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大义一剑!
作者:元真|发布时间:2024-06-28 18:39:41|字数:44913
“咯咯喯喯”一阵仓促脆响,骨头被咬碎的脆响。这脆响声音很大,很肆意,很猖狂。并不像是在啃咬一只骨头,很像是许多野狗在啃咬一堆牛骨头。这群野狗大概已经饿了许多天,肚子里或许已经没有一点油水,以至于发现了一堆牛骨架,就开始撕咬、抓打、狂吠、抢食。
这些声音,只不过听起来像而已。
若是放在平日里,玄风自然不会留神。可是放在一团浓浓妖气缠绕的大殿里,玄风的心思可就不一样了。玄风正在一路向东搜寻着凝香的影子,死死追逐着前方一片乌黑滚滚的妖气。可惜,妖法诡异,变幻无常,在一片大殿错落的地方忽然不见了。
幸好有许多妖气不会散,尤其是众妖齐聚的时候,妖气非但不散,反倒乌黑更盛!
时下这里的妖气就很盛,不但妖气盛,还可以清晰的听到嗡嗡哝哝的幽鬼对语,咯咯喯喯的噬骨脆响,野狗的狂吠、撕咬,还有吱吱疼痛的惨叫。
忽然,一团黑气狂涌入门,大殿的门被这团黑气推开了,并又关上了。但是,这次没有关严,稍稍留了一个门缝。透过这道狭窄的门缝,玄风看到了一双双奇怪的眼睛。这些眼睛在平日里很难得见,但是,在这里似乎很常见。
一张张狰狞恶煞的面孔,一对对妖光闪烁的眼睛。这眼睛有绿色的,有蓝色的,有紫色的,有灰色的,唯有白色森寒的瞳孔居多。他们在狭窄的门缝里晃来晃去,看样子似乎很高兴。手里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这东西应该可以吃。因为,玄风发现这些妖鬼正拿着这些东西,使劲往嘴里塞,看样子吃的很起劲。
“咯咯喯喯”的骨头,当然是狗在啃。那妖鬼嘴里吞下的,当然是就肉!会不会是人肉?玄风后背一道凉气透心,几乎身上所有的汗毛都已经竖起,不寒而栗的竖起!玄风当下只希望,那些妖鬼吞下的不是凝香最好!
心急如焚。
门缝的外面是四条乌黑粗壮的大柱子,柱子上支撑的自然是高而宽阔的宇阔飞檐。四条白影正挂在门前的飞檐下,飘来荡去。不要以为他们四个是万年干尸,因为,他们非但不干,而且看起来软绵绵的有点饱满。饱满的白纸脸上,四双死白死白的眸子,已经使大劲向外凸起,恨不得立时从那眼眶里挤出来。
可是这死白死白的眼睛,却又的的确确是双瘆人鬼眼。不仅掉不出来,还在滴溜溜的乱转,好像在找寻什么,比如找寻敌人。也好像在警觉什么,比如警觉上司的查岗。有些时候,敌人跟上司对于这些玩忽职守的恶鬼来说,同样可怕,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他们的剑下。
所以,才安排了这样四对儿眼睛来监视放哨。为什么不站在门口,反而挂在屋檐上呢?是不是因为屋檐高,容易让人看得更远?当然不是。
因为,他们四个是吊死鬼!
长长的四条舌头,如血如蛇。纵然鬼使神差中数黑白无常舌头最长,可也没有这么长。有多长?一直从高高的飞檐上垂过大柱子,软绵绵的铺在了地上。
整张脸已经拉长,拉的比驴脸还要长。这样惨白哭丧的一张“驴脸”上,长着一对儿滴溜溜圆转的大鱼泡眼,一条腥红血蛇一般的长舌头。三千丈的白发,外加四颗青光闪动的龅齿獠牙。就这样冷森森、轻飘飘的挂在谁家大门前,晃晃悠悠,荡来荡去。谁人不觉得恶心,谁人不觉得恐怖?
再看看那森白修长的如勾骨爪,殷红的鲜血仿佛还散发着热气,从那骨爪上向下凝聚,逐渐凝聚到了指尖,刀锋一般的指尖!变成了一滴艳血鲜红的珍珠,悄然滴下,黯然失色,逐渐凝成了紫黑色。一条生命就此告结,悲惨的落在地上,居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留下。
玄风只觉得,这四张脸不仅恐怖,不仅恶心,而且令人厌恶和愤恨!
要不是这四张脸,玄风可能已经破门而入。但是,他在等,门缝里似乎还有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美丽无双的翠裳花裙小姑娘,睁着一对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凄苦的叫!可是她叫不出,因为倔强的小嘴上被封上了一道蓝光。紫色的捆绳闪着斑斑妖芒,已经死死困住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家伙。
这个小家伙自然就是凝香,让玄风焦头烂额的“小妹妹”,天不怕地不怕的鬼机灵。
凝香身旁还有一个黑气笼罩的牢笼,牢笼里困着的自然是谛听。可是谛听似乎很安静,并没有丝毫的焦躁,平静的伏在那里,连眼都没有睁开一下,仿佛睡着了一般。
玄风暗暗筹谋,如何破了吊死鬼的四鬼阵法,然后入殿救人。
剑已经在手,一柄非同寻常的剑,销魔剑!
既然玄风可以一剑破开四剑归一断魂诀,也同样有把握躲开八条幽幽鬼爪,一剑破开四条吊死鬼的喉咙!只是这殿内的妖鬼,似乎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要不然,以谛听的本事,凝香的鬼机灵,也不会被困进这里。
一张脸,一张已经被刀削平的脸,惨白如纸。这张脸上已经没有了鼻子,鼻孔的位置是两个大大的洞,老鼠洞的洞。没有嘴唇,嘴唇已经被削平了。两排龅齿獠牙闪着青光,在嘴里丝毫没有嘴唇的遮挡,已经完全露了出来。因为,嘴唇已经被削平了。
两行血,不是殷红的血,是青黑色的血,直直地从绿色闪动的眼眶里流出,滑到了嘴角,滴落。滴落在了玄风的肩膀上,玄风却并没有觉察到。直到两排青光闪动的龅齿獠牙,悄无声息的贴住了玄风的耳朵……
一股森冷寒气,突然从耳根涌到了玄风的脑后,又从脑后涌到了背心。玄风整个人,凉透了!
或许刚刚看的太过仔细,太过入神,居然没有发现,低矮的屋顶上,不止自己一人。已然有个恶鬼,缠上了身!
倘若换了常人,一定被这恶鬼吓得尿裤子了!换了玄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也一样吓得尿裤子!只可惜这些天没有喝过水,只喝过一次凝香的万年仙露。所以,他没有尿裤子,并不是因为胆子大,更不是因为万年仙露有奇效,而是因为没喝过水。
是没喝过水救了他!
“噗——”一剑灰飞烟灭!
玄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手,更不知道这只恶鬼是怎么死掉的。但是,这只恶鬼的确是死在销魔剑下。人在这种极度惶恐下,做出的任何抉择都是潜意识的,也是一瞬间的,根本来不及去想。更不用说,去细细的想。所以,在这种状态下斩鬼除魔,完全都是无条件反射,纵然一剑出手,过后再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起了。
一张惨白的脸,逐渐有了红润血色,这张脸是玄风的。一对儿放大的瞳孔逐渐收缩、凝聚,有了神。死里逃生的惊慌,总不是那么容易回神儿的。剑在手,手在抖,剑也在抖。最为颤抖不是剑,也不是手,而是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死里逃生的心!
那家伙死之前居然还留下了一句倒霉的话:“小样儿,你新来的吧!”
这种地方,鬼才想来!
其实,那只恶鬼的样子,玄风根本没有看清,也来不及看清。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人一慌神儿,往往就会变得意识浅薄,故而来不及看,更来不及想。恍恍惚惚觉得这个恶鬼十分可怕,所以就出了手。出手之后,玄风又在犹豫,又在懊悔,这只鬼到底该不该杀?它甚至还没有出手,反倒自己事先成了凶手。
一颗心冷静下来,回头看看门缝,凝香还在,谛听也在。门口的四只该死的吊死鬼,自然也在。
金光掠影,绿光一线,横空滑下,一剑封喉。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四只吊死鬼甚至都没来的及幽幽惨叫,便已经在销魔剑下灰飞烟灭。
玄风这金影飞驰的一剑,简直可以用两个字来想形容:漂亮!
虽然这一剑破四鬼,手法干净利落。但玄风一颗心还是吊在了嗓子眼儿,他偷偷的穿过门缝,往大殿里看。这一眼,倒是看了个仔细。
恢弘的九幽大殿正堂,赫然摆着一尊乌黑霸气的塑像。塑像居然不是九殿阎罗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形貌昳丽的中年人,通体披着一身黄色的布,这布自然不是人间的布,而是阴间的布。
塑像前供桌上,猪牛羊三牲的大脑袋。供桌下做了一群白骨嶙峋的小鬼,正在啃骨头,当然还有几只恶狗。恶狗并不是在跟恶狗抢骨头,而是跟这些白骨嶙峋的小鬼抢。旁边摆了两桌肉,不是牛肉,不是羊肉,更不是猪肉。而是人的断肢!婴儿或者小孩的断肢!
神魔战乱的年代没有食物,食物都被抢掠一空。血腥残暴的人,就想到了吃人,比如说像现在这样,吃小孩,吃婴儿,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天厌之!地恨之!天地所不容,道法所不容,故而成鬼成魔。这些桌上桌下的妖鬼,无疑就是天地所不容的败类!
它们用恶毒的牛奶,过期的月饼,恶毒的零食,骗死了这些婴儿,还有这些小孩。然后放在桌子上,美滋美味的吃了起来。它们从来不曾在乎这些食物都是怎么来的,更不在乎谁的死活,哪怕是一群婴儿的死活。言笑风声,杯酌共饮,夸夸其谈,享乐其中。丧尽天良的事全然抛却脑后,唯有美食下肚才是正经。
时不时还抛下几根骨头,让那些桌下东西使劲撕咬,使劲抢夺。看到它们抢夺的样子,实在可笑。所以,桌上的妖鬼哈哈大笑,它们不在乎什么,更不会顾及什么。妖性如斯,还有什么不敢做?
玄风恨透了这些天杀的!
“咯咯喯喯”,这次不是狗啃骨头的响声。而是玄风咬牙切齿,痛恨无比的响声。这声响,恶鬼们并没有注意到。因为这声响与他们啃食骨头的响声实在太像,像极了,以至于根本不会被谁注意到。
但是,愤怒的玄风注意到了!
“嗖——”长长一声风啸,金光掠影,绿光一线,大殿内中,一片云开雾散。
没有人可以形容玄风这一剑的速度,更没有人可以看清玄风这一剑的出手。甚至,连同玄风自己,当时都没有看清楚自己出剑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一下死在玄风剑下的妖鬼,足有数十个之多!
愤恨攻心的玄风,只觉得自己平生第一次大开杀戒,头脑中只有一个念想:杀死这些挨千刀的恶鬼!
或许……玄风本就没有出手,也或许玄风根本不屑出手。因为,这样一群狗娘养大的不肖东西,根本不配死在玄风的剑下。它们没有资格死在玄风剑下,却又偏偏死在了玄风剑下。
当然不忘了捣毁那座该死的塑像!
那一刻,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留下。却偏偏留下了满桌子的孩童残骸断肢,和那一地让人伤心落泪的凄凄白骨!
玄风没有看,不忍心看,也不敢看。他落泪了,落了很多泪。泪水模糊了双眼,以至于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心里却深深烙下了一个痕!一个仇恨的痕!痛心的痕!诛灭九妖的痕!
玄风已经安稳的坐在了谛听的背上,怀里紧紧抱着的自然是凝香,耳畔响起的自然是呼呼破空的风啸。凝香的小胳膊抱的很紧,因为她吓坏了,如斯惨恶的场景,别说一个小姑娘,就是玄风,也一样会被吓得尿裤子!
玄风也抱的很紧,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救下凝香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救下谛听的。因为,那一刻玄风想了很多,很多。看到恶鬼做下如此恶毒,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任是哪个稍有良知的人,不会想很多?
玄风灵台明镜,自然是个有良知的人,所以,他会想很多。相信你跟他一样,也一定想了很多。
这一刻,欣喜。从容。
一个人做了件正义的事,总是要欣喜的,更是要从容的!所以玄风欣喜,从容。
玄风紧紧抱着凝香,心中满是感激。感激老天在这样一个诡异而又危机的时刻,把凝香还给了自己。玄风笑了,至少应该笑一下,因为凝香还是那么鬼机灵,她总有办法让人发笑。即便是在鬼门关,也一样可以逗乐玄风。
但是,玄风绝对不仅仅是被凝香逗乐的。任是谁在经历了一次生死仇恨之后,也不能从容发笑。玄风的笑,来自凝香和谛听,凝香还活着,好好地活着。谛听也是。只要还活着,就好!就还可以笑,如同生死边缘还可以见到亲人活着,好好地活着,所以,自己笑了,会心的笑。
第一百零一章 解毒
楔子
沌华世元末,娇主改元三界,自是,混华世元兴起。幽龙尊五初叛,兴复血妖三宗、鬼魅六宗、魔精七十二宗、兽灵三百八十一宗。混华廿十一世,娇主东征西伐,平复叛乱,再度镇压幽龙尊五于幽冥。
混华廿十八世,血妖三宗余孽,魔心不泯,私闯幽冥圣陵,盗取宝物,被娇主镇压。血妖三宗主,魔体被娇主击碎,魔魂封印幽冥圣陵。混华三十一世,鬼魅六宗余孽不服管制,于十八层地狱叛,杀死刑鬼一千二百余,娇主亲征,灭之。
混华三十二世,魑魅魍魉四宗兴起,逃逸。混华四十世,娇主亲征,魑魅二宗族灭。四十一世,娇主亲征,魍魉二宗族灭。《魑魅魍魉死鬼宗诀》遗失,娇主盛怒,严命搜查幽冥,无果。
混华四十五世,重修阎罗九殿。鬼魅苦不堪言,娇主不忍,于混华四十八世,停修。
混华四十九世,修缮阎罗九宫,五十世止。五十世中叶,五百一十六年,九幽大庆,赦地狱十八层。幽龙尊五开封。
混华五十八世初年,幽冥圣陵冒黑色妖气,内中含血光,不知何物。娇主放纵其行。
混华五十八世二年,娇主吟德谴诗篇,于留刻紧要章阙于大冥王宫墙内外。
混华五十八世五年,娇主吟仁谴诗篇,于留刻紧要章阙于大冥王宫墙内外。
混华五十八世五年末,血魔一十八宗兴起,霍乱九幽十八层地狱。
混华五十九世初,娇主亲征平叛!灭血魔一十六宗。
混华五十九世中叶四百八十二年,《魑魅魍魉死鬼宗诀》重见天日,魑魅魍魉四宗又起。次年初,娇主亲征,族灭之!焚《魑魅魍魉死鬼宗诀》。
混华五十九世末,《魑魅魍魉死鬼宗诀》拓印卷横行幽冥。自是,魑魅魍魉灭之不尽!娇主气呕血精,病三世。
混华六十五世初,幽龙尊五再度携手魔宗、鬼宗大叛。同年,百兽妖族、魔精余孽滋生横行,响应幽龙尊五,叛三界。同年末,天庭盛怒,降十万天兵平乱。娇主亲征。
混华七十一世,神庭斥除魔、精、兽三域。娇主力荐不能斥除,被诸神驳回。娇主病三世。幽冥霍乱隐生。
混华七十五世,天庭降十万天兵支援九幽,俱被幽龙尊五灭!
次世,天庭又降十万天兵支援九幽,俱被幽龙尊五灭!
再岁,天庭再降十万天兵支援九幽,被娇主驳回。九幽始乱无宁日。娇主亲征,灭血魔二宗。《血魔生死诀》于战乱中遗失,娇主大怒,严检幽冥!
次世,娇主亲征,重封幽龙尊五于幽冥圣陵!
同年末,娇主始划阎罗宫十八层地狱一分为二。诸魔鬼自是,被困九幽地狱十八层。阎罗宫轮回道,自是兴起,遂有往生轮回。
混华八十世,魔、精、兽三域霍乱天庭,数征不灭!神界择娇主亲征,娇主不允,从此被贬谪九幽。冥王宫自是,兴起。同年末,五行霞光环生木灵部族,三年不灭。事后,剑魂木千影出生。
混华八十一世,娇主长病。三世不能言语,五世不能动身。
混华八十七世,剑魂木千影挂帅,灭三魔、六精、兽妖七十六部。娇主为之喜,初能行步。
混华八十九世,剑魂一平三界五域,战火纷停。娇主大喜,初见笑容。同年末,娇主上文,力荐恢复魔、精、兽三域供奉,天庭不允,娇主又病。
混华九十二世,幽龙尊五无故破封,逃。娇主怀疑魔鬼宗余孽为之。同年,娇主带病亲征。
混华九十三世,十万天兵支援,幽龙尊五俱灭之!娇主病初愈。
混华九十四世,天庭再降十万天兵平反九幽,被幽龙尊五大灭之!大冥王宫陷落。同年娇主恢复元精。
混华九十六世,九殿阎罗宫毁,诸妖魔附和幽龙尊五,自是,幽龙尊五自称幽冥神主,霍乱九幽。娇主亲征,惨败。
混华九十八世,娇主蓄积二世力量,重战幽龙尊五,再败。损伤惨重,群鬼流亡。
混华九十九世,幽龙尊五战败娇主,封印娇主何处至今不知,从此九幽黯然。
次旧,天庭降剑魂木千影、丹圣木谷仙人帅十万天兵抗衡九幽,大战幽龙尊五。
剑魂木千影与幽龙尊五斗法三载日月,破幽龙尊五三魂!最终封印幽龙尊五于禁龙桃陵。幽龙尊五至此乱终。
诸魔诸鬼,群龙无首,不消一年,被木千影灭尽!然,同年《血魔生死决》与《魑魅魍魉死鬼宗诀》拓印本横行魔鬼两域。
次旧,剑魂木千影帅诸神诸将,平乱三界五域,旷世和平自此始。
中叶五百一十二年,余自作主张诚邀木谷仙人、木千影为娇主建祠立碑于第九殿轮回阎罗宫。同建者,亦有九幽仁人义士!
不仁愚兄:冥王刻字。时年:混华世元末中叶五百一十二年。
正文:
一道玄黄掠影飞身出了鬼门关,同时,也掠出了“凸”字山头。时下,天未破晓,鸡还没有叫。玄风、凝香、谛听,一行三个却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实实在在地转了一圈!
雾里云里,那是谛听驾驭的祥云。他们这次并没有回凝香谷,而是直接进了木谷,奔向了木古仙人的炼丹炉。因为,玄风的确中了妖毒,妖毒很重,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臂膀。时下玄风疼痛难忍,虽然怀里紧紧抱着喷香扑鼻的凝香,却更像是喷香扑鼻的凝香,正吃力的抱着痛苦不堪的玄风。看样子,玄风将要支撑不住了!
“凹”字木谷周围,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八卦方位上,静然屹立着八柄乌黑漆亮的大剑。巨剑神器,风骨如龙。玄奥剑阵,诡异肃杀。
浑厚剑柄护手上的龙头栩栩如生,威风八面。片片龙鳞印在龙首脑星,脑星下一对儿风火眉映着夜色飘扬洒脱。风火眉下,两只竖芯瞳孔,如这夜色一般,乌漆漆、黑晕晕,冷煞慑人。高高隆起的三球形鼻骨,怒张着一对儿烟囱似的鼻孔,似乎稍有不慎,这鼻孔中就能喷出神火伤人。
鼻孔下四颗獠牙漆黑大张,两排锯齿映着黎明更前的一抹夜光烁烁发亮。乌黑漆亮的剑身,就是从这四颗獠牙中间吐出来的。就像八条龙的八条不同的舌头,硬生生插入了土中。剑柄上一条条清晰可辨的螺旋纹路,就像龙的腹白,却已经被这黑夜模糊不见。剑柄顶端,映着微弱夜光隐隐可以看清,乃是八条圆团如火的龙尾。
神器重地,八阵伏魔,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如果说世间能有一人,无论何时都可以出入自由。那第一人,当属木古仙人。但是,当下一人,却比木古仙人更为疯狂,玄黄驾着浮云,居然一闪而过。显然不把“八阵伏魔”神圣剑阵放在眼里。如果说世间还有谁可以如此胆大妄为,那第一人当属凝香!
玄黄过隙,浮云穿林。
面前一片暗黑空旷的夜色中,三条巨龙雕刻鼎足隐隐浮动。三条巨大龙尾和六条后腿牢牢伏在黑暗里,三颗龙首和六条前爪始终用力,支撑着巨型葫芦形状的“炼丹炉”。龙身周围的祥云浮刻,在黑漆的夜色中,已经显得恍惚。细致的刀工,栩栩如生的纹理,隐约难辨。
整座“葫芦”在黑暗的夜色中,安静地应对着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八卦方位。每个相对应的方位上,精雕细琢的八卦卦象,虽然模糊,但是可辨。
“葫芦”圆底上,圆形阔达的太极阴阳图案,阴阳两极,黑光白影,烁烁闪动,显得神秘而又诡异。
“葫芦”之下,三条鼎足中间,一块方圆几百丈的银色火台,呈圆盘形状,几乎与地平面相吻。火台平整,银光透亮,历经千年万年,这银光华彩,不消不褪。火台内中平刻着一个太极阴阳图案,这个图案正好与“葫芦”底上的太极阴阳图遥相对应。虽然一个悬空,一个接地,但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两个图案十分吻合。
火台中的阴阳两极图案,映着漆黑的夜,和着“葫芦”底上黑白闪烁的光。正兀自焕发着黑白交映的幽幽火光,这火光并不照亮夜色,但微弱的火势却灼灼逼人,令神魔难以靠近。
凡夫俗子,唯有望而生畏。
然而,一向在这里随进随出的凝香,早已破开咒语封印,化身光亮,带着谛听和玄风,闪入了丹炉内中。
青绿色的丹炉内壁上,一串串金黄色的天字符号,归真古朴,栩栩象形,如草木花虫,如飞禽走兽,如神魔幻影。金绿交映,幽亮烁烁。
顶棚炉壁,东西南北四方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古神兽坐镇。火目炯炯,雄威赫赫。宝相威严,义薄云天。
穿越了星宿二十八宫的长长甬道,解开阴阳门洞的咒语封印,凝香、谛听、玄风,总算到达了木古仙人的丹房。
此处丹房,与前日婉馨、玄风所见不同。娇小的身躯,飘身入了焦木藤椅之后,稚嫩乳白的小手轻轻一翻,一道星幕被小手揭开,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玄奥的密室之中,居然还隐藏着一个更为玄奥的丹房。
丹房左右排开,分阴阳黑白两色。
右侧阴极,通壁黑色,整整齐齐布置了三百六十五个环洞丹阁。环洞丹阁内中为黑色圆盘底托,每个底托上,都有一个拇指大小,精巧玲珑的“黄葫芦”,“黄葫芦”内中自是木古仙人所炼制的“仙丹”了。
左侧阳极,通壁乳白色,同样整整齐齐布置了三百六十五个环洞丹阁。环洞丹阁内中为白色圆盘底托,每个底托上,都有一个拇指大小,精巧玲珑的“黄葫芦”,“黄葫芦”内中亦是木古仙人所炼制的“仙丹”。
凝香焦急的眉头,已经蹙到了一起。一颗心急如焚的心,早已离不开重伤之下的玄风。玄风惨白的脸上,痛凝虚汗。原本红润的嘴唇,已开始慢慢发紫。一条左臂,也已紫黑。团团妖气,乌黑滚滚,若即若离在玄风上半身开始蔓延。
“风哥哥,你醒醒!你不能死!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凝香把怀里的玄风使劲摇了摇,玄风始终不发一语,甚至连鼻息仿佛也消失了。小丫头泪如珍珠,神情惶惶。凝香轻轻把玄风放在地上,转身在黑色环洞丹阁上取下一颗“黄葫芦”。
平日凝香极少来这丹房,丹房的打理一向都是木古仙人亲自下手。至于这些丹药,凝香更是一无所知。那枚还魂丹,只不过是前些月木古仙人掐指妙算,预先留给婉馨的。诸般用药妙法,也都是木古仙人亲自嘱咐给凝香代为传话。
眼下得病乱投医,解毒乱下药。凝香打开拇指大小的“黄葫芦”,一股仙气熏香弥漫,七彩流光,如彩虹一般从小小的葫芦丹瓶口,扑了出来,照了凝香一脸七彩霞光。凝香双眼放光,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欢笑道:“有救了!风哥哥,有救了!”
二话没有,乳白娇嫩的小手,掰开玄风的紫黑嘴唇就往里倒。全然不顾这丹药是不是解毒良方,也不管是否对症下药,更不知此丹药如何妙用,有何禁忌。只就这么一股脑倒了下去,心中欢喜,只觉得心中如释重负,万事告吉了。
玄风的喉结鼓鼓一动,丹药下肚。果然,一股股黑浓妖气,倏忽俱散。乌黑的半条胳膊瞬间复原,隐隐约约一道蓝光,从玄风眼缝中射出,诡异幽蓝。逐渐,蓝光大盛,好好的一身流光金衫,忽而变成了蓝光金衫。
凝香笑不出了,惊讶失色的小脸上,水汪汪一双大眼早已放大了瞳孔。只见玄风突然如恶鬼复生,猛睁双目。晶亮的蓝光,只在玄风眼里一烁,瞬间玄风整个人冻成了一具冰雕!栩栩如生的冰雕,形神俱在的冰雕。
任是凝香如何调皮,如何淘气,当她眼睁睁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冻成冰雕,哪里还能笑得出?“不!不!不!”当下就看凝香润眼生泪,粉颊流珠。娇嫩的小鼻子,息息抽搐。细润的小嗓子,咯咯哽咽。
她转身又从白色环洞丹阁上取下了一颗“黄葫芦”,幼小的心灵,并没有太多想法和顾虑。打开葫芦塞,一股火热之气,蓬勃灼脸。凝香又喜,以为必是解寒冰之冻的解药。拿起葫芦对准玄风嘴唇就倒,不料这一次倒出的并不是圆如丸粒的丹药,而是一滴火!
寻常之火,如气如风,幻化于无形,飘忽于风动。然而,这葫芦里倒出的,既不是水,又不是丹药。清清楚楚,的的确确是一滴火!实实在在,有形有样的一滴火!
一滴火渗透飞快,瞬间突破坚冰,化开嘴唇,流进了玄风的喉咙。
腾腾白气,如蒸笼鼎沸,从玄风身上团团飘起。朦朦胧胧的白气之下,笼罩的坚冰,逐渐消散。玄风脸上逐渐焕发荣光,身体的样子似乎也在变为原形。凝香眉头一舒,笑了。
想来这颗丹药必有奇效,一定可以救治玄风。凝香静静的等,用小手试探性的碰了碰玄风的身子,想看看是不是有弹性。
“啊!”这一碰之下,惊得凝香背生冷汗,小脸惨白。
玄风身上的冰虽解,火更热!热的烧手!凝香只用小手轻轻碰了一下,只就这么一下,已经在小小一根嫩白的手指上,烧出了一股焦灼黑烟!什么样的火,或许都见过。但是,此刻玄风身上,有实无形的火,绝对没人见过。凝香自然也不例外。
一撮儿火光,隐隐闪动,并不是来自这丹房,也不是来自玄风的双眼,而是来自玄风的眉心。火光很有次序的忽闪,中间间隔或许不到一秒。这一撮儿火光呈云火形状,每一闪烁,都向外散发着灼灼炎热。
凝香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她很清楚,这次的丹药恐怕又要失灵。
“轰——”一声响。凝香两只小腿一软,居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火光来自玄风,严格的说来自玄风的头。很大的一团火光,炎热灼人的火光!火光呈火龙龙首模样,巨大无比,似乎可以塞满整个丹房!凝香从未见过如此奇景,怎能不震惊?
“轰——”又是一响。
凝香这才看出,玄风眉心的云火一闪,这奇大无比的火龙头,瞬间蹦出,静静笼罩在了玄风的小小脑袋上。和这龙首相比,玄风这脑袋实在是太小了。就好似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居然长着一个奇大吓人的龙头!让人看罢,如何还能平静?如何不会震惊?
凝香自然不知这是玄风自小烙印下的神火封印,更不知有一条火龙就封存在玄风体内。普天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就没有一个人,因为当时电光火石的一刻,灵儿已经被龙火炙晕,玄风作为当事人也被那火龙牢牢治住。所以,电光火石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此刻玄风体内咆哮的这条火龙知晓。偏偏这条火龙此时此刻,又挣脱不开玄风体内的神火封印。
凝香的小下巴,这时候拉的比驴脸还要长,恨不得拿娇嫩的小手托住,否则下巴就会掉到地上。凝香偏偏就拿小手托住了下巴,并不是怕下巴掉下来,而是在苦思冥想。这颗天大的巨龙脑袋实在无法靠近,看起来玄风这次“病的很重”!想要抑制住玄风头上的火龙首脑,恐怕唯有刚刚用过的那瓶可以封冰的丹药。
一瓶当然不够,因为,此刻玄风头上的火龙首脑,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对付!还有一点足以让人头疼:如此灼热烧人的烈火,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靠近!
第一百零二章 服仙丹
面对着巨大的龙首在丹房里一闪一火,凝香似乎真的没有了办法。
真的没有了办法?
凝香立刻看到了问题的关键!火红的龙首并非一直存在,而是一闪一闪。也就是说,动作快的话,趁龙首消失的一瞬间,可以放一些丹药到玄风嘴里。假如……假如这些丹药当时起了作用,说不定龙首顿时就会熄灭,这样……嘿嘿,凝香又笑了。
鬼机灵不愧是鬼机灵!
这一次,娇嫩的小手,在黑色丹阁上,一次取下了六瓶拇指大小的“黄葫芦”。在凝香小小的心灵认为,这些丹药几乎没什么太大区别。既然,方才黑色丹阁上的丹药可以把玄风身上冻成冰块,那么这一次浇灭这条火龙脑袋,应该没有问题。六瓶丹药,足矣!
“偷了爷爷的丹药,爷爷一定怪罪。只可惜,风哥哥,把你害成这样,的确很不容易!不过,风哥哥一定放心,马上就会好的!因为,我相信,这六瓶丹药里,一定有一瓶适合你!”凝香娇嫩的小脸上露着笑容,六瓶丹药已经打开了口。
六瓶丹药看来很多,可是看到“黄葫芦”饭米粒一般大小的口儿,你就不会觉得多了。事实上,凝香反而觉得少!只是这两只小手只允许自己一次拿六瓶,假如多生出两只手来,相信拿在凝香手上的丹药,就不止六瓶了!
看准时机,下手!
六瓶丹药一股脑下肚,凝香幻想着玄风头上的火龙脑袋可以立刻消失不见。只可惜,一般人们想象的,总会事与愿违。这一次,凝香就很失望,失望到了极点。
因为,凝香发现这颗巨大无比的火龙脑袋非但没有消失,反倒越烧越旺,烧到最后,居然不再闪烁,就一直这么烧着。整座丹房,立刻变成了一个烈火炎炎的大火炉!凝香娇嫩的小身板开始不停地冒汗,只觉得周身上下,奇热难耐。熊熊烈火恨不得把自己烤成一个小乳猪,可是自己又不是小乳猪。那就烤成一个小凝香吧!
为什要烤成一个小凝香?凝香偏偏不要烤成小凝香!
所以,凝香很快就从黑色丹阁上打开了六瓶“黄葫芦”,一股脑全部倒下了肚子里。并没有倒在玄风肚子里,而是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她那幼小的心灵,只盼着在这六瓶丹药里,有一瓶可把自己变成冰块,这样就不怕火烧了。
可是自己又不能变成冰块,因为,风哥哥丝毫没有反应。他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莫名其妙的长了一颗巨大无比的火龙首脑!火龙首脑非但没有浇灭,反而烈火熊熊,让人不能靠近,那还怎么为风哥哥吃丹药治病?
“舒——”
好凉!好凉!
凝香长长舒了一口气,六瓶丹药下肚果然管用。自己非但没有变成冰块,而且身上很凉快。即便有这大一个火龙首脑烧烤着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火热。当然,风哥哥看起来也没有事,因为,他的躯体完好,并没有被火烧掉,只是脑袋发生了点变化。嗯,看起来问题不大,能治!
呀!六瓶丹药本该给风哥哥吃下的,可是……可是自己却给吃了怎么办?
“唉——真倒霉!”凝香自言自语,长长一声哀叹。然后就毫不犹豫地从黑色丹阁上,取下六瓶丹药,快手拔开六个丹药塞子,把这些丹药一股脑倒进了“火龙”嘴里。
凝香并不灰心,因为,自己刚刚吃下了六瓶丹药,的确有奇效,不怕热,不怕烧。她当然也希望这六瓶丹药里有一瓶可以降温,甚至变成冰块也没有关系。偏生火势太大,又看不见了风哥哥的脸,怎么办?
只好倒进了“火龙”海一般的大嘴里,在她看来,这一定就是风哥哥的嘴!
过了几分钟,丝毫不见效。看来这六瓶丹药又是白白浪费了,那火龙脑袋还在,烈火熊熊还在,风哥哥的尸首还在。不,不对,他还活着,不能说尸首,他还是个活人。
嗯,只要活着就好,就还可以喂丹药……
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黑色丹阁里的丹药一瓶不剩。全都被吃下了!
当然,并不是玄风一人吃下的,凝香也吃了不少。因为,凝香发现,身上的凉气并不能坚持多久,小手一抹,额头上一大片如水汗珠,火龙首脑实在是个大麻烦。所以,自己也要不停地吃丹药降温,偏偏很多丹药又不管用。所以,自己吃下的丹药,似乎并不比风哥哥少。
可惜,可惜!风哥哥的火龙首脑只是变小了一些,但是,火势雄威,丝毫不减!
看看黑色丹阁,已经没有丹药了。地上,却是扔了一地空葫芦,就像那黑色丹阁上一样空。凝香小屁股坐在地上,怔怔望着空空如也的黑色丹阁出了神。自己吃了这些丹药并没有死,风哥哥一定也没有死。可是,日后总不能让风哥哥长着这样一个怪兽脑袋出来吓人吧?
怎么办?
好办!接着吃丹药!
因为,凝香发现白色丹阁上的丹药还安静的放在丹阁里。仔细一数,三百六十四枚!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三百六十四个希望。凝香只幻想,在这三百六十四个希望里,只要有一个希望可以救好风哥哥,那就很好了!
说干就干,快快下手!
一拔瓶塞就是六瓶丹药,一股脑倒进了火龙嘴里。哪知事情的发生,远非凝香想象的那么简单。一颗巨大的火龙首脑,忽然变成了金色的。火光不见了,龙首却更是清晰,就好似黄金雕塑一般。只是这颗龙首变成了金色,活生生的金色。火性犹在,炙烤难耐。金色的龙头使劲摇晃挣扎,似乎很是痛苦,想叫,却叫不出来。
凝香的小脸已经被染成了金色,眼睛里也放着金光。心想:这下完蛋了,风哥哥的头看起来真的很像龙脑袋了。长着金龙脑袋的人走在大街上,岂不是吓死大活人?
这次凝香没敢再吃丹药,一回头,又拔出六个瓶塞,六瓶丹药同时灌下,金色龙头更是挣扎,似乎有些承受不了,样子十分怪异而又痛苦。
金芒逐渐暗淡,龙首停止了摇动,却逐渐变成了晶蓝色。如冰晶琉璃,如水晶浮雕。又冻上了!
凝香笑了,虽然变成了冰晶,总比烈火要好,最起码可以接近许多。这时候,凝香已经发现自己并不怕冷冻,却是无法抵抗炎热。看着龙头首脑变成冰晶,心中稍稍宽慰,觉得这些丹药还是蛮有趣的。
拔开瓶塞就往自己肚子里送,也不管这丹药样貌如何,味道如何,全当是吃糖咽蜜一般品尝了。六瓶丹药“咕嘟”下肚,感觉同万年仙露差不多少。但是,几秒之后,凝香只觉得自己体内突然变得燥热难耐,恨不得把衣服四个烂破,好透透凉风。
可是,在这样一个玄奥的丹房里,哪里会有什么风?
凝香一口气拔开六瓶,“咕嘟”又是倒下了肚子里。不料这些丹药似乎不起作用,心中焦躁,反而觉得身上更是焦躁难耐,如火攻胸。地上的风哥哥也不管了,一股脑居然打开了六六三十六瓶丹药,全部下肚。
甜!香!又甜又香!就像万年仙露一般又甜又香!
凝香笑了,只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又刺激,又好玩。在这里生活这么些年,凝香居然没有发现这些丹药居然如此神奇好玩。这下就像探险者,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把尝试丹药当成了一种刺激游戏。
不知不觉,凝香发现丹药只剩下了最后几瓶。原来自己一时贪玩,居然吃下了许多丹药,比风哥哥吃下的丹药,还要多得多!
呀!风哥哥还躺在地上呢!完了,完了……
凝香小孩心性,一时贪玩,居然忘了地上的玄风。此事想起,这些救命的丹药已经被自己吃下许多,心中懊悔神伤,两个水汪汪的眼睛里,居然闪烁着泪光。
“风哥哥!你可不能死呀……”
余下几瓶丹药全都一股脑倒进了水晶龙首大嘴中,这些丹药妙刻之间,就融入了巨龙嘴里。紧跟着,无声无息,就像石沉大海,什么都没有发生。
凝香绝望了,彻彻底底绝望了。地上,满是“黄葫芦”,空空如也的黄葫芦。黑白两边的丹阁上,已经没有了一个丹药葫芦,统统吃光了,怎么办?怎么办?
“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哭,这是凝香这样一个小姑娘,走到绝望尽头,独有的权利。她的这种绝望并非成熟之人的孤独绝望,而是小孩贪玩不成的孤独绝望。凝香一头扑在水晶龙首上,满脸的泪花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哗哗的流进了硕大的龙口中。
忽然,凝香止住了哭声,她觉得这龙首开始有了变化,变得越来越软了……难道,这龙活了?它想吃掉我吗?蹭——就跳了下来,一对儿灵动的目光,这下看了个呆滞——
龙首不见了!风哥哥不见了!
就好似隐身一般,突然化成了空气,在这玄奥密室中居然会悄无声息的不见了!无论凝香把自己的大眼睛擦得有多亮,玄风的的确确不见了。
一丝火芒,就像一根极细极细的火针,闪烁在了凝香的眼眸中。这丝火芒就在凝香面前三尺开外的悬空中,旋转,忽闪。
逐渐,火光越来越盛,旋转的火芒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风火旋涡,开始逐渐扩大,生长。熊熊火光逼射人眼,炙热火风袭的人透不过气。但是,火旋风并不大,依旧在慢慢的长,看样子,并不知道这火旋风可以长成多大。
隐隐间,可以看到,风火旋涡里有一条虫蚕大小的灵火神龙,正在飞舞翻腾。凝香一对大眼睛,看直了。如不是亲眼所见,决然不能相信这三界之内,居然会有身材如此渺小的灵火神龙!
“轰!”
火气大盛,焰火如海。原本空寂的一个丹房里,忽然变成了一个大火炉。黑白丹阁完全湮灭在了熊熊火光中,凝香一张润红的小脸,也被火光映成了火红色。一团飞舞旋转的风火旋涡,已然贯通了整个丹房。
一条灵火神龙,幻化无形。熊熊火光中,并不能完全看到金龙的巨大身躯。时而,一条龙尾,金晃过眼,穿风入火。时而,一颗龙首,喷火如炬,雄风霍霍。金龙五爪,锋芒如刀。獠牙暴齿,吸鬼噬妖。金鳞晃晃的龙鳞,在焰火中时隐时现。巨大的身躯跟着旋转的火光,盘旋鼓动。
凝香瞠目结舌,并不能相信如此渺小的一个丹房,可以容纳下这样一条灵火神龙。事实上,凝香眼中并没有清楚看到灵火神龙的全身。
金龙实在太大,看到龙首的时候,火光已将龙身吞没,所以,看不到龙尾。看到龙尾的时候,龙首偏偏又幻没在了熊熊火光里,故而,看不到龙首。古语曰:神龙见首不见尾。果非虚言!
“哇——!”凝香的哭声更大了,如此场面,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恐怕也不得不为之悚然动容。
“风哥哥……我要风哥哥……风哥哥……我好怕……风哥哥……”娇嫩的哭喊,瞬间淹没在了猎猎风火中。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猎猎风火声,并没有人能够听到凝香的哭喊。
第一百零三章 仙变!
(少年时候的玄风大帝,其本身的灵体就已经殊异于常人。
包括凝香公主以及女皇陛下,虽然她们都拥有着惊人的神异灵体,可相对而言,唯有玄风大帝的灵体更加特殊。
因为,他的灵体夺天地之大造化孕育而成,能吞噬天地之间的所有灵气。
而玄风大帝少年时,对此并不清楚。
玄风大帝的灵魂……也有着与寻常修道者惊人的诧异。
他不仅仅继承了生母的凤凰骨血,而且拥有着远古四大神龙之一——{赤炎}的龙魂附身。这迫使他很快就成为了巅峰实力的无敌强者。
记得玄风大帝回忆时曾说起一段故事。
他说,他初入幽冥古界,遭遇了阴灵鬼毒的袭击。重伤,然后昏迷。
是凝香公主用仙丹救了他。
那时候的他,对仙丹的了解实在甚微。他也无法搞清楚,当时这位小公主殿下都给他吃下了哪些丹药。
但谛听告诉他,自打那次误打误撞的服下丹药之后,他仙变了,并且拥有了无敌隐身术!
玄风大帝的隐身术,不需要咒语,不需要重法,甚至也不需要修炼和晋升。完全是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发挥。
后世学者认为,玄风大帝的隐身术,与那次服丹仙变有直接关系。因为,仙变之后,玄风大帝的灵体进入了一个崭新的灵体境界,而这个境界,是令很多后世神魔可望而不可即的。
当年,有人曾就这一话题,专程拜访凝香公主。
凝香公主的回答也是惊人的:“是我让他吃错药了呗!对此,他必须感激我!”
后世学者中有位非常著名的野史学家曾就这一话题专门写了一篇相关报道。报道的题目是:“都是‘吃错药’惹的祸”。
这片报道一经发出,玄风大帝的威名再度风靡了整片创世神疆,并在丹药界引起了一片“翻天覆地”的修炼热潮。
许多不可多得的极品丹药以及极品丹药师,也因此报道而名声大噪,红极一时。
——节选自创世神疆后史学家综合整理之《丹药精华录·首卷语》)
※——※——※
龙睛如炬,金光穿穹,一声苍啸,霹雳惊心。
如絮如棉的一片炎灼旋涡火海,在龙口喷出的蓝色霹雳电光中消失了。蓝色电光极为刺眼,好似天地之间万道蓝光电剑,恨不得一瞬间刺瞎所有人的眼睛。偏偏这个时候,在场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凝香。然而,凝香方才痛苦失声,不知是吓晕了,还是哭晕了,此时早已闭上眼睛睡着了。故而,如此恢弘壮阔的场面,凝香并没有看见。
实际上,谁在这个时候只要睁开眼睛,恐怕就得眼瞎一辈子。
闪眼之间,电光消失。一片火海,幻变易形,居然成了一片深蓝色的真正海洋!
海洋滔滔,波涛汹涌,漩涡飞转,如洞如风。
灵火神龙忽而跟着火海消失在霹雳电闪之中,一条玄青巨龙隐隐跟着汪洋海域中飞转漩涡,浮游翻腾。庞大的玄青身躯,在漩涡巨浪中,穿梭蜿蜒。一片片龙鳞精神饱满地焕发着青灵光晕,粼粼闪耀在汹涌翻滚的浪涛中,如一串串玄青明珠,似一片片琉璃碧影。
没有人可以猜想这条青龙如何巨大,因为,龙首和龙尾始终穿越在滔滔海浪之中。没有人能猜想这海洋有多大,因为,一个小小的丹房里不可能容下一个浩渺无边的海洋,这浩渺无边的海洋内中居然还翻腾着一条玄青巨龙。
更没有人可以猜想这丹房有多大,因为,看似小小一间丹房,的的确确装下了一个浩渺无边的海洋。非但装下一个浩渺无边的海洋,海洋里偏偏还有一条不见龙首龙尾的神龙!
然而,对于这座巨大的丹炉而言,一间丹房实在渺小。只就一个小小丹房便可装下一片汪洋浩海,这丹炉中像这样的密室何止一二?会不会有万千?何止装下一片浩海,装下一整片宇宙又有何妨?
神奇的丹炉,忽然变得更为神奇,实在不得不让人肃然生畏!
涌动的海洋,逐渐缩小,成湖泊,成水塘,成小池,成一撮水雾,那团漩涡却始终奔腾不息,飞旋不止。内中一条玄青神龙,始终在这片深蓝色的漩涡中穿梭蜿蜒。只是漩涡越来越小,龙影越来越淡。直到最终水雾消散,凝成一线,一线深蓝,如水空悬。忽而,这条水线似乎耗去了最后一股力量,凝成一颗悬空水滴,晶莹剔透,流光熠熠。“啵”!一声清脆悦耳的滴水之声透耳惊心,水滴不见了。
水滴不见,“啵”声犹存,在心里忽然当起了层层涟漪。惊心动魄的场面,纵然所见无数,却并没有一个场面如今日这般,可以在心底荡起层层涟漪,经久不散,余韵无穷。
心——静了,天地之间,不动了。丹房依旧,丹阁依旧,地上一片零零散散的“黄葫芦”依旧。只是凝香不见了,玄风也不见了。
没有人看见凝香揭开星幕走出丹房,更没有人看见玄风揭开星幕走出丹房,偏偏没有走出丹房的两个人,忽而不见了。
一朵花,一朵七彩流光,霞云凝朦的花,悄悄地绽放了。
花瓣光润如玉,花势娇艳如凝香的小脸儿,喷香扑鼻,芬芳诱人。整个丹房,始终弥漫着如此馥郁扑鼻的芬芳。这股奇异芬芳,火海烧不散,水海淹不灭,历经千锤百炼,始终香凝神韵。原本,这香气当属于可爱淘气的凝香,偏偏凝香不见了。
凝香不见,芳香依存。纵然这香气不再属于凝香,也当属于这朵七彩流光的小花。事实上,这花香的确来自这朵小花,把凝香的称号送与她,受之无愧!
一只手,一只别人看不见的手,悄悄地拿起了这朵小花。他在仔细端详,用一双隐形的眼睛仔细端详着这朵奇异的小花。然后放在鼻前,放在莫须有的鼻前,清新一嗅,道:“好香哟!只是奇怪,怎么和凝香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呢?”
空室无人,赫然有声,这嗓音居然属于玄风!
“喯”一口,小花居然在这莫须有的一张脸上,玄风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玄风那张莫须有的脸,似乎已经红透,只是不再有人可以看见。
“呀!鬼机灵!居然是你?”玄风十分诧异,也不得不诧异。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朵七彩流光的小花,居然会是凝香!
“哼!还不赶快放开我!抓着别人的脖子,很好受么?”凝香一声娇嗔,玄风早已放了手。因为,玄风的确不知手中抓着的居然就是凝香,他只当是一朵娇艳妩媚的鲜花。
鲜花离手,花随人变。一身流光溢彩的花艳霓裳,朱碧姣衬,焕发着一阵阵扑鼻醉人的如娇芬芳,不是凝香,却又是谁?
“你……你……你居然会变?”玄风瞠目结舌。虽然亲眼见识了凝香的身形幻化之术,但是,还是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眼睛没有擦亮,非要擦个雪亮,好好看看凝香。凝香偏偏就在那里,负手而立,仰着娇嫩的小脸蛋,撅着骄傲的小嘴,痴痴望着玄风,一动不动,似乎本就没有动过。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流光神采。
“还说人家,你呢?还不快快现出原形!”凝香又是一句娇嗔。
“现出原形?我怎么了?”话音刚落,玄风的身影忽然显现。就好似从空气中,忽然凝聚起来一般,金光溢彩的一个不灭金身,不是玄风却又是谁?
“咦?”凝香的身形幻化之术,玄风实为惊讶叹服。这次看到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的隐身,更是奇之又奇!玄风从不记得自己修炼过这套门法,师尊天目尊者也未曾传授,自己几时又学会了这套门法?百思不解。
“噗”,凝香早是一头扎进了玄风怀里,紧紧抱住玄风,玲玲娇语:“风哥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刚才有条龙恨不得把你吃掉,是金色的,幸亏我出手及时,把它吓跑了。怎么样?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唔?”玄风缓缓回过惊讶神色,不明所然。轻轻抚了抚凝香的小脑袋,心知凝香多半又在说谎,并不往心里去,笑道:“既然你这小坏蛋这么有本事,连金龙都能吓跑,却为何在鬼门关被那恶鬼缠住?”
“哼!”凝香小脸一仰使劲瞪了玄风一眼,露出不悦神色。然后又痴痴笑了,“好玩呗!要不是好玩,干嘛带你去!”纵然九死一生,凝香也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得像朵鲜花,像朵永生不灭的鲜花。
“好玩?”玄风绝倒。如果九死一生的鬼门关实在好玩,那岂不是活人变死人,死人变活人,当成游戏一般玩耍?生死岂不置之度外,哪里还有什么人会惧怕死亡?玄风冷笑,童言无忌,当真是天也不怕,地也不怕。笑问:“既然好玩,那你还敢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凝香的小脸上满是娇气,居然想都没有想,一口接上了玄风的问话。接着小嘴一撅,反问一句:“我知道,你不敢了,对不对?……嘿嘿,胆——小——鬼!”
激将法,玄风一听便知这小活宝又要耍什么花样,倘若顺着她说,非得着了小活宝的鬼道不可。玄风自知绕不过凝香的精明小脑袋,所以微笑不作答。只淡淡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你不敢去了对不对?胆小鬼!”凝香不依不饶,非得让玄风着道儿不可。
玄风却是硬下了心,故意转移话题,“你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咦?我的手好了!”一见到凝香,玄风诸般烦恼早是抛却脑后。现在看见自己手上妖毒已解,心中喜不自胜。乐道:“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
“那是当然,谁让我是你姐姐!”凝香小眼儿一番白,故意瞟了玄风一眼。
“我姐?方才你明明叫我风哥哥,这一会儿功夫,怎么又成姐了?”玄风讶然失笑。
凝香小嘴一撅:“哼!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你姐姐改注意了,因为,你是个胆小鬼,不敢去!”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玄风故意向凝香长长一揖,接着笑道:“虽然我不曾记得来过这里,看来这里必是木古仙人的炼丹炉了!”
凝香两眼一瞪,目光发直,挠了挠小脑袋,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孪生四姐鬼魅临走之时的话语犹在,“听说木古仙人丹药神通,自然能解。”凝香小小年纪,若说有何解毒神通,必是得了木谷仙人的丹药。闪眼再看看一地零零散散的“黄葫芦”,与那日婉馨取走的丹药瓶如出一辙,不是木古仙人的丹药,又会是谁的?
玄风稍稍一顿,继而道:“我猜准了对不对!”
看看凝香已经憋红的小脸,忽然变成了惨白。玄风只觉得这小姑娘的性情实在怪异,简直怪的非同寻常。既然被人说穿,无可圆谎,既不能否认,唯有默认脸红,偏偏一张粉红的小脸,如何又变得惨白?
惨白是被吓的。因为,凝香一口气浪费了木古仙人这许多丹药,简直比滔天罪孽还要严重,凝香如何还能保持镇静?
诶!偏偏凝香就与别人不同,惨白的小脸,忽然又变得娇翠欲滴,春光灿烂起来,垂眼一笑:
“算你聪明!不错!这里就是丹炉里,这间屋子是丹房。看你那条胳膊伤的那么重,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了。所以,就带你来到了这里,吃了许多丹药,才把你救好的。你倒是猜猜,我是怎么让你把这些丹药吃下去的?”说道这里,凝香两只小手扯住粉嫩的耳朵,扮个鬼脸,一副得意的怪笑。
玄风自知这小活宝又要耍什么坏心眼儿,哪里可以猜得到?最好就是不说。所以玄风故意装作若无其事,无关紧要的样子,摇头道:“恩人相救,感激不尽,只是这种救人的法子,我可想不出。”玄风实则想用这句话套出凝香的话,看看这小活宝又要说些什么。
凝香“咯咯”一声朗笑,接着道:“猜不出了吧?你要能猜出,就是神仙了!”凝香的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又笑道:
“方才你病入膏肓,不能自理。我只好挨个儿给你试药,直接让你吞下去,又怕这药里有毒,毒坏了你,岂不误了大事!
所以,我是每药必尝,先把它咀嚼成碎末,确认无毒以后,才吐到你的嘴里,让你咽下。谁知,你身上这毒实在厉害,一瓶根本不够!于是,我一口气为你咀嚼了这么些,你看看,满地瓶子,每颗丹药我都仔细尝过。
那时候,我就在想,倘若这间丹房里的丹药不够,我还可以把你抱到隔壁丹房。倘若隔壁丹房的丹药不够,还有隔壁的丹房。反正……”
玄风起初在笑,听到每颗丹药凝香都尝过,玄风就笑不出了。非但笑不出,胃里还感觉怪怪的,翻江倒海,恨不得把所有丹药一股脑全都吐出来。偏偏干呕,就是吐不出!
凝香小嘴一咧,这回小脸上更是得意喜色,坏笑道:“怎么?丹药不好吃么?”
“好吃,好吃。”玄风只能苦笑摇头,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古灵精怪,说话行事居然毫无常理,实在不能算个常人。
“唉——只是可惜!”凝香这回长长一声哀叹,就好似遇到一个天大的愁苦一般。
“可惜什么?”玄风不禁要问。
“只可惜你这怪病已经医好了,否则,如此好吃的丹药,我非得多喂你一些不可!要知道,隔壁的隔壁还有很多丹药的!咯咯……”凝香捧腹大笑,全然笑得忘乎所以。玄风听罢,脸上满是尴尬凄苦之色,摊上这么一个小活宝,算是要命了!即便再有神丹妙药,怕也难救。
第一百零四章 怪我?
一只小手,又白又嫩的小手,悄悄掀开了一道玄奥星幕。星幕后面便露出了两个金光煌煌的人影,这人影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凝香心目中的风哥哥,女孩却是玄风心目中调皮捣蛋的“小活宝”——凝香。
洒落一地的丹药葫芦,已经被凝香的小小法术归复原位。原本折腾的凌乱不堪的丹房,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有的状貌。“黄葫芦”安静的摆在原来的丹阁位置上,瓶塞依旧塞的很紧,宛如一颗颗灵丹妙药还在其中。事实上风凝二人十分清楚,这座丹房里的丹药,早已“洗劫一空”!
凝香之所以把这些丹药空瓶复原,无非是怕木古仙人回来怪罪责罚。这些丹药几乎都是木古仙人的命根子,倘若他老人家发现这些丹药已经不翼而飞,不定气出什么模样来。再者,木古仙人性格怪癖,脾气古怪,一定不是一个好惹的爷爷。
凝香正是知道这个爷爷不好惹,才故意使了这个“滥竽充数”“以假乱真”的小计谋。凝香的鬼机灵,当真令人琢磨不透。
适才凝香用法术还原这些空丹瓶归位,玄风莫名不解,以为丹药已经用完为何还要莫须有的摆在上面,岂不是多此一举?凝香却知,丹药被盗,倘若被爷爷发现,非但吃不了兜着走,恐怕还得大祸临头!
所以,凝香一手飞快的揭开了星幕,另一只手,却使劲拽着玄风出了丹阁。此时此刻的凝香,闯祸生惧,巴不得快快离开炼丹炉。
木古仙人留了凝香在这里,无非就是看好丹炉,尤其是这一个个命根子一般的灵丹。哪知凝香非但没有看好,盗吃灵丹的“罪魁祸首”,反倒成了凝香自己!这一点,恐怕木古仙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了。
星幕揭开的一刹那,一对儿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又红又亮。红的如火,亮的如金。这对眼睛自然就是谛听的,谛听在焦木藤椅旁匍匐很久,一直在等待风凝二人出阁。所以,一双火红的眼睛,未曾离开过星幕。
谛听深知这丹炉的玄奥,别看眼前只是一道星幕,对于这丹炉而言,一道星幕,就是一条浩渺无边的星系!方才,风凝二人揭开星幕,进入丹房疗伤解毒。虽说近在咫尺之间,却已经远隔星系之外。故而,星幕里面所发生的一切,星幕外面的谛听全然不知。他只期盼着凝香,可以快快医好玄风。哪知,一等就是许久……
谛听眼中一对儿火红如炬的瞳孔,已被照了个金黄。两道熠熠生辉的金光,却是来自面前的风凝二人。没有什么可以逃过谛听的眼睛,显然这两个人都已经服过灵丹,故而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因为二人服用灵丹不止一二,灵丹已经对二人产生了一些神奇作用——他们仙变了!
仙变,唯有涅槃的肉体方可仙变,灵体成仙。
凝香灵体本就神奇,属于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生来涅槃者,因为,她的体内流淌着两大真神的嫡亲血脉。然而玄风,更是在不久之前于金骨塑身池中首度涅槃成功,灵体炼化,造就了一体不灭金身,故而才可游行鬼门关畅通自如。
眼下,恐怕风凝二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再度仙变。仙变之后的仙灵体更非凡仙所及,换句话讲,风凝二人在通往真神修道圆满的道路上,又进了一大步!却又如何能够瞒过谛听的通天法眼?并且,谛听亦是能够看得出,这次仙变,绝不是风凝二人的第一次仙变。
看到风凝二人此次仙变,谛听对木古仙人的尊敬又多了几分。这个神秘而又古怪的老头,在谛听乃至诸神诸仙的心里位置一直很高。但是,谛听也未曾想到,吃了木古仙人的丹药居然可以自我炼化成仙,达到与仙体涅槃等同的道法修为之境界!
那是什么?
谛听的火目中闪现出一个巨大龙影,这个龙影居然来自玄风!灵火神龙,玄天神兽,怎么会和一个玄风这样一个刚刚初生的仙体融化合一?难道这是神的旨意?
谛听忍不住在玄风脸上注视很久,终于看清了玄风眉心之间若隐若现的神火封印。心道:“了不起的神火封印!不但是神的旨意,恐怕将一颗神的封印封在一个仙体上,也是一件亘古未有的奇事!”
“谛听!你在看什么?难道我和他是天生的一对儿?”凝香轻灵的身影已经晃到了谛听面前,在她看来,这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世道,即便是闯下了把丹药“洗劫一空”的“大祸端”,她还是一样无忧无虑。
“小祖宗!你就不怕舌头上长泡?”玄风笑嗔,实在拿这个小妹子没办法。
凝香却是回头,拿白眼瞟了玄风一眼,嗔道:“要你管!长泡了,我就把它嚼碎了,吐到你的口中,然后让你吃下去!”凝香的小脸上,一本正经,她正看着玄风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玄风想起了腹中已化的丹药,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激动,干呕,想吐,却是吐不出。凝香早是回头捧腹大笑,咯咯声如铃悦耳,清泠不绝。“丹药的味道一定很好,对不对!”凝香看到玄风被骗如斯,十分得意自豪,更不忘了拿言语提醒玄风。实则觉得,那这种骗人的小把戏玩起来,倒是十分有趣。
玄风却是默然不语,只觉得胸腹难平,嗓冒酸水。
“谛听!你怎么不回答我?”凝香使劲儿扯了扯谛听宽硕的大耳朵,笑问。
“恭喜你们!”谛听瓮言瓮语。
“是天生的一对儿!对不对?”凝香不依不饶,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不。我是要恭喜你们已经仙变!”谛听道。谛听并不想多语,因为,谛听一样拿这样一个顽劣不化的小可爱没办法。
“仙变?风哥哥,你听到了么,我们已经仙变了!”凝香着实惊讶不小,仙变一直就是她从小的梦想,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里,自己居然仙变了!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这些丹药可以令人仙变,凝香恐怕早就过来偷吃了。不过,这会儿看起来也不晚。更令人愉快的是,居然和风哥哥一起仙变,真是刺激透顶!比吃下那些令人神清气爽的丹药还要刺激!
“仙变?什么是仙变?”玄风并不觉得“仙变”对自己而言有什么不同,事实上,玄风觉得自己还是原来模样,“仙变”二字,压根儿不懂。
“仙变你都不知道!仙变就是羽化生翼,飞天成仙!我的许多朋友都是神仙,谛听也是的!以前我羡慕他们都是神仙,现在我一点也不羡慕了,反倒很骄傲,很开心!因为,我也是仙界一班了,并且身边还有你!是不是很得意?”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玄风俊逸的脸庞。
玄风自然开心,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因为他正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伸手在凝香娇嫩的小鼻子上一刮。说道:“还说呢!一定是可惜了爷爷的那些丹药,看爷爷回来你怎么办。”
“对呀!”凝香的小脸立马怔住,呆呆道:“怎么办?”痴痴看着焦木藤椅上的一把红色短棒,那是销魔剑,飞快地塞到了玄风手里,一脸严肃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玄风问道。玄风不得不问,因为,这个小家伙非同寻常,说不定又要去鬼门关寻死。
“去哪里?都怪你!真没用!谛听,我们走!”看样子凝香已经气坏了。
“怪我?为什么?”玄风不明所以,凝香的脾气似乎总是阴晴不定,如此大起大落的脾性,长大后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偷吃丹药?不偷吃丹药,爷爷自然不会怪罪,爷爷不怪罪,当然就不用逃跑了!现在好了,凭爷爷的神通,藏到哪里都没用了,看你以后吃不了兜着走!”凝香的口吻,完全是个小大人。
“可是,你不是说爷爷已经被妖怪抓走了么?”玄风。
“谁说的?”凝香的眼睛立马怔住,似乎真的忘了自己曾说过此话,转头看看玄风,继而又笑了,道:“不错!爷爷是被妖怪抓走了,现在,我们都已成仙,我是你姐姐,你得听我的,过些日子,我要带你去神界救出爷爷回来……”
“神界?”玄风疑问。之前听谛听说过,木古仙人去了神界,刚刚凝香无意中又提起神界,看来凝香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故意颠三倒四说谎骗人,谎言太多不免就会有破绽。“神界也会有妖怪?”
“我说过神界吗?不对不对,你一定听错了!”凝香立马打断了玄风的话。言语之间,风凝二人早是坐在了谛听脊背上,腾云驾雾,出了炼丹炉。“反正,过些时日,还走谛听,我们就无所事事了,去找爷爷玩耍也是不错的。再说了,那种地方……嘿嘿,反正你去了就一定不想回来的!”
“你还要去鬼门关?”玄风。
“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们’知道么?谁让你拿着销魔剑,拿了销魔剑,就得保护我!义不容辞的保护我!知道不?再说了,你的剑术,独一无二,那天晚上,我都看呆了眼!所以,你已经是我独一无二的保镖了!懂不?”
“独一无二的剑术?此言差矣,灵儿的剑术远在我之上,唯有她才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剑客!只不知灵儿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想念她呀!”说到此处,玄风黯然神伤,两滴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不如我们去水灵部族,寻找灵儿吧,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好姐姐的!”
凝香一回头,使劲儿瞪着玄风,两眼似乎还闪动着晶莹剔透的泪花。只是这泪花滚动,始终没有落下,一张小脸气憋通红。就这样恶狠狠瞪了玄风一秒,就这一秒,恨不得把玄风吃掉。然后猛一回头,厉声道:“我们要去凝香谷!除了凝香谷,哪里都不许去!不许去!”
方才凝香脸上透露的表情,完全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孩子脸上应有的表情,玄风心里似乎朦朦胧胧猜得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眼下不用想,凝香一定落泪了。坐在凝香身后的玄风,只觉得浑身上下,老大的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如坐针毡,恨不得飞身离去,心中却又十分不舍。
遇上凝香这个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子,玄风就像被套上了紧箍咒一般,骑虎难下,左右没辙。
第一百零五章 道化
(女皇陛下回忆时曾说:木灵部族的人,是五灵部族中脾气最为古怪的灵族人类。
而我们可爱的凝香公主,就是生于木灵部族。
玄风大帝曾经回忆,凝香公主是他这一生当中所接触过的脾性最为古怪的女孩子。
当初认识凝香公主的时候,凝香公主其实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
听玄风大帝讲,凝香公主比玄风大帝还要大过一两岁呢。
可是,凝香公主少女时代,总喜欢把自己变成孩童模样,让误以为她永远、永远都长不大。
事实上,她是永远都不希望自己长大。
可是……岁月怎留人?
由于玄风大帝为人憨厚,凝香公主娇气而又聪慧,直接导致凝香公主用一张独有的“娃娃脸”将玄风大帝骗得团团乱转……
其中,史上最牛的第一次骗局,是设计让玄风大帝闯进幽冥古界。
第二次骗局则直接让玄风大帝一路闯到了幽冥地底!
——节选自创世神疆大冒险家亚瑟的经典名著《万疆之主玄风大帝·幽冥奇遇》)
※——※——※
天色向晚,风清日斜,一片晚霞映在凝香谷崖,红火如花。
一股股扑鼻奇香,就这样欢快的闯入了谛听、玄风、凝香的鼻孔中。闺中玉、金屋娇、木兰香,姹紫嫣红,十色五光,此刻已被这晚霞映的一片火红。竹叶青、碧薰藤、流心翠,油油碧绿,如翡翠玉羽,蔓谷蜿蜒,此刻也被这晚霞映的一片火红。
火红,是一种热情,一种万花齐迎的热情。奇香,是一种薰诱,一种来自大自然内心世界的芳香薰诱。
波光粼粼的仙灵紫,缠着五颜六色的大喇叭花,扭曲蜿蜒,铺崖盖岩。一路顺着花谷山崖看下来,居然没有看到一个多余的石缝,竟是被这奇花异草的腾腾蔓蔓,遮裹一个严严实实。
花草嫩毡如棉,郁鼻馨香如蜜。
当谛听落脚花谷,踩住鲜花奇毡,似乎不舍了。脚步甚轻,步伐绵宛,生怕用力一脚,就会在这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上,留下一声惋惜,留下一串感叹。
凝香谷的风,不似别处的风,是甜的,甜如蜜。
呼吸在这样的风中,感觉天地都娇翠欲滴如这花海一般,是甜的。感觉自己也如这花海一般,是甜的。甜的是神,甜的是心,甜的是梦……世间仙境,甜美如梦,总是带给人们一种朦朦胧胧的醉意,在这朦胧的意境中,不免又产生了许许多多醉意朦胧的美好浮想。
谛听浮想了。谛听本不爱花,他喜欢居住在幽冥地底,那里也有花。那些花是凄冷的,忧郁的。全然不似这里的奇花这般香甜如梦,醉意朦胧。许多时候,当谛听站在花海中安然沉静,会不会想,搬个家更好?
玄风浮想了,想到的不是婉馨,不是凝香,而是灵儿。
遇见这样甜甜美美的梦幻仙境,玄风总能想到灵儿。灵儿是至爱,她的美不似婉馨,也不似凝香,但是,在玄风心中确如这片花海无甚两样。灵儿总能让玄风看痴了神,一个人注视一朵奇丽的仙葩,秒刻之间,就会为之失神,因为,她太美了。
注视灵儿,玄风一样失神,不仅仅因为太美,因为太爱。爱之深,美之甚。情浓于血,心近于亲。能和灵儿这样血亲相浓,情心相依的人,在这花海里共度一生,自是一番无穷无尽的美事。
值此时刻,却不知灵儿又在哪里……
唯一没有浮想的人,居然有一个唯一没有浮想的人——她是凝香。独一无二的凝香,如这片花海一般千变万化的凝香——她没有浮想。
或许因为这里是生养她的故乡,所以,她不以为意。或许因为每天看到花谷的美丽,所以,不以为奇。也或许因为方才玄风口中一句“去水灵部族,寻找灵儿”,而暗自神伤。又或许,因为回眸一瞥间,玄风脸上的迷离春情,眼中闪烁着一个人影,那人却不是自己,而是灵儿!
不错,是灵儿,是凝香猜测的灵儿,凝香猜中了。因为,玄风并没有发觉凝香正侧目痴痴望着自己,而自己正痴痴望着远方的花谷。那里仿佛坐着一个人影,是灵儿。灵儿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影,是自己。自己手中拿着一把木梳,正傻傻的在灵儿乌黑如瀑的秀发上,留恋迷醉。梳的是青丝,理的却是缠绵。
“哼!”凝香的眼角藏着泪花,狠狠侧目瞪了玄风一眼,一个飘身飞影,掠过香飘飘的花蔓,飞身入了栩栩如生,含苞欲放的荷花木屋。
凝香生气了,气得小脸通红。蝴蝶看见了,翩翩飘舞的彩翼不敢靠近。凝香生气了,气得小嘴高撅。蜻蜓看见了,飞振如簧的晶翼,唯有远远的避而让之。凝香生气了,气得欲哭含泪。仙玉蜂看见了,金腹旁的玉翅吓得连一声也不敢“嗡”,只能安静的把自己悄悄埋在了一片花蕊中。
凝香生气了,气得手中拿了一把颤抖的剪刀,怒气盎然的又从荷花木屋飘了出来,看样子又要有什么不幸发生了……
“凝香!你怎么了!”玄风吓坏了,早是夺身而出,抢先抓住了凝香小手上的剪刀。在玄风眼里,小姑娘拿着一把这样的大剪刀,就是一件致命的凶器。他不知道,凝香又会干出什么样的怪事出来。
“放开我!我要把这一片花海全都剪掉!全都剪掉!”倔强的小嘴,已经怒不可揭。
“傻话!一片花海,却是你的家,多美!何苦剪掉,岂不让人心疼!”玄风诧异的看着凝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爱怎样便是怎样,放开我!不要你管!”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再柔情,反倒充满着对玄风的仇恨!爱之深,恨之切!明明和人家在一起,偏偏又在心里牵挂着别人。纵然凝香是个孩子,但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难以让人琢磨。玄风偏偏更是琢磨不透,唯觉凝香的做法实为令人惊诧。多美的一片花谷,剪掉?岂不可惜?
“好了!不哭!”玄风多大的力气,哪里还容得凝香拿起剪刀做傻事,早把剪刀夺在手里。温柔怀抱着凝香,就像父亲抱着女儿,更像哥哥抱着妹妹,温情亲暖,已经缓缓走进了荷花木屋。
“都是风哥哥的错,都怪我,好了吧?不哭了,你要觉得不痛快,不妨说出来。倘若不解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不哭就好。”玄风对凝香的怜爱,实为至性至情。虽不是亲生兄妹,但这亲情实浓。
“你要觉得不痛快,不妨说出来。倘若不解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听了玄风这句话,凝香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粉嫩的小脸,埋在玄风的肩膀上“呜——”反倒哭得更痛了。
非但哭声悲痛,一双小拳头,使劲捶打着玄风的后背。两条小腿,又蹬又搓,恨不得把玄风的胸膛给踹个稀烂。小孩心性,果然听风是雨。你让打,偏是要打个痛快。你让骂,偏是要骂个痛快。纵然已经哭哭啼啼,哽哽咽咽,口中还是“大坏蛋!大坏蛋!”的喋喋不休。
玄风何等温情,一个暖炉始终塞在心中,经久不灭。纵然此时凝香插把刀在玄风的心窝上,怕是玄风也不会“哼”一声生气的。他对凝香,唯有怜爱和温情,哪里却有半丝恨意?
不知过得许久,凝香居然在玄风怀里睡着了。玄风轻轻地把凝香放在铺满花馨的卧榻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小家伙给惊醒了。小孩子对于玄风而言,没什么两样,灵儿小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撒娇撒够了,总是会累,一累就会睡。只要睡下就好,一觉醒来,全都忘的干干净净。又会重新高高兴兴的快活起来。
有脾气,发完就好。有悲痛,哭完就好。有一种爱,叫做释放。这种爱,玄风很懂。
夜,充满花香的夜,甜如蜜的夜,忽然来的很安静。安静的就像这温馨的荷花木屋,唯能听到的是凝香轻柔的鼻息声。一张粉嫩的小脸睡得很熟,就像枝头的月影一般熟。
玄风也睡了,仿佛睡了。时下,莲花盘坐,双手六合,已然入定。居然声息全无,安静地就像不曾存在过一般,然而事实上他又真真切切的坐在那里,静心调息。身旁就是凝香的鼻息。
淡如黑纱的柔光,一缕缕从玄风身上抽了出来。这“黑纱”便是人性身上的戾气。纵然灵台明镜,涅槃仙身,也还拥有着人的本性。玄风也是人,哪里会没有戾气?
这戾气,来自对恶鬼的痛恨,来自对妖毒的厌恶,来自对邪恶的愤怒,来自对万恶不化的敌仇。
偏生这凝香谷中,拥有着自然界中最为原始的生命的灵气。这灵气如绿色花藤,如绿色的枝叶,如绿色的草青。是生命。这灵气如红色的花朵,如红色的花蕊,如红色的花粉。是生命。
生命的力量,万物无法抗衡。神不能,仙不能,人不能。妖不能,鬼不能,魔亦不能。
故而,淡如黑纱的戾气,已经在无声无息的风中,被碧雾红纱的灵气,消磨,感化。
生命的真谛,如斯。
道化涅槃,亦如斯。
朱碧缠绵的灵气,如雾如烟,悄悄地笼罩在了玄风身上。玄风已然入定,因为看不见,所以不为所动。因为感受着生命的无限美好,故而,任其消磨戾气,感化生命。恶的避忌,需固本心。善的吸纳,又何其容易?
生于天地之间,从善,而息心养性,何其不易!故而,浮躁者,多魔,难修正果。静心者,多磨,锲而不舍,终为道化。
第一百零六章 魔星
(古老的占星师以为,世间的一切神魔都是来自天上的星斗。
每当他们出世的时候,天空上就会升起一颗大小殊异、明暗不同的星斗。
这些星斗就像那些神魔的生命一样,会在天空上陪伴他们一生,直到他们的灵魂彻底破灭,这些星斗才会成天幕上降落。
在天空上的不同的星宫中,可以找出性质完全不同的神魔之星,比如:天罡星、地煞星、天狼星、天皇星……等等。
每颗不同的星斗,都拥有着非凡的一生。他们的一生或是辉煌,或是惨淡,就如同人生一样,有风有浪,有起有落。
可是,每颗不同的星斗,究竟拥有着怎样的未来?
他们身上为何充满了特殊的神秘性?
恐怕只有那些神秘的占星师,才会知晓。
——节选自创世神疆后史学家综合整理之《令玄风大帝永不忘怀的几位机要人物·星皇篇·序言》)
凝香醒来许多时日后,玄风依旧未醒。
朱碧交织的灵气,如烟如雾,仙幻朦胧,浑然已经把玄风的元神,带到了九玄天外。看着云里雾里的玄风,凝香眼中只有惊异。她真的很想叫醒玄风,但却迟迟不肯,因为她不忍打扰玄风的清修。
一条赤嫩的小胳膊,如玉。一个圆润的小下巴,如玉。单手支颐,神色痴痴,自己的人还在,心,却跟着玄风飞到了九玄天外。
终于,有一个月黑之夜到来,凝香浮躁的心,再不能平静。一只小手已经在摇晃玄风,“大懒虫!起来了!我们该走了!”
玄风猛一睁眼,两道金光闪射,如同一抹儿金粉,瞬间铺在了凝香娇嫩的小脸上。就看这时的凝香,宛如一个可爱的金娃娃一般唯美。
“神目?”凝香的眼中满是咿讶之色,“你长了一对儿神目?”
“神目?什么神目?”玄风不解,但是脸上露出的笑意,满是对眼中这个小姑娘的疼爱。
“神目当然就是神的眼睛,只有神的眼睛才可以这样金光闪彩。怎么之前就未曾发现这对儿奇妙的眼睛?”凝香很是奇怪。“只是为什么呢?”小孩子的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但是这句“为什么”却是不同于那些寻常的“十万个为什么”。
仙神,对于凝香而言,实在不为陌生。别看她小小年纪,见过的仙神,恐怕比玄风见过的人鬼妖加起来还要多。
神目,自然也十分熟悉。值此时刻,见了玄风一对神目,心中哪不惊奇?会不会打眼?当然不会!小孩子的眼睛是真实的,全然没有成年人的狡猾心性,哪里会打眼!
神目,确确实实的神目。
“哦。”玄风只淡淡一笑。他没有见过神,自然不知神的模样。凝香纵然见过,可也说过不少谎话,玄风并不能分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所以,不以为意。心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凝香半夜把人叫起,怕是又要开始实施她的鬼门关计划了。
“如此甚好,你长了一对儿神目,妖鬼就对你更多了几分忌惮,当我的保镖,岂不是更安全!”凝香笑的一脸得意,伸手把一根红色的短木递到了玄风手里。玄风不用看,自然知道这是销魔剑。但听凝香一阵银铃一般的咯咯笑声,“大懒虫!我们走吧!”
玄风的大手,被凝香的小手使劲儿拉扯着,已经出了荷花木屋的水晶门。“又去鬼门关?”玄风忍不住还是要问。
“明明知道,又何必问!”凝香一脸得意的笑容,如花。一只嫩白娇润的小手,死死扯着玄风,似乎在警告着玄风:这次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跟我走!
玄风唯有微笑摇头,紧紧相随。对于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死死拉扯,谁又会有办法阻止?无法阻止,便只能由着小孩的性子行事了。
清香子夜,花谷幽亮。星星点点的光斑,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辉芒,映在草间,缀在枝头,如一群群烁烁闪亮的萤火虫,安安静静照亮着子夜生机盎然的花谷。看到这样一片花海繁星,玄风眼中一片豁然清亮。
谛听已经在门口等待,看样子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他似乎心中也藏着许多话,但却没有说出口。对于谛听这样的三界通神兽而言,时机不够成熟,天机不可泄露。
隐隐的金辉,在谛听眼中闪烁,这金辉来自玄风。玄风自然不知,凝香也不知。谛听已经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剑魂的雏芒。长了剑魂的仙体,可驭三界奇剑,锋芒无匹,神魔不当。可是,倘若是长了剑魂的神体,剑锋当又怎样?
只可惜,销魔剑并不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剑。
神,涅槃者的终极化身。因为扼制杀戮的戾气,神界早有禁制,封印了神仙二界的剑魂。谛听眼前的玄风,非但仙体已成,仿佛又在往神界过度,无形的剑魂,更是在悄悄地滋长,倘若这件事情传到九玄天上的神界,玄风的命运又会怎样?会不会遭到诸神禁制?
谛听沉默不语,没有发生的事情总是无可预料。所以,谛听不会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玄风的为人,谛听已然知晓。对于玄风这样的修道奇才,当在神界留存一席之位。却不知,哪一个位置更适合于他。
木谷“凹”字山口的夜漆黑,雾朦胧。“八阵伏魔”之八大神器,已经被夜吞噬在一片黑雾之中。阴霾天上,乌云滚滚。寂寥星辰,只有一斗在西天的黑云中闪着亮光。看那亮光,并非平日里的金光,也非平日里的白光,更不是稀有的红光,而是更为稀有的幽绿之光。
刚刚来到“凹”字山口的谛听,望着远天幽绿闪烁的那颗幽绿星辰,居然站住了脚。自言自语道:“好大一斗魔星!”
“魔星?”风凝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在哪里?”
“往西陲天外上看!”谛听道。
“唉?真好玩,居然是绿色的。谛听,你看它像不像一颗绿宝石?”
“魔星乃是魔的灵魂映射的相对星宫,魔的元神不灭,魔星就将永驻,真要到了魔星永驻的时候,恐怕杀戮并起,万物荼毒,灾倾三界,民不聊生。只怕到了那时,你这小妹妹,就不会再说好玩了。”听起来,谛听此言似在教训凝香。实则,乃是要说给玄风听。诸魔虽多,修成魔星者极为寥寥。时下一颗魔星只不过幽亮闪烁,过些时候,只怕魔性大振,灾难就要降临。
灾难降临,三界必要大为用人,如玄风这类三界奇才,无疑就是谛听眼中的新秀,甚至救世主!因为,玄风滋长了剑魂。
魔星与神仙星似同,同样靠诸般弟子的忠实信仰,来增长魔性。魔星越大,魔性自然也就更为猖狂。
所谓不同的是:神仙星,具占黄道吉位,通在星宿神盘之上,受天下万民之敬仰。历千年万年修为金星,经千世万世,方成素光。世世代代信仰者不灭,神仙星才能普世照人。
魔星,非但不占黄道吉位,更不在星宿神盘之中。一颗魔星的出现,往往会招致神仙星的扼杀。魔体真身,更是神界所不容。故而,一颗魔星未成,必然已经遭了天谴,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眼前这颗魔星,无疑历经磨难,受千万年妖魔的顶礼膜拜,才勉强在天宇之上霸占了一个星位。然而这个星位,正是与天狼道横交相错的鸠灵道!
鸠灵道,无数魔星曾起于此,灭于此。起起灭灭,周而复始,简直就是魔界一个重生轮回的隧道。诸神穿梭在这个隧道里,不知扼杀过多少魔星,鸠灵道始终不灭,魔星生息不止。眼前这颗魔星,无疑成了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魔魁。
幽幽绿光,代表着杀戮。这杀戮来自神魔之间,来自灵魔之间,来自魔与天道的对抗之间,同时,也来自善心与恶心的征伐之间。魔星升起,神界所不容。魔星要扩大自己的信仰,难免会不断与善心对抗,俘获更多魔心信仰。人心叵测,神魔一念,当人们面对利欲肉惑,是否还可以保持定力从圣弃魔?
世间大道大德者居多,却多为修魔者抛弃。
魔的信仰者,宁愿吃小孩的尸骨血肉,也不会在行凶毒人之时,稍稍良心发现,萌生忏悔之心。那些为婴儿制造毒牛奶者,设局骗拐害少女儿童者,抢夺他人财物者,制造毒化食物者,坑蒙拐骗,无恶不为。无疑都是魔的忠实守护者,并终究成就了一颗颗遗臭万世的魔星!
谛听不知道,这些修魔者怎么能够把善人的尸首摆在自己面前吃掉。玄风更不明白,一个个小孩子,曾经犯下过什么滔天罪恶,以至于这些修魔者连小孩都不放过。更让凝香惊讶瞠目的是:婴儿也可杀!丧尽天良的修魔者,可是睡得安稳?可是吃的舒坦?可是不怕世人的耻笑和唾弃?
对于谛听而言,修魔者的结局都是一样的。终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道,化为干尸,高高挂在幽冥地府的飞檐楼角,遭万鬼之唾弃,为世代轮回子孙后代所不齿!一个人,能够这样在人、幽冥、神仙三界之内,留下一具“恶骨铭心”的干尸,也不枉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名人”。只是,这“名人”二字之前,又不过多了“遗臭”二字。
纵然是“遗臭名人”,当然也要得到庇护。神,自然不会庇护;仙,自然不会庇护;善人,自然不会庇护!庇护这些“遗臭名人”的当然要属恶人!
可是恶人没有法力,终究难逃一死。恶人一死,谁来庇佑?魔!唯有魔可以!
所以,他们信仰魔,故意助长魔星。魔星越大,恶人头顶的荫庇越大,身后的靠山越是牢靠,所行丧尽天良的祸事,越是猖獗!
终究,魔星会像神仙星一样。一旦信仰之人连绵不绝,魔星就愈发不可收拾。必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化无极。方能欲霸三界,魔贯五域,把神魔的信仰重新分割!
倘若魔星壮大,必然生出一个魔星群。星罗网布,必然生出一个星宿魔盘。倘若在诸星宿宫上,突然生出一个星宿魔盘来,后果多么可怕!
魔,连婴儿孩童都吃,后继是否还有善人存留?人不向善,万物不向善,天道何存?!
所以,神要灭魔,仙要灭魔。天下万灵,更是要灭魔!
神仙,不过天道使臣。生命,才是三界五域的真正主宰!
绿色,生命的颜色,生活的象征。自然万物的向往。
以往魔星,俱不是绿色。因为绿色象征了生命,魔的意志,乃是消灭生命,全然背道而驰。所以,魔心使然,魔星不能为绿色。
然而,经过千万年的实践证明,唯有很好的伪装自己,方才能够让自己的计划更长远。所以,魔星经过千万年的炼化,居然可以变成绿色,变成生命的颜色。难道魔也爱惜生命?
不错,魔也爱惜生命。只可惜,魔所不同的是,唯独爱惜自己的生命。
有句话叫“欺世盗名”,还有一句叫“沽名钓誉”,用来形容这颗魔星再恰当不过。
所谓“欺世盗名”:纵然把自己染成绿色,就可以改掉魔性?就可以热爱万物生灵?就可以让世人接受?就可以招来世人的信仰?
所谓“沽名钓誉”:纵然拥有了生命的绿色,纵然使出了伎俩让人们相信你热爱人人,热爱万物。欺骗终究蒙不住明白人的眼,更蒙不住除魔扬善的神仙眼。唯有欺骗一些善良朴实的人,或是欺骗一些无知无识的人。
然而,那些正义凛然的明白人,却又怎生欺骗的了?
魔就是魔!不管变成什么颜色,骨子里的魔性,始终掩埋不住。就如同一张纸,如何能保得住火?
更不用说变成绿色。纵然是变成一个玲珑剔透,玉肤娇娜的美人站在那里,终究还是魔!遭人唾弃的魔,令人愤怒的魔,刀剑不容的魔!
所以,看到这颗伪装巧妙的魔星,谛听更是深恶痛绝!因为,这颗魔星居然敢玷污生命的颜色,硬生生把自己染绿了!
深恶痛绝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这颗魔星的魔法通天。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信仰者,能把自己炼化成绿色,想来必非寻常之魔。定然已经炼化千年万年,凝聚了深厚的魔法道行,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变化绿色,号召天下诸魔一呼百应。
想及此处,谛听惊得毛骨悚然,居然凌空打了一个寒颤。蓄谋已久的异志,往往包藏的不止一个祸心。这颗诡异的绿色魔星,莫不成要率动诸魔崛起?难怪往生道三层地府总有恶鬼怨灵平平现身作恶,原来一场亘古未有的魔灾大劫难,已经拉开了序幕!
不好,往生道三殿阎罗王,怕不会已经不测了吧?
一想到三殿阎罗危在旦夕,谛听的玄黄身影化身电光,早已穿过鬼门关,稳稳载着风凝二人,直奔往生道阎罗殿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 洗灵殿
(九层阎罗地府,有九层风格迥异的阎罗宫。每个阎罗宫,又拥有着成百上千的分殿。
每一层的阎罗王,各自掌管着不同的阴司职务。
例如:有些阎罗殿只负责审训;有些阎罗宫只负责抓鬼;有些阎罗宫只负责轮回投胎;有些阎罗宫只负责处死那些十恶不赦的阴灵和幽灵。
——节选自创世神疆大冒险家亚瑟的经典名著《万疆图志》)
※——※——※
往生道,三殿阎罗宫。
幽幽鬼冥,静默欺人。阴魂环烟,罗殿乌云。一只只黑鬼阴魂,如萧瑟秋风,飘飘荡荡,凄凄幽幽,哭哭啼啼,穿梭在幽魂鬼殿的房舍屋檐之间。这些魑魅小鬼,不过寻常阴灵,飘荡于阎罗宫,见了谛听,自然是要退避礼让。
谛听一对儿火红赤目,全然不把这些魑魅小鬼放在眼里,但是,眼前一团黑云滚滚的妖气,不得不让谛听的瞳孔缩小许多。因为,这团妖气甚浓,并且,绵绵缠绕在往生道三殿阎罗宫的大殿之顶!
正外洗灵殿。鳞瓦琉璃,色如墨玉,亮如珍珠。一串串鳞瓦层次相掩,一排排屋檐井然错落,把个恢弘的殿顶,铺成了肃气慑人的宫廷。角翼飞檐之下,四根皂漆门柱,粗壮坚实,殷红如血。如血四柱,笼罩在一片妖娆黑烟中,反倒更生几分鬼魅幽惧。
殿门前一对儿漆黑独角麟兽复身像,状貌如龙,身形如马。高足比象,壮逾犀牛。狰狞凶恶的兽脸上,布满了黑漆油亮的角鳞。两根刀锋般的森寒剑齿,银光烁人眼,杀气逼魄魂。血口似张未张,漆眼欲怒未怒。一眼瞥过去,瘆寒吓人。似要立时喷开血口,狂虐撕人。又好似铁面凶恶代为阎罗王蹲守在这正殿门口,身上焕发出的九幽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锋刃如刀的巨大鳞爪之下,三具千古不化的厉鬼残尸,有气无力的趴在神兽那凶杀黑漆的巨爪之下,似要翻身挣扎。怎奈独角麟兽刚正不阿,铁严执法。凶恶厉鬼,九幽残魔,概不放过。死死将其镇压在锋爪指缝之间,让这幽魔苦受着万古不变的狱法洗礼。
风凝二人静静地坐在谛听的脊背之上,浑身瑟瑟发抖。一股股凉气,从那漆黑的独角鳞兽身上,悄悄地袭向了风凝二人。风凝二人登觉冷寒透骨,惊心巨跳,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冷颤。各自心道:快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谛听却是,缓步上阶梯,余兴顾幽境。一张漆黑云匾上,赫然雕琢着三颗古朴方圆的幽冥古体字符:洗灵殿。
洗灵殿皂门如血,敞开。高门槛,血红如泉,阻路。谛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对顾盼的神目,火红通透,似在找寻着暗藏于幽晦之间的鬼魅杀戮。
“谛听,我们来阎罗宫做什么?我讨厌这里,这里漆黑吓人,我们快走吧!”凝香娇嫩的小脸上,惊目瑟瑟,侧目望着玄风,似在苦苦央求,快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里住着你的老朋友,我们过来看看他们还在不在。”谛听一边说一边进门。门中凶神恶煞四神像,魁伟巨人,怒目瞠大如斗,咧嘴嘶喝,分站两边。手中法器:招魂幡、定魂锤、锁魂钩、离魂索。
脚踏厉鬼冤魂,手伏魑魅魍魉。血红的一张脸上,漆黑面纹如豹。肌肉股股磊摞的精壮臂膀,袒露着半面胸膛。一丛护心毛,密密麻麻。深蓝色的束腰带,紧锁裤裙。漆黑的短裙,并不能遮挡住卷毛粗壮的两条血腿。硕大光溜的赤足下,便是那俯首贴地的小鬼了。玄风以往哪里来过这里,抬眼一瞧,浑身瑟瑟。一双手,反而抱的凝香更紧了。
“谛听,你不觉得奇怪吗?以往站在这里守卫的鬼使神差,怎么一个也没有了?我猜,肯定被鬼七王子杀掉了!既然没有鬼使神差的保护,想必我的三个阎罗老友也已经遇险了。所以,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里最好。再说了,我们要去的是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幽冥极境,又不是这里。赶紧赶路要紧,可不能耽误了我的时辰。”凝香几个拐弯抹角,还是想着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难道忘了,地下一时,地上一刻,怎么会耽误时辰?”谛听不想多语,只顾自往前走。对于谛听而言,往生道三殿阎罗不仅仅是老邻居,更是老朋友,怎能够见死不救。
“如果碰上鬼七王子怎么办?难不成,你是故意来看鬼七王子的?你该不是鬼七王子的同伙儿吧!”凝香明明知道谛听不是鬼七王子的同伙,偏偏要撅起小嘴这么说。
“嗯。”
谛听长长“嗯”了一声,算是对凝香问话的敷衍。转而说道:“玄风,亮出手中的销魔剑,待会儿预防不测。”
“我们真的是来找鬼七王子的吗?”玄风言辞之间,一把绿芒闪动的销魔剑,已经挺在手中。
“不,我们是来找往生道三殿阎罗王的!”谛听道。
“真如凝香之言,鬼七王子倘若在这里洗劫一空,阎罗王还会存在么?”玄风问。
“一定存在,因为,我已经感应到了他们,他们也一样可以感应到我。据我猜测,他们只是受到了强制威胁,暂时被困在了这里。”谛听道。
“被困在这里?谁有这么大本事?”玄风道。
“鬼七王子。”谛听。
“鬼七王子?他是鬼?是妖?为什么要困住三殿阎罗王?”玄风。
“鬼七王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想来必然跟方才见到的魔星有关联,只是,这一时并不能确定。但是,有一点很明确。以往生道三殿阎罗的身份和地位,纵然是魔尊亲临,也不敢痛下杀手。要知道,消灭了往生道,万物之灵不得往生,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魔尊想要施展自己的野心霸业,无疑要靠往生道来助他一臂之力!”谛听。
“但是,三殿阎罗一定不会同意相助的,对不对?”玄风。
“何出此言?”谛听。
“看看这里圣兽威严,鬼差铁面,想必三殿阎罗必然是个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主子。想要得到这样的阎王相助,只怕比登天还难。”玄风。
“不对,他们对我就不会那么凶!”凝香一撅小嘴儿,瞥了玄风一眼。玄风已然不见,化为了空空如也的人影,但是依旧坐在凝香身后。“咦?你隐身了?”
“是,普天之下怕是也找不出几个对你凶巴巴的人来。”玄风笑道。
“所言不错,三殿阎罗的确宁死不屈,刚正不阿。所以,我们更要救他们。否则的话,地狱里的苦头,可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即便受刑者是阎罗王,恐怕也一样不能忍受。”谛听道。
“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失去耐心之前!对不?”玄风。
“不错。”谛听道。“想不到玄风兄弟居然如此聪慧,已经把我心中所想猜出了七八分。”
“您老人家过奖了,我只是觉得。既然都是朋友,当然先救性命为重。所以我想……”玄风说到此处,谛听打断道:
“所以你想孤身潜入内殿救人?”
“正是。”玄风十分惊讶,谛听居然也知道玄风心中所想。
“万万不可!神鬼之地,幻像浮生,对于你而言,地形陌生,只怕现身进去,恐就出不来了。没有人引路,倘若不巧迷路,岂不更是误事?”谛听道。
“风哥哥,你难道不知道鬼打墙么?”凝香侧脸相问。
“什么鬼打墙?”玄风不解。
“喏?你看前面本来好好的一条路怎么不见了?”凝香伸出嫩白的小指一指,面前原有的一条正殿大道,果然被一道乌黑高墙阻隔了。
“咦?这是你的障眼法对不对?”玄风也是奇怪。
“障眼法倒是不错,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凝香小嘴一撅,道:“这障眼法乃是鬼的!所以才叫鬼打墙!看来,我们已经遇上麻烦了对不对谛听?”
“恐怕不是一个小麻烦!”谛听已经隐隐觉察到了周围厚重的妖气,想来诸妖已经发现了他们。事实上,妖魔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自然很容易被发现的。
“谛听,你觉得我变成一只小蚊子,怎么样?”凝香咯咯一笑。
“紧要关头,你还敢说笑?”玄风道。
“她可不是在说笑!这小鬼想变成一只小蚊子,钻进我的耳朵眼儿里躲难对不对?”谛听道。
“不错!可是我又改主意了!”凝香言语之间已经化身一只小蚊子,居然准确的钻进了玄风的耳朵眼儿里,咯咯一声朗笑,道:“嘿嘿……想不到吧!我也会隐身了!”
“唉!小声点儿!震得我耳朵疼!”玄风顿时觉得这个鬼机灵,对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威胁,时常能想出莫名其妙的法子整人。
“我偏要大声!我偏要大声!呵呵……看你怎么办!”凝香一阵坏笑。
“怎么办?掏耳朵,把你掏出来!然后,扔给那些妖魔小鬼,看他们不把你吃掉!”玄风吓唬一声,果然把凝香唬住了。
“啊!不好不好。我不说话了,风哥哥就饶了我好不好?”娇小的声音真有了几分乖巧哀求的味道。
“嘿!真是个鬼机灵。”玄风笑道。
“咯咯……其实我知道,就算我说个不停嘴,笑个不停口,你还是一样舍不得把我丢弃的,对吧?咯咯……”凝香的朗笑丝毫不曾改变。即便一场人鬼大战又将开始,凝香还是全然不会放在心上。在她看来,风哥哥算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守护神。纵然守护不住,能和他同生共死,也是一件美事。
“嘿!好个鬼机灵,居然能猜透我的心思。看我不把你扔给恶鬼吃掉!”玄风笑道。
“你扔呀!你扔呀!只要你敢扔,我就敢让恶鬼把我吃掉,看看到时候谁还敢做风哥哥的妹妹!咯咯……”乖巧的朗笑,银铃般唱响在玄风的耳朵里。玄风只是心头无奈,知道这妹妹的手段厉害,实在拿她的怪脾气没办法。不过,心中却是美而又甜。得了这样一个机灵乖巧的妹妹,谁人心中能不疼爱加倍?
第一百零八章 龙火十三剑
洗灵殿内殿,乌烟瘴气弥漫,妖鬼幽影浮飘。一件件奇异法宝,在弥动的妖气之中隐隐闪烁,各自焕发着法宝的奇光。红的、绿的、紫的、粉的、蓝的……真就好似一双双幽幽鬼眼,静悄悄飘忽于黑暗之中,偷窥着谛听的一行一动。
为什么偏偏只偷窥谛听?因为,风凝二人已经隐身,根本没有谁可以看见他们此时身在何处。
黑气萦绕的鬼打墙,高逾六丈,宽足七尺,化为一垛垛迷宫墙牢牢围着谛听,似乎已经将谛听围困其中。谛听心知,这次的鬼打墙并非普通鬼法,说不上是个妖鬼奇阵。然而,以谛听亘古至今亿万年的修为,怎会对一个小小鬼阵,放于心上?
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八卦方位,谛听一一走过。只见平地浮印八卦六爻之象,一一对方入位,逐渐形成环形八卦。六爻封印登时白光暄华,八面扇形光墙冲天而起,神秘的将谛听包围其中。妖气之中一阵惊讶唏嘘,俱不知晓谛听这是什么阵法。但是,慑于对谛听亿万年修为的忌惮,不自觉的向后退避三舍。只留了一层一层又坚又厚的鬼打墙,死死围着谛听。
忽而,远处传来一阵幽鬼啼哭。听这啼哭声好似来自宫廷屋脊之顶,又好似来自远处洗灵殿大门之外。伴着呜呜啼咽幽冥鬼风,这阵阵咿咿呀呀的刺耳尖啼哭啸,越传越近。似抓儿鬼婆抱了数十个婴儿,飘忽接近。又好似,午夜幽猫,春情性作的恶哭啼鸣。
“轰!”
万道火光齐辉,千把剑光俱亮。
十三道火袍人影驾着火光,挥着巨剑,驭着环天剑阵,铺天盖地而来,直灭谛听周身的八卦精光。
环天剑阵,交缠妖芒,呈巨大环形。剑阵周围火红气剑已然成形,鱼贯环飞,始终紧紧围着中心的实质剑阵。中心实质剑阵,俱为火灵部族法宝利剑,共一十三把。时下,诡异的灵法,催动于剑身之上。剑身已然淹没在浓厚的火光气剑之中,把把火剑完全看不清了模样。只看到一条条有质无形的火龙,环游于天空妖气之中。
万道火光剑影,紧紧追随着一十三条火龙,环绕翻飞。随着环形火龙阵的火光大盛,蔽天剑芒凝聚越生越多。不一会儿,环形火龙阵型周围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灵火气剑。这些气剑,铺天撒网,烈火慑人。恨不得立时扑下,将剑阵内中之人,登时咀嚼粉碎,烧成灰飞!
十三道火袍人影,身形魁伟,面貌不明。一阵阵刺耳尖啼哭啸,便是来自这一十三道火袍人影。但看这十三道火袍人影,凌空飞旋,巨剑向天。艳天火光,如同一十三条火龙,从那一十三把巨剑飞出,源源不断的支撑着天空之中的环天剑阵。
一把把有气无形的焰火气剑,便是从这十三条烈火炎炎的火龙身上分离出来的。此时此刻,人形与龙形齐辉,剑光与火光通亮。环天剑阵,人剑合一,铺天盖地,威不可挡!
忽然,十三对儿眼睛幽蓝之光大盛。手中龙火艳光华彩,环天剑阵如同泰山压顶,直逼谛听神法催动而出白光暄华的八卦环形光墙。
受到环天剑阵的压迫,八卦光墙渐渐缩矮,似是不敌环天剑阵的镇压。骤然间,黑白华光,绞缠呼应,顿时形成一个太极形状的巨型圆球。这圆球,居然生自八卦光墙内中!
黑光慑魄,白光震心。阴阳太极球无限扩大,逐渐掩埋住了八卦光墙。球中极具天元神气,地元纯精。神气与纯精相容交汇,混沌浑圆之力鼎成。环天剑阵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居然向天顶深处极速退避。
万道烈火剑光打在浑圆太极球上,铮铮碎裂,灰飞烟灭,全然攻不进太极球内。
幽幽鬼语摄魂,嗡嗡咒声萦耳。冥冥之中,已经感受到一股股强大的魔鬼妖力,应着连连咒语,浑天凝聚,旋环而来。
果不其然。千丝万缕的魔鬼妖魂,如烟似雾,蜿蜒飞梭。绵绵游动于烈火气剑之间,几乎同一时刻吸向了十三道凌空飞旋的人影身上。
十三道凌空飞旋的火袍人影,得了幽冥鬼咒的术法催动,如同海绵吸水一般,瞬间将幽冥天地之间的恶怨鬼灵,吸了个一干二净。十三对儿眼睛异芒大盛,天地之间,幽鬼哭声登时乱成一片。然而这嘈杂喧哗的嚎啕哭声,居然仅仅来自十三张火影嘴巴!原本寻常的十三张嘴,立时变得诡异幽奇。
嚎啕哭声逐渐鼎沸,秒刻之间,充盈天地。火袍人影手中十三把巨剑生出的火龙,陡然扩大了数十倍。原本红红火火的气剑锋芒,忽然变成了凄冷无比的幽幽蓝火!登时,蓝火映天照,剑光遍地生。黯然失神的环天剑阵,立时间,精神百倍,如星盘闪电一般铺天盖向了阴阳太极球。
受到诡异剑阵的魄力镇压,阴阳太极球似乎有些不济了。整个球身极速缩小,环形八卦光墙再度神法映天。一道道晶白流光剑影,从那八卦光墙中,缓缓射向天际,与那火红剑芒铿锵交汇,电光相搏,居然僵持了好一阵子。
“呲呲”声悠悠荡起,这声音悄然来自十三道火袍人影体内。
伴着“呲呲”之声微响,但看一条条狰狞恐怖的白衣干尸,悄悄地从一十三道火袍人影身上脱落掉下。那一具具干尸脱落之后,隐隐化作一缕缕炊烟,魂飞魄散,消失不见。原本嘈杂喧哗的嚎啕哭声,骤然变得低落起来。却仍有一具具干尸,正从那十三道火影上脱落。
蓝火逐渐消退,红火重又高涨。只是这环天剑阵威力忽然消退,八卦光墙暴起冲天,直逼环天剑阵正心。万道晶白剑光飞影,势如雷霆,嗤嗤闪冲,锋刃无阻,所向披靡,只把一道道火光气剑杀了个粉身碎骨。
十三对儿眼睛,蓝光犹存。冥冥鬼语,轩然魔咒,忽又铺天盖地震响在幽冥古域之中。恶鬼怨灵,化身浮影,受到诡异魔咒的召唤,疯狂地钻进了十三道火袍人影当中。十三道火袍人影在这一瞬间身形扩大数十倍,手中一把把红火巨剑,立时变为了一条条蓝火巨龙。
头顶之上的环天剑阵,重新得到十三道人影的灵法召唤。立时,气剑充盈,剑锋如炬,蓝火如怒,铺天剑雨,夹着蓝火流光,如流星坠地,似剑山封顶。声势高涨的八卦光墙,重又被这妖光四射的环天剑阵压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环天剑阵气势磅礴,雄宏威武。唯见莎莎落下的蓝火气剑,消光斩剑,浮光掠影。原本晶亮闪烁的白色剑光,丝毫抵抗不住,居然在蓝火剑雨中销声匿迹了!
屹然耸立的环形八卦光墙,直直被逼萎缩。已经停歇的阴阳太极球,重新神法催动,天元神气与地元纯精,再一次交汇相容。混沌浑圆之力再度鼎成,势头威力却是远不如前。犹如强弩之末,唯有苦力支撑!
铿锵剑雨,落在阴阳太极球上铮铮作响。每被火龙剑雨洗刷一次,这黑白之光就会暗淡一次。黑白之光每暗淡一次,阴阳太极球便会吃力的缩小一圈。在狂暴剑雨的洗刷之下,谛听实感神力枯竭,看样子的确就要支撑不住了。
“是时候了!”谛听瓮声低语之后……
一丝绿色毫芒在一串古老而又神奇的咒语中从天而降:
“天仁地慈,以霹雳化消混沌。乾元坤始,万物清明遂有生。九幽妖魔,凶煞鬼神,以不德不道,逆天弥地,霍乱乾坤。遂降以九天玄雷,霹雳神刃,重开混沌!”
风停,云静,雾止。
天地止息,气剑凝冻。十三道凌空飞旋的火袍人影,忽而定在悬空之上,一动也不动了。十三条飞旋环天的龙火剑阵,宛如一个大火圈,一瞬间,居然也冻在了悬空之中!就连猎猎风动的火苗,如萤火虫一般飞舞的火星,便在这一时刻,居然也止息入定了!
唯有那一丝翠绿色的毫芒,从天而降,直插阴阳太极球黑白交汇的缝眼,与这球中的一把剑瞬间触碰。这把剑通体翠绿,剑魄寒天,正紧紧握在一个金身少年手中。这少年自然是玄风,这把剑便是那柄“神器销魔,剑破九幽”的销魔剑!
销魔剑本是神器,得了九玄天外神力的加负,更显威武。无形剑气暴涨,直插云霄。翠绿色的剑光,忽被九玄天上射下的一道煞白光柱,逐渐吞没。天地之间,唯有这道煞白光柱,正在无休无止的向外扩张。
环形八卦光墙,与这玄天光柱相比,太过渺小,已经被这玄天光柱吞没其中。阴阳太极球的黑白华彩,实在不及这玄天光柱的万一,也被这光柱所掩埋。十三条火袍人影,早被这白光吞没,谁也看不清了凌空之中十三人的影子。
就连那十三条龙火环天的剑阵,也已经全然湮灭在了一片煞白刺眼的亮光之中。
正值此刻,成千上万道硕大剑芒,五颜六色,陡生天地之间。每道剑芒都足有环天剑阵中的火龙那般强大,十三把火灵部族的法宝圣器,在这无形气剑的相比之下,黯然失色。连同那已经封冻于时空隔间中的蓝火剑雨,在这五颜六色气剑的威势逼迫之下,也早已经灰飞剑灭。
“风诀!”玄风清亮如脆的嗓音震彻乾坤。
五颜六色的巨剑锋芒,忽像是得到了神的召唤,由东向西,缓缓旋转。这时,一阵阵凛冽劲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生,习习凝聚,逐渐汇聚成苍龙霸笑的呼呼飓风。飓风伴随着万道剑芒的盘龙旋转,逐渐靠拢,合并。片刻间,在那耀眼光柱与九天接壤的地方,赫然形成了一片巨大风眼。
风眼的召唤,神魔难抗。一十三条火龙环天剑阵,只一瞬间,便已经泯灭在了风眼之中。跟随着一十三条火龙一同吸入风眼的,还有那些成千上万的恶鬼冤魂。风眼的神力,净化天地。纵然恶鬼怨灵足有千万年的无敌修行道行,在魔体泯灭的一瞬间,却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来。
并非这些恶鬼怨灵,在临死之时没有感觉到粉身碎骨的裂痛。而是,这风眼销魂的法力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疼痛,整个元神魔体便已经灰飞烟灭在了风中。
紧跟着,十三条火袍人影,如同那千万条恶鬼怨灵一样,终究难逃一死。“风诀”的严惩,丝毫不顾情面。神的威严,谁敢侵犯?“风诀”,无疑已经是神的谴责,更不用说尚未使出的余下三重剑诀!(余下三重剑诀自然包括:云诀,雷雨诀,霹雳决。)
正值此时,幽空天外,一阵阵气势恢宏的力法气场汹汹赶来。一道道神力恍似水波涟漪一般,慢慢渗透进玄风的剑阵边缘。受到这股庞大神力气场的层层阻挠,玄天霹雳剑阵竟是隐隐为之悠悠一颤……
“剑下留人!”亮如洪钟的一声断喝霎时响彻乾坤,一道流星坠落般的火影拥着庞大的神力气场从天而降,居然奋不顾身的冲入了煞白光柱之中……想来这声断喝,这庞大的气场,必然来自这道火影。只不知,这道火影又是何方神圣?却为何置生死于不顾,甘冒葬身飞灰的巨大风险勇闯玄天霹雳剑阵!
第一百零九章 火根老祖
(玄风大帝的一生,是传奇的,也是辉煌的。
可他的一生,知遇的亲人却很少。
众所周知,玄风大帝自幼生于仙苞,乃是九灵以及师尊天目尊者将其照看长大。
所以,自幼他便不知生父和生母是谁。
更不知父母以外的亲人,还有谁。
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的亲人还是与他逐一相见。
其中,火根老祖就是玄风大帝一个神秘亲人。
当玄风大帝和火根老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很重的感情,并亲切的称呼火根老祖为爷爷。
事实上,火根老祖正是玄风大帝最亲密的亲人之一。
可惜,这件事,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玄风大帝才知晓。
——节选自创世神疆后史学家综合整理之《令玄风大帝永不忘怀的几位机要人物》)
※——※——※
飓风旋转的风眼,餐妖食魔。华彩天地的光柱,扶正降邪。
闪眼就要被吸入风眼的十三条火袍人影,忽然悬空定住。风眼中的飓风势威渐减,与此同时,风眼已经开始急剧收缩,平息神力。煞白映天的光柱瞬间被吸向风眼,就在风眼与光柱接洽的一刹那:
天地静止,万籁俱寂。风眼中的光柱,忽然变作一张铺天圆盘,通体煞白刺眼。这圆盘铺天盖地向外扩张,照的往生界三重地府通明盛辉。乌黑琉瓦,皂漆大柱,血红殿门,琅琊雕塑。一重重琼殿墨宇,一道道幽鬼道路。一廊廊迂回楼阁,一例例神魔古墓。无一不是被染成了光华刺眼的雪白色。
不错,圣洁的光,雪白色。
凝华于天,临降于世。一尘不染,铺洒天地。如雪圣光,纯洁绮丽。与众生平等,与万物共生。不吝善恶,不吝神鬼,不吝好坏,不吝丑美。如雪圣光,圣光如雪。就这样安静的照亮了孤寂而又黑暗的夜,照亮了龌龊而又漆黑的心,照亮了善良而又朴实的魂。照亮了正邪,也照亮神魔。
世间不公,在这一刻,平等!喧嚣浮华,在这一刻,朴静!
纵是一盏枯竭亿万年的心灯,在这一刻,亦会为你点亮。
除非这盏灯,有谁没有。没有这盏灯,便是没有灵魂的躯壳,纵然留有精明聪慧的头脑,却又有何用?可是,既然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有哪里会来什么精明聪慧的头脑?不过一副臭皮囊,世间所不要,天道所不容。
如同阎殿飞檐上的一具具干尸,纵然已经被煞白华光所照亮。照亮的不过是万年不化的僵尸,哪里还有什么魂魄所在?所谓精明智慧,却又能从何说起?
唯世间所不要,唯天道所不容。
“妖孽!哪里走!”
冥冥之中,一道阴影,飞天而驰。在华光异彩消失的瞬间,在幽冥古域复原的时刻,这道阴影原形浮现。谛听看得见,所以瓮声断喝。玄风看得见,故而化身金光,青芒烁烁,已经追了上去。
“小心!那把可是冥发拂尘,九幽之内,无人能抗!”这声断喝,却是来自方才勇闯玄天霹雳剑阵的神力气场庞大的流星火影。
这道流星火影并没有死,因为,在他钻入玄天霹雳剑阵的一瞬,玄风不得不收了剑诀。天道神威,不斩善恶不明之人,更不能糊涂斩人。
何况,此人大义凛然,周身焕发着莫名强大的神之气场又是玄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死危机关头,居然敢勇闯玄天霹雳剑阵,甘用性命担保这一十三条火袍人,自然有他一番道理。这其中缘由玄风虽然不明,但也不至于糊涂到杀人不分善恶的地步。
玄风深会,万物清明,方开混沌。既然使出《玄天霹雳真诀》,就要对得起天之道。倘若枉杀一人,岂不玷污天道?
远天雾气云海之巅……
拂尘放华,七彩流光映天而照,好是一处美煞风景!但看乌云妖雾,黑气幻影,全然被这七彩琉芒所渲染。一道金色身影,已经全然笼罩于拂尘之中。一把青光闪烁的巨剑神器,炫剑如火如风又如雨。
只是这金光人影,青光剑影,与这拂尘相比,实在太过渺小!那拂尘宛如通天而起的一道七彩琉璃的龙卷风,把这金光青剑罩在其中,就好似玄天蛛网,卷住一只渺小的绿头苍蝇一般。纵然这只绿头苍蝇如何厉害,却又如何抵得住龙卷风一般的蛛网?
“妖孽!”一声断喝,流星火影闪身而到。一只擎天巨手,如火。这团大火,如手。庞大的气场瞬间从那火手上焕发而出,拥着浑厚的神法神力,铺天盖地,扯风撕云,居然一把攥住了这道七彩琉璃的“龙卷风”(也就是冥发拂尘)!
参天拂尘,似乎失了威效,亦或是那鬼影心中生了惧怕,又或者在方才的玄天霹雳剑阵中受了重伤。故而无心恋战,但见这参天拂尘猛然一抖,如同流彩神龙翘臀摆尾,居然一瞬间挣脱了那擎天火掌的神力把握。
就看那流光拂尘忽而不见,化身一道黑影,远遁天之边陲。原来这黑影趁着方才拂尘神威的激战周旋,这道黑影,已经远逃天边。当此时刻,那妖孽明知自己一战告败,唯能收了拂尘,钻入一片黑幕,幻身一道流矢飞身逃遁,谁还能追的上?
青光在手,金影凌空。玄风就这样怔怔地站在那里,痴痴望着已经消失在天边的黑影,长长一声失落叹息,“望尘莫及了。”
“既然望尘莫及,年轻人就不要再看了!”一重重火热无比的神法神力,在一层层气场涟漪波及下,早已将玄风紧紧包裹在火力气场内中,那道流星火影便是悄然定在了玄风身旁。
玄风回头一看,这人十分年老,却是满脸荣光焕发。身上一件大氅袍,荣火通明。火袍前后心八卦天火印,熠熠生辉。火袍下赤火熊熊,全然把下半身吞没在了火云之中。再细看这人面貌,赤发束冠,别着一支红玉琉钗。眉须垂胸,朱红如火。一对儿神目,如烈日炯炯。
再看那火袍后背负的双手,慢慢从身后抽出一只,开始安然捋胡须。玄风一瞥间,发现这只大手居然比常人大出两倍之多!玄风透过自己初成的神目可以看到,这双奇异的大手之内,居然隐隐闪动着熊熊烈烈的烈火金光!
玄风心下暗道:莫不成这位老爷爷,是火做的?
玄风端详这神奇老者的同时,却不知这位老者也正在端详玄风。
“不灭金身,灵火神龙,《玄天霹雳真诀》……年轻人倒是好修为,只可惜——这把剑……不配!不配!”说到此处,这神奇老者居然连连摇头,满口嗟叹。
“老爷爷夸奖了!”玄风急忙俯拜施礼。虽然玄风不知这神奇老者是何方神圣,但是一股通天彻地的天罡正火之神气,凛然慑人。普通常人身上,哪里会有如此令人震撼的天罡正火之神气!玄风早已猜测,此人非神既仙。既是神仙祖宗,自然要拜。纵然不是神仙祖宗,那也足以做玄风的老爷爷,还是要拜的!
这老者见玄风如此通情达理,心中自是欢喜,甘受玄风三拜九叩。只道:“请起吧!凝香小鬼!还不出来拜见火根老祖!”
“咦?”一股七彩幻花锦影从玄风耳朵眼儿里悄然飞出,瞬间凝成一个娇小可爱,喷香诱人的小姑娘,不是凝香,却又是谁?“火根爷爷,您怎么知道我就藏在这里?”
话间,凝香一头扎进这老者怀中。这老者既然自称火根老祖,自然就是火根老祖了!火根老祖满脸慈爱的望着凝香,一只大手足以遮住凝香的整个小脑袋。但是,这只大手,只不过在凝香的后脑勺上轻轻抚摸,温情暖暖。炯炯火眼中,散发着驱寒化冰的慈祥:
“小鬼!就算能够瞒过老祖的眼睛,还能瞒过老祖的鼻子不成!万里之内我都能嗅到你的香味,更何况你又近在眼前?”
“哼!我说呢!掩饰的这么隐秘,居然也能被爷爷发现,原来是这一身奇香,把我出卖了。下次我一定到七彩瑶池几位仙子姐姐那里洗个干净,看看爷爷还能不能发现我!”凝香这一张天真的小脸上,满是欢乐的娇笑。
“呵!你以为呢?小——鬼!纵然在我的天罡正火中化成灰烬,我一样还是要认出你!”火根老祖一只粗大的手指,轻轻在凝香的小鼻子上一点,满是慈祥的笑嗔。
“那这一次我不给爷爷行礼了好不好?”凝香一对儿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圆转。
“为什么?”火根老祖故作严肃,问道。
“方才他”娇嫩乳白的小手指,一指玄风,接着道:“已经三拜九叩,我就在他耳朵里,也算拜过,所以……嘿嘿!这一次就算免了!”凝香得意地望着火根老祖,看看这火根老祖什么反应。
哪知火根老祖一脸严肃,道:“不行!越来越不像话了!”
凝香当下三拜九叩,而且拜的极为虔诚、忠实。火根老祖急忙俯身拉住,笑道:“鬼丫头,不过给你开个玩笑,怎么当真起来?”
凝香笑道:“见了爷爷,哪有不拜之礼?凝香不敢玩笑。”
“吁——”火根老祖忽然畅笑起来,道:“鬼丫头!你还不敢玩笑?平日里,数你顽皮,净是与人玩笑,又爱贫嘴撒谎,连你爷爷木古仙公都拿你没办法。这次,我只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反倒当真起来?”
“三拜九叩,自然不能撒谎。为爷爷虔诚行礼,自然不能撒谎。虽然凝香知道自己顽皮,但是,对爷爷的礼数,分毫都不能少。否则,凝香恐怕回去吃不了就得兜着走了!”凝香笑道。
“哼!小鬼!”火根老祖使劲把脸在凝香的小脸上蹭了蹭,这个动作可谓是亲密至极,想必祖孙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火根老祖今日怎么有空到我们幽冥古界,赶上这千年难遇的一场诛魔大战?”谛听已经腾云而来,飘忽于凝香身边。
“老夫远道而来没向您老人家打个招呼,失礼!实在失礼!”火根老祖居然会对谛听俯首三拜,由此看来,谛听的身份明显又在火根老祖之上了?玄风就更不能明白了。明明凝香直呼谛听其名,并不曾见施礼拜服。火根老祖却要对谛听俯首三拜,这辈分似乎有些乱,所以,玄风不能明白。
谛听笑道:“你这是见怪了!哪有失礼,这是多礼了!适才你救下那十三个火娃娃,莫不成正是你所收的关门弟子?”
火根老祖一脸惊讶之色,笑道:“三界五域之事,果然没有一件可以瞒过您老人家的耳朵!不错,那十三个不肖之徒,的确都是我这把老骨头的!
前些日月,我这十三个不肖之徒在惊兽天渊遇难,始终不回。等我知道此事,为时已晚。几经寻探查访,总是杳无音讯。几天前,终于摸到了蛛丝马迹,原来是在惊兽天渊被那鬼七王子施了摄魂鬼法,掳到了幽冥古界,这才闻声赶来,没成想,还是慢下一步!”
“喔?”玄风、谛听、凝香几乎同时一惊。谛听道:“又是鬼七王子!如此说来,方才逃亡的阴魂,自然就是鬼七王子了?”
“您老人家都疑惑不定,我就更不敢妄自定论了。”火根老祖笑答。
“实在不能妄自定论!三界五域似乎并无此人,因为我感受不到此人的阴灵存在。更何况,他手中所持冥发拂尘,乃是幽冥尊始坐化之前的神器。这神器你也知晓,乃是我们幽冥古界的法宝克星。即便是大冥王亲临,只怕是亦不能够抵挡之住冥发拂尘的幽冥古法。”谛听道。
“依我看来,这人是不是鬼七王子并不重要,鬼七王子是个什么妖鬼也不重要。至于他的法术、法力,应该平平。只是这冥发拂尘怎么会落入他的鬼手?莫不成,他也是幽冥尊始坐化之前的徒弟?”火根老祖道。
“谁又知晓?不曾听得大冥王说过幽冥尊始生前还有徒弟在世。更何况,万世轮回,就算有徒弟在世,恐怕也早已坐化。即便是当世幽冥至尊大冥王自己,再过百年,也是要坐化的。难不成这天地之间还有永不坐化的神妖?”谛听道。
“有没有永不坐化的人,老夫不知。但是,老夫却知道天地之间,有一撮儿永不坐化的头发!”说道这撮儿头发,火根老祖两眼直放金光。
“你是说冥发拂尘?”谛听道。
“不错!”火根老祖笑了,笑的两眼火光炯炯,“幽冥尊始虽然坐化,可是这冥发拂尘,却是历万世轮回而不化,经千代更替而不凋谢,岂不是三界奇物一件?更何况,这拂尘正是幽冥尊始的一撮儿头发。幽冥尊始已经坐化万世,但是这撮儿七彩琉璃的头发,不还是一样充满着霞光神采?”
“亘古奇人,用毕生法力造就的亘古奇物,并不是我这一个后辈神兽可以评说的。”谛听颔首低语。“不过,你这话似乎有了几分道理。虽然幽冥尊始已经坐化,但是这撮儿头发的确历万世轮回炼化而不腐。说不上,这冥发拂尘的法术,太过强大,已经足以霍乱我的心智,方才感受不到这位鬼七王子的阴魂。又或许,这鬼七王子,用了什么术法,故意利用冥发拂尘,在为自己掩饰身份,也未可知。”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火根老祖道。“这位鬼七王子既然已经出世,想必第一个不肯放过他的,就是神界!早晚是要与他见面的,到那时,他的身份如何诡异,也怕再难隐瞒。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这冥发拂尘乃是幽冥至宝,怎会落入他人之手?”
“这件事……说来话长,谛听不便解释,除非亲自问询大冥王。其中端详,过于波折,恕谛听无力相告。”谛听道。
“诶?既是有苦衷,自然是我问的无礼,您老人家,又何必自责?罢了罢了,这小贼既然敢盗取冥发拂尘,早晚是要收拾他的!既然这小厮敢在洗灵殿内撒野,想必洗灵殿已经遭遇祸端,不如赶快去看看。”火根老祖道。
“我们所来,正为此事!”谛听道。
“那这位小兄弟是——?”火根老祖。
“弟子不才,方才忘记自我介绍,名叫玄风。”玄风道。
“不才?哪里说起?”火根老祖两眼望着玄风,只放金光。“依我看,你倒是极为有才!方才要不是你及时罢手,收起剑阵,怕是老夫就要在玄天霹雳剑阵中绝命九幽了!年轻人,好心肠!倘如我是恶人一个,当时出剑伤你,剑崩之下,看你不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啊!那么可怕!”凝香一听玄风差点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惊得下巴忽然拉长,眼看就要掉在地上了。“爷爷,什么是剑崩?”
“剑崩就是——你这小家伙又不用剑,却为何鬼头鬼脑的问起此事?”火根老祖的大手慈祥的在凝香后脑勺上静静抚摸。
“风哥哥有危险,我当然要问!爷爷,你给我支个招儿,教教风哥哥如何化解剑崩,好不好?”凝香一对儿大眼睛痴痴望着火根老祖,生怕这爷爷不给支招儿。
“呵呵……鬼机灵,那你倒是用什么来答谢老夫?”可以看出,火根老祖极是喜爱这小姑娘。
“我……”一只玉白娇嫩的小手指,忽然伸到了嘴里,而后傻傻说道:“我以后不去拿爷爷的东西,不给爷爷添麻烦,不对爷爷撒谎,不骗爷爷……反正就是不对爷爷做坏事了好不好?”凝香稚嫩道。
火根老祖抱起凝香哈哈大笑,道:“乖!真乖!”
“那爷爷什么时候教风哥哥?”凝香傻傻问道。
“生死攸关,当然当下就教了!”火根老祖放下凝香,冲玄风道:“小兄弟,你过来!”
“是。”玄风依言走近火根老祖,恭敬道:“弟子烦请爷爷赐教。”
“赐教不敢当!可以看出,你这小兄弟已经长了剑魂。”说到此处,火根老祖故意望了望谛听,似乎在得到谛听的肯定。谛听并不点头,更不摇头,如此看来,玄风这小子果真长了剑魂。适才,自己只不过是猜测,当下谛听已经默认,也就不需要猜测了。接着说道:
“《玄天霹雳真诀》乃是千古奇绝,唯有天地造化之人,方才可以修行。就算老夫如此修为,自恃不凡,亦不能精修此诀。不过,将来有缘的话,老夫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一位奇人,通神剑仙水恭瑾!”
“水恭瑾?”玄风忽然觉得脑子里爆炸一般,这个名字怎会如此熟悉透顶,却不知为何死活就是想不起来是谁!“难道?是因为婉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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