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夏天结束了

　　“话说回来，怎么都没有人说话？”
　　雪之下阳乃四下打量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幻想乡的特色宴会，自然知道这种场合就是闹腾，闹腾，还有闹腾……
　　就算是那些成熟稳重的“老年人”知道分寸，也架不住智商为⑨的冰妖精、只有495岁的幼女吸血鬼等小萝莉的折腾，她们可不管什么严肃场合之类的，嘻嘻哈哈的背景音永远都有她们的份。
　　怎么现在……
　　扯了扯嘴角，阳乃小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骚灵乐队，听着那比唢呐还有杀伤力的哀乐折磨着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我也不知道……”
　　雪之下有些疑惑的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因为她感受不到那股有若实质的低气压。即使周围的妖气、魔力波动等即使再怎么压抑而且负面，她也似乎是不受影响的样子，连带着身边的几人都不受影响。
　　也正因为感受不到，所以才难以理解为什么周围那么多人都噤若寒蝉，就连过往最闹腾的那群小屁孩，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搞事积极分子们，这一刻都这么乖巧懂事的样子。
　　“算了，反正看上去，情况似乎就不是太妙啊……”
　　优雅的拿起一块糕点，阳乃小姐瞥了一眼自家不言不语的妹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雪之下雪乃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她举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将其放下来，并且继续静静的等待着。
　　“嗯，小雪乃居然这么淡定？让我看看……”
　　阳乃小姐略微有些差异，她将糕点扔进口里，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一边伸手去捏自己妹妹精致的小脸。
　　“你干嘛……”雪之下有些嫌弃的拍开姐姐油腻的手，身体微微后仰，很是不悦的盯着后者。
　　“没有，我就是看看我可爱的妹妹是不是被别人冒充了。”阳乃小姐笑嘻嘻地说道，“感觉不是太像你啊，小雪乃，变化这么大，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个和姐姐你没关系吧？吃你的东西就好……”
　　雪之下冷静地说道。
　　说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思绪却不可避免的伴随着这个话题，沉浸到了自己的内心之中。
　　说起来，她这两天晚上一直都在做梦，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但是那并不是简单的梦境，而是从时空、次元的时间轴另一端共感的「记忆」，只是因为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在公元五世纪的平行地球，神代卡美洛留学的事情，所以她很快就理解并接受了。
　　新的梦境要比神代卡美洛的那一年的经历，长很多很多，漫长到仿佛是另一端的人生。那是从高二到高三，再到大学毕业，在那之后又过了好些年的一段人生……
　　有纠结，有茫然……
　　直面过困难，也回避过挑战，互相理解过也争吵过……
　　也对自己的信条产生怀疑，害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近乎病态的追求着所谓的真物……
　　思绪仿佛化为各种各样的景象，不断的在眼前飞舞着，被自己的情绪和思维干扰着的少女也是不禁有些失神。她并不清楚具体，也不知道这其实就是原本的被折叠起来的时间线部分——
　　毕竟主世界和任务世界的经历是双向同步的，任务之间的间隔周期以主世界作为标准，夏冉既然已经经历了数百个世界，那么主世界自然不可能也只过了这不到一年的时间。
　　目前的状态就是他在编纂自身的因果，篡改单一时间线的经历，因此某些记录和痕迹被折叠了起来，只有特定的人才被允许知晓。
　　“嗯，雪乃你该不会是在死撑吧？其实内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但是表面上还是要死鸭子嘴硬？”
　　这个时候，雪之下阳乃也是在认真的思索着，然后目光很是狐疑的盯着自己的妹妹，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自己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即使再怎么糟糕的状况，心理压力再怎么大，也总是会自个儿死撑着。
　　“……懒得理你。”
　　失神之中的雪之下回到现实中，她轻呼一口气，转过头去，不想和自己姐姐说话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什么再能够阻挡她的了，她也预感到了今天会有一场风波或者说风暴，不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会正面承受下来的，无论那些女孩子怎么发难也好。
　　“真奇怪……”阳乃小姐尽管仍然觉得疑惑，不过也多少安心了一些。
　　冷静总好过慌乱，接下来也不至于太过被动，她虽然是站在自己妹妹这一边的，可是在这种级别的修罗场里，实在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她终究不是主角，还是要看雪乃自己才行。
　　……
　　“果然是被偏爱的啊……”
　　不远处的欧提努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少女的影子，然后收回了视线，别人都没有发现，但是她却能够清楚的看见，那表面上看似平平无奇的阴影之中隐藏着何等惊人的隐秘。
　　仿若那里连通着时空链条的反面，包含着一个庞大无比，黑暗无光的多元时空。在那伟大而又深邃的另一侧，有千千万万个黑暗宇宙正在终极的熵与混沌之中翻滚着。
　　那是隐秘造物主的灵运行在宇宙中，所投下的庞大阴影，这一概念的具象化存在。
　　——上帝之影……
　　难怪明明没有被刻意关照，也没有那个炼金人偶女仆的术式保护，也完全没有问题，敢情是早就上了全方位的终极守护……只可惜她只是被动的得到这份力量的加护，却不懂得主动使用，否则的话，现在的场面根本不是问题。
　　只不过那个家伙大概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现在这样就足够他头疼了，他绝对不想情况发展成为真正动手的天下第一武道会。
　　单眼少女撇了撇嘴，按捺住心中久违涌现的幸灾乐祸的情绪，然后想了想，她回头对着在场的自己唯一认识的几人开口说道：
　　“你们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
　　“……”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即使反应再怎么迟钝，这个时候也当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感觉气氛有些奇怪啊……”佐天泪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笑着说道，“不像是什么聚会，感觉更加像是准备公审处刑的样子，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错觉……自信一些，这可不是什么错觉。”欧提努斯罕见的露出一个笑容，一向冷冰冰的她居然也会笑，让几人一瞬间有些惊愕。
　　“所长不会有事吧？”
　　上条当麻迟疑了一下，一边给两耳不闻身边事的银发小修女喂了个点心，一边很是有些担忧的这么问道。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有事的标准了，如果是严格意义上的生命危险的话，那么就没有。”欧提努斯不置可否的回答道。
　　“听起来可真令人安心……”御坂美琴呼了口气。
　　“啊，来了——前辈。”佐天泪子低声说道，在这一刻，她有种梦回小时候，看着那些童趣十足的动画片或者特摄片里，主角陷入危机，而自己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想要帮忙又帮不上的急切感。
　　“……”
　　“……”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
　　其实本来就很安静，只是之前多少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而已，现在则是彻底的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目睽睽之下，无数道的视线齐齐集中在走到了会场中间的少年身上。
　　朴素的衣服，长长的黑发在身后来回摆动，夏冉迎着一道道目光走来，突然感到有些心悸，还有些心虚，因为回忆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正在他的思维之中一幕幕的闪现而过
　　不光是过去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
　　过去的不会再变动，但是未来从今日开始却就要随之变动，编织出全新的命运，那是就连他都还没有去测定的未知。
　　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公平？这一抹念头一闪而过，他眨眼之间，将一切杂念纷纷压下，掐断了不合时宜的联想。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会场中间站定，深深呼吸一口气，向着周围的所有人发出了朴实而亲切的问候：
　　“大家吃好喝好啊。”
　　“……”
　　“……”
　　没有人说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大概这句话只有博丽灵梦和幽幽子那些吃饭积极分子，才真正听进去了。
　　夏冉长长叹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希望等会儿别打脸就好……略微沉吟了一下，他也迅速的坚定了起来，既然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那就干脆直接一些吧。
　　眼神变得淡然，他轻咳一声，酝酿了一下情绪，方才认真而又平静的开口说道：
　　“今天邀请你们过来，是想要你们陪同见证一件事……”
　　“异议あり！”
　　“咳咳……我，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异议个什么！”
　　夏冉一下子被呛到了，无奈的看向了前方那个一下子高高举起手来，打断了自己的话语的妖怪少女，他知道对方纠集了一大群人，成立了搞事者联盟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好过的，但是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说完不说完，有什么关系吗？”八云紫淡淡开口，她一脸平静，平静到漠然。“难道还有谁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吗？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正式宣布一次，为了仪式感吗？”
　　“这个……”
　　夏冉张了张口，接着便是无奈的笑了笑：“那紫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面对接下来的暴风雨了。
　　“我觉得啊……”八云紫合上手中的折扇，话锋一转，她似笑非笑，轻声开口：“既然你要对我们说的事情，其实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不如让我们来说一下你不知道的事情？”
　　“……”
　　“……”
　　气氛僵硬了刹那，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妖怪贤者的目光平静而又复杂。
　　“怎么了？有什么疑虑吗？如果真的不行的话，那就算了，我们也不强求……”片刻之后，她才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将手中的折扇重新展开遮住半边的美丽脸庞，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么好说话？
　　“……没有。”夏冉略微迟疑，他沉默了良久，终究只是叹息一声，眼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摇摇头说道。
　　“你们想要说什么？”收拾了一下心情，他正色的开口问道。
　　“谁先来？”妖怪贤者环顾四周一圈，漠然开口。
　　“……”
　　“……”
　　“嘁，那就我来吧……”八云紫平静的收回视线，直直的凝视着前方的那人，“在我说之前，关于你刚刚想要宣布的事情，现在还没有说，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不会再改了？”
　　“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的犹豫，夏冉非常坚定的回答道。
　　“呵，那还真是薄情啊。”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么一个答案，八云紫没有显得惊讶，她只是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歪着头打量着他，像是一个小女孩那样，如果不是眼神显得很复杂的话。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吗？
　　这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啊……
　　夏冉心中开始不安，他仔细观察着妖怪少女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紫，你是……生气了？”
　　妖怪少女脸上神色莫名，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轻轻闪了闪。
　　“还在一年之前，我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和一个人类彻底的交换记忆，互相体验对方的人生什么的，也没有想过在幽幽子之后，我还会交到另外一个知心的人类好友……”
　　略微沉默之后，没有回答问题，她换了一种语气，平平淡淡的开始说了起来。
　　魔术师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曾经的那段时间，在穿越诸多世界的轮回之中疲于奔命的自己，刚刚有些起色，就发现现实世界竟然也有不同寻常之处，然后就碰到了这个大妖怪。
　　当时的自己的确是对她很警惕，也很防备来着的，那时候谁会想到今时今日的这一刻……
　　世界陷入短暂的失真，熟悉的女声在说着未尽的话语。
　　夏冉却仿佛什么都听不清了，他有些失神，记忆似乎伴随着那些日子里的午后阳光而被拉伸，仿佛在这一刻与眼前的盛夏重叠在一起，让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真的是很有意思呢，你的那些经历，只可惜这种交换终归是一场意外，也应该结束了。”
　　“……你总是说我对幻想乡看得太过重要，所以反而没有了自我，或许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的。”
　　八云紫已经说到最后，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微笑着举起手来挥了挥，一步一步的后退着，与他拉开着距离，同时以以一种绝对平静的口吻说着。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的珍宝就交给你啦，我最好的朋友！可能以后我都不会再回来了，一切就拜托你了……”
　　“……”
　　“……”
　　“紫……你是开玩笑的吧？”夏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他罕见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
　　否定，生气，愤怒，大发雷霆，什么都好，他觉得都可以接受下来，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妖怪贤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边上的某个少女，笑着发出一声叹息，漆黑的裂缝在她身后打开。
　　魔术师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拉住。
　　“……”
　　“……”
　　宴会现场的空气凝住了。
　　不过很快的，短暂的沉默就再次被打破。
　　“Master。”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夏冉慢慢的回过身来。
　　“下一个就是我了……”阿尔托莉雅微笑着看着他，那是很温柔很温柔的笑容，既没有红了脸颊，也不像少女般羞涩，“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不管是你在我身边这件事，还有你陪伴我的岁月……”
　　她只是将自己至今以来的感受，以所能表达的最深感谢，怀着真心地说了出来。
　　就如同曾经的亚瑟王和梅林最后的告别——
　　当最后的对话结束了。
　　王便乘上了船朝黄金之海出航。
　　魔术师只是目送了她最后的一面。


第一百章 寂寞
　　“……Master，我接下来准备回去卡美洛了，不过也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如果Master你需要我做的话，我依然还是你的从者，是你的骑士，我的剑只为你而献上。”
　　阿尔托莉雅一口气说了出来，脸颊终于是多少带上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红晕。
　　略微停顿了一下，她露出了很温柔的笑容，认真的凝视着自己的御主：“虽然Master你现在应该也不需要我了，时间过得真快呢，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那样……”
　　“阿尔托莉雅，我……”
　　夏冉深深吸了口气，却没有能够说些什么。
　　并非是预想之中的狂风暴雨，反而是非常温柔的和风细雨，和平的告别，可是这反而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魔术师知道这或许是她们选择以退为进，但是却并不意味着这些话语就都是谎言的，他能够感觉得出来，八云紫也是下定了决心，阿尔托莉雅也是真心的在将自己的思考、感受笨拙的表达了出来。
　　这是她们最大限度的亲密证明。
　　所以，如果他不做些什么的话，这一切就会变成真的……但是，做些什么呢？自己又应该说些什么呢？
　　阿尔托莉雅却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她想了想，轻轻的呼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御主又看了看四周，紧接着才用一种刻意轻快的语气说道：“就这样啦，Master，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年来的陪伴，我、我……”
　　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
　　这个金发碧眸，身材娇小，时光在她身上永远定格在十五岁的少女，以过去不曾有的程度瞪大眼睛看着魔术师，最终像是忍不住似地笑了出来，仿佛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开心的笑着。
　　至今以来，魔术师已经看过无数次她的笑容，但是唯独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和平常一样面对，也说不出话来。
　　天空广阔，晴朗的天空很蓝。
　　低语的声音乘着风。
　　“我走了，Master，你……你们……好好保重，要加油啊。”少女最后挥着手这么说道，她以温暖的笑容以对。
　　“……”
　　“……”
　　魔术师目送着她的离开，他慢慢的仰起头来，看着那从天空中直刺下来的阳光，明明还是早上，却就已经这么刺眼。
　　……
　　“雪乃……”
　　不远处的席位之中，阳乃小姐也是罕见的严肃起来，她紧紧盯着那人的样子，同时下意识地拉了拉身旁的妹妹的衣袖。
　　坦白地说，这个展开让她也是有些预料不及，然而在反应过来了之后，却是发现这或许才是真正惊艳的反击……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是普通的人类少女，怎么可能会犯那样的低级错误？
　　她们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通过公开对抗的方法，以此强迫某人改变主意，逼迫其重新做出选择或者收回之前的决定。
　　“我知道……”雪之下雪乃轻声说道，她的眸光牢牢的盯在夏冉的身上，带着复杂与叹息。
　　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呢？
　　即使是她，此刻也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用力得指关节都在微微发白。
　　……
　　另外一边。
　　仿佛是告别一样的对话，依然在陆续地发生。
　　“Master。”
　　柔和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冉有些茫然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后，发现有着一头蓝色的长发和瞳孔，长着明显区别于常人的尖耳朵，脑袋左侧梳着长长的辫子，涂着紫色的口红的魔女站在了自己身后。
　　“美狄亚……”夏冉叫出Caster小姐的名字，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仰起脸，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有些苦涩的味道，“你也要走了吗？”
　　一眼看上去感觉是个艳丽美人，实际上仔细观察又会给人以印象朴素之感的魔女的眼神相当认真，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轻声开口。
　　“Master，你知道吗？当初的那段时间，我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对你不利，甚至是——杀了你。”
　　“这个我知道啊……”夏冉缓缓地说道，他有些失神，几秒钟之后才又再次挤出了笑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现在突然发现当初没有下手，感觉有些亏了？”
　　他努力的想要以开玩笑的口吻，缓解心中的烦闷。
　　“或许吧，现在我的确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动手了……”
　　美狄亚也笑了起来，同样开玩笑的这么说道。
　　“……”
　　“……”
　　接着，又是一片难言的沉默。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看着，也在等待着，不管是知道怎么回事的知情者，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今天才接触到这个圈子的人，此刻都是屏住呼吸，异常安静。
　　美狄亚轻轻地吸了口气，认真的开口说道：“Master，我是背叛的魔女，冷酷、残忍、不择手段，这些都是我，为了反抗自己背负的命运，在连续遭到背叛之后，最终自己也堕入了背叛别人的立场的恶毒女人……”
　　“不对，那明明就是因为女神阿佛洛狄忒的诅咒，所以扭曲了你的想法和观念……”
　　魔女小姐却是没有理会想要说些什么的御主，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大概是因为总是被背叛的缘故吧，所以我谁都不相信，当时其实也是觉得你一定也不信任我的，只是在虚以委蛇，表面上无条件的信任我，什么事情都不瞒着我，放心的在各个方面依靠我的助力……”
　　“实际上都只是演戏！所以我当时就想看看你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但是之后发现，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还是神经太粗，我不管教你什么，说些什么，你好像都没有怀疑过……”
　　美狄亚的声音继续响起，她似乎是想到了当初的事情，脑中思绪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明明很多时候，我其实都是在试探了，就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能够说服我自己再次背叛的机会……大概是刻在我灵魂深处的执念吧，我觉得我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永远只能够在背叛与被背叛之中沉沦……”
　　“不是那样的！”
　　夏冉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一字一句斟酌着开口：“其实我早就知道，而且利用了这一点，我知道只要没有理由，你从来都不会主动背叛，所以我才会那样做……”
　　他越发地感到愧疚。
　　“是吗？”
　　美狄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轻笑着摇头：“不过那已经没有关系了，Master。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至少你在行动上的确是无条件的信任我了，明明是刚刚认识，却能够做到这一步……”
　　“真的……”
　　“很难得呢。”
　　越是说到后面，就越是显得有些朦胧的声音。
　　宛若是梦呓。
　　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已经足够了。因为那是不为人爱也不去爱人的魔女，在其薄幸的人生尽头，到死都没有得到的东西。
　　所以她此刻如此直视着魔术师，非常非常认真的在道谢着：“Master，谢谢你，我很幸运能遇见你，你真的做得很好了，只是我想，现在已经不能再作为老师教你什么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帮你了。”
　　“你……你也准备回去冬木市吗？”
　　“不是，我不回去了……”美狄亚吸了口气，“所谓从者，其实不过是一群已死之人的执念作祟，不愿意承认自己生前的缺陷或者失败，执念越深，代价也就越沉重，所以不得善终，死了也还要在深渊之中呼唤，希望能够有个机会弥补生前的遗憾……”
　　“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既然职责已经结束，那么再滞留在现世似乎也没有了什么意义，因为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了，就连你之前托付给我的事情也都已经完成了。”
　　“所以——”
　　“我到最后终于能得到安稳。”她凝视着魔术师，眼眸深处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渐渐松动，最终只是垂下眼帘，轻声笑了笑。“Master，也希望你接下来的旅途一帆风顺。”
　　“……你们都不在了，我只会迷路……”
　　魔术师沉默了刹那，低声说道。
　　“可是，只有有路可行之人才会迷路啊……”
　　美狄亚也是低声说着。
　　“……”
　　“……”
　　背叛的魔女作为第三人离场，众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底不无唏嘘之色。
　　然而这依旧不是结束。
　　“下一个，就是我了，哥哥。”
　　留着过膝的紫色长发，头的左边系着红色丝带，青春活力的少女站起身来，认真的开口说道。
　　……
　　……
　　“我最后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忘记我……”
　　“谢谢你，这段邂逅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你还会记住我吗？”
　　……
　　如同一个不真切的长梦。
　　夏冉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能够记住什么，他只是默默无言。
　　记忆在一个个或是憧憬，或是失落，或是故作淡定，或是强忍悲伤的声音之中，被无限的拉伸，在一次次短暂失神中，恍惚看见昔日的光影。
　　……
　　“就这样，只是和你说一声……”
　　“我先回去了，今天实在是没心情，抱歉……”
　　“夏冉同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情是什么，也许注定不会有回应，但是现在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不知不觉的，终于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没有声音，刚刚还接连不断的响起，絮絮叨叨的声音此时此刻都已经消退了下去，因为说话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她们没有等待回应，似乎也不是为了得到回应。
　　一下子就沉寂下来的会场，什么声音都不见了。
　　空气安静得，有些寂寞。
　　夏冉静静的站在中间处，他回过神来看向四周，长长的叹了口气。
　　途中早就有些人受不住压抑的气氛，悄悄的离开了，再加上陆续退场的人们，现在宴会现场显得有些稀稀疏疏的，剩下的人也终于是受不住，感觉留下来会很尴尬，于是也纷纷离场。
　　最终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
　　“……”
　　“……你没事吧？”
　　不知不觉中，少女已经凑了上来，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神显得关切而又茫然，怔怔打量着他。
　　这一幕同样是她没有料到的。
　　少女做的一切准备都全然成了无用功，因为没有人发脾气，没有狂风暴雨，有的只是平静的告别，也没有人针对她，所以……没有办法。
　　夏冉看着她，安静的笑了起来：“……我没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种苦涩的味道。
　　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少女抿着唇，看向了四周，往日的宴会都是热闹得过分，今日却是异常的安静，偌大的空旷地上，一张张长桌罗列，各种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浓香扑鼻的美酒都是还没有动过的丰盛。
　　然而来参与宴会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四周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她轻声地说道，略微一犹豫，才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说得很慢很慢，似乎每发出一个音，都要下莫大的决心一般。
　　“或许……其实有更……”
　　“说什么呢，这个和雪之下同学你没有关系……”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在发呆的样子的魔术师，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语。
　　“我直接问吧，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阳乃小姐叹息着，伸手按住了自己妹妹的肩膀，凝视着魔术师直截了当的问道。
　　“……”
　　“……”
　　“我也不知道……”夏冉轻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谁能够知道应该怎么解决呢？
　　他微微仰起视线，目光穿透云层、大气，越过无垠的宇宙真空，不断地向着极远处超越，最终超脱出这个渺小如尘埃的宇宙，将千千万万的无穷次元时空尽收眼底。
　　不管是还在这个世界的，还是已经离开了的……在他看来都是触手可及。
　　但又像是隔了无限远的距离，再也触及不到。
　　……
　　……
　　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着十个冠冕，无穷大又无穷小的古蛇，静静的盘亘在时间线上。
　　祂安静俯瞰着遍天诸生的无数阎浮世界，目光定格在一个个不同的宇宙之中，静静的注视着那一个个身影。
　　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一切都在静止之间恒常变化。
　　所有事情都是同时发生，开始和终结只是因果关系，在绝对的时间轴上并没有绝对的先后顺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圣的古蛇一声不响的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在时间之初的长河上游，有着无数的世界在摇曳动荡，仿佛巨浪拍来之际，于海面上漂浮散落的浮木和碎片，随时都有倾覆崩毁的危险。
　　空灵浩瀚的声音响彻，无穷无尽的纯白光辉迸发，一寸一寸的向着虚空蔓延，连带着次元风暴和劫灭之潮都给驱逐掉，宛若是蝗虫过境一般，一个个维度被浸染，一方方时空被占据。
　　无穷无尽的天使军团吹着号角，越过群星和宇宙的巨大深渊，奔赴向新的战场。
　　为首之人是有着翡翠之翼，金色长发，手持红色十字剑的光辉存在，祂浑身绽放着光芒，简直好似要照耀无限的多元宇宙，神威显赫，无有穷尽。
　　锐利的视线隔着无尽时空的遥远距离，径直锁定在了古蛇的身上。
　　“米迦勒啊……”
　　七首十角的古蛇漠然以对。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圣光之灵的首领，“似神者（Who is like God）”，最耀眼、最著名的天使长，米迦勒死死的盯着古蛇，暴怒的吼声如同末日号角，响彻诸天时空，无穷次元：
　　“原来是这样！”
　　“梅丹佐！！”


第一百零一章 为所欲为者
　　“梅丹佐？”
　　心情极度不好的古蛇微微一愣，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
　　只不过还没有等祂做些什么，就瞳孔一缩，感觉到了一段新的记忆在思绪之中出现，自然而然的融入了过去的历史片段，构筑成了一个亘古以来的不可知的隐秘真相。
　　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已经改变。
　　又或者应该说，改变从未发生，这只不过是历史的本来面目。
　　……
　　……
　　依然还是在魔禁世界，某个至为关键的时间节点上。
　　有一项真正意义上的不朽伟业，超越一切魔术、神秘、诅咒、仪式之上的伟业，正在进行着。
　　那便是——登神。
　　神门天关正如鲤鱼要跃过的龙门，“阙之所成兮，得应龙之伟力”，升变者即为真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兴云吐雾，隐介藏形，飞腾于宇宙之间……
　　失败者不成龙，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归来伴凡鱼，然而大多数的结果都是不成道便成灰，在透支自己的生命之火的极近升华中，没有完成最终的升变，最终在“薪柴”全部燃烧殆尽之下，只剩下毫无热量的劫灰。
　　而无论登神的仪式如何……
　　手段原理也尽然各不相同……
　　但是在彻底超越人之境界之前，那一步最为关键的蜕变，本质上却都是相差无几的。
　　集齐自身的无限平行存在，将那些原本相互平行，永远也不会相交，绝对没有重合可能的平行世界里的因果线，全部连接在“现在”的这个时间点的自己自身之上。
　　从宇宙的时间轴上来绝对俯瞰，那就是所有的时间线、所有的平行时空，它们都被绞成了螺旋状，而矛盾螺旋的绝对中心点，就是登神者的所在。
　　尽管它们近乎无限，却都只是一种种的“if”，是波函数坍塌前后所呈现出来的无穷种可能性世界的未来走向，然而就像是圆神成就圆环之理一样，将平行世界的所有可能，轮回的因果全部系于一身……
　　登神者在那一刻，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因果特异点。
　　一个究极的生命，支配其宇宙的“神”，通过升变仪式的作用，将自身的规则与创造向着无限宽广的超次元多元宇宙流出，让无数重合的“if”中的自己自身同时回归现世。
　　本来只是自身的无数种可能性，可是在那一刻，却都成为了真实。
　　被约束在同一个时空交汇点的时候，这些彼此重合的“if”仅仅只是可能性，但是当散入无数的其他不同的真实宇宙时空之中的时候，它们就能够成为异时空同位体一般的平行存在，每一个都会重现己身的境界和力量。
　　——将星云玩弄在掌心之中……
　　——自身的存在规模堪比银河系……
　　——宇宙森罗万象食物链最顶点的序列……
　　本来自己只有一份这样的力量，现在却变成了无数份散落在不同维度之中的同等力量。
　　只要将它们重新补全回来，让主身集齐己身无限平行存在之力，自然就能够量变到质变，成为补全了无限次元的自己存在的超越者。宏翰的多元宇宙、无限世界，也会对新生的超越者，露出无限辽阔的舞台。
　　基本上可以说，在踏入神之领域，彻底超越人之境界之后，就能够成为宇宙运行力量具象化一般的浩瀚神明，其存在的本身就是「道」的具现，才是祂们的舞台。
　　一步之差，天差地别。
　　——这就是登神。
　　最为关键的一步的本来性质，就是让力量攀升到单一世界顶巅，已经无法通过寻常的修行锤炼得到继续提升的存在，通过「多元宇宙回归」、「补全无限次元」的两步仪式，将自身的真实力量合境界无限叠加到多元级别。
　　从迈出最后一步，踏入神之领域。
　　而在这个时空的节点上，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那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受难之“人”，断气死去的那一瞬间，在万象都毫无知觉的情况之下——
　　可能是在过去，可能是在未来，混沌无法形容的状态中，无法言喻的存在伸出一只手掌，于是所有时空，全部宇宙的时间轴都开始逆转，一条条时间线同时被更改，朝一个无可更改的结局合拢。
　　那是早已发生，却又尚未到来，被注定好了的结果。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
　　平静或者说毫无情感的声音，或者根本就不是声音也不是什么可以被理解的东西，但是总之就是被听到了。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慢慢地想要抬起头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只能够做到这一点，其他的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因为光锥化作处刑的圣钉，贯穿了他的手腕和脚踝。
　　剧烈的疼痛似乎刺入了灵魂深处，处刑的力量本质甚至足以灭杀长生者与不朽者的意识，在那副神圣庞大的光辉十字架上，混杂着鲜红的斑驳，这是堪比天体密度的鲜血在潺潺流下。
　　“真是好痛啊，能不能先给我来一针麻醉剂，或者将我先放下去……”
　　他喃喃的这么说着。
　　自己的意识似乎和感受完全分离了，极致的痛苦让他恨不得立刻当场死去，可是偏偏思考依然清晰得不得了，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让他在这一刻，有种病态的分裂感。
　　“可以……只是「若不流血，罪就不得赦免了」。”
　　那个声音平静的回答道。
　　受刑者艰难的抬头看向前方，然后不出意料的看到了……
　　一个虚幻的灵。
　　似光而又非光，没有特定的形体和实质，甚至很难说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完全超越了有形与无形，有质与无质，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区别，一切的一切在其面前……
　　无意义。
　　全部都无意义。
　　永在永得者，为所欲为者，全知全能者。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沉默了一下，努力无视掉那一阵阵传来，击穿灵肉隔阂的痛楚折磨，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句话，然后露出了一个若无其事还带着一些好奇的笑容：
　　“刚刚的那句话，我记得似乎是出自希伯来书……第九章，第二十二节吧？”
　　“没错，答对了。”虚幻的灵安静的回答道，声音就和祂的存在本身一样暧昧，完全无法从其中分辨出任何有意义的区别。“怎么样，你要麻醉剂吗？或者把你放下来？”
　　“……”
　　“……”
　　“不用了，这上面很凉快，我想要再呆一会儿……”夏冉叹了口气。
　　就当作是碰瓷的代价吧，现在当事人来收债了，要是只是流些血就可以解决，那么倒是还可以接受。
　　他看向了四周，却发现这里一切都不存在，一切定义都还未产生，就连时间和空间都没有被创造出来，仿佛是与所有时空的因果隔离开来，超越了所有可能性的外侧。
　　难怪自己成功的时候，这一位没有任何的行动与想法，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当时不行动，是因为什么时候都可以行动。
　　自己低估了全知全能者的伟力，自己依然是有极限的，可以预见的只是过去发生过的和未来出现过的。而那些过去未曾发生，未来也不曾出现的事情，就是所谓的盲区了……
　　然而全知全能者没有极限，祂们……无所不能。
　　“是的，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是无所不能，全知全能的绝对神。”数学无法描述，逻辑无从分辨的存在打量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平静的说着，似乎在诉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就是说，今天的事情你其实早就知道了？”
　　夏冉眯起眼睛开口问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忖眼下的状况，觉得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这个也不尽然，我可以知晓一切，但不喜欢这样，因为那样未免太过无趣……”
　　虚幻的灵平静的说着，伸手指了一下他——
　　“就像是你同样明明可以知晓接下来的种种未来，但是不必要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做一样……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会翻船翻得这么厉害……”
　　尽管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夏冉总觉得祂似乎笑了起来。
　　第一时间赶来嘲笑？.jpg
　　不是，这么无聊的吗？
　　全知全能者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况且这并不影响，因为要是这件事我不喜欢，那么从最初的开始到最终的结果，我都能够全部改变或者抹去，所以当时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然后，祂直视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个女人对过去现在未来整个无限世界，遮蔽了你的存在和你要做的事情的那个时候，我的确不知道，而现在我知道了，你看，就是这样，我随时能够改变这一切……”
　　“……”
　　“……”
　　夏冉沉默了下来。
　　这就是无所不能的为所欲为者吗？
　　可以知道一切，但是为了让事情更加有趣一些，选择不去知道。因为无论事情怎么发展，结果如何糟糕，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
　　因为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不能。
　　不过正是因为完全理解了状况，所以他也反而完全冷静下来了，夏冉低着头迅速的寻思着，梳理着现在的情报，久久没有出声，只有手脚处的鲜血在不断的渗出淌下。
　　神的灵也不在意，同样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开始在十字架周围绕着他转圈打量，很有一种悠然的感觉。
　　在这个时间都还没有被定义的绝对虚空之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重新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
　　“直接一些吧，我该赔多少钱？”
　　“呵，真是无趣，这就是你思虑后的应对吗？”神的灵悠然的飘到十字架的正前方，重新与他对视着，宏大的声音之中似乎有着一丝丝嫌弃，“按照你的想法来吧，你准备怎么赔？”
　　“我希望不赔……就当交个朋友。”
　　夏冉叹了口气。
　　“那可不行，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和祂们几个不同，我没有那么慷慨，或许还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个充满了残暴与不义的神……”
　　神的灵似乎再次笑出声来。
　　“至于交个朋友，这个还是等你成为了与我们同等的全知全能之后，再来说这个话吧。”
　　这么说着，祂伸出手来轻轻一挥。
　　在夏冉木然的目光注视之下，所有时空，全部宇宙，一切维度，一切现实，全部的多元宇宙，过去现在未来的整个无限世界，一瞬间全部化为虚无，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就连他所在的地方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十字架也不再存在，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笼罩在无限光辉的宫殿之中。
　　在最上处是权柄者的宝座，那位全知全能者的虚幻身影就在上方，而在御座之前，有七名天使侍立。
　　似乎是察觉到突然出现在这宫殿之中的陌生存在，那一位位完美而又强大的天使长纷纷侧目看来，稍微有些疑惑。
　　“加百列，路西法，米迦勒，拉斐尔……”
　　造物主用宏大的声音平静的叫出一个个天使长的名字。
　　“来认识一下吧，这是天国副君，梅丹佐！从今日开始监察整个天界，看守生命之树，为期三百年。”
　　……
　　……
　　在记忆片段结束后，古蛇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之中。
　　祂看着来势汹汹的天使军团，感受着愤怒到极致的天使长米迦勒的杀意，静默着没有说话。
　　记忆之中的片段，是曾经确切发生过的事情，自己被扔回到了诸生刚刚被创造的时代，创世记余温尚存的世界，以天国副君的身份，以监察天界和看守生命之树的名义坐了三百年的牢……
　　然后——
　　在树下蛊惑了亚当和夏娃……
　　诱导路西法高举反旗，带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堕落……
　　如此借助天界的混乱逃出，坠到地上列国，成为启示录之兽……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间就被改变，或者说一切本来就是如此的轨迹，只是在按部就班的重演，回到了恰到好处的原点。
　　“为所欲为者……”
　　喃喃的低语着，古蛇眼中的复杂隐去，接着冷漠的看向前方，无限的力量在体内整装待发。
　　“既然我都已经赔过钱了，那就是说现在应该是米迦勒发现了什么的自作主张……最多就是那位默许了战争，并不反对，可能干脆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看着而已……”
　　那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于是……
　　神明冷笑着，迎着无穷无尽的天使军团，在那位天使长杀人的视线之下吐气发音，声震无数的世界：
　　“就是这样！不服气的话……”
　　“你过来啊！”
　　察觉到神之敌的出现，感到神的荣耀被亵渎，而悍然发动战火的天使长……
　　正好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想要锤上一顿，迫切的需要找个人来出气迁怒的古蛇……
　　战火一触即发！


第一百零二章 只是出去打架了
　　时空的上游，神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恐怖的风暴自虚无之中生出，席卷每一寸的虚空，超越一切时空间，吞没了不计其数的宇宙。
　　每个瞬间，都有着成千上百的维度坍塌崩解；每个刹那，都有不知道具体数目的世界宛若积木一样，直接轰然散架。
　　除开这些被直接冲击到的时空之外，还有茫茫多的世界被波及。只是相对来说运气很好，只是在极遥远之外，被神战的余波轻微的擦过，或者是宇宙整体被抹去一大块，或许是外层的法则障壁直接被擦去部分。
　　不计算被直接消灭的部分损失，它们所受到的影响也就仅仅就是很轻微很轻微的。
　　譬如时间线悄然随之变动，已经确定的过去出现变数，在被注入的混乱参数的影响下出现复数历史……
　　譬如物理规则和宇宙常量发生变化，无论是魔法还是科技的体系，构筑了文明的知识理论大厦都已经被动摇……
　　譬如本来平凡的世界出现了绝对不正常，甚至是非科学的例子、反逻辑的事物，好像是宇宙故意要表现出荒谬与不可思议一样……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无伤大雅的小小问题，完全不用慌的那种。
　　毕竟相比起那些悄然无声，连浪花都没有溅起，就在风暴之中湮灭的宇宙位面，这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仿佛无穷无尽的天使，跨越群星深渊，奔赴向战场。它们有它们的战场，真正的神战疆场，并非是这些低等的属灵能够参与的烈度，这些没有血肉之躯，由轻如空气的物质组成的造物，拉开了长长的战线——
　　战火蔓延到虚空之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动摇了不计其数的时空的存在根基，属灵的战争打响，伴随着号角声响彻时空间，纯粹的光和思考的灵体军团进入了一个个位面。
　　它们占据一颗颗关键的天体，分别围绕着这些阵地打响了局部战争。
　　对手是古蛇的造物，也是不计其数的魔鬼、恶魔乃至是堕落天使，当然还有其他的，要么是被无穷无尽的神力直接创造出来的属灵，要么就是就地取材，利用一个个被拖入战火的世界的力量进行对抗。
　　那些世界的抑止力的运行规律被利用……
　　愤怒于入侵的土著文明也掌握了超凡力量的途径……
　　而本来就是超凡文明的自然更加毫无障碍的接受了船新版本的世界OL，纷纷投身战场……
　　就像是末日神魔文的展开一般，依靠撒豆成兵和就近原则征兵的方法，魔术师一点儿都不怂和天堂大军以“兵对兵”、“王见王”的形式，展开正面的惨烈厮杀。
　　实际上不这么做也没有关系，别看米迦勒带了这么庞大的天使军团，然而那些低级的属灵连接近真正的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带了其实就和没带一样，直接无视就可以了。
　　但是古蛇并不这么想，祂现在正好一肚子无名火没有地方发泄，没有惹上祂的东西，祂都想锤上几下，更加别说是真的来挑衅祂的了，自然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接下了。
　　属灵不会死亡。
　　因为天使都是被创造的，因为那位全知全能者的话而被创造出来，它们是神的造物，同时被造，而且数目众多。
　　天使受造时，数目也是固定的，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因此自然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死亡，无论被怎么消灭也会很快重生……所以尽管庞大的军团都是炮灰，可是这个特性真的很麻烦。
　　在无尽虚空之中，在一个个不同的位面世界之中，在被拉得无限漫长的战线之中。
　　属灵的战争互有胜负，但是很快的，胜利的天平就往往会一点一点的向着天堂的方向倾斜，因为天使不会死亡，它们不管失利多少次，其实都没有任何的损失。
　　不过双方都在开挂，自然是互有往来。
　　天使的外挂是因为它们不会死亡，只要不断打下去，战争终会胜利。
　　而另外一方的外挂是一旦失败，整个世界立刻就会重启，时光为其停止，命运之河为其倒转，单一时间线扭转变动，将所有的一切回归到“原点”，死去的战士、破败的世界，有无限次重来的机会。
　　反正输了就立刻读档，于是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说到底，这些只不过是顺带的，主导战争的真正走向的决定性因素，从来就不是这些小卒。
　　……
　　……
　　宛如十字架的红色的十字剑在天使长手中闪耀，缠绕着烈烈燃烧的火光，那是远比任何恒星都还要闪耀刺眼亿万倍的璀璨，如同形成界的奠基，狂暴的宇宙大爆炸所象征着的原初之“火”。
　　世界本身都无法承载如此磅礴狂暴的能量，时空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不知道多少的分布于宇宙中巨大的空洞周围，大尺度纤维结构的星系群、超星系团，被超越光速无数倍的剑锋瞬间划过！
　　宛若是烧红的铁丝滑切过凝固的黄油……
　　于是沿途所过之处的一切……
　　包括行星、恒星、气体、宇宙尘埃和暗物质，乃至是空洞的太空本身，悉数都被湮灭殆尽。
　　全部的物质连带着空间本身都被斩断，呈一直线的斩击延伸无数光年，带来了绝对平等、一视同仁的毁灭。
　　这还不是完结，就像是一个个盆子被干脆利落的从中切开，从平面上被分成两半，谁也不能够继续指望它们还可以像是原先那样发挥作用，因此维系这些星系群、超星系团的引力平衡被打破。
　　从悬臂开始分崩离析，千万亿万的天体失去了维系，像是被抛出去的铅球，沿着巨大的惯性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出！
　　此即为大灾变！
　　火焰巨剑干脆利落的将整个物质宇宙当中劈开，而这只是挥动的轨迹过程，而不是结果本身，它向着真正的目标狠狠的劈了过去，劈向了时光长河的上游！
　　在天使长的伟力之下，剑锋贯穿了身躯混沌而又神圣，无穷巨大的古蛇的至伟躯体，然后迸发出了远超灭世的浩瀚神威！
　　那大到整个宇宙都无法容纳，甚至可以说每一块鳞片之中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次元，庞大到无从想象的古蛇躯体，也被无与伦比的力量炸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只是相比起那过于伟岸的巨大身躯，这一击并没有能够重创，也没有能够如同天使长一开始的想法那样，能够硬生生腰斩整条古蛇，将其身躯从中狠狠截断！
　　“真是有够不怕死的……”
　　就这么正面吃下了这一击的古蛇，眼眸之中却没有痛楚之意，反而是露出了嘲讽。
　　下一刻，光辉无限的六翼大天使还没有来得及抽回红色的火焰十字巨剑，就感觉到了那能够将整个物质世界抽裂的古蛇巨尾横扫而来，只能够堪堪举臂与之硬撼了一记！
　　散发着无尽的神性光辉，仿佛由纯粹的灵与光质构筑而成，天使长的身躯也是完美而又强大，每一寸的形体都是极尽完美的神性造物，蕴含着不朽的法则与永恒的数理。
　　但是没有什么区别，手臂直接在蛮横的神力之下粉碎！血雾纷飞！
　　天使长直接被抽飞，从时河的上游落到下游的时空之中，一下子从正值鼎盛蓬勃的宇宙纪，被砸进了那个黑暗无光的结局，也即是迎来热寂，没有任何的能量和回声的死去世界之中！
　　仿佛是被人一拳从顶楼砸进了地下室之中！
　　这还不算完，巨大的蛇尾自时空上游顺流而下，转瞬之间跨越了无数的时间，来到了宇宙纪的时间末端的节点，向着整个死去的世界拍下，裹挟着令人战栗的无穷神威，仿佛要将笼子和笼子里的人一并四分五裂！
　　“邪魔退却！”
　　怒喝如同律令，滚滚回荡在早就已经乱如一锅沸粥的错序时空之中，虚空都在传诵，将显赫的威严压缩，凝聚，转化成实质性的伟力！
　　灌输了言灵的力量在绝对的刹那间炸开，虚空之海里震响连成一片，维度的海面跌宕起伏，不知道有多少次元被牵连着，已升起的沉没下去，已沉没的升起。
　　而那带着开天辟地的神威抽落下来的一击，最终也被强力的言灵直接碰撞在一起！
　　轰隆！
　　互相之间的碰撞导致的巨大冲击，让时空连续体接连坍塌，时间长河都出现了蜷曲。
　　而在大爆炸的余波之中，有着巨大的翡翠之翼自死寂的世界卵之中伸展开来，无限的扬升，刺穿亿万光年的尽头。
　　如同钢铁与金属的锋锐之意，虽然蛇尾没有能够把整个宇宙抽得四分五裂，但是天使长的羽翼还是完成了这一步，直接肢解了这个世界，如同破卵而出般，将其从内部切开变成好几块！
　　被砸进时空下游的六翼大天使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长河之上，面色冷峻，眼神之中满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占据了时间的末端尽头，与时间之初的源头的古蛇对峙着，祂的身姿完美而又强大……
　　等等？
　　那头该死的“兽”呢？
　　一瞬间，米迦勒心生警兆。
　　电磁之风、引力之流、原初之火、粒子之质，皆次轰鸣着涌现而出，将时空结构撕裂，地、水、火、风四大在某种万应之力的引导之下，化作毁灭宇宙世间诸法万象的浩劫！
　　红色的火焰巨剑也被古蛇从自己的身躯之中拔出，然后无情的对着它的真正主人所在的时空挥落——
　　即使宛若十字架的剑身再怎么疯狂的颤动着，爆发出犹如数千兆恒星堆积在一起的狂暴热量，闪耀深红光芒在燃烧着，甚至使得剑身变形，似乎在疯狂的对抗此刻的执掌者。
　　然而，毫无意义。
　　仅仅一秒钟过去，只是被拔出之后，又被魔术师握在手中一秒钟的时间，红色十字剑就被那异质的神力所侵染，被祭炼成为了敌对者的武器，变得无比驯服，让魔术师仿佛自己手臂的延伸一般灵活自如地操纵着。
　　所有的武器、兵器，在落入其手之时，就已经被注定了命运，哪怕是神器也会保留原有等级，置于其支配之下。
　　起源为极小，扩张为无限，曾经的「骑士不死于徒手」只剩下起源方向的影子，但是也达到了无限世界顶巅的技能层级。
　　闪耀的火焰巨剑斩裂物质和时空，贯穿了六翼的大天使的胸膛。
　　鲜红之中有着闪耀的黄金光芒在流动，圣洁之血滴落发光。
　　米迦勒却终究不负勇猛果敢，英勇善战的名声，直接不退反进，伸掌牢牢抓住了捅进自己身躯之中的自己的剑，而另一件武器，握于祂左手的天枰绽放出了圣光，浩瀚的光之海洋浩浩荡荡的淹没了无垠的虚空。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一片纯白。
　　等到光芒褪去，视野恢复正常之际，以战士形象的天使长重新握住了自己的红色十字火焰巨剑，右手剑、左手秤，而且在无尽的光辉之中，似乎重新恢复到了完足的状态。
　　好似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嘁，我看你能够撑多久……”
　　手中捏着一只被活生生撕下来，血淋淋的圣洁羽翼，魔术师所显化出来的神明之象却已经不是七首十角的古蛇，而是有着三十六翼的古老天使形象，至伟的躯体比米迦勒还要庞大。
　　祂的眼中光焰万丈，清晰的映照出无限的多元宇宙，狞笑着说道：“现在可不是最终审判的时候，谁给你的勇气来找我的？”
　　“……”
　　“……”
　　尽管现在毫发无伤，但是刚刚的确被钉穿胸膛，并且被撕下了一只羽翼的米迦勒皱起了眉头，英俊完美的眉宇之间，也多出了一抹明显的忌惮。
　　梅丹佐。
　　“神之颜之君主”、“火之天使”、“契约天使”、“天使之王”、“小耶和华”……曾经的天国副君，只是监守自盗，诱惑了亚当和夏娃，又蛊惑了傲慢的路西法，策划了天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动乱。
　　然后祂又逃出了天界，化身古蛇，从曾经的那个最为接近王座的天使之王，摇身一变成为了致力于与神角力、与神对抗之人，神之敌、敌基督。
　　以至于在圣经世界之中，这位昔日无限光辉的天使之王的名字都几乎被抹去，只有祂堕落之后成为古蛇的记载，而曾经作为天国副君的经历却为人所忌讳，避而不谈，剩下的记录都被打成了伪典。
　　这一切的一切，才是米迦勒无比敌视对方的主要原因。
　　尽职尽责的天使长奋力维护神的统治权，对抗神的仇敌，因此在再度察觉到神之敌的出现之后，立刻就率领天堂大军前来讨伐了。
　　然而……
　　神的御座前的大天使，天使长一直以来都有七个，天使之王却从来都只有一个。
　　有着六翼之姿态的大天使，就已经是最初的“神显”与“完全”的受造，是神的使者中的最高位者。而梅丹佐背负三十六翼，躯体在天使里最为至伟庞大，这就已经足够说明祂们之间的巨大差异了。
　　虽然这并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可以体现出来的，不是说六位天使长才能够对抗这昔日的天国副君，七位天使长全部加起来才能够胜过曾经的天使之王什么的……
　　但是米迦勒知道，自己的确不是梅丹佐的对手。
　　在启示录预言的最终审判里，天使长将会击败并且捉拿古蛇，但那是最终审判的时候，说到底还是全能的神的意志……而现在，最终审判只是注定发生，又永远不会到来之日。
　　至少绝对不是眼下此刻。
　　“有空多去揍揍路西法不好吗？偏偏要来找我……”
　　这个时候，神之敌已经随意抛开手中血淋淋的那只圣洁羽翼，跃跃欲试的眼神再度盯上了米迦勒——
　　“再来！”
　　那位造物主当初的行为，大概是很随意的一种态度，虽然没有和祂计较，却也表现出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味道，那就是大抵没有真正把夏冉当作是平等的敌人，才会有那样的表现。
　　所以才很慷慨的一边说着让魔术师赔钱，一边让后者成为了天国副君，这本身就是其态度的一种体现。
　　你想要与我平等对话？真有趣，要不要来我手下打工……
　　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抛出了漫不经心的橄榄枝，没有刻意去贬低嘲讽，但是态度却超然的诠释了一切。
　　所以夏冉也没有接受这份工作，在对方给出的试用期结束之后，果断抽身走人……因此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对米迦勒这些前同事们有什么情分，更加别说对方现在主动找上门来了。
　　锤爆对面狗头根本就毫无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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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事吧？今天好像都没有怎么看到，是不是昨天的打击……真的太大了？”
　　在厨房里，少女披着围裙，有些担心的向女仆长这么问着。
　　她知道那人需要静静，但还是有些禁不住的担忧。
　　“没问题的，请放心吧，Master没有自闭，只是出去和人打架了……”夏洛特平静地说道，主要的注意力仍然放在灶台之上。


第一百零三章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夏天已经进入尾声，这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炎热的暑气仍未彻底退去，初秋的茅蜩却已然开始鸣叫，想必秋天的气息很快就要降临了吧。
　　坐在风神之湖的湖畔边上，注视着远方落下的夕阳，魔术师一脸平静的样子，他的心情现在好了很多，有些时候就是如此，毕竟什么都憋在心里的话，其实是很不健康的。
　　总得发泄出来才行……
　　所以在锤了米迦勒一顿之后，夏冉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那位天使长的确骁勇善战，而且有着不屈不挠的黄金精神，或者应该说不懂得放弃？反正共事过一段时间，虽然那已经是无比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夏冉也知道米迦勒的难缠。
　　不过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反正曾经的授业恩师都被他囚禁了起来。
　　现在再往私营监狱里多扔一个大天使，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了。
　　而天堂那边对此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时间概念不同的缘故，毕竟这才过去几天的时间，自然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要是再过上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有人来要人了。
　　希望是加百列过来，在他看来也就只有这位天使长可以交流一下了，如果说米迦勒是象征着“火”，所以性情极为刚猛好战，那么司掌着“水”的加百列就完全是与之相反的性子。
　　“夏冉大人……”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魔术师的思绪，坐在湖畔的他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一身蓝衣，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随着走动而来回摇摆，九尾的策士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是蓝啊，有什么事情吗……”
　　夏冉叹了口气，紫离开得很是果断，走得潇洒利落，既然就连幻想乡都直接丢下了，自然不会说把八云蓝带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反而感到更加担心了，她真的能够照顾好自己吗？
　　“幽幽子大人又来了，说是很关心紫大人的现状……”八云蓝沉吟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直接说出来。
　　“……”
　　“……”
　　“我觉得她其实就是借着这个理由，来光明正大的蹭吃蹭喝而已，哪有关心人的方式是一日三餐顿顿都不落空的……”魔术师长叹一声，颇感头疼与无奈。
　　大概是因为太过突然，当日西行寺幽幽子没有能够阻止八云紫的离开，事后果断就来兴师问罪，同时很关心起好友的情况起来，在那个时候，这位亡灵公主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只不过多来几次之后，她的友谊就变质了——
　　毕竟在知道夏冉一直都在密切注视着八云紫的动向，即使在无尽遥远的时空之外，对他来说也是随时可以触手可及的距离，能够时刻看着，并且一伸手就能够跨过无数宇宙将其拉回来的那种。
　　安全系数其实和在幻想乡里，在魔术师的世界里活动那样，没有任何的差别来着。
　　只要明确了这一点，幽幽子自然就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了，而在那之后她的注意力也就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了其他的事情……于是，对好友的关心完全变质，她这些天依旧坚持每天在饭点准时登门，美其名曰要看看紫的情况。
　　嗯，吃饭只是顺便的事情。
　　主要是每次过来都正好碰上，幽幽子大人只是盛情难却，毕竟她本身平易近人，从来就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的邀请，也就只能够这样子了……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蓝你去和她说，今天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嗯，就是打了一架，不过没有问题。”
　　收回视线，夏冉长长叹了口气，他对于八云紫的行踪了如指掌，当然知道那个境界妖怪今天又做了什么事情。
　　“紫大人和人打了一架？”八云蓝却是有些紧张起来。
　　“是啊，其实就是单方面的欺负小朋友，不能够说是打架……就是有件东西的碎片落在了她的手里，然后勇者小队前来回收，不过你也知道，紫这个人的性格，从来只有她抢别人的东西的份……”
　　魔术师随意地说道。
　　当然，其中或者还有像是他之前锤米迦勒的事情那样，与之雷同的成分，那就是本来就心情不好，结果还有人不开眼的找上门来挑衅，偏偏对方还打不过自己。
　　多好的出气筒啊，不抓住这样的免费沙包一顿锤，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那就好……”
　　八云蓝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就是担心自己不在身边，紫大人会出什么意外，现在听夏冉大人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
　　好吧，其实也没多放心，因为或许对于魔术师而言，他的视线无远弗届，全视遍照，观三千界如观三千尘，相隔无限次元的事情也宛若就发生在身前一般。
　　可是八云蓝却是不知道，她只知道紫大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知道去往了什么地方，总之那是无比遥远的时空距离，甚至惶恐不知此生是否能够有再相见之日。
　　这些都是让她心慌忐忑，异常不安的事情。
　　毕竟很关心一个人，但是却不知道对方眼下现状如何，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别人转述得知的……也不是说怀疑，但是终归还是心中不太踏实，八云蓝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夏冉大人，你打算就这样子下去吗？”
　　“……”
　　“……”
　　“不打算。”夏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蓝你很快就会再见到紫的……”
　　“我能够问一问，夏冉大人你准备怎么做吗？”八云蓝认真的追问道。
　　“咳咳，这个暂时保密，不过蓝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我办事你放心就好……”魔术师轻咳一声，将具体的细节含糊过去，同时用真挚的眼神看向了八云蓝。
　　八云蓝顿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稍稍凝固。
　　你办事我放心？
　　不不不，就是交给你才不放心啊，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心里就没点儿赫拉克勒斯的吗？
　　不过片刻之后，狐妖少女似乎意识到这样子不太好，连忙挤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可信度在蓝的心目中已经透支到了这种程度，夏冉只能够果断转移这个对自己不利的话题。
　　他当然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但是也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这种话不好和八云蓝说。
　　虽然说和不说，貌似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的样子。
　　“明天……”八云蓝扯了扯嘴角，她也抬头看了看远方西斜的夕阳，“现在太阳都还没有下山呢，夏冉大人，没有这么快到吃晚饭的点……”
　　“这样吗？”眨了眨眼睛，夏冉伸手轻轻往着西斜的太阳的方向虚虚一按。
　　然后。
　　在星月之下，魔术师的长发迎着湖畔吹来的夜风猎猎飞舞，他挥了挥手转身就往神社的方向走了回去：“好了，走了走了，回去吧，湖边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
　　八云蓝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还有这样的操作？
　　回到神社的起居室里，夏冉发现客厅里，有着绿色长发的风祝少女也正坐在那里，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门，没有从里侧幻想乡转入表侧的世界——毕竟他是住在表侧的，早苗才是住在里侧的。
　　“夏冉同学，明天就开学了哦，要不要一起去上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这些天的时间恢复，所以东风谷早苗的态度重新变得自然起来，还是故作镇定，故作落落大方的在笑眯眯说着，似乎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两天的窘迫感。
　　或者两者都有，而后者占比更多吧。
　　毕竟严格来说，她也是趁着「法不责众」的机会，倾诉了一下自己那朦胧的少女情怀来着，尽管不像是那些有着很深羁绊的女孩子那样，她的演说时间甚至都不到半分钟。
　　就是鼓起勇气上场，结结巴巴的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也不奢望得到回应就落荒而逃了。
　　但是这样的事情，也已经足够纯洁的早苗同学难为情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她大概是现在慢慢的恢复了过来，同时也是觉得继续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一直避而不见只会更加刻意且尴尬。
　　所以干脆就在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过来发出邀请了。
　　装作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可以啊……”
　　夏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点点头。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一起去上学的经历，虽然双方的学校不同，但是前面的路还是可以同行的。
　　假期终于结束了，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必须要做些什么，收拾这一切的烂摊子……
　　——就从明天开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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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在迈进久违的学校大门的时候，目不斜视的黑长直少女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做？当作没有事情发生过吗？”
　　这一路上她都没有怎么说过话，明显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电车上的时候，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不至于让场面冷场，但是也显然是在心不在焉的走神来着。
　　直到现在才突然开口。
　　“我倒是想当作无事发生过，不过问题不在于我怎么想，而是她们怎么想，还有……”魔术师唉声叹气，接着又认真的看了一眼少女的表情，收回视线之后停顿了下来，没有说下去。
　　雪之下稍微歪头，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她才露出淡淡的笑意，美丽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他。
　　“我……你……”
　　少女开口轻声呢喃，她似乎是想要组织语言，但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抬起视线瞄过去，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伸出手。
　　嗯？
　　夏冉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身旁并肩而行的少女。
　　只见她刻意移开视线，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脸颊染上淡淡的粉色，却是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踏着有些僵硬的步伐向前走去。
　　“我知道。”
　　她这么说。
　　“这算是宣誓主权吗？”
　　夏冉好笑地看了一眼牵着的手，又看了看四周，尽管还是大清早的，但是已经有很多同学陆陆续续的踏进校园了，毕竟一整个漫长的暑假结束，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一般人也不会在今天踏着上课铃声，在最后时刻冲进校园就是了。
　　而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愕然的看了过来，虽然他们之前就一直都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子，可是……可是……
　　这么高调的公开宣示，还是让很多人都觉得有种被冲击到的感觉。
　　没有回应，一直走到教学楼的前方，黑长直少女才松开手，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像是逃跑一样飞也似的飞奔而去，只留给魔术师一个可爱的背影，让后者哑然失笑。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无视了周围所有人探究真相的目光，施施然的也走进了教学大楼里。
　　……
　　……
　　回到熟悉而又陌生的班级教室里，在久违的座位上坐下，夏冉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恍惚间有种恍若隔世般的错觉。
　　“夏冉同学……你、你没事吧？”
　　早早就来到了教室里的安艺伦也，脸色眼神都非常复杂，他踟蹰了好大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的转过身来，看向了魔术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没问题啊，怎么了？”夏冉看向伊藤同学，也是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话说伊藤同学，你前些天怎么才来不久就直接走了，太不给面子了吧，连东西都没怎么吃……”
　　“哈哈哈，那个……”
　　安艺伦也干笑着，当时的那种气氛谁能够受得住啊，到了后面的时候，空气都就要结冰了好不好。
　　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夏冉同学，我觉得吧……嗯，这个……重点是对生活的热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努力想要说一些心灵鸡汤，但是着实没有这个经验，所以他说的有些磕磕巴巴的。
　　“没错没错，我现在对生活充满热爱，接下来准备好好努力，尽可能在今年多打磨几部作品出来……”魔术师连连点头。
　　“……”
　　“……”
　　“是、是这样吗……”安艺伦也嘴角一歪，这好像不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话啊，怎么感觉完全就是反社会人格上线了的样子，准备报复社会了呢？
　　“早上好啊，夏冉同学，啊，还有安艺同学。”
　　这个时候，从教室之外走进来的少女，很普通的向着两人打着招呼，并且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啊，早、早安啊，加藤……”
　　“早上好，加藤同学……”
　　“……”
　　“……”
　　“怎么了？”加藤惠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看着两个同时沉默下来的男生。
　　“没什么，只是加藤啊，你的态度和之前比起来完全没变啊……”夏冉扯了扯嘴角。“明明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啊。”少女理所当然的点头。
　　“所以不表现得动摇一些吗？”
　　“唔，这个……因为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加藤惠露出稍微不那么淡白的目光，似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她还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这么说道。


第六卷 神的随波逐流


序章 新的开始
　　“唔……这是……”
　　按着额头，阿尔托莉雅看着前方的景色，映入她的眼帘之中的是让她微微愕然的景象。
　　无比巨大的平台，静静悬浮在枯寂黑暗，如同冰冷宇宙的虚空之中，一颗柔和的光球被固定在平台的上空，宛若太阳般作为空间里的唯一光源，正在释放着没有任何的温度和热量的光线。
　　熟悉的场景，任务副本与现实维度的中转站。
　　“……”
　　“……”
　　只是……问题在于自己怎么又回到这个轮回之中了？
　　明明就在刚才的时候，自己都还在卡美洛处理着政事，帮着莫德雷德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顺便让自己不要总胡思乱想来着的，结果只是中途稍微的歇息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盹。
　　然后恍惚一下子，就来到这里了？
　　阿尔托莉雅对于这样的体验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有经验的，这种情况不外乎就是休整期的时间消耗完毕，又是一个全新的任务周期的到来，所以在时间一到的时候，自己等人就自动进入了空间个人区域之中。
　　金发碧眸的少女沉默了一下，转眸看向了另一边，不出预料的看到了欧阳小姐和夏洛特的身影，而在平台中央的光球之下，Master正在仰着头似乎与空间终端沟通着。
　　看看这个阵容，基本上也可以确定她的猜测，毕竟相关人员都是空间团队的成员——
　　就连夏洛特也是Master的贴身女仆，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作为炼金人偶，本身大概可以被定义为“绑定装备”一类的例子。就像是当初的自己一样，因为从者的身份，本质上也是被定义为追随者、召唤物的一类存在。
　　所以自然也被空间给予了编外人员的编制。
　　阿尔托莉雅自是对此见惯不怪……
　　但是，她本来以为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结果没想到这种状态似乎还是要继续持续下去？
　　阿尔托莉雅轻轻的呼了口气，没有急着说些什么，而是看向了夏洛特，那位大概永远都不会因为某些事情而烦恼纠结的女仆长，目光之中带有探究征询的意味。
　　夏洛特当然注意到了，却仍然是维持着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神色冷淡，好似是没收到阿尔托莉雅的眼神信号。毕竟她始终还是没有什么预设立场的，如果硬说有的话，也是坚定的站在Master的那边。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当然不会拆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况且她才不相信，这两个女人会想不到这一点，毕竟自己又不会说谎，她们还指望从自己这里听到什么呢？
　　“……”
　　“……”
　　阿尔托莉雅有些无言，不过既然其他人都不说话，她也不会开口就是了，就这么默默的在等待着。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像是有些凝固的静谧。
　　片刻之后，魔术师似乎已经完成了某些设置，他将视线从那颗柔和的光球上移开，回过身来看向沉默着的三个女孩子，轻轻拍掌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同时清了清嗓子开口：
　　“好了，还有一些时间，这一次的任务就要开始了，你们有什么准备需要做的吗？”
　　他看向了阿尔托莉雅，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不过现在，阿尔托莉雅你也没有办法去逛普通区的市场了，半神大厅大概也去不了了，或者可以看看更新的兑换列表？”
　　阿尔托莉雅也知道这一点，顿时眯起了眼睛。虽然她不清楚自己的御主不久之前又经历了什么，可是因为从者与御主的特殊关系，她却能够很直观的感觉得到那最大的不同与区别。
　　就像是普通的魔术师与从者的关系，魔术师的素质越高，魔力越强，从者的力量也就越强。
　　譬如说同一个从者被召唤出来，在实力高明的魔术师的手下，擅长的能力参数可能是A或者A+，而在差劲一些的魔术师的手下，就会被削弱到B级或者更低的程度，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从者能够一定程度上的分享御主的能力。
　　所以说……
　　如果说之前通过契约的联系联结，阿尔托莉雅感觉到自己的Master那边是一片浩瀚汪洋、无垠大海，每时每刻都有着能量巨浪在疯狂冲刷，随意一个浪涛就比超新星爆发更加恐怖。
　　那么现在，还是通过契约的联系联结，阿尔托莉雅感觉到却是一个宏翰如多元宇宙的无限领域，这份近乎无所不能的力量，哪怕只是沿着契约的联系分流了极小的一部分过来，也已经让她超越半神了。
　　正如上古卷轴世界里，大神阿努只是在睡梦，梦里的念头就能够演化出一尊尊真正的长生者那般，高高在上的神圣或显化，或者只是更上层领域的神秘，稍稍分化流出的支流。
　　三维宇宙里的人类，随意的抓起一把沙子，从指缝里流出的每一粒沙砾都能够填满二维世界的整个宇宙。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感受着自己此时此刻的状态，阿尔托莉雅都罕见的头一次察觉到，空间的法则框架和整体的时空结构，是如此的脆弱，似乎是纸糊的一般，自己稍微用力过猛一些都容易造成不可逆的破坏。
　　那么……以Master现今的能力来说，这里怎么可能还能够束缚得了他？
　　“这个不急……Master。”
　　不急不躁的开口说道，骑士王上前几步，很是认真的看着故作自然的魔术师。
　　“你能够先解释一下，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吗？”
　　“解释什么？”夏冉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的歪了歪头。
　　“……就是现在的这件事啊，为什么我们还会回来这里，为什么还有任务之类的。”阿尔托莉雅咬了咬下唇，忍耐住心中的某种冲动，非常认真的进一步叙述自己的问题，补充细节。
　　认认真真，不给这人蒙混过关的机会。
　　“啊哈哈哈，这个还要解释吗？我们之前不都是这样的嘛，现在休息时间过了，自然就要再次出发前往其他世界了啊……”魔术师语气自然而然地说道，继续装傻。
　　“……”
　　“……”
　　握紧拳头，阿尔托莉雅看了看另外两人，发现欧阳小姐似乎是在走神的样子，而夏洛特一如往常的淡定，看上去不像是能够来帮忙的样子，所以放弃了心中的冲动。
　　她抿了抿嘴唇，转过身去，只留给夏冉一个侧脸：“Master，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有啊，你之前不是说过，我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一定会出一份力的，不是吗？”魔术师顿时皱起眉头，“以前陪你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啊，不对，是前些天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你的剑只为我而献上，现在一转头就不打算认账了？”
　　“你、你别胡说！Master！我、我……什么小甜甜……”
　　骑士王顿时又羞又恼，这人就不能正经说话。
　　“而且你现在其实根本就需要我，我也帮不上你的忙。”
　　“我很需要你。”夏冉却是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他想了想，干脆双眸凝视着金发少女，“也不开玩笑了，关于你们前些天说的事情，我想了想觉得不能同意，所以决定一票否决，你们说的全部无效……”
　　“这也太霸道了。”阿尔托莉雅有些慌乱，不过心中却是反而安定了下来。
　　果然，御主这是开始行动了。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那里他是打算怎么做的，不过似乎自己和欧阳小姐的这边，他选择了原本的相处方式作为突破口——明明早就可以不在乎空间与任务的事情了，却偏偏选择了随波逐流。
　　就是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光明正大将她们两人拉回来。
　　“随你怎么说吧……好了，快去做些准备吧。”
　　夏冉轻咳一声，也不否认这一点，而是转眸就看向了那边的欧阳小姐。
　　静静站在平台上，身穿宫装，翠绿色长裙，衣带飘飘的女仙堪称姿容绝世，魔术师只是简单的瞥了一眼，就能够看到她身后的虚空之中有着朦朦清光，层层叠叠共有三十六层，泾渭分明。
　　似乎每一重清光之中都在演化诸象，都蕴含着一方生气蓬勃的小天地。
　　“明珠进步很大啊，为师心中甚慰……”轻咳一声，夏冉故作正经，老气横秋的开口说道。
　　“嗯，都是老师你教导有方……”欧阳小姐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然后笑容灿烂的娇声说道，比起阿尔托莉雅，她似乎更加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现在开心得弯弯的眼里已经满是笑意。
　　之前加入「上位者联盟」的事情，对她来说也算是一次孤注一掷的豪赌了。
　　如果失败了的话，欧阳小姐觉得自己完全承受不来，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忐忑不安的，睡也睡不好，吃也没胃口，茶不思饭不想的，一次次的都在自己吓自己来着。
　　直到现在……
　　就像是现在夏冉闭口不提先前的事情那样，欧阳小姐也是很默契的不说，两人都装作无事发生过一般。
　　因为在欧阳小姐的想法里，这就已经是很好的开始了，老师已经主动做出了挽留，虽然是用这样迂回的别扭办法，但是也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想法和态度了……她是这么想的。
　　“以神意演化诸象，蕴养打磨念头，自成一方虚空天地……念成世界的真意你已经趋近圆满了。而且也不好高骛远，只是演化三十六重小洞天，很明智的选择。”
　　打量着自己的学生，夏冉感慨着说道。
　　只是和自己当初的宏远志向不同，欧阳小姐在这一步，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只是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数，演化三十六个小洞天，这已经算是极其难得的上乘玄法修行。
　　虽然是小洞天，但是每一方天地都能有数千里山河，再加上诸象法理完整，互相之间自成周天循环，大成之后，等若时时刻刻都有三十六重虚空天地的加持。
　　举手投足之间，便是莫大伟力，纵然没有成就五境功果，但是回到原先的那方的古老世界之中，也是已经足够横行天上天下了。
　　即使是魔尊重楼那种级别的存在，又不在人间界之中受天道法则制衡，全力出手也好，却也难杀这样的对手。
　　“目前内天地只是雏形而已，距离大成还早得很呢，实在是愧对老师的教导……”欧阳小姐笑靥如花，虽然说的是正经事情，还有种刻意找话题缓解尴尬的嫌疑，但是她还是很欢喜听到老师的夸赞。
　　好话谁不喜欢听，更别说还是特定的对象说出来，自然让人美滋滋的，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感受，落差对比明显，这一刻的欧阳小姐简直飘飘然，几欲登月而去。
　　“真意圆满了，差的就只是实质性的积累，正如修为不够，丹药来凑，总是有办法加速完成的……”
　　夏冉轻轻一笑，伸手轻轻一点在女弟子的额头上。
　　下一刻，那虚空之中的重重朦朦清光，内中的山河天地齐齐发出雀跃，仿佛在共鸣，朦朦的清光也是愈发炽盛，像是内中有着三十六轮月亮同时璀璨，在满月之夜大放光芒。
　　欧阳明珠刚刚脸颊微红，但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感觉到那轻触自己眉心的指尖已经离开，同一时间，虚空之中有一股股蓬勃的洞天之力勾连叠加，化作宏大的伟力加持在她的身上。
　　“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这个给你……”
　　夏冉摊开手掌，五颗颜色各异的灵珠浮现，到了今时今日的这一步，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事物了。
　　“这、这太贵重了，老师，我不能要……”正在感受着自身那不断高涨的力量感的欧阳小姐，却是愕然了一下，心思聪慧的她瞬间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连忙拒绝摇头。
　　“没有多贵重啦，这也不是原版，原版对我来说还有纪念意义……”夏冉摆摆手。
　　所以是刚刚捏出来的吗……
　　欧阳小姐的表情有些僵硬。
　　“拿着吧，接下来的任务世界可没有那么简单，想要轻松一些的话，还是接受老师的好意比较好。”夏冉淡淡的笑着，不由分说的将东西塞了过去，然后在心底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很好，这样子阿尔托莉雅和明珠的关系，就基本上修复了大半。
　　嗯，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接下来的任务世界……是什么？”阿尔托莉雅忍不住的皱起眉头，然后开口问道。
　　“《诸神之战》……你应该看过电影。”
　　夏冉回答道。
　　“那个世界？”少女挑了挑眉毛，“感觉能级应该不算太高，不可能有什么威胁的吧？”
　　“凡事不能够看表象，阿尔托莉雅童鞋。”魔术师淡然说道，“任何这种涉及到诸神的世界，本身都不能够小觑，尤其还是这种正统神话背景的位面时空，基本上都是对于的神话体系辖下的亿万万牧场之一而已。”
　　或许里面的诸神都只有一个位面投影，所以力量不及本体万一。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们是可以追溯到最初的源头的。
　　“……为了美狄亚小姐？”阿尔托莉雅沉默了一下，挑了挑眉毛，她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美狄亚小姐离开得很是干脆利落，做得也很是决绝，直接解除召唤，彻底回归了Fate世界的英灵座……但是现在看来，貌似Master同样也做得很绝，他貌似准备从传说最初的源头下手？
　　进入希腊大世界……
　　篡改那段唯一的线性历史？
　　“没有，我就是觉得要做一番大事业，所以选择希腊神话来切入而已。”魔术师一本正经的说着，似乎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说法。
　　“其他神话体系也可以切入吧？”少女狐疑。
　　“这是有很重要的原因的，北欧神系已经消亡，无限世界之中也只剩下一些没有彻底燃烧的余烬，佛教那边我开局地位就很高，现在已经是高层大佬的地位了……”
　　魔术师一脸凡尔赛地说道：“而在仙道体系里，我现在也算是四御一级的存在，弥罗宫那边这段时间都在商议大事，就是想要给我安个什么帝号来着，感觉完全没有什么挑战性，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找个新的副本练练手。”
　　“……”
　　“……”
　　“Master，我要提醒你一下，你就算是不把宙斯那些大神放在眼内，至少也应该知道，希腊神话里是有一位超原始神的。”阿尔托莉雅感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口提醒道。
　　“放心吧，佛祖我也已经打过交道了，还有圣经里的那位造物主你知道吧，我跟祂谈笑风生……”
　　魔术师连连点头。
　　“三清和那位真正的上天之帝我暂时还没有见过，不过也准备去拜访一下了，还有我本身也不是毫无后台的……”
　　咦——
　　话说回来，他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知不觉中，已经和这种超形而上学的至高实在打过不少交道了啊，是不是可以膨胀一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