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掘墓盗剑
作者:贼道三痴|发布时间:2024-06-28 17:53:32|字数:32961
白须老头沐剑的确好事,他到处对人说:“别走别走,在古剑山庄外也能看到神剑灵光,百年一遇啊,不要错过,错过后悔。”
很多人真的就继续留在山庄外,既然到了这里,也就不急着回宗派,看看今夜的神剑灵光到底是什么景象?
谢丹朱问车厢里的御稚真:“御姐姐,我们要留下来看看神剑灵光再走吗?”
御稚真清冷空灵的声音道:“你很想见识一下对吧,那就明日再启程吧。”
谢丹朱便将马车驶远一些,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
蓝儿似乎隐形了,只有谢丹朱能看到她,其余人从马车边过,没有一个朝她看的,本来蓝儿这么粉嫩可爱的小女孩任谁都要多看两眼的。
这时阮静秋和费清枝走过来了,阮静秋长裙婀娜,费清枝短裙窈窕,一些别派男弟子看得心头火热,纷纷打听她们是哪个门派的,得知是虎跃州七霞山的,据说七霞山短裙白腿的女弟子满山都是,让这些别派的男弟子不胜向往,懊恼投错了师门——
谢丹朱披着易容斗篷,不想与阮、费二人相见,若只是阮静秋一人,他会现身与阮静秋说几句话的,但有个费清枝,还是不见为好。
蓝儿看到费清枝,做出一个讨厌的表情,蓝儿做讨厌的表情也非常可爱啊。
谢丹朱笑了笑,看着阮静秋和费清枝从马车边走过,身边的蓝儿突然跳下马车,手里不知从哪里折来了一枝细竹竿,跟在费清枝身后,用细竹竿轻轻撩起费清枝的短裙后摆——
费清枝浑身不觉,走动时腰肢扭动得很带劲,却不知道臀部已经露出了半边——
那些一直向阮、费二女忘我注视的别派男弟子突然看到那个短裙美女紫色的裙子似被风吹起,不由自主发出“哇”的一声,一个个卑躬屈膝,头却是抬着的,两眼发直——
阮静秋自顾前行,费清枝回头扫了那些男弟子一眼,轻哼一声:“无聊。”心里却有点小得意,既然穿短裙那就要有被别人盯着猛看的觉悟。
谢丹朱忍笑摇头,蓝儿越来越调皮了,赶紧咳嗽两声,示意蓝儿回来。
蓝儿本来还想再捉弄一下费清枝,听到谢丹朱咳嗽,回头来看,见谢丹朱向她招手,便将手里的细竹枝一丢,蹦蹦跳跳回来了。
那些盯着费清枝看的其他门派男弟子见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枝细竹竿,不免诧异了一下,这附近只有松树,没有竹子啊,哪掉下来的?
不过也没人细究这事,还是看短裙美女要紧,期待裙裾再次被风吹起,上回没看清,若有下回一定要珍惜,谁眨眼谁傻。
便有好几十个满怀期待的家伙跟在阮静秋和费清枝后面,腰都还是躬着的。
阮静秋也回头扫了一眼,那些人真是太不象话了,对费清枝道:“清枝,我们快走吧。”
二女一齐加快脚步,瞬间甩开那伙尾随者,随即驾起风行灵鹤升空远去,留下一地的嗟叹和懊悔,懊悔方才身子没有伏得再低些——
谢丹朱曲指在蓝儿粉嫩的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低声道:“不许淘气。”
蓝儿并着腿坐在车辕上,小手放在膝盖上,那样子比谁都乖。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古剑山庄飞起五只大鸟,都是中品飞行灵器,升空后往东疾飞而逝,随后又有上百只风行灵鹤也往东去了,古剑山庄是精英尽出啊。
谢丹朱倚着车厢壁,对御稚真道:“御姐姐,古剑山庄的人应该是追踪那伙鬼面人去了,鬼面人应该还有另外一伙,这一伙由那个火红裙裳的女孩子领着大摇大摆就在庄外,他们是逍遥岛的人吗?”
御稚真博闻强记,谢丹朱很喜欢和她说话,向她请教,御稚真也是有问必答。
御稚真道:“嗯,是逍遥岛的人。”
谢丹朱道:“现在古剑山庄的人在追踪逍遥岛的人,逍遥岛的人又在找我们,红裙女孩子还就在附近,怎么把他们支走才好?”
御稚真道:“他们来也是看神剑灵光的,当面都不认得我们,还怎么追我们,明日看他们往哪里去。”
谢丹朱问:“古剑山庄的人如果得到阴灵珠,是想把谁从阴灵界放出来?”
御稚真道:“自然是古剑山庄的创派祖师古乐天了。”
谢丹朱问道:“御姐姐,那我夺了这阴灵珠,岂不是坏了人家大事?”
御稚真微微一笑,说道:“你当然是坏了人家大事,那个古乐天当年就野心极大,妄图一统大渊国诸门派,这要是让他复活重临这个世界,那大渊国肯定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谢丹朱笑道:“那还是不让他出来好,不过御姐姐我很好奇,古剑山庄就算有了阴灵珠,凭什么放出来的就一定是他们的祖师古乐天,阴灵界又不是只古乐天一个,若放个仇家出来,岂不是好看?”
御稚真道:“一般在阴灵界修炼出魂婴后,其强大的魂识可以因那一缕血裔联系,从而对他的子孙后人施加影响,进行诸如托梦之类的神识交流,阴灵珠并不能打通阴灵界与人间界的通道,而是阴灵珠本身能与阴灵界连接,可以成为阴灵暂时寄身之地,再遇到合适的躯体,夺舍重生。”
谢丹朱惊道:“夺舍重生,这很邪恶啊。”
御稚真道:“就是啊,所以你夺他们的珠子是对的。”
谢丹朱笑道:“在御姐姐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御稚真不说话了,半晌道:“我有这么惯着你吗,你真把我当你姐姐了吗?”
谢丹朱道:“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还没有姐姐呢。”
坐在谢丹朱身边的蓝儿听谢丹朱说有两个妹妹,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御稚真问:“你是不是动不动就认人做姐姐?”
谢丹朱蓦然想起北宫紫烟,他也是叫北宫紫烟为北宫姐姐的,不过谢丹朱心里很坦荡,说道:“有时叫别人姐姐那是客气,和叫师姐什么的是一样的。”
御稚真道:“那我有什么不一样?”
隔着薄薄的车厢板壁,御稚真的声音娇细如发丝。
谢丹朱道:“当然不一样,反正我希望御姐姐身体早点好起来,明天我们就启程,路上不能再耽搁了。”
车厢里的御稚真不再出声。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天黑下来了,一轮明月早早升起,照得古剑山庄背倚的万松岗沉郁庄严。
在场的数百人都安静下来,远望万松岗上空,静候那神剑灵光。
蓝儿也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万松岗看,谢丹朱则盘腿静坐练功,叮嘱蓝儿神光出现就叫他,谢丹朱有这能耐,随时随地能修炼,不受外界影响。
等了两个多时辰,都已经过了亥时,岿然端坐的万松岗毫无动静,月亮都已经移近中天,很多人不耐烦了,议论纷纷,其中一个女孩子声音特别响亮:“无语了,活生生等了一天,完全是骗人的,无语。”
谢丹朱这时已经结束修炼,听到这个杀了古剑山庄十来名弟子的小鬼面女孩还敢在庄前这么大声抱怨,不禁摇头,逍遥岛的人都这么嚣张吗?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一片乌云将天心的那轮明月笼罩,四下里顿时昏黑一片。
就在这时,一道雪亮的光芒从万松岗上骤然升起,这道光芒的确震撼人心,白虹贯月,原先那片乌云都被冲散,那轮明月象被雪亮光芒冲洗了一般,分外皎洁。
原本纷乱嘈杂的人声被一下子抹净,万籁俱寂,只有那道虹光贯彻天地。
可就在这时,万松岗上突然传来“嗷”的一声虎吼,同时山庄内部也是一阵骚动,有人闯入了山庄禁地——万松岗。
谢丹朱一听到这声虎吼,立时想起一人,侧头看了蓝儿一眼,蓝儿也正看着他,小脑袋使劲点了一下。
这是心魔宗的藤黑虎,第十层天魂境的大高手,藤黑虎上万松岗想干什么,掘墓盗剑?
让在场的人惊异的是,随着那声群山回响的虎吼,那道雪亮的光芒骤然消失,天地间一片黯然,明月失色,万松岗上却传来法器撞击的声响。
一个黑影从万松岗上凌空而下,朝着这边飞来,谢丹朱立即辩出那就是藤黑虎的坐骑白睛黑虎,这只体型庞大的黑虎此时背插双翅,两翼展开,高速飞行。
山庄中有人升空拦截,紫色光芒与蓝色光芒猛烈撞击,双双坠地,竟将古剑山庄的外围院墙冲塌,有一些离得近的别派弟子遭了殃,紫火、蓝焰,被烧得大声惨叫,惨叫戛然而止,死了。
谢丹朱一看不妙,这样的大高手对决,破坏力惊人,附近的人很可能被卷入其中死得莫名其妙。
谢丹朱当即掉转马车,离开古剑山庄,这时已经是混乱一片,紫火、蓝焰还在剧斗,在场的那些别派弟子都只是炼魄七境的弟子,修为不高,怕被殃及,纷纷逃窜,谢丹朱的马车都被冲撞了两下,传出御稚真的惊呼。
这时,古剑山庄又冲出两道剑光,与紫火一道合击蓝焰,看不清决战的人,只看到光芒吞吐、来去倏忽。
那蓝焰是一个巨大的锤子模样,散发砭骨的寒意,自然就是藤黑虎的寒冰锤了。
第一百零一章 随身老爷爷
蓦然又是一声虎吼,震耳欲聋,藤黑虎被古剑山庄三大高手围攻,自知不敌,身子往下一扑,竟与胯下坐骑白睛黑虎融为一体,狂吼声中,虎躯大震,奋然一蹿,从古剑山庄三大高手合围的剑网中突围而出,黑翅急扬,由低到高,滑翔升空,有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别派弟子被凌空虚蹈的虎爪一下子撕裂——
背插双翼的白睛黑虎从谢丹朱的马车上空一丈高处掠过时,谢丹朱陡然感觉储物袋里的阴灵珠剧烈颤动起来,似乎要冲破储物袋跳出来,谢丹朱赶紧死死按住腰间的储物袋,那样子好象肚子痛。
突然一道白光从白睛黑虎身上射下,速度之快,谢丹朱根本无暇闪避,那道白光没入他的储物袋里消失了。
那白睛黑虎本已飞出数十丈,察觉白光飞走,庞大的虎躯半空中一个转折,向谢丹朱的马车反扑过来。
白睛黑虎还没扑近马车,两道剑光和一团紫云先后袭至,白睛黑虎灵活地滑翔闪避,躲开那两道剑光,那团原本速度并不快的紫云却陡然加速,白睛黑虎躲闪不及,庞大的虎躯被轰出十余丈外,又在地上翻滚出数丈,虎血狂喷,痛吼一声,虎躯直弹而起,一跃十丈,大翅迅速展开,全力往正西方向飞去,那两道剑光和一团紫云紧随追去。
昏天黑地中,铁梨木灵马拖着车跌跌撞撞,马车颠簸得厉害,谢丹朱担心御稚真受不了这剧烈颠簸,停下马车,不由分说背起御稚真,说了声:“蓝儿,跟着哥哥。”弃了马车,往西北方向急奔,也不择道路了,一口气跑出五、六十里,见天上的月亮从云层中钻出,冷冷清辉洒地,这才停下脚步,跑在他前面的蓝儿也就停下来,走回谢丹朱面前,小手朝谢丹朱腰间指指——
谢丹朱低头一看,储物袋有黄色的光芒波纹般一圈圈透出,哎呀,这可不妙,这要是被有识之士看到,就知道这是阴灵珠,阴灵珠原本有淡淡的黄晕之光,却没有今夜这么强烈啊,是和先前黑虎射下的那道白光有关?
谢丹朱轻轻耸了耸腰背,说道:“御姐姐,你下来吧。”
伏在他背上的御稚真没有动静,谢丹朱心顿时提起来,小心翼翼将御稚真由背转为抱,借着月光一看,御稚真眸子紧闭,呼吸均匀,不象是昏迷的样子,便又唤了两声:“御姐姐,御姐姐——”
御稚真睫毛一闪,眼睛睁开了,幽黑深邃,问:“到哪里了?”
谢丹朱笑了起来:“御姐原来是睡着了,吓我一跳,还好还好,没事就好。”
御稚真站直身子,理了理鬓发,瞥了一眼谢丹朱腰间的黄光,问:“怎么回事?”
谢丹朱便说了阴灵珠震动、一道白光射入的事,御稚真修眉一蹙,说道:“取出来给我看看。”
他们现在置身处是一个荒凉的河谷,右边是连绵的群山,左边是奔流不息的石河,石河是碧石州第二大河,自东往西流淌,注入大渊国第一大湖乾湖。
谢丹朱和御稚真、蓝儿寻了一个避风处,谢丹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毡毯铺在地上,与御稚真面对面坐在毡毯上,蓝儿偎依在他身边。
谢丹朱取出那颗阴灵珠,不禁“咦”了一声,那颗拳头大小的阴灵珠里出现了一柄青铜小剑,原先是没有的,这青铜小剑从何而来?
阴灵珠里的那把小指头大小的青铜小剑不停地旋转着,黄、白、黑三色缭绕聚集,这三色光不知从何而来,不停地向青铜小剑聚集——
谢丹朱将阴灵珠捧近细看,就在这时,奇变陡生,青铜小剑突然光华大盛,剑锋透出阴灵珠,直插谢丹朱的眉心——
一片形状狭长的龙爪槐叶子凭空出现,青铜小剑正好刺在叶子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青铜小剑受挫,急急缩回阴灵珠,御稚真伸手过来,似乎无意地在阴灵珠上轻轻一抚,阴灵珠光芒顿时一暗,没有了方才的光彩。
谢丹朱被青铜小剑惊了一下,没注意到御稚真那个轻柔的动作,蓝儿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看看阴灵珠,又看看御稚真——
御稚真缩回手,伸一根纤细食指,搭在唇边,轻轻吹了口气,看了蓝儿一眼。
“御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谢丹朱往一侧伸着手臂,不敢将阴灵珠离自己太近,也不敢递给御稚真看,怕那青铜小剑再冲出来伤人。
御稚真看着阴灵珠道:“这就是万松岗的那把神剑,古剑山庄祖师古乐天的剑。”
谢丹朱目瞪口呆,这就是那把神剑?应该是被藤黑虎在万松岗找到,却又自动飞到了阴灵珠里,问:“怎么这么小?”
御稚真道:“这剑大可如十丈舟船,小如细针,可大可小,颇为神妙。”停顿一下,又道:“可是现在它不仅仅是一柄剑,而且附有魂婴,这应该就是古乐天的魂婴,方才他就是想穿入你眉心,夺你的舍。”
话音刚落,阴灵珠里的青铜小剑突然震颤起来,传出一个细微的声音,这声音苍老而惊怒:“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青铜小剑会说话,这让谢丹朱又吃了一惊。
御稚真伸手道:“丹朱,把阴灵珠给我看看。”
谢丹朱道:“我放在地上让御姐姐看吧,小心点。”将阴灵珠放在毡毯上。
阴灵珠里的青铜小剑还在说着话:“这位少年,我不是想夺你的舍,我是随身老爷爷,我可以让你修为骤然提升到魂丹境,纵横无敌——”
御稚真说了句:“花言巧语,居心险恶。”
那青铜小剑道:“少年,我绝对可以让你一夜之间成为魂丹境的大高手,只要到明天,以前得罪过你的,你可以杀上门去痛快地报仇,以前你看上的美女,你可以夺过来,有几个也无妨,左拥右抱,反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赶紧让我做你的随身老爷爷吧,好处受用不尽。”
青铜小剑抓住少年人报仇热血、冲动好色的特点,竭力诱惑谢丹朱。
谢丹朱听青铜小剑这么说,想必是没办法从阴灵珠里出来了,就“呸”的一声说道:“我要你这个寄身魂干什么,我喜欢自己慢慢练,不想一夜达到魂丹期,仇我自己能报,至于说美女,那都是看上我的——”
说到这里,谢丹朱向御稚真一笑,打个手势,表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御稚真横了他一眼,说道:“心虚了?”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谢丹朱为什么向她解释,她又凭什么说谢丹朱心虚?
青铜小剑郁闷了,这少年泼水不进啊,这可怎么办,在阴灵珠里他只能呆三个时辰,在这个时限里他若不能寄身血肉之躯的话,那就要消失,这回不是去阴灵界,而是彻底消失,在阴灵界苦熬了近千年,今天总算有了见天日的机会,却突然要灰飞烟灭,那就太可怕了,大喜变大悲啊。
青铜小剑苦苦哀求:“少年,让我附身吧,那样你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是爽极,难道你一点都不想?”
谢丹朱懒得理睬,对御稚真道:“这人太啰嗦,御姐姐有没有办法让他闭嘴,不然以后带着这么个不焦说话的珠子可麻烦?”
御稚真道:“据说放在水里一浸就可以。”
“不要不要。”青铜小剑尖叫起来:“你们不要逼人太甚,不然我就自爆魂婴,与你们同归于尽。”
御稚真淡淡道:“你爆啊,我看你怎么爆?”
青铜小剑不吭声了,不知是爆不了还是不想爆?
谢丹朱道:“御姐姐,我们走吧,这里离古剑山庄太近。”
青铜小剑立即说道:“少年,只要让我随身,你就立即能成为古剑山庄的主人。”
谢丹朱道:“你再啰嗦我就给你丢到河里去。”
青铜小剑立即吓得没声音了。
谢丹朱将阴灵珠收进储物袋,对御稚真道:“御姐姐,我们再往西走一程——蓝儿,跟着哥哥。”
御稚真显然很享受谢丹朱背她,心情好极,可是谢丹朱储物袋里的青铜小剑很是聒噪——
“少年,你既不想我随身,那就送我回古剑山庄,我必有重谢。”
御稚真道:“重谢肯定没有,杀我三人是真,古乐天向来就心狠手辣。”
“不不不。”青铜小剑道:“那都是谣传,这位姑娘绝对是听了别人的谣传,我现在善良到了极点,对自己的恩人更是会知恩图报,此心天地可鉴。”
御稚真尖尖的下巴搁在谢丹朱肩膀上,说道:“乾湖州桃花门的云香君救过你,你对她做过什么?”
“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青铜小剑又尖叫起来。
没人理睬那青铜小剑,谢丹朱自顾跑路,心里对御稚真连古乐天千年前的秘密都一清二楚感到奇怪。
谢丹朱尽在崇山峻岭间穿行,眼见得天色将明,那青铜小剑又叫了起来:“让我附身,让我附身,不然就同归于尽!”
青铜小剑急啊,大限将至,他要活命,他要活命!
第一百零二章 乾湖龙神
谢丹朱并不知道青铜小剑里的魂婴在阴灵珠里只能呆三个时辰,现在时限将至,青铜小剑不停震颤,尖叫声虽然细微,但没完没了,实在太烦人了,便在一处山坡下停住脚,问御稚真:“御姐姐,你说这小剑怎么处置?”
御稚真站定身子,说道:“放了他肯定不行,那等于是释放一个魔鬼,先就要吞噬你——你把珠子给我。”
谢丹朱取出阴灵珠递给御稚真,御稚真却将阴灵珠置于地上,说道:“就让他自爆吧,我们退开几步。”
阴灵珠里的青铜小剑见苦苦哀求无效,绝望地怒叫道:“没有用的,你们逃不了,你们三个一定要陪我死!一起死!”
随着这个“死”字从阴灵珠里传出,青铜小剑开始剧烈震颤,并且象风车一般在阴灵珠中心旋转——
五丈外的谢丹朱轻轻揽着御稚真的细腰,另一手牵着蓝儿,准备疾退,问:“御姐姐,要不要退远一些?”
御稚真脸颊有些发烫,说道:“没关系,阴灵珠有强大的束缚力,他只能爆死自己。”
青铜小剑自知没有活路,疯狂地大笑:“好,那就看你这符阵能不能挡住我的魂婴自爆的威力,死吧!”
阴灵珠中风车一般旋转的青铜小剑猛然响起一声闷雷,随即一点炽热的白光爆出,白光非常刺目,瞬间充溢了整个阴灵珠,就要冲破阴灵珠爆向四面八方——
阴灵珠表面那一层暗淡的金光这时也猛然明亮起来,将珠内白光压制下去,白光一次比一次炽烈,但始终被阴灵珠表面的金光压制在珠子里,漏不出半点,但隔着五丈远的谢丹朱都能感受到珠子的炽热高温,赶紧揽着御稚真的腰又退出数丈。
白光那巨大的能量无法宣泄,只有在阴灵珠狭窄的空间里奔突激荡,那把手指头大小的青铜剑被炽热的白光几乎要熔炼成铜水,青铜剑已变得赤红——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阴灵珠里的白光才慢慢消失,但那柄青铜小剑依然是赤红色,光耀夺目。
谢丹朱问:“御姐姐,这又是什么情况?”
御稚真轻轻挣开谢丹朱的臂膀,走近去看阴灵珠里的赤红色小剑,说道:“真不错,这把青铜剑原来名叫‘碧霄’,是下品法宝,现在那古乐天魂婴自爆后又被阴灵珠束缚不得宣泄,那强大的力量在阴灵珠里形成炼器炉也无法达到的高温,就将这碧霄剑再次熔煅,魂婴之力也大半被封存在这小剑里,所以这下品法宝‘碧霄’剑骤然提升了一个品级,现在应该是中品法宝了,颜色也变了,应该叫赤霄剑,中品法宝在洪范大陆是绝无仅有的了。”
谢丹朱看着御稚真惊叹道:“御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御稚真不动声色:“就懂得多,不行吗?”
谢丹朱笑道:“行行行,御姐姐渊博如海,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再请问一下,这下品法宝、中品法宝是怎么回事?”
御稚真道:“我知道得太多了,这不好,我不说。”
谢丹朱便道:“下品的应该不怎么样,不知和我的银光戒、玄武灵龟盾相比谁品级高一些?”
御稚真忍不住“嗤”的一笑:“你也不怕人笑,银光戒和玄武灵龟盾只是中品法器,能与法宝比吗!”忽然醒悟谢丹朱是故意这么说的,引她的话呢,便轻“哼”一声,薄薄的唇抿着,将身上的雪白貂裘裹紧一些——
谢丹朱心道:“原来法器之上是法宝,就好比中品青铜晶石怎么能和下品白银晶石比啊。”走过去将阴灵珠拾起,那阴灵珠已经不再灼热。
谢丹朱看着阴灵珠里那把赤红小剑,说道:“古剑山庄的祖师就这么死了吗,嗯,他千年前就死了,这次再死一回——那藤黑虎是怎么在万松岗上找到这小剑的,这小剑为什么会自动钻到阴灵珠里来,真是怪哉!”说着,就要将阴灵珠收进储物袋里。
御稚真提醒道:“你不把赤霄剑取出来吗?”
谢丹朱问:“怎么取?”
御稚真道:“算了,还是让赤霄剑呆在珠子里吧,反正你现在也不能驱动法宝,这赤霄剑至少要炼魄七境以上的修为才能使用,也许要第九层地魂境才行。”
谢丹朱惊道:“第九层命魂境,那我要猴年马月才能达到,我们七霞山那些达到第九层命魂境的长老,都是年纪一大把。”
御稚真含笑不语。
出了大山,谢丹朱又购置了一辆马车,一路向西,路上也打听不到古剑山庄自那夜之后的消息,逍遥岛的人和心魔宗的藤黑虎也没有消息。
十一月上旬,谢丹朱三人进入乾湖州地界,乾湖州州境纵四千里、横三千里,其中乾湖占了一大半,乾湖是大渊国第一大湖,虎跃州的潜渊湖名列第二,但潜渊湖与乾湖相比,就相差太远,乾湖真如汪洋大海一般,就是黑木鸦那种上品飞行灵器,也要飞半天才能看到彼岸——
乾湖沿岸船只极多,有商船也有载客的,谢丹朱雇了一艘八丈长的客船,这船本可载客百人,谢丹朱以六百颗下品青铜晶石的代价包下这艘船,要横渡一千五百里的乾湖。
船上船师、水手有十六人,见一个少年与一个高瘦的女郎还有一个小女孩三个人包下这么一艘大客船,都是暗暗称奇。
拔锚启航,三帆鼓风,向西北方向行驶,起先两日风平浪静,五百里水路平安过去,到了第三天,谢丹朱与御稚真正在舱中说话,蓝儿坐在一边,睁着大眼睛看看谢丹朱,又看看御稚真——
大船忽然向左一倾,御稚真身前几案上的茶盏倾倒下来,眼看很热的茶水就要洒在御稚真腿上,谢丹朱急伸手接住茶盏,却被热茶浇了一手,他虽然即将踏入第六层灵慧境,但并非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之躯,烫得直甩手。
御稚真道:“丹朱,伸手过来给我看。”说着,拂去溅在她貂裘上的几滴茶水。
谢丹朱道:“没事,烫红了一点而已,御姐姐是不是要给我吹吹?”已有嬉笑意味。
御稚真含嗔道:“你这人,起先看着诚朴,熟悉了一些就嬉皮笑脸了。”
谢丹朱道:“那当然,难道在自家姐妹跟前还板着脸说话吗,当初六御姑姑说御姐姐脾气可能不大好,我看不错啊,御姐姐是面冷心热的人。”
御稚真道:“六御是这么说我的吗?”又道:“我脾气不好也不敢冲你发啊,不然你半路走了,我怎么办?”
谢丹朱笑道:“御姐姐是要找个伴一道去擒龙城吧,要不以御姐姐的本事哪里去不了。”
御稚真修眉蹙起,说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那我现在不要你做伴了,你带着她走自顾吧。”
谢丹朱心道:“坏脾气还真来了。”说道:“我也正要去擒龙城,御姐姐半路把我抛下,我怎么办,我不认得路。”
御稚真瞪着谢丹朱,谢丹朱也看着她,终于还是御稚真忍不住,“嗤”的一笑,垂下睫毛,说道:“手伸过来给我看。”
谢丹朱伸着表皮有点发红的右手指头到御稚真面前,御稚真稍稍俯下脸,嘬唇轻轻吹了一下,侧过脸,眼睛看着舷窗外,说道:“好了吧。”心里使劲想:“这波平浪静的,这大船怎么突然就倾斜了一下?”
谢丹朱看看那几个手指头,表皮发红依旧,却真的没有了那种烧灼的烫感,御稚真那轻轻的一吹气让他心晃荡了两下,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看着手指头在发愣——
御稚真侧头看着一望无垠的湖水,等了一会,谢丹朱毫无动静,回过头看到他那样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一笑,谢丹朱也活泛起来,说道:“御姐姐吹的是仙气,能疗伤治病,再给我吹两下吧?”
御稚真又是冷若冰霜的样子,说道:“你再伸手过来试试——”
谢丹朱看了看蓝儿,蓝儿做出伸手的样子,示意丹朱哥哥就伸手,怕什么!
就这时,大船又摇晃起来,这回是左右摇晃,大船好象在峰浪浪谷间颠簸,舱里的器物也是滚来倒去。
谢丹朱伸手拉住蓝儿,另一手扶着御稚真,双脚牢牢扎定,不移半步。
一个船师跌跌撞撞进来道:“不好了,乾湖龙神发威,凡有过往客商定要以宝物进献,不然风浪不会停止,会船毁人亡。”
谢丹朱凝目看着舷窗外,心想怎么转眼的工夫就起了大浪,这浪也古怪,只有浪,不见风,真的象是水底的巨型龙蛇妖物在鼓荡作浪,便问:“要什么宝物进献?”
那船师道:“就要尊客携带的最珍贵之物投入水中,自然波平浪止。”
谢丹朱叫道:“这是拦路抢劫啊,岂有此理。”
那船师道:“钱财宝器都是身外之物,客人不要因为贪恋财物而害了一船人啊。”
御稚真开口道:“我有宝物,送给龙神。”说着袖底一扬,一道彩光飞出舷窗,投入翻涌的湖水中。
第一百零三章 分道扬镳
谢丹朱也不知道御稚真丢下去的是什么宝物,瞧那船师探头探脑的样子,肯定其中有古怪,心想:“实在不行,我就驾起黑木鸦,带着御姐姐、蓝儿飞走,飞得平稳一些御姐姐应该也行的,我储物袋里还有个分水葫芦,万一这船要沉还能发挥作用。”
就听得大船右侧“轰”的一声,船往左侧一倾,一道彩光飞回舱中,没入御稚真袖底。
御稚真道:“龙神不收我这宝物,怎么办?”
那船师愣了愣,说道:“是不是这宝物并不是你身上最珍贵的,乾湖龙神只要最好的,糊弄不得。”
御稚真道:“这就是最好的,是一位贵人送我的护身符。”皓腕一转,手掌向上,一只碧玉钏出现在掌中——
谢丹朱仔细一看,这不是碧玉钏,而是由百余枚打磨得极为精致的小小绿竹圆符串成的,心想:“难道这是六御姐姐送御姐姐护身的宝物?”
这时,大船摇晃渐渐停止,从舷窗望出去,刚才还急剧翻涌的波浪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船师有点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他没碰到过。
谢丹朱喝道:“赶紧去行船,发什么愣啊。”
那船师慌慌张张出去,谢丹朱悄无声息地闪到舱门后,就见两名船工候在舱外,等那船师一出来,一名船工赶紧低声问:“怎么样,他们丢什么宝物下去了?”
那船师道:“这次遇到了怪事,丢下去一个碧玉钏,大鼍王不收,却送还他们,现在浪也止了。”
两个船工也是面面相觑,就在惊疑不定时,猛听得右舷几个船工齐声大叫起来:“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船师循声奔向右舷,谢丹朱心知发生了变故,奔去一看,就见离船数丈远的湖面上,一头身长数丈的怪物肚皮朝天浮在那,显然已经死了。
船师惊恐地大叫起来:“大鼍王,大鼍王死了!”
谢丹朱心道:“刚才就是这大鼍王在兴波作浪吗,是御姐姐的碧竹钏杀死的?御姐姐到底是什么人,她身体虚弱是真的,但显然不是俗世凡人——”
那个船师猛地转过身来,死死瞪着谢丹朱道:“你们杀死了我家帮主饲养的大鼍王,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谢丹朱冷冷道:“原来你们是人兽一伙,竟想出这种办法来劫掠往来客商,真是卑鄙,你们劫掠我,难道我就杀你们不得?”银光戒电芒划出,将浮在湖面上的大鼍王尾巴斩下,喝道:“赶紧开船!”
那船师一看谢丹朱这等手段,心知谢丹朱不是俗人,不是他和他手下的那十五名船工能抗衡的,心道:“我们是做俗世买卖的,你们修炼者有更快捷的渡湖手段,却乘什么船啊!”忍气吞声去驾船。
谢丹朱问他们是什么门派的,那些船工都不肯说,谢丹朱也没逼问他们,回舱问御稚真,御稚真道:“这自然是巨鼍帮的人,巨鼍帮把持了乾湖的水运和渔业,并非修炼门派,而是俗世的帮派,依附于乾湖州第一门派天水宗门下,就好比虎跃州越氏与金剑门的关系。”
谢丹朱有些担忧,问御稚真:“御姐姐,等下若形势危急,我可要带着你乘飞行灵器的,没有问题吧?”
御稚真望着谢丹朱,说道:“我不会骗你,我不能乘飞行灵器,这都怪六御啊。”
谢丹朱不明白御稚真不能乘飞行灵器却要怪六御姑姑,满心的疑问,这时也无暇多想,这一片汪洋大湖至少还得四、五天才能靠岸,若那些船工捣点鬼还真防不胜防。
谢丹朱对蓝儿道:“蓝儿,照顾一下御姐姐,我去外边盯着。”
刚走出船舱,就见几个船工盯着南边水面看,神色紧张,谢丹朱举目望去,就见南面水天相接处,有一道黑痕,转眼的工夫,黑痕就变大了,向这边迅速涌近,好似万马奔腾——
船师叫道:“惨了,这回死定,大鼍王的同类来复仇了。”
半盏茶的时间,十里外的那道黑痕已经逼到离大船两里处,如潮水一般,果然是数万只巨鼍激涌而来,推起一道一丈多高的黑潮,那架势要将这船客船撞翻撕裂。
谢丹朱急奔回舱,说到:“不好,这船呆不得了,御姐姐你得勉强随我飞一回。”
御稚真道:“我去看看。”出了船舱,就看到那数万头巨鼍已经到了离船百丈外,这些巨鼍全身疙疙瘩瘩,大剪刀一般的嘴半张着,模样凶恶又呆滞,巨鼍是二级凶兽,并没有多厉害,但这么多头二级凶兽聚集起来就恐怖了。
谢丹朱盯着那越涌越近的鼍潮,随时准备幻化出黑木鸦升空。
这时,御稚真袖底的彩光再次飞出,绕船三匝,飞回袖底。
就见那数万头巨鼍快要涌近客船时,突然两边一分,绕过客船继续往北涌去。
在巨鼍群的最后面,有三头白色的巨鼍,鼍背上分别立着三个人,三头白鼍离客船还有五丈时就不肯再靠近,要转向绕过客船——
鼍背上的乘客大叫:“怪哉!”奋力一跃,跳上客船,却是三个男子,为首一人方脸虬髯,扫视船上诸人,朝谢丹朱和御稚真一拱手:“敢问两位何方高人,为何杀我大鼍王?”
谢丹朱问:“你又是什么人?”
方面虬髯大汉傲然道:“我便是巨鼍帮主隆庆。”
谢丹朱问:“第几境修为?”
巨鼍帮主隆庆随口答道:“灵慧境。”话说出口时才醒悟,凭什么这样有问必答,怒道:“你们是何人门下?杀我大鼍王。”
谢丹朱心道:“第六层灵慧境就能做一帮之主了吗。”说道:“是那怪鼍要掀翻大船,我姐姐才出手将其击毙,有何不对。”
巨鼍帮主隆庆立即转眼看着这个裹着貂裘、看似弱不禁风的高个子女郎,问:“敢问姑娘是何人门下?”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大鼍王至少得有第四层力魄境以上的修为吧,所以隆庆说话客气了一些。
御稚真道:“水月寒与我有旧。”
谢丹朱不知水月寒是何人,巨鼍帮主隆庆闻言却是大惊,水月寒是天水门宗主天云镜的妻子,与天云镜同为魂丹境大高手,在隆庆看来,水月寒就是高高在上、不敢仰视的神灵,而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女子却说与水月寒有旧,这让隆庆不敢置信,却也不敢莽撞不信,身子微躬,语气又客气了一些:“请赐告尊姓大名,也让在下有个交待。”
御稚真道:“我的名字无人知晓,你把这个给水月寒看,她自然就明白了。”说着,袖底飞出一点绿光,却是一片绿竹雕刻的圆符,象一只绿蝶一般飞到巨鼍帮主隆庆面前——
隆庆恭恭敬敬收了绿竹圆符,向御稚真躬身道:“在下这就去通报,请贵客等候半日。”又命船师、船工好生侍候贵客,留下那两名随行的舵主,他独自乘白鼍往南掣水而去。
湖上风大,御稚真青丝缭乱,看了一眼谢丹朱,走回舱室。
谢丹朱命船师继续往西北方行驶,船师眼望那两名巨鼍帮舵主请示,两名舵主对视一眼,不敢违拗,心想半天时间已航行不了多远,隆庆帮主自能赶上。
午后时分,天色阴晦,西风凛冽,这种天气随时可能下雪。
谢丹朱牵着蓝儿进到舱室,御稚真端坐在那里,大眼睛幽深如泉,开口道:“丹朱,你有话要问我吗?”
谢丹朱默然坐下,努力平静一下心绪,说道:“御姐姐,等到了岸上,我和蓝儿就要离开了,御姐姐自己保重吧。”
御稚真大眼睛猛然睁得更大,几乎占了脸的一半,随即又眯起,问道:“为什么?”
谢丹朱冷笑道:“御姐姐还要问为什么吗,我谢丹朱为人诚挚,但并不是傻子,你明明是修炼者,却骗我说是凡人,你随意出手就能杀死大鼍王,我是万万做不到的,你交游广阔,认得什么水月寒水月热,巨鼍帮主隆庆一听就毕恭毕敬,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你比我强大得多,其实这也都没什么,既然六御姑姑托我送你去擒龙城,我就做牛做马一回也无妨,可是你何必瞒着我,让我提心吊胆!”
谢丹朱有被愚弄的感觉,越说越激愤。
御稚真眼泪夺眶而出,不自禁地脱口道:“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丹朱心情平静了一些,答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也许你只是为了好玩。”
御稚真转过身去,将纤瘦的背影对着谢丹朱,说道:“好,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走吧。”
谢丹朱二话不说,牵着蓝儿走出舱室,负气之下想着立即就要乘黑木鸦离去,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照顾御稚真习惯了,把御稚真一个人留在这船上,还是不忍心,还是等她的朋友水月寒来了再说吧。
不知为什么,刚才向御稚真发泄了一通情绪,郁闷却并未消解,心里还是很难受,少年谢丹朱望着茫茫天水,怅然若失,这是成长的情绪吗?
第一百零四章 扑朔迷离
远在万里外、冉冉青莲上的六御立时感受到了乾湖客船上御稚真情绪的波动,这风姿绝代的女郎秀眉蹙起,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一边白发苍苍的伊婆婆问道:“六御姑姑这是怎么了?”
六御葱白手指捻着腿边的青莲,说道:“谢丹朱还敢发火了,真是过分。”
伊婆婆问:“丹朱怎么发火的?”
六御抿着红润的唇,过了一会方道:“谢丹朱责怪御稚真欺瞒他,说不想送御稚真去擒龙城了,要分道扬镳,气愤!”
伊婆婆笑了,说道:“那是丹朱对小御上心了啊,在意她了,六御姑姑真是太纯了,连这都不知道吗。”
六御横了伊婆婆一眼:“小伊,你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伊婆婆笑眯眯道:“小伊怎么敢,不过小伊当年有些经历嘛——丹朱发火并不要紧,我想问的是,六御姑姑现在对丹朱感觉如何?”
六御很快地回答:“没感觉,还是那样,他竟要独自上路,真是气人。”
伊婆婆笑得有些狡猾:“六御姑姑也会生气吗?”
绿裙鲜嫩与座下青莲叶好似一体的女郎六御蹙眉不语。
伊婆婆道:“远途同行的男女,最易生情,丹朱对小御生情了,六御姑姑你怎么办?”
六御唇边浮起笑意,有些得意,说道:“这有什么要紧,难道小御是别人吗?”
伊婆婆道:“可是小御寿命是短促的,这怎么办?”
六御道:“这难不倒我。”
伊婆婆笑着叹气:“唉,六御姑姑的初恋啊,千年等一回,真是费周折,丹朱那孩子也执拗的,小御不要太难为他。”
六御道:“嗯,走着瞧吧。”
……
乾湖上空的云层越来越厚,目力可及的水天相接处也变得近了,西风慢一阵紧一阵,已经有零星的雪花飞落。
蓝儿抓着谢丹朱的手,一直跟着哥哥,寒冬天气,这小女孩儿依然是白色的小裙子,下面露粉藕一般的小腿,上面露着粉搓玉琢的小胳膊,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谢丹朱摸了摸蓝儿的小胳膊,有点凉,但不冷,便将小女孩抱起,问:“蓝儿,你说哥哥刚才做得对不对?”
蓝儿点头,丹朱哥哥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谢丹朱笑了笑,回头看着舱室,舱室内的御稚真悄无声息,心道:“我何必在意她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呢,反正送她到擒龙城就算不负六御姑姑所托,了却了一件事,现在走了一半多路程了,却要各走各的,唉,这事做得实在不漂亮。”
但少年人的心气,要他回舱去向御稚真说软话,那谢丹朱做不到,他是个认真的人,因为心里实在是很在意御稚真瞒他之事的,而对不在意的人,尽可以随时转换心境,笑嘻嘻解决表面矛盾,其实心里留着芥蒂——
傍晚时分,零星的雪花渐大,成了小雪,就见南边天际,一道虹光掠近,在客舱上空一个盘旋,虹光中一个女子声音问:“请问六御婆婆是在这船上吗?”
话音未落,虹光落地,现出一个中年美妇的身影,月色裙裳,淡雅宜人,眸光清澈而又锐利,在众人脸上一扫,那些船工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敢动弹了,想法也没有。
谢丹朱听这中年美妇这么问,心中一动:“难道御姐姐就是六御姑姑?这不可能啊,声音也不象,不过声音作不得准,那个小鬼面还可男可女呢,只是六御姑姑怎么会要我送去擒龙城,好玩也不是这么玩的,难道御姐姐是真的有病?是啊,修炼者也绝不是什么病都没有的,不然又怎么会死。”
御稚真出现在舱门前,那中年美妇立即惊喜地问:“是六御婆婆?”
御稚真淡淡道:“不是,我名御稚真,不过我认得六御,那碧竹符就是她给我的,水月寒,我要渡湖,你送我过去。”
这天水门宗主夫人水月寒有些疑惑,这个纤弱女郎的气息与她曾经遇到过的六御婆婆很相似,那次她并没有看到六御婆婆的容貌,但对六御婆婆那样的人来说容貌是可以任意改变的,可清新气质不会变——
不过既然这个御稚真说她不是六御婆婆,水月寒自然不敢多问,只要是六御婆婆的人,她都会恭恭敬敬效劳,说道:“好,那就由我送御姑娘过湖,御姑娘要怎么过去,就这样乘船吗?”
御稚真道:“是。”
水月寒将绿竹符递还给御稚真,又看看谢丹朱和蓝儿,那少年衣衫单薄显然是修炼中人,略略察探,少年灵慧境将成,修炼进度罕见,但那个小女孩却是看不出魄轮凝结的迹象,可偏偏又是露胳膊露腿,显然不是一般人,难道这小女孩修为更在她之上,超过了魂丹境?那个御稚真她也看不清修为,象是俗世凡人——
水月寒含笑问谢丹朱兄妹:“你们两位与御姑娘是一起的吗?”
谢丹朱还没答话,御稚真却道:“不是一路的,上岸后就分道。”说罢就进舱室去了。
谢丹朱见御稚真和他怄气,他反而气消了,对水月寒道:“水前辈,我姐姐和我生气呢,你别在意。”
水月寒微笑点头,走到客船艉楼,袖子一扬,三股风徐徐而起,将三面大帆吹得饱满,客船开始加速往西北航行,那三股风凝聚不散,呈旋风状,一直鼓荡着大帆前行,并且越来越快,客船行驶的速度似乎比风行灵鹤还快一些。
水月寒回到前舱,见那个少年和小女孩依旧站在船舷边上,这时雪已经越下越大了,船行得快,雪花飞舞扑人脸面。
“这位小师兄和小妹妹怎么不进舱里,你姐姐赶你们出来?”水月寒问。
舱室里的御稚真说道:“没这回事。”走到舱门前,对水月寒道:“天夫人,请进。”斜睨了谢丹朱一眼,说:“你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谢丹朱看着御稚真消瘦的容颜,那单薄的身体风大一些都要被吹折,心下不忍,说道:“御姐姐,是我不好,我还陪你去擒龙城。”
御稚真冷冷道:“不敢劳烦大驾,我自会去。”
谢丹朱少年人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已经有意和好了,御稚真却不给他台阶下,负气道:“那行,各走各的。”牵着蓝儿进舱室,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水月寒看着御稚真和谢丹朱,暗暗纳罕,看来这个高瘦女郎真的不是六御婆婆,六御婆婆会和一个少年人怄气吗?
有水月寒驾舟,千里水路,一夜之间就过了,次日一早,谢丹朱立在船首,看着远处的湖岸山峦,心里闷闷不乐。
客船在北岸码头停泊,谢丹朱先上岸,看着水月寒为御稚真安排了一辆马车,还特意找了一名女子驾车,御稚真瞥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谢丹朱和蓝儿,然后搴帘上车,马车辚辚北去。
水月寒向谢丹朱招了招手,谢丹朱走近前躬身问:“水前辈有什么吩咐?”
水月寒道:“好生照顾你姐姐,她生机黯淡,我也不知是何缘故!”
谢丹朱心头一紧,这些日子见御稚真身体一直还好,而且又见她对阴灵珠、法宝什么的了如指掌,这岂是俗世女子的见识,先前又杀鼍护舟,显示了强大的实力,就淡忘了她的病,以为这是御稚真骗他的——
谢丹朱答应道:“多谢水前辈提醒,晚辈就是奉六御姑姑之命护送御姐姐去擒龙城看病的。”
水月寒问:“小师兄是在哪里见到六御婆婆的?”
谢丹朱道:“是在虎跃州舞阳镇。”
水月寒自言自语道:“六御婆婆终于肯出来游历了吗。”又道:“好,你追那马车去吧,你是男子,御姑娘又有病,你就不能宽宏大量一些?”
谢丹朱惭愧道:“是。”朝水月寒施了一礼,快步追御稚真的马车去了。
水月寒立在码头上,不远处是巨鼍主隆庆等人恭敬侍立,隆庆暗暗庆幸没对谢丹朱三人过分无礼,哪里想到宗主夫人一见到那绿竹符就会亲自赶来送谢丹朱三人渡湖啊。
水月寒看着谢丹朱和蓝儿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心道:“六御婆婆出潜渊岛,应该是洪范大陆有大事要发生了吧,这个御稚真、姓谢的少年,还有那个不说话的小女孩,都很神秘,奇人奇事越多,大乱将生。”
水月寒扫了隆庆等人一眼,一道虹光起于足下,整个人凌空飞起,往乾湖之南飞去,一个时辰飞出六百余里,白雪纷飞中,看到东边不远处有一群约百余只风行灵鹤往西飞,灵鹤背上都有人,风行灵鹤是下品灵器,也算不得什么,但这么一大群却是少见,这是哪个门派的精英弟子大规模出动?
风行灵鹤过后,又有五只中品飞行灵器锦毛鹰押后飞过,这绝对是某个大派精英尽出了。
乾湖是天水宗的地界,其他门派如此大规模出动,事非寻常,恐怕对本门不利,水月寒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
第一百零五章 废祠的雪
风吹过来,片片雪花如白蝶飞舞,随风飘来荡去,不肯轻易落地。
乾湖以北的雪,更为冰晶莹澈,蓝儿蹦蹦跳跳地走着,一只手握在丹朱哥哥掌中,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着,看一片片雪花落到小手上,慢慢融化消失,很快手掌上就湿漉漉了,这时,蓝儿就会握一下小拳头,再摊开小手时,手掌上的雪水就已经干了,又可以接住雪花看它融化,就这样简单的重复,小女孩儿玩得不亦乐乎——
谢丹朱还有长袖青衫,蓝儿一直是露胳膊露腿的小裙子,谢丹朱曾想带她去成衣铺买衣服,她就一个劲摇头,她就爱这件当初她第一次看到谢青蓝穿的裙子,这一年多过去了,谢青蓝的那条白裙子已经小了、旧了、不能穿了,蓝儿却还穿着,永远合身,洁白如新——
谢丹朱牵着蓝儿的手跟在御稚真的马车后,路上行人侧目,有人说道:“瞧这个做哥哥的,这大冷天让妹妹穿裙子,我瞧着都浑身作冷,还赤头在雪天里走,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还这么不晓事,这要是病了可怎么办!”
谢丹朱挠头,侧头看着蓝儿,雪花除了落到蓝儿摊开的掌心上,不能沾蓝儿的身,倒是他自己,现在头发和双肩都已经湿了,又想着御稚真的病,不禁加快了脚步——
……
为御稚真驾车的那个巨鼍帮的女车夫歪着头往后看了看,对车厢里的御稚真道:“御姑娘,那与你一起下船的少年和小女孩跟在你的车后呢,有什么问题吗?”
御稚真道:“没事,让他们跟着。”声气衰弱,这雪天让她很难受。
谢丹朱这时快步走了上来,对那女车夫道:“这位大姐,让我来驾车吧,你回码头去,这去擒龙城还有一千多里呢。”
女车夫忠心耿耿道:“不行,隆帮主吩咐过的,要我把这位御姑娘送到擒龙城。”
这里离码头才两里路,谢丹朱道:“车里是我姐姐,还是我驾车送她去擒龙城,你回去对隆庆帮主说一声就是了。”
车厢里的御稚真道:“谁是你姐姐!”声音如冰凌碎裂,冷清凄切。
谢丹朱道:“好了姐姐,别生我的气了,我衣服都雪落湿了,去擒龙城还很远,咱们何必劳烦这位大姐。”
御稚真没声音了。
谢丹朱取十颗下品青铜晶石给那女车夫,说道:“你赶紧回去对隆庆帮主复命,快去。”
那女车夫接了晶石,谢了一声,又道:“那你稍等,我去请示帮主。”飞跑回码头了,过了一会,女车夫远远的站在码头路口向这边挥手,显示隆庆帮主已有示下,谢丹朱自管启程。
蓝儿跳上车辕坐着,谢丹朱叩了叩车厢壁,说道:“御姐姐,那我们上路了,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我有时有点犟脾气,你是姐姐,要担待我一些对吧,好了,出发。”
马车向北驶出二十余里,那雪越下越大,纷乱迷蒙,难辩前路,谢丹朱回头对车厢道:“御姐姐,我们找个地方避下雪吧,等雪下小了再走。”
御稚真轻轻的“嗯”了一声。
谢丹朱便一边驱车前行,一边注意看道路两边,又行了数里,见道旁寒林枯木露出屋檐一角,便驾车转进去,却是一座废祠,破败不堪,正祠三楹,左边都已经坍塌。
谢丹朱停下马车,先进废祠看看,蛛网尘丝,鸟兽粪迹,污秽不堪,出来对马车里的御稚真道:“御姐姐,你还是呆在马车里,这废祠太脏,我和蓝儿就在檐下避雪。”
御稚真道:“我要出来透透气。”
谢丹朱“哦”的一声,帮着打开车门,伸手来扶御稚真——
御稚真稍一迟疑,把手交给谢丹朱,下了马车,紧走几步,来到废祠檐下,轻轻抽回手,拂去胸前沾着的几片雪花,侧头见谢丹朱呆呆的看着她,微感羞涩,口气却是不善:“看什么看!”
谢丹朱道:“姐姐的手真冷,我去生堆火给姐姐取暖吧。”
御稚真道:“不用,冷天我就是这样的。”
这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听得有几个人踩着雪向这边快步走来,一人道:“真他娘的倒霉,都快到岸边了,灵鹤突然就没用了,栽进水里,弄得一身湿淋淋。”
另一人道:“风行灵鹤在雪天飞行很勉强的,好歹也算争气,到岸边才栽倒,若在湖中央落水,咱们虽不至于淹死,也是个大麻烦。”
先前那人道:“壶长老催得太急了,神剑都被人抢走了,现在就是夺回那阴灵珠又有什么用。”
另一人“嘘”的一声:“别发牢骚了,让壶长老听到定会责罚你,老庄主、少庄主和刘长老三人出马,定能夺回神剑,也许现在已经回到山庄了。”
先前那人道:“这也真是怪事,几代庄主找了几百年找不到神剑,那个心魔宗的黑虎一下子就找到了!”
另一人道:“心魔宗邪术极多,应该是有特殊的秘法,不说了,你们看这道车辙,还没被雪淹没,往小树林去了,我们去看看。”
废祠檐下的谢丹朱听到这几人的对话,眉头微皱,这是古剑山庄的弟子,他们应该是追大小鬼面人一伙的,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四个戴着扁圆竹笠的古剑山庄精英弟子出现在废祠前,一眼就看到立在檐下的谢丹朱三人,那四个古剑山庄弟子大吃一惊的样子,四人互相看看,微微点头,其中两人缓步走近,左首那人向谢丹朱笑道:“三位在这里避雪吗,请让一下,我们也要避一下雪,这雪真是大啊。”
谢丹朱一看四人那神色就知道不对劲,一捻右手中指的银光戒,喝道:“站住!”
那二人见谢丹朱很警觉,也就不装模作样了,左首那人道:“把珠子交出来,饶你三人不死。”
谢丹朱道:“什么珠子?”
那人冷笑道:“别装糊涂,逍遥岛的人杀死我古剑山庄弟子,夺了珠子,你黄雀在后,又从逍遥岛的人手里抢了珠子去,你把珠子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三人。”
谢丹朱心道:“当日我夺珠时,唯一幸存的俞剑雄已经逃跑了,只有逍遥岛的人知道珠子在我手上,难道古剑山庄的人已经追踪到了逍遥岛的人,逼问出这事了?”
突然发现后面的两个古剑山庄弟子不见了踪影,谢丹朱立感不妙,叫声:“蓝儿,走。”将御稚真横抱起来,往右急闪。
“沙沙”两声,两道青色剑芒从谢丹朱和御稚真立足处划过,留下两道深痕,这古剑山庄弟子口里说着留下珠子就放谢丹朱三人走,暗地里却是痛下杀手。
谢丹朱怒喝:“去死吧。”右臂向后,手掌一切,一道雪亮的银光划过废祠,废祠摧枯拉朽轰然坍塌,一人惨叫,应是被银芒击伤,另一人冲出废墟,与祠前三人一起夹攻谢丹朱,这三人手里都有一柄青铜剑,青色剑芒笼罩五丈范围。
谢丹朱搂着御稚真往树叶凋谢的小树林中退去,银光戒的剑芒能及十丈,古剑山庄弟子无法靠近,只是紧跟不舍,追在前面一人突然用手一摸脖子,骇然尖叫:“七虻针,七虻针,这小子也有七虻针,原来是逍遥岛一伙的。”
另两个一听七虻针,大惊失色,往后便退,左边那人觉得小腿一痛,也被七虻针刺中,吓得惨叫起来,剩下那个没命的逃——
一道镰刀似的虹光一闪而过,那个逃出二十丈外的古剑山庄弟子栽倒在雪地上,那是蓝儿的彩虹回旋钩出手了,古剑山庄另两个弟子还在散魄发狂——
谢丹朱扶御稚真回到马车,与蓝儿刚坐上车辕,一道白影出现在车前,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谢丹朱以为是来了强敌,银光剑芒划然斩出,那道白影不避不退,剑芒及身自然消散,一个声音道:“小谢师兄莫动手,是我。”白影的一层淡淡雾气散去,现出一个月白裙裳的中年美妇身影,却是天水门宗主夫人水月寒。
水月寒看了一眼废祠前的尸首,心道:“阴灵珠竟然是在这姓谢的少年这里,古剑山庄是绝不会甘休的,看在六御婆婆当年的恩情份上,我得帮他们一把,但我也不能与古剑山庄正面为敌,而且这位神秘的御姑娘有六御婆婆的绿竹符,也没人伤得了她,不用我过于费心。”
水月寒对谢丹朱道:“古剑山庄五大长老正朝这边来,我帮你们阻一阻,你们往驿道上走,最好是跟上其他人车队一起走。”说罢,白影一闪,人已消失。
谢丹朱驱车重上驿道,水月寒说得对,驿道上来往的车辆多,利于逃避追踪。
冒雪赶了一程,天色昏黑时,遇到一支前往擒龙城送年货的商队,谢丹朱便去见商队管事请求跟随车队同行,那管事见是一个少年、一个病弱的女郎和一个小女孩,听说是去擒龙城求医的,便答应让他们随行。
第一百零六章 情窍大开
这支送年货的商队日行五、六十里,要赶在腊月中旬左右到达擒龙城,谢丹朱、御稚真和蓝儿三人的马车跟着车队一路向北,倒也平安无事,但御稚真的身体却一日弱似一日,御稚真能一挥手杀死身长数丈的大鼍王,却无力抗拒体内生机的流逝——
谢丹朱瞧在眼里,急在心头,这日夜间投宿时,他端一碗热汤到御稚真房间,御稚真小口小口抿着热汤,睫毛轻扬,瞅了谢丹朱一眼,叫了声:“丹朱——”
谢丹朱忙道:“姐姐何事?”
御稚真又喝了一小口汤,放下瓷碗,问:“丹朱,你还怪我瞒你一些事吗?”
谢丹朱摇头道:“不会了,谁没有一点秘密呢,我现在只要姐姐平安到达擒龙城,能治好病,就别无所求了。”
御稚真淡淡道:“若是到了擒龙城也治不好呢?”
谢丹朱一呆,摇头道:“我没想过,这绝不会,姐姐病一定能好,我坚信。”
御稚真笑了起来,仿若淡雅的白菊,说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只有这样的寿命,虽然——”心里想:“虽然只要到了明年开春我随时可以复活,但那已经不是我了,我不会记得这次八千里的远行,不会记得有个少年人为我做了很多事,不会留存现有的记忆和情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但这样的旅程显然只有一次,不可能再重复——”
谢丹朱听御稚真这么说,情急之下握住御稚真的右手,说道:“不会的姐姐,我们修炼者讲究逆天改命,姐姐一定能治好病,并且活得长久。”
御稚真抽了抽手,没抽出来,说道:“我早和你说过了,我完全无法修炼,我的灵力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增多,只会越用越少。”
谢丹朱将御稚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努力平静心情,他要给御稚真信心——
御稚真也是情绪激荡不能自已,左手轻轻摸了摸谢丹朱后脑勺,细不可闻地说:“丹朱,我喜欢你呢。”
谢丹朱猛地抬起头来,御稚真脸早已红了,欲盖弥彰道:“我不是你姐姐吗?”
谢丹朱依然握着御稚真的手,说道:“金剑门的秦徊秦师兄曾经问过我一句话——”
御稚真“哦”的一声,以为谢丹朱故意岔开话题,心里很难受——
却听谢丹朱说道:“秦师兄那时来参加我哥哥的婚礼,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子?我问他怎么算是喜欢?秦师兄说,这喜欢一个女子嘛,当然和喜欢吃肉、喜欢骑马是不一样的,就是你离不得她,老会想着她,当时我回答说我那还没有喜欢上谁,可现在我却是知道我喜欢谁了。”
御稚真心“怦怦”乱跳起来,大眼睛睁不开似的,躲躲闪闪,口里还是不自禁问道:“你喜欢谁啊?”问得有点傻,不过陷入情网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非要亲耳听到才算。
谢丹朱道:“就是姐姐你啊,我很喜欢姐姐。”
御稚真一向苍白的脸色这时竟红扑扑娇艳动人,伸一根纤细食指点了一下谢丹朱额角,轻声道:“你乱说话呢。”
谢丹朱看着御稚真的眼睛,说道:“以后天天和姐姐乱说话,好不好?”
这纯朴诚挚的少年情窍大开,说起情话如有神助。
御稚真羞得不行,推了推谢丹朱肩膀,低声道:“你妹妹在看着呢。”
谢丹朱回头一看,已经换上小貂裘的蓝儿倚在门边,乌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好奇探究地看着丹朱哥哥和御姐姐——
谢丹朱脸也有些发烫,站起身道:“那姐姐好生歇息,明天还要早起赶路,早日到擒龙城给姐姐治病,没事的,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一刻,谢丹朱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成年男子了,有了心爱的人,有担当,有期待——
……
十二月初十,谢丹朱三人跟着商队到了擒龙城以南的重镇南屏,南屏距国都擒龙城两百里,道路通畅,三日就能到,这些日子也一直未见古剑山庄的人追来,想必是水月寒设法将他们引开了。
次日一早车队启行向擒龙城进发,御稚真上车时见谢丹朱脸有喜色,便问:“丹朱,昨晚做了什么好梦?”
谢丹朱笑道:“梦见姐姐病好了,与我在天上飞。”声音一低,说道:“姐姐,我练成灵慧境黄色魄轮了,灵力骤涨,我现在就是同时驱动银光戒的玄武灵龟盾都没有问题。”
御稚真微笑道:“很好,十六岁到达到第六层灵慧境的修炼者,千年来洪范大陆屈指可数。”
谢丹朱道:“姐姐,我实是等不及了,想今日就赶到擒龙城,马车还得三日才能到。”
御稚真看着谢丹朱,低声问:“你想抱我?”
谢丹朱脸一红,说道:“是想。”
御稚真半羞半笑道:“不象话啊,抱着个人跑两百里路吗,瞧着好傻,这样吧,你不是有黑木鸦吗,带我飞一回吧。”
谢丹朱惊喜道:“姐姐能飞吗?”
御稚真道:“当然行,我一直都是在骗你啊。”
谢丹朱笑道:“我明白姐姐的居心了,我现在也嫌八千里不够远呢。”当即召出黑木鸦,抱着御稚真跃上鸦背。
蓝儿几个月来一直乘马车,早已闷得慌,这下子坐到黑木鸦背上,高兴得小手连拍。
黑木鸦从商队上空低低的掠过,那商队管事仰头来看,半空中的谢丹朱大声向他道谢,黑木鸦很快远去。
商队管事与其他商队随从个个面面相觑,有人道:“这姓谢的少年原来是修炼者啊,他有飞得这么快的灵器,却要乘马车跟着咱们走这么久,闲得慌吗?”
商队人在猜测议论之时,谢丹朱三人乘黑木鸦已经在数里外,谢丹朱控制着黑木鸦离地面二十丈慢慢飞,御稚真起先脸煞白,谢丹朱要降下黑木鸦她又不肯,好在飞了一阵,御稚真就好些了,说道:“感觉不错啊。”
谢丹朱放下心来:“姐姐可以飞,那就好。”拥着御稚真往北飞行,蓝儿也往丹朱哥哥身边挤。
御稚真第一次摸了摸蓝儿粉嫩小脸蛋,轻声道:“以后可要你多照顾他了。”
蓝儿表情少有的严肃,就象她在舞阳镇第一次看到御稚真那样。
……
这几日天气一直晴好,阳光普照,积雪未化,飞在空中看大地银装素裹,颇为悦目,少年谢丹朱情窦初开,心上人又在怀抱,自是心情极好。
御稚真本来有话说,见谢丹朱高兴的样子,就没开口。
擒龙城是大渊国都,有很多强大的修炼者接受王族供奉住在京城,所以谢丹朱的黑木鸦刚飞近都城百里,就有两名修炼者乘着中品飞行灵器前来问讯,一见到六御婆婆留给御稚真的碧竹符,立即恭恭敬敬地放行,六御婆婆在都城的名声似乎比在其他州更响亮。
午后,擒龙城在望,规模宏大的擒龙城呈弧形布局,远远看下象一张白色的巨弓卧在辽阔的大地上,擒龙城是要以这张巨弓擒龙吗?
谢丹朱在擒龙城南门外降下黑木鸦,刚扶着御稚真站稳,两道人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眨眼就到了他面前,伸手抓向谢丹朱和御稚真,谢丹朱心意一动,六面黑色的小盾瞬间浮现在身子四周,将他和御稚真还有蓝儿一齐护在里面——
这就是谢丹朱达到灵慧境后的灵力大幅升的结果,玄武灵龟盾的潜力被充分发挥出来了。
“砰砰”两声,偷袭的二人手抓在玄武灵龟盾上,无法再进一步。
这二人就是古剑山庄的两大长老——李辨机和方修静,方修静是第八层命魂境修为,李辨机是第九层地魂境,二人同时出手想要擒住这可疑少年,不料却被龟甲盾阻住未能得手,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这少年反应如此之快,灵力充沛也大非寻常。
谢丹朱喝道:“什么人敢在擒龙城前行凶!”六面小盾在身周徐徐旋转,全力防备。
李辨机冷笑道:“姓夜的少年,这玄武灵龟盾挡不住我,把珠子交出来,我不难为你。”
谢丹朱纳闷:“我何时成姓夜的了!”说道:“两位认错人了吧,在下姓谢。”
李辨机道:“莫要欺瞒我二人,我二人早已查清,你就是逍遥岛岛主的侄儿夜不凡,这位应该就是逍遥岛的大小姐夜未央了吧。”又看了一眼蓝儿,只有这小女孩对不上号,不知是谁?
谢丹朱莫名其妙,说道:“两位真的认错人了,请让开,我入城还有重要的事。”
方修静道:“你们让我搜一搜,若找不到珠子就放你们走。”
谢丹朱道:“笑话,我若撤去防御让你们搜,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李辨机道:“那你是要逼我出手了,区区龟盾值得倚仗吗?”双手一合,再分开时,左右掌心各有一只烈焰腾腾的火鸟——
李辨机喝声:“去。”两只火鸟离开他掌心飞起,向谢丹朱的玄武灵龟盾冲来。
御稚真突然开口道:“我们走。”袖底绿竹钏飞起,瞬间变大,将谢丹朱、蓝儿和她自己,连同那六面缭绕旋转的龟甲盾一起包裹在内,绿光迸现,暴涨暴收——
李辨机的两只火鸟将地面击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谢丹朱三人却已踪迹全无。
第一百零七章 心语
龙爪槐青涩的香气之外,另有一种奇妙的淡雅清香缭绕不散,好似美妙音符飞舞在识海深处,给谢丹朱的魂魄以滋养——
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蓝儿凑得很近的小脸蛋,乌溜溜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
谢丹朱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是靠坐在一株枯白的竹子上,置身之地对面不远处就是高大的白色城墙,身后是一个小树林,没看到御稚真的身影。
“蓝儿,御姐姐呢?”
蓝儿小手朝小树林指指。
谢丹朱跳起来身,跑进小树林,一边叫道:“御姐姐。”一边奔跑寻找,小树林有桃树、李树、梅树和一些草本花卉,纵横不过数百步,很快找遍,却没看到御稚真那瘦弱单薄的纤纤身影。
谢丹朱着急万分,奔回那株枯竹边,还没开口问,蓝儿就向他摊开小手,掌心有一枚圆形绿竹符。
谢丹朱接过绿竹符,问:“御姐姐留下的?”
蓝儿点头。
谢丹朱还想再问,手里的那枚绿竹符透出一缕青光,这缕青光直透谢丹朱心田,一个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
“丹朱,是我,我在这里——”
谢丹朱大喜,叫道:“姐姐姐姐。”转头四望,除了蓝儿站在那株枯白的竹子边,没有其他人,这才醒悟御稚真的声音是从绿竹符里传出的,便又凝神谛听自己的内心——
优美空灵的、冰玉碎裂的声音又在识海响起:
“丹朱,姐姐自己去皇宫找那医师了,三个月后,你还在这里等我,那时我的身体也许已经好了,我再陪你远行,去哪里都可以——哎,真好啊,丹朱,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以前姐姐和你一样不明白,走了八千里路,明白了这件事,没有遗憾对吗?这里的冬天真冷,姐姐等不得你醒来了,这就要去了,记得三个月后在这里等我,就在这枯竹下,还有,这期间不要到处找我,别打扰我治病,你要照顾好自己,那个木箱你可以打开了,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
冰清玉洁的声音袅袅消逝,谢丹朱还等了好一会,确信绿竹符不再传出声音,这才将绿竹符收进储物袋里,想想又重新取出来,用一根银线将绿竹符串起挂在脖子上,凉凉的绿竹符就贴在心口上方。
谢丹朱想着御姐姐留在绿竹符里的声音,为什么让他有心碎的感觉,虽然御姐姐的声音一向是这样,清冷、冰脆,仿佛花瓣因严寒被冻结,轻轻一碰就会碎成冰晶——
蓝儿从没有看到丹朱哥哥这么严肃深沉,赶紧上来拉着丹朱哥哥的手。
谢丹朱仔细看着周遭景色,斜阳正往白色城墙那边落去,那么这里是擒龙城的东郊,这个小树林也很好辨认,桃树、李树很多,竹子只有这一棵,竹干枯白,竹叶落尽,好象没什么生机了——
谢丹朱伸手摸了摸那竹子,有种奇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心想:“嗯,今天是腊月初十,三个月后的三月初十在这里御姐姐,御姐姐一定能治好病的,我坚信。”
那个长木箱子一直在谢丹朱储物袋里,既然御姐姐说现在可以打开了,那就看看是什么吧?
谢丹朱从储物袋里取出那个分量不轻的长木箱子,一打开,就觉得清香扑鼻,箱子里有两件东西,一件是绿竹制成的笙,另一件却是一座竹楼的模型,竹舍三间,虽然比可住人房子缩小了数十倍,但雕镂得非常精致,每一处都是一丝不苟——
谢丹朱先从木箱里取出那小小的竹楼,竹楼一离开木箱,忽然脱手飞去,谢丹朱吃一惊,伸臂急捉,以他第六层灵慧境的速度和敏捷,却抓了一个空,陡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竹楼内,不知是他变小了还是竹楼变大了?
谢丹朱闪身到竹窗边向外一看,蓝儿想进竹楼,却进不来,急得要哭,谢丹朱赶紧出去接她,就听得身后“瑟”的一声轻响,竹楼消失,依旧是静静卧在长木箱里的小竹楼。
谢丹朱好生奇怪,一手牵着蓝儿,一手再次从长木箱里取出小竹楼,果然,小竹楼又一次脱手飞去,抓都抓不住,而他和蓝儿却已经置身竹楼内。
谢丹朱记起他第一次在龙爪槐上看到蓝儿的情景,那时蓝儿是紫眸雪狐的模样,被灵兽院弟子追到灵器坊里来,不明白蓝儿那时怎么会那么弱,会怕几个第二层精魄境的弟子和一只铁爪鹘?当时蓝儿围着龙爪槐团团转上不来,是他下去把抱上树的,看来这竹楼与龙爪槐一样有强大的禁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谢丹朱打量着这竹楼,竹舍三间,楼外有围廊,洁净清新,在里面丝毫不觉得外面的寒冷,心道:“御姐姐这竹楼实在是强大,蓝儿是渡了第一重风火大劫的,竟然不能闯入竹楼,还得我领着她才行,这要是遇到古剑山庄的人,我往竹楼一躲,他们只有干瞪眼。”
又想:“御姐姐给我留下这么件宝物,就是担心我被古剑山庄和逍遥岛的人追杀啊。”
长木箱就在脚边,那支绿竹笙在木箱里,谢丹朱不会吹笙,小时候牧牛时会卷着柳叶吹得尖响,他捧起绿竹笙试着吹两声,惊喜地发现,这绿竹笙的乐音竟与御姐姐说话的声音神似。
谢丹朱倚着竹窗,无师自通地吹笙,仿佛御稚真在和他说话——
夕阳西下,暮色四起,竹楼里却依旧明亮如昼,这时已经有路人注意到这栋竹楼,有人道:“怪哉,这楼哪来的,老汉早上进城时都没看到这里有竹楼!”
这竹楼不宜建在这里,得拆迁,谢丹朱披上红色斗篷,遮掩本来面目,这样再遇到那两个古剑山庄长老时也不易被认出,然后牵着蓝儿走出竹楼,竹楼就在他二人身后消失。
谢丹朱很快地合上长木箱,收进储物袋,在几个路人惊奇的目光中迅速离开。
那些路人毕竟是大都城的人,见识广,知道这是修炼者的秘法,嗟叹一会,也各自散了。
谢丹朱牵着蓝儿从东门进擒龙城,守门卫兵要他出示身份标牌,谢丹朱便现出自己的七霞山精英弟子身份牌,守门卫兵立即躬身放行。
擒龙城坊市如云,人口数百万,风帘翠幕,市井繁华,远不是虎跃州城能比的,谢丹朱却是无心观览这京都盛景,牵着蓝儿漫无目的地游荡,心里想着三个月近百日真是漫长啊,不如找一处僻静处潜心修炼,修炼的时光虽然枯燥却是过得快,等到出来就是三个月后,就能见到御姐姐了,多好?
转念又想,近日应该会有七霞山的同门来擒龙城参加明年春季的莽原大围猎,等见到同门后再说吧,还有,不知御姐姐是不是在皇宫里治病,虽然御姐姐交待不要找她,但悄悄看上一眼也放心啊。
谢丹朱觉得自己心空空落落,无处安置,急需看一眼御稚真好让自己安心。
蓝儿不能说话,丹朱哥哥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一直陪着丹朱哥哥,从日色黄昏一直走到夜色沉沉,从东城走到西城,走了十几里。
夜里寒冷,谢丹朱虽是修炼者的体质,但寒冷的感觉还是有的,只是不会冻生病而已,低头看着蓝儿,蓝儿披着小貂裘,蓝儿不喜欢披貂裘,但寒冬腊月一个小女孩儿穿短装裙子,虽说是修炼者的国度,还是太过惹眼,所以蓝儿遵从丹朱哥哥的意思,披着小貂裘,象个可爱的小公主。
“蓝儿,哥哥去给你买灵果吃。”
蓝儿却摇头,表示她不想吃灵果,一向活泼的蓝儿今天也情绪不佳。
这时,街边正好有一座茶楼,谢丹朱便带着蓝儿上到三楼临街的一张茶桌坐下,慢慢品茶想事,蓝儿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抿着茶,剪水双瞳一刻不离丹朱哥哥。
谢丹朱把伙计叫过来,赏了一颗下品青铜晶石,向伙计打听一些事,茶楼酒肆的伙计送往迎来,各种人物都有接触,能旁听到很多事——
伙计告诉谢丹朱,皇宫在擒龙城的西北端,这里过去还有十来里路,皇宫里最有名的两个御医一个名叫袁青囊,另一个名叫柳八法,袁青囊不是修炼者,但医术神奇,有起死回生的手段,那柳八法是第八层地魂境的大高手,医术当然更是了得,但柳八法除了皇室中人,不为外人治病——
茶楼伙计以为谢丹朱是来求医的,说道:“客人若要求见御医袁青囊,那可以去袁御医在北城的居所,那地方叫鹿柴巷,到了鹿柴巷一问便知。”
谢丹朱心道:“御姐姐不知是向柳八法求医还是袁青囊,御姐姐说她不是修炼者,那么应该找袁青囊,可御姐姐又身具灵力——”问:“如果要见柳八法,那应该怎么找?”
伙计摇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柳八法住在皇城别院,外人是见不到的。”
谢丹朱点点头,付了茶钱,与蓝儿下楼。
邻桌有个黑袍青年,容貌英俊,神色冷峻,一直在听谢丹朱与伙计说话,默不作声,见谢丹朱与小女孩下楼,他就走过来,伸手摸了摸谢丹朱刚才坐过的椅子,若有所思——
第一百零八章 大长公主
谢丹朱心里颇不宁静,迫切地想知道御稚真的消息,皇城内的柳八法一时不容易见到,但袁青囊在宫中当值,或许知道御稚真的消息,便按照酒楼伙计指示的方向,带着蓝儿来到鹿柴巷,这时已经是深夜,鹿柴巷并非夜市,所以已经少有行人,找到袁青囊府第,自然是大门紧闭,叩门良久,门内才有人应道:“谁人?我家老爷已歇下,不见客。”
谢丹朱道:“在下从虎跃州来,有要事求见袁御医,请行个方便,有薄礼请笑纳。”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先探出一盏灯笼,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脑袋,眼睛一转,看了看谢丹朱兄妹,还没等开口,谢丹朱已经将十颗下品青铜晶石送上,说了一声:“老人家辛苦。”
这老门房脸色顿时就和蔼起来,将门敞开一些,问道:“你们是兄妹俩?从虎跃州来?哦,见我家老爷何事?”
谢丹朱道:“我姐姐午后入皇宫求诊,不知情况如何,想向袁御医打听一下?”
老门房心道:“你姐姐谁呀,还能入宫求医?”不过收了这少年十颗下品青铜晶石,就得给人家方便,说道:“那你们两兄妹在这里稍等,我去问问我家老爷。”
谢丹朱拱手道:“有劳老人家。”
门房里还有个老婆子,请谢丹朱兄妹坐下,递上茶水。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老门房回来了,说道:“我老爷说今日宫中没有外人来求医。”
谢丹朱心道:“御姐姐也许找的是柳八法,袁青囊不知道也不稀奇。”便谢过老门房,告辞出来。
鹿柴巷寂无行人,谢丹朱站在小巷中仰头看着狭窄的夜空,心里想着怎么样去见柳八法,皇城肯定有宵禁,这时是去不了的,还是明天再想办法吧。
这时,有两个人从巷口走进来,蓝儿突然使劲扯了一下谢丹朱袖口,谢丹朱顿生警惕,凝目看那二人时,赫然发现其中一个正是那小鬼面人,当然,现在没戴鬼面具,依然是火红衣裙女孩子装束。
这女孩子也看到路边的谢丹朱,认得是在碧石州客栈见过的,很热情地招呼道:“啊,你也在这里,几时到的?”
谢丹朱拱手道:“就是今天到的。”
这女孩子问道:“丹朱师兄,你姐姐呢?”这女孩子记性好,那日在碧石州客栈御稚真曾经叫了一声丹朱,可蓝儿就在谢丹朱身边,她就是看不到,视而无睹。
谢丹朱很愿意被人问起御稚真的消息,这就好象御姐姐还在他身边,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答道:“我姐姐治病去了,得三个月后才能再见到她。”心道:“她看不到蓝儿,应该不会疑心到是我夺了她们的阴灵珠。”
这女孩子“噢”的一声道:“无语,那位姐姐原来是看病啊,你早说啊,我身上就有子午回春丹,快断气的人都能活过来,不过那只是对俗世凡人有效,你姐姐不是凡人吧。”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这火红裙裳的女孩子,听她这么热情地说她有子午回春丹,谢丹朱肯定疑心其中有诈,但见过这女孩子两次后,就觉得这女孩子性情很怪,她杀人不眨眼,言语粗鲁,但有时又很讲规矩,简直称得上是彬彬有礼,上次在碧石州客栈就对御稚真很有礼貌很热情,那显然也不是假装的,还说御稚真要是胖一点就是顶级大美女,这话让谢丹朱并印象很深——
谢丹朱道:“多谢关心,我姐姐有名医医治,很快就能好的,不过姑娘若肯给我一颗子午回春丹,在下愿出晶石或者其他丹药交换。”
《洪范大陆丹药谱》里记载了这种“子午回春丹”,说是孔雀外海逍遥岛炼制的一种丹药,对普通人有起死回生的神效,洪范大陆的俗世富豪都是千方百计想求一颗这样的丹药以备救命,但这种药很少见,谢丹朱不管这药对御稚真有没有用,买一个颗备用。
火红裙裳的女孩子很爽快地道:“行。”又道:“无语,要是那位姐姐在这里,我就白送她,你嘛,还是得以晶石交换,这是规矩,一颗上品青铜晶石。”
女的白送,男的要收钱,谢丹朱不明白火红裙裳的女孩子这是什么规矩,若她是男子倒好理解了,当即取一颗上品青铜晶石给那女孩子,换得一个小玉瓶,小玉瓶里装着一颗指顶大的青色药丸,这子午回春丹要一颗上品青铜晶石,也就是一万颗下品青铜晶石,也真是昂贵得惊人了。
那火红裙裳的女孩子见谢丹朱付出一颗上品青铜晶石眼睛都不眨,笑道:“无语,瞧不出你还是大富豪。”
谢丹朱道:“为姐姐治病倾家荡产也没话说啊。”
女孩子肃然起敬,正色道:“在下逍遥岛的逍遥笨,见过丹朱师兄,在下最敬佩懂得怜惜女子的人。”
“逍遥笨,一个女孩子取这么个名字。”自御稚真悄然离去后,谢丹朱第一次露出笑意,说道:“那是得自己亲人才行,也不是随便见到一个女子就要去怜惜的。”
这个名叫逍遥笨的女孩子道:“那是当然,可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名字古怪?”
谢丹朱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很特别,叫起来很响亮。”
女孩子逍遥笨面有得色:“这是我家大小姐给我取的名字,我也觉得很好听。”
谢丹朱点头道:“是。”见逍遥笨身边只有一个随从,便问:“逍遥姑娘的那几个随从呢?”
女孩子逍遥笨道:“叫我笨笨吧——那几个啊,都死了,这回真是倒足了大霉。”
谢丹朱心知逍遥岛的那些人是死于古剑山庄的追杀,古公子那些人是逍遥笨他们杀死的,不管阴灵珠在谁手上,逍遥岛与古剑山庄的死仇是结下了——
忽听得一声冷笑,有人从巷口缓步走来,说道:“果然是一伙的,我再说一遍,把阴灵珠交出来,否则我就不是杀几个小喽罗那么简单了。”
说话的正是古剑山庄长老李辨机,在他身边的是方修静,身后还有四个古剑山庄精英弟子。
先前在擒龙城南门外,御稚真竭尽灵力将谢丹朱和蓝儿一起瞬移消失,这让李辨机和方修静二人大吃,能瞬移消失的至少要有魂魄十境以上的魂丹境修为才行,逍遥岛主之女夜未央年纪尚轻,不可能有魂丹境修为,要真有这么强大的话也不用逃跑了——
所以李辨机认为谢丹朱三人凭空消失可能是使用了上品法器甚至是法宝的缘故,这跑不远的,他与方修静还有四名弟到处搜寻,偌大的擒龙城几乎寻了个遍,却也在这僻巷遇到。
逍遥笨脸色一变,对李辨机等人大声道:“无语,这位丹朱师兄是和他姐姐来京城治病的,和我不是一伙。”又对谢丹朱道:“你走吧,这事与你无关,我不想连累你,你还要照顾你姐姐呢。”
谢丹朱一听这话,对逍遥笨顿生好感,心想:“这女孩子不错,找个机会我得把阴灵珠还她。”
李辨机冷笑道:“好笑,这等拙劣的谎言骗得了谁,我敢断定,他就是逍遥岛主的侄儿夜不凡,珠子也在他身上,看在逍遥岛主的面子上,我们一忍再忍,但这回你不交出珠子,休怪我等出手无情。”
逍遥笨也冷笑道:“一忍再忍,你们忍个屁啊,杀了我十几名手下,这叫忍!无语。”
李辨机道:“我古剑山庄弟子死在你们手下的更多,这如何说!”
逍遥笨一甩火红的裙摆,道:“无语,既是一忍再忍,那就不要还手,让我们杀,这才叫一忍再忍,懂不懂?”逍遥笨显然有所倚仗。
李辨机气得笑起来:“逍遥岛的笨总管,你也太嚣张了吧,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在擒龙城内,李辨机也的确不敢痛下杀手,不然会引来护城高手。
谢丹朱寻思着是不是在这小巷建一栋竹楼,巷口又有人来了,是一群人,还有马车驶动声,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请问谢丹朱谢公子是不是在这里?”
“谢公子!”谢丹朱一愣,还从没有人称呼他为谢公子的。
一边的逍遥笨倒先答应起来:“是在这里,快来快来,有人要杀我们。”
李辨机、方修静皱着眉头,朝巷口望去,但见一排大红灯笼前导,旗幡、金瓜、宝幢陆续涌进小巷,后面又是数十个披甲执盾的武士,车马煊赫,几乎将鹿柴巷堵得水泄不通。
李辨机等人暗暗吃惊:这是什么架势,这排场象是皇家的卤簿仪仗啊!
甲士仪仗在离谢丹朱等人十丈外整齐停下,两名女官越众而出,径直来到谢丹朱跟前,一起恭恭敬敬施礼,一人道:“大长公主殿下有请谢公子入绿漪宫相见。”
谢丹朱有些茫然:大长公主是谁?见我有何事?
第一百零九章 降级
女孩逍遥笨眼光活泛,一看这是脱身的好机会,赶紧对那两个女官道:“没错,他就是谢丹朱,我二人和他是一路来的。”银盘大脸都是笑,对谢丹朱道:“丹朱,是不是?”十分的亲热,好象老朋友一般。
谢丹朱权衡利弊,他与逍遥岛的人并没有死结,而且他对这个逍遥笨印象不错,惹上的麻烦若能化解最好,不一定都要靠武力杀戮解决——
谢丹朱对那两名女官道:“不知大长公主殿下有何事吩咐,在下也好准备准备?”这是谢丹朱的试探,一个莫名其妙的公主要见他,虽然可以摆脱眼前的危机,但又何尝不会刚出虎穴又入龙潭呢。
一名女官非常恭敬地道:“公子切勿疑虑,大长公主殿下是诚意邀请,究竟为了何事,我等下人又如何会知道,但绝对不会不利于公子。”
谢丹朱道:“好,那在下就不揣冒昧,这就去拜见大长公主殿下。”
李辨机和方修静对视一眼,李辨机心想:“逍遥岛的这几个人要是进了皇宫,那就不好再抓到他们了,珠子肯定找不回来。”大声道:“这少年不姓谢,也不叫谢丹朱,他是逍遥岛的人,名叫夜不凡,这不是他的本来面目,他使用了易容斗篷。”
第九层地魂境高手的眼光果然锐利,谢丹朱这种低级易容斗篷根本瞒不了他,可那两个女官并不露惊诧之色,却是对李辨机冷冷道:“阁下视我绿漪宫无人吗,这还需要阁下来提醒!”
李辨机在古剑山庄颐指气使惯了的,在碧石州也是处处受人敬重,虽然知道皇家尊贵威严,但两个小小的女官也敢这么和他说话,李辨机很是恼怒,想着施展手段震慑一下这两个女官,但心中凶念刚起,两名女官向前突然出现了两个宫廷侍卫打扮的老者,一高一矮,目光冷冷盯着他。
矮老者道:“李辨机,你古剑山庄的人敢在擒龙城撒野,不怕魂飞魄散吗?”这矮胖老者竟是知道李辨机的来历。
这种威胁的话若是其他人说出来,李辨机只会嗤之以鼻,但出自这个五短身材的老者之口,李辨机却是悚然大惊,刚才那一瞬,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将他包围,几乎不是他能抗衡的,这矮老者的修为明显在他之上。
擒龙城藏龙卧虎,皇宫内供奉的更是高手如云,李辨机背脊冒汗,退后数步,对方修静等五人道:“我们走。”
矮老者警告道:“李辨机,这位谢公子是大长公主殿下的贵客,你古剑山庄的人若敢再纠缠不休,大长公主一怒,古剑山庄会从碧石州消失。”
李辨机大怒,就是大渊国皇帝也不能轻易说灭一个门派,这矮老头言语太猖狂,不过现在李辨机也只能忍气吞声,矮老头应该是第十层天魂境修为,他不是对手,争一时意气的话真会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逍遥笨突然开口道:“李辨机,等一下。”
李辨机停下脚步,恨恨地盯着这火红裙裳的女孩子,听她有何话说。
逍遥笨却又不理李辨机,对那一高一矮两位老者道:“两位前辈,古剑山庄的这些人十分可恶,他们从碧石州一路追丹朱到这里,丹朱是带着姐姐来看病的,被这些人追得好苦,所以小笨我觉得应该惩戒他们一下,让他们长点记性,以后不敢再对丹朱无礼,两位前辈以为如何?”
李辨机怒不可遏,喝道:“逍遥岛的妖女,你用那歹毒的七虻针害死了我山庄十余名弟子,我现在就杀了你!”双手合而复分,一对火鸟带着熊熊火焰向逍遥笨冲去。
矮老者曲指一弹,两道冰箭射出,正中那两只火鸟,熊熊的火焰瞬间熄灭,随即便是“啪啪”两声,飞在半空的两只火鸟摔下地来,成了碎裂的冰块。
李辨机大惊,不交手不知道,原来自己与这矮老头相比实力竟如此悬殊,便道:“好,很好,你们大渊国皇室之人帮着海外逍遥岛的人欺凌州下门派,这定会让大渊国八州三十二门派寒心的,我定要到处宣扬此事。”
矮老者道:“宣不宣扬是你的事,不过今日的确要惩戒你一下——”
“嗖”的一声,李辨机飞身而起,一跃数十丈,沓飒如流星,逃跑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气从后将他包围,李辨机惊恐地大叫一声,身子急坠,在即将摔到屋顶上时又重新飞起,头也不敢回,迅速逃去。
方修静与另四名古剑山庄弟子被高老者眼睛一扫,全身僵硬,竟生不出反抗之意,木雕一般竖地原地一动不敢动。
矮老者飘然而回,说道:“小小的惩戒了一下,把他从地魂境打回命魂境。”看了一眼方修静,又补充了一句:“李辨机现在的修为与你一样了。”
方修静全身如坠冰窖,他很清楚,李辨机从命魂境修炼到地魂境足足用了五十年,矮老者就这么随手一击,让李辨机倒退五十年,真让人不寒而栗啊。
只听矮老者说道:“记住,别再来骚扰谢公子,否则将你们一个个打回原形,这次就饶你们去吧,你们庄主古流芳若不服,就叫他来擒龙城见我,我叫仇旷,现为大长公主殿下效命。”
方修静五人听到“仇旷”二字,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仇旷是大渊国北方大州朔方州第一大门派云龙门的掌门,比古流芳更早进入魂丹境,就是在整个大渊国,也应是排名前十的大高手。
方修静连连称是,带着四名古剑山庄弟子灰头土脸地走了。
矮老者仇旷霸气一收,向谢丹朱躬身道:“老朽仇旷,见过谢公子。”
另一个高个子老者也躬身道:“老汉胡不归,见过谢公子。”
高老头胡不归是南方青离州罗浮门的太上长老,也是魂丹境大高手。
谢丹朱并不知道仇旷、胡不归是何等身份,但仇旷一招之间让古剑山庄的长老李辨机从地魂境跌到命魂境,这等手段实在是可惊可怖,赶紧还礼道:“晚辈谢丹朱,多谢两位前辈援手。”
仇旷和胡不归连称:“不敢当。”定要谢丹朱改口称他们为仇师兄、古师兄。
谢丹朱无奈,只好拱手道:“仇师兄——胡师兄。”
两位老师兄眉开眼笑,齐声道:“谢公子请吧,莫让大长公主殿下久等。”
一辆豪华车驶过来,两名女官请谢丹朱上车——
仇旷瞥了红裙女孩逍遥笨一眼,说道:“古剑山庄的人已走远,你二人也可以离开了。”
逍遥笨叫道:“丹朱,我要跟你去。”
那女官道:“不行,大长公主殿下只请谢公子兄妹二人。”
“兄妹二人?”逍遥笨奇怪了,明明只有谢丹朱一人嘛,定睛一看,谢丹朱手边果然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咦,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是哪里出来的,刚才一直没看到啊。”逍遥笨使劲眨眼睛。
谢丹朱先让蓝儿上马车,回头对逍遥笨道:“笨笨——姑娘,明天午后在东门外那片小树林边上等我,我有事对你说,你自己当心点,避开古剑山庄的人。”
逍遥笨和她的那个随从看着谢丹朱和那小女孩乘上豪华宫廷马车,在皇室甲士仪仗的簇拥下离开鹿柴巷,车马声很快远去,鹿柴巷恢复了冷寂。
逍遥笨身后的那个随从小声唤道:“笨总管——”
逍遥笨道:“叫唤什么?”
那随从道:“笨总管有没有发现,这个谢丹朱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什么!”逍遥笨霍然转身:“你说什么?”
这位笨总管有时很粗鲁,会打人的,那随从战战兢兢道:“这位谢丹朱有个姐姐又有个妹妹,在碧石州又遇见过,与那个夺了我们珠子的那个人岂不是很象?”
逍遥笨揪着自己的发辫,睁大眼睛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那随从道:“属下先前也没有想到,是看到那个小女孩才突然想到的,当时抢我们珠子的人是抱着一个女子逃跑,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
“是啊。”逍遥笨一拍大腿:“原来谢丹朱就是抢我们的珠子的人,哈哈,总算找到了。”
那随从道:“笨总管,这个谢丹朱身份不简单啊,你看大渊国的大长公主都把他请去了,仇旷、胡不归都不比我们岛主弱多少,这珠子如何还抢得回来!”
逍遥笨背着手,红裙一踢一踢的在巷子里踱步,说道:“我看那谢丹朱对我不错啊,他是不是没认出我们就是那伙戴鬼面具的人?”
那随从不敢妄测,笨总管喜怒无常的。
逍遥笨越想越得意,说道:“这个谢丹朱一定是没有认出我来,当时我戴着鬼面具,又是男子的声音——话说这个谢丹朱是不是喜欢上了我?还约我明天午后在东门外相见,跟恋人约会似的,嘻嘻,可惜我不喜欢男的——”
“笨,你又自作多情了,这个谢丹朱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不远处一处宅第的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逍遥笨听这声音耳熟,问:“是谁?”
那人道:“还能是谁,夜不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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