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将战
作者:无断|发布时间:2024-06-28 17:38:54|字数:35325
有人开设阴绝与易流云的赌局就如同一阵暗风似的刮遍了整做猎魔司。
对于这一场赌斗,近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若是这赌注是赌阴绝胜出,只怕不会有人前去下注,必输的赌局还有什么意思?谁都不愿意糟蹋修玄的法石,但偏偏这赌局一点也不坑人,相反,是一个送财的大赌局,胜出者是易流云,败者是阴绝,前者赔率一,后者赔率为十。
这一个赌局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但却让所有人热血沸腾。
在争夺修玄资源如同争夺生命一般的猎魔司,没有人会嫌法石多,大半的玄门弟子在猎魔司的日子只能用干熬来形容,太艰难的任务玄点虽然多,但却有丧命的危险,那些高玄点、高回报的任务是为了如阴绝以及方歌吟这样的玄门天才而准备的,至于绝大多数人,只能争夺中等难度的任务,这个时候,往往各自宗门团体的力量又会决定任务的分配选取。
强大的宗门团体自然能获取多一些,弱小的诸如散修们,往往只能分到残羹剩饭。
极少数天才如鹤清尘一流或许可以过的滋润一些,但也仅仅是滋润,玄道十门的小团队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拥有散修完全无法比拟的优势,他们默契、彼此了解,根骨天赋上也更胜一筹,获得的修玄资源自然会更加丰厚。
但团队里往往也有阶层,实力强,天赋高的家伙往往会分得任务的大部分玄点,实力弱一些的,获取的便较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物竞天择,这个铁血冷酷的法则弥漫于猎魔司每一处角落、每一寸空气之中。
因此,但这个赌局开设时,大半的猎魔司弟子都踊跃参加,其中不乏倾尽所有想大捞一笔的贪婪赌徒。
但这些家伙们绝对不傻,正因为知道是一个必赢的赌局,所以才会格外的关注庄家的资产,谁都不愿意碰上骗子,若真有的话,这些习惯终日厮杀与搏斗的猎魔司精英弟子们不介意玩上几把山海杀。
所以擅长经营的李开银让临时排档怜花做了一件事,取出一百个空间袋,每一个空间袋里掺杂了十万上品法石,五十万中品法石,每一个空间袋都填的满满的,敞开来,任凭那十道璀璨粗壮的浓郁灵气冲天而起。
每天都会于固定的时辰将空间袋敞开来,让所有前来下注的人观望,甚至可以近身观察。
如此巨大的一笔法石资源,彻底震惊了所有猎魔司的弟子,在确认无误之后,便开始疯狂的投注,谁都想大赢一笔,谁都想在这个如魔窟般的猎魔司赚取更多的资源。
如此一来,最郁闷的当属妙僧怜花了。
简单的幻术容易窥破,花费的真气也极少,但高明的幻术却需要极强的真气,耗费极大,怜花所做的事就是在每天敞开十个空间袋的刹那,灌注所有的真气,于那一炷香的时间将其全部倾泻出去,造成巨大的法石假想,这几乎要了他的小命,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当骗子也需要不俗的实力。
也幸好这些空间袋内的法石并非全部是假的,至少每一个空间袋内有一万上品法石、十万中品法石是真的,这样真假混淆,再加上怜花的绝妙的幻术施展,终于骗过了所有人的眼光。
至于那些真法石么,其中一百万枚中品法石是易流云和李开银凑的,而那十万枚上品法石,自然是黄泉少宗主炼红莺出的。
赌局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展开了,一场惊世豪赌席卷了猎魔司每一个角落。
谁都想赢,谁都认为这是一场必赢的赌局。
……
在惊天赌局展开的同时,赌局中的两位主角反而闭洞不出,不知在研究什么,这期间倒也发生了几个小插曲。
那便是方歌吟所在的符印同门中有一个颇为厉害的家伙,排名第十三的家伙,他料定阴绝在栖息的山洞内修炼而不是在异度秘境内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山洞内并没有防御措施,很好偷袭,阴阳冠冕又是一件异宝,想要炼化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因此,这个家伙便只身摸入阴绝的洞内,想趁阴绝疏于防范时袭杀。
可是他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一丝动静都没有发生。
在此之后,符印门的人再也不敢尝试偷袭阴绝,一门两大精英弟子同时覆灭,在下一次抢取玄点任务时他们势必会处于劣势,是该好好担忧一下日后前程的问题了。
除此之外,修罗力士岩森的死因也调查清楚了,异度秘境内的声影球记录了他濒死的整个过程。
原来修罗力士岩森的死因并非是冲击神通法境,这也应证了大多数人的猜测,冲击神通法境往往都只会在自家的师门内,唯有自己的师门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岩森是死于冲击半步神通境时心魔来袭,不得不说,心魔是所有生灵的噩梦,只是一瞬,这个霸绝山海帮长达六十年的力士霸主就此殒命。
一代天才凋零。
众人心中都有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触,修罗力士岩森也是一个有数的天才,五百年修至阴玄第六层,在猎魔司的二百年来一直都名列前十,最近六十年才霸占了魁首,即便如此,也还是步上了神魂消灭的不归路。
再仔细算算,几日下来,山海榜的魁首与榜眼同时易位,且旧人丧命,这样重大的变故让看惯了生死的山海众们心头沉甸甸的,极为压抑。
与此相比,原本山海榜的探花、如今的榜眼琅琊宗的蓝公子退役而去,就显得不是那么引人关注了。
一代剑法鬼才安然离去,也总算是一个颇为完整的结局,至于他是否能够冲击神通法境抑或是出于什么缘故离开众人兴趣缺缺。
相比众人情绪的起伏,易流云一直倒是过得颇为自乐,他先是攥写了一份材料,上面的东西价值只能以咋舌来形容,他让李开银将这份材料送往鱼龙城,让白骨剑尽快着手此事,但材料的价值至少也在百万上品法石左右,近乎一把上好的绝品法器的价值,鱼龙城若是购买了只怕顿时财政捉襟见肘,好在易流云同时还递过去一把绝品的法刀,那是邪族刀岚的武器,价值远超百万上品法石。
但即便有这一把绝品法刀在手,想要弄全这一份材料也要在月余之后,清单上的东西有些不是有法石就能买到的,还需要等待和还价。
易流云也并不着急,这些清单上的材料都是给阳傀换体用的,但很明显,赶不上这一次的战斗了。
他每日里都是在养花睡觉中度过的,腐败的生活如同一头待宰的猪。
那一盆雄奇送他的两心花也在他悉心照料下生长的格外妖娆,以至于有时候易流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更适合去当一名花农。
十天的时间弹指即过。
第十天,阴绝从山洞内出来,脸色依旧生冷木讷,只是头上却多了一顶黑白双色交杂的冠冕,那是方歌吟最引以为傲的宝贝,一件能够叠加神通异能的宝贝,世所罕有。
阴绝是个高调的人,他从不需要遮掩什么,因为他信奉绝对的力量解决一切,戴上阴阳冠冕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炼化了这一件异宝。
接下来,阴绝只做了一件事,向易流云发起生死战,地点是距离天道坛外十里的一座孤峰,而不是山海台。
这样的用意很明显,双方之间属于私人争斗,不牵扯进猎魔司中,你大可以拒绝,因为这属于死斗,败的一方连一丝残魄都存留不下来,不似山海台,还能够替你存留下一丝残魄,只要宗门舍得花钱,大可以花费大把的法石将这些天才的残魄购买回去,转世脱胎重生。
私斗,是完整的覆灭,不再有一丝痕迹留下。
时间定在第二天的早晨,阴绝的意思很明显,会一直等,不会放过他。
面对阴绝送过来的玉符,易流云只回过去一道意念,欣然应战,不死不休。
山洞内,易流云正给两心花浇灌最后一次水,他浇的很用心,无微不至,这些玄花能够开放的时间更长,动则数百年,但实质上和俗世的花卉没什么区别,也需要人的悉心照料。
即将出洞时,一个妙曼的背影抱臂靠在石壁上,眼神若星光破云,又恰似明媚星辰。
易流云看着炼红莺,笑了笑,“怎么,和我一同赴死么?”
“阴阳冠冕是一件失败的绝品法冠,但正因如此,反而价值巨大,因为它能够加持阴玄境中人的神通异能,这世上没有多少东西能够加持神通异能,阴绝不惜诛杀方歌吟也要得到此物,显然就是为了针对你,由此看来,你那通冥之眼只怕很难与他争斗时奏效。”炼红莺答非所问,阴阳冠冕的确是一件失败的绝品法冠,但对于阴玄境的人而言,价值却远比绝品法器来的更为巨大直接,神通异能是无法通过修炼增长的,除非步入了神通法境之后,才有可能配合功法衍生出威力无俦的神通法域,但阴阳冠冕的存在却能让阴玄境中人得到巨大的收益,通过巨大的神识之力施展出简化的神通法域,威力不足后者千分之一,但足以纵横阴玄境。
阴绝若不是让那一头王级傀儡早早的埋伏于方歌吟的身后,只怕也难以胜出。
“嗯,的确是个好东西。”易流云点了点头。
炼红莺则皱起了眉头,“明知必死你还要去?”
易流云笑着说:“我不是说过了么,有些风格就是死也要保持的。”
“好吧,那便动身赴死吧。”炼红莺出乎意料的没有再相劝。
“咦,你也要去?难不成不忍心看我孤军作战?”易流云笑问。
炼红莺头也不回的转身,破空而去,只留下一道枭枭的声音飘散虚空:“本姑娘是去替你收尸而已。”
易流云笑了笑,就欲破空而去,但在此时,一个瘦削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脸上一道刀疤痕迹醒目。
“易流云,这一次,你若能赢了回来,我刀疤就跟着你,决不食言。”刀疤的语气肯定,眼神中有着灼热的光。
易流云知晓自己相助鹤清尘的事被刀疤知晓了,他笑了笑,拍了拍刀疤的肩膀:“恭喜你,你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好的老板了,等着发财吧。”
刀疤轻轻一笑,只送上四个字:“活着回来。”
易流云点了点头,脚下升腾起一朵红色的莲花云霞,破空而去。
此时,一直在山海榜下盘膝跌坐的怜花眼中闪过一道蜇人的精光,如雨夜电闪,他猝然深吸一口气,下一瞬,凭空消失不见。
第三百零一章 傀儡之主
孤峰,天道坛十里外,一座典型的孤峰。
峰仞插天而立,笔直入天,只是在最顶点弧线蓦然收起,化作一方平整的巨大方台,足有万丈开外,这样的奇景就如同一根尖细的筷子托起了一个海口大腕,十足诡异。
山台上有风云翻涌,如坠虚幻。
这是一个没有阳光的清晨,风雾如灰色的气流笼罩整座巨大的山台,远远望去,象是一个具象化的噩梦。
噩梦中,一个瘦削的人影迎风而立,在他的头顶,一副华美古拙的高冠笔直而立。
阴绝,这个霸据山海榜第一的新魁首此刻迎风而立,一袭黑袍于风雾中猎猎作响。
易流云脚下的红色莲花云岚如同一抹艳丽的火霞破开灰色的云雾,笔直坠落而下,火莲之气四溢而散,如焚风过境,将迷茫的虚空烧灼一清,偌大的山台,顿时清朗明晰。
“蠢货。”阴绝冷眼旁观,当即给易流云下了评论。
在他看来,实力才是修士最根本的东西,一个只有阴玄中期的玄修却在一个实力远高于他的玄修面前炫耀摆弄,这便是个十足的蠢货,如果换做是他阴绝,只会低调行事,降低对方的警惕,务求一击必杀。
易流云或许有些小聪明,比如对付蓝公子那样迂腐的剑中君子时的抢攻,但也仅仅是小聪明,碰上他阴绝,一个只为了杀人而存在的玄修,唯有死路一条。
“蠢货?多谢评价,能得山海榜第一魁首的赞誉,实在是莫大的荣幸。”易流云抱拳一笑,悠然自得。
阴绝冷笑了一声,目光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或许你觉得多费些口舌会让我心绪起伏,很可惜,小子,你打错算盘了,无论是杀你这样一个蠢货抑或是如方歌吟那样的符法天才,本人都会一视同仁,不会有一丝的轻漫。”
说话间,阴绝探手一挥,脚下一阵涟漪,一只偌大的阴影破空而出,鬼面蛛身,正是那一头将级的鬼面蜘蛛傀儡。
蜘蛛傀儡出现的刹那,大口张开,无数细密的天蚕雪丝喷勃而出,这些丝线的速度称的上快逾绝伦,就仿似曲折的钢丝般左右拐动,刹那间将整个山台围聚成一个方形的牢笼,四面严丝合缝,唯有上空无遮无拦。
“你不该来的,若我是你,便就会在猎魔司内闭关不出,耗上一个百年时光,抑或是请高手救助,既然来赴约,你就是死路一条。”阴绝脚踩鬼面蜘蛛,双手负于身后,冷厉如魔神。
易流云回以傲然一笑:“逃避不是我的风格,你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阴绝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和你说过了,挑衅对我没有用,我们傀儡宗的人没有别的宗门那样愚蠢,情绪是最无趣无用的东西,我们出修炼的那一刻起就要抛却虚荣与胜负之心,傀儡宗的人活着便是为了杀人。”
“既然如此,那阁下倒是动手啊。”易流云眯着眼打量四周,这些鬼面蜘蛛傀儡的天蚕雪丝堪比上好的防御法器,想破开极为不易,阴绝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逃匿了。
阴绝冷然一笑:“杀你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不过,主上的吩咐是将你连根拔起,如果你有同党,我劝你将他们一并喊来,或许,你们还有一线胜机。”
易流云则斩钉截铁的回道:“杀你,我一人足矣。”
说罢,易流云手中刀剑齐出,交叉而击,发出一声撕裂云霄的金铁鸣颤之音。
嗡!……
就仿佛有一千把刀剑在心头同时震颤,让人神魂激荡,耳鼓轰鸣。
神通绝流功法——剑鸣惊岳击。
阴绝的眉目微微一拧,而便是这一刹那的间隙,易流云深吸一口气,蓄势多时的神通绝流功法——大云龙剑气迸裂而出。
笔直如洗炼的青色云岚之龙呼啸而出,爪牙之下,是升腾绽放的红莲业火,云火交杂,竟然爆发出极为显赫的力量,一举突破五百真龙之力,直逼六百之数。
这一击非同小可,云龙剑气以破裂著称,更要命的是有无坚不融的红莲业火,若真是让一股剑气冲击蜘蛛傀儡的躯体,损伤多少会有一些。
阴绝皱眉,屈指一弹,下一瞬,鬼面蜘蛛傀儡就如同幽灵般轻巧的弹射而起,远远的避开这一道呼啸的云龙剑气。以这一头速度傀儡堪称绝顶的速度,躲避这一道剑气实在是轻而易举。
剑气横空,径直扑击至天蚕雪丝上,奈何后者刀剑难伤,水火不侵,这一道剑气炸裂爆破,只如烟花般脆弱。
只是下一瞬,易流云已然揉身而上,急速冲击的身影于空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残影,尔后,在即将临近之时猛然摇摆,一瞬刹,近乎一千八百分之一个呼吸间隙,摇曳出数十个残影分身,人眼难辩。
也就是说,这一刻,足足有数十个易流云提着手中淬火的长刀,猛然劈斩而下。
阴绝毫不动容,只是弹指,鬼面蜘蛛身下那八道如同利剑般的长爪以极快的速度迎上漫天残影,一下子竟然挥击出近百道的残影,一一将易流云的光影分身击破,最后,爪刀交击,挡住了易流云真身夺命的一刀。
但这头傀儡以速度见长,力量反而稍逊。
易流云倾注于虎纹烈焰刀上的巨大力量瞬即压迫而下,鬼面蜘蛛当即便倒退不敌。
可此时,虚空震颤,一个硕大如磨盘的拳头轰破虚空,笔直的砸向易流云右脑太阳穴,仅仅凭借拳头撕裂风声的呼啸尖响易流云便能推测出这一拳的力量至少也在八百真龙之力左右,若击实,就算自己有绝品法器护身,只怕也极难黯然无恙,此时唯有退避。
一念之间,易流云身躯一阵闪烁,裂隙身法于虚空中展开,让过拳风,竟然绕于傀儡蜘蛛的身后,再度一刀劈斩而下。
可惜,一刀落下,笔直无碍,阴绝于蜘蛛持中而分,就如同划过水面般轻不着力。
残影。
易流云心头一沉,此时,在其身后,一个幽灵般的巨大黑影浮现,一道锐利的尖爪刺击而下。
避无可避。
易流云左肋只觉得一股大力刺撞而来,就如同有人以撞城重锤的力量加诸于一把绣花针之上,这一股力量的锋锐惊怖可想而知。
幸好此时易流云的青莲法袍自然催动,一股青色莲花于尖爪之上绽放,挡住了撕裂的冲刺,当雄浑的力量还是难以抑制的撞击于易流云的腋下,让他整个人倒飞而下。
轰!
易流云如同破布麻袋般轰然砸落于地,而几乎是他倒地的同一个瞬间,一个巨大魁梧的身影举起如同小树般粗壮的双臂,双掌合握,轰然砸向大坑之中的易流云。
嘭!
这一击力道之雄浑让整个山台都微微一震,原本易流云跌落之地顿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坑痕,足有方圆十五丈,深逾五丈。
坑痕中,易流云以刀刃抗住将级傀儡足以开膛裂腹的一拳,但胸膛却无可抑制的被这一拳的压迫性力量深深挤入长袍之中。
这一击可是货真价实的八百真龙之力,挡住了拳头,却难以悉数消除拳劲的渗入。
易流云当即一口鲜血冲上喉头,哇的一声喷了出来。
但此时,他还是忍住胸口意欲离开的剧痛,左手的太玄剑劈斩而出,生生斩向将级傀儡的左臂。
他藏匿太玄至今,便是想近身时破敌,但阴绝老道的很,绝不给易流云近身的机会,如今被这一头将级傀儡逼压,他只能先行破了一臂再说,以太玄之锋锐,当能劈斩如破土。
“撼山,回来。”极远处的阴绝发出一声冷厉的断喝。
那一头巨大的傀儡顿时展现了极为惊人的柔韧性,象是一个大号的螳螂,倒飞而回,远远的离开了易流云百丈开外。
易流云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嘴角犹自挂着一抹猩红的血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知晓你有一把锋锐极为霸道的利剑,能够斩开一切,就算是上品的法剑也难挡你那怪剑的锋利,因此,我不会给你斩破我傀儡的机会。”阴绝冷冷的望着他,由始至终,他都负着双手,对于傀儡的操控娴熟精纯的他无须如操控木偶般双臂开阖,何况又是对付易流云这样的弱者。
“看来,你对我这样的弱者了解的很清楚么。”易流云笑了笑,嘴角间的血液的猩咸之味慢慢扩散而开,胸口如被火焰灼烧过一般热辣的痛。
阴绝冷冷的说:“你无须自傲,对于我阴绝而言,只要是对手,都会下一番功夫调查,何况是主上亲自吩咐要对付的家伙。”
“这么说来,你倒是一个知道尊重别人的对手喽。”易流云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天桑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运转,被两头将级傀儡造成的伤势于瞬间复原了大半。
“尊重?”阴绝冷哼一声,“我们傀儡宗弟子就是收割生命的死亡使者,在我们看来,人命都如草芥一般轻贱,我们珍惜的只是傀儡而已,不愿意它们受到意外的损伤而已。”
“易流云,你是主上特意吩咐小心的人选,可在我看来,你这样的弱者不过是机缘好一点,运气好一些,加上有一些狡诈的战斗智慧而已,我尊重主上,但却不认同他对你的评价,因此,你若是愿意认输,我就会让你痛苦的死去,可你若还是执意抵抗,那么,我会慢慢的折磨你,直到你认为死是一种奢望。”
阴绝冷冷的看着易流云,那冰冷狠毒的眼神此刻就如同一头撒网狩猎住猎物要将其慢慢分尸品尝的剧毒蜘蛛。
第三百零二章 夺舍
阴绝的狠毒让易流云心头一寒,这个家伙之所以没有开始便施展雷霆手段将自己诛杀,便是因为对自己的否定,一个在阴绝心目中敬畏如神灵般的主上竟然会看重一个实力烂俗的家伙,这让骄傲的阴绝难以忍受。
因此,带着这一丝难以剔除的厌恶鄙视,他要将易流云折磨至死。
易流云笑了笑,他将手中的虎纹烈焰刀狠狠的一甩,一道纯青色的火焰从刀刃上弹射而出,就象是被烧灼了千年的炉火,火苗幽森的跳动让人心悸。
“想取我的命,行,有本事来取!”易流云深吸一口气,仅仅是十息的时间,他体内的伤势便好了大半,于战力并无太大的损伤。
“哼,螳螂挡车,自寻死路。”阴绝冷冷的哼了一声,长袖一拂,那一头名为“撼天”将级傀顿时催动身体,如同撕裂虚空一般,带出一道笔直的漆黑残影,直取易流云而至。
傀儡的强悍便在于专一,他们的力量是固定的,只要有足够的真气催运,便始终能够保持在一个精准的水准,无论是挥一次拳,抑或是挥上百次拳,它们的力量与速度都能恒定不变,因此,越是级别高的傀儡越是恐怖,因为,它们没有真气的衰竭,也没有人类的负面情绪,在杀戮中,它们是当仁不让的霸者。
因此,傀儡宗才有玄门第一杀戮门派的称号。
“撼天”的力道绝对霸道,每一击都在恒定的八百真龙左右,当初仅仅凭借力量便能够硬撼方歌吟符法催生出的无量海龙印,这一头将级傀儡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
便是最顶级的力士,阴玄第九层时也不过只有九百真龙之力。
一拳轰烈袭杀而来,虚空顿时崩裂。
易流云毫无畏惧,这一次,他竟选择欺身而上,左手中的太玄剑首当其冲的劈斩过去,漆黑的剑身于瞬间蜕变,化作流金一般的璀璨。
既然太玄锋利无双,那便让它斩杀在前。
可惜,阴绝并非只有一头傀儡,在易流云太玄剑使出的刹那,阴绝冷然一笑,狭长的双眼中露出一丝奚落的意味,显然这一击早在他意料之中,屈指一弹,于其脚下盘膝不动的鬼面蜘蛛傀儡突然一颤,下一瞬,凭空消失不见。
仅仅用了两千八百分之一个呼吸间隙,易流云手中太玄剑金光绽放之时,那一头硕大的蜘蛛就如同幽灵般闪现于易流云的身后,它蓦地长身而起,八只利爪的最后一对如人腿林立,而其余六把锋锐堪比上品法剑的利爪笔直下探,就要刺入易流云的后心要害之中。
眼看易流云根本来不及闪避而开,就在此时,万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他的眉心间忽然浮现出一枚竖立的银色眼孔,瞳心一线嫣红,眼孔四周,是如同血纹般横溢的线痕。
轰!
幽玄冰寒的气息一瞬间蔓延方圆百丈之内,便是头顶的虚空也难以幸免,巨大惊怖的气流如同万千蛟龙般四溢流窜,地面上,幽玄气息笼罩之处,一头妖艳的黑色凤凰于其中隐约震翅长唳。
无论是傀儡“撼天”抑或是那一头鬼面蜘蛛傀儡,速度都难以抑制的停顿下来。
只是那一头鬼面蜘蛛傀儡的速度犹然胜过易流云,但就在它的利爪即将刺入易流云头颅之时,虚空炸裂,一头雪白的异兽如同炮弹一般撞入鬼面蜘蛛傀儡的怀中,顿时将其狠狠的贯住于地。
而此时的易流云一矮身,丢下将级傀儡撼天,整个人如同箭一般飞窜,手中的太玄剑金芒爆裂如注,喷射出一道匹练般五彩斑斓的龙形剑气。
蜇龙剑煞。
最为阴毒霸道的煞剑之气顿时激射向百丈内的阴绝。
阴绝面目一滞,微微皱眉,千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中,虚空震荡,一头生就独角的血色长龙破空而出,对着那呼啸而来的蜇龙剑煞气喷出一道青色的水浪。
三品魂兽——血蛟龙王。
水浪与蜇龙般的剑煞气撞击一处,顿生无穷漩涡,仿似有一千个海眼在其中炸裂,下一瞬,本就紊乱的气流再度狂暴,方圆百丈内,剑气与水液四溢炸裂,地面到处都是小如米粒的坑痕,水雾弥漫。
而一道人影破开烟雾而出,手中金色的长剑如同一道匹练般的金光,直取阴绝的眉心要害,相距不足一丈。
易流云藏身于蜇龙剑煞之后,只等着这谋划多时的一剑。
只是阴绝的眼神很古怪,除却浓烈的不屑之外还有一股早就料到你会如此的怪异感觉。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于易流云心头升腾而起。
但已然来不及逃避。
阴绝只张开嘴,冷冷的吞出四个字。
“神通、无相!”
轰!
就如同山洪倾泻一般,方圆百丈之内,原本被易流云的通冥之眼牢牢控制住的气流顿生变化,从阴绝的头顶,那一顶华美高贵的阴阳冠冕之上,正勃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神识力量,一股气流,如同巨龙般轰然撞击而出,挟带翻山倒海之势生生将通冥之眼控制的区域扫荡一清。
而易流云,更是首当其冲的被轰飞而出,倒跌数十丈,死狗一般摔落在地。
阴绝,这个傀儡宗罕见的天才,此刻,正冷笑着负手而立,缓缓的步行,左右手指微微一震,将级傀儡“撼天”迈开大步,一拳恶狠狠的朝着易流云的胸膛轰击而下,拳势之中,依然挟带着恒定不变的八百真龙之力。
此刻易流云身负重伤,根本不可能与“撼天”硬扛,这一拳下来,他定然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阴绝笑了,他回想起主上的话,此刻觉得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这一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都被他牢牢的掌控,这个小家伙,甚至不用他祭出最终底牌,便已然败了,败的如此轻松。
可蓦地,一道青色的光电绽放而开。
光电之中,蕴藏了威严肃穆的六字真言。
唵、嘛、呢、叭、咪、吽!
撼天的拳头就如同泥入大海一般轰入了光电之中,奇异的消失不见,甚至于撼天的整个身躯都被这一道光电笼罩,凭空蒸发。
“什么!”
阴绝大惊,因为他发现,自己心神与撼天的感应就此中断,仿佛撼天已然存在于另外一个虚空似的,他身躯一震,再看向易流云的怀中,正双手捧着一面奇异的铜镜,镜面之中,云雾缭绕,如梦幻浮生。
正是苦无赠与他的中品玄器阴阳铜镜。
“竟然是玄器!”阴绝眼力不俗,一眼堪破端倪。
远处,那一头鬼面傀儡甩开魂兽小白,躯体急速闪动,撕裂虚空,闪至易流云身前,兜头利爪刺下,但此时的易流云只是将铜境往头顶向下一罩,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
下一瞬,虚空震荡,易流云跳脱而出,双目之间一片金光流淌。
此时他与阴绝相距不过半丈之遥。
他手中的虎纹烈焰刀早已催生出一道青色的剑火光华,抬剑便要刺出。
可此时阴绝的眼中依旧冷静,他咧嘴一笑,“你输了。”
下一瞬,一把长剑从易流云的后肩刺出,血液迸流,与此同时,一只血红的大手牢牢的箍住了他的脖颈,让其无法动弹。
王级傀儡——血夜。
阴绝嘴角间的笑容象是涟漪一般扩散而开,“哈哈,蠢货就是蠢货,即便你拥有一件玄器也无法杀得了我,真是个低劣的蠢货啊。”
面对阴绝猖狂的嘲讽,易流云也咧嘴一笑,猩红的血液从他的口舌间溢出,用着虚弱的气力回应:“有种,你杀了我啊……”
阴绝仰头又是一声长笑:“死到临头还嘴硬,好,我这便遂了你的……。”
但就在此时,阴绝的笑声忽然顿止,因为他发现了易流云眼孔中的一片流淌金光,灼热如烈阳。
这不是神通真眼么?
更为诡异的是,他发现易流云的双手早就没有了武器,而是死死的握住那一柄刺破左肩而出的血夜的剑刃。
血水长流之中,易流云只是抬头,微微一笑。
“阳傀,夺舍!”
轰!
万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中,一道璀璨至难以想象的金光如海浪般扩溢而开。
“如你所愿,老夫来也。”
一声苍老雄浑的声音于海浪般的金光中响彻,威严几如九天雷霆之声。
而阴绝的心头忽然揪心般的一痛,紧接着,他的心神便与王级傀儡血夜断开了联系,不仅如此,他的眼光恰好清晰的穿透金色光岚,看见原本属于自己的王级傀儡血夜眼孔中熟悉的红色光芒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金色。
更为惊骇的是,他清晰的看见血夜抽出刺在易流云肩膀内的长剑,尔后,一个纵身,幽灵般闪现至数十丈外,轻松利落的将鬼面蜘蛛傀儡斩为两半。
“不!”
阴绝如厉鬼般咆哮,喷出一大口污浊的心头血。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他赖以纵横猎魔司的三大傀儡相继丢失,撼天失踪、鬼面被毁,最珍贵的血夜更是被对方以诡异的手段转化夺舍,这简直让他悲愤莫名。
“我和你拼了。”狂怒之中的阴绝意欲再度催生头顶的阴阳冠冕。
但就在此时,盘膝跌坐在地的易流云正冷冷的喝出一个字:“破!”
一点漆黑的乌光穿破风雾,当即将阴绝头顶的阴阳冠冕射落在地,王级傀儡血夜从远处一步掠来,将冠冕捡起,递给盘坐在地的易流云。
阴绝惊怒,但耳畔只听闻一个清朗的声音:“想死?没那么容易。”
易流云的双眼正冷冷的看着他,深不可测。
第三百零三章 一语诛心
易流云的眼神深不见底,如浩瀚深海。
四目交触的这一刻,阴绝想到了自己的主上司马无命,五十年前,自己败北于司马无命手中时,垂败之际见到的仿似也是这样一对深邃若海的眼神。
只不过,司马无命的眼神更加霸道,那是一种高高在上无法平视的属于神祗般掌控一切的眼神。
而易流云的眼神则如同暗流汹涌的大海,你永远猜不透在它看似温柔孱弱的表面下藏着如何汹涌狂暴的能量。
阴绝很愤怒,也很绝望,失去了傀儡的他甚至不如一个阴玄初期的普通玄修,没有了傀儡,傀儡宗的这些宿主们几乎跟废人没什么区别。
他此刻终于明白易流云敢于孤身赴会的缘故,有夺舍这一记足以颠倒战局的杀手锏,他的确拥有胜出的资本,唯一需要做的只是逼迫阴绝祭出王级傀儡血夜而已。自己的王级傀儡虽然善于隐匿身形,能藏摄于虚空,但对方拥有神通真眼,近乎能够堪破一切幻术与隐匿,血夜出没无迹的手段在真眼之前无所遁形。
从最初的示弱,到最后不惜以身为饵,迫使自己使出血夜,争斗,其实一步步都在按照对方的预料而上演,可笑的是,自己还天真的以为控制了一切局面,直至最终傀儡被夺,一败涂地。
由始至终,自己始终被这别人牵着鼻子在走啊!
阴绝好恨!
“告诉我那个亲爱的二师兄为何指使你杀我的原因,我便能放你一条生路,甚至将这一头王级傀儡还给你也并非不可能。”易流云盘膝跌坐在地,从怀中取出一些疗伤的丹药,捏碎了涂抹于肩侧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剑痕迹伤口上。
在他身旁,血夜完美的躯体正散发出幽暗冷厉的夺魄血光。
阴绝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这尊让自己魂牵梦绕的极品傀儡,曾经,它是自己最强的臂助,生命中的全部意义,直到遇上了司马无命。
那个对他而言如神祗一般存在的主上。
而为了心目中敬仰的神灵,生命都可抛弃,何况一头珍贵的傀儡。
于是阴绝笑了:“想知道主上的用意?哼,主上乃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凡人又岂可预知神的意图!”他的笑容很惨淡,就仿似濒死之人勉强挤出的一抹厉笑,三大傀儡被毁,阴绝此刻也的确濒临死亡。
易流云笑了笑:“没事,我有九种方法能让你开口,抑或是,生不如死。”
阴绝却诡异一笑:“未必。”
易流云目睹对方的笑容,心头顿时浮现出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他当即于瞬息中催生神通真眼,近乎是金色光液流淌的一瞬,一个如同鬼魅般的青色身影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在阴绝右侧,即便是在真眼的窥视之下,也轻淡的如一抹在水中蕴荡开的青色墨迹。
“阳傀,动手,龙!”
在指使阳傀动手之时,易流云更是呼喝出一声低喝,一抹乌黑的点漆破空而出,直取阴绝的眉心要害。
而在此时,阳傀更是猝然动手,手中握着的那一把上品血剑掠出一道血色残痕,径直刺向那犹如幽灵般的青色人影,血夜乃是王级傀儡,等若半步神通的存在,即便阳傀夺舍之后极难完全掌控,但依旧一剑迸裂出九百道真龙光影,速度也达到惊人的两千九百分之一个呼吸间隙,声势极为显赫。
但那道青色的人影就如同幽灵般欺身而上,掌中一道青芒炸裂,只一击,便将阳傀击退,紧接着左臂中一道乌光炸裂,生生将易流云射出的那一枚柳叶飞刃击飞。
易流云心神一凛。
出剑、逼退阳傀、出剑、击飞柳叶飞刃,看似随意的两剑,却轻易将两个截然不同的攻击消解无形,此人之厉害非同一般。
“小子,点硬,至少也是半步神通。”阳傀的声音在易流云意识深处响起。
易流云自然知晓,可即便以他的神通真眼瞧去,能看到的始终也只是一个变幻不定的青色身影,犹如一抹时刻在变幻的青色云烟,飘忽迷蒙。
“哼,就知道藏有埋伏。”易流云淡然一笑,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不错,不只是埋伏,而且是能够将你轻易诛杀的埋伏。”虚空中,一个朗润的声音响彻,一个男子脚踏浮云而下,长袍大氅,羽袖经纶,手中握着一面洁白的羽扇,看上去儒雅飘逸,恍若尘世的秀才书生。
来人气势强大,丝毫不弱于之前一剑逼退阳傀的青影怪人。
“易流云,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莫怪小生动粗了。”这秀才般的玄修倒是彬彬有礼,自信十足。
易流云笑了笑,长身而起,“你又怎知道在下会是孤身赴约?”
一语落罢,一道清越的剑鸣之音震彻九霄,笼罩于山台四侧的天蚕雪丝如同蛛网般被轻易撕扯,一个妙曼的人影负手走进台中,俏生生的立于易流云身侧,姿色寻常,唯独一对清潋的眼神如星光破云,透澈人心。
秀才微微一愣,旋即撇了撇嘴:“啧啧,一个阴玄第九层修为的丫头,罕见,不过,你们的实力还是弱了些,不够看啦。”
话音刚落下,易流云的左侧便响起一个清朗的佛号。
“阿弥陀佛,小僧来晚了一步,让易施主受惊了。”虚空一阵涟漪泛动,一袭麻布僧袍的年轻僧人迈步而出,容色清秀,笑如梵花。
秀才微微一凛,这和尚的修为也在阴玄第九层巅峰,绝对不可轻视,只是他不明白,易流云身边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样两大高手,在猎魔司时,这二人分明只与易流云修为相当啊。
“有趣,想来易施主早有准备,不错,堪称足智多谋,小生佩服。”秀才很聪明,轻易猜出易流云身旁这二人昔日故意藏匿修为的目地,恐怕就是为了预防今天的局面,麻痹对手。易流云能够料敌机先,这一份智谋的确也让他赞赏。
易流云颔首而笑:“好说,若非阁下蓄意埋伏,让我与阴绝公平争斗,这手段本也不想使出的。”
“哈哈,说的好。”秀才长笑一声,蓦地收声,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就凭借这二人,你便以为能够对付得了我们了么?”
说话间,秀才的气势蓦然一变,周身气息上涌,仿似海潮一般澎湃,头顶隐现近乎九百真龙光影,偌大的山峰上空风声冻止。
“此刻你重伤在身,我的同伴乃是半步神通之境,足以抵挡的住你的两个朋友,你只有一头还未曾完全掌控的王级傀儡,诛杀你并非是一件难事。”秀才说话间慢条斯理,就仿佛在论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毫无一丝杀伐之气。
但易流云三人却同时心头一震,丝毫不怀疑这秀才已然动了杀心。
易流云轻笑一声:“杀我自然容易,可你身旁的阴绝一样性命难保。”
“无妨!”秀才出声打断:“他的任务就是杀了你或者生擒,只要能够完成任务,阴绝不会介意生死。”
“不错!你们只管动手,想取我的命只管来拿好了。”阴绝话音如铁。
易流云依旧淡笑:“我的命不是那么好取的,不信可以来试一下。”
秀才冷笑一声,正想回话,但就在此时,虚空中又响彻一道坚定的声音;“不错,谁想取易兄弟的命,先问过我手中的长弓同不同意。”
虚空中,一道青色的人影从天而降,面容英俊坚毅,手中提着一把金色的长弓,落地时,他早已搭弓如满月,一道金色的气箭匹练般形成,状若一道怒龙,牢牢锁定秀才的眉心要害。
“鹤清尘!”这一次,秀才终于悚然动容。
让他悚然动容的不仅仅是鹤清尘的出现,一个阴玄第八层巅峰修为的箭隐算不上可怕,可怕的是对方手中的金色长弓,弓身之上雕刻有展翼的金色凤凰,气息雄浑,显然是一把绝品的法弓。
一个阴玄第八层巅峰的箭隐配上一把绝品的法弓,威力还是很惊人的。
双方的实力忽然间有了一个微小的变化,不再是势均力敌。
“惊讶在下手中的绝品法弓么?不错,本人是个穷散修,但这法弓乃是我易兄弟送的,鹤某得易兄弟这一份天大的人情,谁若是想取易兄弟的命,先问过鹤某的箭锋答不答应。”鹤清尘目光如铁,绝品法弓的气息与他融为一体,不断的攀升,最后固定在一个可怖的力量上,只要稍有动弹,他必将发出雷破万钧的夺命一箭。
秀才眼神数度变化,最后终于仰天一声长笑:“好,主上说易流云奸猾如狐,汪某始终不信,甚至让汪某留下都觉得多余,现在看来,阁下果然是手段高明,心思狡诈。”
“过奖过奖,既然知道我的厉害,留下阴绝,你们就可以走了。”易流云从不会谦虚。
“好大的口气。”秀才剑眉一挑,手中羽扇一挥,身前当即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冰墙,足有百仞之高,完全横贯了整个偌大的山台。冰墙之中,光华闪烁,甚至有一道白色的长龙于墙壁间游走盘旋,极为诡异。
“我等三人想走便走,何人能够留下。”秀才冷然一笑,显然对自己的术法极有信心。
“惊怖绝流功法幻冰龙墙?小子,这墙不大好破。”阳傀眼光毒辣,一眼堪破这墙壁的来源虚实。
“兄弟,我来。”鹤清尘就要出弓。
“不,你们都别动。”易流云出声制止,“杀阴绝,何须动武。”
淡然一笑中,易流云蓦然对着墙壁大喝一声:“阴绝,你且看这是什么!”
墙壁对面的阴绝正被那二人驾着升空,意欲离去,听闻此言,便转过头来。
易流云笑指着身侧的王级傀儡血夜,下一瞬,这一头阴绝视若性命的傀儡无端的炸裂开来,化作几块碎裂的血石铁块,颓然砸落于地。
阴绝目眦欲裂,如遭雷击,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心机断绝,昏死过去。
那扶着阴绝的秀才面色大变,转身对着易流云狞然一笑:“诛心之招,好,好一个易流云,你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机!”
第三百零四章 孤鹤投奔
杀人诛心。
阴绝乃是傀儡之主,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戮狂人,但在他心目中绝非没有珍贵的东西,比如,王级傀儡血夜,那是每一个傀儡宗弟子都会视若珍宝凌驾于人命之上的东西,毁了它,等若在阴绝的心头狠狠的刺进一刀,且不断的捻转刀锋,直到心房碎裂。
易流云不用动手,仅此一个动作,便让傀儡之主阴绝心机断绝,即便不死也与废人无异。
秀才临去时的眼神狠毒悲愤,深深的盯了易流云一眼,似乎要将他烙在心头深处,易流云却伸出中指,在自己的双眼前比划一下,尔后又指向秀才,冷冷的说:“回去告诉你们那个跟缩头乌龟一样的主子,有本事自己来找我,否则,我会将他的爪牙一根根拔除。”
此话说的极为挑衅,不料那秀才只是长眉一挑,旋即低笑一声,“易流云,你或许有些心计,但和主上比起来,不啻于蝼蚁之于巨人,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小命吧,不久,一切都会发生剧变的,哈哈。”
“东城,你废话太多了,走。”那模糊的青色人影低喝了一声,抓住阴绝的尸体,一剑划空,如同透明的影子般消失不见。
秀才见同伴撤离,也是羽扇一卷,一股龙卷风呼啸而起,冲天而去。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炼红莺的剑始终抱在怀中,由始至终,她的气息内敛,深不可测,就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丹田内每一丝气息都在急速运转,只等易流云一句话,她定会追杀过去。
“不用了。”易流云摇摇头,那二人的实力都深不可测,尤其是那个青色的模糊人影,总是透着一股诡异惊悚的感觉,让他心生不安,这样的人物绝对是危险至极的那一种,想要诛杀极有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反倒会成为对手的猎物,而且他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青色模糊人影使用的武器是一长一短的两把剑,使用双刃的玄修很少,要么是蠢材,要么就是绝顶危险的高手,易流云相信对方肯定是后者。
至于那个羽扇经纶的秀才可能实力上稍逊青色怪人一筹,但同样不可小觑,易流云借嘲讽司马无命的话语刺激秀才,想逼迫对方动手,不料对方根本无动于衷,丝毫不受影响,仅仅凭借这一点易流云就能肯定秀才是一个智囊型的人物。这样的家伙往往同样棘手,因为手段层出不穷,看似孱弱,其实就和刺猬一样,无处下口。
一个智囊型的玄修配合一个莫测实力高深的玄修,战斗力绝非表面叠加那般简单,易流云不想冒这个险。这并非是他胆小,恰恰相反,易流云大事临头之时从不缺少胆识,过往的经历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有时候,谨慎也是一种魄力,不鲁莽冲动才有可能活得更长久。
“易老大,你真是舍得啊,这一头王级傀儡的材料珍惜的很,不少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就这样被你毁了,唉,若是卖了那该多好。”妙僧怜花一副悲天悯人状,甚为痛心,痛心之余,更是不断的将一地的王级傀儡碎块往自己的袖中卷去。
易流云心头一动,将身上的青莲法袍脱了下来,递给怜花:“碎块给我,这绝品法袍归你。”
“哎呀,易老大真是豪迈,小僧谢过了,阿弥陀佛。”怜花大喜,他生气或是高兴时都爱宣上一声佛号,若佛祖有灵,门下有如斯弟子,只怕也会捂脸叹息。
只是怜花接过了法袍,却不愿将碎块交出,反而大咧咧的穿戴在身上,仿佛浑然忘记了之前的应诺。
易流云也不催促,只淡淡说了一句:“猎魔司赌注的十分之一,有人怕是不想要了。”
怜花顿时一愣,旋即二话不说的从空间袋中取出那王级傀儡碎块,一股脑都塞给了易流云,脸上笑容依旧,这也是怜花的绝招之一,伤交情不伤脸面,到哪都是一副欢喜弥勒笑脸。
不料易流云接过碎块后并不收手,继续摊着手。
怜花一愣,旋即笑着说:“易老大,小僧没有藏匿啊,小僧是侍奉佛祖的禅门弟子,是出家人,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
此话一出,鹤清尘倒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炼红莺有些架不住了,咳嗽一声,狠狠的白了怜花一眼。
你这秃驴不会说谎?估计佛祖有灵,直接会一掌把你轰下阿鼻地狱,拔去舌头煮了吃。
易流云却指了指炼红莺:“愿赌服输,欠红娘子的两万中品法石拿来吧。”
怜花的眼皮抽搐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炼红莺,又看了看易流云,叹息一声,乖巧取出一个空间袋,可怜兮兮的说:“小僧一个人斗不过你们两个,改日还了俗,小僧定当娶七八个女玄修,到时候看谁还敢欺负小僧。”
女孩子到底脸薄,炼红莺当即娇叱一声:“闭嘴。再胡说我先斩了你的舌头。”
怜花当即一脸肃穆,单掌合十:“阿弥陀佛,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炼红莺忍无可忍,拔出乌金飞龙剑,大喝一声:“本宗劈了你先。”
怜花发出一声怪叫,身躯炸裂,化作一抹精光消失不见,他逃匿身法是第一流的,即便强如炼红莺也是自愧不如,只能提着剑怒瞪着销魂的一对妙眼,徒然奈何。
“喏,拿去。”易流云递过去怜花的空间袋。
炼红莺直接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引剑飞纵而去。
“唉,败家娘们啊……”易流云撇了撇嘴,将空间袋收入自己怀中,他倒不在乎炼红莺是否败家,只是,若有啥欺负他的女人,那便不成,作为伙伴,怜花可以骗他的法石,但如若想骗他女人的东西,很好,双倍的奉还回来。
为朋友两肋插刀,为老婆插朋友两刀,在易流云心目中,这句话一直很经典。
倒是一旁的鹤清尘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易流云的肩膀,“兄弟,女人的心思很难揣摩,适应适应就习惯了。”
易流云这才转过身,对着鹤清尘说道:“多谢鹤师兄鼎力相助,此次若非鹤师兄前来,小弟只怕凶多吉少。”
鹤清尘却摇了摇头:“你不用谢我,我多少尽量自己清楚,即便没有我,你也能安然无恙的躲过这一劫,兄弟的手段鹤某多少知道一二,若只看兄弟的表面而轻视兄弟的对手,结果一定很惨,阴绝就是最好的例子。”
“鹤师兄过奖了。”易流云笑了笑。
鹤清尘却一脸严肃的说:“鹤某并非是过奖,而是真心敬佩,这一次,若无易兄弟相助,只怕鹤某将会就此沉沦,更遑论使上这一把绝品法器凤翼弓,师弟大恩,不啻于再生造化,鹤某无以回报,只求日后与兄弟一道闯荡玄界,唯兄弟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流云笑了笑,并不接话,而是取过鹤清尘手中的那一把金色长弓,屈指一弹,弓身上顿时溢出金色的光气,隐约中,一声凤凰展翅的清响嗡然而起。
“好弓,换取这样一把绝品法弓想必花了师兄不菲的代价吧。”
鹤清尘笑了笑:“没有,得易兄弟相助,鹤某又花费了三十万玄点,这才换了此弓,若无易兄弟那一把绝品法刀,鹤某是断然换不来此弓的,也许,终生都难以企及。”
“那便是了。”易流云点了点头,将弓递还给了鹤清尘,“这弓是由师兄护卫散修兄弟们的,而并非是收买师兄随我效力的,若只为了区区一把法弓,便让师兄生死相随,岂非是轻贱了师兄?也显得易某是个小人了。”
“胡说!”鹤清尘语气如铁:“鹤某岂非为了一把法弓便折节与兄弟的,不瞒兄弟说,与阴绝的一战也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实力。”
言及此处,鹤清尘谓然一声长叹,神色不尽寥落,“这百年来,鹤某总是想维护散修的周全,可直至易兄弟的一番话才点醒了我,有些东西不是力所能及的就不要担当,否则,与人与己,都是有害无利。”
“好!鹤师兄果然醒悟了。”易流云忍不住赞了一声,他要的便是鹤清尘的这一番话,如果结交自己仅仅是为了修玄资源,那么,这样的利害合作关系并不牢固,也极易瓦解,他并不需要,一个没有觉悟的鹤清尘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大大的包袱,弊大于利。
“惭愧!”鹤清尘说出这一番话,整个人都象轻松了许多,其实他也早已身心俱疲,照顾散修群如此庞大的弱势躯体,他力有未逮,何况他秉性忠厚,并不适合当一个领袖。他早有意脱手而去,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而已。
“只是,小弟的敌人过于强大,仅仅是师兄见到的那两个,都比阴绝厉害,他们的主子司马无命的厉害你也是知道的,说实话,小弟的实力和对方比起来,弱了不止一筹,一旦对方认真起来,我不是对手,而且,小弟除却司马无命外,还有更可怕的对手。”易流云这一次倒不是谦虚,除却司马无命外,遮天城这个庞然大物的实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鹤清尘只望了易流云一眼,随后淡淡的说:“我性子淡了些,这些年始终修为停滞不前,若与兄弟并肩闯荡,也许,能够突破瓶颈,半步神通有望。”
说此话时,鹤清尘的眼中有着炽烈的光芒闪烁,如星辰般耀眼,那是对于力量极度的渴求。
“好,从此以后,你我便是兄弟。”易流云大笑一声,拍了拍鹤清尘的肩膀。
鹤清尘也长笑一声:“嗯,流云有难,生死相随。”
“那便好,师兄,你还有多少玄点可用?”易流云又问道。
鹤清尘想了想:“兑换这一把凤翼弓花了三十万,师兄这里还有六十万不到”
“好,回去都拿用了,两个月内必须都全部花光。”易流云深吸一口气,森然说道:“我们必须加速提升自己的实力,两个月后,将会有一场生死大战。”
与阴绝的一战,秀才与那模糊青影的存在激起了易流云强烈的力量欲望,他需要这些更加强大的力量捍卫属于自己的一切。
第三百零五章 双冠王
易流云回了猎魔司,自然是满山轰动。
谁都想不到傀儡之主,新晋的山海榜魁首竟然会折在易流云手中,山海榜首移位的那一瞬,众人都目瞪口呆,惊讶的不仅仅是结果的颠覆,还有自己的法石。
易流云设下的惊世赌局赚取的法石数目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投注的法石达到了整整一百多万枚上品法石,这个数字等若一把绝品法器的价格,但从修玄方面来讲,等若足够易流云阴玄八百年所有时间的修炼所需。上品法石,已然不再是寻常玄修所能够获取的资源,而是如同俗世黄金一般最有力的硬通货,是每一个玄道大门大力储蓄的资源。
唯有门派中最精英的阴玄后期弟子与实力强硬的骨干长老才有资格享用这些,而一些散修的小门派,即便是门主只怕也很难奢侈到以上品法石修玄的地步。
上品法石,意味着更精纯纯粹的天地灵气,就好比喝水,上品法石等若老山上清澈甘甜的泉水,而中品以下等若俗世受了污染的河水,高下顿分。
不仅如此,上品法石还是玄市交易的硬通货,上品法器以上,大多是以上品法石为计数单位的,有大量的上品法石在手,诸如三大玄市之内,通行无阻。
至于绝品法石,那便是战略资源了,很多门派的防御大阵都是以绝品法石为基础消耗的,而且,门中最顶尖的天赋弟子,一旦迈入阴玄,都是以绝品法石修炼,对门中最顶尖弟子的培养,各大玄门往往都是一种奢华的投资,这些最顶尖的弟子往往都是日后宗主以及掌教的不二人选,除却修为惊人外,还需要品性纯良,绝品法石不仅蕴含着精纯到极致的天地灵气,本身还有梳理心气,镇定心神的妙用,使用时日长久,心魔的滋长都会慢上许多。
猎魔司的惊世赌注不仅仅只限于法石,一些贪婪的家伙还投注下了玄点,李开银按照易流云的吩咐,心惊胆颤的照单全收,即便以小胖子的家族商业基因,面对这一场人生有史以来最大单的投资还是免不了忐忑不安,一旦输了,只怕一辈子都还不起。
比起法石来,玄点的投注更加疯狂,足足两百万枚玄点。
结果自然是不言自喻的,山海众大亏,倾囊如洗,颗粒不存,易流云一方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心花怒放。
这赌注开的惊人,其中不乏有眼界或者说胆魄十足的家伙购买的是易流云胜出,但真的是极少数,偌大的猎魔司不出一手之数,且赔率不大,赔不了多少石头。
猎魔司的家伙们输了后自然有人不忿,不愿讲理,就想靠拳头说话,可此时早就赶回来的妙僧怜花只笑着将气息催生到极致,不再掩藏实力的他又得青莲法袍相助,实力一瞬间攀升至阴玄第九层中期,罡气滚滚如潮,众人顿生惊惧。
紧接着,鹤清尘与易流云的回归彻底打消了这些家伙想靠武力夺回赌资的念头。
一个是散修的老大,一个是新晋山海榜霸主,这两个人加起来,没有一方势力能够惹的起。
除了赢得大量的赌注外,阴绝寄居在山海司的玄点以及法石也尽归易流云所有,里面有两百万枚玄点以及最初他击败鹤清尘夺去的煞魅尸体,这一刻,易流云才带着鹤清尘前往天道坛领取奖励。
也就是在此时,猎魔司才公布了易流云在白龙寺取得的一系列成就,奖励自然是巨大丰厚,玄点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万枚。
于是,猎魔司众人都沉默了,此时这些家伙才明白,这个新晋的山海榜霸主究竟有多么的恐怖,白龙寺血池地狱的可怕他们或多或少都是知晓的,半步神通的高手进入其中有去无回的也不是少数,易流云不仅去了安然归来,还从里面带出了一具高等邪族的尸体,这一点,猎魔司的众弟子自问无法做到。
再加上易流云又击败了风头一时无两的杀人魔王阴绝,众人都不傻,再也不相信易流云表面的阴玄中期修为,而是在心中暗自揣测,易流云的实力会不会是阴玄后期呢抑或是半步神通之境?
众人猜测不一,但有一个观点却是惊人的相似,那便是易流云未必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山海魁首,但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猥琐且最让人讨厌的山海榜魁首,不仅仅缘于他喜欢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最主要的还是他的贪婪,一次比试赢光了近乎猎魔司绝大多数玄修的资产,甚至一些玄修从他最初在山海榜和血衣门斗、和雄奇斗、和血酬斗就开始赌上了,结果一输再输、直到倾家荡产。
此恨绵绵……
易流云,这个年仅十七的玄界少年,不仅成为了山海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魁首,私下里更被山海众们冠以“此僚当诛榜”的魁首。
后者榜单名列了猎魔司有史以来最让山海众讨厌的家伙,且易流云赫然也是名列榜首。
由此,猎魔司开创数千年以来的第一个双冠王诞生了……
这些,易流云自然是不知晓的,他只是将所有的玄点全部使用,以近乎奢侈的方法提升自己的实力,而自从他回来之后,就步入了异度秘境,再也未曾迈出一步。
……
与此同时,极远处,不再天道坛势力笼罩范围之内,一座漂浮于云霄间的银白色宫殿中,一个赤足的俊美青年正盘膝于金銮上读书,他读书的姿势很优雅,静谧如水的神情让人看了莫名的会觉得心安。
在殿堂上,有一个戴着花脸面具的巨汉拱手站立,一对眼孔纯白,不见瞳仁。
青年翻看书页的速度很慢,往往一个时辰只翻动一页,他看的也很专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数个时辰过后,他也只才翻了寥寥几页。
十页过往,大殿内光气炸裂,多出了三个人影,两个站着,一个躺着,躺着的似乎生机断绝。
“主上!”站着的二人一见青年,兜头便跪下,五体伏地。
青年头也不抬,依旧翻书,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嗯,你们回来啦。”
二人中,羽扇经纶打扮的秀才书生面色犹豫的说:“主上,属下办事不力,阴绝未曾击败易流云,反被那厮击成重伤,生机断绝,还请主上责罚。”
“哦,我那不成才的师弟竟然又赢了?东城,说说看,他是如何赢得的。”俊秀青年这才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书卷,端正身子。
汪东城正是那个秀才的名讳,他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当即将易流云与阴绝战斗时的情况一一诉出。
司马无命听的很仔细,偶尔间双目中会闪过一丝饶有兴致的光芒,直到汪东城说完,他都没有开口。
汪东城说完之后,伏首在地说道:“主上,您让我与天青子二人监督阴绝,可那厮不肯我与天青子二人插手,直言若是插手便翻脸,因此,我与天青子始终在数里外监视,待阴绝与易流云分出胜负时,赶过去已然晚了,而且,易流云身旁蛰伏有不少高手,实力不下于在下,主上,东城有愧,辜负了主上的信任,还请责罚。”
司马无命静静的听着,神色未显一丝焦躁不安,直到汪东城说完,他才笑着问了一句:“东城,你觉得我那不成才的师弟如何?”
汪东城仔细想了想,尔后回到:“此人心机狡诈,且布局深远,是个枭雄人物。”
“天青子,你看呢?”司马无命又问那青色的人影。
天青子周身都罩在青色的紧身衣袍中,他沉思片刻,惜字如金:“不好对付。”
“很好,你二人总算对我这个师弟有了戒心了,如此,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也算有所收获。”司马无命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过,阴绝战败,你二人也难逃责罚,我之前嘱咐你三人时,曾经刻意提醒过,我那师弟不好对付,你们三人要合众一心,务必将其拿下,阴绝孤傲,杀心深重也就罢了,可你二人不该起轻慢之心,浑然不将我那不成材的师弟放在眼中,这才有了大败,并非实力不济,而是轻敌所致。”司马无命语气如初和缓,却没来由的让人感到心头一股寒意滋生。
“属下知错。”天青子与汪东城不约而同的低头伏首。
“罢了,知错便好,你二人去云霄城的修炼秘境内闭关吧,东城,你领悟不出春秋功法就不要出来见我,至于天青子,你的大孤剑意若不能行至圆满,也就在秘境内待着吧。”
“多谢主上。”二人听闻司马无命的责罚,都是面色一喜,旋即重重的叩首,飞纵而去。
此时,司马无命才踱步至阴绝的尸体前,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对着殿旁一直负手而立的面具巨人说道:“昆仑奴,替我唤醒他。”
巨人点头,伸出一对净白如玉的大掌,隔空朝着阴绝的尸体上一提,一股淡黑的光气便从血肉冲飞射而出,狰狞变幻,隐约化作阴绝的冷厉面目。
“我不服,我好恨……”
咆哮的声音若九幽厉鬼,声声刺耳不绝。
第三百零六章 遮天
司马无命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一具生魂,容色平静,只是淡淡的说:“你生机断绝,残魂只剩下一缕,若非昆仑奴有神通法境的修为,你这一缕残魂根本就抽摄不出,一天之内,必然消散殆尽,你即便再恨,也是无用。”
阴绝的残魂在大殿虚空中变幻如一束光火,一线上冲,尽头处冷厉木讷的脸庞狰狞咆哮。
“恨,我好恨,主上,阴绝不甘心。”
“不甘心也是枉然。”司马无命望着阴绝,眼中无悲无喜,一如看着汪东城与天青子:“你与易流云的厮杀始终是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而易流云却正是捉住了你轻视的心理,从而于战斗中不着声色的布局,最后,一击将你击败,毫无翻盘的可能,这样的对手比你更狠,比你更绝,最重要的,他比你更强,你拿什么和别人拼。”
“不,主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我一定会以雷霆手段将其诛杀,绝不轻敌大意,主上,绝不!”阴绝的残魂在咆哮。
“可是,你的三具傀儡都被毁了,拿什么来报复?”司马无命看着阴绝,眼眸仿佛藏有一整个大海,深邃难测。
傀儡被毁,阴绝的残魂就如同爆裂的火焰般炸开似的,一线笔直的光影纠结撕裂,恍若一盆火,魂火盆中,阴绝的脸如恶鬼般狰狞,“我的傀儡,我的血液,只要能杀了易流云那厮,主上,阴绝愿意付出一切,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方法并非没有。”司马无命口风忽然一转。
“什么方法,主上且告诉阴绝,我好恨啊……”因为残魂缘故,阴绝经常的思维有些混乱。
司马无命淡淡的说:“我知晓古之秘法,能让你与傀儡融合一体,傀儡拥有你神魂意识,而你具有傀儡无匹的力量,如何?”
阴绝的残魂忽然一滞,低声呢喃:“要违背宗门的铁规么?不,不……”
“我知道傀儡宗第一门规便是人与傀儡不可结合一处,傀儡与宿主必须分开,这是每一个傀儡宗当铭记于心,该以性命守护的法规,但如今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阴绝,你自己考虑。”司马无命阅历过人,于典籍司苦读十五年,甚至不惜在异度秘境内耗费百年光阴,遍揽群书,对于他而言,玄道十门并无太多的隐秘可言。
司马无命转身,气定神闲的望着殿墙上的花纹。
阴绝的思绪只考虑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极度的怨恨很快让他忘却了宗门铁规,扭曲的面庞于刹那间狰狞如魔,“主上,阴绝愿意舍弃一切,与傀儡融为一体,只要能杀了易流云那个畜生,我愿意舍弃一切。”
“很好。”司马无命淡淡的应了一句,打了个响指,大殿外有一抹暗灰色的幽灵飘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方玉匣。
司马无命长袖一卷,阴绝的残魂顿入玉匣之中,没了生息。
“存入化龙池中。”
暗灰色的幽灵恭敬的点头,又极快的飘出了大殿。
此时,司马无命才转身望向身旁的面具巨人,淡淡的问:“奴叔,你觉得我驭下的方式可否正确?”
面具巨人微微躬身,以略显谦卑的姿态回应:“少主对待汪东城与天青子的方法老奴还能理解,这二人实力不俗,且天赋出众,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对待有用之人的确是以怀柔为佳,但老奴不明白,少主为何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将化龙池中那一具半步神通境的傀儡给祭出,即便与阴绝融合,威力也难有提升,何况还要花费少主极大的代价。”
司马无命笑了笑:“人,没有了顾忌与底线时才会变的疯狂可怕,往昔,阴绝的心中还存有一丝顾虑,身为一个玄修对于师门的顾虑,可如今的他,抛却了顾虑,只余留下执念,从此以后,将会成为一个极可怕的杀戮机器,不再有多余的情绪,仅仅是杀戮,这样的阴绝才是最可怕的,也正是我所期待的。”
面具巨人心头一惊,“难道这些都是少主早就预料到的。”
司马无命笑了笑,目光变的深邃如海,“阴绝过往太骄傲了,过于自负,是一把快刀却并非是一把好刀,但经此淬炼,他将会彻底淬去杂质,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好刀。”
“易流云,当阴绝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一个完全熟悉你的手段,对你有着无穷怨恨的对手,你又能如何应对?”
淡笑声中,司马无命一步掠出殿外,身影漂浮在虚空之中,他的步伐交错一闪,下一瞬,已然来到数万里之外的一处巨大山脉之间。
在他面前,正横亘着一扇巨大的玉石山门,千丈高,近乎与天平齐,玉门的最上端,刻着流云古宗四个虬劲有力的大字。
“流云宗,我又回来了。”
司马无命轻轻一笑,负手踱步,一步步向着山顶而去。
……
与此同时,风澜大陆最遥远的尽头,虚空至深处,阳光无法笼罩的阴暗之所,一座犹如巨大山峦般的雄伟城池悬空而立,城池周身如墨,不染纤尘,漂浮时无声无息。
城池横亘十万里,广袤深邃至难以想象,仿佛一座巍峨连绵的山脉,城池下,是一方水波不扬的血色海洋,上方,则是漆黑如墨的天幕。
阳光在数里外顿止,退却散去,这一方空间犹如永夜的画卷,静谧深邃。
漆黑的城池内,无数的宫殿错落有致的比邻而立,层层向上堆积,顶峰处,是一座形如巨手的诡异宫殿,五指开阖,仿似要将天穹囊入掌心之间。
五指大殿内,空泛悠远,如静谧的池水,不起一丝波澜,深邃的大殿尽头,有五根百丈高的漆黑手指,酷似人的手掌,但拇指与尾指持根而断,余留下枯竭如铁的断口。
一者灰黑如焚,一者平整如镜。
三根伫立完好的钢铁手指上,有三个模糊的人影盘膝跌坐,高矮不一。
殿内空泛幽玄,不闻一丝声响,时光在这里仿似顿止,被天地所遗弃。
就在此时,极远极远处,有一声闷雷炸响,响彻虚空,浓密如墨的天幕上一道漆黑的雷霆之光劈斩而下,径直没入城池最巅峰五指大殿之中。
尔后,一切便都仿似活了过来。
“时间到了。”中指柱上,一个人影颤动了下,如同蝉翼抖去灰尘,显露出一个枯瘦老者的模样,容色沧桑,眼神如死灰。
“不错,时间是到了。”无名指柱上,一个瘦削的人影尖声应和着,她容色艳丽,一袭白发如丝垂落,发丝象是壁虎般蔓延至整座百丈高的指柱,盘旋纠缠,直至地面。
“呼,时光过的真快,又是一个两万年过去了。”食指柱上,一个魁梧的大汉长呼一口气,呼吸的刹那,幽暗之色从他的眉角、发丝,每一寸肌肤处迅速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升腾燃烧的黑色火焰,浓烈奔放,将大汉周身包裹,如披火焰大氅。
“既然时间到了,便让手下的儿郎们动身吧,这一届的神战开启之时已然降临,‘草刍们’忘却我们的时间足够漫长了,让十大法王觐见吧。”
老者的声音若春雷响彻整个偌大的城池,下一瞬,整座枯寂之城顿时活了过来,各种古怪的声响在各大宫殿中此起彼伏,最终,有十个高矮不一的模糊身影迈进五指大殿之内,这些身影的出场方式各自不同,有些迈步沉重有力,地动山摇,有些飘动时诡异无声,还有些呼吸如九天雷裂。
“遮天城十法王参见三尊。”
十个人影的声音出奇的一致,空泛的大殿内气息顿如浪潮般凶样,但泾渭分明,各自的声音仿似带有极强的侵袭力,将大殿的空间划分为整整十分,彼此对抗。
“还记得你们的天命么?”中指柱上的老者低声问道。
“收割玄界草刍们的道统,供奉给九天大神尊。”大殿中的十法王们整齐划一的回应。
“不错,两万年一届的‘神战’开启,就是你们完成天命之时,草刍们在四方玄界建立门派,自成道统,这便是对神灵的不敬,对天地的亵渎,尔等秉承诸神意志而生,乃是神之使者,割杀草刍便是尔等的天命所在,也是为永恒不朽付出的代价,去吧,拜过‘神统’之象,就踏上你们的征程吧,用你们的血与火点燃这个污秽的大地,让天地恢复清明。”
老者的声音在每一个法王的心中如魔音响彻,十大法王同时恭敬的低头,他们齐齐的跪下,五体投地,对着指柱上的三人深深一拜。
他们拜的并非是三人,而是三人身后一尊漆黑诡异的巨大雕像,这一尊雕像没有任何具体的形体,只是一尊圆柱,仿佛死物一般。
“去吧,带着草刍们的道统回来,神统等着你们的供养。”
十大法王再度伏首,转身,昂然出了大殿。
此时,在城池之外,那一方枯寂血色的海洋忽然如同火煮一般,海水不断的翻滚汹涌,就恰似有亿万水眼于其中升腾炽烈,紧接着,一刹那的光景,血色的海水中响起惊人的咆哮之声,无数巨大的身影从水底攀附而出,有些形如蛟龙、有些形容猛虎、有些则如巨大的昆虫。
这些异兽无一例外都凶猛恶残,仰天咆哮之后,分成十列,拜伏于水面。
一息之后,城池之上便出现了十面旗帜,每一面旗帜必然被一只大军包裹,大军拥着法王,降落于海面,乘坐着异兽,向天地的四面八方进军。
但凡大军所过之处,阳关必然退却,仿似天被遮拦一般,漆黑如夜。
第三百零七章 大闹流云殿
流云古宗,玄道十门第一古宗门,源远流长,历史悠久,虽然近千年来实力大不如往昔,隐约沦为中流,但即便如此,流云古宗相对于东方玄界来说,依然是一个标志,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十万里流云山脉,古流云大殿,二月二日,龙抬头。
这一日,流云正殿中诸多长老汇聚一堂,不仅是五峰宗主,甚至是一些长期闭关悟道的大长老们都破关而出,整个大殿内光气汇聚,大气庄重。
掌教青云上人更是罕有的出席大殿,高高屹立于正殿尽头,目无表情。
“宣司马无命进殿。”刑罚大长老火云飞声如春雷绽放,一声喝传出去极远极远,弥漫十万里山脉。
大殿外,一个儒雅俊秀的人影缓步而入,他有着能让天下绝大多数女子自行惭愧的容貌,气质出尘,一袭白袍飘逸如云。
“弟子司马无命见过掌教、五脉宗主以及诸天长老。”
司马无命的声音平稳空灵,不带一丝烟火气。
“司马无命,你还知道回来。当年你破龙耳山而出,是为大逆不道,如今竟还有脸回归山门,你真当我流云宗想来变来,想走便走,无章法规矩可言么!”巡察大长老抢身而出,厉声呵斥司马无命。
一旁的刑罚大长老火云飞眉头微微一皱。
大殿内的司马无命笑了笑,双手负于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刑罚问讯,这该是山门内刑罚大长老的司职所在,何时轮到巡察大长老过问了?流云门规第一百四十七条中严令各司长老不可越权过问他司之事,仅此一条,巡察大长老您就该面壁一年,自惭醒悟。”
“放肆!”巡察大长老断喝一声,眼神如电一般射向司马无命。
两道电芒形如实质,就如同两道剑一般刺向司马无命,身为巡察大长老,他本不该和一个后辈置气,但问题是司马无命乃是青云上人最杰出的弟子,实力超群,出走前已然是阴玄后期巅峰,谁也不知晓这些年过去后,他已然达到何等境界,也许对于修玄者而言,十年就如同俗世的一月般短暂易逝,但对于最杰出的天才而言,还是能制造出一些奇迹来。
司马无命,从不缺少制造奇迹的能力,更何况,世上有许多异度秘境,能够逆转延滞时光,境中一年,玄界方才一日。
巡察大长老并不在乎司马无命犯了多少宗门戒规,他真正在意的只是司马无命的实力如何!
只可惜,他的试探未曾碰触到司马无命,便已然被一道秋水般的镜光挡了下来。
刑罚大长老火云飞的“照魄镜”擎于手中,神色冷厉,“巡察大长老,司马无命纵或无理,但依旧是我流云宗的弟子,轮不到你来惩戒。”
巡察大长老冷然一笑:“一个逆徒,不服宗门惩戒,无故失踪,这已然触犯了我流云宗的宗门铁规,真要是追究起来,你火云飞也难逃其咎,我巡察一司负责监管流云宗言行不公,火云飞,你何来手脚指划老夫。”
一个易流云虽然很烦,但算不了什么,但一个实力出众的司马无命此时回归,便是对青云老儿最大的臂助,无论如何,这场面巡察大长老也不愿见到。
火云飞就待呵斥一句,他忠心于青云上人,自然不愿己方一个强有力的弟子还未曾回归便被打入宗门铁牢,下一届掌教大选在即,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司马无命争一番的。
“聒噪!”
蓦地,一声清冷的低喝在大殿内响起,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但短短的两个字却仿似蕴藏了爆炸性的力量,如九天雷霆之声,让殿中众人的心头同时一惊。
数双高高在上一直闭目的眼睛同时睁了开来。
“放肆!”巡察大长老心头一震,怒喝出声,可下一瞬,未曾等他的字节完全咬合完毕,司马无命,那个一袭白袍,如同尘世美少年一般的家伙轻移步履,幽灵般闪至他的身侧。
明明是很缓慢的步伐,却奇异的突破时空间隔,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颠破时空。
神通法境第二层才能拥有的手段。
以他巡察大长老苦修两千四百年,也不过才堪堪晋升此境界,一个才不到三百玄铃的小家伙,竟能掌握如此手段?
巡察大长老悚然一惊,下一瞬,周身气息鼓荡,澎湃的力量有若海潮般汹涌而出,一轮幽暗的弯月于其头顶划破虚空而出,这乃是术法幽月,凝练了他一身气血神通的本命精华所在,一旦祭出,便意味着下一击必然会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击。
神通法境者的全力一击。
可就在巡察大长老气息运转至巅峰之时,一只银白色的大手探空而出,于司马无命的头顶无声抓摄,近乎于数万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中,这一只大手便轻易的穿破巡察大长老的护身玄气,轻易的捏住那一轮幽暗法月。
巡察大长老顿时无法动弹。
“能呵斥在下的人只有师尊,你区区一个老朽凭什么对在下大声呵责?”司马无命凑到巡察大长老的耳旁轻语,头顶破碎虚空的大手微微发力,那一轮幽暗冷月顿生细密的裂纹。
巡察大长老全身如遭雷击,神魂大震,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住手,司马无命!”刑罚大长老也是骇然,当即射过去一道明艳镜光,幽暗法月乃是巡察大长老本命神魂所在,一旦破裂开,便意味着神魂覆灭,生机尽断。尽管他也很讨厌这个老对头,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司马无命毁去了巡察大长老。
只是镜光犀利,竟然如风过迷雾,清晰穿透了司马无命的躯体,毫发无伤。
“什么!”刑罚大长老火云飞猝然一惊,他一生性命修为都在这一方“照魄镜”上,此镜半年前得大机遇,修缮完整,终成下品玄器,可谓摄神震魔,威力无匹,就算是神通法境者得此镜一照,也难说毫发无伤,可司马无命,一个仅仅三百玄龄不到的小家伙,却生生的经受了下来。
这是何等诡异之事?
司马无命无视那穿心裂魄的一道镜光,任由其穿肠而过,他只是俯身在巡察大长老的耳畔轻然一笑:“下一次,不要对在下如此大声说话,在下很讨厌这样。”
说完,那虚空大掌一推,巡察大长老一个踉跄跌倒在殿下,冷汗淋漓而下。
司马无命则踏上玉石高台,对着大殿正中央的青云上人俯身恭恭敬敬的一拜:“师尊,不孝徒儿回来了。”
大殿中央的青云上人,高高在上的流云掌教,此时没有言语,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殿下恭敬长拜的二弟子,心镜竟有些微的波澜。
“哼,好狂妄的口气,司马无命,你身为流云宗的弟子,竟敢出手伤及巡察大长老,且是在这流云正殿之上,你当真以为宗门无人能够制的了你么?”
一道闷雷般的声响从大殿右侧一方黑云中滚滚传出,近乎是声音落下的刹那,一只漆黑的大手破空而出,凝握成拳,足有方圆千丈之巨,挟带土石崩裂之声轰然锤击而下,目标正是躬身而拜的司马无命。
与此前不同,这一击乃是十足的神通法境者的雷霆一击,而且,无论是青云上人一方,抑或是赤眉一方,都存了冷眼旁观的心思,司马无命过于跋扈,在大殿中轻易戏耍巡察大长老,这已然触犯了众人的神经。
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因此,当黑云峰宗主任古出手之时,无人站出来喝止。
只是这一只如虬龙般纠结有力的拳头挟万钧之力轰砸而下,却奇异的顿止于司马无命头顶十丈之外,再难寸进。
一方镜盾,足有千丈之巨的明艳镜盾挡在巨拳之前,竟然生生坠住。
镜盾与巨拳,就如同角力般胶着难分。
“好手段,倒是本宗小瞧了你。”任古于黑云上断喝一声,声音响起之时,那一方硕大的黑云之拳顿起变化,拳势崩裂扭曲,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巨大蛟龙,龙身旋转,如同一把犀利的剑要刺破镜面。
拳势虽猛,但覆盖范围甚广,反而不如蛟龙的破坏力强盛,气力不变,攻击效果却截然不同。这一招变的极其高明,转化只在须臾之间,让人措手不及。
但那镜盾竟如水面一般,隐生涟漪,黑色蛟龙径直破开镜面,钻入其中,奇异的消失不见。
此招一出,众人尽皆惊异,任古贵为五峰宗主之一,修为之高深众所皆知,乃是极阳大力尊,手段之凶猛天下有名,这一拳无功消散,顿让他心头火起,怒极而笑,“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司马无命,好手段。”
一语落罢,任古虚空一掌擒拿而下,这一掌显然灌注了他毕生修为,于虚空中不断膨胀扩大,掌心之中有雷云电龙,摄取虚空,如神魔之手,势无匹敌。
而司马无命,依旧是负手不动,只是待那神魔般的一掌几近身前十丈之内,这才屈指一弹。
霎那间,数万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任古头顶虚空顿生涟漪,光痕泛动,一条黑色蛟龙呼啸而出,笔直灌注向任古头顶,声势显赫无双。
要么一掌击毙司马无命,同归于尽,要么撤掌自救,两相无事,这一个霎那间,任古只能选取其一。
第三百零八章 屠杀
司马无命的手段实在高超,无须硬拼,只此一记围魏救赵便让黑云峰宗主任古攻击瓦解。
任古撤回神魔般的一掌,大掌摄拿,将那一条黑龙握于掌中,发力催崩,悉数化为粉糜,此刻他心头火起,擒拿不下一个后生小辈,且被戏耍于鼓掌之间,无论如何,这不啻于当面扇他耳光。
“好,好一个司马无命,掌教师兄门下尽出人才,今日,本宗倒是要彻底领教一番。”
任古长笑一声,从黑云上腾起身来,他身子矮壮,肌肤黝黑,浑如一尊铁塔,但也只是一转眼,任古深吸一口气,周身骨骼清脆的爆裂而响,身躯不断的攀高,最后,在三丈这个高度顿止,他赤着上身,周身肌肉坟起,恍若画卷中的神魔。
司马无命却淡然一笑:“任宗主,无命是晚辈,无意与宗主一较高下,还请收回成命。”
“收回?你当本宗是你的徒弟,随便你呼喝的么?有本事接本宗一招。”任古狞然一笑,掀开披散于身后的黑色大氅,一步踏伐而下,横掠过百丈虚空,如同一抹黑色的墨影,瞬即拉至司马无命的肋下,一拳便要轰出。
司马无命瞳孔缩成一线,身躯一晃,如轻烟般散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任古一拳轰击虚空,刹那中,气劲如龙四溢,瞬即蔓延方圆百丈之内。
轰!
就仿似玻璃震荡一般,司马无命的身影顿从虚空中跌落而出,仿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厚墙。
任古冷笑,抓住这个机会,大掌擒拿,两万分之一个呼吸间隙,径直轰向司马无命的头颅。
不料踉跄中的司马无命不退反进,一只右拳笔直的崩裂而出,直取任古的小腹要害,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对方。
“和本宗比拳头,好,且让本宗领教一下你的拳势威力如何!”任古乃是出名的极阳大力尊,一身防御堪比铜墙铁壁,也不做任何闪避,只是躯体上泛起一阵古铜色的光气,隐约崩裂出无数的黑色符纹,真气收敛如盔甲护身。
无上寻常功法——浑天罡甲。
只是司马无命的拳势后发先至,击在任古的躯体之上,竟然如透过水波一般,径直穿过铠甲,轰然砸在任古的小腹之间。
这一击足有一千真龙之力,即便强如任古,也是身躯一震,好在他乃神通中期修为,修为实在强劲,只是一呼一吸之间,便已然悉数卸去了司马无命诡异的拳力。
但就是这一个呼吸的耽搁功夫,司马无命的身影已然消失,躲过任古足以砸裂山峦的一拳,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任古心神领会,身躯蓦地轮转,一拳再度轰击而出,这一次,他的拳指张开,五指无限攀升,在外人眼中,如同五座高矮不一的巨大山峦催压而至。
无上寻常功法——山峦崩天拳。
只是司马无命也不避让,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任师叔,一招已过。”
任古的拳头于司马无命的面门之前嘎然而止,呼啸的拳风犹如气浪,劈面刮过司马无命的面门,后者一头黑发飞舞激扬,烈烈作响。
“小子,算你运气。”任古的拳头距离司马无命只有一寸之遥,他到底是一峰之主,气度还是有的,二话不说,一步登天,再度退回黑色的祥云之上。
大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谁能想到,流云五峰宗主之一的任古全力一拳下竟然都没有能够奈何的了一个后生晚辈,对方虽然使了诈,未曾硬撼任古一拳,但实力之强已不容置疑,谁能在神通法境者面前故弄玄虚?没有,能够对抗神通法境者唯有神通之辈。
一招戏弄巡察大长老,接下黑云峰宗主一拳,毫无疑问,司马无命的修为已然达到神通法境的地步。
此时大殿中的众人都难以抑制惊骇之情,一个玄龄不足三百的修士,竟然能达到神通法境的修为,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最诡异的是,十五年前,司马无命离开流云宗时,分明只在阴玄后期巅峰而已,短短十五年,他究竟遇到了怎样的逆天奇遇才有可能一举冲破阴玄,达到神通法境的绝顶高手境界?
众人尽皆沉默,一个神通法境高手对于宗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将是每一个宗门最高端的力量,高高在上,受尽玄界弟子的仰视膜拜。
司马无命不在乎众人的眼光,只是对着高高在上的青云上人躬身一拜:“师尊,徒儿回来了,十五年前,徒儿未曾晓事,如今,徒儿蛰伏十五年,堪破神通迷藏,回来,便是替师尊分忧,振作本门,重新让流云宗跻身玄道十门魁首,受尽天下仰望尊崇。”
此言一出,大殿中的众人又是一阵惊骇。
流云宗的没落是不争的事实,三千年来,颓势尽显,这些事并不和哪一个具体的人事有关,事实上,青云上人接手流云宗之时,雄才大略,本身又是第一流的神通高手,当时天梯排名前五十,有数的剑尊之流,几个师兄弟又都是一时雄才,诸如聂狂人,只是天意难测,有时候,一个门派的兴衰实在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聂狂人的中途颓废,赤眉的变生异心,再加上最重要的,整整两代弟子未曾出过神通法境的人物,流云宗这个庞然大物,悄然之中便滑落出玄道十门的顶尖,沦为中流,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高层势力的争斗实在是消耗了流云宗太多的精力,而缺少顶尖弟子的后继无人更是让流云宗在其余宗门内的地位急剧下滑。
许多别的顶级宗门,近乎每一代都会出一到两个神通法境的天才弟子,薪火不绝,这才是一个门派鼎盛的王道。
于是,易孤禅终于在两千岁时大彻大悟,不再纠缠于门派的内耗,而是潜心培养弟子,曾经一意鼎盛宗门的他悄然间转变观念,收取了两个天才横溢的弟子,楚惜刀与司马无命,他的眼光很远,已然涉及身后千年。
司马无命的一番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有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绝世天才弟子坐镇,流云宗的声名会达到一个顶峰,玄界英豪莫不望风影从,最重要的是,一个仅仅二百岁出头的玄修啊,他的未来足够他人遐想,且怎么奢望都不会过分,也许,流云宗将会继开宗祖师之后,迎来第二个冲上羽化仙境的绝顶人物。
此时众人的心目中竟然生出一个极为怪异的感觉,那便是希望掌教青云上人说出一句类似“回来了便好”的温馨话语,然后大家坐下来,修复关系,接着便给与司马无命一个极为堂皇的职位,且诏告天下,流云宗的二代弟子中终于出了一个绝顶的人物。
只是高空中的青云上人并没有开口,反而教中权势最重的紫云峰宗主赤眉上人悠悠的说道:“司马无命,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你回来了的确很好,但十五年前的责罚总要有一个说法,否则,宗门何以立威?”
司马无命只笑了笑,指了指高高在上的赤眉,淡淡的说:“在下回来,第一个要取的便是你紫云峰宗主之位。”
众人心头一惊,想不到司马无命竟然如此嚣张,张口便欲取代流云宗第二号人物的地位,这近乎大逆不道。
“放肆!”
这一次出声的不仅仅是任古,便连巡察大长老与刑罚大长老,甚至是一向与赤眉不对路的红云峰宗主红云道姑都出声怒斥。
唯有赤眉,大笑一声,从紫色的云霞上站起身来,悠悠的望着殿外漂浮而过的漫天白云,轻叹了一句,“二月二,龙抬头,时间到了啊。”
众人一时间都不明白赤眉上人这一句话的含义,但仅仅在一瞬之间,话语落下之后,流云大殿的远方,十万里山脉的起源处,一声凄厉的大喝响彻云霄。
“魔物偷袭!”
众人同时一震,刑罚大长老火云飞将手中的照魄镜凌空抛掷,飞舞盘旋,须臾间化作一面巨大的镜子,镜身之中,显示出十万里外流云山脉山门前发生的景象。
黑压压的异兽大军从天而降,旌旗如墨染,所过之处,天空一片漆黑,大地枯如死灰,袭击的魔物是大多是魅,只是这些魅与天地间的灵秀魅截然不同,嗜杀诡异,且通体罩着一层淡淡的血红之光,凶残的很,守住山门的流云宗弟子大多与其纠缠,不占上风。
而仅仅是一瞬,如蝗虫盖顶而下的邪魔魅一旦遇到难缠的对手,便会自动退却,在其身后,总会有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他们身负或蓝色或白色的铠甲,披着漆黑的大氅,手中握着大刀或是长枪,碰上强硬的流云宗弟子,往往冲击而上,一刀过处,鲜血横流,难有一招之敌。
顷刻间,鲜血染满流云宗山门数万级的石阶,每一层阶梯处必然会留下一地的尸首。
更为可怖的是,但凡是死去的流云宗弟子与邪魔魅必然会被活着的邪魔魅吞噬,于是,以腐肉尸骨为力量,余留下的邪魔魅愈发的强大,而流云宗弟子便渐渐落了下风,直至颓势尽显,变成一场屠杀。
十万邪魔魅,五千乾坤卫。
遮天城的黑手正式探向流云宗,黑色的风暴席卷起一场血腥的屠戮。
第三百零九章 黄狮统领
噗!
秦剑澜一剑斩杀了一头邪魔魅,这一头魅凶悍异常,即便自己以惊怖级的功法一剑斩去头颅,但断了头颅的尸身仍旧笔直前冲,直到秦剑澜再以淬冰一剑冻结其体魄,一掌轰碎成粉,这才算完全诛杀。
只是,秦剑澜的胜代表不了流云宗的颓势,绵延十万里的流云大宗,此刻已然成了一座杀戮战场。
更为恐怖的是,流云宗紧急启动了防御大阵,九转之上的防御阵法,整个宗门可谓固若金汤,除了冲上来的数万邪魔魅之外,再无可能有一头邪魔魅冲进来,便是那些身披重甲的凶残武士们也只能在阵法之外干瞪眼,可那些怪物,黑色旌旗下如同乌云般拢聚一团的怪物大军中,竟然推出来数头巨大蠕动的怪物,就仿似巨大化的蚕一般,足有五百丈之巨,这些怪物吞吐着巨石,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喷发出来,径直的轰在防御法阵的气罩之上,声势之猛烈,不啻于雷霆炸裂。
流云宗的防御法阵自然是极高明的,何况又有绝品玄器时空轮盘镇压,天地灵气汇聚,几乎就是不破之阵。
但那些如巨大蚕蛹般的怪物吞下巨石之后,再次喷出之时,巨石漆黑污浊,其上覆盖的气息竟然如腐蚀气液一般,不断的侵蚀着护阵气罩,气罩即便再坚韧,也禁不住百余下的频繁攻击,终于露出了缺口,但这些巨大的怪物并不停歇,巨石轰砸之间,丝毫不考虑己方的伤亡,它们的意图只是摧毁,毫无节制的破坏。
拥有数万年历史的流云古宗就如同一个被暴徒撕开衣衫的少女,惨遭蹂躏。
邪魔魅如潮水般涌进缺口,秦剑澜眼见邪魔魅的大军涌入,当即一声娇叱,手中银白的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剑身于虚空中极度膨胀,只一瞬息,便有千丈之巨,恍若一根开山的巨刃,轰烈的劈斩入邪魔魅的大军之中,只此一剑,便诛杀近百头邪魔魅。
绝品法剑之威,本就蕴藏天地之怒。
但这样的好事也仅仅只能使得一回,还未曾待秦剑澜收回巨剑,只见虚空中一道匹练般的黄色刀光劈斩而下,足有五百丈之巨,径直轰在银色的巨剑之上,生生逼退这一把绝品法器。
秦剑澜杏目微眯,扫向刀光劈斩而来的方向。
十里外,一个身披黑色大氅,黄色铠甲罩身的魁梧武士正提着大刀踏伐而来。
他的步伐很缓慢,只有一步,但一步就能掠开一里之地,十里之遥,也不过就是十步而已,且每一步必然如同雷击大地,轰鸣震响。
九步后,来者气势无双。
秦剑澜知晓对方是通过步伐提升战力,不容他第十步落下,手中的绝品法器剑身震颤,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震鸣之音。
虚空顿生霜雪。
方圆百丈之内,一片冷寒,无穷的寒意正从秦剑澜的躯体上散发而出,她那一头银色的长发飞舞飘扬,玄色的长袍更是当空飞洒,恍若出尘的嫡仙。
一道雷霆之光炸裂,如清雪霜寒。
剑出若雷霆,飘逸似飞雪。
惊怖功法雷雪剑道之寒夜有雪。
一剑刺出,剑刃之中竟然蕴藏了足足四百五十头真龙之力,且剑势凄厉,达到了惊人的一千六百分之一个呼吸间隙,秦剑澜此时的修为已然阴玄第六层巅峰,但无论是力量抑或是速度都较同等境界的寻常阴玄强上一筹。
那身披黄色铠甲的乾坤卫显然知晓这一剑的厉害,大喝一声,身后的大氅当即炸裂,他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刀身反向上撩,脚下更是借助大地之力,如同一枚破空的流星,带出凄厉的黄色残影,轰然扑击向秦剑澜而去。
这是赤裸裸的硬拼,实力最直接的对撼。
轰!
对拼一记之后,秦剑澜的步伐微微一滞,身躯后移三丈,而那乾坤卫则是倒退十丈,若非借助刀身驻地之力,只怕还要落远一些,但秦剑澜却没有一丝的得意,对方区区一个黄甲武士便能和他硬撼至此,这样的黄甲武士并不少见,至少也有近百之数,可流云宗,并没有一百个秦剑澜。
八百阴玄高手,她秦剑澜足以排进前十五。
一丝不详的预感在秦剑澜心头蕴生,但她很快抛除杂念,长剑一震,银色的光华如同蔓延开的霜雪般罩住她的全身,顷刻间化为一身华美精致的紧身软甲,而手中的银色长剑更是璀璨芳华,如霜雪之剑,剑刃中,隐约传来龙吟九霄之声。
绝品法器于此时威力全开。
雷雪剑道之长夜雷鸣雪。
轰!
秦剑澜的剑高举之时,虚空中有数道银色的惊雷劈斩而下,笔直的轰在乾坤卫的身侧周围,更有一道落雷径直的劈在他魁梧的躯体之上,让其身躯一震。
而就在此时,一道银色的光华浮空而起,剑势挟带雷之利落与雪之肃杀,只是千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乾坤卫便持中分开,手中的长刀应声而断。
血水流淌一地,秦剑澜这才收回银霜剑,飘然落于地面,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转身,继续寻找下一个乾坤卫,长剑过处,难有一剑之敌。
但仅仅过了一炷香的光景,她便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远处,另一座山峰上,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死死的锁定了秦剑澜,许或是她的杀戮太盛,折在她剑下的乾坤卫足有十个,因此,当秦剑澜再度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强大的气息锁定了她。
秦剑澜自然也感应到了,她是个素来坚强的女子,一如手中的银霜剑,碰上险阻困难决计是不会退缩的,因此,碰上这一股恐怖的意念,她只是紧握手中的剑,悄然转身,冷冷持剑而立。
这样的举动落在那强大气息主人的眼中,无异是挑衅。
下一瞬,一千八百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中,一袭黄色的魁梧身影从天而降。
此人也是一袭黄色铠甲罩身,只是大氅换做了金黄之色,他的铠甲也极为精致,两侧的护肩各有突起的兽首雕纹,与秦剑澜之前斩杀的乾坤卫截然不同。
“吾乃乾坤卫黄狮第三统领白千水,吾之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此人极为自信,说话间双手负于身后,下巴微抬,似乎极为看轻秦剑澜。
回应他的是秦剑澜势如雷霆的一剑。
“哼,狂妄!”白千水冷喝一声,大脚猛然一跺,地面忽然震裂而开,紧接着,在其脚下的土石如同波浪一般起伏,轰然席卷至中途,然后,冲天而起,四裂炸开。
土石如箭,尘雾漫天飞扬。
秦剑澜的剑势被这尘雾一阻,眼前顿失对手身影。
但仅仅是下一瞬,一千八百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一个魁梧的阴影便从地面破土而出,一记冷厉的翻滚刀气无声的吞没秦剑澜的身影。
轰!
秦剑澜颓然落地,身躯在地面划出一道足有十丈长的深深沟壑,这才顿止了下来,她抬头,对方已然如幽灵一般闪现至她的面前,手中一把漆黑的斩马大刀正散发出冷厉夺目的黑光,笔直的劈斩而下。
嗡!
秦剑澜的绝品法剑与对方的斩马大道硬撼一击,竟然没能斩断对方的刀刃,相反,她却被刀刃上蕴含的巨大力道再度单膝落地,地面寸寸崩裂,下陷三丈。
下一瞬,两千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之间,对方的斩马大刀再度劈斩而下,周而复始,就如同重锤轰击一般,猛烈狂暴的不断劈砸,生生将秦剑澜困于坑痕之中。
而当秦剑澜的身躯被砸落于地面十五丈以下之时,地势不再下沉,所有的冲击力道悉数被她一人全盘接受,仅仅过了十记劈斩,她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或者,成为鼎炉,相助男人攀上更高的境界,这才是正途。”
对方身处虚空,但手中的重刀斩击却并不停歇,他的话语中不无讽刺,但使用的手段却卑鄙有效,在这个时候,秦剑澜无法祭出生魂之兽抑或是惊怖功法,因为她完全没有间隙可以施展,对方的攻击太密、力量太强,完全压制了她所有的反击可能。
手中唯一可以凭仗的便是绝品法器,只是,她之前斩杀乾坤卫损耗真气过巨,以她目前的修为,勉强催动绝品法器都属艰难,何况于将其威力悉数展开。
银色剑芒越来越弱,而对方的攻击却越来越猛烈。
“女人,受死吧,或者成为本统领的鼎炉,二者取其一,只给你三个呼吸的间隙。”白千水声色冷厉,刀势却劈斩不绝,不容秦剑澜有一丝反抗的可能。
秦剑澜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她的意识已然濒临昏迷,长时间疯狂的厮杀早已让她真气枯竭透支,若非她性子坚韧,早该在半个时辰前便倒地不起,只是此时被对方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袭来,她心中有着一股不服输的战意死死支撑,这才没有昏迷倒地。
但困倦与疲乏如潮水一般涌来,耳畔无数流云宗弟子的凄厉嘶喊不断的炸响,血肉横飞之间,白千水的刀势每一击都如同雷霆之音在心魂间轰鸣震颤,仿佛要将她完全撕裂。
这一瞬,她觉得好累好累。
恍恍惚惚中,她的眼前走马探花般流转过许多人影,但都如浮光掠影般稍纵即逝,唯独最后定格在一个少年的容颜上,久久未曾消散。
那是一个嘴角间始终挂着抹邪笑的清秀少年,眼神深邃若海。
“若是小师叔在,会不会好一些?”秦剑澜的心中没来由的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但旋即被自己的意识推翻:“不了,现如今他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疲倦至深时,她的胳膊无力的垂下,手中的银霜剑再也举不起来,只等对方的刀势劈落,了结性命。
可就在此时,一道金光破空而来,如游龙出海,飞纵九霄,只一击,便生生逼退了漆黑的斩马大刀。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漫天的厮杀吼叫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声海,轻轻的落入秦剑澜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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