失态了……”这时翻译已经被一根缆绳系着腰吊上船,他的脚刚刚着地,就尽责的尽起了自己的义务。
  “别翻了,都是有儿女的人,哪还能看不出他说的是什么,哎,真是的,那个国家的大人都不容易……”
  “不是熊先生,哈顿先生是翠茜小姐的哥哥……”
  “你是不是华国人,长兄如父。长兄如父你没听过啊,我也有个差十好几岁的妹妹,那丫头不听话,操心操的我都,都没法说……”老板很有感触的样子,用力拍了拍哈顿的肩膀。
  哈顿竟然也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重的点了点头。
  从船舱二楼走下来的张黎生,看到两个像山上大石一样硬朗的汉子,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竟然交流的很顺畅,不禁愕然一笑。
  不过当他走近船舷,看清船旁边的水上飞机时,突然想到这种小型飞机根本就不可能容纳下岛龙那巨大的身体,脸上的笑容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张黎生脸色转变时,一块阴凉罩住了他,“黎生先生,我还要感谢你,翠茜昨晚在电话里说,和导游失散后,如果不是你拥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知识,她根本不可能活着获救。”
  “我也是在自救,哈顿先生。
  遗憾的是,即便我使尽全力,谢莉娅、瓦尔特和希图还是发生了意外,你知道有时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而在丛林,我不可能时时注意着每个人。”张黎生想了想说。
  “这不能怪你,人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
  好了,我们去看看谢莉娅、瓦尔特、希图,然后赶紧一起离开,飞机上的油料已经不多了。”
  “我们都上去的话,恐怕你那辆小飞机就会沉进河里了,我还是先带你看看谢莉娅她们吧。
  对了,今天的午餐他们还没有吃,最好还是别让他们吃了。”张黎生说着带哈顿走向十二号舱室。
  “黎生先生,我开来的飞机是标准九人座水上……
  噢,上帝,这三个年轻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当看到比上次见面足足大了三四圈的谢莉娅和瓦尔特、希图,连哈顿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句。
  “丧失神智后他们什么都吃,植物的根茎、看起来肥厚的树叶,甚至丛林里的肉虫……”
  “在雨林里再什么都吃,也不可能在几天内长成这样,这应该是水肿。”说着哈顿按了按希图肥胖的手臂,却没有想象中久久不散的凹洞出现。
  “如果是水肿的话,就更要给他们相对宽松的空间,避免挤压,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跟你走了。
  其实来亚马逊之前,我告诉家人的理由就是进行科学考察,不搜集一些稀有的昆虫、植物种子标本,回家没法交差……”
  听到张黎生想要留在牵引船上不走,蒂娜一愣,慌忙说道:“黎生,你,你不跟我们一起走那怎么行,你那么瘦小,一定能挤进飞机的。
  想采集昆虫、植物标本,回图一卡诺之后也能进行啊……”
  “蒂娜,这艘牵引船明天可能就会在鲁库图图城靠岸,采集标本的话去哪里都一样。
  再说我估计飞机回图一卡诺后,哈顿先生马上就会安排你们回米国,那是我们还是会分开,还不如现在让你们回图一卡诺途中更安全点。”
  “可,可,可……”
  “别‘可’了,寒假很快就会结束,开学时,我们就能在纽约再见了。”
  张黎生的话令蒂娜心有不甘却又无话可说,而对张黎生去留最有发言权的哈顿,自初次见面后,就一直用平等的眼光看待张黎生,听到少年不愿和自己一起离去,他丝毫都没有勉强的意思,只是追问了一句,“你确定?”
  “我确定。”
  “OK,你和翠茜、蒂娜他们不同,既然能把五个‘累赘’硬生生带出丛林,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见。
  我在这里只提醒你一句,下次如果见到那位图巴林博士,一定要特别小心!”
  “哈顿先生,你也知道那位图巴林博士?”张黎生惊讶的问道。
  哈顿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那次在小码头和翠茜分开后的第三天下午,我就又去金砖大酒店找你们,没想到那时你们竟然已经向丛林出发了。
  拨打翠茜和蒂娜的卫星电话都无法接通,我很烦躁的找酒店服务人员询问你们离开时情况,结果无意中听到了图巴林这个名字。
  可惜那时他已经离开了图一卡诺,不知去向……”
  “于是这个可能有剑桥大学基础物理博士学位和生物医学博士学位的老土人,引起了你的主意。”
  “不是可能黎生先生,图巴林博士的确有英伦剑桥大学博士学位,同时还是米国杜克大学生物医学博士,在网上一搜,就能查到。
  他在大学还有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一位是剑桥大学三一学院院长,被誉为牛顿之后世界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的史提芬·霍金教授,后者还在《时间简史》的序言里,提到过这位老朋友;
  一位是内华达州立监狱里刑期最长的罪犯亚萨·玛顿教授,他在国际恐怖分子中的名声,并不比霍金教授在物理学届稍差,被称为‘邮寄炸弹之父’……”
  “难怪那位图巴林博士会说,‘杰出的基础物理学家中,只有我和另一个瘫坐在轮椅上,讲话‘嗬嗬嗬嗬嗬”的家伙是正常人。
  其他不是成了邮寄炸弹的始祖,就是在六十岁后改职做了嬉皮士’……他还提到了‘书签’,‘书签’……”张黎生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
  “什么?”
  “没什么哈顿先生,我只是想到了那位图巴林博士曾经闲聊过的一些话,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你继续。”
  “你果然也觉的图巴林博士很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意味深长’,让我通过某些特殊途径,正式对他展开了一些调查,结果发现他在亚马逊雨林的土人中很有影响力,有些土人部落对他简直只能用崇拜来形容。
  这里的事例包括一些联邦机密,我不方便向你透露,总之,你再见到他时,一切小心。
  当然我这么说也许有点多余,毕竟你在碰到他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说着说着,哈顿似乎讲到了一些忌讳之处,草草结束了谈话。
  看到哈顿不愿在多讲,张黎生也识趣的没有多问,他陪着蒂娜、蒂娜领着痴痴呆呆的谢莉娅三人走到船舷,看到老板早已安排了两艘橡皮艇挂上了吊车。
  “小同学给你的米国朋友说下,你们先上皮艇,我用吊车把皮艇放下去,你们再顺着皮艇上飞机。”老板比手画脚的说道。
  “熊家阿叔,这飞机太小,我怕都上去会出事,能不能还留在船上,不跟他们走?”
  “怎么,这,这米国佬不带你走,不会啊,看起来他不像是这种王……”
  “是我主动要求留下地,我这三个朋友吃了毒果子,全身水肿,我怕坐的太挤,他们别有个三长两短,再说这飞机也真是太小咧,”张黎生指指浮在大船旁,越发显得渺小的小型水上飞机,“我留到你船上,到了鲁库图图城就走……”
  “走什么走,既然这样你留下就是了,万里老远的在亚马逊遇到,咱们也是有缘。”
  “那谢谢阿叔咧,”张黎生笑着道谢,然后转头看看哈顿,“哈顿先生,你们上皮艇吧,船主用皮艇送你们上飞机。
  蒂娜、翠茜纽约再见了。”
  “噢,不……”蒂娜哭丧着脸拥抱着张黎生,亲吻了他的面颊,“黎生,你回纽约后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
  “一定。”
  “也记得打给我。”翠茜临行前也拥抱了少年一下。
  “一定。”张黎生给了两个女孩一样的答案,看着她们坐进皮艇,一行七人被吊车拽起,放进了亚马逊河河道中。
  吊车启动时,熊壮明悄悄跑到张黎生身边,小声啧啧称赞道:“哥们,有两下子,你那么有情有义的自愿留下,那两个米国美眉还不得感动的一塌糊涂,等回了纽约,嘿嘿……”
  “我真是没想那么多。”
  “真的假的,真那么纯情……”
  两人说话间吊车已经把皮艇放进了河道,哈顿等人小心的挪进水上飞机里,临进门之前,蒂娜还转头向张黎生用力挥手,大声的再次道别,“黎生,再见,你在丛林一定要自己多小心。”
  “放心,我会在意的,再见蒂娜。”随着张黎生的最后道别,飞机引擎突然加速,在宽敞的河道上飞驰了几十米缓缓离开水面,冲向浩瀚的蓝天。


第一百零一章 清净自在
  同伴全都离开后,张黎生本想在船上这段时间,就窝在舱室以秘法修行消磨时间,可惜天不从人愿,根本没等他回到舱室,就已经很悲剧的被熊壮明缠住。
  这个长得样子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也就是那种年轻的时候显得特别老成,年纪大的时候又显得年富力强长相的青年,自从在船舷和张黎生开始讲话后,就一直没再离开他的身边,竟一直呱噪到晚上。
  从他口中,张黎生被迫知道了,这艘船的老板名叫熊沐霖,祖居江苏,可以说是书香门第出身,先辈从有家谱记载的明清开始,出过几个举人,一堆秀才,祖父在民国时期曾在燕京大学教书,父亲解放后也是高中老师。
  本来按照这样的门风,熊沐霖长大后也应该或者做学问,或者当老师,可惜他少年时却遇到了那场史无前例的赤色大革命!
  一夜之间,熊沐霖以前树立的与人为善,为人当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价值观被摧毁的支离破碎,为了保护由‘尊尊师长’变成‘臭老九’的祖父、父亲不被狂热的革命的小将斗死,他不得不强悍的组织起一批背景相同的少年,同样投身到了革命的浪潮之中。
  十年时光峥嵘而过,等震撼神州的浩劫结束时,曾经的少年,那时已是青年的熊沐霖的命运,已经再也回不到以前的轨迹中去了。
  “我老爸后来就做起了个体户,先是在南方背包倒腾电子表;后来卖外贸皮鞋;再后来承包牙膏厂,从牙膏去换俄国人的钢材,慢慢的生意越做越大。
  最后开了个家具厂,并且全华国第一个在亚马逊包林地伐木,做家具。
  要说这脑子,他真是挺灵的,就是太死板,怎么都不让我去国外念书,说是怕我学坏,其实我要是真想学坏还用去国外,你说是不是?”
  “是啊,不过阿哥,听起来你其实心底里很服你阿爹咧。”张黎生站在甲板神情有些呆滞的远望着黑夜中的丛林,随口说道。
  “你听出来了,嘿嘿,所以这些话我在船上就只能给你说,要是让我爸身边的人知道了,传到他耳朵里,他以后管我铁定就更紧了。
  你不知道在亚马逊的这些天可憋死我了,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
  “是吗。”张黎生苦笑着说。
  “是啊。
  咦怎么这么晚了,黎生,这一聊的投机,没想到就忘了时间了,”熊沐霖说着打了个哈欠,“该睡了该睡了,有话咱哥们明天再聊,晚安啊。”
  “晚安熊家阿哥。”道别后张黎生走向自己的舱室,临进门前,他借着明亮的月色,转头看看熊沐霖马上就要消失的小小背影,咬了咬牙,喃喃说道:“熊家阿哥,你要是个对我有歹意地坏人,那该多美……”
  少年遇到丁点威胁之人,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但秉性却是容易被人以柔克刚,在牵引船上又呆了一天一夜,他被熊沐霖缠着聊天聊到心烦意乱,却毫无办法。
  最终还是熬到船只靠岸鲁库图图城港口后,装作给哈顿打了个电话,假借米国朋友已经给自己在鲁库图图城酒店定下了房间,才终于逃了个清净自在。
  鲁库图图,塔特图图除了首都图一卡诺外最重要的城市,由于背靠大洋,有着极其方便的航运条件,塔特图图境内自然资源的跨国交易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在这座城市进行。
  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鲁库图图的城市建设,在某种程度上比首都图一卡诺还要领先。
  夜晚,华灯初上,谢绝熊沐霖派车送行的张黎生坐在出租车里,从车窗望着宽敞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一座座酒店,随口说道:“没想到鲁库图图城竟然这么繁华,有这么多的酒店……”
  “哪有什么用先生,这些酒店都是商务酒店,给那些外国公司的小雇员们住的,就连普通的塔特图图人都能随便在门口乱转。
  只有我要带您去的度假酒店‘大海洋’,才能真正称得上是‘酒店’啊。”土人司机露出满口白牙,笑着说道。
  “那么说只有不允许普通塔特图图人接近的酒店,在你眼里才算是‘酒店’?”张黎生一愣问道。
  “当然先生,所有您一说要去最好的酒店,我只想到了大海洋酒店。”司机得意洋洋的说道。
  土人司机扭曲的想法让人觉得十分可悲,不过张黎生却没有发出什么感慨之声,“既然你说大海洋酒店那么好,就开快点,我很想见识一下它和图一卡诺的金砖大酒店有什么不同。”
  “好来先生,请您放心,大海洋酒店绝不会让您失望。”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的小费也绝不会让你失望,司机先生。”
  张黎生最后一句话让土人司机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我马上提速先生,马上提速。
  今天真是奇怪,好像车上多载了几个客人一样,一样的档位、油门,车速却走不起来。”
  他说着猛然把油门踩到最底,破旧的汽车发出‘隆隆……”轰鸣声,冒着黑烟,在鲁库图图城中心大道上奔驰起来。
  走了四、五分钟,出租车终于摇摇晃晃的停在一座门厅由悦目的浅绿色藤蔓和舒心的淡蓝色浪花,一左一右交叉装饰的酒店前。
  “格调果然不一样。”看了看眼前外观毫不张扬,却隐隐让人觉得大气、舒适的酒店,张黎生喃喃说了一句,从背包里取出一张五十米元的钞票留给土人司机,下了出租车。
  走进酒店,自然就有服务生迎了上来,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用英语问道:“请问您是张黎生先生吗?”
  “我是。”张黎生一愣摸着背后的背包,笑笑说。
  “您还好张先生,蒂娜·道格林亚小姐已经为您定好了房间,你只要登记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她还给您留言说,如果您住进大海洋酒店,请务必给她打个电话。”
  “大堂里有跨国电话吗?”张黎生想了想问。
  “当然,请跟我来,”穿着蓝裙的土著女服务生带着张黎生走到三三两两的散坐着一些游客的宽敞休息区,指着一张旁边茶几上放着无绳电话的沙发,“您请自便。”
  “谢谢。”张黎生到沙发上,环顾了一下四周典雅的环境,拨通了蒂娜的手机。
  “黎生,是你吗?”
  “蒂娜,能从塔特图图打电话给你的除了我,还有谁。”
  “你,你到大海洋酒店了?”
  “不错,你怎么会知道给我定大海洋酒店?”
  “因为有条件你便不会亏欠自己,当然会住最好的酒店。”
  “是吗,你回米国了吗?”
  “两小时前刚回纽约,现在已经被禁足了,好在手机还在我手上。”
  “禁足是应该的,翠茜一定会比你更惨。
  对了,谢莉娅、瓦尔特、哈顿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们被送进了NYU Langone Medical Center(纽约大学医学中心),现在应该还在诊断阶段,希望会没事。”蒂娜的语气一下变得十分低沉。
  “是啊希望没事,”张黎生随口说道:“好了,我要休息了,等我回纽约再和你联络,再见蒂娜。”
  “黎生,再陪我聊会天好吗,我现在……”
  “你不是刚回纽约吗,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该好好休息了,还是别多聊了,再见。”现在听到聊天这个词,就觉得头皮发麻的张黎生说着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挥手召来等在一旁的服务生,“小姐,带我去登记住宿吧。”
  大海洋酒店的规模比金砖酒店略小,也没有那种在酒店中文明世界和原始丛林时时交错的感觉,而是以瑰丽的雨林风光与迷人的海洋风情交融的风格,赢得客人的青睐。
  蒂娜为张黎生定下的是一间高尚观景客房,房间整体装饰从地板、墙壁到天花板都是蔚蓝色的海洋风格;
  室内摆设却全是亚马逊珍惜香木手工制成,没有经过任何工业加工,自然带有木材本质的清香气味。
  客房背对大海,自带一个不大的观景露台,当张黎生站上露台时,呼吸到的是一种略带咸味的雨林清新空气;
  眺望远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波涟涟的宁静海面,这顿时让他感到一种精致的别样格调,不由脱口而出,“这里真是太独特,太美了。”
  “这间是大海洋酒店景观最好的客房之一,雨天的话,您会另有一番不同感受。”
  “谢谢,这的确是很棒的房间。”张黎生塞给服务生五米元的小费,“我要两个客房服务,送一份你们酒店最拿手的套餐;
  然后我的衣服要加急送洗,帮我再拿一身‘冲锋衣’外套,包括内衣来。”
  “是,先生。”接过小费,服务生悄然走掉了。
  张黎生把衣服拖在房间的地上,进去洗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脏衣服已经被人收走,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沙发旁的茶几上也摆上了一个中间放着焗龙虾,周围陪衬着被浓稠的黑色酱汁浸泡的草菇、肉虫、笋子的银制大餐盘。


第一百零二章 肆巫之力
  换上衣服,胡吃海喝填饱肚子后,张黎生惬意的松了口气,洗干净手,背着背包出了房间。
  沿着走廊,他一路前行快步走出了酒店,环顾四周,找到一个阴暗角落悄然跑了过去。
  在暗处念动巫咒,不一会一只形态如同西方黑龙的巨大蜥蜴的身形便浮现在张黎生的身边。
  仰头看看岛龙隐藏在夜色中的狰狞面目,张黎生翻身骑上巫虫,驱使巨蜥奔腾跃起,如同滑翔一般不断变化着体色,无声无息的划过鲁库图图的漆黑夜空,十几分钟的疾驰,他便已经来到亚马逊丛林之中。
  在密林边缘,张黎生驱使岛龙停住脚步,从巫虫身上爬下后,他踩着泥泞的林地后退几步,猛的喷出一口乌血,吼出一个“化”字。
  巫咒出口自然钩动了冥冥中的神秘伟力,那伟力伴随着乌血淋到岛龙身上,渗进巫虫皮肤,使它“嘶嘶……”吼叫着身形又延长了米许。
  经过这番炼化,岛龙的体态看起来远比以前更加纤细流畅,身后三根蝎尾轻轻摇动,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迅猛、狰狞的味道。
  可惜岛龙这番并不涉及本质的强化,却令张黎生并不满意,“明明已经机缘巧合下向上古奇虫转变,没想到‘炼’字巫咒竟然不能令这种转变深化,哪怕能再多长一条尾巴……
  算了,还有山蟾……”
  他喃喃自语着念起巫咒,驱使山蟾从背包里跳出了出来,紧接着又喷出了一口乌血,吼出一个‘化’字。
  雨林中,山蟾得张黎生精血滋养,巫咒催化,身上的千百根中空肉刺突然根根竖起,发出尖锐的‘兹兹……’声,吸入海量空气将身体胀大到六门巴士大小。
  蹲坐在地上,山蟾裂开大嘴,仰天喷射出无数气旋,将头顶上的密林捅出一个直接十米的大洞。
  亚马逊皎洁的月光顺着洞口撒到山蟾满是癞皮的身体上,蒸腾出一股淡淡黑烟,让巫虫看起来比以前显得更加妖异莫测。
  炼化巫虫所消耗的巫力,会随着次数的上升不断提高,张黎生刚刚突破肆巫,便接连同时第三次炼化岛龙、山蟾,巫力消耗已经有点超出了正常负荷。
  不过喘了一会粗气,他摸了摸体型已经比一栋房子还打的山蟾身上和铜锣一般大小的癞皮瘤子,叹了口气,显然对山蟾的炼化也不满意。
  之后张黎生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再次后退几步,以精血引动,猛然吼出一个华文的“通”字,施展出了晋升肆巫后,得到的崭新巫咒。
  随着‘通’字出口,他喷出的乌血化为两股,飘飘扬扬的缠住两只巫虫,在岛龙背后形成一个山蟾的虚影,也在山蟾背后形成了一个岛龙的黑白影像。
  得到巫咒加持,山蟾本来显得有些沉重的身形突然显得灵便无比,跳跃间竟然还可以瞬间移动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迷离出现。
  而岛龙得到巫咒加持后,咆哮一声,裂开满是尖锐牙齿的巨口,猛然吸纳一口空气,竟将身前无数树木枝蔓同时吸入身体,形成一道一百多米长,三四米高,七八米宽的真空地带。
  真空地带刚刚形成,四周的空气便‘呲……”的挤压进去,形成一阵猛烈气爆,在气爆激荡的漫天泥雾中,体型胀大到远超百米的岛龙,突然高高跃起在丛林中一阵口裂、爪击、尾刺不过几秒钟时间,竟清理出一块以平方公里计算的林地。
  “原来肆巫得到的‘通’字巫咒竟,竟是让巫虫的神通力得以互通!
  山蟾得到岛龙的‘虚实神通’倒还看不出有什么太强悍的地方。
  岛龙得到山蟾的‘增缩神通’,却,却,却变得这么强大,这简直就是能毁灭现代文明城市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目瞪口呆的望着肆虐一阵后,伏在地上像是一座倒塌的摩天大厦一样的岛龙,张黎生喃喃说道。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阵许久未曾尝过的头痛欲裂的痛苦感觉一下子砸的几乎窒息。
  这痛苦在预料之中,张黎生咬紧牙关强行忍住,几分钟后,那种痛苦感觉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困乏、疲倦。
  用力抹去额头的冷汗,自知血肉中巫力的使用已经到达极限,但也完成自己定下的炼化两只巫虫,理清突破到肆巫后新获得的巫咒用处的张黎生艰难的驱使山蟾跳进背包,步履蹒跚的慢慢走到岛龙身旁,吃力的爬上巨蜥。
  之后他轻声念起巫咒,驱使巫虫跳跃而起,飞驰着离开了雨林。
  脸色惨白的回到酒店,谢绝了服务生的主动问候,张黎生回到房间,强忍不适,以秘法修行代替睡眠,总共花费了二十几个小时才终于恢复了精力。
  醒来后他丝毫都没有耽误时间,匆匆到餐厅吃了一份牛排套餐,之后来到了酒店专售丛林生存物资的专柜。
  在塔特图图的每间度假酒店大堂都会辟出一片不小的角落,专门售卖丛林生存商品,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即便鲁库图图这样商业化属性浓烈的城市也不例外。
  象人的野外帐篷、始祖鸟的便携式冲锋舟、瑞士皇家轻骑兵的瑞士军刀……张黎生边走边看货柜上的商品时,没有任何人在耳边呱噪。
  可等他刚刚举起手臂,便马上跑出一位穿着迷彩装的土人姑娘彬彬有礼的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需要几只营养棒塞满这只背包。”张黎生说着解下背包,打开。
  “塞满这种背包?”土人姑娘惊奇的看看背包,发现里面出了一只篮球大的丑陋蛤蟆木雕什么都没有,要想装满的话,恐怕至少要五十多支营养棒。
  丛林营养棒可不是零食,为了追求足够的热量和丰富营养,口味一般都不是太好,不过通常一天一支就足以补充一个成年人全天所需的能量,一次购买五十支实在非常罕见。
  “怎么,你们这里没有这么多营养棒吗?”
  “当然不是先生,请您稍等,我马上给您装好。”张黎生的话虽然不是责问,但还是让土著姑娘吓了一跳,她急忙手脚麻利的装了五十只营养棒到张黎生的背包,一副唯恐客人不满的样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嗯,再给我一个点火器,其他不要了,谢谢。”张黎生说着摸出自己的信用卡付账,之后又在酒店前台租了一台卫星定位仪。
  一切准备妥当,青天白日下不好驱使巫虫赶路,张黎生最后在酒店叫了辆礼宾车,赶往最近的河道码头。
  果然就像他猜想的那样,鲁库图图城里所有的淡水河道码头里都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木材贩子,以及他们雇佣的形形色色的雇员。
  在这里嘈杂而复杂的环境里,一个身材瘦小,穿着迷彩冲锋衣,背着厚帆布包的华人少年,偷溜进不远处的丛林,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这样张黎生很快便如愿以偿的悄然走进雨林,寻觅起了自己的第三只巫虫。
  头大如豆却触角极长,背板披厚甲,前足基节长着尖锐突刺,长着如同蝉翼一样轻薄的翅膀,飞行时快如闪电的蟋螽;
  成虫体积小巧,飞行时毫无声响,习惯叮咬猎物后颈分泌麻醉毒素,并注入数枚蜂卵,让子嗣以寄生目标的脊髓、神经、大脑为食的亚马逊寄生魔蜂;
  习惯以族群出现,身形虽然细小,撕咬敌人时却会给其带来长达二十四小时剧烈痛苦,甚至能令其心脏麻痹,直接死亡的子弹蚁……
  整整二十天时间,张黎生在雨林中深入简出,以‘聚’字巫咒遴选出了几十上百种不同的巫虫胚子,但炼成巫虫后,却没有一只能凝化出神通力,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距离寒假结束的日期越来越近,张黎生渐渐焦急起来。
  他不想自己以前的运气多么好,竟然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就抓到了两只拥有神通力的巫虫,而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变差,开始驱使着岛龙不断更加深入的闯进亚马逊丛林的危险地带,妄想诱使更凶残的虫豸厮杀,猎到满意的巫虫。
  这天中午,时间已经紧绷到次日清晨就要赶往机场返回纽约的张黎生,站在一片昏暗的丛林里,驱使山蟾胀大身体,接连喷发出三道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旋,将上百只躲避不及的小兽和一大片雨林搅为碎片。
  之后他看都不看的朝着那些血肉斑斑的树木喷出一口乌血,吼出一个‘聚’字,顷刻间便引诱来无数毒虫、爬虫开始争夺林中血食。
  随着巫力加强,张黎生施展出的‘聚’字巫咒,虽然还不能引来大型爬行动物化‘蛊’,但也早已不像收取山蟾时那样徐徐作用,被咒法吸引的虫豸厮杀起来显得异常惨烈,不一会便浮尸遍地,失败者竟都来不及被胜利者吞进肚子。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三只巫虫
  张黎生满脸期待的看着毒虫厮杀,喃喃说道:“那只大熊虫看起来非常凶猛;
  这雨林蝎竟能这么灵活的运用毒蜇也很不凡,不过岛龙的尾巴也有毒刺……
  嗯,那是什么……”
  两只被巫咒刚刚诱惑来,并排飞行的甲虫引起了他的注意。
  甲虫身形像是一颗左右对称的心脏,翅膀外的甲壳扇动时竟如同岛龙一样,随着外部环境的改变不断变色,当然这种变色非常粗糙,仔细一看就能辨认出来,但在丛林中已经不失为一种保命的法宝。
  张黎生熟知世界上一切昆虫、爬行动物的详尽资料,脑子里却从来没记得看过这种变色甲虫的图片。
  觉得这种甲虫很可能就像那种首尾都长有毒刺,猎食时行动敏捷至极,能将猎物体液吸干的巨峰一样,是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物种,张黎生警觉起来,慢慢后退,驱使山蟾挡在自己身前,然后又让岛龙伸出巨爪,猛然抓向那两只并排飞行的甲虫。
  出人意料的是,那两只甲虫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一下便被岛龙攥在利爪中捏扁。
  “没有攻击能力,难道是亚马逊丛林里没被人发现过的新物种……”看着巫虫爪中变成两个红绿大斑点的甲虫,张黎生错愕的喃喃说道,这时他看到竟然凑巧又有两只一样的变色甲虫翩翩飞来。
  心中对变色甲虫产生了兴趣,又觉得这样的虫子争抢血食也是送死,张黎生这次驱使岛龙小心翼翼的从空中抓下甲虫,然后摸出一根营养棒,几口吞掉,用包裹营养棒的外皮,包起了甲虫,随手丢进了背包。
  之后他耐心的看着面前无数毒虫,在巫咒的影响下争抢着无限的血食,随着时间的推移,毒虫中终于产生了胜者。
  那是一只高居于断裂巨木之上,上半身想是毒蛇一样高高挺起的巨人蜈蚣。
  吞噬千百毒虫之后,这只蜈蚣的体长竟然已经超过八十公分,本来黑红相间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颜色。
  望着蜈蚣,张黎生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感慨,他的第一只巫虫青红,也是一只蜈蚣,现在想来虽然不算强大,竟被一个普通人活生生斩首,但却是陪他最久的一只毒虫。
  “这可真是太巧了,到了最后一天,竟然是一只蜈蚣……”张黎生脸色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惊喜的自言自语道。
  刚说了半句,突然右面的丛林里传来一声巨响,张黎生马上驱使巫虫护住了自己,结果眼睁睁看着半截树干飞来,将巨人蜈蚣的脑袋砸成了肉泥。
  错愕的楞了一下,张黎生脸色升起揾怒之色,手脚轻便的爬上了岛龙的背脊,驱使巫虫向巨响传来的方向潜行过去。
  走了没有几步,一大片碧绿的水潭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水潭右面连接着一道深谷,潺潺水流从水潭渗出,涌落深谷,却没有丝毫声音传出。
  水潭四周地貌奇特,却也是静寂无声,只有几颗粗大的树木裂成几截,倒在林地上,崭新的断口处流出新鲜的树木汁液。
  张黎生环顾左右,皱着眉头想了想,驱使岛龙慢慢靠近水潭边的巨木。
  突然水潭一阵波浪涌动,张黎生谨慎的驱使岛龙后退,就看到一块八九米长的巨大朽木,从水潭中漂浮出来。
  那朽木上竟首尾相连的紧紧缠绕着三只身长超过十米的,水桶粗细的亚马逊森蚺,蟒蛇正在不断勒紧身体,把朽木粗粝的黑褐色外皮都搓了下来。
  朽木外皮裂开,露出的却是鲜红的血肉,疼痛之下竟然奋力挣扎起来,看到它后半截盲目的挥来扫去,将水潭边的树木抽打的四处乱飞。张黎生才看出那段大木头竟然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鳄鱼。
  “湾鳄!
  这里又没有河道,这么大只的湾鳄怎么会爬进丛林被森蚺缠住。”
  湾鳄,鳄目中唯一颈背没有鳞片的鳄鱼,不过这种巨鳄的身体虽然没有鳞甲保护,但其成年后,一般可达四至七米的体型,和六百至一千六百公斤的体重,却足以弥补缺憾,令它高居丛林湿地食物链的最顶端。
  可惜这次这只比起同类还要巨大许多的大鳄,遇到的对手是整整三只同为雨林食物链最顶端的凶残猎食者亚马逊森蚺,挣扎一阵之后,它还是被对手合力拖入了水潭中。
  之后顷刻间,水潭周围便恢复了平静的景象。
  “可惜不是身在纽约,这么大只的湾鳄或者森蚺炼成巫虫,绝对不可能混上飞机,总不可能再遇到像岛龙这么特殊的神能力……”看到热闹暂时结束,张黎生无心再等待最后的结局,有点遗憾的喃喃自语着,驱使岛龙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水潭竟然又是一阵波涛涌动,这次还冒了一股赤红的血水,将整片潭面染成了鲜红颜色。
  张黎生忍不住继续看下去,巨鳄再次翻出水面,身上虽然仍然缠着那三只巨蟒,但其中勒住其脖颈的森蚺身上,竟然已经插着一根尖锐的石柱。
  蟒蛇这种动物,受伤后反应速度极慢,但这次石柱插中的部位,却显然是森蚺的要害,而它勒紧身体缠住巨鳄的举动,无疑像是自残一样,不断撕扯着身上的伤口。
  很快受伤的森蚺便无法支撑下去,放松了身体,奄奄一息的巨鳄终于得到了喘息机会,马上趁着脖颈被松开的当口,蓄力猛然回头,一口便将受伤的森蚺咬成了两截。
  巨蟒断成两截却并没有马上死去,反而更加死命的勒紧湾鳄,但那到底已经是垂死挣扎,只会令它彻底被鳄鱼撕碎。
  解决掉一个对手后,解放了前肢的巨鳄开始吃力的爬出水潭,不断用前肢使力的转动起了身体,它身体的每次转动都使腹缠绕在其腹部的森蚺不断和林地摩擦。
  随着泥水树枝漫天飞舞,那只森蚺身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木刺,经过十几分钟孤注一掷的抗争,巨鳄终于摆脱了松开身体的森蚺,无情的杀死了已经血肉模糊的第二个对手。
  至此这场猎杀中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已经完全转换,很快第三只森蚺也被湾鳄撕咬成了几截,反败为胜后,身受重伤的湾鳄棱形的巨眼转到山蟾和像是悬浮在空中的张黎生身上,呲牙咧嘴的做出威胁的动作。
  被巨鳄死死盯着,张黎生虽然知道自己在两只巫虫的保护下非常安全,却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后背寒毛一根根的竖起。
  不过这种不安的感觉却让他反而露出欣喜的表情,“遇到这样凶猛强大不屈的爬虫,简直就是天授的巫虫胚子,就算是不能带走,我也一定要炼化试试,反正最多不过是浪费一点巫力而已。”
  说着,张黎生坐在岛龙身上,念动巫咒,朝着巨鳄猛然喷出一口乌血,吼出一个‘摄’字。
  随着巫咒响彻丛林,乌血化为一团雾气,将本能的扑进水潭,想要避开的巨鳄紧紧包裹起来,随着它身上的伤痕,涌进体内。
  巨鳄痛苦的翻滚着,发出巨大的‘呼噜……’声,不一会身上被森蚺勒开的伤口便不断延伸边长,把全身的皮肤分割成不相连的小块。
  而皮肤之间间隔的骨骼开始不断变粗变长,血肉也扭曲延长,在拼死挣扎中,它的身体越长越大,竟然延伸到超过二十米长,四五米宽。
  肌肉骨骼长长到极限后,巨鳄的皮肤也开始慢慢生长,重新连接,覆盖了它的整个身体。
  三四分钟后,张黎生面前便静静盘踞着一只如同史前巨龙一般的狰狞巫虫。
  “纳云,纳云……”张黎生瞪大的眼睛,却不是惊异于湾鳄所化巫虫的庞大体型,而是检视着自己望向巨鳄时,脑海中自然浮现出的两个象形文字,“竟然和山蟾一样,刚刚炼化便拥有了神通之力。
  可是这么大的体型,不管了,这种时候多想无益,还是先试试它的能力是什么样的再说……”
  打定主意他念动巫咒,可是受到巫法驱使后,巨鳄开始摇头晃脑的不断摆动着身体,将林地震动的颤动,但除此之外,却毫无异样发生。
  张黎生楞了一下,继续念动巫咒,就见随着巫咒的念动,巨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停住巫咒,张黎生仔细想了想,隐约猜到了一个原因,便觉得巨鳄的神通力限制太多,可既然是巫虫已经获得的神通力,总要试试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思索了一会他驱使着岛龙回到水潭边,爬下巫虫的背脊,在林地上捡了几块干燥的树枝藤蔓,用点火器点燃了一堆篝火,然后又拿出一根营养棒大口吃掉,用营养棒的皮衣在水潭里装了一点水,一边念动巫咒,一边浇在了火堆上。
  水淋篝火,自然飘起一阵淡淡的蒸汽,云雾之气本质其实就是太阳蒸发的地表水化为蒸汽,升上天空,凝结而成。
  这股蒸汽出现后,便急速升腾,但还没有散开,就已被巨鳄突然轻轻探头,吞进了嘴里。


第一百零四章 东方‘孽龙’
  比较起体积的话,一只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巨兽,和一缕蒸汽相比真是天差地远,但巨鳄吞下蒸汽后,粗短的脖颈鼓动了一下,却发出一声‘隆……”的鸣叫。
  随着嘶鸣声响起,巨鳄身旁的巨大深谭平静的水面突然像是开锅一样沸腾着升起无数水雾,那水雾很快便将巨鳄庞大的身体整个包围,巨鳄沉重的身体在雾中仿佛变得轻盈无比,左摇右摆的竟然漂浮了起来。
  “腾云驾雾,哈,竟然是腾云驾雾……”看着巨鳄飞腾的身形,张黎生愣了一会,忍不住狂喜的喊道,“那用云雾攻击又是怎样……”
  他话音未落,巨鳄目光所及之处,雨林中等同于它体积的空间里,空气中的全部水分一下化为沸腾的蒸汽,凝成一团乳白色的云雾。
  随着巫虫张开巨口做出一个撕咬的动作,那团云雾化形为一张鳄口,一口便将旁边一颗巨树剪成了两截。
  鳄鱼在华国被认为是神话图腾‘龙’的原型之一,而‘龙’这种图腾在华国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
  与西方世界长有双翼,体态像是巨大爬虫的‘龙’往往代表强大的邪恶力量不同;
  东方世界角似鹿,头似驼,嘴似驴,眼似龟,耳似牛,鳞似鱼,须似虾,腹似蛇,足似鹰,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可以无翼自飞,腾云驾雾,行云布雨的龙,通常是皇权、正义、强大的象征。
  当然就像是西方神话中也有善良的龙一样,东方巨龙也有作恶多端,被神仙、勇士除掉的传说。
  而自古以来,这些神话故事甚至正史中的屠龙壮举,很多事实上就是猎杀鳄鱼,比如两晋时名臣周处除三害中的孽龙,便是一只江中巨鳄。
  湾鳄被炼成巫虫后竟然掌握了驱云的神通,让张黎生脑子里一时灵光闪动,浮想联翩,可惜素材太少,他想的脑仁发疼也只是隐隐得出以后选择巫虫,最好还是选择能牵连到神话背景动物的结论。
  可转念一想,历史上诸多文明的神话传说多有散失,用神话背景为依据来遴选巫虫又很可能造成遗珠之恨。
  “想这么多干什么,巫虫对于‘巫’来说归根到底只是一种工具,合用就用,不合用丢掉就是了。
  只要‘化生’时谨慎一点,一切都没有什么大碍,”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厘清脑中一闪而过的灵感,张黎生哑然一笑喃喃说道,“倒是今天是我第一次凭着自己的能力驱使巫虫飞行,更值得记在心里。”
  他说着驱使山蟾吐出体内的气息,跳回了背包,又骑上岛龙,驱使着它带着自己跳上了巨鳄云雾弥漫的背脊。
  湾鳄宽大的背部足够三只体态纤细的岛龙并排站立,巫虫站在正中间,显得非常安稳。
  这也是张黎生小心谨慎的地方,如果等下巨鳄飞行时出来意外,自己骑在岛龙身上,完全能够驱使巫虫滑翔,平安落地,这才是万无一失。
  自觉一切都考虑的十分周全,张黎生定了定神,念动巫咒,顷刻间巨鳄周身围绕的云雾越发浓密,最后竟然将它巨大的身影整个隐去。
  一团面积超过数百平方米,像是棉花团一样的云雾亦然出现在亚马逊林地之上,凝结成形后,便慢慢升空而起,飘过林木枝蔓,在漫天大雨中随风荡漾,似慢实快的升到了云空之上。
  暴雨遇到云团便会自动升腾为蒸汽,被云雾吸纳,大风和空中弥漫的电气吹进云团也会自然化为乌有。
  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危险没有出现,但张黎生呆在巨鳄神通凝成的云团里,眼前都是白蒙蒙的雾气,却根本就目不能视。
  直到突然觉得眼睛一花,四周闪现出一片炫目的亮光,紧接着耳边又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他才猜到自己可能已经飘到了天上。
  这种又盲又聋的状态,和腾云驾雾朝宿沧海,夕游乌山有大神通,得大自在的上古神仙实在相差太远。
  张黎生呆在云雾中苦笑着揉揉‘嗡嗡……”耳鸣的耳朵,“果然饭还是要一顿一顿吃,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还没学会跑就想着要飞,张黎生啊张黎生,这次雷没劈死你,已经算是幸运了……”
  自言自语着,他从背包里了取出卫星定位仪。
  信号模糊,但象征张黎生所在位置的光点时隐时现,还能勉强使用,他单手在屏幕上划动着开始寻找亚马逊河主河道的位置。
  几秒钟后,张黎生的位置坐标在亚马逊地图上显示出来,两相参照,他发现自己距离亚马逊主河道有十七公里的距离,而距离主河道一条粗大的分支则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这才想明白了为什么地上丛林中的水潭竟会有湾鳄出现,张黎生驱使着巨鳄驾着云雾缓缓下降,不一会便按着卫星定位仪的指引,轻盈的落进了一片被藤蔓遮住的泥泽水泊之中。
  平安着陆后,湾鳄散去周身雾气,静静伏在丛林水泽里,张黎生松了口气,冒着大雨四下张望,身后是茂密的雨林,面前是雾气昭昭的泥泽河道,鼻子里满是腐朽植物的怪味,让人头脑有点发懵。
  这样的环境和他之前想象的差不多,亚马逊虽然地貌多姿多彩,但塔特图图境内的河滩地的样子却是相差无几。
  盘算了一下,张黎生驱使岛龙跳下了巨鳄的背脊。
  远离湾鳄后,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吐出一口乌血,吼出一个‘化’字。
  乌血飘荡着笼罩巨鳄,令巫虫发出巨大的‘呼噜呼噜……”声,身形又长大,变宽、变厚了许多。
  等到第一次炼化成功后,张黎生紧接着炼化了巨鳄两次,将它也变成了和山蟾、岛龙一样的‘三化巫虫’。
  最后一次炼化之后,湾鳄体长已经超过四十米,身宽也在六米以上,散发幽幽黄光的菱形巨目看起来就像磨盘一样大小。
  “你是我们华国人口中的‘孽龙’,就叫鳄龙好了。
  你的名字里也有个‘龙’字,希望能像岛龙一样,能妥妥当当的跟我回纽约去。
  不过你可不能坐飞机走……”张黎生望着湾鳄自言自语的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猛然驱使着岛龙隐去身形,在泥泽中飞奔起来。
  于此同时,鳄龙跟在岛龙身后,划动着粗短的四肢,摆动着庞大的身体,在亚马逊河的河滩支流中一路横冲直撞,开始向前狂奔。
  十几分钟后,一艘载满伐木工的牵引船在亚马逊主河道里拉着无数巨木,慢悠悠的行驶着。
  豆大的雨滴紧锣密鼓的打在牵引船的甲板上,连成一片的发出‘噼啪……”声。
  工人和船员都在舱室避雨,甲板上只有一位年纪在六十岁开外,满头华发的白人老人,穿着一件老旧的橡胶雨衣,站在船尾,远望着水中的千百根原木,饱含深情的对身旁一个高大、英俊的二三十岁金发小伙子喃喃述说,“约翰,我在这条河道上已经整整走过三十七年了。
  在这里,我以前遇过巨大蟒蛇的袭击;用鱼叉刺死过食人鲶鱼;鳄鱼、美洲豹更是见过不计其数,但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从未畏惧……”
  “爷爷,我,我听到那边的丛林里传来很,很大的动静。”
  “约翰,这里是亚马逊,是被上帝遗忘的原始丛林,你能依靠的只有勇敢和经验。
  放心,这条路线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安全,我刚才说的是‘以前’……”
  老人正笑着安慰年青人时,突然河道岸边的丛林里树木横飞,一只看起来比火车还大的巨鳄咆哮着从雨林里窜了出来,溅起漫天水花,潜进了河里。
  老人一下哽住,和孙子一起目瞪口呆的远望着丛林中那道像是黑洞一样的巨大缺口,突然呼吸急促的瘫倒在了地上。
  “妈的,狗屎,那,那是什么,看起来像鳄,鳄,鳄鱼……
  地铁那么大的鳄鱼,我是在恐怖电影里吗,见鬼,它,它不会袭击我们吧,爷爷……”金发青年回过神来,大声喊叫着望向老人,却发现老人已经躺倒在了甲板上,“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
  振作,上帝啊,爷爷、爷爷……”
  青年悲怆的哀嚎时,张黎生正骑着岛龙从他头顶的树林上一跃而过,少年按照自己心中拟定的计划驱使着鳄龙成功进入亚马逊河主道后,继续驱使湾鳄沿着亚马逊的河流主道,向入海口游去。
  历时二个多小时的长途奔波,张黎生靠着卫星定位仪的指引,骑着岛龙绕过一个漫长的半三角形弯道,终于远远望见一片壮丽海面。
  近看只见连绵六千九百公里,流域七百多万平方千米的亚马逊河,化作一条巨大的血脉,在这里流入大西洋中,与其融为一体。
  翠绿的河水涌入海洋,将大洋染成绿色,那片绿色荡漾开去,颜色渐渐浅淡,最后在目光极限之处转成一片蔚蓝。
  驱使着鳄龙顺着河道游入大洋,张黎生停住脚步,徒劳的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又匆匆忙忙驱使岛龙载着自己奔向鲁库图图城。


第一百零五章 不寒而栗
  回到大海洋酒店,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虽然猎到的第三只巫虫和预想中不太一样,可鳄龙非同凡响的威能和潜力,还是令张黎生心满意足,毫无遗憾。
  他神情轻松的在客房洗漱一下,换上干净衣服,便打了个电话给母亲,确定自己明天早晨就会乘飞机回纽约后背上背包,施施然的走向酒店餐厅,想要好好犒劳自己一下。
  大海洋酒店的餐厅和酒店的整体格调完全一致,也是以海鲜大餐和塔特图图特有的丛林美味为招牌。
  张黎生走进餐厅,没有叫人带位,而是直接走到一个靠窗的单人桌前,摸出一张十米元的钞票,扬了扬,指着桌子笑着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服务生说:“请问这张桌子有人吗?”
  服务生楞了一下,左右看看,快步走到张黎生身边,拿出菜单,“您可以坐在这,需要点什么先生?”
  张黎生满意的笑笑,随手将钞票当做小费放进菜单,递还给服务生,“龙虾套餐,就是那种有很多肉虫和黑色酱汁的。
  另外给我一杯可乐,一份煎饺。”
  “大丛林龙虾套餐,你对美食真是有着独到的好品味,请稍等。”
  点完餐后,服务生退下,张黎生开始饶有兴致的左顾右盼,打量起了餐厅里的别致装饰。
  来到塔特图图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一直都满怀心事,最后这一夜终于轻松了下来。
  可惜放松了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一位穿着笔挺的毛料旧西装,仪态彬彬有礼的土著老人,便带着一名高大的白人随扈走进餐厅,打扰了张黎生的清静。
  “张黎生先生,晚上好,还记得我吗?”土著老人径直走到张黎生桌前说道。
  “图巴林,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这位有双博士学位,又和史提芬·霍金、亚萨·玛顿两位‘著名’教授同为好友的塔特图图人呢。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不是太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能坐下吗?”
  张黎生听到图巴林的话,摸了摸背后的背包,“请坐。”
  听了少年的话,图巴林做了和他相同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他带来的那个白人随扈,便为他从其他餐桌搬来了一把木椅。
  张黎生这才注意到那名白人随扈,发现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显得笑容可亲,却久久不变,看长了就像是用画笔画上去的一样。
  “塔拉乌乌是我制作的最精巧的‘娃娃’之一,来见一名潜力无限的巫医,我冒昧的也带来了自己的‘作品’,”看到张黎生打量自己的随扈,图巴林笑着说道:“你的背包里,应该也装着‘娃娃’杰作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能隐形的黑色巨龙,和大山蟾都在里面,对吗?”
  “什么?”张黎生瞳孔猛然一缩。
  “别紧张年轻人,我是看到你在‘我的部落’里的那场精彩绝伦的狩猎,才会这么说的,绝没有任何恶意。”
  张黎生来亚马逊后只在食人部落里用山蟾和岛龙进行过一场杀戮,可事后他明明已经搜寻了整个部落,只留下一群婴孩的性命。
  想了想,他突然反问道:“你有追溯时光的异能?”
  “不,不,”图巴林大笑着说:“那种能力可不是巫医能有的。
  我只是在部落的沟渠里装了一台小发电机,在荆棘林里藏了几个摄像头而已。
  可惜,我只看到你那场精彩狩猎的上半场,那些摄像头就失效了……”
  “摄像头!
  真见鬼,在食人部落里装这种东西,真是好创意,而且我满脸都是泥巴,你竟能认得出,眼力也很不错。
  那么图巴林先生你来找我,就是想为‘你的部落’报仇吗?”
  “不,不,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些部落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作用。
  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谈谈年轻的‘巫医’。”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你不觉得我们的经历背景很相似吗,一样出身自被那些所谓‘西方文明国家’压迫的国家;
  一样少年时就来到西方国家;
  一样喜欢科学心底有畏惧科学;
  一样拥有黑暗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对生命一样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张黎生沉默一会,“图巴林先生,你说的我们第一个相同点就不对,我的祖国是很强大的。”
  “但华国几十年前不是还饱受侵略;一百年前,还曾沦为西方国家的半殖民地吗?”
  图巴林的话让张黎生无话可说,恰好这时服务生送来了晚餐,他便一言不发的埋头大吃起来。
  “幸运的是你的国家最近数千年来凝聚了文明的向心力,而我的国家却没有……”图巴林滔滔不绝的说道。
  “幸运?”张黎生放下餐叉,“图巴林先生,华国存在六千年了,这六千年来,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富足的国家,蒙难复兴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塔特图图,我无意冒犯,但塔特图图才刚刚建立,建立,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我想最长不超过一百年吧……”
  “所以你认为塔特图图无法和华国相提并论是吗?”图巴林眼珠里弥漫出了一团漆黑的火焰,摸着自己的袖口,用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说道。
  这时始终站在他身边的白人随扈,笑容不变的将头转向张黎生,张黎生突然觉得这个刚才还让人觉得无害,只是表情怪异的男人,竟然一下变得像是被缝进人型皮囊的凶兽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他近乎本能的不顾一切念动巫咒,但就在山蟾即将跃出背包之后,图巴林眼睛里的火焰突然熄灭,“作为受害者,我们不应该相互敌视。
  最起码现在不应该相互敌视。
  年轻人,你也许不相信,我们这些被你瞧不起的塔特图图人,曾经是神灵最钟爱的后裔。
  亿万年前,塔特图图的女人想要孕育生命便会向天上的神灵祈祷,得到神灵的回应,她们就会诞下投生的神灵!
  那时特图图这个名字象征着整个美洲大陆,这个被白人和他们的帮凶窃走的美洲大陆……
  “这些离奇的神话故事那个民族都有。
  图巴林先生,你到底想和我说些什么,不会是什么神灵的辉煌即将重现,你们塔特图图人将借此崛起之类的噱头吧?”
  “当然不是,神灵早已消逝,现在我的这些抢破头皮,以在外国人开的酒店里工作为荣的同胞们,也绝不可能重新拾起祖先的荣光。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尝试着把整个世界的文明毁灭,让大家重新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
  而且能有这个机会,还是恰好我活过了2012年的12月21日。”图巴林平静的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今天来找你其实只是想要和一个我自认为和我很像的年轻人聊聊天,人在得意的时候,最喜欢做些无聊事,不是吗。
  打搅了张黎生先生。
  也是十年之后,也许就在明天,‘书签’即将一根根插入现实,希望到‘书册’摊平的时候你能一切幸运,再见。”图巴林说着站起身,像是他突然而来一样,突然离去。
  图巴林说出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时,巧好窗外一道闪电划破鲁库图图的夜空,张黎生觉得心里猛然一纠,浑身抖了一个激灵,寒毛全都不寒而栗的炸了起来。
  再看图巴林,发现他竟然已经走远,这一刹那,张黎生竟生出一种把老人抓住,问个清楚的冲动。
  但关键时刻他那谨慎的性格还是占了上风,张黎生静静看着图巴林的背影消失,不断摆弄着手腕上的果冻石,无意识的将其拉长捏扁。
  思来想去良久都毫无所得,最终他烦躁的喃喃说了一句,“人太聪明了果然都可能会变成疯子。”将果冻石缠到了手腕上,不再白费脑筋,继续吃起了美味的龙虾大餐。
  晚餐过后,以秘法修行一夜,第二天清晨张黎生在酒店餐厅买了个牛肉汉堡,边吃边在前台买下了他一直用着的‘卫星定位仪’,然后租了辆礼宾车,赶往鲁库图图机场。
  从外观上看,鲁库图图机场也和图一卡诺机场一样是一片外墙斑驳,爬满苔藓的两层楼房,但跑道上的飞机却比塔特图图首都机场多了不少。
  这次通关终于不能乘出租车直接过去,张黎生走进机场候机厅,发现地面和墙壁上都贴着防潮的白色瓷砖,天花板上巨大的吸顶灯旁还画着一幅幅美丽的丛林景色,倒不像是外观那么糟糕。
  飞机起飞的时间是九点二十,张黎生走进候机厅时才八点钟左右,可这时已经有广播通知,飞往纽约的美航UT-0098客机可以登机了。
  他心里有点纳闷竟然提早这么长时间登机,不过既然机场做出指示,他当然也只有照做。
  领取预定机票和登机牌的过程很顺畅,可通关时张黎生却遭到了一个穿着绿色制服,体型在热带国家显得罕见肥胖的机场安检官的刁难。


第一百零六章 夜行
  “先生让我看看你的背包,卫星定位仪,没问题,很多旅行者都喜欢买下陪他在亚马逊朝夕相处的这台小机器做纪念品。
  哦,一个精美的雕像,看起来这个雕塑可能是我们塔特图图珍贵的古物,所以抱歉,你不能带走。
  还有这两只装在玻璃罐里的美丽甲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异能变色的虫子,怀疑它们是濒临灭绝的珍惜物种,所以它们也同样不能被带走。”
  “甲虫的确是我从塔特图图的丛林里抓的,可是这只蛤蟆是我从米国带到塔特图图来的……”
  “先生,如果你不能证明的话,我很难相信你会带着一只蛤蟆塑像从米国来到塔特图图。”矮胖的土著安检官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用流利的英语说。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张黎生气恼的正要辩驳,突然脑筋一转从安检官手里拿回背包,从口袋里摸出十米元的零钱,放进背包,又递给安检官,“我想这份证据应该足够了。”
  安检官看了看背包,眼睛一亮说道:“看来这只蛤蟆的确是你从米国带到塔特图图的,不过这两只甲虫……”
  “OK,”张黎生夺回背包,又摸出二十米元丢进包里,“现在呢?”
  安检官接过背包,毫不避讳的伸手抓起米元塞进口袋,咧开大嘴笑着说:“抱歉先生,我看错了,这只是两只普通的虫子,在亚马逊随处可见。
  您完全可以带它们回米国,不过我要提醒您一句,我去过米国,知道那些米国同行可不像我这么通情达理,您最好把这两只虫子装进口袋里随身携带。”
  听到安检官的提醒,张黎生楞了一下,看着眼前肥胖土著真诚帮忙的笑脸,觉得哭笑不得,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背起背包快步离开了安检门。
  鲁库图图的机场没有登机闸口存在,通过安检后便可以直接走上停机坪,八点多钟在晴朗的旭日的照耀下,室外的温度已经显得很高。
  站在太阳地里,看看远处一辆热气腾腾的破旧机场巴士,再看看身旁整齐摆列的出租车,又联想到通关时的揪扯,张黎生终于明白了鲁库图图机场为什么要提早那么久剪票。
  “先生们、女士们,我可以直接送你到飞机底下,只要五米元,出了车门直接登楼梯进飞机,方便极了。”只要看到有客人涌出机场候机楼,土著出租车司机便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热情的嚷道。
  “美航飞纽约的UT-0098客机。”
  汽车启动载着张黎生绕着机场跑道,转了一个大圈,飞驰着来到一艘波音747客机前。
  付账走下汽车,张黎生最后远远眺望了一眼塔特图图茂密的雨林,迈步走上了飞机。
  十几个小时后,他再走下飞机时,人已经来到了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一月份的纽约空气非常寒冷,即便心里有所准备,套上了几件衬衣,可凛冽的北风还是让张黎生一下飞机就打了几个寒战。
  他这时才想到母亲给他收拾的整整一行李箱衣服早已经都不见的踪影,苦笑着揉了揉鼻子,匆匆跑进机场巴士,随着上百名乘客一起向机场出口驶去。
  从热带国家回米国通关,因为极容易携带违禁品的关系,就算是有公民身份也非常严厉。
  不过张黎生按那位塔特图图土著安检官的叮嘱,把两只半死不活的变色甲虫塞进裤兜,只亮了亮背包里的东西,便以少年驴客的形象非常轻松的过了海关。
  走出肯尼迪机场关口,外行通道明亮的灯光下寥寥无几的站着几个接机人,张黎生一眼望去一下便看到丽莉高举着‘黎生宝贝,妈妈在这’的寻人牌子,焦急的探头张望的身影。
  本来想利用刚从亚马逊回来的档口做点‘小事’的张黎生心里一暖,快步走向母亲,“妈妈,你怎么来了,我都说了,我坐出租车回去……”
  “宝贝终于看到你了,你离开我整整一个月,今天回家,妈妈怎么可能不来机场接你呢。
  你还好吗,看起来瘦了不少,上帝啊,宝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憔悴,还有两天才开学,你得好好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还有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妈妈不是给你带了厚衣服吗……”看到张黎生后,丽莉急切的迎上去,一把抱住儿子,眼圈通红的啰啰嗦嗦说道。
  张黎生自然不能说自己脸色憔悴是因为坐飞机时,一路上要用巫咒一刻不停的引导着鳄龙在大西洋里划行,“行礼我赶飞机走的忙,忘在塔特图图的酒店了。
  妈妈我们快出去吧,我累了想赶快回家。”
  “好的宝贝。”
  丽莉幸福而满足的挽起儿子的胳膊,顺着外形通道走出了机场,两人顶着嗖嗖寒风上了车,沿着灯光通明的纽约街道,回到了布鲁克斯区的家。
  家中一切如旧,孩子们都早已上床休息,男主人苏洛惯例还在加班。
  走进屋里,张黎生马上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原来丽莉去机场前在电炉里煲上了浓稠的牛肉汤,掐算着时间,现在刚好煮熟。
  “宝贝,吃点浓粥暖暖身子再去睡好吗?
  对了,你不在的这几天,史提芬从加大洛杉矶分校回来了一趟。
  他成为学校正选的橄榄球选手了,带回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唉,看到米雪受伤,这孩子差点发疯。
  他还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你的那份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可惜大学运动选手在假期都要集训,他等不到你回来就回洛杉矶了,你们只能夏天再见。”丽莉一边盛粥一边滔滔不绝的说道。
  “史提芬,就是拉文叔叔的大儿子吧。
  礼物,是沙发上的显微镜吗,我刚好合用,”听着母亲的话,刚好走过沙发的张黎生随口说道:“等见到史提芬,我会回送他一套好橄榄球护具的。”
  “噢,宝贝,他是哥哥,所以你不用回他礼物。”
  “那倒能省几百米元,”张黎生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来到开放式的厨房,接过母亲递来的一满碗肉粥,随口说到“妈妈,回家的感觉真好。”
  “噢,宝贝……”丽莉听了有点感动的拥抱了儿子一下。
  在温馨感人的气氛中,丽莉看着张黎生吃下一大碗牛肉粥后,又亲自送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晚安宝贝,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给你做好吃的牛肉馅饼。”
  “晚安妈妈。”张黎生道声晚安,关上了房门。
  房间快要一个月没人住过但却显得非常干净,显然儿子不在时,丽莉还是时常打扫。
  观赏房门后,张黎生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二十。
  他想了想,手脚麻利的在衣橱里翻出了一身厚厚的黑色运动衣换上,从背包里拿出那台全球通用的卫星定位仪,在屏幕上输入了‘米国纽约皇后区货运码头’的检索。
  搜索之后,张黎生所在位置和皇后区货运码头的位置清晰显示了出来,‘卫星定位仪’自动规划出两地通行的最佳路程为七十八公里,直线距离更是只有五十一公里。
  目光扫过‘五十一公里’这个词,张黎生不自觉的满意笑笑,爬上床,打开了床头的窗户。
  冷风呼啸着刮进屋里,吹乱的少年的短发,张黎生嘴巴轻轻念动巫咒,翻上窗台向外一跳,凌空站在了藏匿着身形的岛龙弯曲的脖颈上。
  转身关上窗户,他拉起运动衣上的帽子,顺着岛龙的脖颈,一步一步试探着走到了巫虫背上,刚刚坐下,想要驱使岛龙疾驰,突然听到背包里响起了‘啾啾……”的鸟鸣声。
  唯恐铃声惊动母亲,张黎生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接通。
  “黎生,你回纽约了吗?”电话里传来蒂娜的声音。
  “刚刚回来,正要休息。”
  “别休息,千万,千万别休息,我和翠茜还有很多好朋友正在纽约大学医学中心神经科的病房庆祝谢莉娅康复。
  她恢复神智了,你知道吗亲爱的黎生,谢莉娅恢复……”
  “你喝了多少酒蒂娜,现在可是凌晨两点。”
  “我被爸爸禁足了整整二十天,好不容易趁他到古巴的时机重获自由……”
  “在医院里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心谢莉娅的脑子再被酒精烧坏,我要睡了,晚安。”张黎生说着直接关死的手机。
  之后他将手机随手塞进衣兜,眼睛盯着卫星定位仪的屏幕,驱使岛龙,猛然跃起,向皇后区货运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巫虫舒展着修长、轻盈的身体,在纽约街头昏暗的巷弄中借力穿行、滑翔。
  高坐在岛龙身上,全身黑衣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幽灵一样划过纽约的夜空,张黎生束手旁观了许多罪恶,最后经过一片肮脏的街区,终于来到了皇后区浩荡的海岸旁。
  这里的海岸满是坚硬礁石少有沙滩,空气中饱含着鱼腥的恶臭味道。
  张黎生放眼望去,就看到在礁石的尽头耸立着一座巨大的海港。


第一百零七章 少年与米国的‘战争’
  海港中竖着上百架像是钢铁巨树一样的吊车,吊车底下则是无数码放整齐的集装箱,港口泊位还停靠着几艘货轮,和几栋低矮的平房,那是一些单身的码头工人和外国雇员的宿舍。
  “皇后区货运码头……”张黎生喃喃自语着,驱使岛龙无声的跳下公路,沿着礁石避过高高的钢丝网跳进了码头。
  坐在巫虫身上鬼魅的穿行在成千上万个巨大集装箱隔成了道路上,躲避着打着手电筒巡逻的警卫,他心里默默‘一、二、三……”数着港口泊位,不一会便找到了属于华国岳海集团的那两个并排的泊位。
  锁定目标后,张黎生又特意在这片港口转了一圈,借着月色在一摞高耸的集装箱上,看到华文的“岳海”字样后,才最后用一种玩味的表情打量了一下四周,驱使岛龙跳上集装箱,飞奔着跃过围栏,跳出了皇后区货运码头。
  两三分钟后,纽约港外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翻出滚滚浪花,黑暗中,一双冷酷的棱形眼睛在波涛中猛然亮起。
  那眼睛出现后,竟然缓缓变大,于此同时海面上的浪花也越来越汹涌湍急。
  不一会,水中竟慢慢浮出一只体长超过五百米,庞大到可以比拟大型巡航舰的怪兽,那怪兽刚在海中亮出身形便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呼噜’咆哮,拉起无数浪花,冲向皇后港。
  正在海港巡逻的一组警卫听到巨兽咆哮,脸上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其中那名高高胖胖的黑人警卫还向同事絮絮叨叨的说:“阿瑟,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没雨吗,怎么会打这么响的雷,而且我还没看到闪……
  咆哮过后,海中涌来的巨浪,和伴随着蓬勃海浪冲向港口停泊着的一艘万吨巨轮的高度超过两百米的大张着的巨嘴,扼住的警卫的疑问。
  “噢,我的上帝啊,那是什,什么……”黑胖的警卫眼睁睁看着那只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嘴咬住货轮后猛然一个旋转,在火海中将轮船撕成粉碎,惊骇欲绝的狂喊道:“世界末日,世界末日到了吗!
  难道玛雅人算错了,末日不是去年……”
  “强森你个白痴,不管今天是不是世界末日,我们再傻傻的呆这都一定会被怪物拍死……”同事吼叫着拉着黑胖警卫的胳膊,向码头出口狂奔而去。
  而这时,巨兽撕裂货轮后吸入一口轮船爆燃后产生的蒸汽,周身突然被云雾笼罩,竟然缓缓腾空。
  它在云团里张牙舞爪的飞上港口,两三百米长的铁尾四处乱抽,更可怕的是,随着巨兽的抽打,港口湿润的空气中,无数水汽莫名其妙的蒸发后凝结成云雾,化为巨口、铁尾,将怪兽目光所及的一切绞为粉碎。
  竖立在海边,高达数百米的吊车轰然倒下;
  地面、空中架设的电缆闪着刺眼的火花像怪蛇一样四处乱窜;
  厚厚的水泥夯实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疤痕,倒灌进海水,就这样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纽约皇后区货运码头上,岳海集团所有的两个相邻泊位,就变成了大西洋的一部分,沉入海底。
  肆虐一阵后,巨兽也潜入海中消失不见,很快海港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二十分钟后,警察、消防队、急救车、保险公司的雇员、看热闹的普罗大众……上千人将皇后区货运码头团团围住。
  有利害关系者可以深入码头里面,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像听圣经故事一样听那些没有受伤但惊魂未定的皇后港警卫们,讲述刚才发生的恐怖故事。
  普通民众则在警戒线后,伸头探脑的向远处的港口张望着议论纷纷。
  这时作为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张黎生正脸色惨白的骑在岛龙背上,躲在暗巷注视着皇后区货运码头内外涌动的人潮。
  可惜直到天降破晓,他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影出现。
  从亚马逊回纽约的第一夜,张黎生连夜骑着岛龙赶来了皇后区货运码头,用突破肆巫得到的‘通’字巫咒,驱使鳄龙利用山蟾的神通,变大身体摧毁了岳海集团在皇后港所有的泊位,其实都是为了打草惊蛇,引山猫出现。
  他这个举动看似鲁莽,实际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折骨医生死后,擅长近战又了解他底细,并和少年接下深仇大恨的山猫,便是威胁其安全的最大祸害。
  在杀死折骨医生当天,张黎生便猜测受到重创的山猫很可能藏身于岳海集团在皇后港所有产业中,但可惜因为当时他自己也受了严重的外伤,无力一鼓作气赶赴港口击杀山猫。
  等张黎生养好伤后,又时过境迁,根本不可能再凭着山猫当日重伤时留下的蛛丝马迹再在皇后港里揪出他,而张黎生当时又没有能力逼的山猫主动现身,所以猎杀山猫的事只能作罢。
  不过事情虽然搁置,却一直埋藏在张黎生的心里,当他在亚马逊突破到肆巫,得到能让巫虫共用‘神通’的巫咒,又巧合之下炼化鳄龙为巫虫后,便打定主意强袭纽约皇后港,看能不能引出山猫。
  如果山猫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呆在岳海集团在皇后港的泊位宿舍养伤,那自然最好,顺势便可以驱使鳄龙将其击杀;
  万一不在,看到岳海集团的重要财产受损,也有一点可能性会赶来瞧瞧,只要他露头,在岛龙和山蟾的合力下,有心算无心,也一定难逃大限。
  可计划虽好,最后的结局却是一无所获,虽然心里早有这种预想,张黎生还是有些沮丧。
  不过仔细想想,发生了这种大事,山猫既然都没出现,那很可能就是已经离开了米国,张黎生心中不由又有点释然。
  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抓不住山猫的行踪,这次就当是给岳海集团一点教训。”驱使岛龙趁着最后的月光,向布鲁克林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色蒙蒙发亮时,张黎生踩在岛龙的背上打开窗户爬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下便筋疲力尽的瘫倒在了床上。
  急促的呼吸了好一会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他从背包里取出山蟾放到自己面前然后盘腿坐起,沉下心神以秘法修行了起来,他却没有想到,自己驱使巨兽在数百人面前,公然袭击纽约皇后港,毁灭货轮造成大批人员伤亡,会引起怎样的渲染大波。
  三天后,米国华盛顿特区阿灵顿区波托马克河畔,中午灿烂的阳光从天空挥洒下来,驱散了冬季几分寒意。
  一位头顶已经没有几根头发,却还梳理的非常整齐的老人,从树荫下的联椅上站起来,走出树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一只不知名的白色水鸟‘咕咕……”的欢叫着从河对岸拍打着翅膀,落到老人身边。
  老人苦笑着从随身携带的旧皮包里拿出一个冒着香气的纸袋,嘟囔着“我也只有一个了。”取出一个夹着煎的枯枯的培根火腿和切片番茄的三文治,掰了一半丢给水鸟,另一半放进了自己的嘴巴。
  吃过半片三文治后,老人用纸巾擦擦嘴,拢了拢头发,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吃力的捧着,站在河边看了起来。
  可刚看了两页,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见鬼,我才刚想看看资料。”老人低声抱怨着拿出自己的老旧的像是黑色砖块的手机,直接接通,“你好,请问是哪位?”
  “亨利是我。”手机里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短促声音。
  “鲍勃我的老朋友,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
  资料已经转到你的手里三天了,三天了,你还没有结论,我们的国家正在经受威胁……”
  “冷静鲍勃冷静,我发现你越老就越容易大惊小怪了。
  只是纽约的一个港口受到袭击而已,当年‘双子大楼’被飞机撞……”
  “亨利,作为米国首席防务顾问,我像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和‘911’不同,这是如同科幻电影一样的怪兽袭击。
  就,就他妈的像‘哥斯拉’,现在是一只,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只出现……”
  “你想的太多了鲍勃,这种动物绝不可能以种群出现,否则大西洋早就被它们吃空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电话里的声音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最初的威严,“但无论如何现在的事态都已经非常严重。
  国防部和总统阁下需要你的判断。”
  “如果只是一个判断的话,我刚看到这些图片的时候就可以给你,”老人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文件,声音变得生硬而严肃“这是战争的征兆,国防部长阁下,是战争!”
  “谁,谁想带给米国这场战争!
  是我们某位居心叵测的欧洲盟友,中东的偏执宗教狂,还是东亚那个年轻而肥胖的独裁狂人,或者……”沉默一会,电话那头的米国国防部长压低声音道:“或者是‘东方红龙’已经蓄势待发,想要重新立于世界之巅……”


第一百零八章 蒂娜有了新主意
  “鲍勃,你在国防部长的位置上太久,被太多的阴谋论调浸透了心肝。
  连刚上生物课的小学生都知道,一只五百九十六米长,七十九米宽,能在云里像航天飞机一样飞行的怪兽不可能是人类在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生物武器。”
  “不可能是‘人类’,你是说……”
  “我是说,米国还太年轻,我们一直以来都是隐约察觉到那些‘异类’的存在,并装作视而不见,看来以后可能做不到了。
  好在Area 51(五十一区)的研究……”
  “不要在电话里提到那个词,就算加密电话也不可以,我们都知道这是铁则!”
  “全世界人都知道米国五十一区的存在,你却永远喜欢自欺欺人……”
  “亨利·T·格瑞斯!”
  “好吧,好吧我住嘴就是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良久过后,“亨利,你在哪?”
  “我在阿灵顿的河边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和一只水鸟分享了午餐……”
  “你在阿灵顿,真见鬼,别废话了老家伙,马上来找我,马上!”
  “可现在中午休息时间……”
  “总统在等我国防部的一份书面报告,你马上给我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几乎于咆哮。
  “好吧,好吧,反正我来阿灵顿本来就是打算见见你,提前一点也无妨,等着我。”老人嘟囔着挂断了电话,提着旧皮包,慢悠悠的从河边转到路旁,爬进一辆老旧的福特小车,启动后,向远处一座被树林包被的五角形大楼驶去。
  在米国首席防务顾问驾车去见国防部长的同时,张黎生正站在洛比奇中学开放式校园的草坪上左顾右盼。
  距离他不过五十米外的街道上,一辆陆军装甲配合一辆在大白天无声闪着警灯的警车,来回巡视着。
  而他身旁的同学则都在大声议论,“你们听说了吗,老鹰号航空母舰已经在纽约附近海面巡弋了,还有几艘驱逐舰和护卫舰,看来那只袭击皇后港的怪兽要糟糕了。”;
  “还有核潜艇,我老哥在海军服役,他偷偷告诉我至少三艘核潜艇已经前进纽约里海了,不过他们不是要对付什么怪兽,而是打捞外星人坠毁的飞碟。”;
  “噢见鬼,你说那个长着大嘴的巨兽是外星人的飞碟!
  你疯了吗?”;
  “你见过飞碟是什么样子吗,再说网上的图片都那么模糊,有些一看就修改过……”
  耳闻目睹纽约港口受袭后,合众国的国家机器马上快速做出强力反应,张黎生苦笑着喃喃自语,“航空母舰、大型驱逐舰和核潜艇……
  看来袭击皇后港的决定做的太草率了,米国毕竟不是塔特图图,最近几天我还是安分一点的好……”
  他正说着突然望到一辆熟悉的休旅车,停在了洛比奇中学校外的道边。
  车门打开,一位青春洋溢、娇媚动人踩着一双裸色高跟鞋的金发女郎一手提着手包,一手打着电话,从车里走了出来。
  于此同时,张黎生衣兜里的手机发出‘啾啾啾……”的铃声。
  张黎生没有理会手机,踩着青青绿草,迎向女郎。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接通,女郎正想要重播,却看到张黎生朝自己走来,马上惊喜的快步上前一个拥抱,“黎生,终于见到你了。”
  “好久不见蒂娜,看来你今天宿醉酒醒了。”
  “不要一见面就那么尖酸刻薄黎生,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说着蒂娜邀功一样从手包里取出一纸文件。
  那是一份贷款担保契约,数额是三百万米元,担保人已经签字,上面的名字是杜比第·道格林亚。
  杜比第·道格林亚正是蒂娜的父亲,这份文件是蒂娜在被禁足期间,死磨烂缠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终于从父亲那里求得的对张黎生的报答。
  而支付完这份报答后,本来曾经心存感激的道格林亚先生,认为女儿前所未有的强烈要求一定是来自少年的唆使,变的对素未蒙面的少年倒尽了胃口。
  不过老道格林亚的观感对张黎生来说毫不重要,既然这不是馈赠而是担保,以LS屠宰场的利润又已经足够支付贷款利息,自认为自己的帮忙完全值得蒂娜送上这份惊喜的少年没有惺惺作态的推诿,轻松自在的接受了一切。
  “我正需要钱扩大屠宰场的规模,谢谢。
  对了蒂娜,去亚马逊之前你不是给我写了一份计划书吗,把它给我吧。”张黎生将贷款担保合同折起来放进背包后说道。
  “关于你的屠宰场,我又有了新的计划,被禁足的这三周每天无所事事,我可是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让你的事业一次规划,潜力无限,最后终于有了结论。
  我们边吃午餐边谈好吗。”
  “现在是午休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
  蒂娜似乎已经习惯了张黎生这种理智相处的态度,直接拉起他的胳膊,“走吧黎生,这可是关系你一生事业的大事,想想吧,和你下午的两节课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张黎生果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由蒂娜拉着,坐进了车里。
  休旅车启动,蒂娜笑容可掬的问道:“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对了蒂娜,前天晚上你不是说谢莉娅恢复神智了,她现在这么样了?”
  “谢莉娅已经好了,医生估计再过一周,进行一下脑部恢复训练,她就可以出院了,之后她唯一的苦恼就是如何减肥,恢复身材了。”
  “希图和瓦尔特呢?”
  “他们的状况比谢莉娅差的多,据他们的主治医师说,因为男女神经耐受度和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同样的神经毒素对三个人的伤害差别很大。
  希图和瓦尔特虽然也恢复了神智,但智力已经明显受损,尤其是瓦尔特,他现在讲话还是结结巴巴的,记忆力也……”
  “就是说瓦尔特变成了半个白痴,希图变成了半个傻子。”
  “黎生,别这么说……不过事实和你说的差不多。
  希图还好说,摩根特家族一定会给他最好的治疗,听说马上就要赶往瑞士做深入疗养,瓦尔特就……”
  “难道翠茜不打算管他了吗?”
  “当然不是,不过翠茜的能力毕竟有限,而她的父亲豪威格先生,对瓦尔特这次带着翠茜去亚马逊探险的行为可是深恶痛绝。”
  “瓦尔特带着翠茜去亚马逊探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吗?”
  “是的黎生,豪威格先生就是这么理解我们的这次亚马逊之行。
  瓦尔特是居心叵测引诱他女儿通吃禁果的毒蛇;
  我和谢莉娅、希图是忠于友情陪着朋友出生入死的不自量力的善良人;
  而你则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救世主’。”
  “这样听起来好像也很公允。”张黎生改口说。
  “对你当然是,但对瓦尔特却很不公平,不过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谁又能管得了这么多。”
  “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噢,宝贝,你和我认识源自于救了我的小命,而且一直以来对待我的态度都非常‘干净’,所以你看到的‘我’其实和平常的‘我’并不完相同。
  说起来我也是道格林亚家的一员,如果一百多年前,南北战争时北方不战败,我现在也许就是米国最大的女奴隶主。”
  “两件事,第一,不要叫我‘宝贝’,这个称呼有我老妈一个人叫已经足够了;
  第二,你当初连豹子都不认识就敢深入丛林,现在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只会让我发笑。”
  听了张黎生的话,蒂娜梗了一下,脸上露出气恼的表情,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把油门想象成身旁少年的脚趾猛踩下去。
  车速突然加快后,休旅车很快便停在纽约七十四大道的一座充满艺术气息的餐厅前。
  从车窗外看着这家招牌上写着‘食草动物’的餐厅临街外墙上,米黄、漆黑、墨绿种种颜色,椭圆、三角、斜四边等等形状的窗户,张黎生问道:“蒂娜,这是前卫艺术画廊,还是餐厅?”
  “当然是餐厅,里面的素菜好极了,试试你就知道。”蒂娜说着走下了车,张黎生也只能下车,和她一起走进了餐厅。
  餐厅很大,里面的餐桌和椅子也是奇形怪状,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大厅里竟会排队等着许多食客。
  不过蒂娜却无需等待,她走到前台也不知和那位带位的小姐说了句什么,马上就和张黎生得到了一个靠窗的双人座位。
  玻璃从外面看五颜六色,从里面看却是干净透彻,服务生拿来菜单时,张黎生望着窗外匆匆行人,随口说道:“你熟悉这家餐厅,你帮我点好了,‘特权小姐’。”
  “在好餐厅不用排队的特权,是我作为时尚名媛的基本待遇,我来餐厅用餐,餐厅因我用餐而变得著名,这是互惠互利。”蒂娜撇撇嘴说:“两份松露炖饭,林间杂味蘑菇浓汤,蔬果沙拉拼盘,甜品要芋泥烤饼。”
  “请稍等,蒂娜小姐。”服务生点点头,彬彬有礼的走掉了。


第一百零九章 少年的‘种族歧视’
  “蒂娜,现在你可以说打算怎么帮我扩大屠宰场了吧?”
  “当然,首先我要问你,黎生,你培养出了那些‘小宠物’后,现在可以消化多少被屠宰的牲畜的下脚料了?”
  “保守估计最大量的话,是以前的十倍。”
  “以后还能增加吗?”
  “应该可以。”
  “那你就必须要离开凯西兰镇了。”
  “理由?”
  “很简单,那里的位置虽然离纽约够近,但交通太不便利,而且屠宰场四周的土地,都在私人业主手中,要把它们一块一块的买下来,凑成大片可不容易……”蒂娜语气变得很自信的说道。
  “买私人业主的土地不容易,那你是说我应该买米国政府的公共土地?”
  “不是买米国政府的公共土地,而是买纽约市政府的公共土地。
  但这还不是你应该最先做的事,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成立一家生物科学公司……”
  蒂娜正说着,突然张黎生的手机‘啾啾啾’的响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蒂娜,事实上我原来的打算也是假托自己掌握了一种分解‘生态垃圾’的新技术,来解释屠宰场那些‘牲畜下脚料’处理的事。
  谁知道EPA(米国国家环保局)的人一直都没找过我……”张黎生边说边接通了电话。
  “先生,EPA的人在屠宰场,他们要见你。”手机里传来威利木讷的声音。
  “有没有那么邪门,我才刚说EPA的人从没找过我,现在屠宰场的雇工就来电话来,EPA的人在等我,”张黎生捂着话筒错愕的说了一句,然后松开手,“威利,你对EPA的人说我现在人在纽约……”
  “张黎生先生,我是EPA高级事务官约瑟夫·乔伟纳,关于您在纽约城附近扩建屠宰场的事,我和我的同事需要跟你谈谈。”电话里传出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
  “扩建屠宰场?”
  “是的,你通过网络提出了申请不是吗?”
  张黎生看了看对面的蒂娜,发现女孩露出得意的笑容,“噢,是的约瑟夫先生,可我现在人在纽约城吃午餐,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去见你。”
  “这没关系,我们刚好可以在你的屠宰场里转转,顺便等你,如果你允许的话。”
  EPA权利很大,只要发现任何企业或个人有违反联邦法律,严重污染生态环境的行为,都能做出严厉处罚。
  但在米国,国家行政机关行使权力的先决条件就是发现违法行为,或者发现即将产生违法行为的征兆。
  张黎生名下的LS屠宰场虽然没有聘请专业的垃圾处理公司处理垃圾,自身也没有任何生态垃圾处理装置,但运营以来从未产生过任何违反环境保护法的迹象,因此即便约瑟夫代表着国家公权力,也只能在张黎生允许的情况下,才能随意在他的私人产业里‘转转’。
  “当然可以,你随意。”
  “十分感谢张先生,我们会一直等你的,再见。”
  “再见。”张黎生挂断电话,对蒂娜说“EPA的人说会一直在屠宰场等我。”
  “那等一会我和你一起过去。”
  “对付米国公务员我没有什么经验,你觉得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麻烦,现在当然没有。
  我刚才说成立‘生物科学公司’只是未雨绸缪,是为了等你名下的屠宰场足够大时,对公众能有个交代。
  至于EPA的公职人员,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在你没有任何‘痛脚’被抓住的情况下,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不要忘了,你背后可还站着凯西兰镇的‘农户联合会’,还有翠茜的老爸豪威格先生。”
  “豪威格先生,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去医院探望谢莉娅时遇见了豪威格先生,和他谈到你时,无意间透露了你经营着一家名叫LS屠宰场的工坊,而且近期打算扩大规模的消息。
  不知为什么,对你的事他好像很放在心上,专门和我谈了一会,这就表明他有心想要帮你疏通关系。
  他的人脉可是非常广博,认识许多‘华府’有力人士。”
  “是吗。
  蒂娜,我发现认识你之后,做生意好像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张黎生说话时,食草动物餐厅的服务生恰好推着餐车来布餐。
  “谢谢。”朝服务生道谢一声,蒂娜用勺子挖起一满勺松露炖饭,得意洋洋的说:“黎生,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在丛林里,或者某些‘特殊时刻’,一百、一千、一万个我可能都没你有用。
  但在纽约这座钢铁丛林的商场上,我却可能比一百、一千个你加在一起都更有用。
  等下我和你一起去屠宰场见EPA的事务官,然后你写一份授权,明天我去帮你注册公司,拿到贷款,选好土地……总之,你就等着新工场开工吧。”
  张黎生愣了一下,“蒂娜,谢谢。”
  “黎生,如果要说谢谢的话,在亚马逊时,我可要对你说上一整天。
  我们是好朋友,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不是吗?”
  张黎生无声的笑笑,点点头。
  “知道吗黎生,如果我不是十八岁,而是像我堂姐那种二十八岁想要结婚的年纪,可能会找你当我的男朋友。
  可惜,我现在才十八岁,而且老实说,做你的女朋友实在有点危险……”看着张黎生脸上浅浅的笑意,蒂娜突然脱口而出说。
  “蒂娜,不管你是十八岁、二十八岁对我都没什么区别,我从没想过要交一个白种女孩做女朋友。
  而且我现在正是‘修行’的关键时刻,也根本没有恋爱的打算……”张黎生愣了一下,脸色有点发红的说道。
  “白人女孩怎么了,凭什么种族歧视我们?”听少年这么讲,本来应该因为张黎生的想法和自己暗合而高兴的蒂娜,反而本起脸生气的质问道。
  “这不是种族歧视,只是单纯的不能接受。
  好了蒂娜,我们还是聊点正事吧,你觉得多长时间新工坊能正式开工?”
  “至少也要三个月。
  黎生,白人女孩到底怎么了,我们比起和你一样皮肤的黄种女孩,身材更高挑,胸脯更大,屁股更翘……
  算了,反正你是个不解风情的怪人,也许根本就还没发育,嘻嘻……”蒂娜像是报仇一样,笑着声来。
  张黎生可没心情和女孩斗嘴,他无意看到窗外街道上汇集起来的更庞大的巡逻队伍,足有三辆真枪实弹的武装装甲车和七八两警车,眉头不自觉的深深皱起。
  “怎么了黎生?”蒂娜笑了一会发现张黎生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而是皱眉沉思,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到街头竟然出现军方的武装装甲车巡逻,感到很不适应。”
  “我也这样觉得,这里是纽约又不是阿富汗,”蒂娜认同的点点头说:“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中东的恐怖分子袭击了我们的纽约港,如果不加强警戒的话,纽约恐怕会重现‘九一一’的惨剧,那就……
  “怎么又成了中东恐怖分子袭击了纽约港,不是说是巨兽、外星人干的吗?”
  “巨兽或者外星人?
  别傻了黎生,这种事情当然是恐怖分子干的,我爸爸说网上传的那些谣言根本就是政府为了掩饰他们打击恐怖分子不利,又随意发动战争,引来报复而故意散播的虚假消息。
  这样的事在米国历史上,不是出现一次两次了,下届选举,他不会再给民族党一分钱的政治捐助。”蒂娜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道,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想到就是自己对面的少年,一手造成了皇后港的灾难。
  “你这样说也很有道理。”听了女孩的话,张黎生楞了一下,心情放松很多的点点头说。
  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突发事件,一千个人可能就有一千个不同的理解,事情也许并不像少年想的那样严重。
  两人谈笑着吃完午餐,蒂娜紧接便马不停蹄的拉着张黎生赶往凯西兰镇外的LS屠宰场。
  女孩开车比起张黎生来算是飞快,不到一小时,两人已经拐上了直通屠宰场的小路。
  道路狭隘,只能容纳两辆车并行,蒂娜驾驶的休旅车被一辆后斗拉着一车牲畜,慢悠悠前进的货车死死拦住。
  “你看,这就是我不支持直接扩建SL屠宰场的原因。”女孩坐在驾驶位上,狂按喇叭。
  “你可以拐上旁边的土石头路,我试过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颠簸。”
  少女没做声,一打方向盘转上了公路旁的土石路,加速很快冲进了道路尽头的屠宰场。
  圣诞假期已经过去半个月,屠宰场早就恢复了正常的运营,生意虽然没有新年来临时那么火爆,可也算是络绎不绝。
  自从那次惊险的交易之后,还是第一次重临这里的蒂娜神情恍惚一下,远远望着几个穿着耐磨耐造的厚重牛仔工装把牲畜赶进工坊的农人一边说:“黎生,看起来你的生意做得还真不错。”一边把车停在了改装成休息室的工房前。


竹上猪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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