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凶狠的和迷人的
作者:烟雨江南|发布时间:2024-06-28 18:23:05|字数:32548
她刚想继续睡,忽然鼻子轻轻动了动,满头碎发忽然竖了起来!水花身体轻轻一弹,已从蜷伏转为蹲踞,随时可以跃出发起致命一击!
窗口处忽然出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正是圣构装师劳伦斯。老头一脸神秘地向水花招了招手,拼命压低了声音说:“嗨,我是劳伦斯,是李察的邻居以及半个老师。对了,我曾经也是一位构装师,所以你可以称呼我圣劳伦斯,或者是劳伦斯殿下!随便哪个称呼都可以,我不会介意的。”
水花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身体却弓得更厉害了,一只后腿悄悄向沙发外伸去。在那个方向,她的永眠指引者正放在那里。
劳伦斯老脸神色陡变,水花已经用脚尖挑起了永眠指引者,整个人化作一道银光,瞬间从窗户穿出,把劳伦斯扑到在地,永眠指引者的刀锋已经架在了老头的脖子上。
“别这样,我可没有恶意!不不,不要动刀,听我说,你这样把刀放在一位圣构装师的脖子上,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弄不好会给李察带来大麻烦的!”劳伦斯急急忙忙地说,越说脸色反而越严肃。
水花开始犹豫,她知道圣构装师是什么,也知道那是比现在的李察还要高出很多的位阶。她盯着劳伦斯左看右看,甚至笔挺的小鼻子都在闻个不停。不过她再如何探测,都没能从这老头身上找出威胁。或许在整个日不落之都,劳伦斯都是力量最弱的一个,如何能让水花感到危险?说句不好听的,单以等级而论,达克索达斯的一头仆蚁都能灭了这个老头。
少女终于说:“你不是圣构装师。”她抓着老头的手开始用力。虽然她没见过任何一个圣构装师,但也听说过那至少得是二十级的魔法师,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孱弱的糟老头。
“胡说!我当然是圣构装师!”老头立刻发怒,但一触到少女眼中冰冷的目光,立刻软了下来,赔笑道:“好好,我当年曾经是一个圣构装师,曾经是!这是真实不虚的。当然,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劳伦斯。喂喂!别动手!我们可是邻居!我有很多李察的事要告诉你!!”
此刻少女一手捺着劳伦斯的脖子,一手扬起了永眠指引者,看样子是准备先把老头用刀柄打晕,再拖回去慢慢修理。听到老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手才停在空中,极致简洁的道:“说!”
老头再也不敢迟缓,立刻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从李察这场大战是如何度过的,他的魔人如此被征用,又如何为了水花最终放弃了抗争,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换得了黑斯廷出手救治。
少女的脸色变幻不定,手上的力量不断减弱。她从未想到,李察居然肯为了她付出如此之多。一时间,她的双眼深处竟然有了茫然。
劳伦斯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水花的手,并借机挪动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头并没有逃跑,反而继续和水花讲起了李察在过去一年中的诸多往事。
不知不觉,少女和劳伦斯居然回到李察的房间里,坐下,甚至还准备了润喉的酒。老头口若悬河,将李察过去一年多的战斗叙述得无比惊险生动,好象那么多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战斗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少女听得出神,在惊险紧张会不知不觉地用力,小手在桌面上留下了不少抓痕。每当一个惊险情节过去,少女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抓起面前的酒杯大喝一口,然后喷出一团浓郁的酒气。
老头讲完一段,也会抓过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灌进喉咙里解渴。
时间慢慢过去,水花和老头越聊越深入。老头不光讲李察的事,还开始剖析李察的性格和行事特点,并且指点少女应该如何做,才能更加容易的在李察心底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前圣构装师越说越是兴奋,眼睛发亮,手势挥舞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这一刻,颇有点皇家歌剧院首席指挥家的气势。再后来,老头开始点评少女,包括她的衣着、配饰和气质,甚至是战斗时动作不够优雅都成为他嘴里一个严重的缺点。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在草丛里或是树上爬的女人呢?”劳伦斯的这句话让少女的双唇都失去了血色。
日不落之都难得的平静,平静到了可以称为死寂的地步。魔法光芒温暖然又淡漠,不动声色地照耀着一片片毫无生气的街区。
李察穿过空无一人的城门,回到了日不落之都。他身上的衣袍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脸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破坏了英挺俊美的面容。
李察的脚步十分沉重,每走几步就会在地面上留下几滴血印。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他今天的收获却象是不怎么样,只是在腰间挂了两颗鼠魔的头。最后他是从一整个中队的人马战士中突围而出,能够完整地回来就很幸运了。
这片城防区位于城市西北角,主干道在十多米外就断裂了,尽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失控的位面能量偶尔会从那里喷吐出来。这一带空旷无人,因为它对交战双方来说都没什么价值可言,没有诺兰德人敢于居住在活跃的地缝旁边,而大地的伤痕也成为隔绝了攻城者的天然沟堑。
如果不是为了摆脱人马中队的死追不舍,李察也不会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跑到这块几乎不曾踏足过的区域来。
走在荒弃的街道上,李察又有了一种行走于一个无人世界的孤寂感觉。他的行动越来越慢,最后停下脚步,向左右的天空看去,这时视野里没有人,没有野兽,甚至连一只鸟都没有。
他忽然失笑,用力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最近一段时间,李察发觉自己很容易变得伤感孤寂,有时候则会莫名的暴燥不安。如果在相对安全的其他位面,这并不是太大的麻烦,构装师,尤其是能够独立设计构装的构装师也算是艺术大师的一个分支,从艺术的角度来说,情绪波动有利于捕捉灵感。
但这里是绝域战场,危险无处不在,李察自己甚至还不是一个大魔导师,绝对力量上的差距在某些时候就会体现出来。
比如说这次出猎,李察就莫名地走了神,一不小心就落入达克索达斯人的陷阱,紧接着就是一阵艰苦卓绝的厮杀。他边战边逃,连续鏖战了大半天,最终依靠着群星之井的强大恢复能力,活活拖垮了所有追兵的体力,这才得以成功脱身。若是没有真名撒隆的力量,李察此刻已经变成达克索达斯人的一道美味。
这就是绝域战场,任何强者若是稍稍大意,随时都有可能陨落。
拖着满是伤痛的身体,李察终于看到了自己住的院落。今天这座破败的院落却显得格外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以往有邻居白夜和劳伦斯,而今天这里又多了水花。此刻的感觉让李察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想要寂寞孤单了。
回去吗?回到诺兰德或者法罗去,回到追随者和阿克蒙德中间?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李察自己驱逐出去。
走进院子,李察意外地听到劳伦斯阵阵爽朗的大笑,然后又出来老头明显刻意压低的声音:“现在你明白了什么才是一个完美女人应该有的样子。一个女人是不是好看,不在于其它女人的评价,而是要男人们觉得好看,那才是真正的好看!我看你骨骼清奇,气质高华,构装承载更是远在他人之上,如此人才,浪费了实在是可惜。”
老头的声音一个欲擒故纵的停顿,随即得意洋洋地继续,“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幅构装,是我早年的得意之作,不需要多少承载力,而且可以附加在任何构装之上。只要你把它装上,那么用不了两个月,保证你身高腿直肌肤嫩,该凸的凸,该瘦的瘦,就是三个李察,也要被你迷得死去活来!”
听到这里,李察脸色不觉变得极是古怪,立刻想起了圣劳伦斯当年所谓的脚软构装。就是那东西闯了大祸,才让才华横溢的劳伦斯远走黄昏之地避祸。只不过过去老头虽然行事猥琐下流,却还颇有底线,这次怎么把主意打到水花身上来了?还是说他觉得李察对少女并不在意,所以才大胆下手?
但院内还有一个人,白夜。
白夜安静地站着,全身收敛得没有一点气息外溢,就算眼睛看到她站在那里,也会有种恍惚的错觉,好象只是在看着一块和白夜一模一样的石墙或者木头。
“你怎么在这里?”李察上下打量白夜,不解地问。这次猎杀归来,李察忽然觉得白夜和劳伦斯的行为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白夜摊手,淡然道:“没什么,那老头又在玩火,我得就近看着点,免得他被你的小丫头给宰了。小家伙下手太快太狠,离得远了我也救不了老头。”
第一零一章 不再孤单
李察一阵冷汗,说:“他不会打算干什么奇怪的事吧,我听着这对话的内容似乎还……哦,还好。”
“我不知道什么是奇怪的事,只知道你的小丫头已经几次动了杀心。所以我才不得不站在这吹风。”
“杀心……老头还真是不知死活啊。”李察冷汗更多了。
十七级的水花,又有秘境指引和黑暗呼吸,再配合永眠指引者的威力,一旦爆发,瞬间的杀伤力极为恐怖。若是被她命中弱点,普通圣域必死。
而且经过多年战场混战的磨砺,少女刺杀技艺已经到了相当的境界,动手前毫无先兆,出手就是雷霆闪电般的一击。何况这次水花在绝域战场待了不少天,据说参加的都是前锋战队,杀意更浓厚了许多,一旦全力出手,连李察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躲得过去。
圣劳伦斯就算在全盛时机被水花袭击得手也得重伤,更不用说现在这种风烛残年了。
两人的对话显然惊到了房间里的两人。少女一声惊呼,整个人闪电般弹到了沙发背后,藏了起来。老头倒是毫无羞愧之意,堂皇站起,大摇大摆走出了房间。一直看着他出了房门,白夜才对李察说:“我回去了。”
然后白夜转身,身影一闪,已然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面对老头的无耻嘴脸“嗨!李察,你回来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已经去了小半条命啊!”劳伦斯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热情洋溢。
李察苦笑着说:“不小心中了埋伏,和一队人马战士绕着要塞兜了半天圈子,这才逃了回来。”
老头上下看了一眼李察,说:“这伤可不轻,看样子你自己处理不了。这样吧,一会你到我这来,我来给你治疗吧。另外,我正好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李察回到房间,把两个鼠魔的头扔到墙边的铁盆里,对仍紧贴在沙发后面不肯出来的水花说:“出来吧,反正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已经听到了。先帮我把这两个战利品处理一下,我得去治伤了。”
尽管李察这样说了,但直到他离开后,少女才从沙发后面探出脑袋。
再次躺到了冰冷的铁台上,感受着一件件冰冷器械在身体里搅动,李察居然意外地有了种安心的感觉,也有些体会到了白夜的心情。
只要能够躺到劳伦斯的手术台上,命就算捡回来了,和出现在梵琳面前的感觉差不多。老头虽然有数不清的缺点毛病,可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
李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开去,一个真正的领主是否也应该如此,因他的存在而给众多追随着自己的人以未来的希望和现实的安定?歌顿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有十三骑士不计得失的追随?如果歌顿不曾失陷在珞琪位面,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追随他的人还会更多。
就在李察出神的时候,老头嘎嘎的低笑声打断了李察的思路:“嘿!臭小子,一会我给你个构装,那是我私藏了很久的宝贝,只要给你那个水花小妞装上了,她在你身边一定范围内时,只要你动动念头,就可以让她全身瘫软!到时候你就可以充分发挥那熊首督军的天赋了。这个构装可是好几个月前,我就按照你的特征重修过了,保证尽善尽美。哈哈,怎么样,我老人家为你想得周到吧?”
李察又是哭笑不得,斥道:“别想把你那套东西推销给我!”
“你这就不对了嘛!不过也难怪,你还很年轻,在女人上的经验怎么能跟我老人家相比。我跟你说,那类所谓的两情相悦有个狗屁意思。男人,不!是雄性,天生就是要征服的!而雌性,天生就是被征服的!等你用上了脚软构装,才会知道什么叫情趣,要的就是这种让她反抗不能的乐趣!”
说到这些,劳伦斯的一张老脸又绽放如菊。
任劳伦斯如何劝说,李察就是不同意,两个人一直争执到治疗结束,也没争出个结果来。
经过这么一闹,李察胸中的积郁倒是消去了很多。当李察从钢台上下来时,身上已经扎满了绷带,不过全身上下到处都洋溢着勃勃生机。用不了两天,李察强大的恢复能力就会让所有的伤势痊愈。
回到自己的房间,少女已经把两颗战利品全部处理完毕,并将收获的材料分门别类地在货架上整齐摆好。她甚至开始打扫房间了,只不过由狼群养大的少女在这方面显然没什么天赋,打扫过程中在房间里留下了不少刮痕和爪印。
一看到李察进屋,少女即刻弹射到屋角,笔直站好,视线死钉在地板上,动都不动。
算起来,自从当初在死亡训练营中遇到了水花,在各个位面中已经是数年过去了。
少女的小脸依然是那样线条锋利的精致,她现在也还是保留了最初的短发,也许惟一的变化就是渐渐放弃了赖以成名的钢椎。可是在战场上,只要形势许可,少女依然不会放过后门这个如此明显的要害,这是狼的本性之一。
她好象没什么变化,可岁月流逝总会带来变化,就象现在站在这里,她会笔挺的站直。
李察印象中,少女大多时候是隐藏在树冠和草丛中的,就是站着的时候身体也会微微弓着,因为这个姿势可以随时发力扑击。她从来没有象今天站得这么直过,挺腰收腹,一身曲线终于完美地呈现出来。
她并不粗壮,甚至有些纤瘦,可是整个身体尤其是一双长腿却总给人以充满了爆炸般力量的感觉。那是纤弱与力量的矛盾,却在少女的身上被融为一体。她本是充满野性与狂放,此刻却被羞涩所支配。
她站在那里,有若暴风雨前的山花,行将被摧残至凋零。
就如劳伦斯所说,当看到一个无助少女时,是安慰她还是直接扑上去,是检验真正雄性的不二标准。
李察现在就被检验着,而且立刻有了答案。腾的一声,熊首督军的本能即刻压倒了一切,让他的阳具笔直挺立!
少女的目光依旧钉在地上,但凭杀手的敏锐感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察身体的变化?
李察一时无法压制身体的反应,愕然之下只能转身向自己的床走去,一边含糊地说:“那个……水花,我累了,休息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上床,李察就面向墙壁团身躺下,脑海中却全是少女那风姿卓绝的站姿。李察不由得暗骂劳伦斯害人,这种姿势仪态显然是老头教她的。
少女安静地站了一会,就过去把房门关上,窗帘全部拉起来,让人为的黑暗笼罩了一切。房间里很安静,又有着温暖和少女本身淡淡的香气。
李察终于成功地催眠了自己,迷迷糊糊地正欲睡去,忽然身后一暖,少女已经爬上了床,如一只小猫般拱在李察的身后。
李察刚想说什么,水花已轻声说了声“我冷”,这句话把李察到了嘴边的一切话语都堵了回去。
夜很黑,也很安静。房间里只能听见细长的呼吸声。
当两个人都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时,原本自然的节奏就显得有些乱了,一个变得有些粗重,一个则是渐渐加快。
“水花。”
“嗯?”
“劳伦斯是不是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了?”
“……是的。”
李察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天花板,平静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随便征用我的财产,我的领民,甚至是你们。”
“我不需要保护,我想……在你身边战斗,不要把我抛下……”
“……好。”
有那么一刹那,李察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答应。这是为什么,李察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心软,还是其它的什么?
黑暗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李察和少女都慢慢地进入梦境。
当清晨李察醒来时,看到少女睡得正香,整个人都蜷伏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手臂和一条大腿如八爪鱼般盘在他的身上。李察好不容易才从少女的纠缠中脱身,一边思考今天乃至今后应该做些什么,一边做着一天伊始的准备。
上午时分,李察离开了住处,又到黑暗原野中去猎杀达克索达斯人,但这次他不再孤单。
这次猎杀,整整持续了四天。李察和水花就象两头狼,在茫然无际的原野中奔跑、潜伏、战斗、猎杀。
有时候他们甚至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在战斗方面,少女有让人惊羡的天赋,自然而然的就和李察配合得完美无缺,甚至李察都无法再指点她什么。
两个人沉默地战斗,沉默地逃亡,沉默的进食和休息。只有短暂的小睡时,少女才会显露出性情中柔弱的一面,一定要紧紧贴着李察才能放松下来。只要靠在李察身上,这个狼一样的少女就可以立刻熟睡,几乎叫都叫不醒。
第一零二章 月色满华
李察似乎多了一点负累,毕竟带着少女还是不如自己一个人那样自由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地感悟力量的成长。
当他们回到日不落之都时,收获不算多也不算少。
恰好此时达克索达斯人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再次发动攻击,于是李察和水花再度投入日不落保卫战中。
废弃城区中到处都是高大、复杂的建筑,它们坚固结实,难以摧毁。如此地形正是李察和少女的主场,两人联手为达克索达斯人布置了一个又一个陷阱。在接连损失了四名强者后,这队达克索达斯人终于选择换条道路进攻。
就这样,李察开始了有少女的生活。
他战斗,休息,绘制构装,有时候也会和少女闲聊几句。
这些日子里,李察不光对力量的领悟在渐渐成长,血脉能力也在不断成长,继幻星世界树之后,月力世界树第一个成长到了四阶。在月力世界树成长的过程中,李察对月力的感应大为增强,同时精灵秘剑的威力也相应提高。但在七式秘剑中,依旧是破灭和命运之环最为强大。
当月力世界树生长到四阶时,李察得到了一个新的血脉能力:月色满华。
这个能力亦是一个能够成长的天赋,它让李察可以选择吸收某一种月力并在月力世界树中存储起来,当使用的时候就可以调用储存的月力,使与之相关的神术或者秘剑威力大增。随着月色满华等级的不断提高,月力世界树上就会生长出新的分枝,每根分枝都有一种颜色,对应着某种月力。
李察思考了一下,决定选择第四弦苍蓝之月的月力作为月色满华的第一种月力。这一方面是因为在精灵秘剑中李察对破灭的领悟最深,另一方面在他心深处也是对母亲的一种纪念。
选定了月色满华的月力后,李察忽然产生了点疑惑,开始思索起一个以前被下意识忽略的问题。月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它为什么可以跨越位面存在?
不管从哪方面得到的信息来看,月神艾露希娅明显是诺兰德本位面的神明,而且并不算如何强大。但她所主导的月力却为何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此力量背后的规则,至少有了超越位面的属性,那么艾露希娅怎么还会如此的弱小,连强大神力都算不上?
李察只是想了想,就把疑惑深埋心底。这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破解的秘密。
成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的,对李察来说生活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日不落之都的强者们而言,却和以往有了相当大的区别,大到了无法忽视回避的地步。
从黑曜被征用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李察的构装,不要说生命诛绝,就是任何一个普通的构装都没有看到过。
虽然李察没有拉下过任何一次战斗,而且常常会出城游猎,但是也应该一直在绘制构装,因为他还在不断地大量采购魔法材料。
不过也没有人能指责他什么。李察依然接受构装修补的请求,甚至也不拒绝来自元帅卫队的活,无论是完成时间还是质量都无可指摘。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察已经完全做到了一个被征召的构装师的义务。而且由于他本人驻扎在绝域战场,能够看到需要修补构装的强者,因此,修复效果很多时候比送回诺兰德本土修复的还要好。
同时在日不落之都的贡献榜上,李察依旧遥遥领先于大多数圣域,只看杀敌数量,甚至也足以让一些圆桌会议的成员闭嘴,更不用说一般的强者了。想要指责李察,总得比他杀得更多,才能开得了这个口吧?所以所有人都不得不选择沉默。
但这一天,还是有一位不寻常的客人登门拜访。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没有名字,只有称号的女人。她的称号是碎梦。在日不落之都,碎梦是惟一一个名气比白夜还要响亮的女人,名气响亮的方式是一样的,她们都是同样的恐怖。
不同于白夜,碎梦是魔法师,而且是传奇法师。她长于幻术与心灵魔法,血脉天赋甚至比地底世界食物链顶端的夺心魔还要可怕。
碎梦登门拜访,李察也不得不重视。一个原因自然是她的实力和身份,传奇法师能够登门拜访,而不是用请柬邀请,是一种很给面子的行为。另一个原因,则因为她是日不落之都三大传奇中,惟一没有参与到当日征用风波里的。那一天她并没有出现在议事厅,而是深藏在自己的居所养伤。
碎梦戴着一袭面纱,特殊设计的法师袍很好地衬托了她的身材。这是一个颇具魅力的女人,但也仅此而已。碎梦并没有让自己看起来风华绝代,尽管对她来说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进屋坐定,碎梦摘去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她很漂亮,但是美丽得毫无特色。可是假如有人想要研究一下她的脸究竟美丽在那里,就会坠入陷阱。任何时候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都等同于自己向她营造的心灵幻境里跳落。
李察当然知道碎梦的厉害,但是他对自己同样有强大的信心,深信自己的意志不会为之动摇。
碎梦专注地看了李察一会,才轻叹一声,说:“你有非常强大的意志,灵魂更是强大到连我都看不到底。不得不说,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对手。这次黑斯廷和龙德施泰德,恐怕是做错了。”
李察淡淡一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我理解他们。但是很遗憾,理解并不等于赞同,在这件事情上,我和他们的立场相悖,而且我们都没有让步的可能。不过您这次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的吧?”
碎梦淡淡一笑,说:“这是你和他们之间的冲突,与我无关。我也不属于日不落之都,等到抗过这次难关后,我就会离开这里,继续去探索位面。或许哪一天累了或者是闷了,我会再回到这里。但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很让人向往。”李察说。
“等你到了传奇,再来说这句话吧!等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亲人、朋友、孩子一个个地老去,死亡。你看到的全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位面,陌生的生命,以及永无休止的探索与战斗。任何一个位面的规则,就足够我们研究到生命的尽头。传奇的世界,注定了孤独。”
碎梦的感叹让李察很有些意外。他所接触到的传奇不是很多,不过大多似乎都活得很精彩,除了绝域战场上的这些传奇。
碎梦这时自嘲地笑了笑,说:“啊,我似乎有点罗嗦了。可能是最近连续受伤,让我也有些害怕了,这才变得话越来越多。好吧,我们说点正事吧,李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来意。”
“是为了构装吧。”
碎梦点头,说:“整个要塞的人都需要你的构装。如果可能,就连我也是需要的。你看……”
说着,传奇法师解开衣襟,往下拉了拉,露出浑圆的肩头,以及上面的一幅构装。
李察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幅增加魔法威力的三阶构装,也属于难得的了。但它是标准构装,也就意味着并不完全符合碎梦的需要。以幻术和精神魔法见长的碎梦,更需要增强法术穿透力的构装。不过凡是增加法术穿透的构装都是非标构装,也就意味着只有少数大构装师才能做得出来。
当然,在诺兰德一名传奇法师想要得到一副非标三阶构装并不算太难,但是想要得到一副适合的非标三阶构装也不会太容易。
李察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开口。
碎梦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李察,我们支撑得很辛苦,任何一点帮助都是必要的。”
“需要构装的话,为什么不来征用呢?加载到了身上的构装,也可以归入财产范畴吧?”李察淡然地说。
碎梦叹了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你等待着再一次的征用?”虽然是问句,她却是用了陈述的语气。
“是的。”李察直言不讳,“只要再有一次,我就有理由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我觉得,旭日初升之所是个更加吸引我的地方。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次我之所以出现在黄昏之地,是跟从菲利普陛下的召集令,我已经做得比召集令的义务更多,也比绝大多数人都多。此外,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杀的达克索达斯人,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比哪位圣域或者是大魔导师少,所以构装用在我自己或者是我的追随者身上是天经地义,也更加有助于大局。”
碎梦缓缓地说:“在我来找你之前,曾经和龙德施泰德谈过一次。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座军团要塞。”
第一零三章 激情燃烧的岁月
“这一点我承认,我也很尊重元帅。这是我没有现在就离开的原因,只不过这一点并不能让我无条件的认可他所有的做法。”李察回答。
“你们真是同样的固执。”碎梦又叹了口气,然后说:“元帅的原话是这样的:黄昏之地只看重实力和结果,李察那小子现在还没有传奇级别的实力,那么地位就是在传奇之下,别跟我说什么潜力前途!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人会去考虑潜力和未来的前途。他还说,现在要塞在他的管理之下,所有已定的制度就都会推行下去,这套制度在过去保证了要塞没有陷落,那就不会更改。如果你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等将来成为了传奇,大可以回来找他理论。只要你有本事击败他,把他踢下管理者的位置,那么日不落要塞的一切就都由你说了算!”
碎梦的转述极为传神,就连元帅的语气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如果闭上眼睛,或许都会以为对面说话的就是元帅本人。
李察默然,良久不语。直到碎梦催促时,李察才咬牙说:“这老家伙倒是打的好主意!他是想我将来接他的位置,他自己好退休吗?”
碎梦浅浅一笑,不与置评。
“至于构装,我就不瞒您了。碎梦殿下,我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这幅构装上,已经失败了七次,这次才刚刚有希望成功。”
李察从封魔盒中拿出一幅未完成的构装,摊放在碎梦的面前。在构装旁,还放着一幅设计图,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说明,到处都是涂抹修改的痕迹。不过最前面一段关于构装用途的总纲倒是没有改过。
碎梦仔细看着说明和设计图,轻声念道:“裁决突击……是暗影封禁和生命诛绝的综合,生命诛绝我知道,暗影封禁是什么?”
李察叫过水花,让少女伸出前臂,并激发了构装,给碎梦看。暗影封禁一激发,碎梦就觉察到了它的特殊效果,惊道:“这是二阶套装的一部分?还自带破隙效果?这比三阶构装还要珍贵啊!”
暗影封禁仅以本身效果来说,确实可以和一些三阶标准构装相比,但它需要的承载力仅仅是二阶。如果能够在暗影封禁的基础上成功把生命诛绝融合进去,那么这幅‘裁决突击’就算放在四阶构装中去比较,都不是泛泛之流。可是它仅需要三阶的承载力,这就让它的价值直线上升。
碎梦又读到了一行小字,失声道:“裁决突击是三阶套装的一部分?”
李察向水花指了指,说:“是的,这个套装我还没能全部想清楚。我给它定的名字是虚幻黎明,这是给她订制的套装。”
碎梦向少女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说:“幸运的小家伙。三阶的订制套装,连我都非常动心。好吧,既然你的裁决突击快要成功了,那我也不好强行要求你另做构装。不过如果你行有余力的话,是否可以帮我做件把肩上这个构装换掉的东西。或者是一幅生命诛绝,这也是现在我们急需的东西。”
李察思索了一下,说:“还是生命诛绝吧。我现在对四阶构装没有任何研究,还在精研三阶构装的阶段。对您来说,一般的三阶构装其实有些浪费了,提升空间太小。”
碎梦面露喜色,看来这幅生命诛绝最终走向肯定会与她有关,虽然她用不了,但多半会是某个与她有密切关系的人得到。既然达到了目的,碎梦就不再多作逗留,不过在她离开之前,李察追加了一句,说:“这幅生命诛绝的价格是一千万,这是我的底线。”
碎梦点了点头,匆匆离去。既然李察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让步,还会耽误裁决突击的进度,那么增加费用也是十分合理的。多要的这些钱,在她眼中,更象是一个大男孩在赌气。
当她走后,李察也叹了口气。眼前局面,确实复杂得出乎意料。即使他自己也常常会心有疑惑。
战争依然在进行着,每天都有人死去,又有新人抵达战场。
双方在日不落之都已经成为意志与灵魂的较量,比拼的是谁会先行坚持不住。圣树王朝和千年帝国的军团要塞对达克索达斯的冲击越来越强,而承受的压力越大,达克索达斯人对日不落之都的攻击就越是疯狂。每天攻击的频率,从最开始攻击前期的两三天一次,变成了如今的一天数次。
恒久光辉依然在燃烧着。
在恒久光辉的照耀下,进攻次数越多,对达克索达斯方就越是不利,因为他们的强者会没有足够休息和疗伤的时间。双方战损比也逐渐向神圣同盟一方倾斜。问题在于双方的人数差距相当大,即使按照当前的战损比例,日不落之都的劣势也会逐渐扩大。
战争越来越惨烈,战死和受伤的强者也越来越多。现在整个日不落之都都找不到几个没伤在身的人。
李察和白夜躺到手术台上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到后来他们不得不搬离了城防区,这里距离前线实在太近了。而达克索达斯人一开始确实不想和他们区区几人缠战,后来意识到这几个人给区域战役造成的麻烦,于是组织了好几次强者清剿队专门过来猎杀。就算白夜也不会认为仅靠自己、李察和水花就能在达克索达斯人的围攻下长时间守住一片区域。她只是好战,并不是真的疯了。
李察和白夜的家搬了一次又一次,从城防区到下城区,再搬到上城区的边缘,最后还是撤到了接近中央区的地方。
战斗、厮杀,战斗、厮杀,每时每刻都在重复着这些内容,连李察都感觉有些麻木了。
老头脸色灰败,已经累得再也没有力气开玩笑了,甚至连摸下白夜提提神都成为了遥远的过去。有一次在给李察治疗的过程中,老头甚至直接就靠在铁台上睡了过去。李察并没有叫醒他,而是在水花的帮助下自行清理了伤口,完成了剩下部分的治疗。
这次的伤口刚刚清理完毕,李察就把一瓶可以加速伤势恢复的魔法药剂倒进了伤口里,直接用军用绷带把伤口扎紧,然后就提着长刀冲出病房,赶往了战场。
劳伦斯只是打了个小盹,就突然大叫一声,猛然醒来。他记起了刚刚还在给李察进行手术,可是没想到居然这样就睡着了!好在李察还躺在台上,没有动过。不过劳伦斯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一眼李察,失声叫道:“不对!怎么伤势一下子重成这样?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李察却说:“老头,你太累了!我的伤一直就是这样,只不过你想不起来了而已。快点动手吧,我可想多活几年呢!”
李察的伤势确实严重,劳伦斯不敢懈怠,立刻开始动手治疗。不过他嘴里嘟嘟嚷嚷的,怎么都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记错了李察的伤势。难道是因为自己老了?不!肯定不是!该死的达克索达斯兔崽子们,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战火越燃越烈,双方几乎是在拿血肉去拼抢每一寸土地。
在真正残酷的环境下,白夜和李察的战力才开始彰显,在每个人都是伤上加伤,刚恢复行动能力就重投战场的情况下,他们的击杀数量直线上升,除了少数天位圣域外,其它的都被远远抛开。
另外少女也突然大放异彩,刚刚制成的裁决突击让她手中的永眠指引者变得名符其实,为数量众多的达克索达斯强者指明了通向永眠的方向。
这一时刻,整个诺兰德和达克索达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块处处染血的土地上。
神圣同盟几乎是以一已之力对抗着达克索达斯近半在黄昏之地的力量。这是意志和血肉的较量,一直到现在,龙德施泰德元帅都没有发出求援的讯息。老元帅坚毅如山的性格,在此尽显无疑。
谁都知道战局持续下去,日不落之都必然陷落,现在其余两大帝国等待的只是一封求援的急件。只要元帅求援,神圣同盟开放通向浮世德的超远程传送,那么两大帝国的强者们就会在几个小时之内出现在日不落之都。
但是,他们一直没有等来求援的消息。
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
每一分每一秒,日不落之都的强者们都是在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最后的防线。在两大帝国的国都,数量众多的强者们已经云集在传送阵旁,焦急地等待着消息。魔法沙漏中每落下一颗时砂,都会让他们更加的动容。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疑问:日不落之都,还在坚持什么呢?就只是为了不愿意放弃在黄昏之地的那点权益?可是理性的人谁都知道,绝域战场上的所谓权利,其实只是意味着责任和牺牲,哦,对了,还有荣耀。无论哪一样,似乎都不是现实的物质的利益。
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最多还有四个小时。”
第一零三章 倒计时
这句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那就是日不落之都最多还能坚守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一到,若是没有援军或者是还不肯撤退,那么包括军团要塞内的三位传奇殿下在内,所有人都会战死在军团要塞的传送门前。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位二十级的法师,素来以预言系法术著称。这种短时间且趋势明显的预言,几乎不会有错。听到这个预言,强者们都在沉寂着,却有一个家伙喃喃地说了句:“难道龙德施泰德宁可炸毁传送门?”由于过于寂静,这句话一下子就砸进了所有人的心底!
都已是这个时候,日不落之都的强者们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可是他们还在坚持什么呢?
此时此刻,在日不落之都,劳伦斯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休息过来了。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白夜、李察和水花就再也没有回来治过伤。
窗外,达克索达斯人的吼声好象越来越近了。老头仰头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了几句什么,就拖着疲累的身体站了起来,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握在手里,紧盯着门的方向。他早就耗尽了不多的魔力,仅剩些能够活动的体力,此刻的圣劳伦斯并不比一个普通老人强多少。可是他觉得自己至少还能挥动匕首。
房间里的血气忽然变浓了。这味道不是从房内产生的,而是从窗外、门外涌进来的。
在许多地方,无数的魔法沙漏中,一颗颗金色时砂还在缓慢却坚定地滚落。每一颗时砂,都显得如此沉重。
当又一颗金色时砂掉落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突然如飓风一样席卷了所有诺兰德的人类帝国:神圣同盟的皇帝,嗜血的菲利浦,走出了旭日初升之所,与达克索达斯的两位超级强者展开决战!
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这意味着菲利浦放弃了地利,放弃了军团要塞内魔法阵的加成优势,与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敌人死战。
谁都知道,如菲利浦这样的强者如果陨落,对整个神圣同盟,甚至是诺兰德人类帝国的影响有多大。一些强者强作镇定地说,神圣同盟的镇国神器,查尔斯大帝以之斩下深渊魔龙首级的巨刃屠龙者此刻就在菲利浦的手里。然而真正的强者都很清楚,在传奇一级的战斗中,就是神器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浮世德的永恒龙殿中,梵琳手中的时光沙漏突然炸成碎片,两条血线突然从她的眼角流下。即使是她,也无从影响这种程度战斗的结局,甚至是预测结果都做不到。付出了巨大代价后,她收获的除了迷茫,只有重伤。
仅仅十分钟,这场巅峰之战就有了结果。
菲利浦和自己的两名护卫都被抬着回到了旭日初升之所,而达克索达斯的两位超级强者却是直接退回了自已的位面,另外两位传奇则是一死一伤,伤者甚至连战死同胞的尸体都没能收捡,就匆匆逃离了战场。
战报传来,强者们顿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随即突然沉寂下来。因为战报中缺少了最关键的一条信息,菲利浦的伤势如何。
在千年帝国的帝都传送阵旁,近百名强者都在沉默着,避免提及那个最敏感的话题。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大家让一让,让我过去。”
几乎每一个强者都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然后骇然回首,看着那个并不如何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里。
距离预言的最终时刻还有三小时三十分时,千年帝国的武圣藏剑进入黄昏之地,出现在军团要塞风回雪舞之岭内。
距离最终时刻三小时零三分,又一名达克索达斯的超级强者退回本位面,两位传奇重伤遁走,达克索达斯对风回雪舞之岭的封锁就此土崩瓦解,千年帝国的强者们如潮水般涌入黑暗原野。
距离最终预言三小时整,一名神秘的女人出现在千年帝国的国都,并大步进入通向绝域战场的传送阵。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在厚重的斗蓬内,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根本无法窥见丝毫她的本来容貌。她全身上下最大的特征,就是背上横背着的那把惊人巨剑。
这把巨剑的剑刃宽一米,长达四米,比著名的神品屠龙者还要大上一码,可是女人只是比正常人类略高而已,如何挥得动如此巨剑?巨剑没有剑鞘,只以兽皮索缠着,背在女人的背上,却十分稳当,丝毫没有掉落之虞。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女人似乎可以在千年帝国国都内随意行走,直到进入魔法传送阵,一路上有许多地方等同于军事要地理,却不见任何人阻拦。而位面传送阵前的强者,竟都下意识地给她让开了一条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退让。
很快,另一个小道消息开始在强者中间流传,似乎这个女人一出现在国都,迦兰帝君就立刻宣布要午睡。在这种紧要的时刻午睡?一般说来,这都是帝王不想见某些人时的托辞。那又是什么人会让迦兰帝君避而不见?
距离最终预言二小时五十五分,这个神秘的女人出现在风回雪舞之岭,随即消失在黑暗原野的深处。
二小时十一分,她又回到了风回雪舞之岭,传送回千年帝国的国都,然后如出现时一样悄然失去了行踪。
一去一回之际,她好象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背后的巨剑隐隐散发出惊人的煞气,似乎还在兴奋不已。但是已有眼尖的强者发现巨剑的剑锋上又多了几个细小的缺口。目送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有一名强者忽然失声道:“她是卡兰多大雪山神庙的……”
话只说到一半,她就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远方的女人似乎停顿了一下,但并未回头,而是似缓实快的飞走,转瞬间消失在天际。
在千年帝国有几个禁忌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卡兰多大陆所有部落的圣地,大雪山神庙的前武士长。在十数年前,正是这个女人全歼了千年帝国的远征军,并且俘获了帝君最喜欢的儿子。她不光俘虏了苍鹰的人,还俘获了他的心,然后就有了山与海殿下。
山与海到过千年帝国,苍鹰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很多强者都在猜测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帝都,还去了黄昏之地。只可惜无论他们怎么猜测,都不会得到确切的答案,所以就算命中事实也无从证实。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浮世德却突然变得热闹了很多。
在铁血大公的浮岛传送阵出口处,哥利亚伯爵意外地看到了索伦侯爵。两位阿克蒙德都是全副武装,而且都是武者的装束。他们彼此互望了一眼,几乎同时说:“你也想去日不落之都?”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一怔,随后又在同一时间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来干什么,想去送死吗?”
最终,索伦和哥利亚相互怒视一眼,并肩进了通向日不落之都的传送阵。当他们在传送阵中消失之时,离最终预言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五十分。
还是陆续有强者通过传送阵赶往日不落之都,可是整个神圣同盟适合且愿意战斗的强者都已经在日不落之都了,这些最后去的人多半都是不能适应绝域战场的圣域,他们也只是在诺兰德或者普通的位面战争中才能被称为强者。真正能够对战局有所贡献的没有几个。而且也不是所有真正的强者都愿意为神圣同盟的荣誉血战到底,说实话,不肯赴死的强者才是多数。
所以,预言的最终时刻不曾为他们改变。
不过,有件事情并不为人所知,那就是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达克索达斯的超级强者已经退回了本位面。
消息的传播有快有慢,在最前线舍生忘死搏杀着的人们无瑕顾及发生了什么。而两大帝国帝都聚集的强者们已经在低声议论着。现在就算他们立刻动身,也来不及赶到日不落之都了。所以他们谈论的话题,已经全是应该如何把日不落之都夺回来。
这一刻,魔法沙漏上的刻度,正好定格在最终预言前的五十八分钟。
在日不落之都,一名圣域强者双眼都被鲜血糊住,只是凭着模糊的最后印象,发力将重剑向对手斩去。可是剑锋却当的一声斩在坚硬的石面上,溅出无数火星。
强者急忙提剑想要再斩,却愕然发现前方居然一空,一时再也找不到敌人的身影。他急忙用手擦去眼睛上的鲜血,这才发现残存的达克索达斯人正如潮水般退走。而且在视线的尽头,那些达克索达斯人并没有退回营地,而是越过营地,滚滚撤向黑暗原野的深处。
这名强者呆呆地站了片刻,再向左右望去,从并肩战斗的战友那里得到的是同样难以置信的眼神。慢慢的,一个想法才浮上他的心头:难道,我们打赢了?
达克索达斯人确实在撤退,日不落之都终于赢得最终的胜利。可是这一刻,却没有人欢呼。当人们松了一口气之后,却发现身边不止有一位强者无声无息地倒下,就此长眠。其实,他们早就该死了,却一直支撑到了现在,支撑到亲眼看到胜利的时刻。
死去的人含笑,活着的人却在流泪。
惟有恒久光辉还在燃烧。
第一零四章 不落之日
日不落之都,这次依然没有辜负它的名字,还是坚持到了最后,未曾陷落。
然而血战之后,幸存下来的强者却还不到三百人,其中还有近百人受了不可逆转的重伤,终生无望重归圣域。
血战结束了。在这场战争中双方都损失惨重,而达克索达斯人的损失更大一些,因此在黄昏之地的格局只有微小的变化,旭日初升之所至少在短时间内算是保住了。
神圣同盟损失了大量强者,国力一下子被圣树王朝和千年帝国甩开。然而这却是事关尊严的一战,让神圣同盟在人类国度中赢得了崇高的声望,圣树王朝和千年帝国都先后表示将会给神圣同盟援助,并开放部分战略物资的供应。许多人族的自由强者也选择加入神圣同盟,哪怕只是暂时的,却也足以支撑神圣同盟度过眼前的危局。
恒久光辉终于熄灭了,可是那颗燃烧的火球却会在今后被视为整个军团要塞的精神图腾,交口传颂下去。
血战已经结束了好几天,但战争的痕迹依然无处不在。虽然浮世德传送过来不少工匠和后勤人员,不过现在整个日不落之都活动的还不到千人,大多忙于清理战场,重修最重要的防御魔法阵,根本无力去翻修整个要塞。
黄昏之地环境恶劣,人族中只有圣域强者才能抵挡环境的侵害。即使在神殿防护范围内的军团要塞核心区域,也不是普通人待得住的,能在这里正常活动的工匠至少得是炼金魔法师。
此时李察、白夜和水花并排躺在劳伦斯的病床上,全身上下都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样。老头变成了最忙碌的一个人,每天要花大量时间在三个人身上。这种时候老头自然少不了唠唠叨叨的报怨,埋怨他们不懂得爱惜自己,以至伤得如此之重,都这么多天了还下不了床。
而忙完了对他们的治疗,老头一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因为外面还有大批轮不到神术或魔法治疗的伤员还等着他的救治。
许多重伤的强者都被送回诺兰德治疗,而李察等人更愿意相信劳伦斯。在内心深处,李察也是不想让流砂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以免她会担心。让他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的是,流砂并不在战后神殿派来的队伍中。
虽然躺在台上丝毫不能动弹,却不妨碍李察的好心情。首先能够活下来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最终的血战后,李察才发现自己的元素世界树不知在什么时候从三阶成长到了四阶。或许是他使用杀伤性魔法足够多的缘故,四阶的元素世界树带给李察的血脉能力是元素爆发。
这一能力使用时,可以使火球术这一类攻击魔法的伤害转变为纯粹的无属性元素伤害,并且大大提升魔法本身的威力。因此在对付高魔法抗性的敌人时,比如说达克索达斯黑魔法师,元素爆发就会变得极为有效,毕竟相比之下,魔鬼鱼那样的全魔法抗性还是极为罕见的。
在李察原定的计划中,当生命、自然世界树也达到四阶时,就会迈出通向大魔导师的关键一步。
血战结束后的第七天,李察的伤势痊愈。以他强悍如达克索达斯人一样的恢复力,居然还是比白夜和水花晚了一天才能够下床,可见李察伤势之重。
实际上,在血战最艰苦的时候,有很多次李察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刺向水花和白夜的武器。而在事后,李察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刺在我身上死不了,刺在你们身上就会要命了。”
但是这种“死不了”的小伤,累积得多了,也就能要命了。若不是有劳伦斯在,李察可难以痊愈。
一俟能够下床,李察就发现自己立刻被堆积如山的大小事情所淹没。
首先就是要修复在血战中破损严重的构装。光是白夜、水花和他自己身上的诸多构装就够他忙上三四天了,这还是指不吃不喝不睡觉的情况下。
另外,李察在日不落之都也有了不少真正的朋友,虽然其中大多数已经在血战中永眠在这块土地上,但活下来的也还有十几个。他们中大多都是称不上是强者的普通圣域,构装对他们的意义简直比神器还要巨大,因为他们一辈子也弄不到神器。
真正的强者,甚至是天位圣域,总还有能力去猎杀,得到更多的祭品,换取或购买更好的构装。但是这些普通圣域在绝域战场上实际是被猎杀的对象,若在正常时期他们根本不敢离开军团要塞太远,甚至从不单独离开要塞的人都有。
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一般是依附着商队或者军方过来,然后在这个普通人无法生存的绝地中,承担一些劳务性的工作。他们是依靠苦劳而不是功劳来生活的,他们没有能力去搏取功劳,自然也就在财富和地位上与真正的强者有着巨大的差距。而且这种差距,至少在没有出现大的动荡变革之前,几乎无法缩小,只会持续地扩大。
或许对他们来说,在绝域战场积累财富的速度,比在本位面冒险或者是依附一个家族去参加位面开拓战争要快,但这种分配的规则和差距却是不分位面都真实存在的。
就如强者财富的核心,构装,对普通圣域来说三阶构装就是人生的理想,而对天位圣域而言,三阶构装却是一个底线。真正的强者如传奇法师碎梦,会视身上的三阶构装为耻辱。
血战就象一头残酷的巨兽,填进去的是血肉和生命,产出的却不必然是财富与荣耀。
众多达克索达斯人的消亡确实意味着海量的祭品,但也不要忘了恒久光辉持续燃烧,它的每一寸光辉都是从祭品中得来。所以每个人能够分得的祭品至少会减半。
绝域战场上又是一个严格的以贡献论收获的地方,日不落之都的主事者龙德施泰德元帅更是公正得等同于古板的地步,没有战果就没有分配酬劳的资格,这是不容动摇的原则。
在这次血战中,那些普通圣域凭着一腔热血死守战线,然而杀伤数字却往往非常寒酸,战损也格外的高。在战后分配中,李察的这些朋友论战绩大多数都只能拿到最基本的战争补助。这些补助,或许只够他们修复构装和购买魔法药剂,甚至可能还不够。
当李察还躺在病床上时,就不断有人来探看他,各种慰问的帖子就更多了。知道李察能够活动后,登门探望的数量激增。其中有李察的那些朋友,也有不少幸存的天位圣域。
他们前来拜访的目的不尽相同,普通圣域大多是来约个喝酒的时间,而天位圣域们多半是为了构装而来。他们需要修复最珍贵的构装,如果有可能,也希望能够订到新的构装,好把身上不那么给力的构装换掉。
神圣同盟一共只有两名皇家构装师,传送门另一边卢诺和他的工作室已经快被待修复的构装件埋起来了。据说,卢诺不得不开始尝试把部分工序分包给其他构装工作室,否则光这次皇室征召遗留下来的活就能把他今后一年的时间全部占掉。
况且虽然没有人公开议论和比较,但是日不落之都不少强者心里默认李察修复的构装效果更好一些。
李察能够活动的第二天,老头又晃晃悠悠地进了李察的居处,东看看,西看看,一脸准备做点坏事的样子。
李察正在工作台前聚精会神地绘制着构装,正眼都没看老头一眼。在他的工作台上,此刻放着的不是完整构装,而是七八块大小不一的拼片。
这些拼片就是修复破损构装的原材料,李察需要在上面绘出相关的功能魔法阵,再融合到原本的构装上去。其实如果遇到特殊点的构装,修复难度甚至可能还在绘制一副新构装之上。
若非魔法材料的稀缺和成本,尤其是特殊构装的关键性材料就算有金币都无法保证能够随时收购到,否则构装师们可能根本不会开出修复这样的功能条目来。
老头看到旁边桌上放了一张纸,象是一个名单,就随手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是一张表,列着人名,构装的名称,和预计的时间。
名单不长,一共就十几个,全是劳伦斯认得的人。名单也很简单,一看就知道是李察准备修补构装的时间表。不过这张名单上的人,却让老头怎么看怎么别扭。
老头问道:“嗨,李察,这张名单是怎么回事,比如说这个,还有这个……怎么连一阶构装都冒出来了?”
李察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一阶构装?修一修也是可以用的嘛。他们不都是我的朋友吗?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里面连一个天位圣域都没有。你朋友里面还是有几个天位圣域的啊!”
“天位圣域哪个家伙会缺那点修补构装的钱?况且他们还有优先权,不用排队的。让他们自己折腾卢诺去,我可没那时间。”
第一零五章 构装精华
李察说完,又补充道:“名单上那些家伙可不一样,虽然他们运气够好活下来了,但是修完了构装,可就都剩不下几个钱了。他们可不是一个人,背后都有整个家族呢。正好我还有点余力,就顺手帮他们一下。大多是些标准构装,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这个呢?”老头指着名单最底下的一栏,问:“碎梦,你别告诉我这不是那位殿下。”
李察淡淡地说:“当然是碎梦殿下。我觉得自己欠了她点什么,所以给她也做件构装。当然,这件是要收钱的,正好我还缺些路费。”
“路费?你要去哪?”
这时李察刚好做完了一个拼片,舒展了一下略感僵硬的身体,笑着说:“旭日初升之所,你不觉得那里才更加适合我吗?”
老头一下子激动起来,用力挥着手臂,咆哮道:“那个鸟地方连个防御魔法阵都不全的,比这里危险得多,有什么好的!而且那是达克索达斯人刚刚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臭味!哪里比得上日不落之都?”
李察一边将完工的拼片放进封魔盒,一边说:“可我喜欢危险的地方。”
“你是不喜欢这里吧!”劳伦斯忽然道。
“也许吧。”李察平淡回应。
劳伦斯变得正经了些,说:“元帅很古板,但也很公正。凭心而论,他是个不错的人。”
李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正视着老头的眼睛,同样认真地说:“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去怪他。但是我绝不可能和黑斯廷共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对元帅来说,这也是一道选择题,我或者黑斯廷,二选一,没得挑。现在我想元帅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就是我走。”
“可是……”
“这世界上没有两全齐美的好事,任何决定都要付出代价。就算是龙德施泰德,也是如此。”停顿了一下,李察又补充道:“而且我确实觉得旭日初升之所更加适合我,和危险比起来,我更不愿意委屈地活着。”
劳伦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倒是李察问他:“老头,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劳伦斯摇了摇头,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每一块砖头的味道我都熟悉,现在已经老得都快走不动路了,不想再换地方。最后这几年,我还是想在这里呆着。”
“那好,我会常来看你的,老头!”
劳伦斯象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堆起笑容,说:“李察,你不觉得自己也欠了我不少人情吗?”
每当这老头笑得跟朵绽放菊花一样的时候,那就肯定没什么好事。李察立刻警惕起来,问:“你想干什么?”
“送你点礼物而已,怕啥!”老头一脸自以为圣洁的表情,一路小跑出去,又一路小跑回来。把一个很有些年头的封魔盒递给了李察,手指捏过的地方还留下一道灰尘的痕迹。
李察接到手犹豫了一秒钟,忍住了用一个清洁术的冲动,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整叠的构装!看上去至少有个十来张的样子。
草草翻了一下,李察就发现这些构装构思精巧,结构精密,而且对魔力和承载力的要求都不高,绝对是顶级水准的作品。
如此多的构装,还是如此水准,这盒东西不说价值连城,换个顶级祭品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劳伦斯送出这么贵重的一份礼物给自己,怎么还笑得如此猥琐?
李察随意抽出一份构装,仔细揣摩。这份构装的构思极为独特,许多功能魔法阵的搭配李察都从未见过,甚至以他的知识,里面有几个魔法阵具体是什么功能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推算综合叠加效果了。
研究了一阵,李察却越来越疑惑,不觉问道:“这是……”
“它的功能很多,你看,这里可能小幅增加承载者的速度,这里的功能又是……”劳伦斯一口气列举了十几项构装的功能。
李察忍不住挑了挑眉,难怪他一时琢磨不出综合效果,原来这东西和经典构装设计思路完全背道而驰。单幅构装不是功能越多就越好的,一般来说,功能越多,每项功能的效力就越低,所以在李察眼中这个构装完全就是一个鸡肋。或许它惟一的优点,就是不需要太多的承载力,有点能力基础的人就可以装上。
介绍到了最后,劳伦斯这才嘿嘿笑着,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其实它还有一项功能,就是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激发,然后让承载者走不动路……”
李察顿时明白了这幅奇怪构装的运作原理,这就是劳伦斯一直说的脚软构装。然而他当时没有想到,却是所谓的脚软构装就设计思路而言完全是开了一代先河,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你看,这个魔法阵才是关键,你要在里面这样,再这样进行改动,把这三处空白填好,然后注入自己的血脉和灵魂气息,才可以完成,保证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个人能够激发这个构装。这个魔法阵也很重要,它的作用就是防止构装装载后再被拆卸。除了你之外,任何构装师想要拆除它都会给承载者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并且会有实质性的伤害。其实何必要拆除它呢,真正的强者不差这点承载力,那些真靠这点承载力吃饭的家伙,有或者没有这点承载力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废物。”
老头的话不管如何的荒谬,却告诉了李察这两个功能魔法阵才是这个构装的精华,或许也是老头一生的心血所在。
李察一边选择性地把老头长篇大论的唠叨纳入脑海,同时开始衍生推演,瞬息之间,就围绕着这两个功能魔法阵构思出了一系列的构装。而且它们还为李察提供了两个全新的思路,对一名构装师来说,这才是最核心的财富。
劳伦斯终于一脸意犹未尽地停了嘴,李察正想道谢,老头就挥手制止了他,说:“不用谢我了!如果你真想还我人情的话,那帮我做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行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曾经给李察看过的那份五十年前的女人名单。不过这一次名单尾巴上还填了几个新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她们也一定是属于那个年代的人物。
“如果你真的想谢我,那就把这些构装都送出去,装到其它人身上。当然,最好是名单上列出来的这些女人。实在不行也没关系,随便什么女人都行。我觉得水花就不错!”老头笑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
李察实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飞速把名单塞进口袋里,含糊地说了句:“我尽力。”至于什么样的程度才叫尽力,自然只有李察自己知道。
不过这种程度已经很让劳伦斯满意了,老头热情地拍着李察肩膀,正打算劝李察先在水花身上试试效果时,院外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李察大师在吗?元帅让我给您送些东西。”
“进来吧。”李察好不容易可以摆脱老头的唠叨了。
两名元帅卫队的武士走进了院落,每人都背了一个巨大的封魔箱。其中一个李察还曾经见过,就是当初前来征用黑曜的三人之一。不过事情已经算是有了结果,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所以李察并不准备为难他。
这名武士却对李察出奇的恭敬,其中有李察当着他和传奇法师的面,一招制服大魔导师的原因,也有和李察并肩血战,亲眼看到多少达克索达斯人死在李察手里的因素。
武士递过来一份清单,说:“李察大师,这次战争最终的贡献及奖励已经统计出来了。这是您应得的部分酬劳,已经扣除了需要上缴要塞公共仓库以及补偿恒久光辉运行费用的部分。您过下目。”
李察接过清单大致看了看,这是一份非常长的单子,上面罗列了大大小小整整八十七件祭品,加总计算的价值,大约在三个顶级祭品左右,难怪需要装上整整两个封魔箱。
李察点了点头,把封魔箱收下。两名武士就退了出去,态度同样的恭敬。
这份长长的清单就代表了李察的实力,在传奇之下,除了白夜和几个成名已久的强者,再也无人能够得到如此长的一张清单。李察不管现在等级如何,仅凭这张清单,就可以压倒日不落之都近半的天位圣域。在绝域战场这种地方,惟有真正的强者才会得到尊重。
时间过得很快,李察很快就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然后在一个下午,召集了所有还活着的朋友们,到自己住的地方喝酒。
这一次,普通圣域和天位强者混在了一起,大家再也无分彼此。在经历过如此残酷的血战之后,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友,身份之间的差距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箱箱烈酒飞快地变成了空瓶,不大的小院里充满了喧哗,酒劲上来,很多人都喜欢大声的说话,大声的笑。
院落的一角,少女也抱着个瓶子在慢慢地喝着,她就象一匹孤狼,始终和喧闹保持着距离。
第一零六章 阳光下的阴影
不时有人注意到这个美丽而孤单的少女,会过来和她干上一两瓶。这些性情凶悍暴烈的男人却都对少女很客气,很尊重。因为他们看到过战场上少女露出獠牙的另一面。
不过让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在酒场上少女也是如此犀利,不动声色地就放倒了两三个自觉酒量不错的大汉,而她只是眼睛越来越亮而已。
还有人注意到了细节,少女的座椅,是两个叠在一起的酒箱。这是真正嗜酒的老酒客才有的习惯,先把酒圈到自己的控制下,免得喝到兴头上却抓不到满的酒瓶。
酒喝到了一半,李察开始拿出做好的构装拼件,一个个分给大家。当然,三位天位圣域是没有这等待遇的,于是他们笑骂着,按住李察,强行灌了他一整瓶烈酒,就算揭过了这件事。
普通圣域拿到拼件,好多人却是愕然,沉默,更有人流血时哼都不哼一声,现在却眼睛发红变潮。倒不是为了价值多少,而是象这样低阶构装的拼件,如李察这样能做出生命诛绝的大构装师是根本不屑为之的。但李察不光记住了他们每个人的构装,还注意到哪个构装需要修复,并亲手为他们做出了拼件。
这就是朋友了。
稍稍安静了一会,院落里又开始喧闹起来。他们现在都知道了李察准备离开日不落之都的决定,不过没有人劝李察留下,只是让他保重,并在临走前多喝一点。
酒意在迅速升腾着。忽然有一个人叹了口气,说:“你们还不知道吧,龙德施泰德元帅现在的麻烦大了。”
众人都是一怔,望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天位圣域,身上还流着四分之一皇室的血,无论个人实力还是身份背景都非常强大,显然,他的消息也是所有人当中最灵通的。
这个消息颇为震撼,元帅刚刚指挥了一场堪称伟大的要塞守卫战,率领众人血战到最后时刻,在最危险的时候,达克索达斯人的魔法甚至已经可以轰击到位面传送门了,却还是被打了回去。如此战绩,看上去都应该可以载入史册,为何还会有麻烦?什么人会来找他的麻烦?
“我听说神圣同盟上议会正在酝酿召开一次秘密会议,审查龙德施泰德元帅指挥失误的问题。”这个天位圣域说。
这一下,众人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刚打了胜仗,就要被审查?”
“妈的,老子们在绝域战场拼死拼活,那些贵族老爷们躲在后面啥都不干。现在我们打跑了达克索达斯人,他们却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搞什么审查?”
“就是!要是元帅都有罪,那我们是不是都该被绞死了?”
不少人在怒骂着上议会的议员们,他们都是些普通圣域,虽然在龙德施泰德的管辖下他们拿到的酬劳最少,若不是李察免费给他们修补了构装,血战之后甚至还有人会亏了老本。可是他们反而对元帅颇为佩服敬重。
因为元帅的道理一向很简单,出多少力拿多少东西,而且这一原则几十年来一直严格执行,从未有过例外,包括他本人。以往在局势并不紧张的时候,元帅如果自己不曾出战杀敌,甚至不会以指挥之名分润战利品。
而李察则是若有所思。
说了消息的那人叹了口气,说:“其实这次达克索达斯人的退兵,并不光是我们拼命的结果。陛下在旭日初升之所和对方两位超级强者决战,结果身负重伤,这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可是我还听说,在最后血战时刻,千年帝国的武圣藏剑,甚至还有卡兰多大陆的一位神秘强者都进入过黄昏之地,他们和陛下一起逼退了达克索达斯全部的超级强者,这才迫使达克索达斯人全线撤退。不然的话,攻打日不落之都的达克索达斯人就会被风回雪舞之岭的强者抄了后路,从而全军覆没。但是,据说因为那位来自卡兰多的神秘强者的缘故,千年帝国的帝君大发雷霆,连续派遣了好几拨使者严厉指责了我们神圣同盟。”
“那个卡兰多的强者来助战,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迦兰帝君没事发什么脾气?”许多人不解地问。
“因为那是一个来自大雪山神庙的女人,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无论众人如何追问,这个天位圣域却都宁死不肯在这件事上多说一句,就算被连灌了几大瓶酒都是如此。但是在李察心中却似有一道闪电划过,把许多破碎的事情片段穿到了一起。
山与海说过,她的母亲曾经是大雪山神庙的前武士长,在落鹰平原一战全歼了千年帝国的远征军,并且活捉了山与海的父亲,也是千年帝国当年最负盛名的皇子,一个绰号苍鹰的男人。
在三大帝国中,千年帝国继承了不少上古精灵帝国的遗产和传统,最是注重等级和尊严。这件事对迦兰帝君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耻辱,而且在她有生之年恐怕都洗刷无望。连山与海都有了,帝君还能把她的母亲宰了不成?就是有那个心思,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卡兰多近年来强者辈出,确实无需畏惧千年帝国。
这次日不落要塞的血战,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以致千年帝国出动了武圣藏剑不算,还把山与海的母亲请了过来。可是这个女人出现在帝都,却如同又给了迦兰帝君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帝君如何不暴怒?这种怒火,也只有倾泻到这件事的始作甬者神圣同盟头上了。
帝君的使者来到神圣同盟,当然不可能只是痛骂指责一顿,肯定还有一系列后续的外交措施。虽然圣树王朝和千年帝国表示过会援助神圣同盟战略物资,可是要维持一个国度的正常运作,并不只靠军备的。这或许才是让上议会动议要审查龙德施泰德元帅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菲利浦陛下的重伤。可以说,在此战有结果之前,没有任何人觉得菲利浦能够打赢。如果陛下战死,那元帅的坚持就是首罪。
李察可以想到这么多,其他人却不清楚里面还藏有这么多的内幕。大家吵吵嚷嚷,有骂上议院的,也有骂千年帝国的。但是另外两个天位圣域却出奇地沉默了,只是在不停地喝着闷酒。
当又是几箱酒变成空瓶之后,看着激动怒骂的人们,一个天位圣域忽然说:“你们想过没有,假如没有陛下、藏剑和那位卡兰多强者的帮助,达克索达斯人很可能就不会撤退了。”
院落中忽然一阵沉默。
血战的最后时刻,人人都已上阵,只要能拿起武器,只要还能挪动。连劳伦斯都用手术刀捅了一个破门而入的达克索达斯人,如果不是旁边正好有位诺兰德强者路过,伸手得快,老头可能就倒在他的治疗台上了。
因此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达克索达斯人不撤退,他们还可以支撑多久。就是再大胆乐观的人,也不认为还能够坚持一小时以上。
“我们可以发出求援信号啊!”一个人犹有侥幸地说,但听他的口气,却不是那么自信的。
另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冷冷地戳穿了他的幻想:“就算两大帝国的强者都守在传送阵旁,从我们发出讯号到他们出现在日不落之都也需要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且还不说这种即时的传送费用是多么昂贵。两个小时,足够达克索达斯人把我们杀光两次了。”
庭院中又是一阵沉默。这其实已经是在众人心中徘徊许久的话,只是到了今天,才有人公开说出来而已。
一个声音忽然打破了沉寂:“也许,如果我们早些求援的话,应该不会死这么多人吧?”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说话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胖子,头顶已经半秃,一脸的和气。他的实力就和他的样子与脾气一样,圆润得不带棱角,就连看守城门都让人有些不放心。他能够在日不落之都立足,靠的却是一手加工魔法材料的好技术,特别是用鼠魔牙齿打制的魔法箭,更是供不应求。
这个胖子酒量不行,却喜欢喝酒,和李察对饮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朋友。这还是他第一次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陡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酒意也醒了大半。
就在这时,李察拍了拍手,打断了话题,提高声音说:“好了,不管怎么说,这场仗我们还是赢了!该死的达克索达斯人也被我们打跑了,不是吗?”
气氛这才重新活跃起来,但却怎么都回不到最初时的欢快。
清晨时分,李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带着少女走出了院落。白夜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李察,只是问了一句:“你一定要走吗?”
“我还是在黄昏之地,在哪里不是一样?也许过段时间,我还会到风回雪舞之岭,或者是永不凋谢的森林去转转。”
第一零七章 答案?
白夜点了点头,生硬地说:“那好好活着。”
李察大笑几声,说:“这场血战我都活过来了,以后怎么可能会死。倒是你要小心了,以后可没有人跟在后面帮你擦屁股了,想拼命的时候先多考虑一下。”
白夜哼了一声:“你还没死,我怎么可能先死?”
沉默了一会,李察忽然问:“白夜,你不打算跟我走吗?”
白夜摇了摇头,说:“老头没几年可活了,我打算留下来看着他。如果我不在这里,那些家伙说不定会惹老头生气。”
圣劳伦斯已经过去式了,但是过去积累的财富却还积累了不少,那个铁箱就是明证。如果不是有白夜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绝域战场浓缩生死,也浓缩了人性,这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李察叹了口气,说:“那你也保重,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信你才见鬼了!”
李察又是大笑,说:“放心吧!”
白夜不耐烦地挥手:“快滚吧!说不定你到不了旭日初升之所,半路上就被人给宰了呢!”
李察认真地想了想,说:“这倒确实有可能!”说完,他就向白夜走来,张开了双臂。
白夜吓了一跳,退了一步,说:“你想干什么?”
李察双臂一合,已经把她抱在怀里,用力紧了紧,笑着说:“死前占点小便宜。”
白夜让他抱到,是因为傲慢的原因不屑于躲,而不是躲不开。她倒是想看看李察敢干点什么。不过听了李察的话,白夜如钢铁般坚硬的身体却忽然柔软下来,双臂张开,僵了一下,才生硬地回抱了下李察,显然这种动作对她来说比杀几个天位圣域还要困难。抱过之手,她嘴上说的却是:“那好,我也占点便宜。”
两人分开,李察就和少女大步向日不落之都外走去。一路上,许多强者默默地看着那双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黑暗原野的深处。
片刻之后,在通向城外的道路上,又出现了一名强者。这是在日不落之都颇有名气的一位天位圣域,也是圆桌会议的议员之一。但是他背着不小的行囊,和以往出猎时的轻装截然不同。
城门的守卫先是一怔,然后招呼道:“大人,您这是准备去哪?”
“搬家,去风回雪舞之岭。”那位天位圣域笑着回答。今天他格外的没有架子,让守卫有些受宠若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原野中,这名守卫才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
搬家?
守卫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惊慌,正在品味着听到的话,猛然间又看到出城的大道上走来了一位强者,同样背着不小的行囊。守卫堆起笑,过去聊了几句,知道了这一位是打算去旭日初升之所的。
没过多久,在守卫的视野中,又出现了第三位圣域强者,他也是要搬家的。
当魔法钟指向黄昏的时刻,龙德施泰德元帅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已经放了一叠不薄的报告。每一份报告,背后都是一个离开日不落之都的强者。
办公室非常的宽大高广,平时有六盏魔法灯为这里照明,不过因为血战刚刚结束人手紧张的缘故,没有人来得及为魔法灯增添燃料,现在只有两盏灯还亮着,让整个办公室显得非常昏暗。
元帅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着放在办公桌上,双眉锁得象是冰川切削过的峡湾。他的头发已经是灰白,血战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月,元帅却象是老了十岁一样。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元帅的感知早就知道了门外是谁,于是吩咐了一声:“进来吧!”
卫兵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将劳伦斯带了进来,然后就退了出去。
老头大大咧咧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在对面的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顺手还把元帅桌上的茶壶端到了自己面前。
两个老人隔着办公桌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一时陷入深寂。过了片刻,龙德施泰德才缓缓地说:“李察已经走了吧?”
“是的。他早晚要走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你应该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劳伦斯一改平日的浮滑猥琐,此刻才重新显露出当年圣构装师的气势。
劳伦斯看了看元帅桌上的那叠报告,问:“还有不少人也想走了吧?”
“一共三十一个。”元帅似乎说得漫不经心。
“占活下来的人的十分之一,另外,这只是第一天的数字而已。”劳伦斯非常不留情面。
“我做错了什么?”元帅脸上闪过怒气,声音不知不觉地提高了不少。
“你从没改变过,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几十年了,你一直是这样。”劳伦斯的声音却很平和稳定,说:“如果你觉得只凭你和黑斯廷两个人就能守住日不落之都,那当然不会有错。”
“可是……”元帅的双眉锁得更紧了,却不知为什么,第一次找不出反驳劳伦斯的话。
劳伦斯站了起来,缓缓地说:“我也不是一个好的统帅,所以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只不过我知道,如果一个领主原本的下属都在离开,特别是打赢了一场战争后还是这样,那一定是这个领主错了。你好好想想吧,作为老朋友,当上议会质询我的时候,我的回答会尽量倾向于你。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而且,这一次你错的太厉害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或许,答案在你自己的心中吧!我就不问那么多了。”
劳伦斯离开了,元帅的办公室又陷入了黑暗与寂静。过了许久,元帅重重地叹息一声,自语道:“答案?……”
此刻在黑暗原野上,一头黑火龙人正在咆哮着,用火红的四只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个诺兰德人,兴奋得涎水不断滴落在地上。在龙人眼中,两个诺兰德人弱得可以,而且颇为狡猾,居然这个时候还在交头结耳。他们难道不知道在绝域战场上只看力量,任何阴谋都没有用处吗?
这个黑火龙人并不懂诺兰德语,所以不知道对面的一对年轻男女在说些什么。
年轻男子拔出一把带着锯齿的长刀,指向黑火龙人,一边说:“水花,裁决突击的使用方式很有讲究,实际上那副构装等于是集成了暗影封禁和两幅生命诛绝。所以想要发挥它最大威力的话,精准的高频率攻击是不错的方式。这头黑火龙人才十八级,皮糙肉厚,正好拿来试刀。我先给你演示一下,然后你再来试试。”
顷刻间黑暗原野上就响起了黑火龙人惊怒交织的号叫,间中还夹杂着李察不断的指点和责备:“不对,这一刀落点不够准确……先别好高骛远!从叠加三刀开始练习,你这是想干什么?叠加二十刀?连我都办不到!……落点太分散了,要集中在一处!你是在剁菜吗……”
黑火龙人的吼叫很快平息了,原野上重新变得寂静。许久之后,在远方又响起了李察的声音:“两只魔鬼鱼,不太经打……对付着用用吧,唉。来,你上!”
魔鬼鱼是魔法师的克星,但少女的风格却是它们的克星。
魔鬼鱼之后,是人马队长,随后又是皮糙肉厚的龙人……
日子过得很快,李察还没有找到心目中最佳的磨刀对象熊首督军,旭日初升之所就已经出现在前方的地平线上。
这时的少女,气势已和离开日不落要塞时完全不同,她终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成为一名圣域强者。
晋入圣域后,水花获得了一个名为“聚变”的能力,提聚斗气的速度大幅提高,刹那之间就可由极静转为极动,发出雷霆一击。这个能力对于少女而言非常适合,若是配合黑暗呼吸和秘境指引两大构装能力,再搭配裁决突击的效果,那么在黑暗之中,少女暴起突袭的一击威力将变得极为恐怖。
旭日初升之所还保留着原貌,人族只来得及把要塞中央的一些建筑改造成可以居住的地方。位面传送门也显得十分简陋,防御魔法阵更是脆弱不堪。
要塞中到处都弥漫着达克索达斯许多种族特有的臭味,如果是初次从诺兰德来到达克索达斯的人会觉得难以忍受,但李察和少女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进入旭日初升之所,李察并没有看到应该在这里的老朋友,阿伽门农。询问过之后,李察才知道阿伽门农已经回诺兰德了。他是为了护送兄弟姐妹们的尸体才回去的。铁血大公爵一共有十一个儿子和七个女儿,全部集中在最危险的旭日初升之所,但在此次战役中就战死了三个。
听到这个消息,李察也有些黯然,这就是绝域战场,这就是主位面之间的战争,随时都会有危险,也随时都可能见证死亡。死战的时候,对手才不会去管你的家徽有多么显赫。
李察在要塞内随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将之打扫干净,就和少女住了下来。从此又开始了绘制构装、冥想和出猎往复循环的生活。
不过这一次李察不再孤单,少女始终会在他的左右。
第一零八章 三年
可是其实李察也有自己的烦恼,那就是他身上惟一不太受自己控制的地方,也是熊首督军特性占主导的所在,对少女的反应极为敏感。每当少女粘在李察身上睡觉时,它就会昂然挺立。李察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不去对少女做些什么,时间久了,少女对此也习以为常。她不再刻意的躲,也不会有意去抓。只是晚上睡觉时,少女会喜欢把自己的腿压在它上面,让李察火冒三丈。
旭日初升之所和日不落之都确实不一样,李察第一次出猎时就感觉到了不同。这里原本是达克索达斯人的势力范围,从区域上看三面被敌人的军团要塞所包围,所以遭遇到的对手又多又强,时时还会陷入包围埋伏。
夺回来的要塞防御并不完善,除了菲利浦之外,就只有一名传奇法师在,而他的任务并不是守卫,而是修建军团要塞级的防御魔法阵。所有的威慑,其实都来自菲利浦一人。
神圣同盟的皇帝陛下此刻天天躺在由原本食脑者巢穴改建的宫殿内,除了吃就是睡,外人一概不见。就连李察都没能和他见上一面。谁也不清楚皇帝陛下的伤势究竟如何,但只要他还能吃,还能睡,就不会有人敢来轻易挑衅。
达克索达斯人血战惨败,虽然大伤元气,大批超级强者退回本位面,但就是留下来的力量却依然拥有优势,所以不断发起试探性的攻击,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战争烈度。他们试图持续制造失血,以消耗旭日初升之所的守卫力量。没有足够多的圣域强者,单凭传奇是守不住军团要塞的。
就这样,李察和少女又开始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在这座要塞中,战斗更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看似枯燥的生活中,无论李察还是水花,对力量的理解和领悟都在不断提高着,只是这种进步融入到了每天的起居呼吸中,几乎无法觉察。很多时候他们只是觉得,似乎敌人在变得越来越弱。
而另一方面,旭日初升之所内的强者却对李察乃至少女越来越尊敬。有时礼节周到得让李察都有些难以适应。而少女则始终是冰冰冷冷的样子,在她的视野中,除了李察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归入其它人那一类。
李察的房间里放着一个硕大的古老封魔箱。这是他从某个准备离开的圣域强者手里买来的,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破旧的铁皮箱,好处则是足够能装,而且确实性能稳定可靠。
李察每次出猎回来,都会把材料出售,换回一些祭品,然后随手扔在箱子里。每过一段时间,当他觉得祭品数量足够时,就会把一些低级的祭品拿出来换成高级些的祭品,以节省空间。
到了后来,这项工作就全部由少女包揽了,让人意外的是,这个从骨子里都有着狼性的少女却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整齐得简直都不象她了。少女又从外面弄回来几个封魔箱,分别用来装初级、低级、中级和高级的祭品。直到换回顶级祭品,才会放进墙角的铁皮箱内。
于是李察的铁皮箱就象劳伦斯的那口破箱子一样,外表破烂,若是打开,却会让人大吃一惊。
李察于是得到了足够多的空闲,得以专注在构装和对力量规则的领悟,每当他有所心得,就会带着少女离开要塞出猎,在战斗中验证自己的领悟。
时间就在悄然中流逝,转眼之间,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这一天,李察的自然世界树终于成长到了四阶,于是他若有所悟,埋首几天后,终于设计出了一个全新的构装:魅影浮空。
这幅构装是少女原本荒野大师的晋阶版本,可以大幅度提升通过困难地形的能力,甚至在需要时能够短时间内浮空,但速度与灵活性却基本不受影响。
拥有魅影浮空,可以说自然的任何部分都可以成为少女的载体,可以让她自由自在的行动。所有试图限制她移动的魔法与神术力量都会受到自然的抵制和消纳,从而效果大幅降低。
从裁决突击到魅影浮空,都是三阶构装,然而都不再是简单属性的加成,而是拥有了很多四阶构装才能的特性。而且它们都是为少女量身设计,将她行动迅捷飘忽,力求一击必杀的特点再度放大。
能够制造出这两个构装,可以说普通的四阶构装对李察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哪怕他还没有达到大魔导师的魔力水准,也完全有可能做得出来。
不过李察却从来没有想过四阶构装的事,他只是在细细地体会、研究和领悟着三阶构装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可能的变化,把自己的技艺打磨得更加细腻入微,就象他对待自己的魔力一样。
在力量的道路上,耐心是必备的素质。而李察现在很有耐心。
时间依然在流逝,一个月过去了,又是一个月过去。李察对规则的领悟正在日益增加,在这个已死的位面里,时时会有流溢而出的位面本源力量。而李察每次捕获它,都有接触和研究位面力量规则的机会。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需要的时间长到了李察都不愿意去计算的地步。但是李察却有足够的恒心和毅力,不放过每一个通过位面本源来触摸规则的机会。
成长,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某一天,李察突然灵光一现,又有了一个新的构装方案,启明洞察。那是对少女黑暗洞察的全面提升,不光可以大幅提高黑暗视觉的效果,还可以为她增加急需的精神与自然魔法的抵抗能力。
只不过要在耳后那片狭小的区域实现如此多的效果,所需要的设计和精度都远远超过普通的三阶构装,整体难度直追生命诛绝。
就这样,李察一边为少女设计构装,一边继续过着不变的生活。至于他自己的构装,却都被抛到了脑后。
三阶套装,并不是可以一挥而就的东西,订制的三阶套装足以让传奇强者也大为心动。越到后来,李察面对的困难就越多,甚至有些难点并不是他现在对力量和规则的感悟水平能够解决的。
不过李察却一点都不着急,他记录着,解决着,以不变的步伐向前迈进着。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有新的收获。往前看,似乎前路永无尽头,但回头望时,才会发现自己已经前进了多少。
魔法沙漏中的时砂一颗颗滚落,旭日初升之所也在发生着变化,现在它看起来已经掺杂了不少人类的风格,再也不是单纯的黑暗、阴森以及诡异。
李察渐渐发现,达克索达斯人也有所变化,它们似乎也会恐惧,而不再是一味的凶狠悍勇纠缠到死,或者是力量耗尽。甚至有几次当它们远远地看到李察时,竟然掉头就跑,让李察站在原地错愕不已,都忘了去追。
达克索达斯人不光凶残,还很狡猾,他们也会以诈败的方式设下陷阱。可是李察看着远方逃窜的昂科雷人马队长,却觉得这次逃得好象太逼真了些,简直不比人类的诈败溃逃差了。什么时候达克索达斯人的演技也变得这么逼真了?难道说他们的位面出了什么大的变化,以至于短时间内各个种族的智慧都大幅提高了不成?
就在李察认真思索时,旁边的少女却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追?”
“啊,为什么要追?”李察反问。
“刚才追还追得上啊!它哪里跑得过我们。”少女一脸的问号。
“哦,也许前面有个陷阱……”李察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他的视野里那头人马翻过了远方的山脊,消失在山的那一边,整个过程中没有丝毫的减速,甚至都没回头看看李察两个人跟上来没有。哪有这样诱敌的?那分明是真的在逃跑。
“前面肯定有一个陷阱!我们换个方向吧!”李察严肃地说。
少女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而是乖乖地说:“好的。”这让李察大大地松了口气,对少女好感骤增。
两人果然换了个方向,继续狩猎。
李察不知道的是,少女心中回响着的是劳伦斯那老头的声音:“在不重要的事情上,不妨维护一下男人的权威。”
就这样,一年很快过去,而时间还在向前滚进。
这一天李察忽然一震,最后的生命世界树也晋级到了第四阶。于是当夜,李察开始冥想,并且不再刻意地压抑魔力。
黎明时分,李察张开了眼睛,双瞳深处隐约有光芒流转。他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指尖。在指尖上方,一颗颗拇指大小的小火球逐一浮现。
一,二,三,四,五……他每根手指的指尖上都浮着一颗小小的火珠,安静地燃烧着。那火好似没有温度,粘稠得可怕。
随即按照李察的心意,这些火珠又逐一熄灭。
五,四,三,二,一……
冥想室又归于黑暗,而李察知道,自己离开绝域战场的时候已经到了。他现在,终于是一名大魔导师了。
在这片土地上,李察已经整整生活了三年。
卷六 若烟火般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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