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选择

　　陈睿很想再暴打某先知一顿，看了看怒目而视的阿西娜，又忍了下来，冷笑道：“说实在的，这一拳，当时在罗拉抽到那张白衣王后的时候，我就应该给你。如果我能离开这里，我会在迷幻幽林一拳打爆你的头。不过，记得你说过，无论成败，这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我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一旁阿西娜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罗拉……是校长助理罗拉老师么？还有，那个“白衣王后”和“迷幻幽林”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拳不轻。”艾路西尔吃痛地摸了摸有点肿起来的脸，却是摇摇头：“可惜杀不死人，对了，阿西娜你袖子里的小匕首也没什么用……”
　　阿西娜微微一颤，自己藏的小匕首居然被校长看破了，而且还当着那人渣的面揭穿了！
　　艾路西尔敷完药后，又恢复了原本的优雅和淡定：“先坐下吧，阿西娜，我没事。其实，真要杀人的话，这个更管用。”
　　说着，艾路西尔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盒子，摆在桌子上，打开，阿西娜一看，居然是一把左轮手枪，不由大惊，校长这到底是怎么了？
　　非法持枪？
　　不，不仅是非法持枪，还有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杀人？
　　艾路西尔将盒子推向了陈睿的方向：“现在，该是你选择的时候了。”
　　“校长！”阿西娜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究竟要干什么？”
　　“正如你刚才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我在让他选择。”艾路西尔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过建筑，直接落在了深邃的天空，“这场赌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阿西娜还是无法明白：“赌局？”
　　陈睿拿起了左轮枪，看了看，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你的选择，只有一次。”艾路西尔淡然笑道：“我知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自己，也想要弥补可能缺失的心境，但是，你终是避不开选择。这就是人生。”
　　“有的选择，一旦选定了就无法回头，果然是人生。”陈睿笑了笑，看了看艾路西尔，又看了看阿西娜。“这把枪……可以毁灭这个该死的世界么？”
　　“至少能毁灭你或者我心中的世界。”艾路西尔叹了一口气：“毁灭的结果，或许是为了诞生，但是终究是要毁灭。你的选择将决定这个世界，也将决定另一个世界，必须考虑清楚。”
　　陈睿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气氛一时显得压抑起来。
　　良久，停下了脚步，陈睿看向了阿西娜：“关键点，最可能的其实不是你或我，而是她。”
　　艾路西尔点头道：“她和‘毁灭之子’，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大诱因，同时，她也是贯穿这个世界最近事件的‘主角’，但是，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艾路西尔的话让陈睿目中精芒闪动：“不错，你是导演一切的幕后黑手！从第一次看到你……不，从拿到你的绿叶徽章开始，我、罗拉、许多人已经落入了你的算计之中。在这个世界里，你是唯一的‘清醒者’，或者说，你也是唯一贯穿两个世界的主线，怪不得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我了。没错，我应该杀了你。”
　　说着，陈睿举起了枪，瞄准了艾路西尔。
　　“住手！”阿西娜站了起来，“你敢杀校长！”
　　陈睿眼睛眯了眯，手指已经慢慢扣向了扳机。
　　艾路西尔镇定自若：“为什么还在犹豫？杀了我，一切都得以解脱。”
　　陈睿眼睑跳了跳，深吸一口气：“等一下，我好像还漏了一个人。”
　　艾路西尔笑了，笑容如同老狐狸：“你自己。”
　　陈睿慢慢放下了枪，又走了几步，来到阿西娜的面前：“‘我’是最大的祸害，做下无数恶事的人渣，这或许是我心中的阴暗面，也是类似心魔的东西。只要我不存在这个世界，那么另一个世界将回归本我。”
　　听到这里，一旁阿西娜已经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人渣”在选择，杀死她、艾路西尔或者是他自己——从校长艾路西尔的态度来看，似乎这个可怕的选择还是校长给他的，为什么会这样？
　　“不，你还是没有完全理解，”艾路西尔摇摇头：“必须先提醒你，如果选择错误的话，你将永远偏离原本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你已经自杀死亡，那么，你将彻底的湮灭！”
　　陈睿一震，艾路西尔并没有说错，自杀后这个世界他已经死了，如果关键点不是他自己，等于两个世界的“他”都消失了。
　　一时间，陈睿的额头不由冷汗涔涔。
　　“杀死自己，其实是最不明智的，就这个世界来说，自杀等于完全地灰飞烟灭，彻底断了自己的生路。退一步说，假设你失败，留在这个的世界。我是校长，也是学校最大的董事，背后是‘精灵财团’，即便是你，杀死我，也无法承担这个后果，下半生等于完了。只有杀死阿西娜，才是最保险的，她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女生，以你父亲雷克斯的影响力，要压下这件事并不难，所以……杀死她才是最保险的。”
　　阿西娜一震，这位平日德高望重的校长在她的眼里，忽然变得如同恶魔一般。
　　“无论你的选择是否对错，杀了阿西娜，都能有最好的结果。而且，你自己之前也分析过，她才是最可能的关键点。”艾路西尔的话让阿西娜如坠冰窖，这就是校长的真面目？
　　就在这个时候，阿西娜感觉到，陈睿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和想象中的不同，那种目光没有色欲，没有杀气，只有不可思议的温柔。
　　然后，在阿西娜惊讶的注视中，陈睿的枪口慢慢调转，对准了他自己。
　　“真是令人吃惊，我都这样说了，你居然还选择了自己，而且，看得出来，你是认真的。”艾路西尔摇了摇头。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阿西娜几乎没能反应过来，她忽然想了起来，从一开始到现在，陈睿的枪口指过艾路西尔，指过他自己，却从未对准过她。
　　为什么？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有问题！虽然相貌身份完全一样，但好像并不是原本认知中的那个人渣！
　　伪装？
　　双胞胎？
　　“艾路西尔，这不是什么斩杀心魔，而是直面内心的选择。就算有心魔，也是我自己，我为自己杀死你或阿西娜，和原本的‘他’没什么两样。如果你是刻意抓住这一点设下这样的陷阱，那么，恭喜你。你赢了。”
　　“这里的摄像头录下的视频会自动发布到网上，不会让阿西娜背任何黑锅。”
　　“你的分析其实漏洞百出，并不完全是你选择自杀的原因。”艾路西尔叹了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条最愚蠢的路，同样也是死路。你自己应该也很明白，为什么？”
　　“我的世界，你的世界，都可以崩灭。”陈睿口中回答着艾路西尔，却始终注视着阿西娜的眼睛，“我只是想，用这双手，守护着她的世界而已，还有更多的人，无论在哪里，无论付出什么。”
　　不是伪装！也不是演戏！阿西娜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难以言喻的东西忽然充满了胸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开始发痛。
　　“阿西娜，”陈睿的眼神愈发温柔：“或许这只是你在镜子里的影子，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张脸，但是我……”
　　陈睿顿了顿，没有说下去，那些话都镌刻在他的心里，灵魂里，一如往昔。
　　但是，我还是爱你，不是喜欢，是爱。
　　西琅山，那个浑身浴火的影子，那深情无悔的眼神，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与那张脸慢慢重合在一起。
　　涌出的泪水不觉模糊了视线。
　　是轮回么？
　　没有再犹豫，手指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了起来。
　　校园中。
　　电脑前的蒂芙妮反复地看着那个已经上传到了某个大网站的视频，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击了发布。
　　学生会办公室外的校园银行，姬娅来到了一具ATM机前，输入密码后，看着银行卡显示的余额，简直难以置信，微微颤抖的手捏紧了信纸，有点变形的信纸上最后一句话依稀是“一切都会好起来”。
　　姬娅身后的街道上，一蹦一跳的爱丽丝双手背在后面，笑着和姐姐说着什么，看着高兴的妹妹，希亚一向冷漠的眼神中露出罕见的柔软。
　　对面的球场上，加百列笑着迎上了满头大汗的米迦勒、拉斐尔和撒旦等人，递上毛巾和矿泉水。
　　贲薨依然沉默地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手机，那里有一行刚打出来的字：“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这条信息——或者是发给她自己，或者是发给那个人，亦或者，永远留在手机的草稿箱中。
　　校园门口，奥莉菲丝和拉拉丽娅垂头丧气地朝前走着，身旁是英姿煞爽的伊莎贝拉和史翠娜姐妹，不时对视而笑。
　　距离学校更遥远的地方，凯萨琳牵着女儿的小手，一步步走向了回家的路。朵朵小手拿着一袋猪头饼干，而凯萨琳美丽的眼眸中，有迷惘，有失落，也有希望。
　　路旁书店的标牌上有一行广告语：失望可以接受，因为它是有限的，但不能失去希望，因为它是无穷的。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存在
　　风起了，天空中云彩不断变幻着各种形态。
　　世事一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
　　别墅的书房。
　　枪口犹自冒着淡淡的青烟。
　　墙上有一个弹孔。
　　陈睿的头皮被擦出一道血痕，头发也散落了几缕，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陈睿吃惊地看着阿西娜，阿西娜的手正高高地托着他握着枪的手，正是这个突然的动作，使得刚才千钧一发时，那一枪射偏了。
　　艾路西尔似乎也愣住了，谁都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决定命运的一枪，等于打空了，唯一的一发子弹。
　　原本还有三分之一的机会成功，现在等于完全失去成功的希望了。
　　陈睿的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方才反应了过来，手一松，枪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陈睿失魂落魄地苦笑了一声，看着阿西娜。
　　泪水自阿西娜的眼眶慢慢滑了下来：“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生命是如此可贵，为什么一定要死？为什么不能都坚强地活着？”
　　陈睿叹了一口气：“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渣，你不想我死？”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眼睛，我的心告诉我，你不是人渣。我不想任何人死，包括你在内。”
　　勇敢、善良甚至有些冲动，依稀还是那个她。陈睿微微一震，凝视着阿西娜，反手慢慢握住了她原本举着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阿西娜微微一颤，并没有抗拒。
　　“原来，是我错了。你有着生命所独有的自我与执着，你是真实的存在，不，不仅是你，姬娅、凯萨琳……每一个人都是。”陈睿说到后面，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种共鸣，或者叫做领悟，慢慢闭上了眼睛。
　　艾路西尔并没有打扰陈睿，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很温暖的感觉，真实的温暖，一个真实的阿西娜。我明白了，艾路西尔，你没有骗我，这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我内心中折射的世界，或许……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一个镜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真正平行的存在。”
　　“你想说什么？”艾路西尔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了之前的淡然，多了几分飘渺的意味。
　　陈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松开了阿西娜的手，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现在，才是我选择的时候。”
　　艾路西尔凝视着陈睿：“你确定？”
　　“三个关键点，都是真的，但也都是假的。无论我选择哪一个，都将沉沦。”陈睿的眼神已经没有了迷惘，只有彻悟，经历了生死徘徊后的彻悟。
　　“其实，真正的关键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说出来了。”
　　艾路西尔笑了，大笑。
　　“存在。”与之前不同，这两个字如今被陈睿说出来，透着一种莫名的力量，整个房间都似乎颤动了一下。
　　陈睿深深地看着阿西娜：“我心中的，才是真实的存在。谢谢你的存在，阿西娜。”
　　阿西娜惊讶地看着那双闪动着泪光的清澈眼眸，感觉到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在很久以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生死相许的爱人。
　　“生命的真谛，不是死亡或诞生，也不是毁灭或创造，而是存在。”陈睿的身上发出淡淡的光华，每说一个字，周围的空间就开始模糊一分。
　　“陈睿……”阿西娜惊讶地发现，在她的视线中，模糊的不是周围的世界，而是陈睿，那身体开始变得稀薄起来，仿佛是某种幻影，即将不存于世。
　　不仅是陈睿，同样稀薄的还有艾路西尔。
　　“这是什么，一种链接的力量？难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在彻悟的同时，陈睿也领悟了镜世界的另一种奥妙，不由露出怒色：“所谓的‘关键点’居然与另外一个世界的现实是相连的，如果我选择任何一个人死亡，那么相对这个世界来说，另一个世界的‘镜像’也会死去！”
　　“不错，如果你刚才杀死阿西娜或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她和你也会死亡，同样，这个对象也包括我。”艾路西尔的声音与身影显得愈发飘渺了，“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有选择对我开枪了？”
　　“连自己的命都不惜搭上，确实可怕！”陈睿冷冷地说道：“我不确定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最后还是我赢了。”
　　“不错，你赢了。”艾路西尔摇了摇头，忽然说了一句让陈睿意外的话来，“我也赢了。”
　　说完，在阿西娜惊讶的注视下，这位“校长”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我也该走了。阿西娜。”陈睿的身躯已经变得几近完全透明。
　　“你要去哪里！”阿西娜忍不住问了一句，她的心里早已没有了恨意，只有迷惘，迷惘中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感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了。这个愿意毁灭自己的世界，来守护她的世界的男人。
　　或者并不是为了她，而是另一个无法理解的“她”。
　　“阿西娜，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世界的牵挂，我真想留在这里，和你重新开始一切。现在我要回去了，那里有另一个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保重……”
　　阿西娜看到那只渐渐消失的手慢慢拂过自己的脸庞，尽管最终穿透而过，消失无踪，那种温柔的感觉却依旧清晰如故。
　　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周围的空间飞快变幻和扭曲着，终于，陈睿的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终于，扭曲的场景渐渐恢复了正常。
　　视觉恢复后的陈睿已经感觉到，在超级系统的星河中，澎湃着强大无比的生命气息，几乎是之前的十倍以上！
　　是刚才的领悟所致？
　　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体味那种新增的力量了，因为更加震惊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前方的虚空中，漂浮着一具巨大的男性人形躯体。
　　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一个死亡的星系。
　　不止一具“尸体”！远方还有！
　　陈睿不由大骇，这里竟然是……那个最神秘的混沌之界？
　　以陈睿现在的实力，就算是面对大元素使这样的存在，也可以镇定自若，然而在这具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面前，却无法保持淡然。
　　为什么从那个世界返回，会回到这个地方？
　　等一下，有点不对劲，虽然确实是这些尸体，却没有当初那种真正浩瀚无边的感受，更像……幻影？
　　难道刚从一个镜世界世界挣脱，又陷入了另一个类似的“世界”？
　　现在能够进入超级系统，而且没有任何数据或警报，说明不是那种几乎无解的镜世界，应该是没有危险性的普通幻影。
　　陈睿正思忖间，蓦地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一阵变幻，现出一道道隐隐的裂痕，距离最近的那一具尸体的眼睛，缓缓睁开来了！
　　不止是这一具，其余的也先后睁开了眼睛。
　　尽管已经知道这些只是幻影，但这一幕还是让陈睿心中一震，毕竟，这些是最可怕的存在。
　　在睁眼的一刹那，整个场景都在颤抖，陈睿感觉到背脊寒气直冒，如果是真正地面对这种“尸体”，光是这种眼神就会让他的灵魂受到毁灭性的重创。
　　这是何等的强大！
　　“尸体”们不仅睁开了眼睛，而且纷纷站了起来，只是那种站起来的姿势都有些怪异。
　　起身后的“尸体”张嘴咆哮着，光是这种声音，就让空间中裂痕加深了无数倍，出现了类似“涅灭次元”造成的那种真空，但威力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威势极其惊人，但陈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此时尸体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甚至是绝望的表情，仿佛在感受着什么要命的东西。
　　这种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居然还会害怕？他（她）们在恐惧什么？
　　四面八方有某种事物朝头顶的虚空齐聚而来，速度相当之快，以陈睿的眼力，居然只是隐隐看清一丝形状，似乎那些东西，有几分熟悉！
　　数道流光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特殊的整体物件，然后迅速模糊隐没。与此同时，虚空中张开了一道类似眼睛的巨大轮廓。
　　那“眼睛”由渐渐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没有瞳孔，只是简单的形状，内中是无穷无尽的虚无，陈睿才看了一眼，就感觉到整个灵魂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仿佛要脱体而出，整个精神和身体在瞬间隐隐有溃散的征兆，不由大惊。
　　陈睿有种快要窒息强烈压抑感——这还是纯粹的幻境，如果真正面对这“眼睛”之时，只怕连念头都来不及生出就会被彻底湮灭。
　　光芒黯淡的巨大的身躯上，隐隐现出裂痕来，裂痕愈发清晰，身形也愈发清晰，可以看到内中现出星辰般的光芒，这些星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飞快吸噬着。
　　是“眼睛”！
　　那些巨大躯体们恐惧的，就是这只拥有难以言喻的力量的“眼睛”？
　　奇怪的是，这些巨人们的身体似乎在迅速恢复？身上的裂痕也消失了，就连表情……
　　陈睿心中那种别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猛地醒悟了过来，竟然是这样！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他”
　　陈睿骤然醒悟——原来，这个幻境的顺序，应该是颠倒过来了！
　　就好像是从一部影片的最后倒着朝前看！
　　那么正确的事件过程应该是：虚空中张开了“眼睛”，“巨人”们的力量被吞噬，身体裂开，然后某件引发“眼睛”力量的东西四分五裂，飞散开来，巨人们被抽空力量倒地变为“尸体”！
　　怪不得之前“尸体”站立起来的姿势那样的别扭！
　　有了这种明悟，接下来的场景陈睿就有一个正确的判断了。
　　虚空中，慢慢睁开的巨大“眼睛”，让“巨人”感到无比的惊恐。
　　召唤“眼睛”的某个整体“物件”，再次出现。
　　某个身躯溃散开来，却没有完全消失，聚合成这个“物件”，与之前的飞散一样，似乎是……七道光芒！
　　——也就是说，是这个身躯湮灭所形成的物件，召唤出了足以毁灭那种“巨大存在”的“眼睛”。或者说，是这个身躯以死亡为代价，进行了召唤。
　　那个身躯……在分裂前的影像开始出现在视线中。
　　与那些“巨大存在”相比，这个身躯只算是渺小，然而正是这渺小甚至是被忽略的身影，引发了难以想象的结果。
　　高瘦的男子，背后是十二只羽翼，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抬头仰视着天空那些高不可攀的存在。
　　五官和身躯都显得模糊不清，只是那种眼神的执着，即便是无法看清，都能够感受得到。
　　这个画面，略为定格后，空间的影像变得模糊起来，终于渐渐回归了一个熟悉的地点，小屋。
　　迷幻幽林中，艾路西尔所在的小屋。
　　陈睿的心头简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他很清楚，刚才只是一段精神力量凝聚的“视频”而已，而且还不完整。然而，这段不完整的画面，却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至少是这个秘密的一角。
　　诸神之黄昏！
　　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个“眼睛”又是什么层次的存在？
　　召唤眼睛的究竟是……
　　陈睿正心念电转之际，蓦地生出一股强烈的警兆来，就看到前方，一双眼睛正看着他——那个“视频”中，男子的眼睛！
　　这不是幻影！而是真正的……感觉到极度危险的陈睿防备力量骤然提升了起来，警觉地看着这双眼睛，或许是由于某种空间力量的关系，解析之眼并没有特殊的提示。
　　这双眼睛，没有特殊的威压，而是充满了洞彻的意味，仿佛一切都无法隐瞒，洞彻中又隐隐透着深邃的情感，漠然、悲伤、深情……甚至还有淡淡的厌倦，各种矛盾的情绪融合为一个不可思议的整体，才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如此奇特的眼神，陈睿肯定自己是第一次与之对视，然而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对了！陈睿微微一震，终于想了起来。
　　元素位面！自然之树！
　　那个造成了元素女神拉芙蒂湮灭的男子！
　　竟然是他！
　　男子的五官和身躯也慢慢清晰起来，双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陈睿，良久，说出了三个字。
　　“我输了。”
　　陈睿原本已经竭力冷静下来的心绪，再次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震撼，因为他想到了之前艾路西尔在消失前所说的最后两句话。
　　不错，你赢了。
　　我也赢了。
　　前一句“你赢了”是对陈睿所说，后一句“我赢了”是指艾路西尔自己。
　　原本陈睿不理解艾路西尔的意思，然而眼前男子的这一句“我输了”，似乎使得整个事件变得连贯而清晰起来……
　　这一刹那，陈睿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镜世界关键人物三选一的时候，艾路西尔还有一句话，这场赌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没错，赌局！
　　“我的时间，不多了。”男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透着一股深沉的魅力，“我可以回答你们每人一个问题，只有一个。”
　　你们？陈睿蓦地有所感觉，就看到一旁的林间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
　　身穿着银色的紧身铠甲，将曼妙的身材衬托无遗，手中拿着一把螺旋紫剑，显得英姿勃发。
　　加百列。
　　从凌乱的头发与甲胄上的裂痕来看，加百列来到这里并不轻松，而且也看不到拉斐尔的身形，看来拉斐尔还被困在迷幻幽林的某种幻阵之中。
　　加百列没有如平时那样闭着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虚空而立中的男子，眼神中流淌着未明的光芒。
　　此时，前方小屋的门开了，出来的并不是艾路西尔，而是齐蓝娅。
　　陈睿曾听梅里雅说过，齐蓝娅不仅是艾路西尔的嫡传弟子，也是女儿，应该能够豁免这里的幻阵，由之前的箭术场直接出现在小屋中，也不算什么意外。
　　齐蓝娅惊讶地看着天空，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明白这应该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而且她之前也听到了男子的话，鼓起勇气问道：“这位大人，我也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当然，艾路西尔之女。”男子似乎早就知道齐蓝娅的身份。
　　“请问大人，我的父亲去了什么地方？”
　　“他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了，具体的说，他去了一个想要终结某种‘开始’的地方，可惜的是，结果很可能只是终结他自己。”男子叹了一口气：“作为侍奉命运的指引者，却偏偏拥有一颗想要逆转命运的心，真是耐人寻味，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男子的回答深奥难懂，但陈睿已经明白了一点，艾路西尔没有死，但是选择了离开。
　　不过，陈睿曾听费诺亚说过，艾路西尔受到了某种特殊的限制，无法离开迷幻幽林，那么，眼下这位传奇先知离开了幽林，离开了精灵族的银月仙都，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回来之前，尤其是明白镜世界中的选择将会直接杀死这个世界中的真实人物时，陈睿的心里对艾路西尔充满了愤怒和杀意，因为这已经直接威胁到了阿西娜和孩子的生命，威胁到了他要拼尽一切守护的人。
　　然而现在，陈睿的恨意渐渐淡化了，事情没有他原本想的那么简单，艾路西尔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愈发显得迷惘起来。
　　齐蓝娅却是多听懂了一些什么，黯然地低下了头。
　　“忒莎妮尔。”男子的目光转向了加百列，这个称呼让加百列微微颤了颤，慢慢地走了过来。
　　仰望着虚空中的男子，加百列银色和红色的瞳孔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愈发强烈，只是凝视着男子的眼睛。
　　良久，加百列方才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会那样选择？”
　　男子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叹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使得加百列心中某些一直压抑的东西释放了出来，面上早已没了淡定，只有近乎失态的激动：“神眷的拂晓之星，早晨之子，最骄傲的天使长，你为何选择坠落？我曾经的战友和伙伴，我所……你为何要选择离我而去？”
　　我所……
　　所珍视的人？所关注的人？所爱的人？
　　加百列虽然接连问了三个问题，实际上等于一个。
　　选择。
　　陈睿记得自己在进入迷幻幽林时，曾经对加百列说过，如果失去这些东西，宁可选择直面死亡。加百列听到“选择”两个字的时候，情绪出现了奇异的波动，眼神中似乎带着深沉的悲哀。
　　那是因为她把陈睿当成了“他”，而在她的心里，“选择”正是最大的心结。
　　陈睿蓦地联想到了在镜世界中，让加百列流泪的那本《以赛亚书》中的一段：“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这一段话，和加百列如今的问题，竟然有着惊人的重合。
　　这似乎是在描述某个人的堕落？
　　那段话和今天加百列质问的“堕落”似乎重叠在了一起，陈睿的记忆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包括那个模糊的名字。
　　《圣经》中曾经的晨曦之星，那个传说中曾经最强大也是地位最高的天使，也是最著名的堕落者，在前世那个世界的神学与传说中，经常出现这位堕天使的名字。
　　即便是对西方神学文化不太熟悉的陈睿，都算是耳熟能详。
　　有的人把他与撒旦混为一谈，但在很多典籍中，两者其实是分开的。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
　　是否就是这个男子的名字？
　　对了，记得当初沙利叶误会陈睿为某人，在被贲薨吞噬之前求饶时，曾经惊恐地说出了一个字：“路……”
　　没错！
　　应该就是“他”。
　　这边，男子深深地注视着加百列的眼睛，开口道：“忒莎妮尔，你始终没有放下这件事，当年你没有勇气质问我，现在终于……那么，我正式地回答你吧——我曾经的战友和伙伴，一直默默注视着我的女人……对不起，因为，那是我的选择。”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但是，加百列却似乎得到了某个答案，眼角一滴泪水慢慢滑落而下。
　　“很抱歉，忒莎妮尔，我无法再回答你更多的问题。”男子将目光从加百列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陈睿的身上：“现在……该你了，不可思议的灵魂者！”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选择
　　那一句“不可思议的灵魂者”的称呼，让陈睿暗暗凛然。
　　至于“问题”，他心中的问题简直太多了。
　　光是刚才的“视频”，就可以提出很多事关惊天隐秘的问题：巨大存在们战斗的原因，那七道分裂的流光，天空中的“眼睛”……
　　但是，他现在只能问一个。
　　究竟问什么好？
　　陈睿飞快思考着，最终说出了问题。
　　“路西法阁下……你为什么会存在于在我体内？”
　　其余的秘密都可以去发掘，这个与自身息息相关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也是陈睿一直所忌惮的。
　　这个问题实际上隐含了好几层意思：你是不是路西法？你是不是存在于我的体内？为什么会存在？你想怎么样？
　　男子显然是听懂了陈睿的意思，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应该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会存在于我的体内？”
　　陈睿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如果你想敷衍，或者不敢说出真相，我可以放弃问题，我自己会寻找到答案。”
　　这种语气相当不客气，就算是加百列的眉头都不由挑了挑，男子不以为杵，依旧淡然如故：“我所说的‘体’，并不是你这具人类的躯壳，而是终始七章！”
　　终始七章！这个陌生的名字立刻让陈睿反应了过来……七神器？
　　这边男子已经说了出来：“终始七章就是你所知的七神器，它们关系到一种凌驾一切的禁忌力量，相信你在之前的幻境中已经见到了。同时，它们还隐藏着另一个与我息息相关的秘密，那就是，每一章里都蕴含着我的灵魂碎片！所以，七神器会不断地挑选最适合血脉者的认可，这些认可者在施展它们的同时，也会回馈一部分血脉之力到七章之内。长此以往，终有一天，我能够在积蓄足够的力量后唤醒和补全灵魂碎片，从而获得真正的苏醒。可惜世事难料，我遇到了你。在你得到土之章时候，原本应该被排斥……然而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你拥有‘不可思议’的灵魂力量，竟直接唤醒了那一部分灵魂碎片！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的灵魂碎片居然被你压制了下来，你甚至能用一种特殊的融合方法强行驱动土之章！那时候，你的实力低得令人难以置信，别说是国度，就算是领域都没有领悟！”
　　这句话一出，最吃惊的是加百列，连领域之力都没有领悟的蝼蚁，居然能够压制“他”的灵魂碎片，并强行驱动七神器！这是什么概念？
　　作为当年的“知情者”之一，加百列很清楚——终始七章是最特殊的存在，除了“他”，就算是神灵都无法直接驱使！
　　陈睿也终于明白，原来七神器的“认可”还有这种秘密在其中！至于对方所说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方法他自是心知肚明：超级系统的深度解析！
　　问题是，路西法是否知道超级系统？
　　男子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有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那就是你融合终始七章部件越多，我的灵魂也就越完整。当你凑齐终始七章的时候，我的灵魂终于在自然之树的帮助下真正地苏醒了过来，可惜的是，由于吸纳的血脉之力严重不足，这种苏醒实际上是强行透支的状态，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你吞噬。直到……我在元素界见到了拉芙蒂。”
　　“拉芙蒂！”加百列吃了一惊。
　　“她的灵魂残片……已经完全湮灭了。我借助自然之树，转化了她的部分神格之力，避免了灵魂湮灭的危险，又多争取了一点时间。”
　　“你竟然杀死了拉芙蒂，夺取了她的部分神格之力？”加百列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这是我的选择，忒莎妮尔，也是她的选择。”男子的眼中泛出淡淡的悲哀，“她的复活并不是自觉的，只是被动地自发而已……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不需要神。”
　　“毁灭与创造本源集为一身，你本是最适合的躯壳。”男子的目光回到了陈睿的身上，“或许在冥冥之中，我们一早就有着某种莫名的关联。比如，后裔。更准确的说，是女儿。”
　　最后两个字对于陈睿来说，不啻又是一个巨大的震撼，他蓦地想到了朵朵身上的“神眷之心”以及贲薨对朵朵的误会，原来，小凤凰身上的神裔血脉传承，竟然是得自……
　　“女儿？”加百列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睿正要开口，男子已经继续说了起来：“可惜的是，我的灵魂力量太虚弱了，就算是夺取了这具躯壳，实力也会大幅度倒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回复。所以，艾路西尔和我进行了一场赌局。结果我输了，输给了你，也输给了艾路西尔。我至今都没能理解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你已经领悟了自我的存在。所以，我存在的意义，也可以改变了。”
　　到此为止，陈睿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不少——原来，镜世界中的经历，就是一场夺舍的赌局。如果自己无法领悟生命存在的意义，那么将永远被羁留在镜世界中，路西法的灵魂则占据了他的躯壳！
　　施展镜世界的，应该是艾路西尔和路西法联手！
　　那么，艾路西尔当初给他那张“木材”的卡片时，不仅是为了拯救自然之树，也为了路西法的重生？
　　但是，为什么还会有镜世界的赌局？
　　男子说到这里，身影已经有些稀薄起来，看向了齐蓝娅：“艾路西尔之女，你的父亲不是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他么？”
　　齐蓝娅想到父亲当初的嘱咐，如梦方醒，连忙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了陈睿：“这是父亲最后留给你的一样东西。”
　　该不是那把左轮枪吧，陈睿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脸色微变：居然是这种东西！
　　一张铺着的魔法牌，《宿命的对决》
　　又玩这一套？
　　陈睿忽然感觉到这纸牌背面的图案有些眼熟，仿佛就是那件召唤“眼睛”杀死巨大存在的物件。
　　他慢慢地翻开了纸牌——混乱阵营的最高主牌，黑暗君王！
　　“这是你所赢得的赌注，记住，你只有一次使用至高之钥的机会，而且，你不仅要有毁灭自身的觉悟，还必须要有承受毁灭一切的勇气……”男子的声音渐渐微弱。
　　至高之钥？陈睿一愣，就看到男子的影响愈发变得稀薄，纸牌泛出淡淡光华，似乎在吸收男子残余的灵魂。
　　于此同时，七神器凭空浮现在空中，组合成了一个奇异的物件，正是召唤“眼睛”的那件东西，也就是路西法口中所说的至高之钥。“黑暗君王”背后的图案闪了闪，七神器组合的这件神秘“钥匙”渐渐消失，被收入了牌中。
　　“等一下，路西法！”加百列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地第一次叫出了男子的名字，“我还有很多话……”
　　“如果有另一个世界，你、我、拉芙蒂，更多的人，都将重逢……”路西法说完这最后一句，虚影已经完全消散，“黑暗君王”牌面上的光芒也随之消失。
　　在光芒消失的一刹那，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陈睿感觉心灵一松，似乎有什么一直压抑的力量消失了。
　　加百列失魂落魄地看着陈睿手中的那张“黑暗君王”，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一般。另一边，齐蓝娅手中已经多出几件东西来：“这是冰芝，还有你向丽芙陛下提出的彩虹马蹄莲。”
　　冰芝的外表有点类似灵芝，晶莹剔透，散发出淡淡的寒气；彩虹马蹄莲花色雪白，外观如同马蹄，叶片五颜六色，故而得名。
　　陈睿手中现出淡淡的彩色氤氲，冰芝和马蹄莲被收入了星辰花园，与揭开那些惊天秘密相比，这才是最大的收获，阿西娜所需的材料，终于全部凑齐了！
　　陈睿转头看了一眼痴痴的加百列，叹了一口气，将“黑暗君王”放回盒子，收入储物仓库。
　　加百列骤然一醒，看着陈睿的眼神中泛出可怕的煞气来，那把螺旋纹路的紫色利剑一扬，在空中划出骇人的锐气：“把那个东西留下！”
　　陈睿上前一步，将齐蓝娅护在身后，此时一旁空间一阵震荡，拉斐尔的身影出现了。
　　“加百列，我已经在这里找到了圣炎石，而且连流光藤都有！有这些加上雪达莱花制成的药剂，不仅是米迦勒，连我们两个因为创造容器反噬所引起的创伤都可以很快恢复了！”拉斐尔的声音透着惊喜，才说了这几句，蓦地看清了场中的形势，身形一晃，立刻出现在加百列的身边，手中已经多出一根银色长棍，气势立刻锁定了陈睿。
　　陈睿从拉斐尔的话中已经明白了他们“造访”银月仙都的原因，正如贲薨所料，应该是元素界异动时，至高三天使冒险借助创造容器施展出创造之书的力量，稳住了白崖暴走的光元素，但本身也受到了不轻的反噬，恢复的部分材料应该只有艾路西尔这里才有，所以才亲自来到这里。
　　“原来你们有伤在身，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陈睿淡淡地说一句，身上星光闪耀，倍增的生命力量加上心头某种压抑的消失，使得星光中的气息比之前还要强烈了数倍，这还是在没有施展“诸天星神鉴”融合的情况心爱！
　　看来镜世界所领悟的“存在”，并不仅仅是脱出困境这么简单。
　　感觉到那种可怕的力量气息，加百列和拉斐尔的脸色同时一变，这个敌人太可怕了，每见一次实力就上涨一截，如今的状态比不久前在箭术竞技场时，就要强悍得多！
　　“加百列，如果你一定要战，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但是，我想只说一句，这是‘他’的选择。”
　　“选择”两个字仿佛击中了加百列的要害，身躯一震，手中圣曲之剑无力地垂了下来，在拉斐尔费解的眼神中，加百列长叹了一声，转身就走。拉斐尔疑惑地看了看陈睿，终是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渐渐淡去。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回家了
　　在加百列和拉斐尔离开后，陈睿告别了齐蓝娅，也离开了迷幻幽林。
　　当他重新回到箭术竞技场，看到熟悉的罗拉、爱丽丝时，隐隐与不久前所经历的镜世界中形象相重合，尽管镜世界的几天，在这个世界的实际时间，只是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陈睿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镜世界一战，没错，确实是一战。
　　与自我的战斗，与抉择的战斗，与路西法、艾路西尔所布下的生死之局的战斗……比之前所经历的任何一战都要凶险。
　　在陈睿选择守护阿西娜，以自己为关键点终结的时候，他战胜了自己的，超越了生死，但是，他等于输给了路西法。然而在千钧一发之时，镜世界的阿西娜选择守护陈睿，使得陈睿真正地领悟了生命存在的意义，赢得了全局。
　　这段经历，可谓一波三折，死里逃生。
　　成功脱离镜世界后，陈睿看到了诸神之黄昏的部分真相，当年路西法不惜毁灭自身，发动了终始七章（七神器），开启了某种最可怕的禁忌力量，结果使得诸神陨落。路西法灵魂几近湮灭，只能靠寄存在七神器中，利用七神器认可的血脉力量积蓄灵魂，期待重生。
　　陈睿和超级系统的出现，使得路西法在没有获得足够灵魂的前提下，透支灵魂，提前重生，最终在这一个生死之局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路西法本人和七神器组合成的至高之钥被“黑暗君王”魔法牌所吸收，“他”的谜团终于告一段落。
　　陈睿同时也知道了，原来当初被自己孵化的小凤凰，是路西法的血脉后裔，所以才在重生后，成长到一定程度就拥有了许多强者终身都无法拥有的神眷之心。
　　从灵魂与神之血脉这方面来说，小凤凰确实是路西法的女儿；但是，正如陈睿在杀死沙利叶后，对朵朵所说过的那句誓言，不管她是什么，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她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
　　路西法的沉寂同样留下了许多悬念，比如艾路西尔的行为就是个谜。艾路西尔之前利用自然之树帮助路西法复活，后来在生死赌局中又选择帮助陈睿，现在又违反常理地离开迷幻幽林，确实令人费解。
　　不过这些事都可以今后再考虑，当务之急，是返回魔界，将阿西娜所需的材料交给贲薨。
　　“光明圣山的那三个家伙都走了？”
　　“恩，刚离开。”罗拉看到陈睿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了？”
　　“没什么。”陈睿看了看仙女龙小姐，忽然一笑：“我在想，我应该送你一套衣服。深紫色的小西装套裙，白色的衬衫，对了，还要再送你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校长助理小姐。”
　　“什么？”仙女龙小姐呆呆地问了一句，她是真的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过男人能送套衣服给自己，肯定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我呢？”已经回到罗拉身边的爱丽丝一听有东西送，耳朵都竖了起来。
　　“额……我先问一个问题，如果我把你绑架……”
　　“绑架……”爱丽丝惊讶地捂住了嘴，“是不是要密室监禁、羞耻调教什么的，好怕怕……”
　　陈睿脑门冷汗直冒，早知道另一个世界多关你一会儿了。
　　“你好像很期待吧？”仙女龙小姐一语道破了某萝莉公主的心思。
　　萝莉公主的姿势变成了捧着脸：“罗拉老师，嘿嘿……罗拉姐姐，人家会害羞的。”
　　“密室监禁、羞耻调教是什么？”一旁的蜜雪儿好奇拉着爱丽丝悄悄地问道。
　　“哼哼，这可是秘密。”
　　“好朋友不是要分享秘密的么？”
　　“恩……好吧！我先找一找，好像是这本书……”
　　“好奇怪的书封面哦，我可以摸一下么？”
　　眼看爱丽丝就要翻开那本不良读物，陈睿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眨眼已经消失在储物仓库中，爱丽丝气鼓鼓地看着他，陈睿摇摇头，岔开了话题：“好了，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们该回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爱丽丝鼓着的包子脸顿时瘪了，蜜雪儿咬着嘴唇，轻声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要回魔界么？”
　　“是的。”陈睿抚摸着精灵小公主绿色的卷发，“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带爱丽丝再来仙都看望你和白风，一定。”
　　“我舍不得你们。”蜜雪儿声音哽咽了，抱紧了陈睿的腰，又和爱丽丝抱了抱，爱丽丝的眼眶也是红红的，抱着蜜雪儿不放。
　　爱丽丝抬头望着陈睿：“哥哥，我们带蜜雪儿回魔界好不好？”
　　陈睿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因为她是精灵一族的公主，她的母亲、姐姐都在这里，如果这样跟着我们回到魔界，会连累精灵一族。”
　　爱丽丝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切实，沮丧地低下了头。
　　“我是说‘现在还不行’，”陈睿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起来，看向了遥远的方向，“将来会有一天，蜜雪儿可以不受任何影响地来到魔界游玩或居住，爱丽丝你也可以自如地沐浴在阳光之下，没有无谓的仇视或战争……或许距离这一天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会有这一天的，相信我。”
　　“恩。”两只萝莉同时点了点头。
　　另一边，罗拉也压缩声音和精灵王老爹道别，并反强调了老妈梅里雅的黑名单，斯潘只能苦笑。
　　陈睿目光触及的方向，精灵大公主菲丽身边的兰碧丝一边心不在焉地搭着话，一边遥望着那边的情形，她很清楚，就好像两条交叉的线，尽管有过交集，但现在却是渐行渐远。
　　她与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当年她做出选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点。
　　无论选择是否对错，两人都将继续走下去。这就是人生，一个不断选择的旅程。
　　不久，陈睿一行人顺利地离开了翡翠林海，六个人。
　　半精灵泰洛斯和精灵少女阿尔塔妮也在其中，尽管半精灵赢得了比箭的胜利，但是，他与阿尔塔妮的恋情是肯定得不到精灵一族的认可，留在翡翠林海不仅无法如愿以偿，还有生命危险。
　　半精灵一早就发过重誓，如今陈睿帮助他获得了胜利，又表现出了如此强势的实力，使得半精灵借着超级强者的威慑，顺利地带走了心爱之人，这更坚定了泰洛斯追随的决心。
　　陈睿并没有拒绝泰洛斯的效忠，他本想将半精灵小两口留在暴风之岛，但泰洛斯主动提出愿意跟随他前往魔界，陈睿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将众人收入辉煌之塔后，陈睿打开星空之门，第一时间返回了暗月的住宅。
　　让陈睿意外的是，住宅里又多了几位客人。
　　龙皇老丈人奥古拉斯，还有多年不见的黑龙大小姐茱莉雅和妻管严蓝龙达尼埃尔，这两口子都步入了国度级，而奥古拉斯已经达到了伪神中段。
　　茱莉雅算是奥古拉斯的远房亲戚，蓝龙达尼埃尔和帕格利乌算是千年的旧识，还有N年前暗恋罗拉被仙女龙小姐杀得屁滚尿流的不光彩历史。两口子都曾经在暗月生活了一段时间，与陈睿等人结下友谊。
　　后来两人回龙岛闭关修行，突破到国度级后，本想来暗月炫耀一番，但“坏消息”接连传来使得两个家伙顿时怂了——帕格利乌达到半神实力！罗拉半神巅峰！陈睿伪神！
　　其实，这些都是晚间新闻了，现在的真实情况，估计就算是龙皇老丈人知道，都会跳起来的。
　　茱莉雅和达尼埃尔这次跟着龙皇陛下来暗月，是想见一见多年不见的朋友，“顺便”挖一挖这些家伙进步如此神速的秘密。
　　“茱莉雅姨姨，这个给你吃，记得留一半给奥古拉斯爷爷。”朵朵宝贝的魅力是无人能挡的，饶是一向喜欢装酷的茱莉雅，抱着小丫头就舍不得放手了。
　　一旁被刻意嘱咐要留一半饼的奥古拉斯老爷爷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还是这小丫头心疼人啊，要是拉拉丽娅，连渣都不会剩，不过说起来，这也是龙皇自己教育出来的成果……
　　忽然，朵朵的大眼睛一睁，感应到了陈睿的回归，挣脱了茱莉雅的怀抱，飞向了星空之门的方向：“爸爸！”
　　陈睿抱紧了宝贝女儿，亲了又亲，谢天谢地，终于不是幼儿园那个对爸爸保持警惕的宝贝了。
　　奥古拉斯羡慕地看着被朵朵抱着的陈睿，可惜，自家女儿拉拉丽娅看到他时，只是“喔嚯嚯嚯”地怪笑了几声，然后就拉着奥莉菲丝嘀咕了起来，龙皇老爹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了“老家伙要是逼婚的话咱们一定不鸟他”一句，不由白眼直翻。
　　“陈睿。”
　　姬娅和伊莎贝拉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陈睿抱着朵朵，在“艺术系女生”和“女警”的脸上各亲了一口，目光落在后方扶着身子的阿西娜身上，放下朵朵，来到了这位准妈妈的面前：“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阿西娜并不知道在自己因为镜世界的关系，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更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最终挽救了这一切，她只是清晰地感觉到那眼神中的炽热和情意，忽然好像回到了初识这个男子的当年，心中泛起阵阵甜蜜。
　　“矮油，某个伙在人类世界花天酒地终于舍得回来了。”
　　“那后面的小美女是谁，应该是地面世界的精灵吧，该不会是队长新勾搭上的妹子？”
　　听到这两个妒忌羡慕恨的损友声音，陈睿忽然回头来了一句：“两个二货，去挑一场篮球怎么样？”
　　篮球？看着听不懂的两个家伙面面相觑的模样，陈睿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
　　附：本季花絮：
　　在龙岛新闻发布会上，实习记者洛蒙问陈睿：“请问陈睿先生，听说你这次在地面世界去了魔界龙岛的最大敌人龙之谷，还和龙之谷来往密切，有没有这回事？”
　　看到周围眼神不善的龙岛众龙尤其是龙皇老丈人，众人都认为这个菜鸟问出了一个作死的问题。
　　然而陈睿态度肯定地回答了出来：“我确实去了龙之谷！”
　　众人哗然。
　　陈睿立刻补充说了一句：“但我是去祸害龙之谷的，因为我带上了拉拉丽娅！”
　　陈睿的机智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掌声经久不息。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融合的极星变
　　“‘他’只是说了这些？”贲薨淡漠的目光从那张魔法牌中移开来，没有要求陈睿把魔法牌交给她，而是陷入了沉默。
　　陈睿并未隐瞒贲薨，将自己在迷幻幽林的经历说了出来，当然，镜世界方面一笔带过，只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传奇先知的指引，与路西法进行了一次生死赌局，终于侥幸获胜，失败的路西法和至高之钥融入艾路西尔的那一张“黑暗君王”魔法牌中。
　　尽管贲薨表现平淡，但是陈睿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种黯然，在从镜世界脱出后，陈睿对那个奇异世界的奥妙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镜世界其实是他、路西法、艾路西尔内心意识的混合世界，既是自身心灵的反射，也有来自第二人、第三人的心灵折射。
　　陈睿的心灵反射在镜世界中形成的主体角色是阿西娜、姬娅、罗拉等人，而路西法则是撒旦、贲薨、米迦勒、加百列、拉斐尔等人，如果把角色比作世界的“血肉”、那么整个世界的“骨架”、包括角色之间交集、矛盾关系就是艾路西尔架构而成。
　　其中，陈睿、路西法混合为一人，成为连接双方世界角色的纽带，也是整个世界的主角。
　　在那个世界中，加百列和贲薨对“陈睿”、实际上也是对路西法的感情，有相当一部分应该是真实的折射。
　　从迷幻幽林加百列的言行来看，一开始，路西法和撒旦、米迦勒、贲薨等人都是同一阵营，就好像镜世界的关系那样。尤其加百列质问的那句“因何堕落”中，所用的称呼是“神眷的拂晓之星，早晨之子，最骄傲的天使长”，那么，路西法当年应该是最强大的天使长！
　　撒旦、贲薨、阿巴顿等人很可能都是天使，后来因为某种变故，选择了“堕落”，加入对立方的阵营，与米迦勒、加百列等人为敌。
　　加百列对路西法“堕落”显得十分震惊，或者说无法相信这个现实，因为勇气或时机的缘故，始终无法直面质问路西法，直到今天方才问出了那一句。
　　与加百列相比，一直沉默不善于表达自己的贲薨，选择的是默默地跟随，一同“堕落”。
　　你若沉沦于黑暗，我亦伴你万劫不复。
　　在认定陈睿就是“他”的时候，这个原本骨子透着骄傲甚至不惜玉石俱焚的女人选择了死心塌地的跟随，不遗余力地协助，不惜性命地战斗。
　　从这一点看，陈睿认为，一直不善表达的贲薨，对路西法的感情，比加百列更加深沉。
　　可惜的是，陈睿始终是陈睿，并不是她心中的“他”，而真正的“他”出现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贲薨的名字。
　　“额……最后‘他’应该是力量枯竭，无法维持更久，只是对加百列说了一句，如果有另一个世界，他、加百列、拉芙蒂……还有你，更多的人都将重逢。”陈睿明显撒了谎，路西法的原话中，并没有贲薨。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陈睿也不知道路西法与贲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许从头到尾只是一厢情愿，他只是不忍心看到贲薨这个样子，最起码，在他的心里，贲薨是曾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是朋友。
　　贲薨目光闪了闪，深深地看了陈睿一眼，那种透彻的眼神让后者心头有些发虚，仿佛被看穿一切。贲薨凝视陈睿片刻，终是叹了一口气，将苦涩和黯然尽数隐进了淡漠之中：“我会继续留在这里，帮助阿西娜，直到孩子出世。然后，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谢谢。”陈睿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都是多余的，“如果你想解除契约，我可以……”
　　“不用了。”贲薨慢慢地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贲薨显得更加沉默寡言，但还是遵守承诺，留在了暗月，利用那些搜集到的材料辅助，传授阿西娜融合毁灭容器的秘术，这种秘术是贲薨藏身毁灭容器中无数年中所领悟出的，能够利用银匣子转化和包容毁灭之力。
　　毁灭容器果然不愧为收纳毁灭之书的宝物，在修行这种秘术后，阿西娜因为孕育的关系实力再次飙升到了国度巅峰，但力量失控的状况越明显减少了。
　　奥古拉斯来到暗月，是因为上一次在月之国度的战斗中，昏迷的他得到了贲薨给予的沙利叶的一丝巅峰伪神的灵魂之力，回到龙岛后，奥古拉斯潜心修行，消化了这一丝力量，不仅伤势尽复，而且还摸到了晋级伪神中段的门槛，如今来到暗月，正是想向贲薨请教一番。
　　不过来到这里后，奥古拉斯的信心再一次受到了打击，罗拉的实力居然不可思议地飙升到了巅峰伪神，而陈睿更离谱，已经凌驾于普通的巅峰伪神之上！
　　拉拉丽娅和奥莉菲丝两个女儿的实力进境倒是让奥古拉斯眉开眼笑，只是在最蛋痛的婚姻方面，两丫头一个是浑浑噩噩的小财迷，另一个是只好女色的奇葩百合，龙皇老爹每每提及婚事就连续吃瘪，只能躲在墙角里画圈圈了。
　　留在暗月的好处是相当明显的，光是那种时间规则的特殊训练场就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利好”，黑龙大小姐和蓝龙妻管严一开始还是客气地说打扰几天，后来装着没说过这些话，索性脸皮一厚，赖着不走了。
　　作为朋友，陈睿当然不会介意这一点，也没有勉强让茱莉雅、达尼埃尔成为链接者，倒是半精灵小两口泰洛斯和阿尔塔妮对陈睿表示了真正效忠的决心，奉上主仆契约，得到了一星强化。
　　初来魔界时，泰洛斯和阿尔塔妮还显得些忐忑不安，然而魔界的景象与想象的完全不同，魔族们除了外表，和普通的地面种族没有太大区别。就算是在精灵族文献中被一再贬低的暗精灵，也并未有想象中的穷凶极恶，反而没有地面精灵那种自以为是的高傲，显得更加容易接近，这让曾经因为血脉倍受鄙视的半精灵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更让两人惊讶的是魔界的繁华，这个暗月领地的繁荣不在两大神圣帝国帝都之下，而且听说魔界的三大帝国还结成了同盟，以后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快。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得知“主人”就是三大女皇的唯一王夫时来的震惊，有了这座大大的靠山，泰洛斯和阿尔塔妮可以安心地在魔界生活下去。
　　眨眼工夫，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几个月里，陈睿没有再离开暗月，一直陪在阿西娜的身边。在镜世界中，他领悟了生命的存在真义，超级系统中整个星河的生命之力增强了十倍以上，这种增强带来了一个意向不到的变化，那就是极星变与自身的融合。
　　在此之前，极星变的变身已经不受时间和次数的限制，而现在，极星变已经完全融入生命，也就是无需刻意地变身，普通的状态下都达到伪神巅峰的实力层次。
　　在装备星甲后，这个实力层次会得到进一步的增幅，这种增幅并不像之前能够跨越大境界，而是相当于小境界的提升，也就是说装备星甲后，至少能达到元素大神使的SSSS+层次，这还是在没有施展“诸天星神鉴”融合的前提下，“诸天星神鉴”的融合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功，即便如此，如今的陈睿也有自信完胜五位大元素使的联手。
　　完胜，而不是抗衡。
　　其实，陈睿的心中还是有些小失望的。因为原本想象中，自身实力达到伪神后，施展极星变后，应该能凌驾伪神之上，拥有神级的战斗力。不过，如今的这种变化，应该还是“极星变”的范畴之内，只不过变身状态与普通状态融合在一起而已，就好像以前看《七龙珠》的漫画中，孙悟空父子在非愤怒的常态下保持超级赛亚人的状态那样。
　　这也代表着极星变已经接近了真正的瓶颈，也就是六星进化的最高层次，只要能到突破到七星进化，就能真正凌驾于所有伪神阶层之上，步入更高或许也是最终极的层次！
　　七神器已经化作至高之钥，被“封印”在“黑暗君王”之中，许多之前的神妙技能无法再使用，但这些毕竟只是外物，真正舍弃后，心境反而更加通达。
　　陈睿想到那只虚空中湮灭一切的“眼睛”，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那是什么。
　　“想什么这么入神？”凯萨琳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这几天阿西娜临盆在即，由于实力太强，生育的时候，毁灭之力是很难压制的，普通的接生医师根本承受不住，还没靠近就会灰飞烟灭，只有凯萨琳有生育经验，所以凯萨琳特地从阴影帝国赶了过来，准备亲自为阿西娜接生。不仅是凯萨琳，希亚和蒂芙妮也来到了暗月。
　　“我在想，一位伪神级的女皇陛下，如果换上一身教师装，再拍几张……嘿嘿，照片，会是什么样子？”陈睿回头一笑，握住了女皇陛下的手。
　　在贲薨与罗拉的指导下，不久前凯萨琳的实力成功晋级伪神，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得自朵朵的部分神眷之力的效果，而一直想突破到巅峰半神追赶凯萨琳的帕格利乌大爷则彻底死了心。
　　“又在想些什么歪念头？”凯萨琳嫣然浅笑，显得风情万千，“从你猥琐的眼神可以看出，那种‘照片’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我很猥琐？”陈睿指着自己的脸，“像我这种浓眉大眼的正面角色怎么会背叛革命？”
　　“虽然听不懂你的话，但是，我非常赞同凯萨琳的观点。”希亚走了过来，看到某人同样猥琐的眼神，没等他说话，直接拒绝道：“我不会满足你的任何不良趣味，你想都别想。”
　　陈睿嘿嘿一笑，正要开口，此时蒂芙妮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凯萨琳，快，阿西娜好像要生了！”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降生与异变
　　院落的上空，阴云密布，隐隐透出一缕缕电光。
　　地面不时发生着乱序频率的震动，还会出现各种被破坏的痕迹。
　　附近一早就被布下了防护的阵法，以免力量波及开来，伤到无辜之人，外表看来，这片街区并没有什么异状。
　　众人都在屋外等候着，脸上的表情大多是焦虑和期待，最着急的当然是陈睿，来回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大汗淋漓的。
　　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凯萨琳、伊莎贝拉、罗拉和贲薨依然没有出来，只是听到阿西娜压抑的痛苦呻吟。
　　阿西娜临盆时的实力已经飙升到了半神初段，而且毁灭之力爆发威力极其惊人，所以只能这几个人进去，以免危险。
　　“生孩子这么疼？”爱丽丝紧紧握住了希亚的手，一脸紧张。
　　希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光是就这一刻来说，就足以说明，所有母亲都是最伟大的。”
　　其实不光是希亚，在场的女士们都没有经验，唯一当过妈妈的凯萨琳正在屋里帮助阿西娜接生。
　　天空中电光越来越强烈，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吸引，齐齐朝住宅倾泻而下，这闪电中似乎蕴含着精粹无比的毁灭之力，即便住宅一带布满了结界，也无法完全隔绝这种威力，出现了大片的龟裂。
　　陈睿眼中光芒一闪，已经出现在住宅的上方，身体散发出奇特的牵引之力，仿佛磁铁一般，将那些闪电尽数吸纳过来，洒落在身上。
　　电光不停闪烁着，陈睿的衣袂剧烈地激荡翻飞，整个人却是不动如山，尽管看似轻易地化解了闪电，他的心中却是暗暗惊讶，这闪电的威力非同小可，而且越来越强，如果换做是帕格利乌这种半神，只怕还接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屋中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激烈的闪电蓦地一顿，迅速开始暗淡，乌云也渐渐散去，露出被遮蔽的双月。
　　陈睿看到下方的住宅中，伊莎贝拉抱着一个用被子包裹的小小身躯走了出来，目光一闪，顿时落下地来。
　　众人都围了上去，然而陈睿却没有看那孩子，径直冲入了大门之中。
　　“阿西娜！”陈睿来到房间里，罗拉正在用水系魔法清理房间和空气中的血气，凯萨琳帮阿西娜擦着汗，贲薨收回了覆盖在阿西娜身上的光芒。
　　阿西娜紧闭着眼睛，脸色和嘴唇都显得苍白无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但是生命力依旧清晰，这让陈睿放下了悬着的心，走到床边，蹲了下来，握住了阿西娜的手。
　　阿西娜慢慢睁开眼睛：“是男孩还是女孩？”
　　陈睿愣了愣：“我还没看。”
　　凯萨琳微微一笑：“这家伙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估计连孩子都没看呢。”
　　阿西娜心中感动，又觉得他不关心孩子，勉力瞪了陈睿一眼，这边凯萨琳说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子呢，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精纯而强大的生命力。”
　　“男孩子。”阿西娜的眼睛亮了亮。
　　“强大的不仅是生命，还有实力。”罗拉心中非常羡慕当妈妈的阿西娜，一边清理一边开口道，“这孩子的实力是魔皇级，虽然我们龙族许多孩子一出生也是这种层次，但是，这个孩子拥有毁灭本源的天赋，要步入超阶可谓易如反掌，即便没有朵朵的神裔力量，将来的成就也同样不可限量。”
　　“实力是其次，他能够健康、平安、快乐的成长就行了。”阿西娜苍白脸上的露出一丝微笑，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仙女龙小姐眼睛眨了眨：“阿西娜，还记得我们上次起名的抓阄大赛吗？如果是个女孩小名就叫‘糖糖’，是男孩子的话……”
　　“恩，孩子的小名以后就叫‘兜兜’。”阿西娜微笑着看了看罗拉：“我会告诉他，这是他罗拉姨姨起的名字，而且……相信这一生他都会兜满幸福。”
　　“恩。”仙女龙小姐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自己将来有孩子的时候，小名就让阿西娜来起。
　　“阿西娜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和精力，现在急需休息，你们先出去吧。”一直沉默的贲薨开口了，“我用国度之力再帮助她调理一阵。”
　　“谢谢。”陈睿由衷地说了一句，如果不是贲薨，很可能阿西娜或孩子都会遭受危险，如今母子平安，他心中的感激，绝非简单的言语所能概括。
　　贲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来到阿西娜的身边坐了下来，光芒闪动间，阿西娜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所受的创伤也在迅速恢复，慢慢陷入了沉睡。
　　陈睿、凯萨琳和罗拉走出房间，就看到伊莎贝拉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人，闹哄哄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个小名应该叫“兜兜”的小家伙身上。
　　小家伙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哭闹，只是闭着双目，似乎在先前那一声哭泣后，就睡着了，显得尤为安静。
　　爱丽丝两眼直放光：“哇，阿西娜的孩子真可爱。”
　　“恩。”希亚和蒂芙妮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是个小男孩，朵朵你现在有个弟弟了。”姬娅抱着朵朵，羡慕地看着小兜兜。
　　第一次荣升姐姐的朵朵饶有兴趣地问道：“姬娅姨姨，我可不可以抱一抱弟弟？”
　　“还不行呢，朵朵宝贝，”旁边的迪莉娅笑道：“等他长大一些吧，你可以天天带着他去打酱油……”
　　“小家伙，叫声干爹来听听？”帕格利乌也有点眼红，那狡猾的人类居然有两个孩子了，本大爷一个娃都没，还是先当回干爹过过瘾吧。
　　洛蒙一脸鄙视地说道：“切，就你那酒鬼的样子，还当人家干爹，以后别教坏了孩子。”
　　“总比某个寡妇人妻控的家伙要强多了！”帕格利乌大怒，一不小心就爆料了，“前天还拉着本大爷去看那个叫琳达的寡妇！”
　　洛蒙感觉到迪莉娅利剑般的目光快要穿透背脊骨了，暗骂毒龙这货坑队友，立刻反唇相讥，抱着孩子伊莎贝拉感觉到这两货的唾沫都要喷过来了，眼一横：“你们两个混蛋要吵滚远点，别吵着孩子！”
　　“姐姐，这个小孩子怎么看起来不怎么漂亮。”奥莉菲丝好奇地问了一句。
　　“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这样，过一段时间就会越来越好看。”
　　拉拉丽娅一脸遗憾：“这么可爱，偏偏不是个妞，不然咱拼死也要亲一个夺走初吻。”
　　“小主人，真心帅……”挤不进去的变形虫在外面高声喊着号子。
　　“……”
　　陈睿好不容易突入重围，来到伊莎贝拉面前，接过了孩子，看到那张小小的脸蛋，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他的孩子，他和阿西娜爱情的结晶。
　　“好了，快给我，看你那笨手笨脚的。”伊妮不满意了，又抢着抱回了孩子，仿佛自己才是小兜兜的亲妈。
　　“爸爸，我也要抱抱。”朵朵伸出手。
　　陈睿哈哈一笑，故意没明白女儿的意思，没有把兜兜给朵朵抱，反而张开双臂抱住了小丫头。小丫头生气地抓着爸爸的脸揉了又揉，被凯萨琳瞪了一眼，立刻机灵地钻到妈妈的怀里撒起娇来。
　　看着眼前的妻子、儿女和朋友，陈睿感到无比的温暖和满足，能拥有这些，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小兜兜的降生给整个院子带来了喜庆和欢乐，就在众人嘻嘻哈哈地时候，天空忽然亮了起来。
　　只见高悬的双月光芒骤然增强的十倍，散发出令人惊讶的热力来，竟然有种地面世界“太阳”的感觉。
　　在这种光芒的照射下，原本最浓郁的暗元素气息顿时减弱了许多。
　　在双月当中的空间，出现了某种特殊形态的扭曲，这种扭曲的幅度越来愈大，轰一声，膨胀开来，一团光芒闪现，延伸成一道光柱，贯穿了天地。
　　刹那间，感觉到天地乾坤都在这光柱之下颤抖了起来。
　　这种变故的威力，几乎不在上次元素界异变之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毁灭本源之子出世有这么大的动静？
　　凯萨琳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蓦地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大变，这不是小兜兜引发出来的动静，而是……
　　“竟然是这个！”贲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院落之中，“这种东西，居然提前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究竟是什么？”陈睿很清晰地感应到整个魔界的力量的震荡，有些好奇问道。
　　“门。”凯萨琳的眼神中交织着震惊和疑惑：“原本应该是一百多年后出现的，现在居然提前了，在这种时候！”
　　一百多年后才会出现的“门”？陈睿眼睛蓦地瞪圆了，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
　　每五百年出现一次的“世界之门”！
　　上一次出现，应该是在三百多年，正如凯萨琳所说的，正常的情况下，应该还有一百多年才开启，想不到现在居然……
　　这道门，将打开魔界和人界之间的通道，同时意味着，真正的战争！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齐聚
　　认出“门”的，并非只有贲薨和凯萨琳，魔族的寿命要远在人类之上，即便是平民，也有不少都经历过三百多年前的类似变故，消息一传来，一时间，整个魔界都轰动了。
　　如今魔界三大帝国签署了同盟条约，成立邦联，魔族正迎来着难得的和平与高速发展的时光，想不到在这个时候，“门”居然提前出现了。
　　这意味着，五百年一次的两界战争，将提前来到。
　　从个别从人类世界返回魔界的魔族修行者口中得知，魔界如今的繁荣已经直追人类世界，而且魔族们也很享受这几年的和平时光，但征服阳光普照的地面世界，是魔界无数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内中也蕴含着无数代的仇恨，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战争，不少魔族骨子里好战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暗月住宅中，小兜兜出生的喜庆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人人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奥古拉斯身体忽然泛出淡淡的光华来。
　　“是召唤契约？”陈睿已经判断出了那光华的力量特性。
　　“是的。”龙皇老丈人点了点头，“是三百年多前签订的契约。”
　　凯萨琳反应最快，惊讶地问道：“奥古拉斯陛下，是不是……上一次的两界战争？”
　　“是的。”奥古拉斯点了点头，“签订这份契约的对象，不仅是魔界，还有地面世界的种族，契约者的实力都是……”
　　“超阶？”陈睿已经猜了出来：“内容是超阶强者不得干涉战争？或者还有所谓的……‘平衡’？”
　　平衡，就是维持无数年来，两界战争的结果。
　　没有真正的胜利者，就算是上一次白夜大帝大获全胜，几乎要长驱直入，尽灭人类帝国，最终也落得一个中途身陨的下场。
　　所以，这场永无休止的战争的真相就是，没有最终的胜败。
　　唯一的主题曲就是生命的湮灭。
　　这个湮灭的目的，是献祭。
　　陈睿看着奥古拉斯身上的召唤契约之力，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我也去！”帕格利乌、洛蒙等人都叫了出来。
　　伊莎贝拉想了想，说道：“我留下吧，阿西娜、朵朵、兜兜都在这里，需要照顾和保护。”
　　“我也留下。”希亚看了看蠢蠢欲动的爱丽丝，这让本想跟去看热闹的萝莉公主顿时泄了气，同时留下的还有奥莉菲丝、克萝贝露丝、姬娅等人。
　　有伊莎贝拉留在这里，陈睿放心了不少，嘱咐了几句，将众人装入了辉煌之塔，朝着光柱的方向腾空而去，贲薨默然片刻，跟在了后面。
　　两人都是巅峰伪神，无论是飞行或挪移，速度都快到了极点。贲薨感觉到，飞行中的陈睿隐隐透出的气息居然让她的灵魂有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这还是他并没有出全力的状态，不由暗暗惊讶。
　　快速前进之下，两人很快就离开了暗月领地的范围，那光柱在暗月领地的东北方，照目前这个距离估算，应该不在堕天使帝国的境内，而是在血煞帝国！
　　血煞帝国东面的血爪领地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领地。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光柱的降临地点是血煞帝国东面的领地血爪领地。
　　这意味着，这里将成为主要的战场入口或出口。
　　魔界的大军从这里通过“大门”进入人类世界，或者人类世界的大军从这里踏入魔界。
　　大门的开启并不是立刻完成的，从以往的记载来看，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在此之前，大门具有强大的排斥性，普通人无法靠近一步。
　　当时，普通人并不知道，某些一掠而过的流光，并非是光柱自身的能量，而是能够进入光柱的人。
　　陈睿在进入这光柱的区域时候，感觉到一阵特殊的力场传来，立刻全神戒备。
　　“不用抗拒，这种力场的作用是过滤，排斥国度之力以外的人。”贲薨的声音在心灵中响了起来。
　　果然，这力场围绕陈睿片刻，感应到国度力量后自动消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陈睿对贲薨点点头，将辉煌之塔中的众人都放了出来，这些人中实力最差的是洛蒙和蒂芙妮，也达到了巅峰国度层次，自然不会遭到排斥。
　　看着前方近在眼前的光柱，奥古拉斯身上的契约光芒愈发浓郁，说道：“我们进去吧，光柱里面只是空间通道，一般不会有危险，估计其他人也快到了。”
　　罗拉问了一句：“你所说的其他人，包括魔界的所有的超阶强者？”
　　“我已经参加几次了，三百年前那一次，主要势力的代表和不少独立修行者都来了，”奥古拉斯顿了顿，“而且，来的不止是魔界的势力。”
　　“不止是魔界？”陈睿的眼睛眯了眯，“看来，我们会遇到老朋友。”
　　“已经来了一个。”贲薨朝天空看了看，只见到流光一闪，众人的视线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来人看到了陈睿和贲薨，皱了皱眉，目光瞥过蒂芙妮，又在罗拉的身上驻留片刻，最后回到了陈睿的身上。
　　“果然是老朋友，”陈睿收回打量的目光，“才多久不见，撒旦，看来你这段时间的收获不小。”
　　来人正是撒旦，陈睿一眼就看出，撒旦的实力也有了相当幅度的增长，看来是融合毁灭容器方面得到了某种突破。
　　蒂芙妮遥对着撒旦施了一礼：“老师。”
　　撒旦是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蒂芙妮与陈睿关系不简单，想到陈睿当初阻止自己对三大帝国施行的黑暗圣殿计划，冷笑道：“蒂芙妮，你似乎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况且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老师’两个字可不敢当。”
　　蒂芙妮面色不变，说道：“无论如何，你终归是老师。”
　　撒旦点点头：“不错，有几分女皇的气度，而且实力也快达到半神了，如果你现在选择重新回归我的庇佑，将来你就是黑暗圣殿的第一教皇。”
　　蒂芙妮还没说话，陈睿断然说了一句：“不可能。”
　　撒旦冷笑道：“哼！如果不是十年之约，我现在就彻底击溃你的自信。”
　　“老师，你错了，无论输赢，我都不会答应你的。”蒂芙妮淡然道：“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撒旦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陈睿的脸平静如故，如今的他，已经不畏惧任何人，就算是所有的隐秘身份世人皆知，又有何惧？
　　“好一个‘阿古烈’！好心计！好手段！我不如你！”撒旦忽然大笑了起来，“有这样的对手，人生才不会寂寞！”
　　陈睿眼中不由掠过欣赏之色，就对手的角度来看，撒旦虽然冷酷狠辣，心机深沉，但气度是他所有敌人中最值得赞赏的一个。
　　他和撒旦也许永远都无法成为朋友，但能成为对手，也不枉相识一场。
　　陈睿缓缓举起手来，却没有攻击，而是在手中现出两瓶酒来，抛了一瓶给撒旦。
　　贲薨皱了皱眉，因为她的手中也多了一瓶。
　　“认错人这种事情，解释已经没有必要。”陈睿举了举酒瓶，一语双关地说道：“敬‘堕落’。”
　　撒旦眼中掠过奇光，也遥举了酒瓶：“敬‘堕落’。”
　　贲薨似是忆起了什么往事，手微微一颤，并未举瓶。
　　撒旦仰头喝完酒，手中酒瓶化作粒子灰飞烟灭：“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届时那一战，杀死你，或是死在你手中，也是无憾了！”
　　说完，身化流光，眨眼已经没入光柱之中。
　　陈睿看了看众人，漫步走向光柱，众人紧随其后。
　　目送着这些背影进入光柱后，贲薨看着手中酒瓶，默默地去掉了酒塞，一饮而尽。
　　进入光柱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然后来到了中央一个类似大厅的空间，这个空间极其巨大，足以容纳数百万人。
　　对面可以看到空间的另一向通道，很显然，是通往地面世界的。
　　此时的空间中，已经有许多人，分为两边，这些人的数量比陈睿想象中的要多，这次的变故太过突然，很多遁世不出的修行者都赶来了。
　　就实力来说，就好比金字塔，国度化的最多，然后半神只有国度化的十分之一不到，而伪神更是稀少。
　　尽管还有不少人应该没到，但是基本上，这次将齐聚地面世界和魔界几乎所有的超阶强者了。
　　陈睿和撒旦所在的，正是魔界的一方，雷禅等人也在这边；而对面的人类世界阵营中，有好几张熟面孔，包括龙之谷的龙皇帕尔戈里斯、精灵一族的齐蓝娅，还有最强的至高三天使，在陈睿等人出现的时候，这些目光顿时集中了过来。
　　“米迦勒。”撒旦率先冷笑出声，“你的实力进步真叫人失望，三百年信仰之力，就只让你达到这种层次？”
　　米迦勒的将目光从陈睿移到了撒旦的身上，对视间隐约有电花闪现：“你想试试？”
　　米迦勒自诩“最接近神之人”，也被成为地面世界最强的伪神，而撒旦则是魔界最强伪神，两人之间的宿怨，还要追溯到同为天使的时代，这一见面，自是火药味十足。
　　闭着眼睛的加百列冷冷地开口了：“这里不是挑事的地方，要打出去打。”
　　这一句可谓两不相帮，不过撒旦和米迦勒都没有再进一步激发事态，只是不约而同地冷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揭过这件事。
　　有双方的最强者的克制做表率，以往仇视的“光明”和“黑暗”没有再起什么大冲突，倒是拉拉丽娅的怪笑声，同时让两边的龙皇心里不约而同地有点发毛。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到人差不多来齐的时候，就该步入主题了。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真相
　　能够步入超阶的实力者都不是缺乏耐心之人，而且在场的大多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尽管对面有不少是多年来的宿敌，但都沉住了气，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姿态。
　　两边同样存在着不少“圈子”，陈睿这边的人就是一个小集体，不过雷禅并没有过来，撒旦也是傲然独立，而齐蓝娅和帕尔戈里斯由于阵营的关系，也不便招呼。
　　在绝大多数旁人眼里，除了龙皇是众所周知的魔界龙皇，蒙着面纱的凯萨琳和那位新晋的血煞女皇蒂芙妮有些熟悉外，陈睿这边基本都是生面孔。偶尔也有少数人认出拉拉丽娅、帕格利乌和洛蒙就是当年血煞帝国武斗大会的参赛者，就实力来说，应该都是菜鸟。
　　就是这些菜鸟，居然发出旁若无人的说笑声，周围的实力者都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碍于奥古拉斯这尊大神，早就喝斥或发出力量震慑了。
　　陈睿自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和自己人说着话，贲薨则在小圈子的最外围，始终作为一个听众，当然也没有人想得到，这个看上去有点沉默的高挑美女就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力压撒旦、沙利叶等巅峰伪神夺走银匣子的神秘强者贲薨。
　　等待中，陆续来人，陈睿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曾经的血煞第一将军古斯塔夫，真名布里奇特·萨麦尔，萨麦尔王族的族长。
　　布里奇特当初在血煞帝国的武斗大会上与雷禅拼命一战，虽然动人心魄，最终不敌身死，是凯萨琳用陈睿赠予的复活药剂救活了他，并允诺给萨麦尔一族生存的空间，所以布里奇特将怒王铠“借”给了凯萨琳。
　　凯萨琳果然遵守诺言，如今萨麦尔王族有一半族群生活在阴影帝国，另一半依旧留在血煞帝国的埃西铎镇。
　　新任的血煞女皇蒂芙妮同样对萨麦尔一族采用了相对宽容的政策，并与凯萨琳联名推荐布里奇特成为三国邦联的成员之一，如今三大帝国结盟，魔界前所未有的齐心与和平，就算有什么雄心壮志，也只能是生不逢时，不过萨麦尔一族总算是没了存亡危机，能够相对平稳地繁衍与发展了。
　　“好了，人数也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米迦勒率先开口了，淡然的声音在每一个的心头回荡，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先自我介绍一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识我，我是光明教会至高天使米迦勒，可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我所代表的地面世界和魔界是彼此的死敌，我们之间必定会有决一死斗的时刻，但不是今天。”
　　“许多以前签订过契约的人都明白，现在并不是我们都真正决战的时刻，尤其是‘大门’这次一反常态的提前出现。这或许意味着某些情况变得更糟了，所以地面世界和魔界的战争势在必行！而且这一次的战争的强度和死亡的人数，要远远超过以往！”米迦勒的眼神显出淡淡的威慑，目光所到之处，实力弱的修行者只觉心惊胆寒，几乎无法直视。
　　听到米迦勒的这几句话，陈睿的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规则方面，没有太多的变化，超阶以上的实力者，禁止参战，而且还必须不惜一切地在背后推动这场战争，除非某一方到达最后的存亡时刻，才能由特定的人员出手，阻止某个结果。在这一点上，所有的伪神早已达成了共识，包括我在魔界的老对手们。不要问我具体的原因，你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资格知道，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如果没问题的话，大家就签订这一次的契约吧。”
　　说完，米迦勒的身前现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契约，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对于米迦勒的这番话，“老对手”撒旦并没有提出提出异议，表达出了默认的态度。
　　大部分实力者都是三百年前甚至是更久前的“旧人”，对此也有心理准备，正要上前来签订契约，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等一等。”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出声的人身上，正是之前魔界阵营中声音不小的那些家伙中的一个，估计是刚晋级国度的菜鸟，居然敢质疑巅峰伪神米迦勒，有人已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我想知道原因。”陈睿双目直视着米迦勒，很显然，加百利和拉斐尔从迷幻幽林带走的东西效果明显，米迦勒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伤势了，实力反而有了一些增长，很可能是从创造容器中得到的好处。
　　米迦勒目光一闪，正要说话，光明阵营这边已经有人不屑地发出了冷笑，这是一个银发男子，实力居然是伪神巅峰，不过在陈睿的眼中看来，这个人的实力要弱于三天使。
　　银发男子轻蔑地看了陈睿一眼：“没听到米迦勒刚才说的话？魔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撒旦，你身边都是这种无知而无畏的家伙？”
　　这话一出，光明阵营那边立刻发出一阵嘲笑声，魔界这边不少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撒旦对银发男子显然很不感冒，露出讥诮之色，根本不屑解释。
　　“这个人是谁？”陈睿确实不认识这个银发男子，对贲薨问了一句。
　　“我是谁你都不认识？”银发男子嗤之以鼻，“不过你这等蝼蚁根本没资格接触这种层面，还是让撒旦、沙利叶或阿巴顿来与我对话吧。”
　　贲薨已经回答了出来：“这个人家叫拉贵尔，是个只会搬弄是非的怯懦之辈，根本不足挂齿。”
　　拉贵尔大怒：“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妄言！不要以为是非常时刻，我就不敢灭杀你这种蝼蚁！”
　　“你的左眼，已经长好了？”贲薨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可惜，还是这么有眼无珠，要不要我帮你再挖一次？这一次，我会连你的右眼也一起挖出来！”
　　拉贵尔一震，露出骇然之色：“你……你是贲薨！”
　　魔界这边不乏资深的超阶强者，听到贲薨这个名字，纷纷大惊，这可是传说中与撒旦齐名的神秘强者，想不到居然是个女人！
　　撒旦加了一句：“确实有眼无珠，我可不想和你这种墙头草废话，不过还是告诉你一件事吧，你想要对话的沙利叶和阿巴顿，已经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
　　此言一出，不仅是拉贵尔，至高三天使也震惊了：继沙利叶之后，阿巴顿也被他杀死了？
　　陈睿看都没看拉贵尔一眼，只是将目光紧紧地盯着米迦勒：“我想要知道答案。”
　　这一次拉贵尔不敢吭声了，米迦勒却是冷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但是，你知道答案和不知道都是一样。”
　　“为什么？”陈睿直接问出了困扰多时的问题，魔界的和平是他好不容易一手促成的，当然不甘就这样被战火焚毁，况且他一直想要化解魔界与地面世界的仇恨，尤其在了解了两界战争被操纵的真相后。
　　他想要从根本上解决两界的战争，不想无数的生命因为某种未名的原因而不断地葬送，这些生命里很可能还包括了“阿瑟”的父亲、妹妹，“陈睿”的朋友亲人等等。
　　“因为你不具备这个力量去改变它。”
　　米迦勒的话让陈睿的眉头挑了挑，缓缓伸出拳头，身上紫色星光大盛，磅礴浩瀚的气势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以陈睿为中心，一股无可阻挡的强大的力场朝四周扩散开来，所经之处，修行者们无不被排斥震飞开来。
　　罗拉、贲薨等人一早就接到了他的心灵通话，带着奥古拉斯提前退开来。
　　几个巅峰伪神的脸色也变了，因为，他们的身体同样在那股庞大的力场作用之下不由自主地朝后推移。
　　米迦勒等人自然不甘被这样压制，身上不约而同地现出了信仰铠甲，然而还是感觉到越来越吃力，当下顾不得隐藏，使出了全力。
　　撒旦的双目隐现毁灭的光芒，身后隐隐现出一个类似时钟的圆盘，圆盘上有奇异的指针。
　　米迦勒化作十二翼的巨大虚影，手中的圣十字剑闪耀出太阳般的光辉。
　　加百列闭着的双目已经睁开，所在的空间变成了银色和红色交织的世界，那种螺纹，与手中的圣曲之剑浑然一体。
　　拉斐尔双手紧握银色长棍，身边的空间绽放出光明和火热，飞舞着许多发光的神圣生物。
　　拉贵尔握着的是一个号角形状的事物，脚下的空间已经凝结成冰，身周的寒气中隐现着许多长着翅膀的天使影像。
　　这些力量一出，等于联手压制紫色的星光，紫色星光渐渐吃紧起来，然而被压缩的星光却越来越明亮，眨眼间，一道星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星河中，璀璨的星座渐渐朝中央的陈睿聚合，米迦勒等人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身周的国度也开始出现颤抖、黯淡的现象。
　　观战的超阶实力者们无不震骇，以一人之力，压制住了五大巅峰伪神！
　　拉贵尔率先支持不住，冰封世界率先崩溃开来，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脸色煞白一片，显然吃了大亏，其余四人感觉到愈发吃力。
　　“想不到你的实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是，就算你战胜了所有人都没用，你依然无法改变结果！”这是加百列的声音，尽管实力不是最强，但她的圣斗之心最为特殊，所以相对要轻松一些，“你是否记得，当日和贲薨来到白崖时和我们签订的契约中，交换以外的那个条款？”
　　陈睿力量不由收敛了几分：“当然记得！”
　　那个条款是，今后面对最重大的公敌时，乙方须无条件与甲方在第一时间内结成统一战线。
　　“那么，现在是你履行契约的时候了。”米迦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陈睿一震，终于停下了力量，他已经明白了一个最大的真相，两界战争“献祭”的目的！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希望
　　深渊。
　　最大的心腹之患。
　　经年不休的两界战争，无数死亡的生命，原来为了封印深渊！
　　原本在陈睿的猜测中，封印深渊的所在地更倾向于元素界，然而今天封印的真相终于得到了大白，那么元素界所封印的……
　　陈睿隐隐又多明白了一些什么，似乎包裹更多真相的迷雾又被拨开了一部分。
　　并不完全是贲薨或其他人刻意卖关子，从摩尔当初说出元素界秘密时的情景来看，有些东西受到某种无形的“规则”影响，如果贸然说出来，就会像摩尔当初一样灰飞烟灭。
　　“如果你想要展示力量，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如果你想要阻止战争或是契约，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就等于是整个世界的敌人，也是罪人。”拉斐尔冷笑着说道，“你的力量确实惊人，单个较量的话，我们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如果我们至高三天使以融合国度秘技，发动‘神谕之阵’，有绝对的把握压制你！”
　　神谕之阵？陈睿眉头微皱，在自己展示了如此实力后，拉斐尔竟然还有这种把握？
　　“你们不会有机会融合的。”贲薨的声音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贲薨、罗拉的身影出现在陈睿的身旁，贲薨的气息锁定了加百列，而罗拉的气息锁定了拉斐尔。
　　陈睿目光闪动，看来这个“神谕之阵”确实有超乎想象的威力，否则贲薨也不会如此动作了，而“神谕之阵”应该也存在着成功融合前容易被各个击破的弱点。
　　“这场争斗，毫无意义。”撒旦开口了，“其实你应该清楚，两界战争所牺牲的生灵与整个世界相比，孰轻孰重。如果你的实力只是你刚才所展现出的那种程度，那么我可以毫不客气地告诉你，和我们一样，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改变结果，更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
　　这句话让陈睿沉默了，深渊是最大的敌人，当初他和撒旦联手，才毁灭掉绝望主祭坛，如果不是海伦的赛壬之心，他的灵魂已经在绝望主宰迪尔洛斯罗分身的力量下彻底溃散。那还只是迪尔洛斯罗的投影，从贲薨的口中得知，绝望主宰，在深渊三主宰中，只是排名末尾的最弱者。
　　尽管现在陈睿的力量远非当日可比，就算是撒旦、米迦勒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从撒旦刚才的话听得出来，即便是陈睿现在这种诸大伪神的实力，也不是三主宰的对手。
　　更何况，三主宰的麾下，还有无穷无尽的深渊大军！
　　“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却又是不得不做出的抉择。”远处的奥古拉斯开口了，虽然他只是伪神中段，但与那些巅峰伪神相比，他更清楚这个准女婿的性格。
　　这个男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同样心中存在着对强者来说应该是多余的东西，或许正因为这样，他能够做到那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也因为这样，奥古拉斯很放心将两个女儿都留在他的身边。
　　陈睿捏紧了拳头，撒旦和奥古拉斯说的都对，即便他有强行阻止两界战争的能力，也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他难以接受让那么无辜的人陷入战争而丧命的事实，但又只能接受。
　　无力感。
　　强烈的无力感。
　　陈睿看着周围的超阶强者们，长叹了一声，浑身的星光黯淡了下来，在光芒消失的一刹那，人也不见了。
　　罗拉皱了皱眉，跟了上去，同样跟去的还有帕格利乌等人，拉拉丽娅想了想，也离开了，只有贲薨依旧站在原地。
　　“牵绊太多，顾忌太多，”米迦勒淡然地看着陈睿消失的方向，“可笑的软弱。”
　　“不错，空有实力却缺乏对力量的绝对执着。”撒旦罕见地赞同了米迦勒的意见。
　　“或许是另一种的执着，我们所不懂的。”加百列的眼睛又闭了起来。
　　贲薨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身影渐渐稀薄。
　　“又一个被无谓的东西羁绊的家伙。”拉斐尔看着消失的贲薨，冷笑了一声。
　　“她从来就没有看开过……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撒旦长笑道：“即便是举世沉沦又何妨，只要我成神就可以了，他、她、你们，都只不过是我的踏脚石而已。”
　　“不要得意太早。”米迦勒冷哼道：“你我之间，迟早有一战，不过，这一次‘门’的出现只怕有蹊跷，还是先完成最重要的事情再说。”
　　金色的契约再次出现，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陈睿离开了光柱，漫无目的地飞翔了一阵，落在了一座山之上，默然眺望着前方。
　　意识中忽然一阵波动，贲薨的身影出现在超级系统的星神殿之中，是灵魂分身。
　　“主位面，就好像一个核心，外围是神力布下的永恒防护结界，任何不允许的力量被排斥在结界之外。”
　　“但是，由于至高的陨落，永恒不再，无限变为有限，只能以生命之力献祭，填充结界进行防护，不仅威力大降，而且需要持续的献祭。”
　　“‘门’是结界之力接近枯竭的警兆，所以必须战争。”
　　“但是终有一天，失去了永恒的‘门’会崩溃，这一次，门的提前出现，昭示着结界吃紧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状况，献祭，无可避免。战争是最合适的方法，否则，只能够由我们出手，直接的杀戮。”
　　“你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除非，你能够拥有毁灭一切的决绝……”
　　“或者是，凌驾一切的力量……”
　　这几句说完，贲薨的身影消失了。
　　这些句话中，没有道别，但陈睿知道，这就是道别。
　　她走了。
　　贲薨履行了自己诺言，帮助阿西娜平安生下了孩子，现在选择了离开。
　　或许不久就能相见，或许要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永远不见。
　　就如同某句歌词，有一种相见，不如不见。
　　陈睿感应中“链接”中贲薨的名字，默然良久，终是没有取消。
　　罗拉远远跟在陈睿的后面，并没有上去打扰。
　　陆续来到的其他人都被仙女龙，只是对凯萨琳点点头，仙女龙虽然很想陪在陈睿身边，但是她很清楚，对于陷入矛盾和痛苦的他来说，凯萨琳才是最适合的开导者。
　　凯萨琳飞到了陈睿的身畔，并没有说话，只是和他并肩站着，注视着他的注视。
　　“眼前的这一切……”陈睿终于开口了，只说了半句。
　　凯萨琳和他心意相通，接着说道：“你不想看到这些都化为就毁灭的灰烬，但是你也无法接受亲手将无数无辜的生命送上祭坛的残酷。”
　　“‘亲手’……没错。”陈睿看着自己的手，“我拥有这个阻止的力量，却不能阻止，就是我亲手造成的。”
　　“我在即位之前，我的两位兄长……在我策划的伏击下，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凯萨琳也看着自己的手，“我唯一剩下的弟弟，被我在战场上亲手斩杀。在杀死他的一刹那，我脑海中浮现的，是幼年时我牵着他的手，给他讲故事的情形。那一刻，我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软弱无力，想扔掉手中剑，放声大哭，但我没有流泪，而是流淌着鲜血，举起了剑，接受士兵的欢呼和敌军的降伏。”
　　陈睿握住凯萨琳的手，凯萨琳眼中闪动着泪光，语气依旧平静：“对于我来说，他们是我最后的手足亲人，但对于阴影帝国来说，他们是动乱的根源。如果我不杀死他们，不平定帝国，会有更多人的手足亲人因此而丧命。我自己也不曾记得，有多少次在梦中哭醒，一个人蜷缩着在孤独与痛苦中发抖，甚至想要舍弃自己的生命。但是，面对那一张控制整个帝国生死和哭笑的王座时，我又变回了冷酷无情的女皇，在那张王座上，经过我的手而死亡的生命几乎不计其数，有不少其实是无辜者，为了整个帝国，我无从选择。”
　　“凯萨琳……”陈睿握着凯萨琳的手又紧了几分。
　　凯萨琳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我曾经不止一次希望过，幻想过，我的父亲没有被我的长兄毒杀，我的兄弟们不会因为争夺王位叛乱，我还是那个受父兄宠爱，受弟弟崇拜的公主。我可以不再用面具掩饰自己的孤独和恐惧，能够依靠着一个有力的臂膀，握着他的手，分享彼此的痛苦和幸福……”
　　“我懂你的意思了。”陈睿松开手，轻轻揽住了凯萨琳的腰，她的希望，有些永远不可能实现，但有的已经实现了。因为，这是希望。
　　“我们可以因为现实而痛苦，但是，不可以失去希望。”蒂芙妮也来到了身边，“这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希望。
　　为了守护所有的希望，燃烧一切去战斗。
　　这是他心底的誓言。
　　无论是伤春悲秋，或是颓废痛哭，这个誓言不会改变。
　　陈睿点点头，握住了蒂芙妮的手，身后传来仙女龙小姐刻意的咳嗽声，陈睿和两位女皇陛下对视一笑，转过身来，张开双臂，给了罗拉一个拥抱。
　　陈睿看了看远处的众人，感受着包裹心灵的温暖，感觉到又有了信心和决心。
　　“更强的力量，凌驾一切的力量……”陈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仿佛在那虚空中，有一只奇特的“眼睛”，正在与他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