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心境流(二十二)
作者:兰帝魅晨|发布时间:2024-06-28 17:55:10|字数:23803
席撒没有领悟浩然正气的气场,更勿说是心境流。阿九的感悟虽然让他明白到不少,但无从有类似的体会。他多次努力尝试在心里把无数族众放在至高无上位置,均以失败告终。
他觉得没有那么容易办到,时间也不允许他把时间都花在这种尝试上。昔日毁灭魏假先王的那双绝色佳人,再次成功迷住魏王。
捷报频频传来,也是因为魏王最近沉浸以羞辱折磨东合王为乐,那东合王深悉魏王内心真实需求,每每假作对魏王左右女人嫉恨愤怒,魏王更愿意当新的两个绝色宠妃面折磨羞辱东合王为乐。
形势发展果然如席撒所猜测,绿国继王张成为首,发动数百西南大小国、部落联盟请书魏王相助排解西蜀死灵兵大患,并称死灵兵危机彻底解除之日,也是西南众国对中魏称臣之时。
魏王并非傻瓜,但是,当百三十强平原尚未被征服的诸国玉玺为表诚意首先派使者送到他面前,整齐陈列在大殿上时,魏王注定不能拒绝,即使他拒绝,魏国上下都不会同意。
魏王亲自领兵,携魔神战车南下,浩浩荡荡杀向西蜀死灵兵。同时派使者来见席撒,要求北撒族出兵相助。席撒回书称与西蜀本有协议,不能失信,但北撒族与魏军也是绝不能动干戈的钢铁同盟,故而只能对此置身事外。
魏王见书信极为不悦,但一心放在击败西蜀死灵兵事上,也不远因此与北撒族反目,又见北撒族大军自接到书信之日起便按兵不动,并未乘机攻伐抢夺战果,于是隐忍。
就在此时,继百大帅龙骑兵覆灭后,又一个惊人消息传遍天下。
三百三十三神盗龙骑兵势力尽亡于西蜀死灵兵之手,三三三神盗龙骑兵头领被幽谷公主亲手击杀。
威震天下的八大龙骑兵,短短几个月时间,陆续灭亡了两支。九级龙骑兵不败的神话被幽谷公主所粉碎,不仅让诸国对死灵兵更畏惧,也让西南诸国对绿国的信心动摇。
绿国绿后所掌握的心之眼龙骑兵多年来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的毁灭龙骑兵团,但心之眼能比百大帅龙骑兵和三三三神盗龙骑兵加起来更强吗?绿国果真有能力对抗死灵兵吗?
魏王更显酬躇满志,三三三神盗龙骑兵的覆灭不仅没有让他畏战,反而更相信只有他的魔神战车才能击溃死灵兵,才能成为毫无疑问的救世主。
等待多日的席撒终于启程,领易之,上水及北撒族堕落守护者赶赴决战之地观看。
连绵蜿蜒的城墙防线前,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都是死气沉沉的死灵兵,幽谷公主漂浮半空,浑身被黑光所包覆。
魏王在防线城墙之上,背后便是比城墙还更高十丈的圆球形魔神战车,外表布满密密麻麻的空洞,从中透出五颜六色的异光。
“幽谷公主!你修习妖邪法术,控人心神,无度滥杀,先后屠戮殆尽西南六百七十三个国家部落,无一活口,如此罪孽,人神共愤尚且不足形容一二,本王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个女魔头!”
席撒叫众人一齐伏低,唯恐此际被幽谷公主发觉。
伴随魏王一声令下,防线城墙弓弩机箭密密麻麻,平地扑空,又如满天暴雨倾盆落下,只见无数死灵兵被箭弩射穿身体,纷纷倒下。却离奇的不见丝毫动容,无动于衷的仿佛不知疼痛,不知被射中的是自己身躯。
庞然大物的魔神战车彩光更剧,缓缓平地浮起,如大片阴云似的缓缓飘过城墙,飞撞向西蜀不知畏死冲锋的死灵兵。
一团团火红或蓝或白或黑或金的能量自魔神战车表面无数圆孔中连绵不绝的纷纷飞射,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罩落整个战场。轰鸣,爆炸,火焰,旋风,冰水全将死灵兵笼罩。
只那么顷刻,仿佛视野中的所有死灵兵都被魔神战车恐怖的攻击吞没殆尽。不是仿佛,那漫山遍野的死灵兵的确被魔神战车顷刻之威毁灭殆尽,然而,视线的尽头又涌出来青黑的盔甲,旗帜。
仿佛无穷无尽的源源不绝涌近,魔神战车毁灭多少,就又涌出来多少。各色的火光连绵不绝的在战场上绽放光亮,而死灵兵仍旧多的密密麻麻的铺满山野平地。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识魔神战车的厉害,席撒等人还是忍不住暗自感慨。都忍不住想起阿呆,这天下,恐怕也只有阿呆能凭那头不惧妖法能量的座骑和那身魔龙王皮麟甲承受这种恐怖的攻击。
但很快,席撒他们发现这想法错了。
幽谷公主在前飞,在半空拖带出一条三丈宽的黑色能量光尾,就那么迎着魔神战车连绵不绝的密集妖法能量攻击。越飞越近,在魏军无数震惊的注视中,迫近到魔神战车三十丈内。
各色妖法能量的攻击变的更集中,火光刚燃放,水光又绽放,电光又刺痛人双眼,爆裂的妖法碎石又四散飞溅,旋风紧随呼啸。早讲幽谷公主的身体吞没,禁不住让人怀疑她是否早已粉身碎骨。
一声仿佛愤怒的长啸,凭空响起,直刺上云霄,大地仿佛都被这声音震动,天空仿佛都因此黯淡。黑色的光,如星月被遮的黑夜,黝黑而深邃。刹那,吞噬魔神战车射来的连绵妖法能量光团。
那团黑暗中,渐渐显出怒容满面的幽谷公主,她的眼眸中一团黑暗,她的红唇变成了死白,她那仿佛会透出神圣光亮的剔透肌肤覆上层阴森的灰黑,她的声音仿佛不经口唇,而响彻至云霄天际。
长啸在滚动,似接连不断的惊雷。
魏军的城墙防线陆续崩塌,大地在震动,渐渐的,裂开缝隙。
魔神战车无穷尽般的能量攻击全被黑光吞噬,黑光不断扩张,渐渐,将庞然大物的魔神战车吞没,各色的能量光团在黑暗中变的无声无息。片刻,整个魔神战车仿佛被黑暗吞进了肚子里,没了踪影,没了声息。
恐惧,充斥天地。
席撒在大地的颤动中跌倒,他开始恐惧。他发现点燃了把没有能力扑灭的黑色火焰,渐渐感到,绝望。
半空的幽谷公主仿佛变了个人,愤怒,阴暗,邪恶,凶戾。
“毁——灭——你——们——”
抓着席撒左右胳膊的两只手因为惊惧在颤抖,易之和上水的。
“王……”
绝望而颤抖的席撒忽然咬牙切齿,疯狂的野兽般怒吼。
“把白昼的意识给本王!”
第三百零一章 心境流(二十三)
上水一愣,从未见过席撒如此疯狂的模样。
就在她一楞之间,易之飞身出去。
“王若战死,我与上水也不得活,与其皆死,不如留存两个。”
上水恍然明白过来时,席撒已飞身追去,怒喝阻拦。
“回来!本王负得起责!”
易之的金红剑气,横空飞击幽谷公主的黑气,瞬间被黑暗吞没的无影无踪。半空中,黑暗中心的身影,缓缓侧转,面对疾飞而来的易之,那对黝黑的邪异眸子中,映上飞凤般的身影。
“觉醒了。”
离王神容间写满了复杂情绪,定定眺望西面一团黑暗。她受了三处上,左臂一条深深的鞭痕打的她骨肉内凹,左腰的伤内凹三寸,让身形极不协调的怪异。但对她来说,这两处伤势加起来或许都不如脸上那道血肉翻飞,让她美貌尽毁的鞭痕来的沉重。
但离王至少还站着,武当道圣早已经倒下了,面色惨败,其若游丝,满身血污。
离王城此来的五十万兵马正处水深火热,是真正的水深火热。
三百六十头龙骑,肆无忌惮的在大军中左冲右突。摆的修罗杀阵,用的火、水神断影。是,三百六十个龙骑接连不断的施展卡撒罗绝技。威震天下的离王军团,竟然在这群龙骑兵面前不堪一击的被单方面屠杀。
他们的斗志早已溃散,从没有想过的逃跑念头此刻蔓延全军,每个人都在逃串,唯恐不及的奔逃。这简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以离王和武当道圣的本领,竟然如此惨败,恐怕更不可思议。
火红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那张冷艳的脸上,冷漠的目光终于从西空的那团黑暗移开,重又落在离王脸上。
“撒拉……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实力?独自击溃本王和武当道圣的力量?”离王的眼里没有不甘,只有震惊和不可思议。“我不明白,你既然强至这等地步,当年为何不杀我们?”
长鞭几番曲折,被撒拉双手抓握,不是合拢,又拉直,发出‘啪——啪’的声响。
“当年相信你的誓言,以为人类也有为部族贡献自己能力的信念。”
撒拉的神情仍旧冷漠,却不再玩弄长鞭。心之眼龙骑追击离王城兵马回来,一众人个个不以为然的嘻哈说笑。一如当年随席撒在武当山道做最后趟买卖的模样。
“大姐,完事了。”
“好不容易能活动活动筋骨,真不想这么快回去。”
“闭嘴吧你,别害大伙一块挨鞭子。”
撒拉淡淡嗯声,不理会那些闲言,一跃跳上火飞龙王座骑背上。
“违背誓言的人,本该受死。绿王曾说,在可能的情况下饶恕友人一命,当若干年后,彼此一身轻松再相见,那无声的相视一笑,举杯缅怀往昔旧事的闲谈倾诉,极有番让人不枉此生的快乐。虽然我对这说法不以为然,但也愿意尝试绿王的提议。”
火飞龙王渐渐升高,撒拉随龙飞走之际,丢下最后的话。
“和他携手退隐山林一直是你的心愿,今天起,在世人眼里你们已经死了。至于魏王,你们也不必牵挂,绿王自会保他性命无恙。”
火飞龙王远去,三百六十头血爪龙奔腾跟随,只留下满怀惨败之痛不能释然的离王和武当道圣,还有那漫山遍野的横尸凄景。
席撒追易之不上,骤然清醒,折身疾往后飞,顷刻便迫得易之被拉扯倒飞。
但她的那道剑气已经激动了幽谷公主,那双漆黑的邪异眼眸正紧紧追来。
席撒大惊失色,忙挤出勉强的笑容冲半空的幽谷公主叫喊。“听说魏军来对付你,匆匆忙忙就带爱妃和几个高手前来相助。这魏王背信弃义,实在该杀!”
半空的人,口中吐出三个字,让席撒连勉强的笑容都再挤不出来。
“你——是——谁——”
席撒一把抓住退避不及的易之,低声轻喝道“快将白昼意识暂借给我!”
“不!”
席撒心知轻易不能说服易之,便不多言,默不作声的拽上她就招呼众人走。易之果然大急。
“王!此时此刻还想逃到哪里?幽谷公主之可怕足可毁灭万物生灵,此际显非王所认识那个她,我族百万大军都在百三十强平原,此刻不击败她,我族大军能得几人活命?”
“你该知道我的为人,什么为天下牺牲自己的念头绝对没有,如果不相干的人死完我们能活,就无所谓。原本也顾念我族将士,但如果因此要让心爱的女人拼着牺牲来拯救,宁可让不相干的死绝算了。”
“王,何苦如此。白昼纹章意识入住结果难料,王若死了,我等不能独活,非烟若不幸战死,尚有上水,陈妃她们陪伴王左右……”
席撒强拉她只管撤逃。
“上水本王要,西妃本王要,陈妃本王要,你,本王同样要。”
罂粟妃知他脾气,闻言再不敢倔犟。一阵白光闪动,经她手臂流入席撒身体。
“王既然坚持,非烟不敢不从,左右王若战死,黄泉路上也总不会孤单。”
席撒只觉治愈神术威力陡增,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如何催发其力量?”
易之摇头不知。
上水突然惊呼。
幽谷公主不知何时飞来众人面前,定定注视席撒。“你——是——谁——”
“席撒,你的故交。”
幽谷公主骤然发作,浑身黑气绽放如阳,刹那将席撒等人吞没进去。
黑暗中,忽然绽放团白色光亮。如刺破黑暗的第一束晨曦之耀。
白亮的长发满天飞舞,仿佛能遮天蔽日。那满天舞动的光发间,显出张让席撒诧异惊愕的脸。
“白昼地十六代附主北撒卡思的守护,为何阻我。”
“以北撒卡思之意志,驱逐黑暗意识第九代附主斯洛的破坏。”
黑与白两色光华,刹那绽放,照耀天地。
黑暗与剧亮中,幽谷公主的身影渐渐变形,扭曲,淡去。那满天飞舞的长发也渐渐淡薄无影。
“母后!母后!”
席撒飞冲高空,试图抓住哪怕一缕即将消逝的光发,但他的手只能穿过重重虚影,握不住任何实质。
“以北撒卡思的守护之名,解开记忆的枷锁,呼唤逝去过往的意志,将之传承,化做北撒永恒不灭的意志……”
席撒眼前一切蓦然变幻。
风雪在飘舞,一个红发的小血妖抓着把比身子还长的剑,领一群蓝发的北撒族祭司和荣誉的战士步入荒林。
第三百零二章 心境流(二十四)
“北撒意志继承的试炼挑战凶兽就在这里?”
小血妖人虽小,神色语气却一副成人模样。立剑身前,神情冷漠的眺望荒林中冰雪覆盖的洞窑。
随行的祭司致礼道“是的。战胜它,即得北撒意志继承资格暂存其中,待它日荣誉的希望成长,即得真正继承我族无上荣誉的力量,北撒的意志。”
一个与小血妖年纪相仿的蓝发北撒族妖精,嗖的一声抽出佩剑。
“席撒,你答应过,如果我能用实力证明资格,创造骄傲的荣誉,它日就与我相伴此生。朵洛的力量,从现在开始向你证明!”
朵洛是北撒族荣誉部族王之后,喜欢强者,因而理所当然的爱慕被北撒族相信必是异日北撒族荣誉希望的,数千年难得一见的自然精灵双重恩宠眷顾者——席撒。
以她的年纪本不该参与,以席撒当时的年纪也不该进行试炼。妖族正常传统是在被挑选的种子成年后进行试炼挑战,胜者角逐最后的胜利。
因为席撒被认为极得自然精灵的恩宠,故而情形特殊,在族内完全没有了竞争者,每个北撒族的妖精都毫不怀疑他日后的力量。
妖族历史上类似的撒也有几个,无不都在成年前就完成挑战试炼,创造永久为人尊重的记录。
席撒决定打破过往所有撒的记录,所以来了。朵洛不愿错过任何证明实力,积累荣誉的机会,也请命跟随。
这种试炼从来不是独自进行,还会有所属部族挑选的年轻祭司和战士陪护,但力量强大的年长精灵是绝不允许参与的。尽管谁都明白,来的越晚,都能活着回去的机会才越大。
但是,当席撒提出这想法时,没有族众反对。如果他能成功,即使随行的所有祭司战士都不能活着回去,北撒族上下也都愿意。创造无上的荣誉本需付出代价,这种代价北撒族愿意支付,陪护而来的每个妖精都抱着只求成功,悍不畏死的觉悟。
“荣誉的希望,请开始试炼吧!我们会用所有的力量,乃至身躯为你抵挡伤害,直到你施展出自然精灵恩赐的伟大血妖力量赢得胜利为止。”
席撒的年纪不可能战胜凶兽,血妖真正的力量惯常都在成年后才得以觉醒。席撒尝试过无数次,并不曾成功。但当他做出来这里的决定时,被挑选的陪护祭司和战士们都没有异议,他们相信在试炼中席撒能够办到。
只要成功施展血妖真正的力量,就能完成试炼。所有人甘愿为创造成功和胜利不惜生死的抵挡试炼凶兽攻击,等待他的成功。
试炼的凶兽如冰雪构成,其形如血爪龙,却多角。它奔腾时,荒林都在颤抖,他的怒啸冲击瞬间可夺数个荣誉战士的生命,可让数个祭司张开的防御结界粉碎,法力耗尽。
短短顷刻间,陪同而来的祭司战士被杀死六十余。
席撒的心开始颤动,那一个个或被凶兽撞烂,或被踏成肉泥,或被戳穿身体的祭司战士,大半他都认识。是他把这一个个各部族年轻的骄傲带来,他们相信他会成功,甘愿为此不顾一切。
他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但他的心在颤动,为这些逝去的生命。席撒努力压抑这种悲伤和激动,妖族不应该如此。
当朵洛被凶兽碰飞,娇小的身躯跌在他脚下时,他发觉悲伤和激动开始失控。
“朵洛无能,未能遵守誓言,不能证明自己……”
“不!朵洛非常英雄,我为有朵洛的追随而深感庆幸和骄傲。”这是席撒的想法,他如实而说,妖族不听谎言,无论是让人羞耻的真实,还是欢欣鼓舞骄傲的赞美,都愿意接受和面对。
朵洛在他面前垂下头脸,写满骄傲和满足的美丽小脸。
席撒不能在等,他发现这种等待如同过去无数次的尝试,没有结果。如果等不到时机,他只能设法创造,如果不能平静的呼唤出身体里血妖的力量,他只有在设法在生与死中激发。
他不能失败,这些人付出生命相信他,还在战斗的生命即使眼见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惨死也没有退缩,也没有迟疑,也没有颤抖。因为他们相信,相信他们的希望一定会成功。
只要成功,所有的牺牲都是荣誉,都是骄傲。而失败,会让所有的牺牲变成可耻的愚蠢。
席撒不能失败,他是北撒族的骄傲,北撒族上下愿意付出一切去信任他,这是他为北撒族带来希望所跨出的第一步,他愿意付出生命为成功创造可能。
当他冲向凶兽时,活着的妖精们以为他已经能够呼唤力量,振奋鼓舞的,骄傲的高喊胜利。
席撒冲出时,感受到了体内激发的力量,充盈饱满的仿佛无穷无尽。是他满怀对死亡的悲伤,是他看见北撒族众为奇迹的成功,用骄傲的荣誉和胜利的欢歌为献身者轮回祝福。
黑与白的光亮吞噬凶兽,摧毁深邃而神秘的荒林洞窑,一直钻进地底深处。
凶兽的身躯化成纷飞的冰雪,落在为胜利欢呼的妖族祭司和战士发上,脸上。也落在为成功付出生命的死者身上,脸上。朵洛的脸上含着笑,那层覆着的冰雪都不能掩埋的骄傲、满足的笑。
当死者的遗体被带回北撒族时,他们的亲友眼里都透出悲伤,但绝没有询问是如何战死的,反而都关切试炼是否成功。
“他们赐予了我无穷力量,我族所有的希望赐予了我无穷力量,试炼的凶兽在这种力量面前化成粉碎。”
北撒族所有闻讯的妖精都在欢呼,又都在欢呼中高歌对献身者的轮回祝福,一如席撒在冲出霎那所见。
这是无上的荣耀,以区区出生六年之躯,击败试炼凶兽。
北撒卡思告诉大家,诸撒得知此事,都将席撒的名字刻上荣誉之碑,他创造了超越所有前人的试炼荣誉和奇迹。
在北撒族无数妖精的欢呼中,在缅怀逝者的悲伤中,席撒真正体会到部族的荣誉精神,感受到做为北撒意志的力量源泉。
第三百零三章 心境流(二十五)
席撒一直知道自己不能为别人的幸福而死,那种纯粹的高尚情感他没有,也做不到。
因为他认为自己自私,猜疑心极重。
但记忆枷锁的解放才让他发现原来曾能做到,尽管那时也不是本着牺牲自我成就他人的伟大高尚情操,但所为确实异曲同工。怎么想已经变的无关紧要,怎么做,所做的结果是否为部族受益,让部族骄傲。更重要。
他不会为部族的生而死,因为他自私。但部族也不允许他死,因为他是撒,是北撒的希望,是北撒族众集体信念的寄托。
北撒族为他而死可以含笑,却绝不愿他死。北撒族的希望和骄傲不会败亡,他应该一直成功,哪怕代价是北撒族众不断付出更多牺牲,北撒族也愿意。
他需要的不是死,而是让所有的牺牲能赢得胜利,那就是北撒族需要的回馈。
席撒眼前的景象渐渐淡去,回归现实。
魏军的防线早已崩溃,但魏军的斗志却崩溃的更彻底。中魏的希望,魔神战车被毁,魏军孤军深入,丧失依仗,别说扩大战果,能否抱住目前所有,能否在西南大军的反击中活着回去,都属未知之数。
白昼的意识化成白色光点,缓缓飞没入易之身体,幽谷公主的身躯瘫软到底,从她额头飞出星点黑光。
席撒不等黑光飞走,一把抓住,红发毕现,施展血炼术强行见之吸入体内。
末了,又看眼瘫软地上的幽谷公主。
“把她带回去,说来遭此劫难也是本王而起,她后半生就由本王照料吧。”
罂粟妃一脸没好气状,却没多言。上水忍不住凑近她道“王大概早就点击幽谷公主的丽容了。”
席撒听见,故作不知。左右这场面话用来应付旁人,哪里瞒得过深知他见色起意本性的亲密妃子。
黑暗意识的沉睡,也让被其操纵的死灵兵恢复神智,一个个犹记得被操纵时做过的事情,诸般挤压的恐惧,挣扎,矛盾,痛苦,悲伤,一股脑的爆发,哭喊叫骂声此起彼伏,哀嚎遍野。
席撒的视线转向魏军保护的魏王。离王和武当道圣至今未到,他料想永远都不可能再来。只是……西妃和阿呆怎么迟迟不到呢?
席撒就想这么冲过去杀死魏王,青云之上,他隐约已看见埋伏准备突袭的阿九。易之早已偏侧过脸面,席撒心中暗叹。此刻箭在弦上,不可不发。
他还没动,魏王已经独乘座骑龙兽,飞奔过来。
人尚未至,远远已朝他叫喊。
“义兄!本王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不料这女魔头如此厉害,以致折损魔神战车。多亏义兄出手相救才得保全中魏几十万将士,西南才得保太平,被死灵兵残害的无辜人民才得以恢复神智。义兄之仁德足可为泽被苍生,天下无人可及。小弟素来仰慕义兄仁德,今日更佩服的五体投地!本王代表中魏,从此愿向义兄称臣,推举义兄为天下诸国盟主,领导人们踏向追求和平之路。西南诸国早有承诺,谁能消灭死灵兵解救天下大患,则共同投降于谁,今日大哥消灭魔头,理当接受西南诸国臣拜,若有谁敢违背诺言,本王就第一个不放过!必亲自领兵替义兄讨伐!”
席撒几乎愣住,几番张嘴都被魏王刻意提高的声调打断话,等魏王一通话说完,人也奔到他面前,朝他行拜见兄长的跪礼。
尽管席撒拔剑就能轻易割掉魏王脑袋,但是他已经无法拔剑。常言不打笑脸人,何况此刻面对几十万双眼睛的注视,魏王一副发乎真心的推崇臣服表现下,他岂能杀人?哪里找得到理由杀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计划。本打断若幽谷公主不敌魔神战车,则让阿呆和西妃出手破坏,指称中魏背信弃义,破坏联军协议。倘若幽谷公主能敌魔神战车,他也挺身而出,指责魏王不听劝阻,一再激怒幽谷公主为天下苍生带来祸患。
现在西妃和阿呆没来,魔神战车已毁,幽谷公主之患已除。
而魏王,仿佛知悉他心思的及时示好,更主动让出西南战果,让他无从兵戈相向。
席撒强压憋闷的怒气,满脸真挚笑容,扶起魏王。
“义弟何必如此!你我兄弟之间,何来这些客套?说什么臣不臣,兄弟之情原本胜于一切,本王有难,义弟必然倾力相助。北撒与中魏素来以解救民众放于首位,西南诸国长年彼此征讨,死伤无数,又苛捐重赋,以致民不聊生。多年前起你我兄弟就发誓要废除弊端重重的当前制度,借鉴妖族体系构建近乎无赋税的,真正赐福黎民的新制度。你我此番联军,本意也是解救西南民众,不料幽谷公主忽为妖魔附体,造成这等祸患。你我兄弟不惜一切击败女魔,也是应行之事。只盼西南诸强能体会我们用心,也盼义弟能早日改造中魏体系制度,完成夙愿!”
魏王敢对天发誓,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中魏变成北撒族的阶级体系。但此时此刻,明知席撒无中生有,也只能点头称是。
席撒扶起他,牵手高呼道“你我兄弟同心,此番出兵誓要铲除造成西南祸患,造成诸国交战的祸首绿国继王张成!此人卑鄙歹毒,盗窃幽谷公主秘宝,因此激怒公主,以致其情绪失控,为邪恶怨念操控,害西南百千万无辜遇害。绿国若肯交出张成,你我兄弟立即退兵,如果不肯,哪怕踏平绿国三十八王大寨也要生擒张成,让他向天下人谢罪!”
魏王无可奈何,只能堆起满脸义愤神情,随席撒振臂高呼,声讨张成。
心之眼龙骑,奔走山野险峻道路,这时已回到绿国领地。
一头青磷飞龙横空滑落,听在火飞龙王面前。
“大姐!西南死灵兵之危已解,魏王主动向少寨主投降示好,免遭了杀身之祸。北撒族与魏军正赶赴继王大军驻扎的防线。”
撒拉微微点头,还是心之眼众龙骑一圈,语气冷淡的道“继王兵败时,心之眼或许还有一战,此战之后,不久我将与绿王携手归隐荒林。你们之中,战后仍旧活着的人,愿则跟随少寨主,不愿可卸甲归园。”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扑倒。“大姐!无论你去哪里,大伙有愿意跟随!”
“不必多说。归隐荒林带不得你们,况且你们寿命有限,终究会早我而逝。这些年你们随我东征西战,绿国建成后,碍于诸多考虑又不能予你们高官厚禄,闲赋多年至今。也该享受收获了。”
第三百零四章 心境流(二十六)
“大姐!”众盗无不垂头丧气,更有甚者,泪流满面而不敢作声。
心之眼众盗,许多是各国死囚,有些本是遭人鄙夷的街头浪儿,还有些背负仇恨。他们有今日,可谓全得撒拉所赐。是撒拉的教导和训练让他们变成姣姣高手,成为天下第一龙骑兵团成员。
天下绝无龙骑兵团可比心之眼更强大,他们都坚信。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如何,而是因为领导心之眼的撒拉,太强大。凭一己之力支撑全军接连施展卡撒罗绝技,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偏偏被她办到。
撒拉冷酷,护短,在绿林中声名远远不及绿王。但也因此,让追随者忠心耿耿。无论心之眼的人做错什么事情,招惹多大麻烦,撒拉永远扛着,绝不容任何外人欺负团员。因此,即使时候对无事生非者严加惩处,受着也心甘情愿。
在内受责无妨,在外他们扬眉吐气了。所以众人个个受惯了鞭打,却能满心欢喜,因为知道,撒拉折磨的再狠,也不会因为惹祸而杀死他们任何一个。任何一个的不幸身死,撒拉都十分在乎,必定为之加倍报复。
他们从没想过会跟撒拉分开,从来认为异日席撒接掌心之眼,撒拉也该在其侍奉下颐养天年。
“有心思无谓悲伤,不如设法考虑如何赢得最后一战。”
众骑闻言纷纷压下不久后的离别悲伤,个个斗志高昂之极的呼喊听命。
“大姐尽管吩咐!无论敌人是谁,大伙绝不在最后一战坠了心之眼名头,辜负大姐栽培!”
“很好。最后一战,争夺绿王储君之人兵败后展开,目标是——北撒族王之门龙骑兵和凤泪龙骑兵,胜负以覆灭包括席撒在内的所有龙骑定论。”
心之眼骑众片刻前燃烧的熊熊斗志,如被满天暴雨浇熄,猛的冷了下去。个个呆若木鸡,如坠冰窖。他们仔细打量撒拉的神情,反复揣测,最终确认这不是玩笑,撒拉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大……大,大姐,这,这……为什么!”
撒拉默不作声,挥鞭空击,其响如雷,惊动方圆三十里内的鸟飞。
便在这时,半空传来阵笑声。
一头黑磷飞龙王横空降落,绿王放开缰绳,朝撒拉抱拳笑道“绿国最强之师原本当属心之眼,但本王今日想讨个人情,这一战承让本王如何?这席撒既要挑战绿国军威,理当由本王与之对阵,一决胜负结果才是。”
心之眼众人无不附和称是,唯恐撒拉不答应。
“是啊大姐!绿王对阵北撒,这再合适不过。虽然大姐实比绿王厉害,但若大姐出阵,免不了天下人胡乱说道,还以为大姐把持朝政,素来欺压绿王呢……”
“大姐如此贤淑,岂能背负这等骂名!”
“虽然这些闲言碎语本来也无甚要紧,但大伙实在受不了旁人对大姐造谣中伤,到时不免义愤填膺,到处乱开杀戒,岂非罪过!”
“都闭嘴!”撒拉一声冷喝,众人纷纷抱头蹲地,唯恐乱鞭落下身上。
撒拉没有理会他们,只望着绿王。“你知道这一战早晚不能避免,何苦多余包揽苦差事。”
绿王摊手做无奈状,微微耸肩。
“这是人族男人表现爱意的方式,至少能让许多人少些伤心,也就让你多些宽心,希望你能尝试接受这种关爱。”
撒拉久久沉默,绿王一动不动的抱拳注视。直到心之眼众骑的心都提到嗓眼的时候,才听到撒拉表态,纷纷长松口气。
“绿王如此说,臣妾不敢不从。”
转而又骂众人道“便宜了你们这群家伙,还不快上龙回城?”
众骑纷纷欢喜,见撒拉与绿王双龙起飞,想起离别之事,就有黯然。撒拉见状冷冷道“纵使我与绿王要走,也非一两日内,有什么多愁善感回去再说。”
众人这才收起离愁。
半空中,撒拉与绿王的飞龙并排齐飞。
“黑岳是否出发?”
绿王微笑点头。“此子实在可惜了。”
“哼!”撒拉不以为然。“绿王只怕多余替他担心了。只怕不得活者独继王张成而已。”
“张成那孩子……”绿王一声叹息。“是本王过去待他太宽容了,才有今日,也是命数使然。”
一时,绿王绿后双双默然。
当北撒族与中魏联军赶赴绿国张成大军驻防城池时,中南。吴地北三百里,沼泽遍布的荒林中。
黑岳与一群中撒遗族祭司驻足在一颗粗大无比的枯萎枝木前。
一干中撒遗族纷纷欢喜,齐齐朝黑岳弯腰致谢。
“多谢相助,异日中撒族得以复兴,我族上下绝不敢忘大恩。”
黑岳忙着众妖族不必如此。
“诸位不必如此。我黑岳虽是人类,但自幼蒙血腥妖族的撒拉教导。平生之愿就是人类与妖族能够和平共处,昔年有些人类残忍无毒,贻害中撒族极深。我理当不顾一切设法相助你们复兴,何需多言什么恩情!”
黑岳说罢,从怀里逃出页发黄的魔法卷轴,递给中撒族祭司长老。“只需催动此法,即可凝聚中撒族不灭的意志,唤醒沉睡的中撒力量,让圣树重生。”
中撒族众激动异常的结果,齐齐对枯树跪拜,诉说这么多年来的伤痛与耻辱。黑岳则静悄悄的来路退走,身后,渐渐传来以妖族语念诵咒文的声音。
如远古神秘的高歌,渐传渐远,直到黑岳走出百里,仍旧能听见那些咒文。
沼泽渐渐变化,阴郁的林木渐渐添上绿色,泥土中钻出超过正常生长千百倍的嫩草……一切,都神奇的如梦如幻。
数百祭司的高歌,带动聆听的中撒族战士们跟随,神秘的咒文传开百里,千里……
吴地,北撒王宫。
陈妃从沉睡中醒来,发间的碎草绿叶自然飘落。她听见神秘的高歌,渐渐的,听懂了内容。
自从上次之后,李妃再忙也每天抽空来探望,唯恐重蹈覆辙。正巧看她醒来,不由失笑。
“今天醒的早,来,尝尝给你带的糕点。”
陈妃愣愣发呆,神情迷茫。
“怎么了?”
“有人在呼唤我,很多人一起呼唤我,诉说他们的悲伤……他们请求我的帮助,他们说需要我的帮助,只有我才能让他们几十万无家可归的族众重新回到绿荫成林的森林里生活……”
第三百零五章 心境流(二十七)
李烟雨见陈妃神情越渐迷茫,目光涣散,瞳孔中隐隐透出绿光,不由大急,一把抱住她双肩。
“陈妃!你怎么了?快清醒过来,清醒过来……”
风。一阵忽然而生的风将李妃推开,不容抵御。
“是的,我是中撒意志的继承者。族众需要我的帮助,圣树需要我的意志再生……”
一对旋风形成的长翼,在陈妃背后伸展张开,带着她飞上高空,只投北方。
李妃声嘶力竭的呼喊追赶,片刻,还是没了陈妃的踪影,颓然坐倒。
‘让我如何跟王交待……让我如何跟王交待……’
下一刻,李妃只觉大地在动。
震动越来越剧烈,让她坐立不稳。
王宫花园,突的生长出无数绿藤,整片吴地,妖法幻境般的全覆上了绿色。连绵成荫的枝叶,五颜六色的花朵,芬芳的清香随风四处飘荡。
诡异的变化,让整个吴地以及边南全陷入莫名恐慌。
片刻前还担心无法向席撒交待的李妃,此刻脑海完全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百三十强平原的战斗正激烈展开。
绿国大军驻守的防线十分稳固,北撒族与中魏围攻两个多时辰,耗尽七百多个妖族祭司的法力,竟然都未能攻破。绿国的妖法祭司竟然更多,机弩器械准备的更充足。
魏王已经开始心疼伤亡,西南的胜利已经不能为其带来征服快感,甚至没有多少能成为他的果实,当然不再希望继续战斗,当然希望尽快回到魏国。
席撒领罂粟和凌两妃几番杀上城墙,又被绿国三十六个寨王合力逼退。若说冲锋突围,哪怕三十六个寨王数目再翻一倍,也奈何不得他们,但若正面对阵,加上绿国三个黑骑王座下心境流高手足可让他们难越雷池半步。
就在席撒准备收兵暂退时,晴空炸响个声音。
“师傅!我来啦,我来啦!”
一把巨斧夹杂强劲冲力,如星陨坠落,狠狠砸在城墙,顿时七丈长防线被砸崩塌,绿国的祭司急忙施展妖法修补。阴云遮头般,天空忽然阴暗。
化身巨人的阿呆双脚塌毁两个三丈方圆的城墙,‘喔喔’大叫着出现战场。
“喔喔!大地震怒!”
墙崩,地裂,石碎,纷飞。
夹杂阿呆无穷巨力,形成碎石龙卷风暴,刹那吞噬千万绿国将士生命,几十个祭司退避不及的被卷进风暴,眨眼被碎石撞死。
犹如魔神现世,拳打脚踢,如扫击蚂蚁群般粉碎一群群,一片片的守军,砸死一个又一个妖族祭司,迫得其它祭司纷纷撤逃。诺长的三十丈城墙,顷刻间就被他拆毁,三百多尚有法力的祭司死伤八十余,剩下的全部溃逃,数万守军丧命或伤重不起,余者畏惧撤退。
“阿呆,追击他们!见城墙就给本王拆毁了!”席撒不及责问它何以迟迟回来,早已蓄势待发的罂粟妃长剑举空,煞境力场圈圈荡漾扩散。联军将士个个如附神力,高呼杀喊的冲过城墙废墟。
阿呆大步流星的追杀溃败敌军,绿国众寨王及三个心境流高手几番合击,都只换来阿呆身躯微微停顿,后仰片刻。那身魔龙王皮麟仿佛不可能击毁,自然形成的大地护壁击破一层还有一层,再击破仍有一层。
三个寨王被阿呆巨大而不笨拙的踢击扫中,伤重不起,被余者搀扶着撤逃,众王再没有跟阿呆继续对抗的战意。
席撒骑修罗率领龙骑及精锐骑兵冲杀赶来,见阿呆神威,十分欢喜。
“本王的北撒战神,果然悍勇无双!”
罂粟妃也难得笑脸。“王得了阿呆,真是天大的幸运。”
阿九却笑道“王可不是走运。当初阿呆还不知吃泥土时,日吃五百黄金之食,阳天和我们都嫌他能吃,独王不曾责怪半句,反着他尽管吃饱。还有段时间也许是成长厉害,每天吃八千两黄金的食物,若非是王,旁人只怕早嫌它多余费钱给赶走了,那时阿呆可没有如今厉害呢。”
上水接话道“还是王慧眼识英才,才有得阿呆之幸。”
前头阿呆追杀一阵,怕跑太快,回头望了眼,不由摸头,高兴道“阿九你回来了啊!”
阿九闻言气愤不平,驾飞龙冲上去照他脑壳就是一剑。
“笨蛋!本姑娘才貌无双,走哪里都绽放夺目光彩,你竟敢现在才发现本姑娘的存在!”
席撒哭笑不得,呵责道“你们两个别胡闹了,追敌!”
一战下来,绿国及百三十强平原残余诸国死伤六十三万人马,张成率败军逃回绿国,百三十强平原未降诸国再无反抗斗志,全部投降。
阿呆北撒战神之威,自此响彻天下。
百三十强平原虽然收复,然而诸国反抗组织层出不穷,又不似两军对阵般分明,可轻易击杀,收拾善后问题极其扰人烦恼。席撒只想乘胜追击,又无足够人手留下打理,更信不过魏王。
被迫暂时休整,同时使人书信绿国,先礼后兵,要求交出继王张成,否则大军唯有进兵。
等待绿国回复的几日,则忙于收拾善后。
上水提议尽快推行边南和吴地体制,罂粟妃和阿九均摇头否决。
“此地形势不似边南和吴地那般简单,诸国彼此本不和睦,归降也是无可奈何,国君权臣众多,体制难以推行。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努力,绝难真正一统。”
阿九也同意罂粟妃看法。“我看不如暂时维持原治,以安诸国君王之心,避免他们在我军与绿国交战时反叛。”
罂粟妃却摇头反对。
“如此一来民众不见王实践减税造福的承诺,必然失心,更易为心怀叵测者煽动,加入叛军。”
上水和阿九都心有不甘的反问她有何主意,只见她神情犹豫,半响,才肯开口。
“其实此地本属中撒族和西撒族所有,王即为北撒,如今平地这片疆土,如今战胜绿国远比拥有百三十强平原更重要,意义也更深远。只要绿国败亡,则西南诸强再难有所作为,也不得不臣服于我族。”
“倘若为此地纠缠不休,浪费时间精力人力,不乘绿国元气大伤快速进兵,西南诸国有其做为退路,我族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真正降伏。所以,以我之见,不如联络西撒族,请他们回归故地,将眼前头疼问题全丢过去,待击败绿国时,不愁诸国不主动投靠,那时他们再无依仗,生存与我族与西撒族之间的夹缝,哪里还有反抗之力,抗拒之胆?”
席撒禁不住拍案道好!易之本知悉他内心真正的目的,此番见解,甚合其意。更有断魏军退路之利,迫使魏王不得不全力相助攻打绿国,也再无理由驻军百三十强平原,更没有寻机撤军回国的可能。
西撒族受此恩泽,必然承认他伟大功绩荣誉,加上东撒族,等若他已得三族支持继承自然王意志。
第三百零六章 心境流(二十八)
上水却犹自不甘道“可是我族付出如此多代价,岂非平白转手送与西撒族了?”
席撒不由大笑。“这是人类的想法,妖族不会。北撒族上下只会为本王这个决定感到骄傲和自豪。再者,本王何时会做只出力气不得好处的事情?百三十强平原要给西撒族不错,但是,此地的金银财宝,能拿走的一件都不会放过!”
罂粟妃大惊失色。
“王不可如此!必定民心尽失,异日如何还能让此地数百万人民归心?”
“不!必须如此。爱妃该明白人类的帝王为何集权,集财,为何对各地王领以诸多名目苛政。让地方王领太过富裕,他们就会有钱添置军械,有粮食招兵买马,有力量挑战君王权威。”
“百三十强平原也是如此,虽然他们遭受重创,但是仍旧具备强大的军力。本王抢走他们的金银军械粮草,让他们生存尚且维艰,看他们如何还能作为。至于民心,那并不是恒定不可改变之事。今日本王害他们食不裹腹,异日真正收复,则让他们衣食无忧,全无赋税之负荷苦痛。再稍加编排些说辞,就会忘记本王今日之恶,转而唾骂仇恨亡故的君臣。”
见罂粟妃没有立即反驳,知道她已有些被说动。
“再者还有一利,诸国均贫困,届时必有许多民众求助西撒族,无形中分化诸国反抗力量;诸国均贫困,则必然彼此攻伐抢夺,自相残杀,消耗力量。”
罂粟妃颓然叹气。“只是,王切不可因此滥杀。”
席撒不由失笑,着她宽心道“本王不会如此愚蠢。本王无度索取,但是,全逼迫诸国君王上缴,逼迫民众的事情让他们去干吧,异日本王真正收复民心时,也能说那些事情跟本王毫无关系,都是诸国君王贪婪无度的私行,更可以此为由处决不识时务之辈,还得民众欢呼喝彩呢。爱妃以为如何?”
“王考虑周全长远,臣妾放心了。”
“爱妃再差人书信于小楚王一封,说明苛政缘由。此人乃性情中人,又颇有君子之风,见本王如此托付真心,又对其为首的诸国倍加厚待,必然不会心生反叛,反而会极力相助稳定局势。”
席撒说罢,又交待阿九和上水道“即刻这首迁居此地民众之举,设法将尽量多的人口前往吴地,边南,易之领地,甚至北地。”
众人领命。
就在这时,吴地来的消息送到,那骑兵满身尘土,混杂不知多少汗水,就那么扑倒厅中,一把推开将士的搀扶和送上的清水,急道“王!吴地剧变,急报在此,请王尽快定夺,回书李妃!”
众人无不心惊,又难料是何变故。料想南陈不可能忽然翻脸,西蜀等诸国受死灵兵之害,自顾不暇,生存尚且维艰,也没有可能发兵。只见席撒拆阅书信,神色大变,默然将信递与众人看。
不待众人看完,已听他吩咐道“即刻出使中撒族,说明本王一直有意相助复兴,奈何西撒族局势更急,故而未能及时相助。但如今夺得的中撒组领地,随时等他们接管。再向中撒致歉,实因形势变幻太急,以致我族大量族众物资被迫停驻中撒族领地,还请其允许。”
便是妖族将士领命,正要急去,又听席撒交待道“着李妃不必惊慌,一切暂且依旧,这首吴地的人口迁移。另外派一队骑兵回吴地,务必找回失踪的陈妃!”
众将领命去办时,罂粟妃与凌飞以及阿九都看完书信内容。
“王,是否回军?我族军械粮草钱财全在吴地……”
席撒缓缓摇头。“撒族之间素来没有大战,虽然不知中撒是何人继承,如何继承。但料来不会对我族发难,如今更需进兵平地绿国。绿国的疆土大多不属西撒族旧有,又广阔,足可容纳我族人口迁移。倘若此次进兵失败,则我族再难窥视绿国及周遭诸国疆土,此战不但要快,更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席撒说是不急,实则也忧虑。一旦西南诸国得知讯息,万一群起而反抗,他后退无路,必然处于被两面夹攻的劣境。
“绿国还没回信么?”
“还没有。”
上水连忙答话,见他神色变幻不定,料想会有出人意料之举时,就听席撒道“绿国众王是否都退回领地?”
“张成兵败后一路赶回绿国都城,众王全领残兵败将回去领地,意欲整顿兵马迎战我军。”
“好。阿九和阿呆留下,率领族军与魏军正面进军。本王领龙骑走捷径孤军深入绿国境内,逐个歼灭绿国众王,务求各个击破,让他们不能汇集兵力。”
尽管熟悉他的上水,阿九,罂粟妃早料到他会有特殊应敌手段,也绝没想到会如此孤注一掷。纷纷色变相劝道“王!绿国众王无不身经百战,所属均有精锐之师,龙骑兵孤军深入,如何使得?”
阿九更道“王若非要去,为何不带上我和阿呆?”
“北撒族将士不识人族险恶,凤泪军团的将领不足以让族中妖精信服,非你不能统帅大军。正面攻防战斗阿呆的力量更不可或缺。”
阿九闻言默然,心想也是,想起该死的魏王,不由一阵咬牙切齿。
易之和上水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只是空自担忧。
席撒又交待族中将士,待众人要散去时,才想起叫住阿呆问道“西妃为什么没有来?”
阿呆摸摸脑壳,愣愣道“一去到西撒族见到西妃,她就请我吃东西,不听的吃啊喝啊。每次想说话西妃就说她明白她知道,光拿食物往我嘴里喂,又给魔龙准备很多吃的。我想啊,西妃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师傅的打算。又觉得她那么热情,就只管吃喝几天。直到西妃叫我赶回来,还说她不必来,我就自己回来了啊!”
本已要出帐的阿九听见,回头怒斥着拔剑就朝他脑袋上砍,边自气骂。
“吃吃吃!你个笨蛋就知道吃!”
席撒已经郁闷的没了斥责的力气,又觉指派阿呆过去实在是他的失误。
“罢了,左右没影响战事,都回去歇息吧。”
阿呆连忙喔声抱头逃走,阿九犹自不肯放过的追打。
“师傅都说没关系啊,阿九你怎么还打我啊!”
“没关系!打死你个没关系!叫你没关系!气死人的贪吃大笨蛋……”
第三百零七章 心境流(二十九)
上水知席撒闷气,忙上前替他揉按肩背,嘴里抱怨道“西妃也是过份,王如此相助西撒族,区区小事需她帮忙竟然如此推诿……”
席撒别有所思。上水见他没有搭话,似有心事,连忙关问。
“你们觉得这张成智勇如何?”
上水与易之面面相觑,前者迟疑道“不如过去以为的厉害。”
“凌妃所言极是。这继王张成武功智谋虽然算得上品,但武无久经凶险历练之果敢,智无出人意料之莫测。”
罂粟妃见席撒若有所思,只是轻轻点头赞同,不由大奇。
“王忽然提起,所为何?”
席撒长叹口气,懒懒把头往背后上水的胸脯靠去。
“也没什么,只是感叹。过去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一到沙场对阵时,就变的如此不堪。”
上水有些脸红,却不敢回避,更不好意思抬脸看罂粟妃表情。“或许过去他有心算无心,如今不能,自然不及王高明。”
罂粟妃却觉得席撒此言别有所指,只是未有确凿证据,不便挑明。
“对了,那幽谷公主如何?”
罂粟妃一脸没好气状出帐走开去整备龙骑,上水却不敢如此,忙道“至今尚未清醒。”
“哎,多可怜的无辜女人。今夜本王就过去亲自替她看看,设法让她早些恢复神智吧。只是这男女有别,切不可让旁人知晓,以免诽议众多,平白的玷污了公主日后清白。”
上水没好气的答应。暗想今夜你去过后那幽谷公主还能有什么清白,却明知罂粟妃都拿席撒好色没法,自己更没有说话权,不快也只能放在心里。
次日凌晨时分,王之门与凤泪龙骑兵忽得密令,从睡梦中被叫醒集合。
席撒心满意足的从幽谷公主沉睡的大帐里出来,跨上座骑修罗,一声令下,率龙骑乘夜色悄悄走出大营,直投入昏暗的险峰峻岭。
“王欲如何取?”
席撒正色道“走东南,三个时辰内一路连杀八个寨王。以龙骑突入城内,我们三人则速战速决取敌王首级。本王料定其后敌军自乱,纵有追击也难以同心协力,全力以赴。直到东谷的寨王被杀,对方才可能集结兵力形成对我局的堵截,那时转道往南走,取道西下,再破三王,回到此地。而后分十个龙骑沿领地往西北,吸引绿国众王兵力追击,我们再绕领地往东,经东谷外往被,避实击虚,朝其大军背后腹地,可一路杀下去。”
上水难以置信龙骑兵能有这种锋芒。
易之似乎对此并无担忧,反而担心继王。
“只怕继王得知信息必会领绿王旧部回头,时间上算,我军龙骑经东谷往北回杀时必然碰上。内中地形复杂,诸多要道均有大军驻守,极难避过敌军耳目,恐怕会被四面围困……”
“不必担心。本王最近刚学会夜观星象,料定那继王不及整顿大军就会意外身亡,至于绿国众王领地兵马,必然生变,以致众王心腹旧部不得掌控。”
上水和易之日夜与他相伴,哪里相信这种鬼话,心知又不能说明的理由,便也故作信以为然。
便有凤泪骑士禁不住好奇的大胆询问。
“以王之见,我族此番出兵结果如何?”
席撒知道凤泪军团多少有些忐忑,倒不是惧战。只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疯狂的进军行动,虽然有边南之例在前,仍不免揣揣。
“以天象来看,势必成功,且可能有意外收获。”
众骑都觉新奇,禁不住小声议论,盼着战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意外收获。
三个时辰后,龙骑穿过岭地,进入绿国境内,直奔黑山王领地。
黑山王为绿国寨王之一,昔日就雄霸黑山为王,也是忠心于黑骑王的得力战将之一。黑山城经营多年,城高池宽,城内驻军五万,周边城镇关卡另有驻军共计十八万。是绿国众王中势力最大的八王之一。
但黑山城发现北撒族龙骑兵来袭时,仍旧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高墙根本挡不住练成修罗杀阵中登天梯的北撒族龙骑兵团。黑山城守军目瞪口呆的眼睁睁看着六百余头龙兽彼此作为跳板的上升飞起,空哼跨过十丈高墙,直扑上城楼肆意屠杀,冲进城内街巷肆意破坏。
凤泪与王之门龙骑分四百攻击四门守军,两百骑攻击城内驻军营地,六十随席撒杀进王宫。罂粟妃的剑境能力提升己军和弱化敌军的威力更让强弱拉开巨大,龙骑过处,竟没有能产生真正威胁的反击。
可怜黑山王纵横多年,在三个心境流合击之下竟未走过一招,便与拼死守护的几个侍从一起被剑气击杀。席撒挑起他头颅奔走冲杀,边自高喊“黑山王已伏诛……”
乘乱领龙骑兵团又冲出黑山王城,急袭下一处。
一如席撒所料,经罂粟妃训练,几乎另一个凤泪的王之门龙骑果然创造奇迹,三个时辰,奔走千里,接连袭击绿国势力最强的八大寨王王城,八王全部击杀。龙骑兵团犹如血腥的风暴,刮过处,血流成河。
原本尚对这等疯狂战法有所迟疑的骑兵,此时也禁不住以为他们就是天下无敌,就是堪比心之眼龙骑兵团神话的新奇迹。
龙骑如奔入羊群领地的猛虎,任羊群如何围堵都不能阻止它们穿插奔走的脚步。
当龙骑穿过绿国境内,一日之间横冲两千里,成功回到边境岭地时,所有人类骑士都禁不住放声欢呼。妖族骑士显得沉静,十分疑惑不解的注视哪些呼喊胜利的战友,它们很少如此激烈的表达感情,但眼里同样流露出胜利的骄傲。
席撒任由众骑狂欢,毕竟如从地狱游走一遭,此刻的确有骄傲和庆贺的理由。
他分派十骑作为吸引绿国注意力的诱饵,照计划让绿国以为他们偷走西境岭地,而绝料不到他们会走原路突破东谷杀入绿国北地。
“绿国的寨王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他们如果不拿原来的领地跟诸国交换成现在这么击中,也不致为我军两日之间连破十四王。”
席撒也很高兴,这两天的战果比预计的更优秀。易之和上水也禁不住露出微笑,为战果欣然。
就在诱饵骑队即将出发时,有人发现背后高空飞龙的影子。
接近些时,都认出竟是阿九。
众人均有些不安,本该统帅北撒族百万大军的她忽然孤身找来这里,到底发生什么巨大变故?
第三百零八章 心境流(三十)
阿九落下的很快,见到他们时,明显透出松口气的放心。
“王!绿王回信,说要与我军约战谷口平原。另外还有封指明交给王的匿名加急信函,我没敢私自拆阅。”
如此一来,北撒族龙骑兵接下来的冒险行动似已没有必要。对方君王亲自下书约战,于情于理都不能推辞。
席撒先看过绿王的约战书,心里颇有疑惑。又看了那封密函,发觉是黑岳所呈,不由大喜。
“难怪绿王肯下战书。前日黑山王被我军击杀的消息已经送到绿王手中,本王结义三弟黑岳察知本王行动意图,已接连将绿国诸位身亡寨王领地的兵权掌握。又得绿后背后相助,如今绿国内部被更替的将领馆员超过五百之数。主战的寨王均因罪被捕,绿国乱成一团,根本已经无力再战。”
众人无不吃惊,绝料不到会有这番变故。
“绿国众王因罪被捕?这怎么可能,绿国众王对绿王忠心耿耿,跟随他征战多年,出什么大事情竟能牵连这么多王爷?”
席撒诡秘一笑。
“继王张成得知黑山王败亡消息后本欲回头来战,不料当夜意外身故,从他随身物品中发现与众寨王私下来往的书信,其中竟是密谋造反的阴谋。绿国众王得知此事,愤怒之余自发暂解兵权,前往拜见绿王解释。”
罂粟妃十分猜疑。众人却都只顾欢喜。
“那就不必继续突袭绿国境内了吧?”
席撒朝阿九报以肯定微笑。
众人在欢喜气氛中收兵回营。
直到夜深时,罂粟妃拉住欲往幽谷公主大帐的席撒。
“莫非王早已交待黑岳相助?”
席撒默默注视她良久,最后禁不住黯然轻叹。
“没有。”
罂粟妃吃惊异常,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席撒错身而过,进了幽谷公主的大帐。
十日后,约战期至。
席撒与魏王领大军穿过百三十强平原与绿国交境的谷口,进入谷口后的平原。绿军来的更早,队列整齐的早早等候。
厚重黑甲覆体的绿王左右分别排列绿国残余的二十余位寨王,背后一字排开三百六十数龙骑兵,打心之眼的旗号。
不见绿后,席撒长松口气。
心之眼骑众有人不顾场合的远远朝他挥手招呼,旋又被身畔的同伴按下,便那么背着绿王嘻哈打闹。
席撒看的又好笑又温馨,看到这些熟悉的伙伴个个仍是过去模样,又从中嗅出今日料想不会与他们真正对敌的味道,心中更宽。
“北撒与魏王远道而来,辛苦了。早闻两国联军所为针对本王义子张成,事如今他已身故,原本今日彼此不必再行无谓争战。然而,北撒多番与绿国为敌,今日更袭杀绿国十三位王,以致此战不可避免。”
“但本王素来不喜无谓争杀,所祸者也只是无辜将士百姓。再者本王已老,绿国本需后继有人。原本有意传位于义子张成,不料他竟闯下天大祸事,如今既已亡故,不提也罢。除他之外,算来可继承绿国基业者,也未有绿后义子——北撒而已。”
绿国那方面不见如何诧异,反是魏军与北撒族将士听明白的都感到吃惊异常。
席撒隐隐猜到绿王意图。
“北撒与本王之仇,不可不计较,然而,交付绿国基业与北撒也不可不考虑。故而本王提议,今日也不必无谓彼此伤亡,或许绿国将士今日之后便是北撒的将士。今日之胜负,不如就由本王与北撒一决高低如何?”
闻者无不诧异。上水禁不住喃喃惊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魏王投来的目光也复杂无比。
人都知道绿王武艺不俗,但他绝不是绿国第一高手,最多能勉强排到第五。两国大事极是一决胜负定论本也绝轮不到他出手。
席撒本来最担心碰到撒拉,若她出现这里,今日不免彼此死斗,也意味着撒拉把此地当作考校他是否能超越她的场所。其次不愿与心之眼对阵,一则心知不可战胜,二则不愿死在心之眼龙骑手里,也不愿心之眼龙骑死在他手里。
至于绿王,他毫无顾忌。倘若是他尚未踏入心境流时,对绿王尚有几分戒备,但如今,根本不以为绿王是其对手。
但此时此刻,席撒禁不住心生感动。犹如当初魏国时,绿王忽然出手,替易之击杀那中魏假先王。他事先想不到绿王竟会如此拱手相让,甚至于不计较其义子张成之死。
席撒暗自决定,让这场比斗拼上千招再分胜负,也算回馈绿王之情,为其保留声名颜面。
此刻他仍旧无法发自真心的看得起绿王,但已经不得不发乎真心的敬佩他。忽然发觉,黑骑王的名头并不是区区老好人三个字能概述。如果让从来看不起他的席撒都不得不如此,哪怕这是蓄意的伪装,也足可冠以圣人二字了。
在实际生活中,怎么想总是不重要,因为怎么做才能决定谁收益,谁受损。因而虚伪与真实也就变的无关紧要,探究多余。
“绿王如此心怀仁慈,本王由衷敬佩,不敢拒绝提议。能如此避免两军伤亡,实在再好不过。”
席撒驾骑行至两军中央,绿王也停飞龙落下。
“本王龙骑技巧生疏,今日就不比龙骑技了如何?”
席撒本也有此意,龙骑交战过于凶险,龙兽力量奇打,难以及时收手,一不小心就必有伤亡。况且绿王座骑为黑磷飞龙王,更具空中优势。
席撒拔剑,用的是得自荒林的宝剑,命名血之舞。
魏王使把巨剑,长足两米,靠近柄的剑身足有三掌宽。
席撒颇觉吃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黑骑王拿兵器,能用这种武器的人,若非内力极其深厚,就是天生有神力。
席撒是晚辈,首先进攻,平素从不讲究礼数的他此时虚递一招,黑骑王轻易格挡。
“本王善使战将剑法,一套下来难以停歇。承蒙天下英雄抬爱,推崇说天下无几人能挨到最后一招。实则一套剑法全力施展完毕,本王内力也近枯竭,今日北撒如能接完本王一套战将剑法,这场比斗本王就已败了。”
战将剑法席撒再熟悉不过,或者说天下高手没有几个不精通。不由暗觉黑骑王未免太过承让,岂非过于明显了么?
“绿王既然如此说,本王领教高招就是。”
席撒决意不用心境流力量,那对于非心境流而言等若一击必杀。
但是,当绿王出剑时,他发觉能轻易取胜的念头错了。
第三百零九章 心境流(三十一)
绿王第一剑是平平无奇的战将剑诀重挥斩,但不凡的是其力量,剑方动,已让人感受到扑面劲风,那种强劲的风力犹如骤生的狂风,让人骇惧。
挥动过来的明明是把巨剑,其速竟快如短匕,刹那扑倒面前。
席撒甚至没有考虑和反应的时间,全屏本能的横剑封挡,本欲施展入魔太极剑借力横移反击,不料剑刃相触刹那,竟被绿王剑上可怖的力量震飞三丈,口吐鲜血!
绿王没有停歇,就势旋身,跟随连招冲击直刺。强横可怖的内力催动的剑气竟然撕裂大地,直过席撒脚下。
席撒匆匆横飞跃起,骇然注视大地。他能肯定绿王用的绝非心境流力量,而是本身强横可怖的内力,和天生的惊人神力。
他以为跃起避开得以喘息,但绿王几乎跟他同时跃起,冲刺的巨剑追他平地飞近。
席撒运劲,一挥长披,横空侧移。不料剑气来的更快,撞裂他胸前厚甲,撞的胸口气血翻腾,撞得他整个人急抛上空。
浑身厚甲重达几百斤的绿王竟然不坠反升,仿佛虚空借力,二度纵跃,来势更快的追上抛飞半空的席撒,还是那一刺!
短短刹那。席撒几乎被打懵,出道以来,他从未如此窝囊。素来以攻为守,狠厉见长的他竟被人接连两招打的不能还手。
剑气冲撞的他气血翻腾,更可怕的是丧失平衡,眼睁睁看那个黑色的巨影平地飞刺接近。
席撒内心的怒火被点燃似的爆炸,蔓延身心,杀性大发。
绿王飞近些时,他忽使擒龙抓风功,加速反飞接近,让绿王的剑势预料落空。剑身与他贴身而过,剑气竟然挤压的他腰侧隐隐生痛。但他避过了这一剑,并且借力狠狠一脚体重绿王颈项。
破的不是绿王的甲,席撒战靴上的厚刃硬生被折断,战靴在撞击中变形,挤压的他肉足生痛。紧接着,他胸口吃痛,被绿王就势一肘打个正着。整个人流星似的跌坠落地,绿王凌空一转,巨剑下指,坠势不知的追他刺落。
绿国将士,纷纷喝彩叫好,士气如潮。
反观北撒族和魏国将士则个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眼见落地时,席撒长披一动,贴地横飞错移,双足轻轻一点,人便朝坠落的绿王横冲疾刺。
绿王落地时,身形一转,横剑挥砍。席撒不敢与之比拼力量,身形一动,移闪至他背后,再刺。绿王的反应极快,剑挥舞的更快,仍旧及时回斩,迫的席撒撤招横移。
席撒怒火中烧,杀性大起。
“想不到你还很有本事!倒是我过去太小看了你,但就凭这样还配不上我义母撒拉!更不可能战胜本王替你义子报仇!”
黑影晃成一圈,围绿王连连快攻,却全被绿王化解,徒劳无功。
“撒拉的武功的确天下难寻敌手,本王能娶她为妻实属幸事,所凭也并非武功。常闻撒拉道你天资骄人,又从小勤奋用功,战斗之能成长极迅,今日总算能够见识。就尽管放手而为吧。注意了,独占千军——”
绿王话落,席撒已急飞退。只见巨剑旋舞一圈,澎湃的剑气竟催得方圆二十丈内大地纷纷崩塌,乱石满天飞撞。
观战的阿九早看的暗替席撒捏冷汗,这时更惊的难以置信。人类竟然能凭内功修为拥有仿佛更胜阿呆的破坏力?她身畔坐地观战的阿呆这时也摸着脑壳道“绿王力气好大啊!比我还大啊!”
席撒退避见,已施展治愈术恢复内服胸前的伤势。
落地时,一头黑发全呈深蓝妖法。他必须凭借妖族的天生力量对抗绿王的神力,否则不堪承受对方硬撞,速度上又占不到丝毫上风,这一战根本无法打。
绿王一式独斩千军,跟随举剑冲斩,就是式勇将冲锋,霎那追上席撒,当头斩落。
席撒横移挥剑,剑刃触碰时借力急旋,就势一脚体重黑骑王后背,一触即飞,横退半空。
他发觉出了手中长剑,其它攻击对黑骑王的诡异战甲竟不能造成丝毫伤害。人在半空,深蓝长发已转深红,不得不利用血妖与生俱来的更强大力量。
黑骑王平地拔起,撩剑飞扫。
席撒此时已略得喘息,化身血妖肌体力量倍增,虽不足以正面硬撼黑骑王之神勇,也不惧怕他剑气扫击。
横空挥披飞移同时,剑势一变。入魔太极剑之厉害在于全身上下无处不可借力,无处不是武器。但绿王根本不惧他长剑以外的拳脚打击,他此刻的利器反而是当年席红梅时修炼的邪化战将决,被易之称作血雨纷飞的歹毒刺击剑术。
霎时,席撒如化身会飞的魔鸟,维持与绿王一般的下落速度,绕其连连快刺,剑光如无孔不入的落雨,犹如满天摧残的繁星。
以绿王挥剑之快,竟也不能全部挡下。剑光刁钻迅快的接连刺在他胸前,背后,颈项,头盔,大腿,手臂上。
但席撒毫无胜利的喜悦,他发现剑刃虽能刺入黑甲,但这种力量分散的快刺根本不足以破甲,而黑骑王的厚甲竟如他身上的邪恶披风以及仍邪恶杀人甲般具有神奇迅速的自我修复能力。
让他根本不可能凭借连续刺击同一个点而加深伤害。
绿王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不理会他的快刺,一味反攻。
当两人落地时,席撒不得不宣告徒劳无功,再度疾速退飞,再做打算。
绿王那身全覆式厚甲甚至让血炼术法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他总不能用自己的血炼化成力量吧?
‘用心境流力量击败他?’无计可施之下,这念头不由自主浮现席撒脑海,又被他甩开。他实在不能接受竟然必须以心境流力量才能战胜一个非心境流的对手,尤其还是一个过去看不起的人。
更何况,席撒素来相信,在非心境流中,他的战斗力必属姣姣之列。
席撒长舒口气,一味采取退避应对绿王的不断追击。
白莫歌也有天生神力,其力量可怖的让人难以置信。并且又精修增强力量和抗打击能力的激化神功和金刚不坏神功,还有极其是何其修炼的神魔焕发功法。全部施展开时,力量之强劲与阿呆相比也不逞多让。
这三门武功席撒也修炼过,前两者只学了粗浅,但神魔焕发秘功却精深修行过。这门武功是撒拉结合妖族秘法所创,能极大幅度的增强肌体力量,但寻常人不能持续施展,太久则自伤精神,甚至有暴毙之危。
当然,白莫歌是个例外,他能施展这秘功达三天三夜。过去与白莫歌打架时,每每对上他全力施为,席撒就必须施展此功对抗,凭借其速度的优势,不断中止和施展魔功,才能跟白莫歌大战一日一夜,分出胜负。
此时此刻,绿王让他由衷回到过去跟白莫歌交手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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