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


  言罢,阳天一拳将东合王打晕,迎对席撒诧异的目光,冷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杀她泄愤?以为本王不懂真正的复仇?”席撒摊手一笑,也不多手,开口道走。一前一后,闪出暗室,轻易潜出军营,本上回途。
  如来时般,仍走水路潜游几十里,阳天拖着重甲水中不能前进,也被席撒帮忙带上时,若非在水中,他必定止不住吃惊问他到底是人是鱼。直到出水上岸,都不见敌人拦截,顺利的出人意料。
  席撒唯恐有高手暗中追蹑,小心翼翼的四面查探半响,终不见敌踪。又见夜空中的飞龙仍不放弃巡察搜索,不由疑心飞云东有意放过,更止不住疑虑敌军意图一网打尽。两人小心回避飞龙视野,抵达地宫入口。
  阳天这才询问大家状况,听说一切安好,十分高兴,待要钻入地宫时,他又补一句。“上水装扮夏妃随你往楚国多日,可也安好?”半个身子钻进入口的席撒心神一颤,当场楞呆。
  阳天不知就里,催促道“快走,有分龙要回头了!”跟着挤入进去,回头掩盖入口,昏暗中全没看到席撒变色的脸。走入宽广的地宫时,席撒脸色已回复正常,此刻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众人见他们回来的早,出乎意料的平安顺利,均都欣喜相迎。上水浑然无事发生,一切如常的娇颜混在于人群,但席撒有心之下,留意到她很快拉开了阳天说话,心下只盼阳天会揭过已提的事实不说。
  过不久,阳天主动来寻,笑说上水不愿席撒知道替代夏妃一事,唯恐被责骂,要席撒帮忙装作不知此事,以免他为难。席撒觉的上水不愿提起,便点头答应,阳天便高兴离开。众骑在地宫中躲藏休息,只等外头敌军散去。仍不知道外间形势的巨变。
  五天前。南地,白莫歌率领战神军团一路告捷,兵逼白虎国边境。南陈二公主驸马仇恨天领兵进攻侧翼,杀的白虎为首联盟联军支离破碎,彼此不能接应联合,各自为战,但求自保,形同散沙。南陈又说服西吴,得许驻军西吴东面边境,迫使白虎联盟名存实亡,败亡只在朝夕。
  眼见胜利在望,南地战事将结束时,战神军团忽然遭遇南妖族攻击,措手不及之下,一日退走七十里。此后,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大量南血腥妖族大军频频活动战场,阻挡仇恨天大军于南岭关外,寸步不能进,又相助白虎军抵住白莫歌攻势。
  南陈后得探报,白虎国荒林内陆续进入银发南妖族军队,虎啸天已正式投降南妖族,以白虎族主王身份自居。消息传出,南地以及中魏均都大惊,若干年没有动静的南妖族绕过离王城的阻挡,再度挥军入侵。
  南陈王命人飞骑求见魏王,协商派兵相助抵御南妖族事宜,结果不得回应,密报探知,中魏王已被朝臣说服,有意乘乱谋取南地疆土,已派遣使者至翼国商议联军走天峡谷关共分南地事宜。
  中魏王让人意外的决意,刹时间导致中南两地形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而此时,别说西南大陆诸强尚未得知,连送往边南李烟雨手中的战报都才刚放出。
  中魏王都,一骑快马飞奔太子妃府邸门外,禀报求见。下人得讯,急步转入府内花园,求见太子妃。李若独坐园亭,神情专注的吟念着诗词。‘奢舞繁华尽销红,酒醉朦胧似相逢,转眼悲空。落木飞花,诗情如画,甜言蜜语沐清风,纵虚荣。风花雪,路匆匆,胭脂掩饰了伤痛……’
  一旁的婢女掩嘴轻笑,递上茶水道“太子妃很喜欢舞凤溅这首词呢。”李若微笑轻饮口茶水,笑言道“总是奇怪一个男子怎写的出如此阴柔……”话未毕,响起传报。“禀太子妃,府外李将军求见易之女王。”
  李若眉头微皱。“莫非魏王还是决意出兵?”传话之人答话称是,李若暗叹口气,打发道“易之女王人在武当山,李将军若急便过去找吧!”那人领命拜辞退去,李若脸色霜寒,一旁婢女十分奇怪,小心探问道“太子妃何故不快?”
  “哼!放着好日子不过,就喜欢战争建功立业的人最是让人可气!大魏素来威德并重,如今为眼前利益强迫易之女王出兵袭取西吴,又以强硬姿态要求翼国出兵天峡谷关,更暗中谋求千山暮岭北撒族军不落城,眼见大战将起,如何还能欢喜?”
  那婢女还想劝解,李若已挥手着他们收拾干净东西全部退去,道只想独自清净。李若自顾生恨,抬脸注视湖中假山石上席撒当初离开时所留字迹,良久,恨恨自语。“男人都是笨蛋!风花雪月你不要,偏求饮血厮杀满罪孽!”
  武当山,火海一样殷红的林木枝叶,艳丽的迷人,也红艳的残忍。群山峻岭之中,一峰崖上,静静立着个人。说是立着,实则倚在块印刻字痕的石碑上,久久不见动静,仿佛睡着。
  东方碧玉顶着狂风拂面,走进石碑旁,静静回禀。“李将军带来魏王旨意,命女王率领凤泪军团星夜赶路,袭取西吴,而后进取南地,与落王和翼国兵马三面齐攻南陈。”易之仍旧一动不动,淡淡轻笑。
  “父王急召我们回来,就知道会如此。碧玉,父王果真是传说中,人尽皆知的那个,建立大魏,威名天下文武双全的魏王吗?”东方碧玉心中暗叹,不知如何接话。“或许魏王另有计议……”
  “何来计议。南妖族再度举兵,东森林妖族随后必有动作,此时兵区西吴,谋夺南陈土地,无论成败,必然三面战起,若东妖族挥兵入侵,中魏势必四面楚歌,无有援助。况翼王怎可能会答应出兵南陈?父王真以为大魏威势能让她甘愿与结发夫君翻脸成仇,屈服从命?翼早非昔日之翼,又有山川不落联盟为两国天然屏障,哪怕与中魏翻脸,也无所畏惧!”
  东方碧玉默然,心知这些都是事实,中南一带,中魏所占土地虽然较翼国多,但不给路线不及翼国安全便利,又无不落城为后盾。哪怕两国翻脸正式交战,中魏也难占便宜,翼根本不会与北撒族翻脸,进攻友盟南陈。翼王与易之女王是私交,然而白莫歌却称她为兄嫂,前者说白不过一国王爷,后者确是南陈储君,于情于利,翼都不可能发兵南进。
  易之不想再说,君令不能不受,劝阻的奏折早已递交,再说也是徒劳。挥手着东方碧玉退去。“黄昏之前,不见访客,让李将军到太子妃府等。”“女王,李将军不肯走,非说事情紧急,片刻不能耽误。”“由他在山下等吧,若敢闯上来,格杀勿论。”
  东方碧玉只好领命。“料他还不敢借王命放肆至此的,女王尽管放心。”易之自顾轻抚石碑上的字痕,久久,喃喃自语。“你到底在哪里……”狂风阵阵,刮过峰领,带来一声清亮龙吟。
  易之暗吃一惊,顺声望去,之间高空一头火红飞龙乘载两人,迅速急落接近。


第二百零一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一)
  火红的飞龙停落崖头,上面的人双双跃落。易之见她们一个火红妖法披肩,手执软合金长鞭,一个身着中魏制式黄锦皮袍,黑发简单束起,脸色白的异常。打量自己的眼神各自透出含意不同的异样。
  “易之见过绿后,拜见王姑。”刹时,她猜到这两人身份,却想不到外间传闻关系并不和睦的她们何以同行。撒拉收回打量的目光,朝离王笑道“这妮子恨像你。”离王不见答话,却面含笑意,显然对眼前的血缘后辈十分欢喜。自顾踱步碑前,轻声念诵上面文字。
  “六十月前的
  一阵清风
  送来你纯美无暇的颜
  灵魂在车厢的风铃中
  振荡
  夹杂于今夜晚风的唏嘘
  唏嘘
  是绝望的悲鸣
  既然绝望之后仍是悲伤
  我只有选择别离
  成全你渴望了却的夙愿
  终结我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当我沉默的离开
  发生过的没有发生过的都将忘记
  我知道你会慢慢将我遗忘
  遗忘
  一切都只是一段不曾存在的遗忘。”
  易之听着她吟念的声音,渐渐低垂头脸,心神一时飞回那个因迟疑不决而晚到片刻的夜晚。离王念罢,轻声失笑,朝撒拉道“本王敢肯定,这必定出自你拿养子席撒之手!”撒拉尚未答话,易之已抬头道“这是北撒的胞弟席思,昔年作恶中魏的妖孽席红梅之笔,王姑猜错了。”
  罂粟不离失声大笑,良久,才止住道“席王从来只有一子,当年席王部落灭族时,本王唯恐白昼之纹章落入无知之徒手里,故而也在场。席撒那小子何来的胞胎兄弟?”易之当场愣住,不信似的转而望向撒拉,只见后者含笑淡淡开口“席王只有一子,便是席撒。”
  易之只觉身躯颤抖,几不能站稳,半响,忽朝两人躬身一拜,转身便要走。“站住。”罂粟不离一句喝喊,也未能让她完全回复镇定,人却依言停步。“本王恨喜欢你,难得有缘碰面,若不予你些东西,心中难安,旁人还道离王小气。”
  言罢,又招收道“过来。”“谢王姑恩赐。”易之答话着走进她面前,心中对这位身负传奇故事,比无数男人更有本事的姑姑本也敬佩,此刻自不违拗。也不见罂粟不离如何,只是将绽放白光的手掌轻按易之心口,便说好了,而一旁的撒拉笑脸尽去,神色冷沉。
  “去吧。”易之直觉身体温暖舒适异常,一时不觉如何,再度一声拜谢,飞奔下山。
  撒拉目送她背影消失,一声轻哼。“你将北撒族白昼纹章的灵魂给了她,自己怎么办?”罂粟不离傲然一笑,不以为然道“本王即使没有治愈术相助,也未必有人能杀得了。妖族举兵入侵,所为不过是让她们的自然王五灵重归而已,本王却叫她们绝不能如愿!从今以后的天下,再不会存在五灵同归的妖族自然王。”
  “原来你说来找寻他只是借口,真正目的是为交付灵魂纹章。南妖王定会把你恨进骨子里。”“是否如此,只有南妖王才知道了,本王不喜欢猜,也根本不在乎。至于他,根本不必找寻,妖族军动,堂堂武当道圣又岂会弃万民生死于不顾?”离王说罢,自顾跃上火飞龙王背上,朝撒拉示意道“你若有兴趣继续崖头吹风,本王可先走了。”
  撒拉没有这种兴致,飞龙载负两人,拔空高飞而去。
  中魏王都,凤泪龙骑如疾风般入城,东方碧玉带着诧异不解的心情转达易之的命令,一个时辰后,凤泪全军集合完毕,也不入宫此行,如凤般掠出王都大门,快行离去。连三番追来传递魏王执意的御使都不能留阻,只能无奈眼看它们远去。
  “王大人,难怪人人都说易之女王虽然性情古怪,但对国忠心却无人可比,只看她此刻为国事十万火急的行止,便知传言不虚!”“是啊,的确让我等思之愧颜啊……”
  ……
  西吴朝堂,乱成一团。南陈发生变故的同事,驻扎西吴边境威吓诸部落效果的陈军骤然撤退,驻守边关重镇的凤泪军团忽然生事,借故支走数出交通关隘要道的吴军,其作为显然不怀善意。
  一时间,西吴朝堂上下都感到风雨欲动的飘摇,人人自危。随着越来越多探报呈至,中魏的意图已经明显暴露。有朝臣建言吴王投降中魏道“大王!中魏势大,我国本成瓮中之鳖之势,西蜀一旁虎视眈眈,南陈如今自顾不暇无力援救,全凭中魏相助才得以支撑至今,如今魏军乘南陈大乱发兵谋进,第一个要取的必是西吴。我军若拼死抵抗,必招致西蜀两面夹攻之局,最后不过落得百姓流离失所的悲惨下场而已啊!”
  “是啊!大王,魏王素有英名,曾在人前对大王仁德赞誉有加,眼前形势最宜投诚,必能得保国泰民安!“胡说八道!我军……”“将军此言差矣……”“大王且不可听信鼠辈之言……”
  西吴王忧心忡忡,烦恼头疼的回返宫中,朝堂上说降者有,说战者有,自发请命往南陈或边南求助援军者也有!南陈自顾不暇,绝无力救援西蜀与中魏日后的齐攻,边南北撒族军早层宣称不参与外部争端,也不用于侵略土地,纵派使者前往也不过徒劳。
  西吴王打发太监宫女出独坐书房,思索久久,仍无良策。门外忽然通报,飞大夫求见。吴王顿时欢喜,昔日西吴遇难,全靠当时仍在经商买卖的飞老板甘冒灭族之险初时魏国才得化解,时至三个月前,才得以居家离开中魏回返西吴,吴王念他忠心,封赐官爵,今日朝堂上乱成一团,以致将他遗忘。
  这时想起,连忙命传,热情着他坐下说话,迫不及待说了内心烦恼,询问计议。较之过去,飞老板脸上少了笑容,但人仍旧精神,目光烁烁而不逼人,寻不到丝毫颓唐之态,闻吴王垂询,起身拜礼道“臣斗胆请教大王所想如何!”
  西吴王长叹口气,颓然道“非是本王懦弱怕事,然眼前形势西吴若战绝不能侥幸,本王以为投降方是上策。但……唉……”一声长叹,说不下去。
  飞大夫知他所想,直言接话道“但西蜀无道,多番侵扰我国百姓,大王绝不甘心降它,绝不愿将黎民送入水深火热!中魏王过去虽有英名,但近年作为实让人不敢期望,妖族祸乱南地,人族面临灭绝灾厄,中魏不仅不助,反倒乘乱入侵南地,如此做为,让人怎能相信?大王也不能甘心情愿对它投降。”
  西吴王被他说中心事,十分欢喜,连忙起身拉他坐下坐下说话。“爱卿所言正中本王所想!爱卿为西吴曾留中魏人质时日方久,对中魏王多少知悉一二,以爱卿只见,投降中魏一事如何?”


第二百零二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二)
  飞大夫十分沉静而坚决的道了两个字。“不可!”
  旋又细说原有道“从内说,臣在魏都听闻许多,魏王这些年几无建树,虽不致沉溺声色犬马不能自拔,然而已不复当年英明武勇。只看中魏太子失宠又不得废,最后离奇出走,易之女王锋芒毕露得受重用至今未立为储便可知一二。
  中魏若非出了易之女王,不过在蚕食过去基本,岂能有今日声势?但易之女王功高震主,性情孤执,得罪落王,被太子党派所敌视,早晚落得众叛亲离下场。投降中魏,不过让西吴跳进另一个火坑而已。
  从外说,妖族时隔十数年再度举兵,绝不会虎头蛇尾轻易结束,东森林妖族早晚必对中魏发难,那时中魏四面楚歌,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理会西吴死活?不若仍陷入孤立绝地,遭西蜀践踏残害,自寻死路而已。是以臣认为,不可!”
  西吴王又现烦恼之态,颓然丧气。“如此说来,只能投降西蜀不可了?”飞大夫胸有成竹,缓缓摇头,引西吴王大奇。“爱卿有何见教?快说与本王知道!”飞大夫故作惊奇状道“大王怎会从不曾想过投诚边南北撒族?”
  西吴王一半欢喜,一半忧愁。“本王岂会没有考虑,但边南军力如何能保全西吴百姓安危?”飞大夫摇手晃脑,直道“未必!”“大王该还记得臣当初所以能完成使命,全凭北撒仁义相助一事。”
  “本王当然记得,北撒年纪轻轻,英明武勇,难得又爱民如子。短短时日一统边南诸族,朝臣都以为他必会野心不止对我西吴发难,想当日北撒领兵称欲借道前往西南,本王着实也曾提心吊胆,后来惭愧不已,暗觉小人之心。北撒之仁德信义,实非常人能及啊!”
  飞大夫点头称是。“大王,无论西吴投诚谁,他日南陈都必然大怒。唯独倚靠边南北撒才能得南陈信任相助,大王才能后顾无忧,百姓才能得保安泰,纵使他日妖族大肆举兵,西吴也必可高枕无忧!”
  “爱卿是说……”“臣以为,西南大陆不久亦乱,凭北撒与南陈太子交情,与南陈关系,多少必能借得兵马,边南施行妖族治法,人人皆兵,一旦西蜀加入其中,既成一体,何愁兵力不足以确保安危?抵挡西蜀绝不难。易之女王年纪轻轻,然威名赫赫天下,所能及者寥寥可数,也只有北撒可与之一战!”
  西吴王一时心动,沉吟良久,终下决定。“本王这就命爱卿为使者,往西南献上玺印降书,西吴未来,全依仗爱卿了!”
  ……
  外间形势的剧变,席撒并不知晓。地宫中躲避两日,鼠人探宝队回报,盘旋的飞龙离去,诸国联军也都撤走。众骑这才走出地宫,席撒亲自解除小楚王与夏妃禁制,放他们自由。离别之际,做依依不舍状送行十里,直到他们离去许久,才肯收回目光。
  阳天见他回来,不免冷嘲讥讽。“害人国民,还真有脸惺惺作态,除非那小楚王时隔白痴,否则绝不会受你欺骗!“席撒无所谓的笑笑,无论能成与否,反正假惺惺一番也没有损失,此时与其杀死小楚王便宜东合国,不如放他回去更好。
  与众人整备收拾妥当,取出地图,重又说明撤离此地的线路。阳天仍不放弃劝阻。“此刻急于离开,不定会落入敌军算计,何不多等些时日?敌人大军绝不可能一直埋伏守候,总会散去。”
  “绿国也有鼠人探宝队,更有精通妖法的高手,此刻散去只是假象,实则早已发散鼠人族挖掘地下通道搜寻我们,继续躲藏必死无疑。突破重围尚有一线生机。”阳天对席撒的判断质疑。“倘若如此,他们为何不继续逗留,等待鼠人族找到我们?”
  “绿国张成的人撒布谎言,骗百三十强平原诸国出兵围剿,结果不能成功,对他们已经丧失信心,此刻绿国精锐人马已经集结,根本不需要此地诸国相助,更不会乐意谎言被事实拆穿的情景出现。”
  见阳天还要说,席撒打住他道“不必再劝,我意已决。”阳天无可奈何,转而质疑撤走路线。“穿越徐国或许并不困难,但从此入荒野难行之地,途中带有许多凶悍野蛮部族不说,更有大片沼泽,途中难寻饮食,又不利于龙骑行军,如果敌军埋伏等于自寻死路。”
  席撒点头称是。“的确如此。”众人大奇,阿九忍不住反问。“那为什么还要走这里?”“假如换做平时,我绝不会选择这条路线,正因为我绝不会选择,才非走此路不可。”“你越说我们越糊涂了……”阳天大惑不解,更感莫名其妙。
  “敌人非常厉害,几乎算准我会做的事情。论才智,我确不及他。正因为如此,最可能逃脱的路线必须选择我本不可能选的路,才可能出乎敌人意料之外。如果本王仍旧认为能逃心中所想的判断能超越敌人,大伙必死无疑!沼泽荒野地带虽该没有埋伏,但徐国边境料想会遭遇巨大阻力,能否奋勇杀出将是关键,必须做足准备。”
  众人恍然大悟,信心略增。西妃眼现钦佩之色,赞言有加。“王能如此虚心冷静,让人佩服!”上水颇为不服,道“王会否太长他人志气,那人也未必能事事料准!”席撒不以为然,挥手一笑,不让她再说。阳天喃喃自语,沉吟久久,为他见地和决定震惊,只觉又多一层认识。
  龙骑乘夜色出发,一路七番交战,突破徐国境内关防,天未亮时,已横过百二十里土地,穿越徐军边防驻军不多的接壤荒野死地边境,进入草木不生的地带。眼见距离沼泽地带只有十里时,探路的阿九发现埋伏的绿军,被地面飞箭逼上高空。
  众人心中一凛,结集成冲锋杀阵,直奔秃石土坡前路冲锋,只盼敌军此处埋伏不会太多。前方坡地,杀喊声起,五百豹骑,一百血象骑兵,齐举绿国张成旗帜,蜂涌杀出。当中一个金盔银甲,面目英俊的年轻男子遥遥高喝道“绿国叛逆席撒哪里走!本将军张成再次久候多时了!”
  席撒心一沉,认出这支是骑兵是黑骑王的铁壁骑,以为如此也被敌人料准,再一看埋伏骑兵数目,才稍觉宽心。绿国能调派来此的部队果然不多,百三十强诸国也唯恐绿国借故入侵,眼前这些骑兵意图只为拖延战时挡路,以待别处兵马感到,并无歼灭众龙骑的力量,只要能在敌人援军感到前突破,活路可得!


第二百零三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三)
  众龙骑五人一队,小队长于中,骑站位四角。五队又组成更大方阵占据四角,将席撒,西妃,阳天,上水,索罗组成的小圆阵围护中央。强弓齐张,追左右前侧包抄冲来的豹骑连绵射击,连绵箭雨成片飞投,张成带领的豹骑四面奔散,箭矢插落满地,无一中的。
  席撒看在眼里,暗叫糟糕。龙骑平素与杂兵交战太多,所幸骑中多妖族,见敌骑机动灵活纷纷改变战略,深悉兽骑的他们如同狩猎般连箭射击,提前封杀豹骑回避路线,如此虽让杀伤范围缩小,单每队妖精的联合攻击必无落空。迫的豹骑再不敢贸然冲锋接近,凭借坡地优势外围游走还以箭击。
  道路前方,魔象重甲骑兵列成三排,彼此骑甲之间搭接臂粗锁链,装备的弩机直线飞射支支弩箭,刹时间贯穿十数龙骑甲胄,造成臂粗大的创伤,中箭的龙兽惨嚎哀叫,挣扎的不能立起。若非厚盾挡护,必然命中要害。
  周遭龙兽相助伤龙拔出巨箭,西妃蓄势已久的治愈术白光同时绽放,盘旋半空的白芒化成团团,如灵魂之光般飞舞落下,受伤的龙兽伤势刹时复原如初,一改痛苦之态,精神抖擞的随众冲锋。
  席撒见没有死伤,这才暗舒口气。奔腾的龙群撞上封挡道路的魔象,铠甲在碰撞中溅射团团火花,金铁交击的巨响连绵激起,头头魔象套装甲胄,巨铁鞭子般的长鼻抽落时,被龙兽以长颈绞缠,相持不下。
  骑抢在兽背上你来我往,缠斗不休。一头头的龙兽借助冲力撞上前头的同伴,放眼望去,五排龙兽挨成一团奋力冲撞,三排魔象节节后退。龙的嘶鸣,魔象的嚎叫绞缠一起,震耳欲聋。
  席撒吩咐六十人族龙骑分左右拦截豹骑袭击,自领阳天,上水他们跃出骑背,直投魔象。“斩人毁弩!”说话间,一剑当先,接连砍翻两个象骑。与之同时,众龙兽纷纷掉头后奔数步,又集结一团,再度朝象骑狠力冲撞,刹时有数头魔象承受不住力量的歪地摔倒,连接骑兵之间的粗锁都被这冲力震断十数节。
  剧烈的冲撞,也导致龙兽肺腑被震伤,但在西妃的范围治愈术相助下,又迅速复原。伤而痊愈的龙兽斗志更显高昂,不要命的高频率接连冲撞。铜墙铁壁般的象骑一个个跌倒,片刻工夫,缺口已被冲开。
  斩毁三十余架机弩的席撒等人回返骑背,抵挡着象骑铁墙合拢,相助众龙骑自缺口踏着倒地的魔象身躯突破包围。数百豹骑突破龙骑阻截,蜂涌扑来,许多妖精被突袭的魔豹咬住,拖离骑背,人尚在半空已被数只骑枪贯穿身体刺死。
  那些龙兽发觉背上主人被伤,纷纷要回头救助,那些血腥妖精喝喊着叫走,随即便被刺死。龙兽见状稍一迟疑,终还是回头随众远去。骑飞龙在半空的阿九见状抛开对箭矢的恐惧,飞落救助,奈何她飞的块,被豹骑咬住的妖精死的却更快。接连十数次都没能来得及救活一个,从未想到龙骑会有今日惨状的她禁不住眼眶通红,泪水打转。
  理会不得飞龙战技尚未纯属掌握的事实,就那么架飞龙凌空翻旋着施展风华乱舞枪击撞入追击的豹骑群。“本小姐杀了你们这些绿国的王八蛋!”万千枪芒,刹那绽放,刺伤豹骑十数,终被一骑以枪舞技挡下,那人内力深厚,又自侧截击,两枪交击刹那,将阿九整个震飞骑背,抛上半空。
  那飞龙机警无比,及时盘旋高飞,避开豹骑围攻乱刺的枪击,虚空翻滚改向疾飞,又避开追击的箭矢,追上抛飞的阿九,接稳便拔起高空,远远逃出箭矢射程。受惊的阿九这时却不知恐惧,内伤流溢的鲜血染红甲胄也毫不知觉,红着眼眶,只想大哭一场。
  席撒在下头边与豹骑交战边朝高空的阿九喝喊撤退,半响才见阿九站起,目光却落在地上指挥追击战的张成身上。知道她平素与龙骑兵关系最好,席撒不由大惊失色,果然,就见阿九抓住缰绳,不顾伤势的架飞龙直朝地上的张成疾速坠落,任他如何喊叫都不理会。
  席撒再也理会不得三支刺来的长枪,随手挥枪抵挡同时,抓弓咬弦上箭,箭矢流星般破空飞出,精确无误的射中飞冲的阿九身体,顿时将她带飞骑背,人也陷入昏迷。飞龙听到席撒喊叫,盘旋回飞接住阿九,投空远去。
  这一走神,便有一枪贯穿席撒铠甲,刺进身体时,被他一把抓住枪杆,狠狠一发力,拔出枪头同时将那豹骑连人带枪甩砸敌骑身上。一头魔豹同时扑落,血盆大口朝席撒脑袋咬落,他也顾不得处理身上枪伤,一拳迎豹口轰出,直入魔豹口喉,顿时将那头魔豹砸的惨叫不及发出一声,窒息晕倒。
  更多豹骑蜂涌扑上,枪刺咬抓,修罗身上铠甲处处破裂,血流不止,来往飞扑的魔豹迫的席撒手忙脚乱,眼见陷入被动围攻,再理会不得保存体力,乱舞刺击霎时绽放万千寒芒,顿时有数骑中枪受伤,周遭豹骑一时都不敢进攻。
  摆脱窘境的席撒架修罗接连发起冲锋乱刺,追龙骑撤退方向一路冲杀。被豹骑缠上不能脱身的六十人族龙骑此刻只剩龙兽还在战斗,背上骑兵全被杀死。挣脱缰绳似的龙兽因此反倒不再受制,在修罗的嘶鸣呼喊声中集体冲出豹骑包围,也不理会背上乱咬的那些魔豹,只顾飞奔。
  那些魔豹骑连番枪刺都没能杀死龙兽,眼见接应的西妃治愈术刹那回复龙兽体伤,唯恐陷入围攻,纷纷跃离龙兽,眼睁睁看它们奔过西妃小龙身边,一并逃远。
  席撒拉在最后,直到眼见阿呆同时抓住两头龙兽尾巴逃出战场,这才连番施展龙骑技,一举突破包围,将敌群抛在身后。奔出几里,远远看见前方的龙群背影,回头又见豹骑追来,便驾修罗饶走侧旁坡地回走。
  目送追击的四百余豹骑过去,不片刻,终于见到张成带领的几十豹骑奔来。二度灌注煞气入修罗身体,人龙化影,闪电般自侧冲出,舞动的长枪接连刺死十数骑兵,冲近张成。
  两人初次近距离对视,张成的脸上没有惊惧,抓起长枪,不退反进的随护行豹骑迎他杀上。“席撒!让本王见识你的能耐!”席撒挥枪逼退数骑拦截,甩手丢枪,拔剑在手,那剑刃上凝聚的雷电能量噼啪炸响,不待骑众惊愕,妖法剑雷舞杀已经出手。
  “本王也想看看那个老好人能调教出怎样的义子!”雷电构成的风暴四面炸开,绽放的蓝光中,几十骑抵挡不及的纷纷中电,任绿国甲胄制作特殊,也不能完全抵挡电击伤害,一时间纷纷麻痹。


第二百零四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四)
  席撒人如飞龙,跃离骑背,凌空翻滚着穿过敌骑阻挡,接近那顶金盔。雷电的光亮消逝时,众骑只见他游龙般飞扑张成面前,无不大惊失色。披风挥拂同时,席撒长剑脱鞘而出,斩杀技游龙腾空化光射出。张成神容冷静,先见披风迎面扫来,既不招架也不回避,硬生承受抽中时的震击,只顾横剑喉前,又以剑鞘横摆心口。
  尽管挡住席撒这记割头的致命快剑,他整个人却被巨大力量撞离骑背,抛飞上空。眼见席撒身形一旋,单足在他豹骑背上一点,人如箭矢般投空飞射追来,剑光闪动,二度刺来。
  下方数个骑离骑飞起,枪刺剑舞来救。席撒这一剑尚未刺出,便见张成以万斤坠神功带的身体抛势骤止,猛的落下,脸上不由挂起微笑。追击骑兵眼见席撒升势将尽时,只见他信手挥披,人便如受力棉絮般又升一丈,枪剑攻击便全落在空处。
  鼓风的长披虚空又一轻舞,便带的席撒疾朝侧飞,径直落回修罗背上。一人一骑,冲锋突破包围,在一旁坡头停下。“窝囊废果然教不出高明义子,他日切勿单独与本王碰上,否则能从我席撒剑下走出三招,都是奇迹。”
  张成跃回骑背,眼见前方追击的豹骑被雷电风暴惊动赶回,也不再下令追击,遥遥注视坡头的席撒,也不动气的淡淡道“匹夫之勇,本王不屑与你独斗。”“哼,倒吧老好人的厚脸皮学到了。”席撒一声冷笑,说罢再不理他,驾修罗飞奔而去。
  心下却暗觉厉害,本以为能得手的游龙腾空竟会被挡住已让他意外,半空急变摆脱死局的冷静足以让他诧异,至今不动怒徒劳追击又可见张成的智慧。‘要打败这家伙看来不容易啊……’
  目送席撒人龙离开,豹骑中有人忍不住进言追击,他张成挥手吐气道“本王受了内伤,妖族的力量果然天生比人族优越许多。”追击龙骑的豹骑群这时赶到,当中一人询问缘故,听人简单说了,不由激恼捶腿。“再追晚矣!”
  “未必!”见有人仍主张追击,张成忍伤开口道“北撒回头袭击只求引追兵回头片刻而已,这时候王之门龙骑已进入沼泽地带。那北撒自由出身沼泽,勉强再追只会落入算计。今日实是本王之过,明明疑心他择此路却未能果断决心将重兵埋伏于此。”
  “小骑王切勿如此说,若非我等不信小王预感,今日也不会让他逃脱!”“是啊是啊……”“谁想到他竟走此路……”“我等不及小骑王智慧万一,实在该死……”
  ……
  云端之上,一头黑鳞飞龙长翼轻挥,虚空悬停,上头端坐着个全身黑甲,覆体遮面的人。左右各伴着三头青鳞飞龙,其中一个长衫儒袍的中年男人开口道“绿王,今日非是小王无能之过……”
  那黑甲人抬手打住他说话,语气温和而又平淡。“本王看的到。”那人便不敢再说,转而又道“既然凑巧遇上小王,何不让他见驾?平素小王就惦念大王,总遗憾长大后难得相见。”
  “他日再说。”黑甲回应的平淡,末了又道“你看方才一战如何?”“属下观来,只觉平分秋色。”
  “席撒自幼多疑,不信他人,不敢将生死交付同伴战友之手,故而从不修习训兵之法。西妃是个孤独游魂,虽然博学多才,然训兵之能也算不得让人惊羡。王之门龙骑战斗力至今孱弱,但今日却能逃走。只因张成根本不懂率领豹骑,真正优秀的魔豹骑三头足可威胁九级龙骑,但今日王之门骑兵死伤过半,龙兽却无折损。”
  那长衫中年人忙道“绿王所言极是,但小王能打出这等战果,也非容易啊!”“你不该对他宠溺太过,若肯指责张成之过,他也不会学不足你训兵之能一二。北撒族每一个都是优秀的战士,故而战士易得,龙兽难求。张成今日何来战果可言?”
  “绿王教训的是,属下日后必定多加督导!”长衫中年人说罢,又小心翼翼道“绿王,若能由黑骑军相助小王,训兵一事必收良效!”“小孩子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本王若将黑骑军交于张成,你以为绿后就不会将心之眼交于席撒?”
  长衫中年人不再做声,垂手静听。“绿国储君不是必须由谁继承,而是谁最应该继承。本王知道,你们都不希望绿国基业被绿后义子拥有,妖族那一套,你们并不能理解接受。绿后也体谅你们的心情,所以你们联合百三十强,她沉默;你们借故调走一百铁壁骑,她也沉默;你们找飞云东相助,她仍然沉默。
  但沉默不是退避,绿后的沉默只是等着看你们究竟还能做的多过份,到底把她看的有多愚蠢无知,到底有多不知所谓。本王已经无法正对绿后的眼光了,你们是否要让本王羞于见人才知醒悟?”
  青鳞飞龙背上数人纷纷俯首告罪“不敢。”。长衫中年人却忍不住状道“可是绿王,那席撒不也得南陈诸多帮助才有今日……”“够了!他席撒得南陈太子看重,凭的不是绿后颜面,张成若有本事打出个知心同盟,本王绝不说话,绿后也只有赞赏!”
  长衫中年人语气不忿状又道“绿王如此说,倘若小王凭本事知晓某些秘密,是否也可利用!”黑骑王轻声失笑,侧脸注视他半响,静静道“一番义愤只为等本王这句话吧?本王不教你们失望,也免得你们私下总以为本王偏袒。只要是张成的本事,都可以。”
  长衫中年人顿时大喜,跪拜谢恩。“多谢大王成全!”黑骑王挥手示意他起身,含笑道“本王倒也好奇是什么秘密让你们如此欢欣鼓舞?”
  “说来也无甚出奇,料想绿王早已知晓。那席撒曾化身席红梅作恶中魏,杀死的中魏官员兵将不计其数,那些钱财都用以建造奢华府邸,此事一旦公开,不说中魏震怒,连那中魏太子妃都难以容身,魏翼两国势必同盟破裂。”
  黑骑王静静倾听,半响不发一言,长衫中年正以为此事不妥请罪时,只听他淡淡开口。“原来张成拉拢如此有力的伙伴相助,本王倒有些佩服这孩子的手段了。”“绿王英明!”


第二百零五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五)
  云雾中,飞龙远去。
  穷山恶水间,奔驰的龙群速度渐缓,西妃驾小龙当先领路,小心翼翼的涉足沼泽。那种落足之后丝毫感受不到受力,无从挣脱的沉陷感,初时让人龙都恐慌不安,但每一步踏出不久,最终的结果渐渐又都安然。
  每每行走到不能前进的绝境时,西妃总施法构造同行平地,至日落时,她已粉发呈白,法力透支,骑队总共不过前进六十里。让人宽慰的却是,背后没有追兵。天黑时分,席撒找到一片可供临时歇宿修养的地带,疲惫一天的龙兽纷纷卧倒泥潭,骑兵们也不卸甲,就那么在龙背上歇宿。
  阿九早已从昏迷中醒来,伤势得到治愈术复原,但此时见到百八十余头龙兽背上无人的凄惨状况,不禁想起那场突围激战的死伤,想起那些战士妖精中一张张过去听她吹嘘炫耀时的专注认真模样,看她腰间与北撒一样剑鞘时羡慕尊敬的目光。
  想起这些,眼眶便又泛红,止不住悲伤的想要大哭一场。席撒过来轻拍安抚,她再忍不住的抱腿抽泣,被席撒一说“血腥妖精最看不起流眼泪的战士,堂堂才貌无双大将军流眼泪丢死人。”她只能忍着抽泣,半响,好不容易平静些时,迁怒责骂道“他们都死了,你还笑的出来!”
  席撒这才收起笑脸,神情颇显几分严肃,几分哀愁,抬头环视一圈歇息的龙兽。“练功流汗,战技流血,练军死人,这些都无可奈何。重要的是活下来的我们能否不辜负他们的牺牲,他们战死不是为了看我们流泪。”
  阿九犹有泪痕的脸上,泛动水光的眼眸静静盯席撒直看,轻声追问。“那是为了什么?”“自己想。”席撒轻拍她肩头,起身走开。
  妖族战士们饮食过后,从一头头失去主人的龙兽包囊里取出一枚枚纹章,天蓝色的纹路,上面用刻着妖族字迹,是丧生战士们的名字。这些纹章被集中堆放,请求西妃施以族法洗礼,以证明他们的离去不负北撒族荣誉,灵魂得以获得自然精灵的认可,以新生形势重生为妖。
  血腥妖族们并不显得悲伤沉痛,神情只有肃穆。不似上水那般一直沉默不语,也不似阳天背剑一旁,悲愤交加的嘀咕咒骂妖族的信仰虚无而愚蠢,更不似阿呆般傻乎乎的呆坐一旁,摸头看天,不时傻笑。
  天色更沉,龙骑战士们都已入眠,阿九也哭累沉睡。席撒轻唤西妃一声,着她歇息修养,换来淡淡一笑。半响,席撒见她仍旧靠坐小龙头颈,发呆未眠,起身跃近过去,陪她说话。“明日行军还需要你的法术相助,我这半桶水妖法不能支撑大军行走,不早些休息怎么成?”
  西妃转脸朝他微微笑笑,又注视夜空静静发呆半响,忽轻声道“妃有负王所托,练军不利,才致有今日惨状。”席撒晒然失笑,“很好了。如果是我练兵,今天没有几个能活命逃出。”
  “王谦虚了。”“哪里是谦虚?我只懂得不停修炼战斗的办法,只懂教阿呆这种打不死的徒弟。”一头忽有动静,两人顺声望去,见是抱剑入睡状的阳天抬头,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如果不是我太逞英雄被张成护卫高手震落骑,也不会连累那二十多个救我的妖精陷入包围,不会导致突围受阻!”
  激战时候,席撒主在断后,并不知道撤退有这一幕,正考虑如何接话时,阳天卖脸腿臂,冷冷道“我知道你们能应付五极霸王剑,过去算我太自负,日后请你们不吝赐教,今天的事情不想再发生!不打扰你们谈心了,就这样。”
  说罢没了声息,好似睡去。席撒与西妃双双对望一言,无声失笑,都没了话说,静静呆坐,也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睡,也不知谁先陷入沉眠。
  沼泽地带的难行路段远远超过席撒估计,西妃法力无以为继,途中被迫耽搁停留了三天,第五日时,龙兽的干粮已块吃尽。但沼泽死地,哪里能寻到食物?阿九的飞龙由于缩减喂食,体力不支,只飞巡半日便已无力为继,疲怠不堪的趴卧修罗背上,动也不动。
  除修罗和小龙,不曾忍受饥渴的龙兽到第八日的行军时都显得垂头丧气,步履艰难。阿九带着不忍和无奈,勉强驾飞龙飞巡一圈,回来后,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颓然叹气低头。谁都看出,仍旧找不到食物。
  龙兽停下歇息,阳天看着奄奄一息的坐骑,温言安抚几句,叹气找上席撒。阿九也上水也在,同样忧虑颓唐的表情。“我把自己的口粮都喂小仙吃了,可也没用……”小仙是上水坐骑的名字。
  “我也是……”阿九附和着,垂头低脸。众人一时沉默,阳天这时进来,张口便问。“席撒,修罗为什么很精神?”“它特别能挨饿。”阳天闻言大怒,剑眉一杨,质问出声。“胡说八道!午时前修罗还疲惫不堪,歇足之后,忽然精神抖擞,这种时候你有秘法难道还要藏掖不说?”
  席撒见众人都望他,无奈道“说了也没用。”
  “不说怎么知道?难道眼看龙兽都饿死?”阿九也急道“王有办法就说啊!再这么挨下去,龙兽都得活活饿死!”席撒扫眼众人,仍旧摇头。“再坚持两天,龙兽能够坚持,再过两天必有办法。”
  阳天怒起,一把抓起席撒往旁拽,手指虚弱不堪的众龙兽。“两天?你自己看看,你看看,它们能不能熬过今夜都不知道!”“放心吧,它们来自龙兽山,绝不会熬不过五六天的饥渴……”
  “你!”平素不似阿九和上水般与龙兽亲昵的阳天这时换了个人般,最为激怒,阿九怕他言行过激,忙过来劝慰,分开它们,示意阳天冷静,转而朝席撒道“王,如果有办法,大家都不希望眼睁睁看龙兽这样,不管行不行,说说总无妨,如果真行不通我们也好死了这心!”
  沉默一旁久不做声的上水这时也请求般的轻唤了声“王……”。
  席撒迟疑片刻,见西妃也目光疑惑之色,破有期许,终于说了。“割肉喂龙,然后治愈术回复,但也不能过度,否则失血过多治愈术也救助不得。这办法我能用,你们也能?”


第二百零六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六)
  “割肉?”阳天楞呆,阿九震惊过度,一时反应不过,口吃喃喃。“割,割……割肉!”
  “供修罗维持基本体力,我一人法力足矣,但全军这么多龙兽如何能支撑?此事不必多想,最多两日必能寻到食源,众龙可以支撑。”众人闻言默然,席撒自顾巡视骑众,询问龙兽状况如何。
  小龙静趴地上,硕大的圆眼珠子注视着西妃,在她轻抚安慰声中渐渐陷入沉睡。相较于小龙,阿九的飞龙状况则差许多,本出身西蜀飞龙骑兵团,从不曾忍受过饥饿,今日勉强飞巡更是雪上加霜,这时整个贴倒地上,猩红的长舌头不时探出,舔食泥泞污水湿润口舌。
  阿九几番喝止,飞龙总忍不住偷偷又舔,急的她抬手要打,又被飞龙那副有气无力泪眼欲滴的模样激的不忍,最后只能化作温言安抚,说尽好话,可飞龙即使听懂又那里能忍的住?
  天色渐沉,龙兽们时睡时醒,却难得的无一发狂暴动。
  席撒叫醒睡梦中的索罗,走开一旁,附耳交待几句,索罗俯首领命,单人独剑悄然离去。席撒回返栖息地时,上水与阿九正等候着,前者神态平静的很,后者明显鼓足勇气作出决定。
  “王,以治愈术帮帮我们吧!”席撒注视两人一阵,见阿九害怕的身躯颤抖,不由晒然失笑。未及开口答应,阳天的声音响起道“何必偷偷摸摸?难道以为只有你们有此决心!”
  众妖族骑兵战士如被阳天的声音惊醒,全都从龙兽背上立起,注目望来。又听西妃的声音道“阳天寻族众勇士谈论此事,大家都愿意割肉喂龙,以妃的治愈术当可支撑。”见众人齐心一处,阿九再不感到害怕。“王!说吧,该怎么做?”
  席撒对这结果十分满意,妖族战士能够如此在他意料之中,所难者,只在阳天与阿九而已。所谓人兽一命,血肉相连则在于人与骑之间视彼此为己命的意识培养,绝不能仅是单方面的付出。这本也是真正人龙合一之术所必须存在的基础。
  “男左女右,龙兽间隔,十人轮替执剑,号令声起则割。”令罢动手,众骑兵分作两边,排排站立。阿九忽自右边叫起道“得割多少肉啊王?”“三十斤。”“三……三十斤?”另一头阳天不耐烦道“真罗嗦!害怕就让一边去,少你一个不少。”阿九顿时不愤道“谁害怕啊!本小姐只是不想大家多余流血。”末了,又底气不足的道“王,那个……割哪里啊?”
  “笨蛋才想不到!当然是臀部!”阳天的怒骂声中,阿九终于不再说话,片刻后,她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
  “呜呜……本小姐的肉,你这头该死的飞龙,也不感恩戴谢,就那么一口气把本小姐的肉吃个干净!枉本小姐为你忍受地狱般的折磨,看看它们,说求多久才肯吃主人的肉,吃的时候还流着眼泪。就你吃的高高兴兴,迫不及待,狼吞虎咽……你这头该死的飞龙!”
  阿九呜咽着骂咧不休,揪着青鳞飞龙的细长脖子又拧又打。眼见其它龙兽不肯进食血肉,任妖族战士打骂斥责,只是闭目扭头一旁,静静趴卧。直到西妃逐个安抚,又让小龙带头示范,才渐渐肯吃,也都龙目含泪,那场面感动的她一塌糊涂,哭的稀里哗啦。结果一回头,看自己的飞龙已经把肉吃个干净,舒服惬意的趴那眯眼欲睡,巨大的落差让她不能接受的大肆发作。
  这场面不禁冲淡了阳天与上水内心的感伤,前者乘人不备,偷偷擦拭眼角湿润,尽量装的平静如常,大笑讥讽。“看某人还总吹嘘自己的飞龙独一无二!”激的阿九更恼,重拳连锤飞龙。“该死的龙,没良心的龙,打死你,打死你……”
  次日,行军一日,天色黑沉时分,阿九骑飞龙盘旋半空,久久不肯落下。直到飞龙疲惫不堪,才被迫无奈的飞落地上。阳天见她目光闪躲,四处打量,看透她心思,嘲笑道“哟,害怕今晚又要割肉?傻瓜,席撒说了,这种事情只有龙兽确是难以支撑时才能做,不能让龙形成依赖,变的不能忍受苦难。”
  阿九被他说中心事,不禁大窘。“胡说八道!割肉有什么可怕?本小姐只是奇怪索罗去了哪里,在半空搜寻查找而已!“阳天哪里相信,但提起索罗,也觉奇怪,不由以目光询问席撒。
  “索罗先行往前探路,倘若没有意外明晚即刻返回。”阿九闻言一喜,“是去寻找食物吗?”“不错。”阿九疑惑不解,“本小姐骑飞龙找寻不是更快?”“明日便能走出沼泽,森林地带多野蛮部族,山林遮挡不利于空中巡视。”
  席撒见两人释然,起身发话道“明日将出沼泽区域,不免与凶蛮部族相遇,故而必须保持体力。各自取龙兽身上血肉备做口粮,以应未来数日之需。”众骑战士纷纷应名,相较于人割肉于龙兽而言,龙喂人则容易许多,随便剐块肉便足够吃上几日,有治愈术相助,龙兽承受痛苦也不致太大。
  阿九欢喜的第一个拔剑冲近飞龙坐骑,那飞龙见状惊恐不安的连连退后,阿九哪里容它逃走,一个跨步跃上它背,哈哈大笑不已。众人未见阿九剑落,已听到飞龙惊惧恐慌的嘶鸣惨叫。阳天好笑道“什么人乘什么龙,一点不错!”
  ……
  古树柏松,藤蔓如幕。
  索罗飞身跃落颗树,冷漠的目光不离前头一群兽皮蓬发的蛮族。这群来自人间偏荒之地,隔绝与外界交流过着原始生活的人类口中咿咿啊啊的谈论着什么,欢欣鼓舞的将忙碌一日猎取收获的野兽高举摇动,懵懂不知背后危机,一路回返聚居部落。
  这个隐藏在山地小径之后山穴内的部族人口约莫百余,兴高采烈的迎接着有所收获的勇士回返,女人们接过猎食,叫喊奔跑着进到山穴深处。索罗不再隐藏踪迹,沿小径信步入洞,冷冷扫视这群因他出现而错愕的蛮人。
  木制的标枪连绵投来,打在索罗身上的精铁鳞甲上,连一道白痕都没能划出。伴随索罗口中的喃喃念咒声响起,黑色的气体从他体内迅速散出,弥漫。那些蛮人一被黑雾沾上,立即不省人事的栽倒地上。
  山穴石居,不片刻全被弥漫的黑雾笼罩,火光熄灭,蚊虫气绝。片刻前的生机勃勃变成死气沉沉的寂静。索罗从黑雾中步出,沿途关键处留下暗记,飞一般转奔别处。一日之间,方圆百里内十数蛮人部落,全被黑雾带进无声的死亡深渊。


第二百零七章 在风雨中飘摇(十七)
  王之门龙骑走出绝望的沼泽区域时,天色正值黄昏,无论人龙,踏入绿色葱郁的森林地带时,都显得欢欣鼓舞。阿九一路欢歌着叫嚷不休。“王!该停下歇息啦!该死的沼泽腐臭味道让人睡不好,吃不好,我们得赶紧猎食些新鲜好吃的兽肉!”
  “继续前进,等索罗回报再说。”“啊!西妃,你的索罗真害人,这么久了不见回来,让大伙饿着肚子赶路。”阿九这般闹腾到第六次时,终于看见奔来汇合的索罗,片刻前抱怨不休的她刹时只有欢喜,老远招手呼喊。“索罗,索罗!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啊,本小姐就得诅咒你啦!”
  西妃禀报一声,独骑走出相迎。众人只见她下骑静听索罗说话,半响不见发话,只是沉静倾听。直到众人走近,才见她脸上含笑,朝席撒回禀道“往前五里便有适合驻扎之地,索罗探到前方一带不久前曾有瘟疫流传,当地凶蛮部族灭族许多,他已施法消除了瘟疫影响,部族中储备的食物我族都可食用。”
  阿九初时听说瘟疫十分惊恐,得知已被妖法清除,还有许多食物可吃,不禁欢喜大叫。“好啊好啊!索罗可真本事,这回可能吃饱吃好了,昨晚吃骑兽的肉,可真是心里难受。”
  阳天冷嘲讥讽道“我们是在难受,你可吃的很高兴。”阿九一撇嘴,不满道“本小姐是教训坐骑,其实心里可难受了!”席撒笑着打圆场道“这些部族虽然不幸,但也无可奈何。倒有些天意使然,相助我军。如此粮食问题解决,那些尸体龙兽该也吃得。”
  “啊?”阿九闻言惊叫做声,恐恐不安道“让龙兽吃那些人尸体?”席撒一脸轻松的微笑“有何不可?龙兽本就吃人,这些蛮人意外死亡,与其烂在土里,不如做为骑兽口粮。再说这些凶蛮部族也算不得是人族,模样习性更似怪物,权当是似人的怪物,用以喂养龙兽,何必良心难安?”
  阳天见阿九神情犹豫,上水也目光不安,失笑道“不愿意的就继续割肉喂饱坐骑好了,反正某人有的是勇气。”
  待阿九与上水进入蛮人部落居地后,心中的不安终于消去。见那些蛮人个个形容古怪,也不知是否瘟疫所致,无不肢体肿大,更显得非人似怪。对于用之喂食龙兽一事,再没了异议,只顾与众烹食部落储备的粮食。
  席撒看过那些尸体后,心中又惊又喜。原本他只吩咐索罗设法让这些蛮人部落死状看起来自然些,料想以索罗的修为足可做到,却万想不到索罗竟精通黑暗妖法,把事情办的如此漂亮。
  更因此惊讶于索罗的血统,据他所知,只有西妖族的守护部落才能应用,那是一支地位接近祭司神殿,专行使王命,杀敌护众的高贵妖族。‘想来过去太将他小看,竟有这等厉害本事,无怪能跟随西妃左右……’
  一连三日,骑军过处都能遇到被瘟疫灭绝的蛮人部落,无一例外的都有干肉粮食,饮水。阿九一路感叹,“天助我军!”阳天与上水心下却渐渐起疑,却又从席撒和西妃脸上看不出什么,更不可能从索罗口中问出什么。
  到第五日时,王之门龙骑已接近西吴东北面边疆,即将绕出山地时,飞巡探路的阿九忽然回来。神情焦急的带来一个消息。“我看到李烟雨旗号的边南大军驻西吴边关,关上竖有翼王军旗,还有白太子战神军团的大旗,城墙严重破毁,城外满地狼狈,大地焦黑。关外有中魏凤泪军团的营地,看情形似乎……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惊愕。“全军听令,全速入关!阿九速往关隘,让李烟雨出兵接应。”
  西吴边关外,林立的火红色旗帜迎风飘扬,上头绣着展翼的金凤。当王之门龙骑从山林地带冲出时,一色金红相见龙骑战甲的凤泪骑兵,闪电般冲出军阵,迎路截击。城关大门内涌出三色甲胄的军士,飞马独角兽的战神军团自城头滑翔飞落,直扑奔腾中的凤泪龙骑。
  战鼓雷动,旗帜摇动,蚂蚁群般的军士呐喊冲杀,覆满大地,不片刻迎头碰撞,纠缠交击。关城墙头,白莫歌金披银甲,端立眺望。丛丛赶来的翼王沐琳扫眼城外状况,见战神军团的飞兽骑成功将凤泪龙骑拦截途中,稍稍安心,折身便要出城助战,随行将领奋力劝阻,拦路不让。
  气的她火冒三丈,怒声斥责。“放肆!谁再敢阻止本王出战,杀无赦!”众将正觉为难时,白莫歌笑言道“大嫂不必担心,此战我们不出为宜。”沐琳不便拂他脸面,尽管听此言心头有气,仍强子压抑情绪。
  “白太子素来对本王夫君敬重关爱,如此城外易之女王亲率凤泪追击,一旦王之门龙骑受阻必遭围攻,难以幸免。太子何以一旁坐视,还阻止本王出战相救?”
  白莫歌呵呵失笑,全无对城外战况的关心之态。“嫂子责怪小弟,却不知小弟心意。中魏发动这场战争本属愚蠢,易之女王接受此任更是场闹剧。继续僵持终难有结果,闹剧收场关键仍在大哥和易之女王身上,还请大嫂相信小弟,留此捎带片刻。”
  沐琳听出他言外之意,一时迟疑。她印象中席撒与易之根本没有交情,何来白莫歌言语中那般曾有故事纠缠模样?但她虽然激恼,并不疑白莫歌对席撒用心,又知两人交情了解非己所及,终究还是放弃出战,目光不离修罗背上席撒关注战局。
  投入激战的凤泪龙骑犹如一团旋转不停的龙卷风暴,每一个骑兵都在急动,没有片刻停歇,急如风,快如电。而战神军团则如铜墙铁壁,任龙骑如何疾走移动,攻势如何迅猛,总能抵挡断截前路,使之不能突破。
  两军纠缠激战不过半刻,战神军团人兽甲胄已处处凹陷破损,每一个刹那都有十数次枪刺刀斩,但每一次都不能真正有效的杀伤飞兽骑兵,飞马不时震动双翼拔起半空,盘旋飞舞集结成阵,降落反击,让凤泪每一次试图突破冲锋的盘算都因反击纠缠而落空。
  阿九从见到易之率领龙骑冲出就觉心惊胆颤,当初边南的演练对阵,早让她认识到名震天下的凤泪龙骑厉害,只觉倘若被拦,不要几个眨息功夫就会丧命,全然没有战意。待见到战神军团成功拦截,两军纠缠的战况时,更觉惊骇。她从不曾想到,骑兵之间的战斗可以那么快,那么疾,那么激烈。
  浑然不像军队作战,更像两个高手激斗,每一个瞬间,每一个骑兵都在施展龙骑杀技,挥洒的漫天刀枪寒光,煞气乱舞,气劲纵横,偏偏敌我双方都能在其中来往穿梭不停,那些飞舞纵横的刀剑气劲,长眼睛般与骑兵错肩而过,半响不伤人分毫。
  若非亲眼所见,阿九绝难相信龙骑技展开之时能够正面硬撼,能够彼此无伤。那些龙兽已非龙,移动间步法灵活更胜许多武林高手,长蛇般的头颈自由如意的穿梭于刀光剑影之间,透过枪影破绽咬撞敌兽,敌骑。
  舞动的血爪,分明是剑法,刀法,枪法,甩摆的头尾是棍法,鞭法。飞马的翼不是翼,如盾如手,变幻莫测,灵动异常,尺长的硬角与灵蛇的龙兽头颈纠缠搏斗,对峙不下。看的她入神,发呆,继而替王之门龙骑焦急担忧,不断冲地面大喊。“快点!再跑快点,跑快点啊!”


第二百零八章 那飞舞漫天的……(一)
  眼见王之门龙骑沿边关城下直奔城门,迅速穿过纠缠激战中的凤泪与战神军团,阿九才感宽心,正松口气时,猛然看见护城河旁凭空闪现个人。不禁瞳孔猛缩,看清那一身红甲黄披,正轻手解开发上王冠,任一头丝发风中飞扬的身影正是易之女王。
  ‘她要干什么?疯了吗?放弃坐骑一个人像阻挡我军龙骑冲锋?’
  地上奔腾的龙骑也为易之的行径诧异,然而飞驰的脚步并不因此停止,相反,更快。始终留意易之的席撒从看她放弃坐骑,独自飞来拦截时起,就已经明白,她罂粟非烟今日此来,不同寻常。
  “你我今日必有一个倒下。”淡淡的口吻,夹杂内力的传送,那么清晰,又那么不容置疑。席撒一言不发,隐隐感到不安。龙兽奔腾,怒吼震天,为面前不善的挡路者之渺小,为其狂傲,为其透出的浓郁煞气激起凶性,探爪张口,群扑抓咬。
  只见易之双足微动,整个人刹时弹起三十丈高空,投下脚上,半空停留的刹那,整个人仿佛会绽放刺目光亮,让人不敢逼视。当前一群龙兽的攻击全部落空,龙兽仰起头颈,凶光毕露的盯半空的人不放。
  半空的人,披风在风中飞展,散发飞扬蔓延,自下看,仿佛遮天蔽日。金灿灿的护面在光照下那么耀眼。这画面仿佛仅仅维持一个刹那,又让许多人感觉过去很久很久。易之整个人飞旋降落,带动披风,带头青丝长发,如急旋的风暴,投地坠落。
  城墙头的沐琳看呆了眼,想不到人可以跳起那么高,想不到如此跌落的下场。白莫歌却喔的怪叫。“好啊!这就是入魔太极剑飞凤绝杀式的凤舞旋式吧?精彩,精彩……”
  飞旋的凤如流星急坠,直取修罗背上的席撒方向,这一刻,周遭龙骑无数,却仿佛全成摆设。任妖族战士射出的箭矢如何密集,如何精准,撞上飞旋落下的暴风时,全被挡的四面激飞,无有作用。
  下头的席撒见她不利用箭矢伤人,心头不禁转过一念。‘要与我做个了断么……’正想时,猛听阳天大叫着跃离骑背,执手的巨阙绽放无色光亮,迎坠落的易之杀上。“分胜负吧!”
  两相触碰,只见飞旋的风暴中骤然闪出道寒光,便错过阳天,继续落下。众人只见阳天的巨阙剑脱手似的下落,紧接着,半天暴起一团血花,这才看清,剑柄上有一只人手,半空的阳天神色痛苦的手捂右腕,仍止不住涌喷的溅射的鲜血。
  墙头的白莫歌见状晒然失笑。“剑太大故而笨拙,内力弱故而失灵动。”
  地上的席撒被族众簇拥着连人带骑让开一旁,数骑让出空位,只等易之落下。眼见飞旋的风暴坠落低空时,骤的转向,追席撒方向闪电般横空移闪,穿过龙兽之间,足点龙颈甲胄,落脚处厚甲必然深凹,压的龙兽剧痛难忍,呼吸困难。
  舞动刺击的龙枪被那飞旋的风暴一触,立即离骑弹飞,抛势难止。阿呆见易之扑近,大喝着杨斧冲前,连绵八斧,砸的身体周遭地面塌陷碎裂,无一中的,自己却因此失却平衡,跌倒碎石坑底,待爬起时,易之早闪掠过去。
  便在此时,阿九飞龙追尾扑落,一枪冲刺而出。眼见刺上飞旋的金影时,只觉手臂剧痛,胸口被踢一脚般,震的差点晕厥,整个抛飞上天,所幸被飞龙及时接住。落地的长枪,不知如何竟被扭成麻花形状。
  席撒一直在看,不愿动手。因为他知道,今日若不得不出手,他与罂粟非烟之间,必有一死。他不想杀死她,更不想被别人杀死。于是一直在思索,琢磨两全其美的办法。三名龙骑几乎同时被飞冲的易之踢飞扫倒,周遭数骑试图围拢挡道,只见她信手轻挥,披风虚空一抖,人已急速转向,犹如真能御空飞行般,带起一串残影,直逼过来。
  随龙骑围攻的上水第一个反应,身形一闪,化残影四道,凌空挥舞的凤鳞鞭如群蛇乱舞,笼罩空间一片。眼看易之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均是鞭影,金红披风犹如凤翼飘舞,带起一片光影,漫天鞭影尽被包卷,十六条凤鳞鞭被长披缠住,拉的笔直。上水大惊失色,奈何凤鳞鞭连接铠甲之上,根本不能放开。
  内力相碰刹那,高低立分,上水如风筝般被太极劲甩飞十数丈,任她轻功卓绝,落地之时仍跌倒狼狈,正待起身再追,喉头一甜,硬生忍下吐血冲动,人确无论如何不能站稳,更勿说追赶。
  易之旋身抖手甩飞上水,足不落地的轻一拂袍,飞凤般穿过拦截骑兵之间,又抓上一杆长枪,任由那妖精战士发力将她挥甩半空时,身形猛然一缩,将那战士连人带枪抛砸同伴,人已接得力量,飞扑修罗背上端坐的那袭杀人暗甲。
  席撒早知众人都拦她不住,见她飞凤般凌空扑近,驾修罗掉头便走,只希望西妃将她拦阻片刻,眼下无有良策,唯有回避。易之人剑扑近,斜刺里猛然横出一袭粉发飞扬的西妃,短剑格住她尚未递出的金凤长剑。
  冲撞之间,易之反被体质力量更大的西妃压的朝地面落下。“王不欲杀你,请回去吧……”一上一下,剑剑相抵,两条人影渐渐落下地面,西妃面含微笑,语气沉静的说着。金色护面的遮挡,让人看不清那里头易之此刻的神情目光,面具下只穿出她冷淡的声音。“挡本王试试。”
  说话间,易之剑上加力,身形飞落更快,刹时拉开了两人距离,只见落地之际凌空翻旋,长披仿佛将人包裹,也不见双足着地,便似点着地般猛然弹飞半空,长披鼓鼓生风遮挡身前,双臂长剑全藏披后。
  席撒此时才从骑群中挤出道路,回头正瞧见易之弹起接近西妃的画面,情急之下高声喊叫“左……”。一个字尚未说完,就见易之身前长披猛然拂击西妃门面,其中藏着一道迅快如点的剑光。
  剑出左手,俨然便是被席撒成为游龙腾空,被易之命名为凤翔式的快速拔剑杀人术!


第二百零九章 那飞舞漫天的……(二)
  冲天而起的剑气隐成金红展翼的凤形,刹那撕开西妃腰腹火红的飞龙皮鳞甲,估算错误的魔晶剑闪电般回收,堪堪在剑刃切近气海腹穴时抵住,此消彼长之下,西妃整个人被飞凤剑如败絮般击飞高空。
  易之也不追击,凌空快速翻旋着挥抖披风,闪电般横空掠过丛丛龙骑头顶,直扑勒骑观战,神色冷沉,煞气渐透的席撒。西妃高空抛十数丈远,稳住身形,悬空漂浮。
  被飞龙带上城关墙头的阿九,第一次看见她脸上现出怒意。只见西妃脸上笑容尽去,转做寒霜,腰腹伤口鲜血琳琳,涌喷的热血洒落漫天,森冷的眼眸紧紧盯低空飞掠的易之不放,惯用的双手短剑不知何时抛弃,双拳紧握,渐又松成爪状。
  地上的小龙似见她受伤,情急之下平地拔起,接近她时,嘶鸣吼叫,确被西妃随手一挥,整个被盘旋的凤法术拖带落地。几乎同时,西妃煞气骤然外放,双爪交握高举过头,众人只见一团火红光亮一闪,暗红色的火焰光束条条道道绽放四面,又如狂风骤雨般铺天盖地的追飞掠的易之轰去。
  飞扬飘舞的粉发,颜色骤然变淡,法力耗尽似的,变作银白,衬的皮肤本白的西妃神容平添妖异。“席撒!”忽又听她一声暴喝,似妖族语言,又似呼喊席撒,举起的双手如握着柄看不见的剑,以力劈华山姿态虚空斩落。
  晴空十里,仿佛骤然色变,平添暗红邪光,蒙人眼目,带阿九擦手看的清楚,菜发觉是半空大片区域环绕飞舞着无数道暗红剑气形态的东西,只觉像是西妃平素使用的罗刹地狱功法,只是多了几分诡异,气势也大不相同。
  铺天盖地的火焰光束与暗红剑气混杂一起,暴雨般罩飞掠的易之落下,直有挡着披靡,无处可逃之感。横空难以借力的易之也确是不能比剑气动的更快,翻旋着挥舞披风施展翻云覆雨扫荡着剑气攻击同时,人迅速降落地上,闪电般移形换位,左右闪移躲避同时,展开剑法全力抵挡。
  王之门众骑均有差不上手的感觉,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半空剑气环绕身体周遭飞巡,银白长发飞扬飘舞的西妃,片刻,齐齐暴起喝彩欢呼,手举兵器过顶摇舞呐喊不停。连蹲立地上,受挫与易之久久发呆的阳天,这时也被惊动回神,满脸诧异的盯半空那个魔神般的熟悉人发呆。
  “喔……?”墙头的白莫歌楞呆片刻,发出长长惊疑声。印象中总是微笑的妖族医神使,此刻目光冷漠又轻蔑的注视地上狼狈移闪的易之女王,无论神容,还是妖法展开营造的气势,都有君临天下,蔑视一切的威势。
  “大哥可捡到宝了。翼王可知西妃所用是何妖法?本王从不曾见过这等妖法威势,着实惊人啊……”沐琳哪里知道,闻言从惊愕中回神,转头便询问那一直跟随左右的雷系血腥妖族法师,也是翼国的军师。“这是何妖法?”
  只见那雷系法师目光敬畏的久久凝视半空西妃,这时忽然躬身一礼,末了才答话道“回禀翼王,我不认识此法。更不知医神使西妃有此让人敬畏的力量,这是我族真正神殿带刀祭司才能拥有的力量。对于崇高神殿内的一切,渺小的我无法窥知了解丝毫。”
  白莫歌甚为诧异,当初相助虎啸天那群带刀祭司的厉害让他记忆深刻,不由询问道“带刀祭司如何区分高低?”“回禀白太子,被选入我族神殿的祭司在修行大成时可获神殿带刀祭司之称,天生被自然精灵眷顾而通晓治愈术的医神使均可获神殿赐予荣誉带刀祭司之称,拥有杰出荣誉贡献的我族战士可获贡献带刀祭司之称。”
  白莫歌暗自记下,颇觉吃惊的喃喃道“即是说,真正具备带刀祭司力量的仅第一者而已……神殿带刀祭司到底有多厉害?”那血腥妖族语带崇敬答话道“如我这等祭司,挥手间可杀百十。”
  这话不由让白莫歌暗觉夸张,有过份抬举夸大之嫌。失笑手指仍旧抵挡着的易之道“如此说来,能在神殿带刀祭司面前支撑至今的易之女王也有独占几十数你之力了?”仿佛听不出话里讥讽般,只见他肃容静答道“人族易之女王有此等力量,实让人敬畏惊叹。”
  白莫歌不在答话,瞩目战况。心中也对易之女王的战斗力感到惊讶,漫天坠落的剑气密集如雨,身在其中犹如暴雨天下,手指薄剑如何保证雨不沾身?只看那些剑气炸的大地坑凹无数,片刻间一片地域沉落半丈,便可知那些剑气绝雨点般让人凉爽惬意。
  然而易之的披袍犹如雨具,灌满真气,如幕,哪怕被暴雨般的剑气追赶的不断闪移,哪怕连绵剑气击中披袍时犹如被大石咂中负荷沉重,但她始终没有受伤,也没有倒下。
  席撒在剑气轰击范围之外静静观看半响,无论易之如何试图冲出,面对的总是更密集的暗红剑气连绵攻击,迫的她退走闪移,无法接近。席撒也认不出西妃所用妖法,既觉得像武功,又觉得似神秘妖法,更被此刻西妃表现的认真战斗态度所惊讶。
  但无论如何,西妃能够拦下易之,终究消除了他的为难,终于调转修罗,瞟眼远处仍旧被战神军团纠缠的不能脱身的凤泪龙骑,放开龙足,直奔关城大门。
  “易之女王,妃已说过,请你回去。”沉默许久的西妃忽然语气冷淡的发话,口气确已不似片刻前温和,冷寒许多。深处困局移闪挥披不断的易之淡淡回话,仍是不久前那五个字。“挡本王试试。”
  墙头的白莫歌首先轻笑。“果然,凤泪龙骑匪夷所思的战斗力全凭她易之一人煞境支撑!煞气归宗了……”阿九这才注意到,随着易之身上暗红气劲光亮的更浓郁,那头攻击着战神军团的凤泪龙骑人兽环绕的煞气开始淡化,横过百丈距离,飞舞着朝她身上聚集,与之同时,凤泪龙骑开始放缓攻势,阵势不乱的彼此协助撤退,眨眼摆脱纠缠,丢开战神军团在后,回走己方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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