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仙妖】
作者:兰帝魅晨|发布时间:2024-06-28 16:47:02|字数:359484
第280节 兵逼郑都(上)
北关城的激战足足持续了五个时辰。
郑军死伤三十多万,其中一大半都是被神魂军围堵而离不开大营,活活葬身火海。
变成俘虏的有八万多,剩下的那些虽然逃出,也都溃不成军,七零八落、各自逃生,不成军势。
少元依计划在北关城留下五万兵马,由赵天统帅。防止郑国有兵马效仿他们的作法,直接破关攻打旧周、长驱直入攻陷了北阴城。
剩下的六十万人,全在少元率领下一路朝南冲杀,直奔郑都方向而去!
“大家加快速度,不要被疲累所击倒,郑国内已经没有兵马能够抵挡我们,杀到郑都与宗主汇合!杀到郑都,那里有无数美女,无数美食!你们不是都吃咕噜果吃厌倦了吗?不是都想有多点美丽的女奴隶吗?郑都那里,这些都有!”
便只有北地的那些兵马兴奋的呼喊答应,赵姬见神魂军无动于衷,便忍不住提醒少元道“说这种话,有违宗规。”
“哎呀——特殊时期鼓舞士气,老神魂意志追求者不在乎顿顿吃咕噜果,但北地的战士们吃腻了啊!我都吃腻了,要不是打仗,还吃不着烤全羊呢!”
赵姬拿少元无可奈何,只好沉默。
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北地的入道者非常不能接受神魂宗的规矩。都愤怒的觉得为什么本属于自己的财物会变成公有,自己也不能想吃就吃,还需要用信奉度去换,而那些信奉度让人顿顿吃咕噜果有余,顿顿吃肉却远远不够。
直到战事开了后,北地的兵马心里的不平才消减了许多,也是因为目睹了神魂意志追求者战斗中的悍不畏死精神。无不暗中敬佩,自愧不如。
北关郑军第一次进攻旧周城池时,城楼一处被投石机砸出个坑洞,让守军无法战在边缘射击和攻击顺云梯攀爬的郑军。
正在众人担心的时候,城楼上许多年老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竟然一个接一个的跳进那破毁的凹陷里头!全部就地势伏到,然后让其它跳下来的人直接落到背上,贴着自己伏到。活生生用血肉之躯把那个凹陷的坑给填了起来!
这种群体自杀求胜的行径,不要说震撼了北地的那些战士了,连目睹的那些郑军都愣呆看着,难以置信世上有如此不畏死亡的军队!
当时北地的战士才敬佩起那些过去心里看不起的孱弱神魂意志追求者,才觉得与他们一起食用本属于他们的那些肥美鲜肉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悍不畏死,真正的悍不畏死。
每一次有城楼破毁,神魂意志追求者都会如此群体自杀的去填满,每一次郑军的云梯爬满人时,都有神魂意志追求者牺牲自己跳到云梯上面,蹬足把云梯推倒,用自己的性命换敌军几十条性命。
郑军所以没能攻陷旧周,就因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的这种悍不畏死的战斗精神。郑军的勇士根本无法通过云梯攀爬到城楼上,郑军的投石机根本无法让城墙被破坏出守军无法防卫的缺口。
北地的战士从那时候开始,才对神魂意志追求者认同,愿意亲近。
少元率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内部空虚的郑国根本没有军力能够抵挡他们的攻势。
身在郑都的郑王得到败军送到的军情时,整个人脸色灰白的瘫倒在王座上。
郑国朝中文武个个惊恐害怕,纷纷进言,劝郑王带领百官离开郑都,到前线视察战况。实则就是逃亡出都,到前线大军中寻求保护而已。
郑王初时还不甘心做出放弃都城,外出逃亡的决定,然而国内各地方的兵马军力汇合统计,能够及时赶到支援的不超过三万,根本无法抵挡东、北两面来的几十万神魂大军。朝中文武没有几个不害怕,一日之间不停劝阻,宫中上至太后、下至妃嫔太监侍女,个个都收拾行装只等逃亡。
次日又得军情报告,说神魂军日行五百里。
郑王终于心惊胆颤的下令弃都。
郑都中得到消息的商贾这时已经带了家财离开郑都逃命,百姓能走的也都跑了。朝中文武护着郑王离开王宫后,见郑都内异常的萧条。郑王想起满怀雄心壮志,想起昔日的郑国威风,如今的境地,禁不住满怀伤痛,不能自已的在马车中落泪。
大队经过左庶长府邸时,兵卒来报说左庶长及信侯、天籁公主都带领了府中的护卫兵甲加身,前方迎候,希望能够保护郑王出行。
便有人劝阻郑王说“此时此刻,君上不可不防啊!”
郑王也知道左庶长和凌落的厉害,便叫飞仙宗的高手保护他的车驾,让左庶长和信侯他们带领的府中护卫在后面走,不许离近了王驾。
车驾中与郑王同乘的越绯十分不快,劝道“君上,臣妾之见,还是让左庶长在王驾左右保护比较妥当。”
“特殊时期,王后请体谅本王的考虑,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越绯叹了口气,道“至少让信侯或左庶长其中一人稍稍离王驾近些,万一那北君袭击,有此二人之一,也可保君上万全!”
郑王不想太过拂了越绯的心意,又想故作大度,就道“好,那就让信侯到中队待命。”
话说传令的郑总管奔到后队,凌落听了,就要劝他父亲去中队,左庶长却必须他去。两父子都知道万一神魂军追来,最后面的队伍必然要负责断后,正争执不下时,郑总管阴阳怪气的笑道“君上的命令说的很清楚,左庶长与信侯好似没有听明白呀——”
凌落忙道“请郑总管明察,左庶长保护陛下更为稳妥,是故……”
左庶长这时阻止他说下去道“我儿虽然武功盖世,但没有能够面对万千军马而又寸步不移之能,断后之事,不适合由你做。此次行军路线专走多峡谷道的地方,届时断后者必须能让追击的神魂军不能过去,我儿自问能够做到吗?”
凌落这才叹了口气道“如此,父亲小心!”
这才要与天籁公主一起前去,郑总管又拦阻道郑王只让凌落一人到中队,天籁公主只好留下。
第281节 兵逼郑都(下)
凌落走后,左庶长看了眼头戴面纱的天籁公主,招她到身旁低声道“以那北君之智,料想到郑都有哪些高手,必然会亲自袭击君上座驾,同时分兵多路于八方道同时发起攻击,那时候兵荒马乱,你如此模样实在太惹眼,最好去换上套重装步兵的兵甲穿上,如此才不致成为敌军显眼的攻击目标。虽然兵甲重达百余斤,必然让你辛苦,但习武之人,此刻又是特殊时期,不可害怕疲累。”
“是!”天籁公主恭敬遵命,忙上了马车叫人取来衣甲换上。
左庶长十分宽慰,一直觉得天籁公主虽然是天之娇女,然而却毫不娇气。故而这时首先想到她的安危,唯恐有失。
郑王一行虽然加紧赶路,然而太后、妃嫔都受不了车马颠簸之苦,随行所带的东西又多,郑王及群妃、文武官员的行李就有千辆车载。根本走不了多快,许多军将都暗自焦急,然而劝阻过,太后及群妃哪里舍得舍弃财宝,都认为不会有事,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愿意丢弃财宝行李。
也就只能如此缓缓行军,每日还十数次停下休息。
第四日时,寒枫在内的许多被郑王调派到边远地方的部属都带领了兵马赶到,开始郑王十分忧虑,恐怕有变,但见那些人无一违令的靠近王驾,都只是前后防卫,才稍稍放心。
然而却有些文武官员乘机挑拨离间道“君上万不可疏忽大意,试想那寒枫将军率兵马赶到这里至少也需八日,即使马不停蹄星夜行军,也要五日。那时神魂军尚且没有攻破北关,左庶长如何能够事先料到?说不定北关被破其实是有内奸……”
郑王心里本有这番疑虑,但眼前形势也不便发作,便不对此事加以查问。
寒枫将军与众将到队后拜见左庶长,都得了命令,又匆匆率军前行,直奔八方道预先做应敌准备。
郑王知道寒枫将军等人擅自离开,心里不由疑虑更深,虽然有越绯在一旁劝慰,始终不能放心。唯恐这一逃,将来就变成了左庶长的傀儡,变成周天子那样的、被人操纵的傀儡君王。然而眼前形势又让他无法可想,只有暗自祈祷左庶长不会如此。
话说步惊仙在郑王逃出郑都的第四天率领神魂军攻破郑都,少元带领的兵马也只比他晚到一个时辰。
偌大的郑都如今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留下。
“郑王果然逃了。”
少元得了兵马搜查回报,就去见步惊仙,十分失落。
“逃不了。留下不擅长骑马的人搜掠郑都内他们带不走的财宝、粮草,然后一把火将郑都烧成废墟。此后不可逗留,直接经过北关返回旧周。”
“途中攻占的城池统统不要吗?”少元大惑不解。
“不要。只让大军回去途中能带走则带走,能招降就招降,不能带走的则烧杀。那些城池没有地利,我军难以防守,异日郑军一旦反攻必然不能保住,平白流血丧命而已。只需要在重要关卡留下一到两千兵马暂时驻守即可。”
安排妥当之后,少元与步惊仙两军合一,挑选擅长骑马作战的三十万人,稍做休息就追赶逃亡的郑王而去,其它的则留在郑都搜刮抢掠。当时郑都的人离走匆忙,许多东西或者不便携带,或者带不下,倒也收获不少。
步惊仙率众追赶两日,飞空观察时见郑王果然如他事先预料般走了八方道,并且到达时间比他预料的更迟,知道是带的东西太多拖延了行程。
‘武尊秋叶、大师兄凌落、左庶长、飞仙宗长老必然都在大队之中。能否擒住了这郑王还真没有把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倒也期盼不得许多了。’
步惊仙回到大队,便吩咐大军分作八队,四队绕走到八方道的四条可往西南方向的谷道,四队同时进军追击。
“你们四人必须星夜不停的绕走到四条谷道外拦截郑国兵马逃跑,假如在出口发现有郑军,那就不必拦截也不可交战,立即退回。”
那四人一齐领命,各带了五千人离队先走。
又疾行半日,步惊仙交待少元、鬼见愁、赵姬三人分别领一队走八方道三条不同的路口追击,自领一队入了最近的谷道口。
事先他飞走谷道上方,查看有否伏兵,发现四条追击的谷道口均被乱石堵路,谷道上方因为地势太险根本无法在高处埋伏兵马。便把那些阻道的乱石全部推倒击碎,未免被郑军发现,他也无法到谷道出口查看是否有伏兵,然而事先他已有交待,不怕谷道口郑军设伏会杀伤拦道的兵马,倒也并不担心。
却说郑王这晚进了八方道,大军本要在进入八方道中央驻扎休息,不料快走到时背后来报,说神魂军追到,连忙仓皇催促快走。
赵姬率领一队走一条谷道追击,途中却碰上郑国的大将军寒枫率领的五千兵马拦阻,双方在峡谷道互相厮杀。
鬼见愁率领的一队则碰到左庶长的得力臂膀,有八智勇将声名中的两将,一时侠道相逢,双方都知道勇者胜的兵理,立时拼在一起,厮杀的激烈。
走在最后的左庶长见到步惊仙的旗号杀到,立即转马掉头,着部属智将率众抵挡,一人一骑直奔后方,走出到途中时见到传令军。忙喝问道“快说!”
那人知道战事时左庶长素来要求免去一应啰嗦,也不下马的立即回禀道“三队遇到的是周国大将赵姬,二队遇到的是周国大将鬼见愁,三队遇到的是黑狼王之子少元。”
左庶长二话不说径直驾马前赶,一路喝喊叫着让路。
直追到凌落身旁道匆匆交待“北君必然自空偷袭,务必保护君上周全,否则提头来见!”
“遵命!”凌落忙抱拳领命,目送左庶长前去。
经过郑王车驾时,左庶长没有下马,抱拳禀报道“启禀君上,敌军分作四路追击,形势危急。其中一路领兵的是黑狼王之子,北地的万人敌少元,臣恐有失,必须亲自前往抵挡,请君上恕臣不遵之罪!”
说罢便又呼喊着让路驾马直奔前面过去。
话说少元遇到郑军拦道时直接一跃跳下马,挥剑冲杀,那些郑军根本抵挡他不住,被杀的尸横谷道,然而却没有人推却,他恐怕血毒误伤自己人,冲杀半响,也只冲前了五十多丈远。
“既然不怕死,就让我少元杀个痛快!杀到天黑看你们还有没有人来送死!哈哈……”
少元意气风发,只管杀人,也不焦躁。
那些在后面挤不上前的北地战士纷纷高呼喝彩,个个士气高扬!
少元杀的正起劲时,突见郑军中央让开条道,正欢喜要冲过去时,见前方让出的道路中一条快如疾风的白影飞掠而至,那匹白马之上的人手执长枪,朝他当头刺到。
人马未至,少元就先感受到一股从未体会过的庞大压力,当即不敢大意的连忙双手握剑,横档胸前。
惊雷般的一枪与他的地怒宝剑交击时,莫可抵御的强大冲力推的少元接连后退十丈才能稳住势子!
马上的人弃了长枪,提着柄比寻常战剑更厚、更重、更长的巨剑一跃下马。
少元定睛一看,只见这人头顶金盔,身穿银里泛黑的胸甲,双臂套暗紫的护甲,腰扣黝黑的腰带,足踏一白一红不同色的战靴。
如此战甲,颜色不伦不类,实在怪异。
如此战甲,天底下也只有一人穿戴。
少元立时知道这个强大的男人就是郑国左庶长、被郑国先王封为骇世神武王的凌曌。而他这个曌字,也是郑国先王所赐。当时左庶长认为太过狂妄,多次推却,郑先王都绝不允许。
当今世上也只有左庶长的战甲如此古怪。然而这种古怪之极的战甲却被称为天下第一甲。其中又有两种含义,一是指此甲防护功效天下无双;二是指这甲象征的荣耀天下无双。
当年郑王对左庶长极其尊重、喜爱。每每国内搜集到天降陨铁,精炼之后都要为左庶长打造战甲和武器,然而天陨并非求即能得,质性不同,造出的成色又各不相同。左庶长的战甲和那柄巨剑,是郑先王在十五年中分七次用官员进贡的陨铁炼制。
认出是他,少元又惊又惧,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兴奋激动,期盼着接下来的交手。
“你就是天下第一万人敌,郑国左庶长凌曌?”
左庶长竖剑身旁,打量少元一阵,微笑道“周天子敕封的神勇王果然少年英雄,难怪听说黑狼王常言此生得神勇王为子,死得瞑目。”
少元把剑一举,张扬的笑道“来!今日我少元就要会会你这天下第一的万人敌,看看你老没老!”
少元这时也不敢不谨慎,忙以神眼神通认真查看、计算面前左庶长的战斗力。
为求精准,首先全力以赴里的朝左庶长重斩一剑,兵器交击时,立时将其体、内光亮记的清楚。
第282节 追击战(上)
便知道左庶长体能七千二百,如他一般拥有的百战天赋瞬间提升的杀伤性体能为一千八百,抗打击体能为五千四百,神十,灵十四。实际战斗力两万五千四百,绝对战斗力达到三十五万五千六百!
而此刻的少元自己魂决心法十七重。
体能七千二百,双百战天赋提升的杀伤力为200%,抗击力200%,瞬间虚增体能为三千六百。神十,灵十四。战斗力两万一千六百,绝对战斗力三十万零二千四百。
两相对比之下,左庶长的杀伤体能不如他,然而抗击力又在他之上。也就是说,他们交手,倘若不能用兵器直接击中对方的话,单凭身体的攻击、以及兵器的碰撞震力,谁也无法伤到谁。
双方手中拿的都是神兵利器,提升的杀伤力十分可怕,若被砍实,谁都不能承受。
便是比拼彼此的武功招式,反应快慢、交手策略了。
“真不知道要打多久才能分出胜负。”少元算出战斗力禁不住有些感叹,心里十分佩服左庶长的厉害,知道他自己靠着长河得到的黑石、心法才能修炼神速,并不敢以自己的心法修为高深为荣。
左庶长晒然一笑。“只怕要看神勇王对心法境界的理解是否与高度相当了。”
少元也不在乎隐瞒,不解反问道“心法一直修炼就是了,要什么境界理解。我的武功非常干脆,也不必练什么招式。”
“那可未必。”左庶长说罢举剑,转而吩咐身后军将道“你们速去保护君上,这里有我即可。”那些军将个个对他信心满满,纷纷应命撤走。左庶长这才对少元道“出招吧。”
少元也让背后的兵马退走远些,以便他施放血毒。
“我来了!”少元说话间催动魂决能量场,人如奔雷般挥剑过去,却被左庶长轻易横剑挡住,连攻七剑,都没能突破左庶长的防守,当即一声大喝,催动能量场、炼化那些被他杀死的郑军将士流出的血液,化为浓浓毒雾。
本以为如此能够制敌,不料在血雾中他凭借神眼接连进攻,不但都被左庶长全部挡住,更发现左庶长的体能没有丝毫减弱,完全不惧怕他的血毒雾气!
少元接连攻了三十七剑,全都没有收获。而左庶长一直防守,没有反击一招半式。
“你为什么不怕血毒?难道你也如北君般修炼的一样武功吗?”
少元早就觉得左庶长的体能、灵数都与他相当,心里猜疑,这时见他果真不惧血毒,再忍不住不问。
“未曾与北君交手,不知虚实,倒无法回答神勇王的问题了。”左庶长说的平淡,末了,语锋突然一转,道“只是神勇王如果只有这些手段,恐怕今日只有败退一途。”
少元听了十分不以为然道“不要唬我!虽然我伤你不到,但你也休想能伤着我!就不信你有什么甚妙招式能让我抵挡不住。”
说话间,左庶长挥动巨剑,竟然生出一阵疾风,将那些血毒全卷上高空,两人便都看清了对方。
少元竖剑面前,叫道“尽管来攻!”
左庶长淡淡道“恐怕君上有失,故而不得不速战速决。然而念在神勇王之师是小儿凌落至交师弟之徒,今日留你一命。他日倘若再犯郑国,战场相遇时,神勇王的武功倘若没有大进,就不要怪我剑下无情了。”
少元自信满满道“口说无凭!你只管来攻,我不信你能击败我!”
说话间,少元就看见左庶长头盔下、额头上突然显出头黑色的腾龙印记。
紧接着,左庶长挥剑攻来,而在进攻的同时,突然如同有十几个他,一起朝他扑了过来。
当先一剑被少元格住,剑剑交击,左庶长的剑推不前丝毫,而少元也无法将他震开!
就在两剑交击的同时,少元眼睁睁看着第二个左庶长一剑刺中他胸口,心中的惊慌、震撼根本不能言表。
那根本不是分身化影之术,更不是因为速度快而形成的重影。因为在神眼中,那十几个左庶长每一个都形容真实,每一个的招式动作都能够绝不相同,每一个都有体能、内力的数值,并且每一个的战斗力都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灵数、只是绝对战斗力!
第二个左庶长一剑刺实,在他灵能喷发的同时,与他剑剑相抵的、与刺中他的那个左庶长都同时消逝。
喷发的灵能就这样丝毫不能伤敌的过去。
灵能喷发结束的同时,第三个左庶长又挥剑过来,少元连忙格挡,然而如方才一样,第四个左庶长的剑又刺中他的胸口!
消逝的左庶长又现身,始终是十五个之数。
不断的进攻、不断的一个与他剑剑相拼、让他丝毫不能他顾,另一个一剑刺中让他失去灵。
少元连失五灵,毫无应付之法,不由畏惧的全力退避,然而这时候他已经被十五个左庶长包围,退不到两步,身旁的左庶长又一剑拦道,他接连闪躲两剑,第三剑再闪避不过,被迫格挡。
十五个左庶长围着少元一直进攻,被包围中央的少元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打的灵数迅速减少,片刻就消耗殆尽。
而这时,左庶长也不再以剑刃攻他,每次攻击都用剑柄撞击,连击中十记,少元的体能便被打的低至五十!
连手中地怒宝剑都不够力气举起,颓然半跪在地。
直至此刻,少元犹自难以置信,犹自不明白左庶长施展的是什么武功!
十五个左庶长,此刻合而为一。体能、灵数,一点没有消耗减弱。
“请神勇王领兵退去吧。”
左庶长说罢,招呼战骑近前,一跃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少元犹自没有从惨败中回神,盯着地面久久发呆,握剑的手紧紧用力,原本的意气风发如今变成自觉无比渺小的悲痛。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万人敌吗,如此武功,我怎么能够打赢……’
话说四路追击的兵马厮杀时,步惊仙飞上峡谷,在八条峡谷道中央的宽阔地带周围的峭壁上静候猎物。
不多久便看见郑王的车驾从峡谷道中奔出,当即展开光翼,一手握剑,双足屈着、蹬着峭壁的石上,另一只手也按着壁面,骤然发力推掌蹬足,直朝疾奔中的马车俯冲过去。
第283节 追击战(中)
步惊仙自正上方疾投落下,下方的人难以看见。
然而,在他距离地面八十丈时,时刻注意着天空情况的凌落发现了他。
“保护君上!”
凌落喊叫警示的同时,人已施展着凭虚御风、全身绽放白光,疾飞而起,直往郑王的车驾过去。
眼看凌落能够及时扑到,步惊仙凌空疾旋,模仿王决流星追月,全力掷出神兵七星龙渊!
剑上红光骤亮,疾扑奔走中的马车,眼看要射到时,凌落结印的双掌伴随怒喝声骤然推出。
神决绝技,神护光幕骤然在马上上方半丈亮起,落下的七星龙渊骤然受阻,剑刃仅仅刺入三寸,便再不能前进丝毫。
步惊仙拍动光翼,疾飞扑落,一把抓住剑柄,发力前推。
红、白亮色的能量场骤然催放,如剑与神护光幕的较量,争斗激烈。
“喝—啊!”
七星龙渊在步惊仙的发力推动下,一点点的朝内推进。
几个神宗高手这时飞到,神来剑气纵横飞射,化成道道弧光接连轰击在步惊仙身上。
却被化虚之术抵消的没有多少伤害,转眼又在步惊仙高速的体能回复作用下达到完全体能状态。
凌落全力以赴维持神护光幕,一时不能分身施展别的招式。
马车车厢突然爆裂炸飞,一团白光同时自越绯双掌推出,竟是神来之剑中的灭魔式。
不等白光飞出,步惊仙已经振翅退走,那柄巨大的光剑就以毫厘之差飞过空处。
一击没能得手,步惊仙知道不可能在凌落为首的众神宗高手保护下杀死郑王,疾风般飞上高空,投入高处林地而去。
车厢中的郑王一阵后怕,忙道多亏了王后及众神宗高手。
越绯直催促车马快走,凌落飞落马车边缘,不敢离开半步的警戒守护,其它神宗高手也都施展凭虚御风环绕马车戒备,怕北君随时回来。
而这时的步惊仙已经飞到鬼见愁带兵进入的谷道,冲落堵塞谷道的郑军中央杀人催化血毒,一路飞冲乱斩乱杀,直到前头时,看见鬼见愁被两个郑国将领杀的只能抵挡,已经失去了四灵,每一次兵器的碰撞鬼见愁的体能都被震伤数百。
‘郑国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将领!’
步惊仙见那两个郑军将领体能均达到六千,每每进攻鬼见愁时更有三千之数的虚增体能,均有不灭天赋。鬼见愁能够抵挡至今,全因为那对晚霞双刀杀伤力强大,帮忙的碧莲用的也是拜月所赠的宝剑,都比那二人用的宝剑厉害不少。
‘奇怪,这两人的战斗力为何与十五重心法的魂决一模一样,但又不见他们催动魂决能量场,为何又有十重魂决能量场的体能提升之效般呢?’
步惊仙仗着七星龙渊神兵在手,疾飞过去凌空翻旋中一剑当头斩向一将,那人竟然反应极快,早有准备般变招横剑格挡。
剑剑交击,那人兵器比不上七星龙渊厉害,被这一剑震的抛飞十多丈远、顿时失去一灵。
步惊仙一剑出手,凌空旋转着朝另一个将领又是一剑过去。
那人知道厉害,急忙抽身疾退,步惊仙一剑不中,飞追过去又是一剑。
那人尽管格挡住,竟然抵挡不住七星龙渊提升后的可怕杀伤力,顿时也被震的抛飞十多丈,失去一灵。
那二人知道厉害,急忙呼叫撤退,谷道的郑军便潮水般来路退走。
鬼见愁见状高呼大叫道“杀啊!杀了他们!”
步惊仙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两个将领逃走,实在想不到郑军将领中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如果不是他有飞行之能,又仗宝剑之威,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跟他打上许久。
这时他却没有时间追击,急急拔高飞起,又走山林直赶往赵姬率队进攻的那条谷道。
途中他心中犹自惊疑。
‘太像魂决心法提升的战斗力情况了,那两个郑将看起来都是四十开外的年纪,还有这种身手,如此高手怎会身在郑军中没有极大的声名,天下也没有多少人传道他们的武功声名呢?……莫非就是左庶长手下的八智勇将?’
步惊仙一时暗觉心惊,如果左庶长的得力部属八智勇将就已经如此厉害,他本人的修为岂非更惊人?
便更忧心赵姬的情况,不由飞走更快。
赶到赵姬在的那条谷道时,见赵姬与寒枫将军正在交战,两方的兵马都距离老远,没有参战。
赵姬累得浑身是汗,尽管奔走如风,出剑如电,却总被那寒枫将军挡住,而每一次的兵器交击,都让赵姬被冲撞的力量震伤。若非她有疾风天赋,能够从容游走避退恢复体能,绝不可能支撑至今。
神眼中步惊仙把寒枫将军的虚实看的分明,果然如那八智勇将般,战斗力程度与修炼魂决者如出一辙。修为程度与八智勇将相当,但天赋却比八智勇将更多一重,如少元般是双百战天赋。而寒枫用的兵器杀伤力又不在赵姬的西风之下。
步惊仙骤然扑落,那寒枫却十分机警,不等他攻到,就察觉到有异,立时急退避开,步惊仙急速振翅翻旋,转向贴地疾飞,追那寒枫又一剑过去。
那寒枫见步惊仙到,根本无心交战,一跃跳上三丈外的马背,与扑到的步惊仙对拼一剑,就势调转马头就走。
顿时混入郑军之中,率领兵马潮水般退走。
步惊仙心中气怒,但没有因此忘记眼前更要紧的战事,见赵姬没有大碍,就吩咐进兵追击。
他自己又疾飞少元进入的谷道。
却没有发现有与少元交手的郑兵,但少元却靠坐在峭壁下怔怔发呆,所率领的神魂军不得命令全都静静待着。
“你做什么?”
步惊仙飞停在少元面前,忍不住怒声质问。后者抬起头看着他,木然道“我被凌曌打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步惊仙这才发现少元灵数尽失。不由心中骇然,原本他最放心的是少元这队。此刻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左庶长有什么手段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少元打成这样!
“他用的什么手段?”
“不知道。一个人变成十五个围着我打,个个都一样厉害,个个都是真身,都有一样的战斗力。”
步惊仙知道少元虽然不机智,但并非是个蠢人,也分得清是否分身化影之法,不由觉得难以置信。
‘莫非——莫非是“魂”?心法修炼到某种程度时练成的“魂”之能?’
步惊仙暗自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
“起来!无论如何现在是围堵郑王的关键时刻,此刻你绝不能如此意志消沉。”
少元便慢腾腾的站了起来,看了眼距离两人远的兵马,又对步惊仙低声道“左岸,我害怕。害怕会遇到左庶长被他打死,我不想死……”
步惊仙闻言不禁一时气恼,旋又觉得啼笑皆非。
也只有少元能够如此干脆的说出心中的懦弱。
“一会不要跟他交手,而且我会注意看护你,一旦左庶长要找你,我就把你带到半空。”
少元立时两眼放光,精神抖擞的把剑插入鞘中,点头道“好!我马上带兵杀过去。”
步惊仙这才飞回他率兵进入的谷道,见一众魂决高手率领的兵马被郑军一员将领杀的无力还手,尸横谷底,激怒之下飞冲落下,接连三剑把那将领震的飞撞跌进郑军内。竟也是八智勇将之一,三剑、三灵。
那将领站起来就率众退走。
神魂军见状振奋鼓舞,呼喊在后追杀。
‘莫非八智勇将个个都如此厉害?’
步惊仙率众追杀一阵,怕郑王已经通过谷道,见郑军只管退走根本不回头,忙又拔起飞高,直飞出谷道。
见郑王的车驾距离到西南的谷道还有距离,这才稍稍放心,急忙飞冲到车队之前,横空飞抛、翻旋数圈,双足踏实地上。
顿时将五十丈范围内的地面震出裂痕道道,让奔走的逃跑的郑王马车被迫停住。
四条谷道中的神魂军这时候冲杀了出来,谷道内中地势开阔,前面的神魂军与郑军混战厮杀,后面的极力朝远处射出弓弩。
一时弓弩飞起高空,密集如蝗虫般自半空坠落。
郑王马车上的凌落双掌结印,再度展开神护光幕,竟把百丈范围全部包覆!
如蝗的箭矢打在光幕上,全都不能穿过、被震的无力顺光幕四面滑落。
步惊仙催动能量场,红光霎时笼罩五十丈方圆,那些被他杀死、震死、震伤的郑军血液纷纷被炼化成浓郁血雾。
数个神宗高手在越绯带领下一起施展风式,不料风能触碰到步惊仙的能量场时骤然消弭,根本不能影响到能量场范围内的血舞飘动。
步惊仙仗着血雾之能贴地飞移冲杀,让投鼠忌器的神宗不敢施展远距离的剑气、怕被他避开后杀死了郑军。
眼看步惊仙炼化的浓郁血雾充斥能量场,越来越接近郑王的车驾。
魂决能量场中的血雾与神护光壁终于相触!
凌落的内力飞速消耗,而步惊仙能量场中的血雾也被神护光壁的能量迅速吞噬。
这结果,让他们双方都大吃一惊。
凌落突然叫喊发令道“神宗弟子听令,天地净化阵!”
第284节 追击战(下)
只见越绯为首,一群神宗高手半空结阵,双手结一样的手印,紧随着炙亮的彩光从她们手中绽放,呈八十度角、径直照步惊仙的能量场投射过去。
‘天地净化,莫非能克制血毒?’
步惊仙知道神决的这项绝技,是专门吞噬各种毒雾、甚至净化有毒饮水的厉害绝技。
只见那些彩光照到魂决能量场时,被彩光笼罩的血雾如同燃烧起来般,大片大片的一起燃烧,刹那化作股青烟,继而便消弭散尽。
步惊仙飞走乱杀,以求制造更多血雾,然而神宗众高手合力施展的天地净化阵能量强大,他血毒制造的快,被彩光吞噬的更快!不片刻原本浓郁的血雾就变的稀薄。
步惊仙不甘心错过如此良机,便振翅执剑飞冲光幕过去。
碰上那光幕时,强大无比的推力让他难以寸进。他拼着燃烧体能,加强光翼的飞行力量,体能骤然下降一千,而催动的光翼能量却让他一举冲破神护光幕的阻挡,直冲郑王车驾。
不等凌落发令,四个神宗高手飞挡郑王车驾前,一起施展风式绝技,风推。
四股汇合的旋风推力顿时让步惊仙的疾飞冲势顿住,不等步惊仙二度强催光翼力量,被冲破的神护光幕破口骤然再生。
他的感觉仿佛是被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而网的一部分被他强行飞撞的拉扯出三十丈却没有破,反弹的力量却越来越强。
步惊仙还想再燃烧体能冲破光幕时,一旁横空飞过来条身影,投他挥剑斩来。
他还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神眼中来人的战斗力所骇惊,连忙反向振翅,借光幕的反弹力量疾飞退开。
‘大师兄之父、郑国左庶长凌曌!’
飞退中步惊仙看清那个驾马落地的威武身躯,看清那身天下无双的战甲。
“北君还是放弃吧,今日本宗绝不可能让你碰着君上一根毫发!”
凌落见步惊仙停在半空,分明还想寻机会冲杀,禁不住高声喊话劝退。
“只怕未必,此地地势开阔,我方兵力绝对优势,马上就能形成四面包围之势。信侯的神护光幕不知道能在无数箭矢的攻击之下支撑多久?”
说话间,步惊仙惊见左庶长一跃下马,头盔下的额头突然显出只黑色的腾龙印记,竟然与他得自魂决神牌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在地上分身何用?’步惊仙心中惊疑,却不敢大意,更警惕的注意背后两面距离他较近的悬崖峭壁,知道飞仙宗的长老,尤其是武尊秋叶还没有看见踪影,唯恐被她施以偷袭。
步惊仙却万料不到此刻的秋叶正与冬雪、夏日两位长老悠闲自在的坐在一辆马车里吃瓜果。
侍候的一名飞仙宗弟子见三位长老闲谈说笑,始终没有出去击敌的意思,忍不住道“外面厮杀激烈,三位长老却不帮忙,恐怕不太妥当吧?”
秋叶漫不经心的道“有左庶长在,再来几个北君也别想碰到君上一根毫毛,我们去也多余。”
那弟子听了十分惊讶,禁不住询问道“左庶长那般厉害么?盖世战神北君都不是对手?”
夏日便问秋叶道“恐怕三两年内天下都没有左庶长的对手吧?”
“一年,一年内肯定不会有。”秋叶懒洋洋的答话。
冬雪不由冷声道“这么说,一年后你自信能追上师尊了?”
“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多久,不过即便突破大关,也就未必能追上师尊。再说了,未必就是我。”
“又想说七月!听都烦了,就算她是天纵奇才,也别想如此快追上师尊。”冬雪不耐烦的说罢,见那弟子兴致勃勃的还想问,便沉下脸道“愣着做什么?没看见西瓜快被秋叶长老吃完了吗?还不去拿!”
“是!”那弟子连忙应命跳出马车。
而此刻的步惊仙犹自疑心左庶长是为吸引他注意力,真正突袭的会是武尊秋叶。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种多疑是错的。
当左庶长额头的黑色腾龙绽放红光时,左庶长手中的巨剑猛然朝半空的朝挥舞斩动。
‘外功剑气?’步惊仙正疑心是拜月那般的外功剑气时,就见左庶长额头的黑色腾龙骤然消逝,突然出现在剑身上,下一个瞬间竟然飞出长剑、骤然涨大成了一头十丈长、约莫半丈直径粗的、恶狠狠的、杀气腾腾的黑色光龙。
那头黑色光龙横空扑飞过来,张牙舞爪,让人忘之莫名生畏,根本不敢试其威猛!
步惊仙急忙振翅飞走,但那头黑龙飞走之快,竟然不在他的光翼之下。
堪堪躲过黑龙加速冲撞过来的血色大口,猛然背后一股劲风,步惊仙急忙飞起,仍旧被那股劲风扫的身体如流星般径直、狠狠的撞进峭壁之内。
步惊仙发力震碎三丈厚的、堆积面前的碎石,一飞冲出,正被追杀过来的黑龙碰上。
他急忙燃烧体能,加速光翼力量,一闪拔起几十丈,才把那黑龙甩开些距离,然而那黑龙一口没有咬中,勃然大怒般速度更快的直追他上高空!
左庶长一剑斩出头黑色光龙,让交战的两军将士都只顾看天上不可思议的、神话传说般的激战状况。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君上走!”
凌落怔怔发呆,这才知道传说中、他父亲曾剑成腾龙,吞杀万千军马的故事并非郑国人因为过度崇敬而编造的神话传说。
这时听见左庶长的呵斥,连忙回过神,恭敬的抱拳应命道“是!”
一众神宗高手便施展旋风,拖着郑王的马车飞过被步惊仙震碎的那片大地。
而马车上的郑王则只顾抬头盯着天上追的北君狼狈飞逃的黑色光龙,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
嘴里不由自主的喃喃失声道“众爱卿快看,龙、是头黑龙、竟然是头黑龙……”
而郑王身边此刻根本没有大臣,连越绯都在施展旋风帮忙带着马车飞走。
而神魂军方面,包括少元在内,都被出现的黑龙惊呆。也都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宗主左岸也有陷身劣势的时候。
第285节 天下第一万人敌
步惊仙直飞上了云空之中,然而那头黑龙依旧紧咬不放。
‘如此被它追下去,何时才有休止?’
他当即不惜自损体能,凭借光翼的瞬间加速,挥剑斩上那黑龙的身躯,一剑斩中,立即振翅飞退,接连斩中十数剑,都及时躲过黑龙甩摆的身躯和尾巴。
然而,那黑龙依旧精神抖擞,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神眼中,黑龙具有能量,故而步惊仙才施以反击,然而此刻他发现,黑龙的体能数值持续增涨,此刻已经高的让他匪夷所思。
即使拿着七星龙渊,他一剑下去也只能对黑龙的体能造成两三百的伤害,而不过瞬间黑龙就恢复满了体力。
‘这东西如何能够战胜?’
步惊仙拿黑龙无法,只有自高空飞坠落地,继续躲避追击。
‘倘若这是“魂”的力量,此刻的左庶长会否才是改变形势的关键?这黑龙恐怕能够被他操纵……’
步惊仙当即飞回八方道,见左庶长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当即燃烧体能,加速疾飞落下,当头一剑斩将过去!
就在他以为甩开黑龙,这一剑能够得手时,突觉背后黑龙的那股强大压迫感骤然消逝,立时心觉不妙,不顾体能消耗二度燃烧,迅速改向飞移同时,地上的左庶长果然杨剑挥斩,那头黑龙自他剑上骤然飞出,直扑步惊仙。
步惊仙飞移百丈之外,暗觉好险。
倘若刚才他反应迟上片刻,必然被那黑龙撞个结实。
而这时,郑王的车驾早已经进入谷道,奔驰远去。
步惊仙知道今日的追击劳而无功,喝令道“全军——撤退!”
还在与神魂军交战的郑军也不追击的任由神魂军从包围变作收拢,而后退入来时的谷道撤走。
那头黑龙在左庶长头顶上空盘旋舞动,一时也没有继续追击步惊仙。
寒枫将军为首的几位智勇将见左庶长挥手,纷纷扶持那些伤倒的郑军追郑王离去的谷道先走了。
一时间,方才还交战激烈的战场只剩步惊仙与左庶长。
那头黑龙又消逝无踪。
“北君犹自未退,似乎心有不甘?”
左庶长竖剑面前,神容平静的望着半空悬飞的步惊仙。
“岂能不甘?只是听闻左庶长有分身之能,实在想请教见识一番。”
他说罢,就见左庶长额头的黑龙印记又现,紧随着眼前的左庶长突然变成了十五个,有的双手负背而立,有的按、抓、握、举、横起长剑。姿态表情各不一样。
如此不过片刻,十五个左庶长又变成一个人。却立在与方才分身前不一样的位置上。
‘料想也与魂有关,这魂的境界,莫非是十五重心法后才能练成?’
“北君看过了,为何还不愿走?”
步惊仙怔着,不知该否说话。
清风阵阵,夹杂着战场残留的血腥气味。
左庶长静静立那,等了半响,又说话道“既然北君犹疑,倒不如我替北君说了。北君认为我修炼的是魂决,故而担心我儿凌落会因此知道北君是谁。又怕只是武功相似,倘若如此,本不知也会因为一句话而透露。”
步惊仙这时候终于肯定。
“左庶长修炼的果然是魂决。只是为何从来没有听说左庶长用血毒杀敌的事情?”
“当年我与李兄分别时,曾立誓此生不与别人提起所学,也承诺绝不传人,绝不使用血毒。”
步惊仙长哦了声,反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寒枫将军与八智勇将如何会的魂决?”
“八智勇将本是李兄昔日的左膀右臂,而寒枫之父曾也是李兄的爱将之子,故而他们都学得不完全的魂决心法。北君误会了。”
左庶长说罢望着步惊仙道“李兄当年也曾逐鹿天下,但也未曾如你般杀人无数。如此杀戮,岂非陷自身于万劫不复之地么?岂非让天下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么?”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天下?昔日天下,神魂宗勉强占得十分之一之众,而土地则占不到千万分之一!如今的天下,神魂宗占五分之一之众,而土地则占五分之三。昔日的天下,有七强、黑狼族,都是神魂宗的劲敌。如今的天下,只剩郑、楚。所谓天下之敌,不过只剩郑、楚之敌罢了。若非杀尽堕落者,神魂宗何来今日?”
“神魂宗本以引导世人为宗旨,到了你这一代,竟然变成以杀尽堕落者为理念。你觉得,对得起你宗父在天之灵么?”左庶长直直望着步惊仙,后者却直直对视,既不闪避,也不惭愧,剑指青天,高声答话道:
“神魂山的英灵证明那是错的!神魂宗几十年无处容身的苦难也证明那是错的!这把藏于祈福崖底、被神魂宗十万英灵埋藏着、等待我去找寻的神剑也证明那是错的,宗父的遗言也证明那是错的!”
步惊仙说的心中情绪激荡,又迅速压下沸腾的情绪,转而道“左庶长何必说这些。神魂宗会在我的带领走下去,与郑、楚必然是你死我活,就如七强并立,谁都要击败吞并对方一样,只有一方被消灭才能划上句号,所有的和平都只是为了储备下一次战争的资源。”
“看来,方才我不该留手。”
“左庶长不必虚张声势。左庶长不是无心杀我,而是杀不了!魂力量形成的黑龙的确可怕,但他是由左庶长操纵,飞到高空之后动作依旧迅猛,然而黑龙在高空的飞移速度时常会有骤减现象,那说明左庶长虽然能够操纵,但极其耗费精神,距离太远时为此几乎不堪重负以致不能维持黑龙飞移速度保持稳定。因此,凭我的神魂仙翼,左庶长根本杀不了我。”
左庶长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微笑,语气中不失赞赏的道“想不到你如此冷静,被黑龙追击的只能逃避时还能观察考虑到这些。无怪乎我儿凌落总说他的三师弟是他见过最冷静沉着的人。”
左庶长说罢,转而道“以你之能,以你与郑凛然宗主的姻缘,如果相助郑国,凌某保证你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魂宗宗主,并且会极力促使郑王信奉神魂意志,那时两国力量合并,楚国轻易可败,天下一统时,也就是天下人皆信奉神魂意志时。岂不是更容易实现北君的期望?”
步惊仙晒然失笑,想不到左庶长竟想劝降。
“如今郑王如此昏庸,左庶长何不率众入周效忠周天子,有左庶长相助,天下的战乱很快就能结束。那时候人人安居乐业,岂不是天下太平,再没有战事了?”
“哈哈哈哈……”
左庶长闻言放声大笑,步惊仙也不由失笑。
他不会降,左庶长也不可能背弃郑国。
他们的劝降当然只能是个笑话而已。
笑罢,左庶长道“北君如果以为郑王昏庸,那就未免偏见。天下从没有天生的英明君主,北君如果不是自幼经历过多,又在北灵山受李兄诸多教诲,不会如今日般年纪轻轻就成为威震天下的君王。郑王太过年轻,未曾经历多少事情,有所不足实属理所当然,还不能因此以为是昏君。”
步惊仙对这番话倒是真心认可,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不纠缠于郑王的话题。
“今日能够见识左庶长的本事,我左岸钦佩之极,犹如恍惚中见到师父当年的神武,也大有天外有人之感慨。在此,也想恳求左庶长一事。”
“你想求我不要告知凌落你是谁。只是,我为何要答应你?”
步惊仙一点不慌张,淡淡笑道“左庶长当然会答应。大师兄为人十分重情义,他如果知道我是谁,他日绝难对我下杀手。然而我把一切都放在神魂信念之下,将来有一日必须杀死他时,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手软。左庶长不说,将来大师兄杀死我,他不过认为杀死的是北君左岸。这请求本对左庶长有利无害,左庶长岂会不答应?”
“倘若如此,北君又何必求我?”左庶长嘴角含笑,步惊仙只怀疑被他看透了心思时,果然听他说“北君所以求我,因为北君担心我儿凌落若知道你是谁,他故而不忍对你下杀手,而你也会因此不忍对他下杀手。所以才要求我隐瞒,只有如此,凌落不知你是谁,为了郑国,必要时一定下手无情,而只有那种时候,北君才能不顾一切的反击、对他下杀手。”
步惊仙心中暗凛,越发觉得左庶长太过厉害,对他根本没有多少了解,竟然能够如此容易的看破他的心思。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失声大笑道“左庶长未免说笑了,我不过是不忍心占大师兄便宜。神魂意志追求者绝不会对堕落者心软,倘若因为大师兄心软而令他死于我手,无异于占他便宜。如此一来,杀了他,我自然会心中郁结。”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只当北君没有提过。”
左庶长说罢提剑转身就走。
步惊仙看着,暗自咬牙切齿,只觉得他竟然如此可恶。他明明认为左庶长绝不会害了凌落而说出口,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果真会说。一时心里矛盾纠缠,知道左庶长是非要逼他承认才肯答应。
眼看左庶长快走入谷道,终于还是道“左庶长留步,左岸不再强辩就是。请左庶长为了凌落考虑,不要说出此事。”
左庶长头也不回的长笑道“哈哈哈……好个左岸!我答应你了。你们二人之交情,让人不禁追忆起昔日与李兄的金兰结义之情,只盼你们将来能有善果吧……”
第286节 少元的战利品(上)
看着左庶长入谷追郑王车驾远去,步惊仙暗自叹气,这才知道左庶长的厉害。
原本他期盼郑王对凌家的打压会让左庶长心中不满,没想到左庶长对此无动于衷,反而依旧在关键时刻全心全意保护郑王周全。
擒杀郑王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但在追击前他早曾考虑到无功而返的结果。今日即使没有左庶长,凭神宗高手及秋叶等飞仙宗长老他其实也难以得手。
步惊仙飞离八方道,追上少元众人,当即命令奔赴西面皮城,夹击攻打神魂国领土边境皮城的郑国兵马。同时又飞鹰传讯于拜月,知会追击失败,令她派使者出发。
离开险地,疲惫的神魂军暂时扎营歇息。
步惊仙左右没找到少元,便寻了个人问,听那人说“神勇王抓了个美丽至极的女兵,刚去了大帐。”
步惊仙暗觉无奈,这少元好色的毛病根本说教不听,当即寻了过去。
他飞过去时,正看见少元入账,边加速飞冲同时叫喊了声。
本已走入大帐的少元听见后立即从帐内退出来,站在帐外等着他落地。
“走,进去说。”
少元却一把拉住步惊仙道“就在这里说,帐内有个非常漂亮的郑国女兵,怕你进去看见了要跟我抢。”
步惊仙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禁晒然失笑,直道“也罢。”便对少元说了心里的想法。“此番是想跟你商讨借用黑石的事情。”
少元把手里握着的黑石举起,问道“它?”
“对。”
“我练功需要它。”少元直言表示拒绝。
步惊仙忙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每日只需要握着它练功两个时辰对不对?一日有十二个时辰,我是想,你练功之外的时间借这黑石予我及我的两位夫人,鬼见愁,赵氏兄妹使用。你看如何?”
少元外头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只要不影响练功,可以借。”
步惊仙当即欢喜拍他肩头一把,笑着正要飞走时,突然又回头问少元道“帐内的郑国女兵到底何等美丽?我还从没有见你如此小气过,从前但有美女必然要首先让别人都欣赏羡慕一番再说。”
少元连忙闪身挡在大帐门口,警惕的道“除非打赢我,否则永远都不会让你看见,否则你必然会争抢。”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又越发的好奇。“天下美女我自问也曾见过不少,还真不信世间有女子能够美的让我也非抢不可,何必这么小气,让我看看何妨?”
少元果断摇头拒绝。“看了你一定会被她的美色吸引要抢,绝不让你看。”
少元的表现太反常,故而让步惊仙更感到好奇,但见少元态度坚决认真,一时也犹豫着是否该闯进去看。
“果然不让看?”
“不让。”
步惊仙转身飞起,笑道“好。”
少元这才放松警惕,折身入帐。就在他转身走入大帐的时候,飞起来的步惊仙突然燃烧体能,化作团黑影闪电般掠入大帐之内!
犹自失笑道“越不让看,我左岸越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子美的让少元你如此小气?”
少元眼看他已经闯了进来,犹自不甘心的抱着他拿头脸阻挡步惊仙的视线,两人较劲一番,步惊仙终于看清了被牛筋绳索捆绑、丢在床榻上的那张面容。一时不由自主的惊呆当场,而少元发现他还是看到了,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叹了口气任由他看个够。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呢?
步惊仙相信,女子的美貌各自不同,但美不过郑凛然、落公主、七月、拜月、拜星、赵姬几类而已。床榻的女子与郑凛然的类型有些相似,桃面樱唇、凤眼迷情,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客观而言与郑凛然的容貌相当而已。
如果没有那双眸子,如果没有那双眸子的话,她不过与郑凛然、落公主的美色相当而已。
那是双怎样的眸子?如同覆着层如梦如幻、不真实的淡淡薄雾,薄雾之下,流动着三色变幻混合出来的无数色彩,那色彩之中藏着另一个梦幻般的天地,让人一望之下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进去。
那是一片充满色彩的迷幻世界,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当你为之惊叹时,那片天地里就变得光幻迷离,步惊仙不由自主的在里面看见一片阳光下光耀闪烁晃动的金光田,而在那片田地中,他舒服又安逸的睡躺着,身边还有一个温柔微笑着注视他的女子,金光田的灿烂太耀眼,映照的那女子面容看不清楚。
然而那女子的眸子,如床榻上女子一般迷幻,吸引着金光田里的他不由自主的沉醉进去,沉醉进去的那个迷幻世界中,仍然还有一个他和她,她一样温柔而深情的注视着他,她一样有双迷幻的眸子,那双眸子一样吸引着他继续沉醉……
步惊仙浑然忘记了一切,只被那些无数的她和迷幻的美丽天地所吸引,不断的沉、沉、沉……
话说八方道激战的时候,左庶长得知少元率领的兵马所在,匆匆赶赴过去。
当时左庶长率领的兵马与步惊仙率领的神魂军激烈交战,左庶长率领的兵马由八智勇将中的一将率领,片刻就杀的神魂军方面几十个魂决高手抵挡不住的败退,一路被追杀紧逼。一众勇猛的郑国兵将跟随那智勇将奋力杀敌。
其中有个全副重甲的步兵拿着柄剑也在击杀神魂军兵马。
就在他们杀的神魂军败退两百多丈时,看见北君突然过来。
那智勇将即使退避也被迫与步惊仙硬拼了几记,顿时被震的径直抛飞,撞的身后左右的一些郑军将士闪避不及,许多直接被震力撞死,许多被震伤、撞倒其它人摔地不起。
其中的一个步兵,正是换了衣甲的天籁公主,她知道不是北君对手,又被撞的气血翻腾,索性装作被震死过去般睡躺地上一动不动,以免引起北君的注意。
当时步惊仙逼退那智勇将,命众人冲杀,一时间神魂军蜂拥冲过去。装死的天籁公主便没有机会起身,只能继续躺在地上等待机会。
第287节 少元的战利品(下)
没想到八方道的战斗激烈,神魂军一路堵塞了谷道,她始终没有机会脱身。直到八方道中央地带的战斗结束时,神魂军撤回,她才稍稍宽心,只等着神魂军都撤走了再起来追赶郑军。
步惊仙率领的那条谷道原本就最近,撤退的神魂军大多通过那条谷道疾奔出去。
少元走的也是那条谷道。
谷道两旁睡躺的郑国伤死兵将本来没有人注意,但少元的神眼中却发现了撞死的天籁公主,当即从马上一跃过去,一脚踩在她身上,抓紧她双手同时一肘打飞她的头盔。
后者被其它已死的郑军压在中央,根本来不得及反抗动作就被踏住,少元的力量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被制住后,只能眼睁睁见神魂军过来用牛筋绳索把她捆绑结实。
路上少元怕她挣脱牛筋绳索,还加了几条,又不让她叫喊,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倘若是点穴,天籁公主还能冲破,然而以物堵塞,周身又被捆绑结实,内力流动受阻,她却无可奈何。
被人带到少元大帐时,她更感到惊慌,早曾听说过少元好色的嗜好。便想着等不再受制时便咬舌自尽。作为郑国公主,她不能自曝身份让人使之要挟郑国以土地财物交换,那是危害国民;作为凌落的妻子,她不能失了清白让凌家蒙羞,让郑国王室蒙羞。
唯有一死而已。
当在帐内听到北君的声音时,天籁公主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期望,却又很快否定了这种希望。
‘北君必然会猜破她的身份,必然使之要挟凌落或要求郑国以土地交换,如此我便成了郑国的罪人,绝不能让北君得逞!’
天籁公主死志更坚定,只盼北君不要入帐看到她,否则若施以手段让她没有自尽机会,她便成了郑国的罪人。
当步惊仙闯入大帐时,天籁公主不由绝望,全没有精神的、颓然丧气的静静看着如无数看到她眼睛而发呆的人般呆愣着的北君。她知道北君极可能不会让她有自绝的机会,想到因为她而连累郑国、连累凌家,心中便止不住的阵阵自责。
因此之故,天籁公主心生杀意,索性施展与生俱来的迷幻之术,决意将北君沉沦迷幻,失去心智。
话说步惊仙被那双迷幻的双眸吸引的浑然忘记其它,在幻境之中,天地任由他的幻想展开无限的变化,环境中的她,也如他的渴望般予以情意、表现温柔。
他沉沦其中,正不能自拔时,突然一个念头如冷水浇头,让他骤然从无边的幻境中重重拔出,心神骤然回到现实!
‘岂可如此对大师兄之妻不敬!’
天籁公主眼看北君已经沉沦其中不能自拔,心智将失时,突觉他的心神骤然抽离幻境,恢复清醒。心中惊诧的难以置信!
少元见步惊仙恢复清醒,就叹气道“北君现在想抢这个女人了吧。”
步惊仙轻轻点头,坦然道“不错。少元你说的不错,的确没有人能够抗拒她的吸引力。”
“如果我不让给你呢?”少元单手按剑,一副拼命架势。
“那只有打一场了。”
少元定定看着步惊仙,片刻,突然松开按剑的手。
“你带她走吧。”
“你舍得?”步惊仙十分意外,想不到少元如此大方。
“你会飞,我打不过你,没办法。”
“哈……”步惊仙哭笑皆非,想不到少元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换做稍稍识趣的人都会说‘不愿与你相争’或者‘不会为了个女人破坏情义’之类的漂亮话,如此虽然失去美人,却让对方不得不欠份人情。
“不过,过些时候让她也侍候我几天吧,你看怎么样?”少元紧跟着又提出请求。
步惊仙失笑摇头道“这女人我会带走,但不是带回我的帐房,而是放她走。”
“放她走?”少元大惑不解。
“如此绝色,强迫有什么意思。当然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左右才算得到。因此今日我放了她,他日郑国灭亡,再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我左右,如此岂不更有趣?”
步惊仙说的煞有介事,少元却摸头不解状道“那有什么意思呢。女人就是让男人取乐的啊,直接带回大帐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绕那么多圈子。左岸你的想法真奇怪。”
步惊仙哈哈失笑道“各人追求不同,少元你喜欢女人的身体,而我左岸喜欢女人的芳心。”
少元犹自不明白,只道“反正打不过你,你要放她走就放她走吧,但是下次再让我抓到她,肯定不会让你知道。”
“下一次未必就是你先抓到她了。”步惊仙说着把天籁公主一把抱起抗在肩头,就要离帐出去时,背后的少元突然问道“左岸你是不是在骗我?”
“哦?何出此言?”步惊仙驻足回头。
“左岸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所以才要放她回去?”少元问的干脆认真。
让步惊仙犹豫了片刻才能够回答,最后还是选择坦言承认。“不错。”
“原来是这样,她一定是有丈夫所以你才不带她回大帐。但是下一次,我抓到她后会杀了她男人,那时候左岸可不要再跟我抢夺。”少元说的一本正经,让步惊仙想笑,又觉得喜欢他的这种干脆直接。
“不敢保证。”步惊仙说罢这才展开翅膀,飞走出营。
在半空又取出堵塞天籁公主嘴里的布团,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直飞到八方道入谷口前才停下。
一阵疾飞,天籁公主不适应光翼的高速,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当落地停下后,犹自喘气半响才平定了呼吸,便忍不住问“为什么放我?”
“我与信侯乃知己之交,岂能拿他的妻子作为人质?”步惊仙说着又笑道“我左岸要胜郑国,根本不必利用一个女人。”
天籁公主犹自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久久凝视看他,又想起他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忙偏开头脸。轻声道“这不像北君的作风。”
“人性本是复杂的东西。”步惊仙说罢,看见半空横飞而过,看见他们又急速调转回头的身影,不由笑道“信侯来了,果然打算只身独闯我军大营救公主脱困。”
天籁公主抬头时,凌落正缓缓飞落下来。
先看了眼天籁公主,见他安然无恙,便露出宽慰的微笑,转而注视着步惊仙,一时不敢肯定他为何会带着天籁公主在这里等。
“公主请回去吧。”
阵阵清风拂面吹过,带的凌落衣发飘飘。
天籁公主的衣甲被剥,里面只剩单薄的衣裳,凌落看着经历大难的妻子,听见步惊仙这句话,一时间心情从复杂变作简单,想起当日在郑都两人日日把酒谈论天下大势的情景。又想起低山关时的割袍断义。
“公主,请回去吧。”
步惊仙再次催促时,天籁公主才看着他,缓缓迈步朝凌落走去。
直到被凌落牵住手,轻轻拉到身旁,步惊仙也没有动作。
“告辞。”步惊仙骤然展开光翼,缓缓飞起时,凌落突然开口挽留道“北君放弃吧,再战下去,神魂国的基业必将毁灭殆尽。楚国始终隐藏军力,蓄势待发。战事持续下去,齐国必将生乱,届时北君必然面临不能兼顾的危局,任谁也不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步惊仙静静注视着言辞诚恳的凌落,轻轻微笑道“多谢信侯的好意,但左岸自魏国起义,就决定一鼓作气。如果不能迅速一统天下,时日越久,神魂国越没有统一的指望。在信侯预言的局面发生之前,左岸就会灭郑、灭楚。”
凌落便没有再说劝阻的话,只认认真真的对着步惊仙,抱拳作礼,以示道谢。
“你我知己之交,言谢岂不庸俗,换做信侯能够做主,也必然不会以我左岸妻室当作取胜的手段。”
说罢,步惊仙拍动光翼,疾飞而起,迅速投空远去。
天籁公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恍恍惚惚中,不由自主的将那背影与当年在皮县桥上独自阻挡追兵的人重合。便觉得难怪凌落对北君交心,此人智计、情义、胸怀、理念、胆识无一不与步惊仙相似。连她此刻都止不住同时想起这两个人,何况是与北君相交更深的凌落呢?
两人目送步惊仙飞走,凌落握着天籁公主双手,久久凝视着她。
后者知道他方才如何担心焦急才会如此无智的独自过来,心中只觉感动,禁不住道“信侯不该如此涉险。”
“公主不会愿意因为自己连累郑国,更不会愿意为凌家留下污名,倘若我等下去,怕只会等到公主寻短见的绝望消息。心急如焚之余,也只能孤注一掷,哪怕能稍稍拖延些时间,父亲也来得及率兵相助。”
天籁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轻轻靠在凌落胸膛。
两个人经历变故,一时都庆幸还能够如此相拥,都没有说话。
许久,凌落才道该回去了。
路上,凌落道“公主,杀人了吗?”
天籁公主知道凌落问的是她与生俱来的神仙幻瞳之能,她的幻瞳曾经让许多人都变成了活死人,许多时候根本不是她所情愿。故而平时不愿运用。而幻瞳每用一次,必须休息数个时辰,否则必然精力透支,当场晕厥过去。
第288节 解危(上)
凌落此问,既是关心她的精神状态,又是关心她内心为施展幻瞳而产生的压力。
“曾对北君用过,不料没能成功。”天籁公主说罢有庆幸道“也幸亏没能成功,北君确实是一位君子,竟能入迷情幻境而不失心智。”
“北君的确是个外表冷酷,实则有情有义的人。”
天籁公主见凌落一路都似藏着心事,不禁关问道“信侯为何心事重重?”
“公主可曾见过少元与神魂军的高手?”
天籁公主听他这么问,立时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思索着道“其实天籁也有此疑惑,那少元的战斗力与八智勇将、寒枫将军十分相似,心法似乎……”
“我听说北君及拜氏公主,神勇王少元,疾风战将赵姬,冰霜战将赵天,万人敌鬼见愁都懂的用血毒,然而八智勇将及父亲都未受其害。此事我曾问过父亲及八智勇将,但他们的回答显然言不由衷,根本不愿提及所学。”
凌落一口气说罢,又低脸思索一阵,道“公主未曾见到父亲与北君动手场面,当时父亲额头显出黑龙印记,与师父赐予的神宗腰牌上的白龙印记形容一样,不过颜色不同而已。”
天籁公主知道神宗腰牌的事情,那面腰牌凌落让每个神宗高手都曾使用,但得到白龙印记的只有凌落一人,然而其它人却也得到了好处,原本无法练成灭魔式者,因为腰牌的作用如同被开启了经脉中的宝库,都能够练成神来之剑中杀伤力最可怕的灭魔式。同时可释放的气灵数量也倍增。
“信侯是说……”
“郑国密卷中曾有记录,说父亲与师父曾是结义兄弟,我在想,父亲的武功会否是北灵山的武功,八智勇将及寒枫将军所学的会否也是北灵山的武功。”
凌落大胆道出猜想,却正与天籁公主心中的怀疑一样。
“但北灵山的武功岂有信侯不认识的?”
“有。”
天籁公主迷惑不解时,又听凌落补充道“三师弟的魂决。”
“三师弟与信侯过去无话不谈,怎会不知魂决?”
“魂决练法我固然知道,但那时没有神眼神通,三师弟也不知道魂决心法提升的威力到底如何,因此,对于魂决其实我是一无所知。”
天籁公主听了,思索片刻,笑道“如此天籁倒有一个猜想。也解释了北君为何去了北地后少元就成就了万人敌之名。”
凌落忙作势请道“公主快说。”
天籁公主微笑道“其实说来也简单,他们练的未必就是魂决。信侯不要怪天籁实话实说,假如三师弟的魂决如此厉害,师父为何不传他人?当日三师弟也未必会在皮县遇难,以三师弟当时的心法修为,魂决如有这种威力,皮县时那些黑狼军真不致是三师弟对手。”
天籁公主说的很小心,唯恐谈论魂决的不是会让凌落不快,后者确实不愿承认,否则就好似觉得是对步惊仙的否定。然而武功的不行并非修炼者的错,而且此刻他也不能对着天籁公主强行否认发生的事实,也更想听她说出见解。
“公主如此分析,并非没有道理。”
“天籁所以如此说,是觉得父亲与北君所练的或许是类似的上古神功,而少元所学其实是得自北君所传,所以少元返回黑狼族后没有因为魂决而变成北地的耀眼新星,因为北君的缘故,他学了这身武功,继而才成就了万人敌威名。如此也解释了为何黑狼王当初会不战而降,恐怕也是因为少元的缘故。”
凌落细心思索着天籁公主的见解,反复推敲过后,心中也觉得如此解释十分在理,心中的疑虑不由因此消散。
事实上这种疑虑只是一时的疑惑罢了,对眼前的形势、并没有任何关键性的影响和意义。得到解释,凌落也就不再多想。
紧接着又看见赶来救应的、八智勇将率领的先锋部队,见到他们二人,无不欢喜。未免旁生枝节,凌落说天籁公主没有落入敌手,只是等到神魂军都走后才得以脱身,故而落在了后头。
左庶长见天籁公主平安归来,十分宽慰,率众折回,直追郑王车驾。
话说郑王这时候犹自沉浸在目睹的黑龙现世场面之中。
郑王过去无数次听先王称赞左庶长的智勇忠义,然而他以为天下高手强不过王后越绯而已。直至越绯败于北君被擒,他才意识到原来盖世战神左岸不是那么简单。然而今日,目睹左庶长一剑杀的北君只有落荒而逃、没有反击之能的狼狈时,才知道这位郑国第一功臣到底有何等厉害。
这些念头交织一起时,不由让他开始反思。
初继位时,他担心左庶长的势力最终造成擅权,将他架空成了个傀儡君王。如今他渐渐意识到这种多疑不是明智的表现,反而走入心胸狭隘的邪途。想起先王的英明,他仔细回忆。尽管听许多人说先王年轻时能征善战,智勇双全。却从来没有见识过。
过往朝中文武将先王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完美君王。
现在郑王意识到,那些只是作为臣子的美言而已。
先王并非如人所传、也不是如他自幼以为那样无所不能,样样俱精。过去的这种意识让郑王总认为自己身上既然流着先王的血,就没有道理不如先王般完美。这种念头促使他自信思虑出的所有结论。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意识到左庶长对郑国的重要,更意识到左庶长对王室的忠心。
如果左庶长有反心,此刻他不会能够平安坐在这里。罢免左庶长完全是他及平王等几位年轻的王室弟子极力促成的结果,老王爷以及宫中的太后等没有人不反对劝阻的,只是碍于他是君王,见他对此事不容商量,才都沉默着指望他迟早有一日能够自己想通。
郑王一路思索着许多事情,直到车队抵达平王率领的郑国大军军营。
平王率众迎候时,看见寒枫将军等左庶长部属竟然都在,便将众人一番训斥,指责他们不该擅离职守。
第289节 解危(中)
郑国文武中有人忍不住道“平王息怒,此次君上能够平安,全靠寒枫将军等护驾。”
平王便一时没有话说,正想看郑王如何表态时,就听见郑王道“此次途中遇北君袭击,左庶长凌曌功不可没,命爱卿凌曌接替平王执掌西南大将军之职。信侯凌落与神宗高手忠心护驾有功,各赏封地千亩,命仙人信侯即刻启程赶往皮城接替征西大将军之职,负责伐神魂国大事。寒枫及诸将虽然擅离职守,但为形势所迫,救驾心切,罪责不予追究,抵挡神魂军时众将士个个奋勇,功不可没。诸人官进一级,命寒枫将军为左庶长副将。军中诸般人事调派任命,左庶长与信侯均可自行决断。”
“谢主隆恩!”
左庶长为首,凌落等众人纷纷跪拜谢恩。末了,凌落不敢耽误片刻,当即驾马率四名智勇将及神宗半数高手,直奔皮城方向而去。
天籁公主本也要同往,却被郑王留下。
“王妹连日操劳,就不要四处奔波了,本王也许久没有与王妹促膝长谈,此刻正需要王妹。”
“是。”
郑王说罢,叫人拿来郑王剑,亲自递到天籁公主手中。
“此剑是先王赐予王妹,那时见王妹太过操劳,故而才准允王妹交还,如今局势危机,希望王妹接受此剑,为国为民分忧。”
“是。”
天籁公主双手捧剑,小心接过。
郑王见平王神情不快,便道“平王,酒宴可曾备妥?”
“早已备妥,君上——请!”
“多日不见,稍后平王坐在本王右首,方便说话。”
平王这才面现欢喜之色,忙道“谢主隆恩。”
酒宴时,郑王安抚平王,说如今用人之际,如何如何云云,平王对于被下了兵权的不快才稍稍消散。
宴席之后,郑王又召左庶长到大帐。
左庶长到后,郑王就让他同桌坐下共饮,后者忙道于礼不符,跪地请罪道不敢从命。
“左庶长啊左庶长,郑国的江山有一半是左庶长打下来的。先王在世时,曾不止一次要封城三千座予左庶长,以表彰左庶长的功绩。然而左庶长从不肯受;先王多少次说过,左庶长见先王不需拜,而左庶长也从不敢领命。天下人都说,左庶长有天下第一的万人敌之勇,有天下第一的忠君之心。”
“君上过誉。”左庶长并不多言,猜到郑王还有下文。
“然而本王年轻识浅,武功不成,智计有限。比起先王一天一地,不可同日而语。继位之初,诚恐诚惶。唯恐左庶长不能视本王为明君,唯恐朝野不能视本王为王。故而才不敢不试探左庶长忠心,削去左庶长兵权职务,以作试探。如今本王知道了,左庶长对本王的忠心如同对先王的忠心,故而从今日起,本王也会如先王般待左庶长。盼左庶长能够如助先王般助本王,在危难之中力挽狂澜,在太平之时辅助政务。”
“君上不可妄自菲薄,君上能知王权之重,知君威之重,则必然能成为如先王般的明君。凌曌受先王恩宠,从不敢忘记回报,如今郑王用得上凌曌,臣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左庶长快起来说话,从今以后,左庶长不能对本王跪拜。先王说过,郑国江山一半是左庶长的,先王为君,不过是因为左庶长忠义而不愿领受功劳。如今本王也要说,郑国江山一半是左庶长的,本王为君,不过也是因为左庶长忠义而不愿领受功劳而已。”
“臣——谢君上恩宠,然而臣不能领受。君臣有别,臣不能僭越。”
郑王早知道左庶长不会真的领命,便不纠缠于此,请了他坐下同饮,三杯酒下肚后,郑王就问他道“左庶长以为,郑国如今局面,还能否挽回?”
“这要看君上是一心要灭周国,还是收复失地了。”
“哦?若是一心灭周国又如何?若是收复失地又如何?”郑王满怀期待的做倾听姿态。
“若是一心灭周国,臣以为不能办到。”
“为何?”
“神魂宗人悍不畏死,在北君带领下至今战无不胜,锐气正盛,如果一味攻打,他们为求生存团结一致,战意不衰反盛;而楚国又根本没有精诚结盟伐周之诚,此战不可能胜。”
“楚国没有诚意?左庶长此言何解?如今周国声势浩大,只有郑、楚联合才能击败周国,假以时日周国声势更惊人,楚国为何会没有诚意?”
郑王对此疑惑不解,实在想听听左庶长的说法。
“君上对楚国满怀真诚,故而没有防备。楚国在攻打燕国时扩军六十万,这些扩充的兵马如今还藏在燕国四十万,还有二十万驻扎在燕国北关城内的新城,新城如今驻军共五十万。楚国从燕国所得的军械,只有三分之一投入到伐陈战斗上,还有三分之一在燕国、三分之一在新城。”
“新城、燕国两面驻军?楚与郑已经结盟,这两处地方为何还需要驻扎如此多的兵马和军械?难道是防备我军?”
“君上宅心仁厚,不知道楚太子的险恶,楚国此举是想等待时机,攻打郑国啊——!”
郑王十分震惊,想不通楚国为何会有这种离奇、愚蠢的念头,却不忙于追问,反问道“左庶长以为灭周不可能,那么收复失地又如何?”
左庶长便道“如果是收复失地,那就非常简单,君上只要派遣能言善辩者携带停战书去见周公主拜月,停战之事,十之八九可成。不但能够停战,周国还会愿意奉还北关与东北及郑都的所有土地。”
郑王心里觉得左庶长的主意犹如天方夜谭般不可能实现,但又觉得左庶长不会是个没有把握就如此夸口进言的人。然而他苦苦思索也不明白此事如何能够成功,便忍不住道“本王实在不明白左庶长的考虑。”
“君上对神魂宗人知之不深,故而不能明白。神魂宗人的骨子里并没有求战之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才是根植在他们内心、影响他们多年的认识。所以能够有今天,全因为仙迹、全因为有北君的刺激。然而神魂宗人若干年的传统认识虽然能够被北君左右一时,却不可能如此之快的就改换秉性。此次两国出兵,虽然至今还没有攻下周国一城半关,但并非因为联军不敌,而是因为神魂宗人人皆兵,故而他们兵败时,就必然如山倒,绝没有反败为胜扭转乾坤的余地。”
郑王听见这番见解心里也十分舒服,联军攻打至今没有战果,一直让他十分不快,更让人怀疑他这个君王的决策是否正确。
“既然如此,左庶长为何以为不能灭周?”
左庶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君上明鉴。其一,此时灭周即使郑、楚联军,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才能够战胜;其二,正因为如此,楚国根本不会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灭周,故而楚军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用心,所谓伤亡,全是虚报。真正在与周国拼命消耗巨大的只有我军。因为楚太子必然也认为神魂宗根本不需要攻打,只要停战,不出两年,必然内变。那时周国会分裂成几方势力,坐观其亡,不费吹灰之力。”
郑王恍然大悟,又问“为何左庶长说周国必然愿意交还失土?”
“君上明鉴。周国看似守住联军,实际上伤亡惨重。楚国佯装攻城,实则在等待时机与北君交涉共分郑国土地的事情。”
“共分郑国!”郑王闻言勃然大怒。
“君上息怒,楚太子所以假装结盟,实则一为试探周国战意虚实,二则为创造灭郑时机。在楚太子看来,周国并不可怕,因为周国必然会自取灭亡。可怕的是郑国,楚国并没有把握战胜郑国,故而只有利用伐周,让我国消耗大量兵力,又让我国后防空虚。而后楚太子等待个时机宣称伐周失败,或奉天子旨意放弃伐周,盟约自然解除,而后立即发兵,与周国联手,乘虚而入,自新城、燕国两路出兵,那时我郑国前方在激战,后方被楚军入侵而不能抵挡,楚国新城的兵马攻破南关后又能与神魂军夹击我国西面、西南两路的大军,拜月公主再兵出郑陈谷道,呈三面包围之势。”
郑王听的冷汗直冒,只觉得如果形势果然如此发展,那时候他必然会变成亡国之君,根本没有机会打败神魂军与楚军的夹攻,燕、原魏国领土顷刻间就会归楚国所有。周国北关兵马若再南下,则必然成四面包围之势,郑军根本不可能取胜,只有灭亡一途。
不由更觉得楚国与周国阴险之极,而他,险些误国误民误了自己!
“左庶长快说下去,既然如此,该当如何主意?”
“君上不必惊慌。周国真正主张战斗的是北君,与楚太子思谋一致的也只有北君。臣说过,神魂宗并没有恒久的战斗之心。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在此战中死伤惨重,数量锐减。其它浑水摸鱼之徒形势大好时,个个看似如神魂意志追求者般悍不畏死,全愿意为信念牺牲自己。一旦遇挫,都盼着尽快结束战事,都盼着能有命享用战果。”
第290节 解危(下)
郑王认真的倾听,觉得这番话十分在理。神魂宗的人过去贫困凄苦,风雨飘摇,无处容身,如今立了国,自然都盼望过安稳的日子。而那些有功者,也都盼着享受荣华。
“如今,正是停战的时机。拜氏公主并非神魂宗人,只是信任北君所以战斗。陈国强武派在内,都希望能够停战,修生养息。齐国权贵与追道军杀的难分难解,无暇他顾,根本不理会前方战事。归顺神魂国的韩国军民没有改变其民族劣性,虽然悍勇,但对神魂国没有爱国之心,不敢与强者交战的本性必然显露,只盼能够停战不必打仗。北地黑狼王虽然不惧战斗,但他早已不真正管理事务,把一切都交给其子神勇王少元,而那神勇王在八方道时被臣打击自信,如今也没有多少战意可言。”
“周国四条战线,三条都死伤惨重。占据我国的领土他们其实根本不能防守,只要君上派使者见周公主拜月,并且一路将停战消息广为散布,拜月必然迫于压力,建议北君停战,无论北君是否答应,举国没有战意的事实都会让北君无可奈何,北君与楚国联合的计划必然因为举国盼望和平而自然破灭,他也只有停战一途。当然,为促成此事,还需要君上祈求仙人庇佑,若仙人能够庇护我国,显现仙迹,称与神魂大仙友好,那神魂国上下必然更没有交战之心。”
左庶长说罢,抱拳作礼道“臣以为,如此既能收复失地,又能避免北君与楚太子的诡计得逞。请君上决断。”
郑王听的心潮起伏,越发觉得左庶长的智慧非同寻常。过去他觉得平王可用,这时却发现平王的智慧只能用于权力斗争而已,对于这种国家大事,平王之流根本不能参议。
“左庶长认为如此可行?”
“臣以为可行。”
“好!此事就交由左庶长安排人去办,倘若能够收复失地,左庶长大功一件!”
“臣只是尽本份,此事乃小儿凌落初想,经与君上商讨才得完善,臣不敢言功。”
郑王这才恍然,懊悔不该说什么大功一件的话,过去他对别人说的习惯,此刻面对左庶长一时也顺口而出。又听出左庶长的弦外之音,根本不会对此事居功,若成,则是他这个君王的主意,若不成,则是他这个臣下的责任。只希望能够重用信侯而已。
“本王……真正懂了先王,也懂了左庶长。此事劳烦左庶长了。”
郑王说着,躬身拜礼,被左庶长急忙拦住。
“君上不可如此。臣这就去挑选合适人选为使。”
左庶长去后,郑王就在大帐内焚香祷告,祈求仙人庇护。
当夜,左庶长选了名能言善辩之士为使,往原陈国都城求见拜月。
与之同时,受命往皮城的凌落知道事关重大,他料想北君袭击不成必然会率军夹击皮城的郑军,倘若去的太迟,皮城形势必然危急,若那里的兵马如北关城般惨败收场、伤亡惨重,郑国难有提出停战的条件。
于是施展凭虚御风,带领几个神宗高手兼程飞走,先行赶赴皮城外。
凌落及神宗高手到时,七月率领的飞仙东宗高手长途跋涉,同时到达郑陈谷道,在谷道地势高处扎营歇息,双方兵马看见她们的出现,郑军纷纷振奋呼喊,毫不怀疑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而神魂军则迅速将消息回报拜月。
拜月当时正在接见郑国使臣,匆匆让那使臣返回歇息,便命人飞鹰传讯于步惊仙。原陈国权贵闻知消息,纷纷快马赶来,询问拜月的决意。拜月知道这些人都希望停战,一时不做表态,只说还在考虑。
步惊仙率领大军赶往皮城,距离郑军还有三十里时,见关防空虚,不见一个守军,便疑心会否是左庶长或凌落支援皮城的战事来了。
当即命人四面查探,以防埋伏。
他自己也飞起高空,探看虚实。
就见郑军大营成了八卦之形布置,远远看到白衫神宗高手及些郑国内家高手飞走巡视。
‘不妙,果然是大师兄来了此地。看来是要用天地净化克制魂决血毒……兵力全部收拢,避免无谓折损,有意顽守。如此看来,必然还有别的主意……’
步惊仙正思索着凌落会如何应付眼前局面时,见到拜月的飞鹰从远空过来,便振翅飞迎过去,在高空拿住那鹰,取下书信。带着那鹰飞回营地,亲自喂它吃饱喝足,才把书信系上飞鹰叫上,让它回去。
‘郑国求和,且提出那种条件。十之八九是大师兄的主意,看来郑王遇袭后反而让大师兄重新被重用。可惜眼前形势我岂会答应停战,楚高歌两路藏军,知道郑都被攻占后恐怕迫不及待的要派使者来与我谈联军伐郑之事,大师兄想和,只怕难以成功了。’
步惊仙思索着如何利用皮城附近地形与凌落率领的郑军交战,一时颇觉犯愁。
凌落他可以纠缠住,神魂军两面夹击之势及悍不畏死的斗志可以弥补战力军备不如郑军的差距,然而神宗高手不止一人,兴许还有八智勇将在此,两相对比,他这方的将领明显不够用。
凌落本就精通兵法,只是因为性情和追求不同的差异导致不喜冒险,与他相反。如今凌落先到达战场,地利已经占据,他已经无可利用。
步惊仙思索着正要召集众人商议时,见天色已黑,众人赶路也都疲惫,便打算明日再议。
不料睡到半夜,那头飞鹰又回来了。
步惊仙暗觉疑惑,他回信中说的很明白,不和,并且已经说明了灭郑的把握和计策。
展开书信时,他不由犯难。
‘夫君如有闲暇,最好亲自来陈国看看,或到拜星那里看看。我军伤亡惨重,如今郑国到处散布主动求和的事情,众人的斗志都已经被消磨,倘若夫君坚持不和,全军上下会如何想?又如何还能够继续战斗!’
第291节 召冥之术
‘我知道夫君的大计不是不可行,但夫君要知道,陈国这里的许多兵马本就无心战斗,神魂军虽然稳守至今,但伤亡之惨重,远远超出估计。而神魂军也并非如夫君以为那般,有继续求战的坚定斗志。包括燕国殉道军的千羽飞在内,诸多原神魂军大小首领都已经疲惫,知道郑国要求和,全都盼着我们能够答应。夫君如果无暇赶回,那就见见燕国仙人再说吧。’
步惊仙烧了书信,思量片刻,以约定的方式开启了燕国仙人的仙术,片刻,就将那燕国上仙召了过来。
这燕国上仙还是一副白发须眉,仙风道骨的模样,总喜欢微微眯着双眼。
步惊仙总觉得他的形貌像足了江湖骗子,然而包括陈、齐的上仙在内,都对这燕国仙人颇为尊敬。
“许多时候未曾拜见上仙,全因战事紧张之故,此次能够顺利对郑用兵,多亏了上仙相助。”
那燕国上仙便摸着胡须道“北君此言不差。想那郑仙法力高强,若非老朽拼尽全力,北君的诸般谋划早就被他以仙眼窥视偷听,哪里还能够攻破北关、突袭郑国东北的土地。”
“上仙恩情,感激不尽。”步惊仙知道这燕国上仙时刻都想替代那下仙多吃香火早早飞升仙界,时刻不忘提起功劳。
“好说、好说。只是北君此刻不能大意啊,郑仙法力高强,老朽虽然抵挡了一时,但也险些不敌,紧急之际还是多亏陈仙出手相助。虽然如此,但郑仙怒我们以二敌一,已经在用召冥之术,意图利用天地秽气制造鬼怪,大肆在周国领土作乱、蛊惑人心、散布妖言、制造离奇事端。”
步惊仙十分在意,轻‘哦’了声,又怀疑是燕国上仙故意夸大状况以期邀功。“何为召冥之术?”
“仙者,为天地灵气之聚集;冥者,天地秽气之聚集。凡有仙人之法阵范围,其它仙人轻易不能入,然而冥气聚集的鬼怪依大地而生,无处不能存在。世间许多鬼怪妖魔之事,如非人装神弄鬼的,都与冥气有关。”
步惊仙听了暗觉越来越复杂,如今还出现了鬼怪,犹自担心是燕国上仙编造的鬼话,就追问道“这些鬼怪自然不是仙人的对手,更勿论是上仙。”
“自然,再厉害的冥气鬼怪也敌不过老朽的仙法驱散。但是,北君要知道,老朽等相助北君的仙人不过寥寥数人,而郑仙的召冥之术却能让周国土地内冥气波动异常,衍生的鬼怪之多,难以计数!如何能够及时铲除?”
“莫非就没有办法克制这召冥之术?”
“这本是原来的郑仙绝技,人界之中,还没有仙人能够破解。老朽又并未修炼过冥术,纵然法力堪与郑仙较量,也无法应付这召冥法术。”
“那些冥气聚集的鬼怪莫非能杀人放火?”步惊仙思虑着问,就见那燕国仙人抚着胡须道“北君自然知道,仙人也不过能以仙法制造幻术,诸般神通都不能伤及凡人。冥气聚集的鬼怪当然也不能伤人。然而他们形容可怖,或忽然夜现居室骇人丧胆,或化作诸般模样突行走与街市呼喊惑人之言,待人群围观时突然失去踪迹,人们必然以为是什么仙人下凡……”
步惊仙顺着燕国仙人所说,思虑着那些情况,半响,反问道“上仙是说,郑仙可能会利用冥气聚集的鬼怪,造谣生事,迷惑周国上下人心,甚至丑化我左岸让我落入万人避退之境地,以促成停战大事?”
燕国上仙面现赞赏之色,长叹道“北君明智,只知召冥之术的究竟便立即猜想到郑仙的手段,昔年郑国就是凭借这召冥之术得以击败诸多劲敌。那些与郑国做对,威胁极大的头领,都因为召冥之术而落得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下场。只是这召冥之术极其消耗法力,不是劲敌郑仙不用,不是除一人而能灭敌众郑仙也不用。周国兴亡全系北君一人之身,老朽等又逼得郑仙诸般法术均不得收效,未免郑国灭亡,使出这召冥之术,也算是不顾一切了——!”
步惊仙不由皱眉,才发觉过去小看了仙人、尤其是郑国仙人的厉害。能够成为昔日天下七强霸主国的仙人,果然是有厉害绝招。这召冥之术让燕、陈、齐的三位上仙都不能破解,无疑变成了巨大阻碍。
燕国仙人见步惊仙沉思不语,禁不住又叹道“老朽劝北君三思,一旦召冥之术真的施展,那时再想让郑仙收手就再没有可能。北君系周国兴亡于一身,老朽等数位上仙也不愿北君败在召冥之术之下。眼前停战,老朽连同陈、齐两位仙人一同寻郑仙交涉,还能够让他罢手。毕竟这召冥之术最少要损害他三年香火法力,能够不用,郑仙也不愿意用。”
步惊仙疑心燕国上仙是在为郑仙做说客,并不尽信,但也不表露怀疑。
“上仙所言有理,只是此事我还需要仔细想想。”
“也好,北君自行斟酌吧。”
燕国上仙说罢,身形便在如水波荡漾的幻化效果中,渐渐模糊、淡薄,最后消失无踪。
步惊仙忙又以暗号请那久无音讯的下仙——神魂大仙。
半响,步惊仙以为那下仙不会来时,一阵白光亮起,显出那背展光翼的下仙身影。
“北君。”
步惊仙见她神情欢快,又没有任何特别,好似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不禁有些疑惑。
“这些日子,大仙去了哪里?”
“跟着李夫人到处走、到处看,又听她说些过去的事情,十分愉快。”那下仙说罢,忙又记起来般低声问道“是否过去了许久?”
步惊仙哑然失笑,但知道这些仙人本来对时间就没有清晰概念,根本不如人般记着日起日落,无事时,盘膝闭目修炼法术,没有什么事情寻他们,十数日也不会动作。突然睁目时,根本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下仙显然与李夫人相见后过的十分愉快,浑然忘记了周国的大事。这让步惊仙禁不住觉得他所托非人。
“也没有多久,这个问题不提。此番是想请教大仙,是否知道郑仙的召冥之术?”
那下仙毫不迟疑的点头道“我没有见识过,但知道那是郑仙的独门绝技,原来的郑国大仙飞升前传于韩国仙人,是十分厉害的仙法。”
“没有办法破解吗?”步惊仙犹自不甘心。
“从没听说人间的仙人中有人能够破解,难道郑仙要用召冥之术对付北君?”那下仙不由变的神情关切,显然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不等步惊仙回答,就又自语道“不错,周国兴亡系北君一人身上,北君又险些灭亡郑国。郑仙必然不惜自损法力也会用这召冥之术挽回局面。”
“如此说来,你也认为必须与郑仙交涉,停止对郑国用兵么?”
那下仙思量半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不这么做,北君必然会毁在召冥之术下,人人都会相信召冥之术造成的现象是因为北君,周国上下都会认为北君是魔鬼。”
“神魂军相信的是神魂大仙,难道不能通过你显现神迹,让他们不被召冥之术误导影响?”步惊仙思量半响,似乎只有这个办法。
那下仙为难道“北君如果要这样应对,我一定全力相助。但北君应该知道,如果不能破解召冥之术,纵然我频频显现神迹。有的人会相信你,但更多人会因为鬼怪现象不退而不相信你,甚至会不相信我。他们会认为,如果我是大仙,如果你是对的,为何大仙没能让那些邪魔避退?推而想之,就会认为北君果然是妖魔的化身,果然是人间的祸害。世人需要的、信奉的仙人必须是他们认为最强大的,神魂大仙更是如此,北君应该明白这种人心现象。”
“这类人只是少数,神魂国更多的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他们不会被迷惑!”
步惊仙犹自不愿放弃继续交战,因为他知道今日停战,就意味着对召冥之术没有办法。一旦和平,周国的麻烦会越来越大,也始终不会有对郑国用兵的机会。而眼前的时机,可以说是难得一遇,他日左庶长、凌落再度掌权,岂会还能容人把郑国带入如今的灭亡边缘?
“北君如果决意坚持,我一定奉陪到底,不怕因此引火烧身。但北君如果问我的真实看法,我认为北君应该暂时隐忍。或设法寻找召冥之术的破解之法,或是为了再有机会灭亡郑国,也胜过如此不智硬拼而在召冥之术下一败涂地,东山不能在起。”
那下仙开了口似乎就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出来才甘休。“不是我故意打击北君,而是北君对神魂国的情形估计的过于乐观,神魂意志追求者能够因为北君的神迹而跟随着悍不畏死的战斗,可也同样会因为召冥之术而失去对北君的信任!北君坚持相信他们不会受干扰,这实在太过盲目自信。仙法就是仙法,郑仙的召冥之术人间没有仙人能解。神魂宗的人会相信我的神迹,为什么就不会相信一个法力比我更强大,法术影响范围更广阔,更深的另一个上仙的仙法?”
第292节 停战(上)
步惊仙一时哑口无言,因为他心里知道,神魂大仙的见解是对的。
然而他犹自不甘心的道“假如我左岸为的只是安身立命,的确此刻应该停战,然而大仙要知道,一旦停战周国内部局势必然复杂混乱,如今我尚且是宗主,大部分神魂军都能够听命。一旦任期至,避战求安的鼠目寸光滋长更甚,那时候再没有可能用兵,内忧外患,楚高歌最擅长安插、收买、扶持等手段。那时候我绝难继任为宗主,不是我左岸狂妄自大,周国之内除我左岸外没有第二人有可能领导神魂军击败郑、楚两国,错过此次机会,周国必然因自乱而步入衰败甚至灭亡。只有乘势连战,灭了郑、楚,天下一统,那时候即使由他人继任为宗主,只要是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都能够安心稳定局面,思谋一统后的新政。”
那下仙听了,思量片刻,叹气道“北君的意思我明白了,战下去尚且有一线机会,而停战则危险更大。但我若说句实话,不知道北君会否愿意听。如今局面无论是战是和,都一样九成败局。但如果停战,即使将来局面糟糕,总归神魂军的根基还在,将来北君不是没有机会再任宗主。如果因为急切而做赌徒打算,这一战眼看不能打下去而勉强,神魂军将死伤多少人?那时候神魂国统一的希望又在哪里呢?根本已伤,纵然郑国灭亡,楚国也不会给神魂军修养根基的时机,岂非变作为楚国做嫁衣么?”
步惊仙自信满满道“灭楚我已有计划,只要战胜郑的两支大军……”
“北君,我随李夫人周游了许多地方,凑巧去过楚国。因此知道了楚国白宫建立的神魂宗事情,北君如果以为白宫的神魂宗能够成为可以利用的力量,那么北君就真正错了!”
那下仙说罢,见步惊仙又陷入沉思,禁不住飞近到他面前,发光的双掌做捧着双颊姿态,轻声道“北君明明该能猜到,白铃只是利用神魂宗之势成就白宫之势,根本没有放弃楚国基业的打算,也根本不相信周国能够击败楚国一统天下。许多人渴望北君败亡,但北君该相信,没有北君就没有我这个区区下仙,我绝不希望北君败亡!”
仙人其实并没有肉身,见那下仙如此姿态,其实根本只能感觉到她双掌的白光温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触觉。
“只是,下仙当年为阻止神魂宗而亡……”
“北君错了。李夫人告诉我,过去我从不以神魂宗为敌,甚至与北君之父交情极好,每月都有书信往来,更是神魂宗的外游一支。李夫人说,我当年所阻止的是李狂的疯狂之想,而不是神魂宗。北君如果因此怀疑我的用心,实在太过多疑。”
那下仙说罢,轻拍着光翼,双足屈坐姿态悬浮半空,喃喃轻声道“何况过去的事情我不可能记起。李夫人让我觉得如同找到了亲人,却无法如她期望般视她为爱人。如今我是个下仙,不可能执着与生前的事情。此刻的我,需要香火,需要庇护、帮助北君。只有如此我才能够在人间的仙界生存,我不可能为了生前的那些事情而不思如今的存亡和未来。”
步惊仙心中烦恼,知道拜月及燕国上仙及面前的下仙的劝阻都是对的。
“外功一路太怕老,我的武功没有十方九五之尊那样的,青春永驻的神妙。我怕耽搁十年八年,就再也没有如今这样的精力让我日日征战。只论智慧,天下不在我之下者何其多,我所仗着,是智勇兼备,是拥有实现计谋的许多助力。倘若老时,我就只剩智谋而没有了足够的武勇,不过如许多智者那样平凡普通了。但对于楚高歌与信侯而言,年长反而内力更高深,此消彼长,如何能与他们为敌。”
步惊仙说时,想起当年楚国的周武神。
外功一路,尤其人的神值,当身体不再年轻灵敏的时候,即使天生拥有最佳的神,也无法在战斗中充分发挥运用。更何况体能的衰退也不是心法能够弥补,精力也不可能能够如现在般长久征战而支撑不倒。
北灵老人当初破天失败,为什么就那么放弃了?明明其心不甘,他可以创造出神决,本也可以重新练出那身魂决。
不是因为他心灰意冷,而是那时候的他,已经老了,没有第二个青春年华,即使重新练出那身魂决,也不可能如年轻时勇猛能战。
步惊仙相信,北灵老人在沉默多年后突然开宗授徒,是因为只能把希望寄托给弟子。能够成为继承其衣钵传人的,也许都带着他内心矛盾、不能统一的心愿和期望。
“召冥之术如此强大,仅仅耗损三年香火而已吗?”
“恐怕只有燕、陈、齐三位上仙才知道究竟。”
“替我寻他们打听清楚。”
下仙以为步惊仙仍然不肯放弃求战,叹着气去了。
步惊仙静静等待,思量着新的主意。
不久,下仙回来,几分欢喜的道“召冥之术除了损耗三年香火,还损耗仙人元气甚多。”
步惊仙忙又追问“仙人元气是何物?还有否其它消耗途径。”
“就像人的精力,但仙人元气恢复的更慢,所以仙人平时都不愿四处活动,只有凝神静守时才能耗损的少,恢复的多。”
步惊仙点头,沉思片刻。“既然如此,战事只能暂停。但不能立即寻郑国仙人交涉,就等他完成召冥之术后再停战。左右这治内之事,我也不比拜月做的更好。索性就让召冥之术毁了声名而辞去宗主之位。而你们,需要设法搜集耗损仙人元气的办法,如果不能对付这召冥之术,就永远不能举国对郑用兵。”
那下仙明白了步惊仙的意思,答应之余,又忧心道“只是如此一来北君声名尽毁,他日如何还能……”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大仙刚才说过,神魂宗能信任大仙,也能相信召冥之术,所以,当然也能在召冥之术的影响之后再相信大仙。”
第293节 停战(下)
神魂大仙领命去后,步惊仙也飞回营地,将考虑的对策书信传于拜月,同时大营方面则按兵不动。
话说如此不过两日,楚高歌果然如步惊仙预料般派来了游说的使者。希望能够联合,攻伐郑国。
步惊仙由此猜到楚高歌按捺已久,唯恐他想不到此着,故而不惜主动派使者来谈。如此倘若事情不能成功,则必然让周国有了破坏郑、楚关系的把柄。
步惊仙听那使者说了许多,没有表明态度,只把早准备好的书信交给那使者。
“请带回给楚太子,本君时刻期盼他的回复。”
楚高歌等到使臣回来时,听说只有一封书信,不由大惑不解,便拆开书信,见上面只有一行字。
‘楚仙人能否对付郑仙人的召冥之术?’
当时帐内诸将都期待知道信里的内容,楚高歌哈哈失笑,把信点火焚化。
“北君果然还是要停战啊——!”
楚高歌说罢自顾走了,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心腹谋士和大将们面面相窥。
仙人之事,楚高歌清楚,但如任何一个强国那样,都不能公然告知他人。
信中内容,楚高歌自然不能让别人看见。
他离开大帐后,唯恐那使臣曾好奇偷看过内容又原样封好,就吩咐左右道“王大人办事不力,延误战机,问罪当斩,即刻执行!但只怪他才能有限,故而做殉职处置,加倍抚恤其家人。”
当即有近卫应命去办。
“好个北君,竟能突然一反常态,按捺不战!只是本太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收拾战后局面……”
步惊仙等了三日,没有见到楚国的使臣再来,就知道楚国仙人也无法对付召冥之术,眼前只有停战一途。这才再发书信与拜月,让她着手准备。
凌落统领的郑国大军接连多日没有等到神魂军攻打,也不见神魂军退走,上下都觉得莫名其妙。然而他们形势不利,也不敢主动发起进攻,怕被两面夹击,讨不得好。
如此又过一日,周国领土内,一夜之间,人们都在睡梦中看见神魂大仙。
梦中只见那神魂大仙盘膝悬浮高空,风云虽然激烈,但声音依旧能够清晰无比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神魂使左岸受诅咒之术影响,魂灵为恶魔所侵占,本仙必须为其施法救治。即刻起,凡我道中人需追随神魂使拜月,不可再追随于魂灵被恶魔控制的神魂使左岸。我道中人浴血奋战,好不容易能够有今天,忠诚之心,本仙深为感念,故而不惜耗损大法力警示提醒。愿我道中人好自为之,谨之慎之……’
就在周国人人都在半夜被梦惊醒、对梦中内容议论纷纷之际。
郑国仙人的召冥之术也完成了,周国领土范围内,一夜之间,突生无数妖魔鬼怪,做恐怖状骇惊无辜。引得周国人不能安枕,许多都惊吓过度的跑出门外,甚至有被当场骇破胆致死的也不奇怪。
次日天亮,街巷到处有些佛道模样的人游走呼喊“北君恶魔,穷兵黜武,制造战端,祸害天下……”
早曾得神魂大仙托梦的周国人更对此深信不疑,一个个都为此议论不止。
而拜月也同时宣布,神魂宗宗主步惊仙被恶敌施以诅咒之术,被恶灵附体,心智丧失,被迫辞去宗主之位,设法接触诅咒,不能带领大家。
神魂国上下当即为推选之事忙碌起来。
然而有神魂大仙的托梦在先,便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一时也不敢有别的念头,那等若被许多神魂宗人视作对大仙不敬,必然没有争夺宗主之位成功的可能。
拜月轻而易举的被推举为新任宗主。
前后不过十日,就完成了宗主之位的交接。
拜月立即宣布答应郑国的停战之请,双方罢兵。停战之事敲定的第二日,周国那些离奇的、诸多鬼怪妖魔作乱的事情就大量减少,当两国正式停战,郑王重新回到郑都后,周国再没有鬼怪妖魔制造事端、妖言惑众。
而步惊仙,则根据神魂宗特殊情况,被判定为外游成员。
既是人不在神魂国,但又是同道中人的人员。神魂宗过去以这种方式处理很多特殊情况,许多不愿意居住神魂山的人都被称作外游一支。有时候又形同于流放。
当步惊仙率领的大军接到拜月派人送来的公投决意时,少元、赵姬、鬼见愁等人个个都表示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胡说八道的理由!我们天天见到你,什么恶灵附身?”
鬼见愁更叫嚷道“是不是大仙搞错了啊?”
尤其北地的战士反应更激烈,个个都在底下议论,认为黑狼战神不可能会被诅咒之术侵害。
这些过程本是步惊仙安排,通过三位上仙知道郑仙完成施法的大致时间,提前让下仙托梦。为日后做足准备,使拜月顺利继任为宗主,避免由他人掌权处置不了局面而造成不可弥补的混乱。
步惊仙受领了公投决意,还安抚众人道“我的确中了诅咒邪术,因为得到神魂大仙的帮助,恶灵才没有能够发作。只是如果不加以修养,接受大仙进一步救助,恶灵就时刻都有可能控制我的心智,做出对神魂国不利的事情。未免这种情况发生,让我外游也是安全的措施,否则如果因为恶灵的操纵让我杀死我道中人,其罪如何宽恕?”
步惊仙说罢,把早收拾妥当的包袱背上,对众人道“希望大家不会因为停战而懈怠,不会因为停战就忘记神魂意志力量的实现信念。待左岸身中的诅咒解除,必然回来与大家继续奋战!”
众人虽然惯了叫他宗主,但也都知道神魂宗的法规步惊仙十分在意,这时都不忘改口,纷纷致以神魂宗的礼节道“我们期盼左岸尽快回来,一起为神魂意志的实现战斗!”
步惊仙失去宗主之位被流放,拜月继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郑都,郑王知道这消息后十分高兴,在朝堂上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较之过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容易亲近。
早朝上,郑国文武更建议该乘机铲除势单力薄的北君,郑王表面倾听,心中却觉得根本不能实现。
退朝后,有官员拜见郑王,说了飞仙东宗的事情。
郑王一听到飞仙东宗立时沉下脸,十分不快。在他听来,提起飞仙东宗等同于提起七月,等同于提起他被掌掴之辱。
“臣以为,那北君难以对付,君上何不传旨让飞仙东宗对付北君?假如他们能够杀死北君,可见飞仙东宗有忠君之心,君上大可赦免七月之罪。”郑王冷哼道“欺君犯上之罪如果能够赦免,君威何在?”
那人还想再说,但见郑王神情愤怒,怕惹火烧身,只好告退。出门后犹自摇头叹气,被平王撞个正着,便询问那官员何事,知道究竟后,便把那人呵斥一番。
平王见到郑王后,犹自说那官员愚蠢,见郑王不愿意提与飞仙东宗有关的话题,便转而道“本王此次来,是有个主意,希望君上裁决。”
“哦?平王请说。”
“那北君武功过人,神勇非常,智谋盖世。如今被周国所不容,为其结发妻子所驱逐,必然怀恨。君上何不使人将他请来郑国,为郑国、为君上效力?君上如果能够得到北君相助,何愁天下不能一统?”
郑王听了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只认为十分绝妙,忍不住夸赞道“平王此计甚妙啊……”
平王也十分得意,却故作谦虚道“君上面前怎敢说妙,只是时刻想为君上分忧而已。”
郑王来回踱步,考虑片刻,又为难道“只是、派何人去游说妥当?”
平王是想包揽此事,成就一个大功劳的,但又不敢立即表态,以免被郑王疑心。他自觉与步惊仙是知己至交,认为只要他去说,步惊仙必然会同意,到时自然是大功一件,又认为郑国内除了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说动北君。
“恐怕此人必须能够得北君敬重,而且在郑国更有尊贵的地位才不致让北君认为被轻视。”
郑王听了,觉得有理。便想起左庶长,又觉得左庶长曾一剑将北君败退,未必就没有遭到北君嫉恨。
平王等半响,还是没等到郑王说让他去,正着急想旁敲侧击的提醒时,见郑王突然神色不耐的挥手道“人选方面一时之间难以定夺,今日且先不提此事。本王有另一件要事想同你商量。”
平王没有办法,只好按捺,随郑王坐下,认真聆听。
只见郑王挥手将侍从都赶走了,才低声对他道“平王知道本王的心病否?”
平王知道郑王的心病有三个,一是怀疑王后与信侯藕断丝连;二是七月的掌掴之辱;三是迎郑凛然入宫未遂。突然听见郑王询问,一时不知道所指,突然想起来时路上碰到的那官员,立时有了把握。
“君上说的可是飞仙东宗罪大恶极的犯上女妖?”
“还是平王知道本王心意啊——!”
第294节 谬举
郑王提起七月,就觉得脸上无光。“那妖女先是犯上,后又鼓动飞仙宗高手集体叛逃,郑陈谷道时又故意收买人心博取美名假惺惺的助战,当时本王所以没有发作,就是不愿落人话柄。如今与周国停战,国内局势百废待兴,上下团结一致,唯独这飞仙东宗让人放心不下。本王想托请左庶长追捕那妖女,平王觉得……”
平王大吃一惊,想不到郑王对七月介怀至这种地步。堂堂郑国左庶长,郑王竟然想用他去追捕一个逃犯!传了出去,天下人都会笑话说荒唐。平王听说过八方道战斗时左庶长的威风,明白郑王所以会有这种荒唐念想,正是觉得只有左庶长才能够拿下七月。
虽然荒唐,但平王却觉得有趣。原本郑王重新重用左庶长、还夺走他兵权的事情就让他介怀,如今想到左庶长当个武夫千里跋涉的去与武尊七月激斗,失败被杀最好,即使能够擒杀七月,也足够累他半死,更是一桩笑料。
‘堂堂左庶长竟去追捕逃犯,实在有趣……’
“犯上重罪不可饶恕,君上确实应该如此,倘若继续对那妖女不加惩治,天下人必然以为郑国无人,以为君上龙威可犯!”
郑王听他出言赞同,不禁更显欢喜。“平王也以为此事可行?”
平王忙不迭带的点头称好,末了,心念疾转,直道“飞仙东宗高手如云,左庶长虽然武功盖世,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有信侯及神宗高手一起去,必然能够一战成功,万无一失。”
郑王皱眉道“好是好,但让左庶长屈尊已属不妥,还让信侯同去,未免……”
“君上对外只说让他们巡查燕地的军政事务,能够为君上办此事,左庶长父子一定也会受宠若惊,自然明白这是君上对他们的信任,哪里还会觉得屈尊?”
郑王缓缓点头,思量片刻,道“那么此事就交给平王去办,务必要对左庶长客气尊重些。”
平王连忙领命,末了又道“至于招降北君的事情……”
“再议吧。那北君将郑都烧成了废墟,是否招降还要看朝中大臣是何看法,军民百姓是何看法,不能匆匆决议。”
平王无可奈何,只好告退出去。
平王出宫后就直奔左庶长府,路上碰见辆车,对方见他来,忙就让开。
平王认出里面的人是升迁不久的死士营总指挥使王卡,也不好对其无视,撩起帘子招呼道“王总指挥使是要入宫?”
车里的王卡忙恭敬答话道“见过平王,属下奉命入宫。”
“好,好。”平王这才命人走。那驱车之人本是平王心腹,这时不屑道“平王何必理会那等小人。”
“那王卡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如今大权在握,也不必与他无端交恶。李威无识人之能也只能怪他自己。”
那赶车的心腹不齿道“世上竟有王卡这样的小人得志。也不知道对神魂国战事时他用什么手段陷害李家一个通敌大罪,如今李家男丁全部问斩,女子都被充为官奴,王卡这还不算,前不久还把李威的妻妾全买了回家,听人说李威的妻妾日夜被他凌辱虐打,好不可怜!毕竟他是李威一手提拔,如今竟然如此恶毒,实在可憎!”
车里的平王听了不禁哈哈失笑道“李威有淫人妻女之恶癖,说不定曾与王卡的夫人私通吧!”
那车夫听了,也不禁吃吃发笑,只觉得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倒是件笑料。
“平王或许猜个正着,我还听说过去那王卡对他的夫人十分疼爱,自从李家被抄后,夜里王府的人都听见王夫人的哭泣求饶声,好似也被那王卡恶毒虐待着呢。”
平王更笑道“八九不离十了。”
这时车到左庶长府,管家见是平王,连忙拜礼请安,又匆匆入内传报。片刻,左庶长在凌落和天籁公主的陪同下出门相迎,请了平王入内。
见凌落也在,平王暗觉省了趟路。
当即把郑王的旨意说了,左庶长听了后犹自镇定,凌落与天籁公主却禁不住面面相窥,无论如何想不到郑王会有这种荒唐的念头。
眼前局势紧张,郑国因为战事伤亡兵马许多,郑国大片土地被神魂军烧杀抢掠一空,郑都王宫都还在赶工重建。这种时候新兵的招募和训练、物资军械等诸多问题尚且人手不足,反而把主持大局的两个重臣派去追捕一个与国无害的七月……
凌落正要说时,被左庶长以眼神制止。
“辛苦平王走这一趟,请代为回禀君上,臣等领命。”
平王十分满意的告辞走了。
留下凌曌父子与天籁公主三人默不作声。
许久,凌落还是忍不住道“不如让公主入宫劝劝君上,如此多事之秋,百废待兴之际,却要去对付七月,未免荒唐。”
天籁公主没有说话,自顾喝茶。
左庶长却道“此事让君上颜面无存,飞仙东宗如今又将飞仙宗的战斗力严重分流。虽说为父也不愿出手对付郑飞仙的爱徒,但事到如今,眼看那七月与君上呈水火不容之势,也只能将她除去,以免成为日后大患了。”
“父亲!”凌落不由大急,这反应让左庶长微微皱眉。
“你这是做什么?”
天籁公主便道“信侯与武尊交情匪浅,是不可能下手的。”
“公主!”凌落知道天籁公主吃醋不快,又无从解释,叫了一声,又无话可说。
天籁公主见他如此,不禁心软道“武尊能够为郑国助战,可见没有忘记师尊的教诲,我自然会设法劝阻君上,只是,恐怕难以成功。”
凌落闻言大喜,感激不尽的道“多谢公主心胸宽广。”
“去也徒劳。”
左庶长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凌落着急又不解。“父亲不是常说,七月是郑国栋梁,如何今日毫不怜惜?”
“彼一时此一时,如今飞仙宗即使没有七月,也有别人能够支撑大局。而那七月太过我行我素,君上不能相容,早晚会被推到与郑国为敌的境地。如今君上有令,也只有除去。”
“父亲!”凌落还带再说,但左庶长已经不想理他,径自起身走了。
第295节 两只大鸟
眼看如此,凌落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天籁公主身上,后者知道他的心情,不敢无谓耽误,当即动身入宫求见郑王。
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凌落等到天籁公主归来,忙招呼端茶送水,关问疲劳,又问有否在宫里用过膳食。待天籁公主歇息了片刻,才问起状况。
“君上不愿改变主意,诸般办法都尝试过了,连陈太后和母后那里我也去求过。但他们都说,此事关系君王威严,不该插手干涉。都不肯就此事去说话。”
凌落顿时变的失落,天籁公主见状便自责道“天籁已经尽力……”
凌落忙道“公主说哪里话?公主如此奔走劳苦,我感激不尽。只是想到七月的状况,实在觉得可惜,更不忍见她死在父亲手上……”
“信侯勿要多想,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凌落伤怀一阵,便也不再说这些。他自幼受左庶长熏陶,绝没有背叛君王、国家之心,知道即使不忍,也没有奈何。也只有如左庶长般将手头的要务交待妥当,便召集众神宗高手,启程往原燕国土地出发,天籁公主放心不下,执意随行。
凌落开始担心她的安危,天籁公主却道“上次被擒实属意外,日后我再不会让自己陷身于没有反抗之力的境地,凭我一身武功虽然不如信侯般傲绝天下,却也不致成为累赘。”
凌落这才答应。
话说步惊仙当时离开大营,也不能公然返回神魂国,只把一切都交付给拜月,但每日都有飞鹰送来拜月或拜星的书信,偶尔还有天机子的密报。因此对国内局势情形十分清楚,知道一时没有问题,倒也放心的奔走魏国而去。
神魂大仙从李夫人处知道原魏国、燕国都遗留有仙人阵法,还有些隐藏在群山之中的仙人修行的阵法秘洞。但李夫人过去对仙人的事情知道的不详细,对那些符文也无法了解,故而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步惊仙就打算根据李夫人提供的大致方位,一一找寻。如果能找到破解召冥之术的办法最好,即使不能,若能收获些大幅度消耗仙元的法术或办法也有可能用以对付那郑国仙人。否则每当要用兵时,就会面对召冥之术的威胁,再没有灭郑的未来可言。
步惊仙逗留了些时日研究李夫人提供的地图,一一确定了方位之后才启程出发,途中自高空看见地上的郑国,大片土地都呈灰黑的废墟,便忍不住飞落地上,简单掩饰形貌,查看郑都的情形。
郑国王宫内的建筑被烧毁了大半,本来倒了两面的断墙在紧急修建,都城内民居、街巷,原本被倒塌的乱石堵塞,如今也被清理,军民都在出力重建。
过去繁花似锦的城池,如今在一派残破的凄凉中又渐渐生出欣欣向荣的朝气。
只是仍旧找不出一处像样的茶馆,酒楼。
过去的郑王楼早被烧倒,如今还在重建,郑王楼的掌柜在门口对面弄了块地方,以锦绣搭在古木屏风上,围成一圈,里头摆放着新添置的古朴华贵的桌椅,依旧做着买卖。出入的大多还是些郑国文武权贵,富贾商人。
比起其它地方,这里仍旧好的多。
步惊仙随便点了茶水落座,吃喝不久,听见一桌几个郑国文臣在议论。
“君上前日才问我等招降北君的事情,当时我等个个反对,今日君上又提此事,由此看来,君上的心意是要招降那魔头北君呐——”
一个瘦瘦的、五十开外的官员摸着胡须,说着看法。
同桌另一个白胖的大腹官员嘲笑道“孙大人忘了上次上奏启用左庶长的事情了?如今是不是又要说,劝我等明日早朝时一起上奏招降北君啊?”
“赵大人!”那瘦瘦的官员这时几分愠怒的横眉瞪眼,拉长了音调道“赵大人不要忘了——如今左庶长已经被君上重用,这说明老夫当初有先见之明,只是不凑巧被丞相大人先行提过。再者、今日所谈之事与上一次有何想干?赵大人自己没有一点先见之明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冷嘲热讽,妨碍别人谈论么?”
其它几个官员怕他们二人又争吵,忙从中劝解。
那赵姓的官员便也不反唇相讥,只冷笑道“好好好,我们就听听孙大人的高论。”
那瘦瘦的孙姓官员轻哼一声,转而对其它人又挂起笑容,自顾道“依我之见,君上既然态度明白,明日早朝我们理当就此事上奏才是。虽说那北君曾火烧郑国三千里土地,但其智勇也是有目共睹,世所公认。如今他又被周国驱逐,权力被拜月公主所夺,君上肯收容,他必然求之不得。他如能为君上所用,大业何愁不成?”
“孙大人说的倒是容易,君上问起由谁去游说时如何?莫非孙大人想去?”那赵姓官员又插话讥讽。
郑国文武军民都视神魂军为嗜杀的恶魔,更视北君为残暴不仁、嗜血如命的魔头,这种事情,自然都不愿意去,只觉得与送死没有差别。
“派何人去,自然是君上决定!赵大人素来能言善辩,我看就很合适!”
“笑话!说了半天,孙大人根本就没有主意,以为随便派个人去就行?”
旁人怕他们又争吵,忙又劝阻住,又借故埋怨说“茶水怎么还没有送上,小二!”
赵、孙两位官员这才住口不说。
片刻,那小二端来茶水,众人客气的相邀一齐端杯品尝,只喝一口。那孙姓大人就皱眉道“这哪里是春茶,分明是去年的秋茶!”
那赵姓大人接口道“还是秋分、小寒、谷雨时分采摘,分明是欺客!小二,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片刻,郑王楼的掌柜过来,听说之后,忙不迭带的道歉。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那小二初来不久,不知道两位大人是茶道高手。两位大人也知道,大多客人都是附庸风雅之辈,哪里懂的什么茶?也只有诸位大人这般的才真正懂茶,上好的茶叶哪里有许多?素来都只留给如大人这般的伯乐,他要是知道两位大人,多十个胆子也不敢以次充好啊!今日就让小的做东,诸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回。”
“也罢,劳烦掌柜的快换上新茶。”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那郑王楼的掌柜去后,赵孙两位大人见同桌几位同僚都窃窃私语的低声说笑,禁不住奇怪道“诸位大人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
便有一人答道“有两只大鸟,平素总喜欢斗来咬去。可是呢,他们爱吃一样的食物,爱喝一样的山水,爱观赏一样的景物,甚至爱住在一样的树上。两位大人说说,这两只大鸟是否奇怪有趣?原本嘛,志趣相投明明该成为知己、莫逆之交。可它们啊,偏偏每日争斗不休!”
赵孙两位大人这才知道那人今日请吃茶是有意为他们和解,听了不禁双双一齐对望一眼,继而冷笑扭开头脸。
余者见状,禁不住暗觉好笑。知道他们二人表面看来好像水火不容,实则从没有视对方为仇敌,只是有种比较高低输赢般喜欢争斗。志趣爱好,那是真正的相投,故而争端也多。总是争夺一样的茶、鸟雀、棋树花草,彼此都不相让,故而闹出许多事端。
孙大人这时道“那可未必,表面看似若同,说不定只是一只大鸟总在学另一只大鸟而已。就好比有的人,总爱出言讥讽他人,真正有事时,却又不见有什么高明主意,空口白话,讥讽挖苦批驳的事情谁又不会?”
那赵大人不禁冷笑道“孙大人不要讥讽,人选一事,我早有对策。此刻你不激将,我也会说。”
其它人都惊喜探问道“赵大人快说,谁能担当此任?”
那孙大人说的不屑一顾,这时候也十分在意的等着那赵大人说出主意。
“诸位知道低山关盖世战神扬威为飞仙的故事么?”
众人不由都道“谁人会没有听说过?”旋又奇道“莫非赵大人是说,飞仙宗宗主可以担当此任?”
“正是!”
“还以为是什么主意!”孙大人不屑一顾,讥讽道“谁不知道飞仙宗宗主对此事耿耿于怀,对那北君恨之入骨?赵大人以为她会去!”
赵大人不禁愠怒道“孙大人实在不懂女人心思。飞仙宗宗主素来清高,孤芳自赏,偏偏被北君搓了威风,孙大人以为她果真恨那北君?错了,女人,总是喜欢有本事、了不起的男人。飞仙宗宗主自然对那北君心中欣赏。”
“一派胡言!”孙大人不屑一顾。
“孙大人还不要不相信,老夫自然有把握的,曾就有人亲眼看到北君来过郑都外的天山庙,而北君飞走后,又看见飞仙宗宗主从天山庙下来……”
一桌人个个大惊失色的左顾右盼,又凑近了一群低声道“赵大人,这种话没有凭据千万不能乱说啊——!”
“你们放心,只要明日早朝向君上举荐飞仙宗宗主去招降北君,我保证,十拿九稳!”
“赵大人如此自信,但此事如果有差池,可就害了我等。万一被飞仙宗宗主斥责怀恨,赵大人说怎么办呐?”
赵姓官员冷笑道“孙大人不必激将,此事如果我错了,从此就情愿当那只模仿的大鸟!如何?”
孙大人当即伸掌,与他击掌立誓。一起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296节 童言无忌
几位郑国官员并不认识步惊仙,更不会想到此刻旁边桌上一副落魄武修者打扮的人会是北君。
吃饱喝足,步惊仙付账离开,心中犹自琢磨着听来的消息。郑王竟想招降他,这看来十分可笑,但又理所当然。旁人不知就里,都会以为周国的变故是拜月夺权。基于此为出发点的推想,他这个被妻子背叛的落难之人自然怀恨,只想报仇。
步惊仙活络的心思隐隐生出个计划,但却需要耗费大量时光,此刻也不足以判断事情成功的机会高低。
郑都的街道上处处都在重建,一些年纪小的孩子都在街道边上、顶着一张张脏兮兮的、黑黄的脸,等着父母当天的劳力活结束。年岁大些的则成群结伙的奔走玩闹,全然没有对郑都繁华尽毁的唏嘘感慨。
相较于大群年纪稍长自顾玩乐的孩童,一个穿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没有与别人一样玩闹,却背负着个年纪小他不少、右足受伤的女童的男孩就显得尤其特别。
步惊仙看着他们,经过时听见男孩在说“妹妹还想去哪里我背你去。”
“不去了,哥哥背我逛半天肯定累了。要是我的脚好了,就我背哥哥。”
那男孩咯咯失笑。“你哪里背得动我。”笑罢又恨恨道“那些可恨的神魂军,等我将来长大了就去当将军,把神魂军统统杀光!为你出气。”
“那我要去飞仙宗学武功,学会了武功,把天底下的坏人全都杀了!”
天下战乱,经历战事,人都有丧亲失友的经历,仇恨之时,无不想把仇人都杀死。孩童耳熏目染,也说这种话毫不奇怪。
只是女孩的那句话让步惊仙想起年幼时的七月。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听见了那女孩的话。
一个年轻些的女子便道“你想拜入飞仙宗学武功呀?那我当你师父好不好?”说话的女子显然是个喜欢孩子的,一身干净的绸缎,却不怕被那市井小孩弄脏,更不嫌那女童脸上的汗尘,还伸手去摸。
步惊仙这才发现两人,颇觉意外,没想到是郑凛然带的一个女弟子。
郑凛然显然没有留意他,只顾看着那两个孩子。
这时,那女童突然憎恶的一把打开伸向她的那只手,张口大骂道“我要拜入飞仙东宗!不要拜入全都是不要脸婊子的飞仙宗!不要碰我,脏死了……”
“妹妹!”男孩年岁稍大,较为懂事些,呼喊叫女童住嘴了,背着她害怕的一步步往后退。
原本神情和蔼的那飞仙宗弟子这时禁不住勃然大怒,在发作与未发作之间,郑凛然发话道“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是。”那飞仙宗弟子恭敬应命,再不理会那两个孩童,径自去了。
错身而过时,步惊仙微微侧脸,瞄着郑凛然。后者这才看见斗笠下的那张脸,又惊又喜,却又不敢招呼。便故意放大些声音道“小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到城外七里洞走走。”
那同行的女弟子连忙应命告退。
郑凛然自顾穿走出城,步惊仙在后面隔着两丈距离跟着。
直到进入郑都城外三里的、由数百天然岩洞连接成的七里洞,郑凛然身影一闪,突然不见。
步惊仙在神眼里看的清楚分明,知道郑凛然小心翼翼的绕过左侧的洞穴,从他背后过来,却只装作不知道的静静站着。
片刻,背后风声大作。
郑凛然突然扑倒他背上,紧紧将他抱住,双手在他身上用力的抚摸,嘴里责备道“好些日子连书信都没有来一封,还当你把我忘记了。今日怎么突然来了郑都?”
“见你。”
“真的?”郑凛然欢喜的问着时身子已经绕到步惊仙面前,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仰面将殷红的唇送到步惊仙唇前,又迫不及待的主动吻上,两人一时拥抱成一团,久久不能分开。
片刻,郑凛然牵着步惊仙直朝里头奔跑,笑容几分灿烂、两分羞怯的道“这里不定还会有人来的,我们到里面说话。”
这地方郑凛然十分熟悉,说她过去最喜欢来此练功,安静又没有人人骚扰,身在里头,外面如有人走动,早早就能够听见。
故而两人有数次见面都在这里。
进到深处岩洞,郑凛然就靠坐在一块岩石上,紧紧抱着步惊仙贴紧她自己,竟也不嫌他此刻那身落魄武修者装扮的衣裳肮脏。
“还记得来看我,算你还有良心!”郑凛然娇嗔的说着,又关问道“对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留在郑都,入飞仙宗算了?”
步惊仙微笑道“岂不是会连累你。”
“我才不怕!”
“听说魏国景色秀丽,当初只在那里打仗,却没有认真观赏过,如今既然有时间,实在想去走走。其它打算,等散心之后再说,本来想邀你同去,但又知道此刻郑国正值非常时期,你必然是抽不开身的,只有过来相见,聊慰相思。”
郑凛然不由轻哼道“说的好听,如果真的惦记我,就该留下相陪。”说罢,她又记起当初说过不提政事,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想每日能够见到你。也知道郑国朝野都恨你,未必能够相容。再者骤然遇到这样的变故,难免需要寻觅清静收拾心情。”
“多谢凛然如此体谅。”步惊仙说罢,转而问道“凌家重又得势,凛然最近应该春风得意了才是,怎么不乘车,反而在街上步走,莫非有心事?”
郑凛然便立即没了心情,失落的道“刚才你也听见了,街边的一个女童都视飞仙宗弟子为专门出卖色相的青楼卖艺之流。虽然得信侯相助说服郑王撤走安插在飞仙宗的那些眼线,交还了权利。但如今高手外流,内中又难以整治。时至如今,那些弟子都仗着朝中诸多官员之势,说惩治,十之六七全犯了宗规,且一旦动手无异于把满朝文武全给开罪,会以为本宗不予他们丝毫情面;若不惩治,谁还在乎宗规,一个个都只挖空心思的攀交权贵,享受荣华富贵。”
第297节 相会(上)
郑凛然这些心里话平时找不到人说,与信侯不能聊起这些,怕被信侯疑心她最初接近的目的;与飞仙宗的长老更不能聊起这些,怕被她们看轻,觉得她这个宗主毫无主意,没有能力,只知道抱怨烦恼。
这时候面对步惊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不由觉得十分舒坦,待得说罢,禁不住担心步惊仙认为她啰嗦,便稍稍红了脸道“左岸不会以为我太过啰嗦,或者是无用吧。”
“凛然说哪里话。局面原本为难,怪不得凛然会如此烦恼。”步惊仙说罢出主意道“何不请武尊七月回来,流失的高手归返,也有足够坚强的力量整治内部的弊端。”
郑凛然听了便半响没有说话,咬唇闷了会,才轻声道“一来郑王不肯,二来、二来让我低头对那妮子认错,怎放得下脸面……”
步惊仙就知道郑凛然并非没有想过,相反,早就有过这种心思,只是还没有鼓足勇气放下颜面而已。
“的确……郑王才是头疼的大事。”
“什么?”郑凛然十分不快的盯着步惊仙质问道“如此说来,你觉得我的颜面就无所谓了?”
“凛然太过急躁。”步惊仙不禁哑然失笑。“倘若飞仙东宗回到郑国,凛然不过是要忍受武尊的古怪脾气而已,但郑国上下却会又如过去般不敢对凛然有丝毫无礼,其中得失,明白清楚。又怎会是我以为凛然的颜面不重要呢?”
“你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郑凛然不由对此事稍稍多了几分坚定,旋又叹气道“可是郑王绝不会原谅七月那个疯妮子。”
步惊仙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通过言语就能解决,一时没有主意可以提供给郑凛然。却突然问她“平王此人如何?”
“不值一提。”郑凛然不屑之极。
步惊仙暗觉不妙,意识到平王十分不得人心。
郑都外的七里洞本是奇观,但郑都的人看的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过去常有人来到郑都时都不忘观光,但也很少有人走进迷宫般的七里洞深处。而如今,郑都刚经历战火洗劫,也没有游客来了。
步惊仙陪郑凛然在里面呆了五个时辰,后者犹自依依不舍告别。
“还是得回去了的,你、会在郑都留多久?”
“明日就走。”
步惊仙回答的毫不犹豫。郑凛然不禁觉得失落时,又见他微笑道“我想明日一早在你房中吃过了你亲手做的早点,然后就走。”
郑凛然不禁几分羞囧的红了双颊,心里却十分欢喜,半响才微微点头道“那我在房中等你,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了。”
郑凛然说罢一跃落下大石,望着步惊仙露出幸福的笑容,又施展轻功,一闪奔走。
步惊仙微笑目送郑凛然离开,当她的身影消逝在熔岩洞口时,他脸上的微笑也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追忆往昔的愁怀。
步惊仙看着身旁、郑凛然刚才依偎而坐的地方。
思想却回到若干年前的北灵山,那片大雪之后的景象。
他浑身被层干涸的泥土包覆,坐在北灵山后崖边。尚且显得稚嫩的郑凛然也坐在他身旁,没有今日那般亲密、然而也同样在笑。
那时候他对郑凛然充满遐想。
今日的他,已经没有了遐想,却禁不住为昔日的遐想莫名伤怀。
拜月曾问他,对郑凛然志在必得,是为报复,还是为补缺过去缺憾的情怀。当时他说,都不是,他只是想知道,抛开名字和那层覆身的污泥后的自己,是否能够为她所接纳。
离开神魂军前,步惊仙在夜间飞回神魂国寻拜月议事,当时剑圣王大没有睡,追着他叫喊“惊仙,惊仙。”
步惊仙当时故意不理会,只管前走,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升腾起荒唐的感觉。
后来剑圣王大追上他,问他为何不理。步惊仙恍然状笑道“这叫法只有两位夫人,旁人叫时,全然不觉是呼喊我。”
剑圣王大没有多心,只说无意中听见拜月如此叫他,觉得不错,本想改口。
步惊仙当时失笑道“还是不要改的好,剑圣该明白,有些称谓不是人人叫来都好听。”
王大当时大笑道是。
‘左岸,当初随口回答拜星的一个造名,竟然就替代了宗父充满寄望的名讳至今。’
步惊仙离开岩洞,直入郑都城内。路上不由想起当年皮县崖边,郑凛然冷漠而不屑的目光,以及那句不需要声音、只需要口型传达的话。
步惊仙越墙而入,进了飞仙宗里头。
原本他已经小心的四面查看过,没想到在身旁的一颗树梢上竟然在这种半夜时分还会有人在喝酒!
倘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倒也罢了,偏偏那人不是旁人,而是同样在这个夜晚,突然想一个人找寻清静,独自大醉的王卡。
步惊仙以神眼观察一圈,偏偏漏过高处。
而王卡却清楚的看见他越墙直入飞仙宗里头。
‘那身影……’王卡酒意清醒几分,凝神注视半响,才敢肯定‘……北君左岸!’
王卡原本不愿回家看见他的夫人、那个李威当年从青楼请回来的名妓,也不愿看见李威的妻妾。过去在飞仙宗替郑王办事时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想起这颗高耸的大树,就带着酒肉来了。
‘看来上天是怜悯我王卡的不幸遭遇,如此都能让我碰上这等功劳,哼!’
王卡看步惊仙去的远了,才一跃落在地上,直奔王宫而去。
郑王听王卡说了后,内心十分震怒,恍然明白郑凛然当初不肯入宫的缘由,更甚至怀疑郑凛然与北君早有勾结,通敌卖国。
“你果真看清楚了?”
“君上!那北君即使化成灰臣也能把他认出来!”
“此事不可对其它人提起,你先下去吧。”
王卡颇觉失望,不知道郑王是何主意,也不敢多言,当即磕头退去。
不料出来时,看见门外站着条身影,看清时,骇得连忙拜礼。“臣王卡,拜见落公主。”
王卡拜罢,久不闻落公主让他平身,不禁偷偷抬脸打量,正见落公主魂不守舍的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见她回过神,忙又低下头脸。
“起来吧。”
落公主说罢便着左右,让回宫。
王卡见她走远了,才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听李威与人闲聊说起过的话,恍然明白落公主始终没有忘记北君左岸,刚才必然是听见他与郑王的对话,所以才会如此。不由暗觉有好戏看了。
话说步惊仙到郑凛然闺房时,见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郑凛然也换了身在家里穿的衣裙,一袭的火红,光艳照人。
两个人说话吃菜、喝酒,片刻,步惊仙从怀里取出几页纸张,递给她道“上次相见时,听你说到秋叶仿佛得到洗髓神功,因此费心打探询问,竟然让我知道李夫人处收藏的人,好不容易求来了,希望能了却你的心愿。”
郑凛然大喜过望,浑然没有想到他带来了这种礼物。禁不住拿着那几页纸,如宝物般紧紧抱在怀里,片刻,又抬脸定定凝视着他。心里突然想起北灵山的那个乞儿,看着眼前的人,没有来的一阵恐慌。片刻,又觉得荒唐可笑,这次啊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道“谢谢。”
“凛然这岂非见外了……”
不等步惊仙说完,郑凛然已经倒他怀里,主动凑过去肆意吻他。
半响,两人才分开些许,郑凛然红着脸道“如此,是否就不见外了?”
步惊仙晒然失笑,端杯邀她共饮。
放下酒杯时,郑凛然突然道“是了,方才你说与七月谈的事情,因为这神功倒让我想起个契机。只是、怕你会没有时间相陪。”
“喔?”
“今日是七月义兄的祭日,如果你肯相助,我便来得及赶过去。那时见面她自然会愿意跟我说话。只是,怕你心中不快。”
步惊仙不觉一怔,这才想起,此刻开始的确就是他的当年坠入皮县悬崖的日期。
“区区小事,岂会不愿?”
郑凛然说罢又满怀歉意道“只是,如此一来今夜可就无法、无法侍候你了,千万不要责怪。实在是这契机难得,错过今日,又要等上一年,只有今日去了皮县那妮子才会容易与我谈话。下次我们相会时,我便加倍对你周到,不可责怪今日之事。好吗?”
郑凛然说罢,双眸闪烁着期待之光,下唇轻咬,一副撒娇模样,让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
“此事宜早不宜迟,即刻起行!”
步惊仙说着把她往怀里一抱就要走,后者忙求饶道“至少让我换了衣裳,岂能就这样过去的……”
步惊仙失笑放手,等了片刻,郑凛然更衣出来,两人避过飞仙宗巡夜弟子,出了外头,奔走到山林地带后步惊仙才展开光翼,抱着郑凛然飞皮县过去。
飞到皮县外悬崖附近时,郑凛然忙说放她下去,怕再飞近了会被七月看见。
“那妮子没次都提前过来,这时候肯定已经在上面了的。”
“既然如此,凛然去吧,回去时,还是在这里相见。”
步惊仙目送郑凛然走后,突然想上去看看,当即振翅、贴陡地外面飞起上去,在当年坠崖的地方找了处地势较高,距离下方又近的地方坐下藏起。心里不禁怀疑当年李夫人也是藏在此处丢石攻击的他座骑。
第298节 相会(中)
步惊仙低头朝崖边看去,正见七月立在面崖壁上,不知看些什么。
在七月身后的崖边,摆了许多酒肉、凉菜,还有八颗颜色各异的咕噜果子。
步惊仙看见其中最多的熟食是烤鸡。烤鸡的周围放着烤青蛙、烤蛇、烤老鼠肉……
……
“步哥哥,你快看,那边有只鸡!”
年幼的七月脸上都是汗水污迹,年幼的步惊仙背负七月走了半日,早已疲惫不堪,听见她的叫喊强自打起精神,拖着如灌铅的双腿站起来,走过去看。
果然见到荒凉的山村外有只家鸡,不禁大喜的招呼七月,不顾疲惫的合力抓住。
烤熟了那只鸡时,步惊仙吃了几口,便说饱了,自顾倒下睡觉,七月叫喊几声,他也只说真的吃饱想睡觉。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觉得嘴里有东西,睡眼朦胧的打量时,七月就立即用手使劲按着他的嘴,口中还直叫道“步哥哥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步惊仙这才知道七月乘他睡着时,把鸡肉撕扯成条状喂进他嘴里。
……
“傻瓜,今时今日的你为何还要一味活在过去呢?过去只能用来回忆、怀念,不能因为过去影响了眼前的此刻、眼前的未来。”
步惊仙喃喃自语,末了,振翅飞远,召来了神魂大仙。
后者来的很快,见到他时,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不料听完步惊仙的交待后,那下仙禁不住愕然以对。
“北君是叫我装成你过去的模样跟飞仙东宗的彩蝶仙子说话?”
“啊,应该不会很难吧。只要开启法术,我说,你跟着说,她该不会疑心。”
步惊仙说罢见那下仙不太愿意,皱着眉头,便又道“我知道这会浪费你的法力,此事也只与我个人有关,但此事如果不拜托你,就没办法能够完成。我实在不愿意让燕、陈、齐三位仙人知道我的往事。”
“好吧。”那下仙这才答应。“什么时候?”
“大仙先施法变幻出模样,看是否惟妙惟肖。”
那下仙也未曾见过步惊仙在北灵山时候的模样,当即根据推想,施法幻化出个外形。
步惊仙看了眼道“瘦些,矮些……再稍微瘦些,矮些……稍稍高些……腰腹的泥土要再厚些,不错,当时心法对泥土有吸附作用,因此当时腰腹的泥土有这般、就是这般厚度。声音再低沉些……目光再收敛些、还要更收敛,不,虽然收敛毫无锋芒但没有流露如这般的怯弱……嗯,差不多了。”
那下仙施法变出面光镜,立身镜前,看见里面的那副形貌,呆了许久,斜眼朝步惊仙看过去。轻声道“北君过去这副形貌,真是不堪入目之极……”
步惊仙不禁失声大笑,却只笑了一声就忙止住,怕被听见,只是脸上犹自展露笑容,久久才得以止住。
“大仙说的不错,这副模样,说不定会吓到七月。”
“若是北君两位夫人见到,一定做噩梦的。”那下仙说着,吃吃低笑不已,片刻,又问他“现在就去么?”
“我先去看看,必须避开了郑凛然。”
步惊仙说罢振翅飞走,回到崖边上头的石头上,看见郑凛然已经来了,正与七月隔着三丈距离相视而立。
重新看见七月时,郑凛然险些认不出来眼前的师妹了。
尽管早听闻七月变了副模样,但此刻真正见到,才知道她变得何等不可思议。
月光下散发七彩朦胧光亮的及腰长发,如秋叶般不喜欢束缚盘起。如衣发般一身七彩的蝶装,几乎拖到地上。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在月光下似乎流动层朦胧、圣洁的白芒。眸子里流动的彩色朦胧光亮看起来更不像个凡人,好似拥有仙人躯体的神人。
‘彩蝶仙子……形如其名。’
郑凛然十分惊讶这些变化,久久凝视才迈开步子,走到崖边,轻轻闭上双眼,做哀思状。
七月静静看着,直到郑凛然又睁开双眼时,才淡淡道“想不到你还会来这里。”
郑凛然淡淡然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不守妇道,怪我好似不把他放在心上。”
“原-本-就-是!”七月说时,禁不住激起满腔怒气。
郑凛然却犹自平静的道“可是七月你知不知道,我跟他本没有任何感情。”
“师姐你在说什么?”七月不由更怒,一双拳头止不住的紧握,眸子变得更冷。
郑凛然却依然不惧的面对正视,按捺已久的情绪也如被火点燃般串起烧高!“你只知道我和他订亲,可是你知道为何我会同意?是师尊逼的,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你去师尊处时碰见我一个人缩在屋角痛哭!你还记不记得?”
“那又怎样?”七月听郑凛然说起,也不禁记起那个夜晚,从认识郑凛然开始,从她拜入飞仙宗开始,只见过郑凛然流那一次眼泪。
“师尊逼我,如果不答应,就要废去我的武功,把我赶回王宫当一个命运无法自己把握、连杀只鸡的力气都没有的弱质女流!我能怎么办?”
七月从不知道此节,这时候听了,一时也没有话说,却犹自气愤道“即便如此,你既然已经与步哥哥订婚,就不该……”
“不该怎样?他不在了,我不该忘了他?全郑国多少女子订婚后丧夫,又有几个女子没有再嫁人!为何独独到我郑凛然的头上,你就要如此刻薄自私的要求?我与他只是订亲,没有完婚。我与他没有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被师尊逼迫!你却要如此要求我,不过份吗?换做是你被迫嫁给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子,你能做到吗?”
“若是我,根本不会因为被逼迫而做不情愿做之事,答应不能够做到之事!”
“是吗?”郑凛然禁不住冷笑质问道“倘若是师尊逼迫,你也能够如此吗!”七月不由怔住,思量片刻,不敢立即回答。郑凛然却不等她回答又道“是,你不在乎被废修为,师尊如此说的话你依旧敢拒绝。但师尊说提起恩情,你还能够拒绝吗?师尊收你养你,悉心教养,传你本事,对你爱护纵容,犹如亲女。如此你还能拒绝吗?”
第299节 相会(下)
“不要说你能!”郑凛然长舒口气,平静下来情绪,淡淡然道“自幼一起长大,对你多少有所了解。你这人太重情义,故而长大后处处不近人情,因为你只有这样才能冷静理智的对待人事,一旦防线被人突破,势必难以自制。”
七月怔了半响,胸中怒气稍稍消减,却仍旧忍不住道“倘若是我,即使被迫答应,也必定会全心全意。”
“我不是你。而且他也没有给我机会去尝试全心全意,我也曾想过要屈从命运,可是天意没有给我这种机会。我曾经想,既然已经订亲,既然将来必定要嫁给他。他武功低,没关系,我可以帮助他;他没有才识,没关系,我可以教他。”
“你根本不了解步哥哥的本事,步哥哥如果在世,绝轮不到任何人去指点教他!”
“你不要如此说荒唐话,你对他知道什么?你只记得跟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在北灵山的状况你都一无所知,只在他离世后从别人口中听得一些而已。而那些听到的,别人都还保留了你知道吗?因为信侯的情面,郑国内北灵山顶上的弟子谁敢不看信侯情面?谁又敢真的把实情对你说。我只问你,他如果真有了不得的本事,当年岂会葬身此地?”
郑凛然见七月情绪激动,禁不住缓和了语气,淡淡然道“当然,这不能怪他。北灵老人一点本事都不教授,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七月无话可说,听郑凛然如此轻视步惊仙,禁不住怒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何必还来!”
“过去我最不喜欢人提起他,总觉得颜面扫地。然而这些时日,对许多事情看法改变,对他的存在也不再那么介怀。而且仔细想想,他其实也是可怜的很。”郑凛然说着,从怀里取出把香,点燃了插在地上。
“在北灵山学艺不成,日日被同门欺辱。北灵老人不知如何对他那般厌恶,甚至要他日日以泥土覆身,从来都狼狈的比乞丐尚且不如。好在他还有个大师兄信侯与他交心,然而他却又为了回馈信侯的情义,在这里断后阻挡追兵以致丧生……”
郑凛然说着,擦拭起泪水。
“当年我虽然就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但当年赶到这里,来迟了一步时,禁不住想起他的可怜身世,也是如此难过,深感同情……”
七月想起当年郑凛然比谁都更快的赶到这里,想起当时她悲声哭泣的模样,那是她第二次见郑凛然流泪,那眼泪确实是为步惊仙而流。想起这些,想到郑凛然嫁给步惊仙的真相,一时也觉得对她太过责怪确实有些苛刻。
郑凛然流泪一阵,自顾擦拭干了,转而对七月道“师妹,当年你说的……的确没错。飞仙宗变成今日这样,是我这个做师姐的责任。因此我希望他日有机会时,你能够带领飞仙东宗回来。我们一起重新把飞仙宗变回原来的模样,好吗?”
对七月如此低头,郑凛然经过反复的内心挣扎。最后是步惊仙的劝解生效,而后勇气又来自她的反思。她想起曾对郑王无数次低声下气,如今如果对七月低头一次换来飞仙宗的振兴,有何不可?对郑王的低声下气换来什么结果?而对七月的低头,必然比对郑王低头来的更有价值。她清楚七月是个没有权力欲望的人,因为只有没有权力欲望的人才会任性,才会为了任性而失去郑国武尊的荣耀地位、荣华富贵。
七月也根本没有想到郑凛然会说出这番话,自幼到大,郑凛然从不会对她说这种话。然而这也让她禁不住犯疑。
“莫非师姐今日来,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郑凛然被她说中,但脸上毫不表露,依旧平静的道“心变化,故而想起、愿意想起他是真的。为了来对你说这句话,也是真的。”
七月半响没有作声,考虑着。郑凛然见状,忙又低声道“当然,我是不能继续当宗主的,到时候师妹继任宗主,只要能够让师尊在天之灵欣慰,我愿意当副宗主辅助师妹。假如师妹觉得师姐实在没有能力,哪怕让我降为堂主,只要能看着飞仙宗恢复如初,我也愿意!”
七月终于被她打动,相信了她的诚心,对她的态度不禁缓和。
“师姐不要如此说,师姐不是没有能力。只是过去太依赖于朝廷的力量,如果能够回到郑都,我也希望师姐继续领导大家。只是,郑王不会让我回去的。”
“此事不必太心急,我会想办法,如今信侯重新得到重用,他日寻个时机,求左庶长开口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七月说罢,忧心道“我听说,师姐如今的处境非常难。是吗?”
郑凛然料想是秋叶说的,当即做自责状道“是。欲整治而不能,说来本宗弟子无数,然而真正能帮助振兴飞仙宗的只有离开去了你那里的那些而已,现在郑都里,大部分都依附了朝廷官员,就是我想下狠心整治,也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可用。尚未动作,风声已经传到。”
“师姐如果真的有心……”七月沉吟片刻,道“可让飞仙东宗的本宗高手回郑都一半帮助师姐,师姐看如何?”
郑凛然大喜过望,根本想不到七月如此爽快大方,这等于把自己的人力送给了她。
‘这妮子,果然是好对付……倒也难怪师尊在世时从来不担心她对我不利……’
“可是,飞仙东宗难道不需要人手帮忙吗?”
“那些只是暂时安身所必须的,郑都的飞仙宗才是本宗弟子的家,谁都渴望能够回家,渴望看到家里变回过去的模样。她们当初走,也是失望所致,并没有背叛师姐的心意,如今如果知道师姐的想法,自然都愿意为师姐效力。”
郑凛然心中欢喜,目的达成本不想久留,但不敢立即就说走。
便找些过去在宗里的事情,与七月闲聊,说起那些,两人便有了话题。
直说了大半个时辰,郑凛然便装作困倦,七月见了,忙问她是否没有睡好。
“决定要来时,有些晚了,一路不敢歇息的赶过来,确实没有睡好。”
“师姐下去寻间客栈歇息吧。”
“那你呢?”
“我惯了在这里呆一整天。”
“那……好吧,待补足了精力,我还要上来与你聊天的。”
郑凛然说的情真意切,七月不禁微笑点头道好,又起身送了郑凛然走。
步惊仙在高处看着,禁不住暗自佩服郑凛然的手段,却又觉得悲哀。那时候的他,原来是因为郑飞仙的逼迫才得以与郑凛然订亲。
‘难怪她当年如此狠毒无情,呵……步惊仙啊步惊仙,你真是个可怜的人,受尽磨难……天意要让你步惊仙死,让左岸生么?也罢,往事本只能用来追忆感怀而已,步惊仙既然已死,便瞑目的安息去吧,如今的天下不需要你,只需要左岸!’
见郑凛然离开了,步惊仙正要让下仙现身时,惊见黑夜中一袭白袍飘然上崖,与郑凛然见面时露出微笑。
“想不到你来的更早。”凌落见郑凛然已经到了,意外之余又觉得十分高兴。
“可是一路赶的太急,此刻却又要去休息。”
“宗主去吧,迟些再上来一起说话。”
郑凛然点头微笑,自顾下山。
走不多久,看见抱剑靠树而立的李一剑。
当年在神武擂时,李一剑大放光彩,时隔至今郑凛然对他仍旧留有清晰印象。
“原来是护花使者一剑封喉李大侠。”
“见过宗主。”李一剑客气抱拳作礼。
郑凛然早听说他加入了飞仙宗的事情,也知道七月对内从不自称宗主,只是外面的人喜欢称呼她为飞仙东宗宗主而已。李一剑如此敬呼,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李大侠何不休息?天下间谅来没有谁能伤到我师妹。”
“毕竟是神魂军的地方,虽说没有人巡查,但也不敢大意,我曾听说拜氏公主偶尔会来这里。”
“既然如此,本宗先行一步。”
郑凛然告辞先走,心里暗觉有趣。威名赫赫的李一剑变成七月的护花使者,还是个一厢情愿痴情不悔的护花使者,天下许多人说起时,有敬佩他痴情的,也有笑话他丢人的。
‘这妮子也真狠心,如此这般的人物对她如此用情,始终没能把她打动,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郑凛然一路下山,走没多久,又看见骑马上来的天籁公主,见她带了许多东西,知道是凌落先一步上山,她则骑马带祭奠之物随后。两人见面,说了几句话,各自告辞。
凌落与郑凛然告辞后,上到崖边看见七月正望着崖外深渊发呆,看见她此刻如月下仙子般的模样,不禁怔怔失神片刻,才又飞移过去。却先停在一旁的石壁下,看见上面多了行字,不禁十分欢喜。
上一次凌落走时,与七月一起下山,他却在石壁上悄悄刻下字迹才走。知道七月每次都来的最早,指望她看见后会有留字,这时见到,不禁欢喜。
第300节 魂灵
墙上高处刻着凌落留的字‘倾城之容,何不多笑?’。
七月见到字时,由于这一年中在外面颠沛流离的久,经历诸多,渐渐意识到她自己的容貌的确属于姿色之流,并非如她自幼在飞仙宗时以为那般,其它同门师姐妹个个有倾城之姿,唯独她平平无奇。
想起凌落,便以指代剑,在墙壁上刻下回复。
‘处之泰然,不哭不笑。’
凌落见状晒然失笑,凝聚剑气于指上。
‘月下彩蝶,翩翩欲飞。’
书罢,凌落这才双足踏实了地面,迈步过去。
“七月来的真早。”
七月听见他说话了才回头,看了眼,淡淡道“信侯也早。”
凌落微微闭目,展开了左臂,在崖边任由夜风吹拂半响,突然睁开眼道“此地的怨气一年少于一年,看来再过两年死在此地的黑狼兵魂灵的怨气就会消散殆尽了。”他说罢,侧脸望着七月,微笑道“七月心中的怨恨呢?何时能够消散。”
“生死平常,还怨恨什么。如果怨恨,也是怨恨苍天不公,怨恨命运无常。”
七月说着倒满杯酒,洒落崖下。
“步哥哥,我总是梦见你,却总只是能梦见过去的你。如果你在天有灵,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梦见长大了的你呢?”
凌落静静立在一旁,知道七月心中的哀伤苦痛依旧如初,看来不再那么激烈,却变的更深沉。人说时光能够治愈伤痛,每个人都应该如此。
‘或许她需要更久的时间吧……’
“三师弟,近期战事激烈,神魂军险些灭亡了郑国。倘若你在天有灵想必会庇佑神魂军吧……”
七月听着凌落说,不由想起北君。凌落的话让她也觉得认同,如果步惊仙在天有灵,理当会庇护神魂军的。
就在她发呆,怔怔看着崖外时,突然看见下面亮起一团白光。
她不由疑惑的仔细打量,隐约看见里头似乎有条身影。魂灵之说她虽然期望,但知道并不现实,否则就不会见不到郑飞仙的魂灵了。但此刻,因为心中本有期待,尽管明知没有可能还是愿意怀带希望。
当即一跃跳出崖外,踩着陡峭朝下的悬崖峭壁飞走疾奔,去追那团光亮。
“七月?”
凌落莫名其妙,本想立即追赶,但怕天籁公主上来后不见他人会空自焦急,便站着静等。
七月追的快,那团光朝悬崖底部下坠的也快。
‘其中似有个人,莫非真是步哥哥的魂灵!’
七月半响追赶不上,心中不由更焦急,索性张开飞天伞,一跃冲落,仗伞之威朝那团光飞坠落下。
狂风呼啸吹动的她衣发飘飘摆动,激烈的气流刮的眼睛生疼,她却不肯闭上,只紧紧盯着那团光亮,唯恐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似的。
那团光始终不比七月慢的下坠,直到七月看见那下面干涸凝固的熔岩时,那团光才终于停住。急坠中看不真切光团里的人,七月快落地时施展舞菲教授的飞天伞用法,下坠之力顿时骤减,人如棉絮般横向飘飞,安然无恙的落在地面。
这才看清了光团里头的身影。
看清的同时,七月也愣住片刻。
那是一副什么模样呢?
从泥土里滚动后久没清洗,整个人被泥土包覆厚厚一层。她从没有见过这么脏的人。
‘这、这就是师姐说的,步哥哥在北灵山的模样吗……’
“步哥哥吗?是步哥哥吗!”
七月试探着张口询问,初时还有些小心翼翼,后来急切的只盼那人立即回话。
“吓到你了吗?七月。”
“步哥哥!”七月不由喜极而泣,扑过去就要抱他,不料却从光团中穿过去,什么也摸不到,只感觉到那团光的温热。“步哥哥?”七月失落的回身看着他。
“魂灵无形,七月怎么能碰得到呢?”
“步哥哥、步哥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才肯见我?我每年都来这里,每次都期望能够看见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看!”光团中的人手指天空,七月顺起所指,抬头看着星空,只见其中一颗星尤其耀眼。“七月以后不必来这里了,我住在那颗星上面,每日都能够看见你。当你抬头时,也就如同看见了我。”
七月怔怔看了会,把那颗星认真记进了心里。
“我已经离开了人世,所以只能长居在星辰之上,今天这样现身下来还是机缘凑巧才能够,可是也不能久留了。七月,相信你自己,快乐的,带着我没能体验的那份生命走下去吧。现在的你如此美丽,可是平常总没能看到你笑一笑,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笑容?”
七月连忙点头,含着流不停的眼泪,极力展露出个微笑。
“真美……七月真美。小时候我们一起找寻北灵山的路上时,七月洗干净了脸,我就说七月将来一定会变的美丽。现在的七月比我那时候想像的更美。”
“唔……”七月哽咽着,难以做声,半响才能张口说话道“步哥哥说美,就是美。”
正这时,凌落与天籁公主双双自上面飞落下来。
看见光团中的步惊仙时,两个人都愣住。
一个想起在北灵山时的那些时光,一个想起当年在皮县这里、在马背上被人带走时最后看见的背影。
“三师弟……”
凌落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大师兄!”
“三师弟!”凌落心中又惊又喜,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光团忽然迅速晃动,里头的人也变得模糊不清。七月忙过去极力想抓住、抱住,然而却什么都无法触摸到。
“……我必须回去了,七月、大师兄、师嫂,希望你们在人间一切安好,我会在星辰之上,时常看着你们愉快幸福的生活……七月、不要再来这里,当你抬头时,我就在天空。回忆只能用来怀念,七月,不要因为我的回忆而误了你自己的生活精彩……”
光团急速闪动、模糊,在七月的哭喊声中没有停留的突然消失不见。
“步哥哥!步哥哥——!”
七月声嘶力竭的对着夜空放声呼喊……
第301节 逆鳞
然而漆黑的夜空中,只有星光在闪烁。
片刻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不曾发生过的、梦幻。
“步哥哥……步哥哥——”七月痛哭失声,不能自己。天籁公主见状,过去轻轻将她抱住。
凌落眺望夜空,一时也对魂灵之说变的难以质疑。
他原本从没有期待真能再遇到步惊仙的魂灵,乍然见到,又惊又喜,心中本有许多话想说,竟都忘了,待想起时,步惊仙又消失了。
而此刻在悬崖上面的步惊仙,听见七月痛哭的呼喊声,看着光镜中映照出的、那下仙装作他与七月相见的情景,竟然也止不住的情绪翻腾,难以自己。故而才匆匆结束交谈,只让下仙回来。
‘说是回忆不过用以怀念,看来不容易做到,我自己竟然也如此情绪激烈……’
步惊仙让下仙回去,独自坐了一阵,收拾心情。
过了会,他怕凌落他们上来时有谁维持神眼状态,必定能够发现石头上的自己,忙振翅飞走。
步惊仙飞走不久,凌落三人从下面上来。
见七月惶惶若失,根本没有恢复如常。凌落不禁担心道“不如一起下去山下的有间客栈,喝两杯酒暖暖身子。”
七月怔怔片刻,才缓缓摇头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会。”
凌落与天籁公主相视一眼,无可奈何的一起告辞去了。
只剩七月在崖边,怔怔发呆。
凌落与天籁公主去了不久,李一剑上来,刚走向较为平坦的崖边地带,七月猛然回头,怒气冲冲的低喝道“谁让你上来!”
李一剑一怔,却早习惯了七月如此凶恶的对他。每每这时,他的自尊心都感到受创。他明白,七月不接纳他,故而不愿让他接近、了解。因此别人甚至能够靠近的距离,唯独他却不被允许。
他曾经因此想过一走了之,继续如过去那般当个自由自在的游侠。然而想起七月,他又总无法下定决心。
“信侯放心不下,让我上来看看。”
“我没有事,你赶快走!今天的这里、只有来探望步哥哥的人才能接近!”
李一剑见七月要怒而要发作状,忙道“好好,我走。”便一步步倒退着走出几丈,暗自叹了口气,径自又去到下面的树林里等。
李一剑无法跟一个死人去计较、比较。尽管他心中实在想知道,这个叫做步惊仙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又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促使七月如此念念不忘。然而他知道,这个答案永远不会得到。
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什么办法呢?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一剑等的有些困了,便又上去。
这次没敢走的太近,喊叫了两声道“天亮了再来吧。”
“不要你管!我从来在这里呆一整天,你困了就去休息,没人要你来,也没有人叫你等待。”七月语气依旧冷漠,始终不喜欢被李一剑如此关心。
李一剑止不住的心中气怒,忍了半响,还是没能忍住,不禁发作怒道“他是郑凛然的未婚夫,郑凛然尚且没有如此,要你如此牵肠挂肚念念不忘么?难道你在这里站上一整天他就能死而复生了?飞仙东宗许多大事你不理,却在这里浪费时光,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死的是你的丈夫!”
“如果你再在这里扰我清静,我就让你滚下去!”七月咬牙切齿,恨极了李一剑的打扰。
“不要以为我对他一无所知!我早就打听过了,他不过是北灵山最没有用的弟子,北灵老人从不待见他,人称北灵山的乞儿……”
七月身形一闪逝,再出现时,已经拔出妖剑红雨,劈到李一剑面前。
后者早有防备,及时拔剑格挡,却抵挡不住七月的强大体能,直被她一剑劈的抛飞出去!
李一剑凌空化解不去冲力,直直抛飞翻滚七丈,才得以通过上古北武派心法化解劲力,不致狼狈跌倒落地。
他心中又气又怒,忍了半响,还是飞冲上去。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不说?有本事就尽管杀了我,他步惊仙就是一个……”
话未说罢,七月人提宝剑,一闪化影杀到面前,这一剑力量与上一剑相当,又将李一剑震的气血翻腾,抛飞七八丈远。然而不同的确是这一次没有一剑震退便了事,拿不住势力被震的凌空翻旋的李一剑分明看见七月眸子里冷光如雪,显然是催动癫狂天赋的第二层能力,森森杀气,寒如霜,亮如雪,人未至,他骨子里已经感到一阵冷寒!
又是当头一剑,尽管李一剑凌空横剑横档住,然而上一剑的力量尚未化解,紧随着又受一击,根本没办法控制内气,散乱的内气让他失去自控能力,握剑的手不由被震的甩摆,人也如重石般直坠落地。
还没有理清内气,更勿论有力气爬起时,七月的妖剑红雨已经搭落他的颈项。
自从七月得到妖剑红雨后,慢慢越来越喜欢,用的顺手了,渐渐很少使用掌法。飞仙宗本也有剑法,但七月用之觉得索然无味,便自己练习创了一套,至今还没有成为完整的体系,然而诸多威力已经显现。
她的剑法如飞仙宗的掌法,霸道、迅快。不喜变化多端的招式,实战中却又灵巧多变,招招杀伤力可怕。纵然如李一剑这般,也吃不住她人剑的力量。
飞仙东宗的高手称这套剑法叫蝶飞仙。
但在李一剑看来,这套剑法只有在七月这般的实力使来才威猛无比,并非剑招如何高明,而是她本身的实力太过厉害,旁人根本无法抵挡其威,任何剑招与其对手,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只是如此不算高明的剑法,他李一剑也无法战胜。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仍然要说……”
寒冷的妖剑红雨割破李一剑的皮肤,伤口处渗出鲜血。
握着剑的七月冷冷俯视地上的李一剑。
“一个对步哥哥毫不了解的人,没有资格对他评头论足。不要说是你,即便是秋叶敢在我面前对步哥哥妄自猜测而评头论足我也不会允许,如果你以为我不会因此杀死你,就尽管再说一句步哥哥的不是吧——”
月光下,七月浑身散放着朦胧彩光。
而她的眸子里,彩光尽去,只有如霜的寒冷。
妖剑红雨的剑刃反动如雪的白光,而白光中,还有点点如雨线的、如血雨凶煞的红光。
李一剑突然没有了勇气。
如果刚才他不相信七月会因此杀他,那么此刻面对催动癫狂天赋的七月,他不敢抱着这种希望。
癫狂天赋是什么他了解的不多。他只知道,这种时候的七月尤其冷酷。
许久,李一剑都没有做声。
“困了就自己下山,没有人叫你等待,我也不喜欢在这里被任何与步哥哥无关的人打扰清静!听明白了没有?再来烦我,就要你的命——!”
妖剑红雨带着长吟归鞘,余音久不绝。
李一剑爬起来时,七月已经不见了,回到了崖边。
他气恼自己的狠狠用拳猛击地面,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足足锤地几百击,才停住。
‘待我如此无情之人,为何我偏偏放她不下,偏偏要如此忍受她的冷眼,忍受天下人的耻笑而不肯离开!李一剑啊李一剑,枉你当初离山闯荡时还曾豪情壮志的要漂泊终生,剑走天下,杀尽恶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如此毁败自己!你真是个无用之徒、无用之徒!’
话说步惊仙飞走后,直接去寻找郑凛然,在林中却没有看见她人,只见到地上留有字。
‘我在有间客栈亲自为你准备酒菜’
步惊仙便直接飞走下山,却不敢飞出林木之上,只敢在林中绕走疾飞。
不久到了‘有间客栈’,寻店小二一问,就知道郑凛然的房间。
上去后,见到酒菜果然已经备妥。
郑凛然开门让他进去,犹自责备道“竟然这么久。”
步惊仙笑道“没想到凛然这么快就说完了事情,闲着无聊,在那林中游荡了片刻。噢?这些都是凛然亲手做的?”
“怕你等久了,所以装作困乏先回来,准备妥当了酒菜,而且……收拾妥当了床铺,明日一早你要走,还是能吃完我做的早饭。”
步惊仙忙拉着郑凛然坐下,一并喝酒吃菜。
“七月答应的很爽快,还愿意先把东宗的高手调一半到郑都听从我的调派,说起来,她这妮子长大后虽然性情霸道,时常不近人情。但还是如过去般在乎飞仙宗,也没有权力欲望。”
“既然如此,她的那些脾气凛然将来大可不必计较。除去这些,其实并不难相处吧?”步惊仙装作旁观的劝解。
郑凛然想了想道“就是怕她太认真的个性,世上哪来的真正公平、平等?人生而有贵贱,有的人出生就低贱,有的人出生就高贵。纵然有些人十分有本事,如你这般能够成就功名,威震天下。但也是凤毛麟角。那妮子太计较认真了,动不动就为了什么公平、平等杀死文武权贵,富贾巨商。一介平民能为国做出什么贡献?一个朝廷官员又能做出多少贡献?岂能将两类人摆放在一起比较,说什么平等!没有那些人,如何能有国家的稳定?如此恣意妄为,国法何在,国威何在?”
第302节 信念
郑凛然说罢又叹道“其实除了这些,她别的性子都还能够不计较的,只要不理就是了。可此事,惹祸太大!”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凛然所说也有道理。但我以为,凛然不必太在意什么国法国威的事情。想当年,先师之威,世所不能盖。郑国得其相助如得天下武修者相助,利害权衡之下,先师是否遵循国法也就变得无关紧要。再者人懂徐利避害,七月杀些官员,初时有人试图借国法报复实属必然,但若发觉国法拿她无法,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时,自然会懂的遇到她时收敛自己,装的谦和无害。”
“七月又非刑部,不过是碰到事情才会去管,那些人如果知道她厉害了,自然会知其将至,就早早上下打点,不让她知道那些丑事,她碰不到,自然不会管,也不会再杀朝臣。所以,其实此事没有如何严重。凛然不必为此跟她计较,左右她因此闯下祸事并不会跑来求凛然替她善后是不是?”
郑凛然听了,细心想了想,也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只是如何能够让她回到郑国,就是件难事了。”说罢,她突然放下酒杯,含羞低声道“忙了这么久,还不困么?”
步惊仙便也放下酒杯,一把抱了她去睡。
话说这时凌落也在客房歇息,与天籁公主说了会话,便回房休息。不料左右不能入睡,便索性下了大厅叫了些酒菜吃喝着,却始终没有等到七月来。
没多久,客栈外响起阵飞鹰的鸣叫,凌落听出是自家府中所养,忙走出客栈,呼喊召唤,那飞鹰便盘旋着直飞落在他肩头。
“父亲催促了……看来只能给七月留书一封,盼她早做决断吧。”
凌落带着飞鹰回房,拿食物喂它吃饱,放了回去。
便写了封书信,本想让店小二送去,又怕有差池,想了想,还是施展了凭虚御风赶返崖边。途中没见到李一剑,崖边也只看到七月独自静立,又见有打斗过的痕迹,心中疑惑却没有多事询问。
“我父催促,不能久留,此次来一是为了拜祭三师弟,二是为了提醒七月小心。君上令我父擒杀七月,六七日将抵达原燕国领地。如果七月相信本侯,本侯希望届时你能够随我们回郑都,必然设法周旋,让君上轻处。如果七月不愿回去,希望最好能够暂居楚国领地,避开我父。”
七月听罢,缓缓转身,望着凌落道“信侯不怕被人说通敌叛国么?”
“我以为君上之威固然重要,事情也需要追究,但只需轻处即可,如果因此要杀害武尊,那绝非明智之举。因为武尊及飞仙东宗并非郑国的敌人。”
“多谢信侯关心。但我既不会回郑都对那个昏庸君王低头认错,也不会因为畏惧左庶长而躲避在楚国不出。”
七月说的平淡,又转身面对崖外,背对凌落。
不禁让凌落更急。
“七月不要任性!我父修为并非此刻的你我所能相提并论,昔日在八方道,北君也被我父一剑击退,全无反击之力。为意气而枉送性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师尊一生从不避战,我也不会避战。信侯有事就请回吧,”
凌落见她如此固执,禁不住急道“七月难道不明白吗?我不愿为此与你拼斗。”
七月不由怔了半响,却依旧背对凌落。
原本就寂静的夜,这一刻仿佛变的更空寂。
凌落脱口而出,七月意外之极。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知道这句话里带着别样的意味。
久久,凌落才等到七月开口。
“如果不愿意就能够回避,那么步哥哥就会还活着了。既然是不能避免的战斗,全力以赴就是了。”
全力以赴四个字让凌落想起在北灵山时北灵老人的教诲,内心那股坦然面对世事,大爱无情的心不由被勾起,原本的不忍和焦急因此消逝的无影无踪。目光也变成沉着、冷静的近乎冷漠。
“既然如此,唯有全力以赴而已。只是武尊难道从没有想过要回郑国吗?”
“有区别吗?”
“郑王要的是颜面,武尊如果肯低头,有我父从中说话,十之八九能成。”
凌落对此十分自信,郑王在八方道时认识到天下绝顶高手的厉害,对七月的价值必然重新估计。如果能够得到台阶,自然愿意从轻发落。
“郑王要颜面,然而作为飞仙宗的武尊,我七月更需要尊严。因为我的尊严就是飞仙宗的尊严。君王也不可屈!”
凌落郑重其事的抱拳作礼,微微躬身道“如此,请保重。”
七月见他毫不拖泥带水,说这话时语气诚恳,一副对她决定十分尊重的模样,而眸子里的光亮又亮如繁星,让人观之犹如看见另一片星空。想起过去不多的见面,却总对他留有一份敬重,不由也作礼道“信侯也请保重。”
凌落转身走出几步,突又立定,头也不回的淡淡然喊问道“明年的今日,七月还会否再来此地?”
“谁知道呢。”
凌落便再不说什么,径直飞走离去。
七月仰面眺望夜空那颗最亮的星辰。
‘步哥哥,七月还能够继续走下去吗?……步哥哥在天上看着的,无论有多么艰难,我也要坚强的走下去,不负步哥哥的期望,不负师尊和秋叶的期望。武尊、天下第一,必须是我,我也必须维持这些象征飞仙宗骄傲的荣誉!’
风渐烈。
直到日出时候,天空依旧阴云笼罩,狂风肆虐。
郑凛然被步惊仙惊醒,见他在穿衣,便不舍道“这就要走了?”
“离别磨人,凛然该假作沉睡的。”
郑凛然不由轻轻咬着下唇,轻声道“总想多看你一眼,多说几句话。”
“凛然要与师妹叙话,不能立即回去,我就不能相送了。”
“嗯,你去吧。闲暇时,多来些书信,不要让我全然不知你的状况。”
“一定。”
步惊仙关门出去。
下楼时正看见收拾了行装要回程的凌落与天籁公主,连忙折回,寻了处窗户跃出,避开通往郑都的路朝东去。
第303节 全力以赴(上)
他以为凌落与天籁公主必然是回去郑都,不料在路上,茶铺歇脚时突然看见道路尘土飞扬,凌落与天籁公主一人一骑、双白月光宝马飞驰过来,也在茶铺停下歇息。
茶铺前后一览无遗,无处藏身,步惊仙心想躲藏里头若被发现反而更被怀疑,索性端坐不动。
不料见凌落扫视茶客一圈,目光最后果然还是落在他身上,就知道这位大师兄也有常以神眼观察路客的习惯,已经发现了他。
当即抬手作势,凌落便领着天籁公主一并坐下。
“他乡遇故知,两位安好。”步惊仙抱拳作礼,不呼他们名姓,茶铺人客拥挤,若知道他们是谁,势必要对天籁公主与凌落一番跪拜,不定还有多事的去只会附近县衙,引来许多郑国地方官员,无疑是种烦恼。
“许多时日不见,兄弟一切还好?”凌落这时本是作普通武修者打扮。这茶铺已经是郑国领土范围,但皮县是神魂军的领地。平民、武修者出入比较容易,若是些商贾、官员装束入境,必然被盘查的麻烦。
故而这时也一副武修者的腔调。
“大哥和嫂子要去哪里?”步惊仙说着拿起茶壶为两人斟满,又叫店小二多加几道凉菜。
“受人所托,往东面走一趟。兄弟又去哪里?”
天籁公主这时端起茶杯,作礼相请。“上次的事情,多谢帮忙。”
“大嫂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步惊仙答罢又对凌落道“无所事事到处游荡,让大哥见笑了。”
“郑都有良景,兄弟何不盘桓观赏?”
“大哥好意心领,那里仇家太多,不想自找麻烦。”
步惊仙拒绝了凌落的邀请,后者也知道他难以答应,一时有话不能说,都只能默默喝茶。
一阵,步惊仙起身告辞道“兄弟先走一步。”
凌落忙道“一起吧,我们也吃饱喝足。”
便一起出了茶铺,凌落见茶铺小二把马牵出来,其中一匹的毛色白里透灰,圈圈块块、形容古怪。打量片刻,他认出是匹宝马,不禁赞道“月照白,好马!”
“哪里及得上大哥和嫂子的月光宝马。”
三人一起上了马,扬鞭飞驰奔走一段后,凌落与步惊仙双双失声大笑。
“学的不像。”
“确实不像!”
见两人心情舒畅,天籁公主不禁接话道“北君与信侯都不是武修者,自然学不来,方才旁坐的武修者还在说你们言语奇怪,在猜测你们是哪国人呢。”
步惊仙和凌落当时也都听见,这时候经天籁公主提起,不禁更觉得滑稽好笑。
一阵,笑罢时,步惊仙道“昔日曾以为此生志当武修,只能天下游走,一人一剑到处流浪。没想到命运无常,还不知道何为游侠,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凌落听了,不禁也勾起幼时在北灵山的回忆。失笑道“说来北君不信,当年本侯去北灵山时,只想学一身傲绝天下的本事,当天下游侠至尊,携公主逍遥天地。何等幼稚可笑,直到稍大些时才知道自己生来就肩负责任与期望,游侠那是绝没有可能去做的。”
“天下不安,人何以得逍遥;然天下若定,人人需要循规蹈矩,又何来逍遥。”
步惊仙想起北灵山时曾听凌落说过这类梦想,想起那时候他也有过这种希冀,不禁为他们昔日的幼稚感到好笑。
凌落听了却不禁摇头叹气道“被北君如此一说,这人生在世,就根本不能逍遥了。”
“原本如此,故而世人才向往仙境传说。凡世间不可得,尽寄其中。”步惊仙说罢又笑道“但信侯与公主如果想要自由逍遥,倒可以考虑信奉神魂意志。”
凌落听了失声大笑,半响,才手指步惊仙,一字字道“北君这是礼尚往来,客气的很呐!”
末了,凌落又问“北君也往东行?”
“不错,为了生计奔波,只好学学李夫人寻觅上古宝藏,偶然得一宝图,未知真假,反正闲来无事索性过去一探。”
凌落听了后心思不由活络起来,考虑半响,觉得十分可行,便抱拳作礼道“如此凌落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北君能否相助。”
步惊仙大觉意外,忙道“信侯请说。”
“此次东行,是我父奉命追捕武尊七月。北君当知道我父的修为并非如今的武尊能敌,我父恐怕君上不相容最终会逼迫武尊投诚楚国,故而此次下了决心要置武尊于死地。”
步惊仙闻言大惊,倘若七月对上左庶长,除非七月一味逃走,否则根本无法应付左庶长的那些‘魂’力量本事。然而飞仙东宗如今家大业大,七月受形势牵连绝难逃走避战。
“信侯的意思是?”
“原本欲劝武尊避开我父,不料武尊不肯。所以想请北君能够往燕国一趟,适当时候救武尊脱险。天下间恐怕也只有北君能够自我父手中救人走,更让人无从追击。此事说来也冒险,但如果不是北君,实在没有人能够托付。”
凌落言辞诚恳,认为能够化解七月危机的只有步惊仙一人,当即不惜相求。
而步惊仙确定凌落心意后暗松口气,知道凌落果然无心置七月于死地。
“左庶长神威虽然厉害,但我左岸自问从他手中救人还没有什么困难,信侯相请,左岸不敢拒绝。”
凌落大喜过望,连忙作礼拜谢。末了又道“只是一宗,北君体谅。先前本侯与武尊有约,动手时必然不能留手,以示对其决议尊重,故而……”
“全力以赴,理所当然。信侯敬重武尊选择,理当如此;信侯不愿看武尊因此遇害而相托,也是理所当然。届时左岸自会全力以赴相助武尊脱困,信侯无需有所顾忌。”
“如此,凌落拜谢!”
天籁公主在一旁听着,心中颇为不快。但她知道凌落为人,明白他如此并非怕被父亲责怪,只是竭尽全力的要做到两不相负而已。但她却始终觉得凌落对七月的关心和在意超出了寻常,却又不能因此多说,不想变成个妒妇模样,徒然惹人憎恶。
可是两人尚未大婚,她便觉得凌落同时又对别的女子投入感情,纵然能够压抑内心的嫉妒,却总不能毫无芥蒂。
见两人谈笑风生,便只能按捺着把话暂时藏在心里。
三人同行赶路数日,步惊仙与凌落相谈甚欢,时而谈论曾交手的天下厉害高手,时而谈论军事国政,时而谈论山川美景地方风俗。
不料在第五日,却出了件事情破坏了一路的愉快气氛。
当时三人在路边小茶铺歇脚,当店小二送来茶水,凌落端杯先喝,不料茶未入口,神诀能量护壁骤然亮起,刹那就把那杯茶水蒸腾成气雾,飘散飞开。
凌落当时怔住,示意两人茶水有毒,就拿眼打量那茶铺小二、掌柜。
步惊仙早知道刚才的变故是神诀能量护壁的防护作用,任何对身体有害之物都会与护壁相冲,而后被神诀的能量所消灭。
步惊仙运转心诀成激荡的高热,聚集手掌,顷刻把杯中茶水蒸发成气雾,仰头作势何干。凌落与天籁公主见状,都明白过来,也装作毫无知觉的做何干茶水状。
三人随意找些话题闲聊一阵,步惊仙便首先装作毒发,按着肚子,一头栽倒桌上。凌落与天籁公主双双效仿。
茶铺本有别的客人,见状都奇怪打量时,茶铺的掌柜拿着把剁骨切肉的大刀走出来喊叫道“他们是我的仇人,无关的客人都请走吧!”
茶客中本有几个武修者,但不愿多事,只想看看那茶铺掌柜为何杀人再说。便随其他茶客般退到外面,围观打量。
那掌柜的过去一脚要将步惊仙踢倒时,眼前一花,人已反过来被步惊仙提起离地。惊恐中胡乱挥刀,也被站起来的凌落随手一指弹射的内气震飞了武器。
“为何下毒?”
步惊仙看着那吓的发抖的掌柜,淡淡发问。
原本害怕恐惧的茶铺掌柜这时却突然没了恐惧,满面愤恨的道“别人不认识你,我认识!你这个魔头,在郑都下令放火烧杀了我们全村三百多口人!今日又自己送上门,我岂能不为全村人报仇!既然被你识破,横竖不过一死,要杀就杀,就算我变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魔头!”
这时三人都知道了,这人必然是神魂军攻打郑国时烧杀中的幸存者,正巧曾见过那时统帅兵马的北君,不巧遇上,故而突生下毒杀人报仇之心。
“北君何必与他计较,这等人此生都不可能伤害到北君一根汗毛。”
凌落心中觉得那人可怜,实际上也的确没必要与这种寻常人计较,不要说给其凶器也不能伤害北君,这些寻常人哪里能有厉害的毒物?纵然北君喝下肚中,也根本满不在乎。故而出言相劝,希望步惊仙不必无谓杀人。
不料步惊仙却没有给予情面,毫不犹豫的一把把那茶铺掌柜的喉骨捏碎。
围观的茶客见闹出人命,都吓的奔走逃散,那几个武修者感觉不宜插手,便也自顾走了,一时间茶铺就只剩凌落三人与那茶铺的小二。
凌落见步惊仙还是杀了那茶铺掌柜,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无话可说。但见步惊仙丢开那茶铺掌柜尸体后还要对茶铺打杂的小二动手,不由横档中央,惊怒道“北君何必如此?”
第304节 全力以赴(中)
见凌落神容愤怒,横档中央决意要救那跑堂小二,而那小二早吓的浑身发抖不能说话,甚至挣扎着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信侯理当听过: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神魂大仙以此号召我道中人,大家都如此在做,我也是神魂宗的一份子,自然不能例外。虽说这跑堂小二不过是迫于这茶铺掌柜威胁,然而无疑他是做了相助掌柜谋害神魂宗人的事情。”
凌落心中气怒,不知北君为何突然如此不讲情面。
“如此说来,本侯杀过许多神魂宗人,北君也该杀了本侯才是。”
步惊仙见他如此,不禁晒然失笑道“既然信侯如此坚持,也罢,便给此人一个机会。”他说罢望着那跑堂的小二道“你是否愿意信奉神魂意志?”
那跑堂小二早被吓死,忙不迭带的点头说“我愿意,我愿意,不要杀我!我有高堂老母,有妻儿老小。实在是不能丢了这份活计才被掌柜的逼迫……”
步惊仙便取出锭银子,丢给那小二道“把你的家小带到神魂国,从此信奉神魂意志,饶你不死。在神魂国你不会再被人逼迫做这种事情,也不必担心家小无饭可吃。而且从此能够学会神功。”
那店小二开始还觉得难以置信,本要杀他的人突然送了笔钱财,但见不似说笑,才敢伸手拿了银两,忙不迭带的答应。
步惊仙这才转而对凌落道“如此两全其美,信侯既不必看他被杀,我也不必对他追究。”
凌落淡淡然道“难得北君肯成全。”
那跑堂小二这时才相信自己真的躲过灾难,忙爬起来就跑,步惊仙犹自提醒道“不要忘记去神魂国,否则,不定何时会有灾难临头。”
“小的一定去,一定去……”那跑堂小二喊叫着回话见,跑的更快,一会就没了踪影。
“传闻北君以杀尽天下非神魂意志追求者为法,原来本侯并不敢相信,直到今日,才知道传言不虚。”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难道过去我的作为还不足以让信侯取信?”
“烧杀之法对敌,古籍中多有记载,更是北地传统,故而本侯未敢因此轻信。本侯以为北君不是糊涂之人,绝没想到北君竟有这种念想。时至今日,流亡在外,仍如此视非神魂宗人为必杀之仇敌。”
“战争如何结束?战斗,征服,而不能征服的那些,只有消灭殆尽。如果信侯要说如此会置自身于被群起围攻之境,那就未免是笑谈了。不管神魂国如何作为,一旦势大,郑、楚及其它敌人都会以神魂宗为由大做文章,以过往旧事引导天下人共恨之,共杀之。我左岸如此做,不过是提前将未来的敌人扼杀而已。”
凌落极其震惊的缓缓摇头。
“人说神魂意志追求者往往误入歧途,偏激成性,想不到连北君也会如此。今日之前,本侯还抱有天下三国和平共处之念想,今日开始,他日北君只要重掌神魂国,本侯必然亲自出使楚国,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楚国共伐神魂国,绝不会让天下人被北君杀至欲齐心反抗而力不足的境地。凌落心中惋惜至极,也失望至极,不能继续同行,告辞!”
凌落说罢牵了马邀天籁公主同走。
后者见他如此动怒,也不敢说劝慰的话,只关问道“信侯何故如此动怒。”
“战场杀戮,满手血腥,那是大爱无情,为守护而必须杀人,为仁爱而战;战场外杀害无辜,那是嗜杀的暴行;以灭绝为信念的杀戮,那是视人命如草芥,灭绝人性的屠戮之行。北君如此,我与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公主素来憎恶杀戮,北君如此,公主今日为何竟没有愤怒了?”
天籁公主不由愕然以对,愣了半响,才轻声道“总以为未必不能让北君重回正道,放弃那些偏激过度的妄想。”
“公主——太善!”
话说步惊仙眼看凌落失望怒走,暗觉失策,没有想到因此记起凌落对他的敌意,他本以为凌落早该明白神魂国的理念。独自静了片刻,渐渐才明白凌落所想,不由更感到失策。
然而事已至此,懊恼无用。何况他知道楚高歌隐忍、潜藏的野心已经开始萌发,不会那么容易就与郑国精诚合作。
对神魂国而言,必须先灭郑国才能打败楚国,因为若先伐楚,郑国必然参战相助;然而对楚国而言,只希望看神魂军与郑国拼杀的两败俱伤,或者等待能够攻打郑国的时机,换而言之,也是希望郑国先灭亡,只有郑国先灭亡了,楚国才能进一步壮大,如果郑楚共分神魂国,郑国势力必然强于楚国,未来的局势对楚国而言,败多胜少。
‘大师兄想要以生存为辞游说楚国,只怕比世人眼中的神魂意志实现更不切实际,人若因为眼前看不到、未来才会发生的危机就能克制自己,团结一致,如今天下也不会变成这等模样了……’
步惊仙见马儿吃饱,便抚摸着马儿头颈,手指东方道“往东走,路上小心些不要被人抓了。”
那马儿听懂,撒蹄就跑。
步惊仙很喜欢这匹宝马的机灵,外出带着,时常不必理会的放其自己走,需要用时飞走上天,吹响哨声,很远那马都能听见,一旦听见就懂得抬头看天,然后自己奔向步惊仙所在的大致方位,那时再以哨声呼喊,很快就会找到他。倘若不识得路,或是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方时,那马儿还会长鸣叫喊,央步惊仙过去寻它。
步惊仙展开光翼,直飞上天,朝原燕国方向而去。
他记得李夫人给的地图中,燕国有处仙人修炼的洞穴,如此也就不怕耽误相助七月的事情。
话说七月在皮县的崖上一个人静静呆到天亮,才终于准备回程。
走下山地时,见到李一剑站在下山小道边的树下,她也不理会,自顾呼喊坐骑汗血宝马,等不多久那匹火红的马儿便奔到面前,带着七月疾往东去。李一剑便也叫来坐骑燎原,一跃上马,追着同去。
走不多久,七月想起郑凛然还在有间客栈,忙先过去。
与郑凛然聊到天黑,两人都急切有事,便道别分手,一个赶回东面,一个往北回返郑都。
第305节 全力以赴(下)
七月因为凌落的提醒,知道左庶长即将赶到燕国,虽然未曾与左庶长交手,但丝毫不敢大意。
一路披星戴月,不敢多作歇息,那马儿汗血也被累得险些不堪重负,回到飞仙东宗时,口中气喘不止。惹的七月心疼的抱着它脖颈,连连安慰。
“小红救了许多人呢,现在到家了,能好好的休息,这次全靠小红不畏艰辛的努力才能够早早赶到,安排大家及时准备或撤退,小红救了很多人呢!”
那马儿仿佛听懂般叫了几声,欢喜状四蹄乱动,眸子里的疲态一时尽去,满是骄傲的欢喜。
七月这才把缰绳交给别人。
“小红立了大功劳,这几日它要出去玩就尽管放它去,草料也不必限制,它想吃多少就给它吃多少。”
那弟子心里觉得好笑,因为每一次都用这一招虚作奖励,平时其实就没有让汗血宝马吃少玩少,但它毕竟是马,不懂思考太多,听见这么说就会特别高兴欢喜,每次有重要事情时,叫它连续赶路也从来不会偷懒停下,因此也就倍受喜爱。
飞仙东宗的宝马如今就七月与李一剑当初带来的这两匹,平时有事时,东宗弟子都会用来骑,以免耽误了事情。那种时候七月的汗血宝马总是比李一剑的燎原更能赶路,东宗弟子私底下常笑说马如其主,汗血如七月般就是比李一剑要强。
七月目送欢腾的汗血被牵走了,才吩咐传春季长老等高手聚集议事。
片刻,众人聚集一堂,听七月说了自凌落处得到的确切消息。
一众东宗弟子许多都比较年轻,听后不太以为然,认为七月必然能够战胜任何敌人。只有春季长老神情十分凝重,但也没有当众说什么。
“本宗自然不怕任何敌人,然而在郑国领土内无谓战斗没有必要,其一本宗不愿与郑国厮杀;其二本宗也不能坐以待毙。因此,本尊以为你们应该暂时驻往楚国境内,至于左庶长,本尊一个人会他即可。”
一众人对她信心十足,齐齐领命答应。
七月又说了郑凛然的事情,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便道“我们从没有以第二个飞仙宗自居,我们的希望是重振飞仙宗声威,过去你们离开郑都,来到这里。因为师姐治理本宗的方法有误,如今师姐已经认识到错误,决心整治,而此刻,正是大家为本宗出力的时候。我们在这里的基业不能丢弃,如果师姐果然能够整治郑都,昔日自然会有同门来此接手。但如今,我们必须留一半人稳守基业,另一半人则往郑都相助宗主整顿内务。你们,谁愿意去郑都?”
七月说完,见众人面面相窥,竟然没有人愿意去,不禁又道“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便有人道“宗主说是如此说,只是她过往作为实在让人不能相信。”
“不曾尝试,只在这里猜疑又能如何?我们等待的就是重回郑都为本宗尽力的时机,如今时机来临,你们为何反而踌躇不肯前进?”七月说着,不由皱眉。
一众人都默不作声,但也没有同意的态度。
就在这种沉默中,李一剑突然笑道“既然没有人敢说,那就让我替大家说!”
七月不由朝他望过去,道“你说。”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现在飞仙东宗的基业……”
“世上根本没有飞仙东宗!本尊不止一次对你们说过,飞仙东宗只是外人的说法,平常为言谈方便可以不予在意,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飞仙东宗?”
七月不由冷沉下脸面。
李一剑不以为然的自顾笑道“武尊是这么想,但大家不这么想。在这里,大家齐心协力拼杀出如今的天地,追随武尊至今,东宗的声势日盛一日,宗派上下每日都怀带希望期许。这时候武尊却说要回去相助郑都那位只知道倚靠朝廷的昏庸宗主,大家伙当然不愿意!只要跟着武尊走下去,飞仙宗自然能够恢复昔日的声威。为什么要放弃眼前的基业回去郑都帮助昏庸的郑王、荒唐的宗主?”
七月隐忍着怒气听李一剑说完,扫视一圈,见许多人都避开她视线低垂下头脸,这才知道众人如今心思都已经改变,视这里为独立的一派,都不愿回去听从郑凛然的调派。
“春季长老。”
“武尊有何吩咐?”春季长老忙应声。
“回郑都的人选由你决定,三日内必须安排出半数并且启程,十日内必须赶到郑都。如有被决定了又拒绝领命者,一概以宗规论处。”七月说罢长身而起,环视众人一圈,冷冷道“你们知道,本尊最厌恶啰嗦反复的谈论道理,世上从没有飞仙东宗,本尊在一日也不会允许出现飞仙东宗!敢有自称飞仙东宗之心者,叛宗犯上罪论处、杀-无-赦-!”
一众人知道七月的冷酷严厉,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容违背,虽然个个都不愿意相信郑凛然,却都不敢说违背的话。只齐齐答应道“谨遵武尊之令,我等必然竭尽全力!”
李一剑看着七月离开,心里一时又惊又敬。
他说出那番话,本来也是想试探七月的反应。
如今飞仙东宗的势力很大,论人数及对城池地方的绝对影响力,白宫都有所不及,只是政治力量远远不能与白宫相提并论而已。回到郑都她七月将丧失对内务的决策权力,变成个虽然尊贵,却只有荣誉和象征意义地位的存在。
但在这里,七月就是一位集权的宗主,任何事情说一不二,无人能够左右。专横霸道的犹如一个冷酷的暴君。但因为她从来没有错过,因此许多时候尽管强令的让众人都不快,然而最后验证她是对的时候,大家就不由加倍钦佩她的决断。
‘想不到她竟然还是能够不为权力所动,一心一意只为飞仙宗的振兴考虑……七月啊七月,世间没有比你更冷酷无情、不近人情的女子,也没有比你更美丽的女子,更没有比你清高自傲的女子……’
春季长老早料到会如此,七月走后,一众高手都围着她,个个不敢明言,但眼睛里全是哀求之态,显然都不想被安排去郑都。
春季长老无可奈何,只好想了个办法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武尊既然令下,总归需要有人去。稍后我准备一箱锦囊,一半有字,一半无字。你们轮流伸手入内去摸,谁拿到有字的就带领所属的堂口回郑都,谁也不要抱怨。”
众人听了,都只好答应。也知道如此算是公平的很,全凭运气。又知道大家都不愿意去,春季长老想要通融也通融不过来的,也只能如此处置。
最后那些摸到有字的高手无不垂头丧气,拿到无字的那些则个个欢欣鼓舞,转而又同情他人。
春季长老办妥此事,忙又独自去见七月。
知道是春季长老来,七月忙请她坐下喝茶说话。
私底下,七月对春季长老十分敬重客气,在郑都时就是如此。
“长老是否有话说?”七月问罢,又道“莫非大家都不愿去,人选难以决定?”
春季长老就笑道“武尊放心,大家相信武尊,即使不情愿也必然会全力以赴完成使命,虽然多有不愿,但老身已经取巧办妥。这番来,是为武尊担心。”
“左庶长的事情?”
“不错。”
七月沉默片刻,这时也不再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伪装姿态,虚心道“长老可有对付他的办法?”
“想来这世上还没有能够轻易击败左庶长的人,除非左庶长如那周武神般老了,如今左庶长还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说此刻年轻的武尊你不能胜他,纵然能胜,没有连续几十日的激战拼搏,也不可能战胜左庶长。”
“连战几十日?”七月只觉得难以置信,哪怕每日休息一个时辰,也是必须。否则精力必然难以为继,说有人能够那般激战一两日,意志坚强者都能办到。激战十日尚且还有可能,十数日那就几乎是个奇迹。几十日,便是如何意志坚强、精力也必然早就透支消耗殆尽了。“长老这话毫不夸张?”
“武尊修为进一步精进时,老身必然会告知更多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神妙。如今说来无用,武尊听来也无用,因此心思繁杂,反而影响心法的修炼进程。凡高明神功到一定时候,都具备恢复精神之能,左庶长所学的内功在这方面更具当世顶尖之效。而其心法修为境界,也不是武尊此刻能够相比。”
七月恍然有所明悟。
“长老说的是,十五重的心法之威?”
“不错。能将心法修炼突破十重者,历来就少,达到此境界者都是天下厉害的高手,倘若天赋惊人,则必然耀眼璀璨如天上星辰,足可威震天下。能将心法修炼到十五重者,不仅需要天赋天资,还需要执着的精神。常人练到十重心法时,早已经成年,功名利禄,情欲义气,受这些干扰都难以如过去般专心致志的练功了。想练到十五重程度,往往都年过三十、四十。而十五重心法本没有什么特别,其特别又需要经过漫长时间沉淀,才能够修炼出正果。当然,如师尊那等天纵奇才,当初并没有需要多久,但师尊那等绝世之才毕竟罕见。”
第306节 武尊——扭转乾坤(上)
七月静静倾听,并不出言打断春季长老。
“左庶长此人智深如海,有满腔为国为民的胸怀,又深知良臣与忠臣的差别,极懂明哲保身之道,擅长以看似顺从君意之法巧妙回避君臣冲突又达到强国强民的目的。所以,多少年来的朝廷权力斗争都没有人能够把他击倒,上得君王宠信,下得黎民爱戴。如果信侯都那般说,料想左庶长是认为武尊的存在对郑国只有害而无利,必然不会留手!”
春季长老说着长叹口气,替七月为难道“武尊如今声名正值如日中天时候,与左庶长交手实属不智,然而回避决战又会声名受损。老身实在也没有想出好办法,只是劝武尊绝不能与左庶长拼斗,其结果绝无侥幸可言。万一没有别的办法,宁可回避让声名暂时受损,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长老所言有理,让我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主意吧,如果没有,也绝然不会逞一时意气徒然送死。”
“武尊如此说,老身就放心了。”
春季长老就怕七月意气用事,故而才来这一趟,得了她不会与左庶长力拼的保证也就安心。
然而春季长老万万想不到七月心中计较出了什么样的主意!
七月独子在屋里呆了会,越想越觉得事情难以解决。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昏君荒唐而已!……师尊,你如果在天有灵,能不能回答弟子,那样的昏君祸国殃民,对郑国有害无益,算什么九五之尊?天下要那样的君王何用?先王要这样的王位继承人何用?”
七月紧皱眉头,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走动,越想越烦,越想越怒。
“三番五次无事生非,忠奸不分,祸国殃民。当初将小草他们派来杀我,便已没有理他,时至今日还不知反省的使堂堂左庶长为刺客用,如此荒唐之君王,简直古今罕有!……即便我应付了左庶长这关,信侯那关如何?天籁公主那关如何?再迟些是否要叫师姐率领本宗三长老及众高手来杀我?”
七月喃喃自语的说着,越来越怒,眸子不知觉间变的越来越冷……
“什么君王不可杀!什么杀之会动摇国本,这样的君王活着才叫贻害无穷!不知人,不善用,险些被北君灭了偌大的郑国,便是国本动摇也没有他祸害的厉害!早早去死,还能让王位让予贤能……郑王的两个王弟也是昏庸无能之徒,绝不可留着争夺王位贻害天下……”
思想间,七月又犯愁道“如此一来,便只有两位老王爷才能继承王位了,只是他们一个瞎眼断臂,一个杂病缠身长在卧榻不能起,哪里能够治理政务……”
七月不由心中矛盾,突然之间,她想起师尊郑飞仙,灵光一现,大喜自语道“是呀!天下第一的武尊可以是女子,凭什么君王就不能是了?天籁公主也是王室血脉,政治斐然,又极得人心,更有凌家鼎力支持相助。怎么就坐不得王位?”
七月计议一定,十分欢喜,烦恼尽去。却怕匆忙中的决议会有不周,便闭目凝神反复思索推敲,末了,这才肯定如此可行。
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说出口的话包括春季长老在内没有一个人会同意,当即等到夜深时分,突然不告而别的骑着汗血马飞奔出走。让谁都不知道她的行踪去向,路上又将长发包起,戴上武修者行走天下用来遮雨蔽日的斗笠,再不怕被人轻易认出。
话说此刻的步惊仙早已经到达燕国境内,然而在仙人洞居却没有任何发现,索性提前飞往飞仙东宗势力范围的城池,准备打听七月所在。
不料费了几日时光,都没有问到。
只知道七月在两日前突然不知所踪,飞仙东宗的弟子也在四处派发人手找寻。
步惊仙料想外面难以打探得到,便乘夜时潜入飞仙东宗在坎城内的庄园。故技重施的装成个庄里的下人,四处走动找寻。
从别人口中问出春季长老的居处,当即移走过去。
原本他还怕被春季长老发现,不料在窗外偷看,心事重重的春季长老都一无所觉。
步惊仙等了片刻,担心没有可以消息能听到时,来了个飞仙东宗的弟子。
“启禀长老,还是没有武尊的消息。长老你说,武尊会不会是去找那左庶长决战了?”
“我怕的就是如此!可是……”春季长老迟疑着道“……武尊并非鲁莽无智之人,而且武尊素来对老身的劝阻上心,理当不会做这种事情。”
“但武尊更不可能因为害怕左庶长而躲避!”
“自然不会!”春季长老唉声叹气、烦恼无比的道“正是不知道武尊要做什么我才担心,武尊如果避战不会用这种办法,也不该会去找左庶长决战。但她偏偏不告而别,不让我们知道行踪、目的。就怕她不知道想出什么主意,怕我们人人反对甚至阻止,这才会不告而别啊……”
“武尊能去做什么呢……”
“倘若我们能够想到那倒好了,武尊为人阴晴不定,专断独行,又胆大惊人,我们哪里能猜到她的主意!”
春季长老猜不到七月的主意。
而在窗外听到这番对话的步惊仙,却在短暂的沉思之后,猛然睁眼。
‘七月必是要去杀郑王!’
当步惊仙依七月的心思、性情推敲出这个答案时,也被这念头所惊,一时忘了收敛气息,立时被房中的春季长老发觉。
一老一少两条身影一齐自房中穿窗而出,挥掌便打!
然而这两掌却都落在了空处。
春季长老抬头看时,夜空中一条身影已经飞走远去。
‘北君……他为何会在这里,还偷听我等说话?’
春季长老心中惊疑不定,一时也猜想不透。
就在这时,有人来传报,说门外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求见,不肯通报姓名,那男的只说外号二三点水。
春季长老皱眉思索片刻,不禁恍然大悟,忙道“快请他到书房。”
片刻,春季长老到书房,见到求见的一男一女果然是凌落与天籁公主。
第307节 武尊——扭转乾坤(中)
春季长老对天籁公主素来钦佩,更视凌落为郑国未来的栋梁支柱,当即不敢无礼,连忙拜见。却被天籁公主扶起了坐下。
“长老万不可如此,说来天籁该拜见长老才是的。”
“君臣有别,公主千金之躯,岂能对老身拜礼。”春季长老知道他们此来必然有事,极可能与武尊有关,又知道天籁公主与七月过往交情不错,凌落更曾被飞仙宗弟子私下议论猜测说对武尊钟情。因此不加防备,更不兜圈啰嗦的直问道“信侯与公主此来,必然有事吧?”
凌落眉头紧锁,仿佛心事重重,烦恼不安之极,直言问道“武尊去了哪里?”
“不敢瞒信侯与公主,武尊两日前突然不知所踪,我们也在到处找寻。”
“确实不是故作姿态?”信侯颇有些逼人的紧接着质问。
春季长老心中颇有些不快,却仍旧答话道“信侯如果不相信老身的话,老身说多少次都一样。”
天籁公主见状忙道“长老不要见怪,只是我们听说武尊突然不知所踪,担心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故而才冒昧前来,只盼通过长老证实确切,以免错误判断猜想,闹出荒唐事情来。”
春季长老听了,这才心下稍快,对着天籁公主道“老身绝不会欺瞒公主,其一公主是本宗弟子,其二公主该知道老身为人,如果是不能说,必然坦言相告难处,而不会这般说谎诓骗。武尊确实不知所踪。”
春季长老说罢,见凌落脸色大变,不知在思索什么事情,竟然显得十分紧张、甚至有些惊恐。
“这,公主,到底发生何事?”
天籁公主也一副忧心忡忡的语气道“本来我们只想过来问个究竟。不料来时看见北君飞往西北方向而去。”
春季长老摸不着头脑的道“这又如何?说来的确奇怪,方才那北君竟在房外偷听我与弟子说话,被发觉后便径直飞走西北方而去。”
天籁公主看了眼凌落,又双手扶着春季长老肩头,更担心的道“我们也知道武尊不是会用这种方法避战的人,因而信侯更猜不透她的主意。刚才信侯见到北君从庄园内飞起,直投西北方向而去时,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故而不是不信长老的为人,实在是希望能听长老说,武尊是去了别的地方啊——”
春季长老懵然发问道“不知信侯推想出了什么样的可能?”
凌落这时微微抬脸,望着春季长老低沉着声音道“武尊胆识惊人,又有非常之智,更敢做任何人都猜不到的大胆之事。当今天下,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推测出武尊不知所踪背后的心思者,本侯以为,恐怕只有同样胆识惊人又喜用险计的北君而已。”
“如此说来,北君去的方向便是武尊的去向?但那北君为何会找寻武尊呢?”
凌落对后面的问题无暇回答,只道“北君来此必然也是打探武尊消息,听了春季长老与弟子的话后必然立即推想到武尊去向,而那西北方向是——郑都的方向!”
春季长老犹自不明白武尊要去郑都做什么。
“武尊没道理去郑都,莫非去寻宗主?”
凌落紧握着拳头,忧心忡忡的反复、轻轻的捶击桌面道“春季长老自然想不到,若非本侯看见北君去向,也绝想不到这个可能。君上三番五次派人追杀武尊,如今有命令我父无论如何擒杀武尊。以武尊性情——未必不会生出弑君之心……”
春季长老险些惊的从凳子上摔倒,好在被天籁公主及时扶住,如此犹自震惊的恍惚半响,才恢复几分,能够说话道“这、这……信侯与公主千万要阻止武尊做此傻事啊!本宗不能没有武尊,飞仙宗不能没有七月!”
天籁公主忙相助替春季长老理顺气脉,口中直安慰道“长老不要如此惊慌,如今这只是猜测,未必就一定如此。”
“不、不、信侯说的不错,武尊一直认为郑王昏庸无能,祸国殃民,如今又不告而别,不知所踪,必然是起了弑君之心,知道我们不会支持,必然阻止所以才不告而别,独自去做了!”
凌落听春季长老如此说这时也不敢再逗留,直交待天籁公主道“公主替我告诉父亲一声,就说我追赶武尊回郑都了,如果能够追上或发现了她的行踪,会使飞鹰传信。武尊已走两日,我不可再耽误!”
“信侯去吧,但此事只是猜想,再没有发现武尊行踪之前,万不可说出去。”
“公主放心,本侯理会得。”
凌落说罢大步出房时便催动内气,顿时整个人亮起白光,如流星般投空飞走。
天籁公主忧心忡忡,却怕春季长老状况,见她内气恢复平稳,再没有走火入魔之虞时,这才告辞,匆匆赶回去带话给左庶长。
却说步惊仙推想到七月的打算,直接飞走西北方向,追赶七月。
如此天亮时候,便看见道路上奔走的一匹汗血宝马,当即自高空飞落下去。
待要接近时,马背上的七月已经感应到高空接近的人,当即停马回头望去。
正看见步惊仙自高空疾飞落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七月颇觉疑惑,疑心是找寻自己而来,又觉得没有道理。
“因为猜到你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七月说罢驾马就要走时,只听步惊仙在后面叫道“杀郑王。”不由让她又立马掉头,正正望着步惊仙道“是逼我动手么?”
“真是奇怪,我来帮助你,你反而要杀我?”步惊仙晒然失笑。
七月却依旧目光冷淡。“你当然盼着郑王死,盼着郑国乱。”
“当然,七月不是无智之辈,更非不顾郑国情势。所以还要如此,只有一个解释,七月不但要杀郑王,还要杀郑王那两个无能的弟弟。如此才能让有能力的天籁公主可能继承王位,成就女王之奇迹。”
步惊仙说罢也不理七月反应,伸出手道“我带你去郑都必然更快,决计能让人应对不及。”
七月怔怔半响没有言语。
心中十分震惊,难以置信她的主意会如此容易就被人看破。又知道北君对郑国不怀好意,恐怕如此愿意帮助怀带别的目的,或者是认为郑王郑王必然陷入大乱,故而期盼此事发生。
“你这个会飞来飞去的盖世战神为什么没有想过刺杀郑王,那样郑国不是一团混乱了么?”
“过去我是君王,岂能做刺客,如此何以统领兵马?”步惊仙说罢又笑道“何况郑王昏庸很好,杀了他,万一继位的是个贤明之人,岂非麻烦?”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要帮我?”七月语气依旧冷淡的发问。
“因为你是七月,如果不帮,怕你会失败。假如有别人猜到,假如郑都的高手能够及时做准备,假如你杀死郑王后不能活着离开郑都。我岂非再也见不到你了?”步惊仙半认真、半玩笑的说罢了,突然语风一转,又道“当然,事情有可能如你期望的发展,也有可能天籁公主无法继承王位,郑国反而一团混乱。从这方面说,帮你我也有一半遂心愿的可能。至于最后失望的人是你,还是我,大可以交给天意裁决。”
七月听见他说前半段话时,不由想起过去几度碰面的情形,以及被小草他们追杀、得他帮助的情景。然而正因为如此,不由就觉得不能接受他的好意,莫名满腔愤怒时,又听他话锋突转,说起毫不相干的事情,胸中怒气不由因此迅速消散。
“听起来有点意思。”七月说罢,又问“小草在神魂国好吗?”
“很好,神魂国第一弓射手,有空时大可以到神魂国看看,那里遍地都是咕噜树。”步惊仙说着飞到她马旁,摸着马头道“这马儿平常会放出去散心么?”
“当然!人也好马也好,都需要自由。总关在马厩吃住的再好它也不会真正欢乐。”
步惊仙听了,洋溢着笑容道“说的好!若人生不得自由,与当奴隶何异?人如此,马也如此,撒蹄狂奔,自由自在享受奔驰天地的快乐是其天性,只有能够放归于野的马儿才最有活力,最有耐力!”
步惊仙说着低头望着那马儿一双灵动的眸子,吹着哨声道“一个人懂回去吗?怕不怕被人抓了卖钱?要不要我先将你送回去?”
七月听着、看着,心里一时升起莫名情绪。只觉得他这人太过复杂,复杂的让人不知道其真实的面孔是何模样。头顶天下第一暴君,古往今来第一杀人魔头的恶名;心怀崇尚自由的神魂意志理念;冷静无怒,杀人如麻,却又能对人好的离奇,更能对牲畜如此爱惜,懂的思考马儿所需求的快乐并且给予。
“它懂的回家,纵然真被人捉了,日后我也能找回来。”
步惊仙微笑道“正是如此。马儿既然要自由,当然不能畏惧自由奔驰时可能遇到的豺狼虎豹伤害、以及利欲熏心的商人捕捉。”步惊仙说罢伸手到七月面前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越早到郑都越好。”
第308节 武尊——扭转乾坤(下)
七月看着伸到面前那只厚实的手掌,不知为何,迟疑着竟不能动作。十分不愿让那只手拉着自己,却也不愿拒绝。
如此怔了半响,步惊仙失笑道“如果武尊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世俗礼节,因此避讳,倒也可以用绳子绑在腰上……”
“可笑!本尊又不是俘虏!”
说着,七月终于伸出手,慢慢放到步惊仙的掌上,被他握住时,心里升起股莫名的怪异感。
月光下,步惊仙静静望着七月不自在的表情微笑,握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提起。
七月等了半响,终于正视他时,见他笑容古怪,禁不住勃然大怒道“到底走不走?”
“走!”步惊仙说时背后那对黑色的羽翼骤然燃烧起一阵火红光亮,同时人拽着七月如闪电般忽闪上高空。出乎意料的速度感带的七月一时头晕目眩,只觉得手臂似乎被拉的快要断开一般。
强劲的气流吹的她眼睛都不能张开,脸上皮肤都被刮的生疼。
好一阵子才渐渐适应那种速度敢,神志、身体恢复了知觉时,羞怒交加的发现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步惊仙拦腰抱在怀里了!激怒之下,便那么一肘狠狠击中步惊仙胸口,惊喝道“想死么!”
步惊仙吃痛承受,苦笑道“倘若将我打晕了,那就真正会摔死,好歹你也看看如今飞的有多高吧。”
七月不由低头朝下面望去。
只见周遭都是飘渺的云雾,大地的一切都变成微缩图般,根本看不见地上的房屋,只能隔着稀薄的云雾看见山川大河的景象。
“在天上看大地原来是这番模样……”大地的景象让七月惊喜又新奇,一时忘记了方才的发怒,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地,指望能判断哪里是哪里,然而任她过往对地形曾经特意记忆,这时候也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如此被抱着飞走一阵,七月又抬头眺望星月,不料看见那轮月亮及漫天星辰遥远的无法判断距离。
她找了半响,才找到那颗步惊仙所在的星辰,想到好不容易能够上到高空中来,唯恐再没有这种机会,禁不住对着那颗依旧看来遥远的星辰放声叫喊道“步哥哥——步哥哥——!你能听到吗?步哥哥——七月飞上天空了步哥哥!感觉真像你那时候说的,轻松又自由,好快乐,毫无束缚的自在快乐——”
星辰没有回应。
然而七月却依旧呼喊说着话。
“步哥哥——!我知道你一定看见了的,如果听见了我的话,一定要在梦里告诉我一声——!”
七月如此欢喜雀跃的呼喊着,说着。
抱着她疾飞的步惊仙听的阵阵感动、又阵阵心酸。他总以为知道七月对他的记忆和感情有多深,然而,他又总是发现,原来七月对他的记忆和感情比他原本以为的更深。直至此刻他依然不自觉的推翻了原本的判断。
他禁不住有刹那的恍惚,恍惚中突然觉得,假如早知道七月对自己如此在意,当年即使都不去北灵山,一直在一起流浪,一直在一起成长。那也胜过各奔前途,落得如今立场界线分明的结果要来的好。
当他清醒过来时,为这种刹那恍惚中生出的念头而诧异、自责。
‘没有去北灵山焉有今日,没有今日何有神魂国的未来!’
然而七月在呼喊说话时,那种恍惚的感觉总要忍不住占据他心神似的,这让他无法忍受,于是出言打断。
“武尊所挂念之人既然已经在星月之上,自然听不到武尊的话。”
七月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快,气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在星月之上住过!”
“在地上看星月,似乎依稀就在云雾之后,天空之顶。然而从这里看时,星月依旧那么遥远,天空之顶也依旧那么遥远。在这里对星月喊话,与在地上喊话有什么区别?”
七月听了,半响没有做声。片刻,突然道“你既然会飞,为什么不试试飞到星月上面去?”
“飞越高,越艰难,越寒冷,呼吸之气越少。”
“这么说,你试过?”七月有些怀疑的反问。
“当然试过。”
“男子汉大丈夫,堂堂盖世战神北君,竟然害怕那些苦楚么?”七月突然出言吹捧,步惊仙心里明白的很,她是想激自己朝星月上飞。
“既然武尊如此相激,左岸就舍命相陪,再朝那星月飞一趟又何妨?”
七月不由欢喜期待不已,根本不能按捺的全流露在眼眸里、脸上的笑容里,当即手指那颗步惊仙居住的星星道“那颗星最亮,就朝它飞如何?”
“如武尊所愿!”
飞到星月之上,飞出天空之外。
这念头步惊仙自幼就有,也早曾不止一次的尝试过,然而每每飞高到一定高度时,稀薄的空气让人体力消耗不断递增,强大的拉扯力量让高度难以提升半寸,强烈的寒流冻的他都几乎承受不住。
每一次的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带着七月,当然更难,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猎想而已。
七月只觉得被步惊仙抱着越飞越高,然而头顶上星月的距离仿佛根本没有变的近些,依旧遥远的不可捉摸。
“怎么突然慢了?”
“会越来越慢,直到根本无法继续飞高。”
如此又飞一阵,七月也感到刺骨的寒冷,仿佛心法的作用渐渐不存在了似得。
如此又飞高一阵时,她已经冷的止不住的打哆嗦,也感觉到步惊仙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发抖,而且拔高之势已经缓慢的仿佛光翼只是在虚拍。
直到,完全不能再朝更高飞动。
“看来到此为止了。”步惊仙早知会如此,却故作遗憾可惜。
七月却不肯甘心的道“刚才起飞时你速度极快,是否什么法门绝技?为何不用?”
步惊仙想不到她如此细心,初飞起时为了让七月无法适应高速而抱住她,故而用了燃烧体能加速光翼能力的绝技,这时候敷衍不过去,只好直说道“那是大量消耗体能加速的绝技,无法多用。”
“反正你会九命神功,怕什么多用?就那般继续飞试试,不到极限怎能被这样的困苦给阻挡?”
第309节 天之尽头(上)
步惊仙拿她无法,万料不到她如此决心,竟然不惜鼓动他以灵能补充体能去飞。
“只是九命神功也会伤到你。”
“我不在乎。”七月说罢施展神眼神通,道“你只管放心的用那种绝技飞就是了,到极限时我会知道,自然会提醒你。”
“好!我相信你。”
步惊仙说罢,立即催动体能燃烧,黑色的光翼骤然亮起红光,原本不能寸进的飞走之势、因此骤然加速,一举拔高许多。然而燃烧的红光消逝时,他们就被巨大的力量朝下拉扯,步惊仙不敢前功尽弃,忙催动体能继续燃烧。
如此消耗,任他体能恢复速度极快也根本补充不及。
不过片刻,燃烧的体能便到极限,夺走了他一灵,喷发的灵能同样夺走七月一灵。然而她却依然没有说停。
越高,越寒。
当步惊仙以燃烧体能的方式把灵从十四消耗到三时,两个人已经被寒气冻的眉、发皆覆雪霜。
七月始终望着那颗星辰,觉得仿佛变的稍稍大些了,见北君尚有三灵,便乞求般的出言道“继续飞,继续飞,近些了,已经近些了!”
黑羽的光翼上亮起的红光持续将消逝时,又在步惊仙燃烧体能的催动下再度炙亮。
步惊仙的灵终于消耗殆尽。
体能每一次被催动时,都减少千数。当催动之效消失时,因为寒冷及高空体能的加速消耗影响,他的体能只能够恢复四百之数。
如此的消耗中,他的体能迅速下降、直到只剩一千余。
七月依旧没有叫停,然而她也知道,这一次的催动能量将是最后一次,北君已经拼到了极限。
可是眼前那颗星星,依旧还是那么遥远的不可接近。她止不住的流出眼泪,在步惊仙最后一次催动体能燃烧时,伸手抓向那颗星星,满腹不甘的悲切呼喊道“步哥哥——!”
步惊仙再没有体能继续催动光翼,只能眼看七月伸手疾抓虚空。
就在这时,七月那只手,仿佛撞上无形的墙壁,那股强大的反震之力让七月禁不住轻声痛呼,竟直直把七月震的从他怀里飞出,比他更快的加速坠落下去!
步惊仙顿时被变故惊的魂飞魄散,然而此刻他体能的恢复勉强跟得上寒流、缺乏空气导致的数十倍增加的消耗速度,根本没有力量飞过去。
然而他生性冷静,这时候虽然心中惊惧,也立即冷静的收起光翼,让自己也被拉扯力量带的加速坠落。
如此过得片刻,七月被那股反震力量造成的加速下坠之势终于消减,变的如他一样快的朝大地急坠。
而步惊仙的体能也因为距离地面变近,消耗速度大减,逐渐得到恢复。
此刻的七月,犹自被方才的反震力量惊呆,浑然不觉自身所处的危险。
直到坠出云雾的时候,她才恢复过来神智,记起方才被震力带离北君怀抱,又看见高速变近的大地。
初时有些惊慌,但很快她又变得平静了。
‘倘若摔下去,会见到步哥哥的吧,他一定会接我同在那颗星辰上生活的吧……如果就这样摔死了,也好……’
这么想的七月一点没有了面对死亡危险的恐惧,反而觉得坠落中激荡的气流冲击让她十分惬意,更有了闲情逸致,去打量急坠落下、几乎没有了体力的北君。也看清了他神情中的焦急,看见他张开光翼急速拍动追过来的竭尽全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接近。
然而七月看了看地面,只觉得北君根本不会来得及,再看着飞坠过来的北君时,心里莫名感动,想起过往的几度见面,止不住的心觉歉疚。突然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情了,便张口喊话道“多谢北君厚爱,只是七月心中只顾惦念步哥哥,与北君立场敌对分明,实在不能接受北君的情意,便只能冷若冰霜,拒之千里之外,盼北君以后想起时勿要责怨。”
若在平时,这些话七月绝对不肯说,但此刻她知道北君根本来不及,恢复的体能也无法使用那种加速的绝技,说完时,她仿佛已经能感觉到大地的近在咫尺,只等摔死过去。
而此刻的步惊仙眼看七月即将撞上大地,心中的惊急根本不能言表,脑海中刹那闪动年幼时与七月流浪的诸多、种种、以及七月那一声声‘步哥哥’的呼喊声。
他的体能已经不能再催动光翼加速的,此刻根本不足一千,如果勉强催动是什么结果,他十分清楚。
然而听到七月喊叫的那番、分明是临别遗言的话时,胸中的无数情感禁不住一起爆发,全化成了一句话。
“我绝不会让你死!”
七月不敢相信、震惊愣呆的看见北君的体能骤然消逝,看见那对黑羽的光翼亮起红光。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被抱住,下坠之势骤然变成横飞之势。顷刻间接连不知撞断、撞倒了多少棵树木,最后在巨震声中,将大地砸出个大坑,飞扬的尘土迷蒙了视线,弥漫开一片。
滚热的眼泪不由自主的从七月眼眶中滑落,她木然抱着怀里的身躯,颤抖着叫了声“左岸……左岸——!”
一刹那。
许多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闪。
当年郑都酒宴上,步惊仙注视她、称赞说美的可恶表情突然变的可爱……
当年在燕国从紫兰圣弓面前将她救走,在河边留下金银及飞天伞,而后一无所求的振翅飞走的画面清晰彷如才刚发生……
片刻前,神眼中北君骤然耗尽消逝的体能光亮在她脑海中亮的好似让人正视不能睁眼的、夏日正午的烈阳……
“左岸——!”七月痛哭失声。
紧接着,她才突然发现身体被一团七彩的光亮包围。
‘灵能喷发……’她没有灵了,左岸也没有了。为何会有灵能喷发的光亮?
‘十方九五之尊十五重大关跨过了!’清醒些的七月骤然意识到这个可能,骤然意识到困扰许久的十五重心法大关跨过了,就在刚才那刻跨过了!故而她才多了一灵。
惊喜中她连忙抱住怀里的人呼喊“左岸、左岸!”
神眼中,分明看见左岸的体能也恢复满的,并且较之方才稍高了些。
‘原来他也突然突破心法境界,故而多了一灵没死。’
想明白缘由,知道发生何事,知道左岸没死,七月不由自主的大感庆幸,欢喜的不知如何描述心情。然而下一刻,她又勃然大怒的一脚将步惊仙踢飞出去,羞恼斥责道“既然未死,为何一直不做声!”
步惊仙吃了一脚,犹自没有清醒。
他在燃烧不足的体能催动光翼时,本来抱着必死之心,满脑子都是过去与七月患难流浪的画面。
因此接连撞断大树,他不知道疼痛;震得大地生坑,他还是不知道疼痛。只当自己早就死了。
被七月踢了一脚,抛飞出地坑之外,跌地翻滚数圈,才懵懵懂懂的感觉到身体被踢处的疼痛。然而竟还不知发生何事,看到弥漫的许多尘土,还以为来到另一个世界。
七月从地坑中一跃上来,走到他面前,看见他那副懵懂迷糊模样时,便知道他为何一直没有做声,心里的怒气立时消逝不见了。
“这般模样,哪里像个北君,倒像个傻乎乎的书呆子。”
步惊仙看见七月,犹自不知道此刻处境,半迷糊着问她“还是没能救了你,一起到黄泉了吗?”
七月心中情绪翻腾,怕不能掩饰,便转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表情,淡淡然道“什么黄泉,我们都还活着。”
我们都还活着。
这六个字立即让步惊仙完全恢复清醒,旋又明白遇到何等奇事,既庆幸大难不死,又更欣喜于十五重心法的突破。
“真正是天意……”
七月见他表情,便忍不住问道“莫非也是修炼的关键?迟迟不能突破很久了吧?”
“足足八个月了!”步惊仙说起就十分郁结。“熔岩附近去过,冰天雪地的寒冷地方去过,高山、瀑布、河流、江海、甚至于沼泽地。可是这些地方的环境全都没有对心法的突破产生助益,险些以为再无法寸进。”
“我比你耽误的时间少些,只有三个月,但也试了不少地方。”七月说罢又疑问道“听人说黑狼王之子少元武功心法是你所授,但修炼的比你更高明,难道他没有指点疑难么?”
“他是一路畅通,毫无阻碍,哪里能有什么可以指点?武功这种事情,有些人终一生不能突破,有些人毫无阻碍,哪里能够说的清楚。但此事有阻碍,或许以后的阻碍就少,此刻没有阻碍,或许以后又会多些阻碍。”
“嗯,这倒是真的。”七月说罢又皱眉道“这十五重十方九五之尊不见有什么特别厉害,真不知为何如此难以达到。”
步惊仙暗觉诧异,反问道“莫非尊师没有说过?”
“学多少,教多少,哪里能一股脑儿全说了。师尊去的匆忙,也没有细说。宗中怕只有秋叶与冬雪两位长老才对此知道的清楚些,春季长老也仅仅知道个大概,不知详细。”七月说罢又反问道“莫非你知道?”
第310节 天之尽头(下)
步惊仙忙笑道“我这种没有名师指点,只偶然得到本秘笈练功的人哪里会知道?只是曾在秘笈上见到说什么练‘魂’,但如何练却一无所知。不过在八方道见到那左庶长额头显出龙印,恐怕练的就是这里吧——”
他说着,指点额头眉心间。
末了,又道“既然只有秋叶和冬雪两位长老知道,如果你现在杀死郑王,她们必然以为你背叛郑国、背叛了飞仙宗,哪里还肯告诉你?”
七月不以为然的道“该杀时就不能拖延,怎么能为了这样的理由而不行动。”末了,缓了语气放轻了些声音问他道“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
步惊仙知道她是担心,便笑道“兵贵神速,斥责生变,只有一鼓作气赶到郑都了,他们才不可能及时应对。走吧。”
七月便不再多说,见步惊仙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多做迟疑的让他握着。
不料起飞时步惊仙又如刚才般骤然催动光翼,骤然高速的变化中七月一时不能适应,待得适应过来时,不知道何时又被步惊仙拦腰抱住了。
“你!”
她欲发作而不能,只觉得羞怒交加,不知道如何自处。
“不要如此动怒,拉着你手如何能够飞的快?拉扯力量必然让你受伤。”步惊仙言不由衷的解释之后,又道“郑王那两个无用的兄弟不如让我去料理了吧,反正不费事……”
“哼!”七月听了不禁冷笑,拆穿他道“我怎么会给你祸乱郑国的机会,如果不能亲手杀死那两个隐患,就不会去杀郑王。你想藏起一人不杀,留待将来争夺王位,引发郑国内变的主意没有多高明!”
步惊仙本来就估计瞒不过七月,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这时也不强辩,失笑道“果然瞒不过七月。”
如此便没有话说的飞了一阵。
七月想起刚才的经历,禁不住望着自己的左手,怔怔失神。
步惊仙发觉了,也想起刚才那股反正力量,禁不住问她道“刚才、反震之力何来?”
七月怔了会,才道“刚才好像碰到了天空之顶。”
“天之顶?”步惊仙大觉诧异,但也知道刚才飞高的程度是过去所没有的。
“像一堵无形的墙,一触之下便有巨大的力量反震过来。”七月说着,又确定的道“但那的确是天之顶,我可以肯定哪里有一堵无形的墙!”
步惊仙不由自主的抬头眺望夜空,心里突然想起北灵老人。
‘破天……莫非师父当年要破的就是刚才那堵无形的墙?但七月之体能尚且如此不堪一击般,如何才能将之破开?……破开之后,难道就是脱离这片宗父常说的虚妄天地的办法吗?’
步惊仙一时心思飘远,直到听见七月说“前面该是郑都了吧?”
回过神的步惊仙这才发觉已经飞到,连忙拔高飞入云空,盘旋飞远些才疾落入连绵的山林地带,继而便在树梢之上飞近郑都,待得快到有人烟的地方时便落地改由步走。两个人同行赶路不久,看到间茶铺外有马,便高价买了两匹代步。
到达郑都的时候,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入城之后,步惊仙又道“时间紧迫,你并非没有见过郑王的那两个兄弟,到时我提着他们头颅给你鉴别真假就是了。如何?”
“不必,杀那二人轻而易举,此事不需你插手。”
七月说罢自顾去了,步惊仙也不坚持,见她去的不是平王府方向,他便折身直奔平王府而去。
到平王府后,他翻过围墙,一路避过巡逻的护卫,找到平王的寝室,悄声无息的推门闯了进去。
见床榻上有两个人,也不理是否避讳,点晕了那上面的女子,便唤醒平王。
平王睡的正香,突然被唤醒,以为是府中下人,正要发火,一看不是,刚要惊叫时就听见把熟悉的声音道“平王记得北君否?”
听见这话,平王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下,竟然没有疑心步惊仙深夜贸然来访怀有恶意,直问道“北君吓死本王,还以为是刺客。”
“平王如果不立即找个替身,就真要被人杀死了。”
“什、什么!”平王大惊失色,步惊仙便道“武尊要来杀了郑王与平王等三兄弟。”
平王一听武尊七月的名字,不由吓的从床榻上跳下来,慌张不已的道“既然如此,本王必须马上入宫见君上……”
“慢着!”
见步惊仙拦阻,平王大惑不解道“北君深夜来访,警示之情本王绝不敢忘,但事情紧急,北君为何阻止本王?”
“是为平王考虑而已。”
“为本王考虑?”平王犹自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听步惊仙道“当今郑王昏庸无能,哪里及得上平王的才智?本君知悉此事后,左思右想,思量再三才赶来知会平王。平王试想,如果武尊杀死了郑王,如果郑国先王只剩平王一子独存,这郑国的王位该谁来坐?”
平王乍听此言,不由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床榻时,步惊仙笑道“平王放心,她已经被本君点穴。”
平王这才松了口气,却又低声道“北君岂能说这种话……”
“本君不是郑国臣子,郑国谁当君王对本君而言都没有好处,然而我左岸对平王才智素来钦佩,过去就有这种想法却不能说道,自然不能让平王做谋反的事情。但如今是天赐良机,平王把握,则能够成为郑王;平王若不把握,恐怕时机再也不会重来。”步惊仙说罢又进一步诱导道“平王试想,此事并非平王谋反啊,平王只要当作没有听本君说过这些,一切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平王过去本没有这番念头,但此刻听了步惊仙的说词,不由的怦然心动,只是一时之间不能立即决定,犹自在迟疑。
步惊仙暗自打定主意,如果平王不敢答应,立即就取了他性命作罢。等了半响,终于听到平王反问说“北君认为本王有此能?”
“若平王无此能,郑国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当郑王!”
第311节 瞒天过海、独负其罪
平王这才痛下决心道“好!本王相信北君,请快教本王如何避过那武尊。”
步惊仙这才说了计策,平王听后犹自忧虑道“但他日那武尊知道本王未死,再来行刺如何是好?”平王说罢又道“不如北君就不要离开郑国了,他日本王成为郑王时,就封北君为郑国大将军,统领郑国兵马!有北君在,本王不怕那武尊来行刺。”
步惊仙哪里会信以为真,只当平王是为了求他相助又怕七月所以胡乱许诺,便道“此事以后再说。平王如果相信本君,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免却麻烦。那武尊如果行刺,除非本君日夜不离平王左右,否则哪里敢说一定照应周全?与其担心她来刺杀,平王成为郑王后还不如下旨赦免武尊昔日犯上的大罪,并且继续授其武尊头衔,请她回郑都飞仙宗。”
平王与七月本来就没有仇怨,听了之后觉得这主意非常好。
“北君这主意绝妙,只是,天下人都知道那武尊杀了君上和王兄,本王如何还能下那种旨意?”
“此事平王放心,本君自有办法。只是将来平王对那武尊千万要小心应付,平王日后成了郑王,自然心胸需要宽广。如武尊那类武人,自然傲气过人,我行我素,平王只要待她客气,少些计较,飞仙宗上下自然都会为平王忠心效力。本君料想平王也不会如当今的郑王那般昏庸愚蠢,去与武人计较争斗,岂非自讨苦吃?”
平王连连点头,对他十分相信。
“北君所言极是,本王记住了!”
“好,平王速叫一个下人过来,我们立即着手施这瞒天过海之计!”
平王连忙答应,当即叫来个巡守入屋,步惊仙将之打晕,换上平王的睡袍,放在床榻上,又将床上平王的妾晕穴解开,那女人浑然不觉的继续沉睡。步惊仙则带了平王躲藏别处。
“北君啊,不如换个女子吧……”
“平王不必担心,料想那武尊不会对她动手。所以让平王留她在床榻上,就是让武尊不会疑心杀错。试想,平王寝房,除了平王还有谁会与平王的爱妾同塌而眠?”
平王恍然大悟,这才闭口不言。
步惊仙让平王留在原地,自己出去查看。
他躲在平王府外,等了一阵,看见七月翻墙入内了,忙回到平王府。
平王知道武尊来了,就叫来一队巡守,按步惊仙的话交待道“看到北君在屋顶亮灯就立即奔往本王寝居外,记得,脚步声要大些!”
那队巡守连忙领命而去。
过不多久,看见在房顶上的步惊仙举起灯火,那群巡守忙奔走过去。
而此刻的七月,已经一掌把床榻上的替身毙命,又一指点晕了平王的妻妾,正要点灯拉开被褥查看时,听见外头巡守的脚步声阵阵过来,怕节外生枝被人提前发觉,不敢点灯,又不想耽误,便直接穿窗而去。
步惊仙见七月越过围墙飞走如风般去远,便回去寻平王。
“武尊走了。”
平王不由长松口气,步惊仙忙又低声叮嘱说“刚才那些巡守,假如平王信得过最好,假如信不过,最好杀了。本君还要为平王奔走后面的事情,以免日后平王不能赦免武尊的罪行,今夜之事,平王千万要守口如瓶,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知晓,否则恐怕会因为本君之故,妨碍平王顺利继承王位。”
平王这时心中不由感动,抱拳作礼道“北君如此相助本王……”
步惊仙忙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道“平王何出此言,你我即为知己,理当互相帮助,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平王这才不说,只由衷对步惊仙拱手作礼,目送他穿门出去。
步惊仙走后,平王犹自沉浸在喜悦之中。想到即将会变成郑王,呼喝群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场面不由兴奋不已;想到北君如此相助的情义,他更是心中感动,只觉得这个知己实在没有交错。
“难怪古人都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话说七月以为杀了平王,又直奔王宫而去。时间紧迫,她不敢耽误。只要天亮时候,两王的尸体被人发现的话,必然满城风波、王宫更会加强防卫、巡逻,让一只苍蝇飞进去也逃不过处处遍布的那些禁卫耳目。
夜色漆黑,七月披着暗色的长袍,躲过那些巡逻守卫,一直潜入后宫。
过去她曾经来过王宫多次,因此知道郑王就寝所在的一些迹象。
如此在后宫找寻多处,终于看见一个王妃的寝宫外站了一排太监,一排侍女。便知道是郑王在此就寝,故而门外有如此多人时刻听候传呼进去侍候。
七月暗觉天助此行,原本还担心郑王在越绯的东宫,如此必然要先击败了越绯才可能杀死郑王。此刻她灵没有恢复,对上越绯颇为冒险。
当即不再耽误,径直飞走宫殿之上,小心下行,自侧面落下,运阴劲悄声无息的震断门闩,闪身入内。
这时分里面只有两个在寝室外头值夜的女婢,根本没能发觉七月,让她轻松自她们头顶翻旋进入寝室,闪身便没了踪影。两个宫女只微微感觉到头顶清风拂动,都有些暗自害怕,但因为不能交谈说话,怕惊扰了郑王被治罪,只能压抑几分恐惧,暗自期盼不是有鬼怪。
七月走到龙榻旁,借助锦帐上夜明珠的微光,看清上面睡着的果然是郑王。
正要动手时,外头匆匆忙进来个太监,竟然没有经过门外女婢的通传。
七月闪身一旁,想听听发生何时再定夺,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怕郑王能够逃脱,只想等那太监说完事情就快走,以免累她多杀无辜。
“郑总管,何事如此惊慌!竟然擅闯寝宫?”郑王十分不悦的坐起了身。
来的是郑总管,他头也不敢抬的跪在地上道“不好了大王。服侍仙人庙的公公带来仙人的话,说即可起日大王必须调派郑都高手日夜保护,否则必然、必然……”
“必然什么!”郑王不由情急追问。
那郑总管惯例性的吞吞吐吐,非要等到郑王赐他无罪了才敢说。
就在这时,那郑总管突然倒底,与郑王一起被惊醒的、床榻上的王妃也突然没了力气的昏迷瘫倒。
郑王还来不及叫喊,咽喉就已经被七月扼紧。
当看清来人是谁时,郑王骇的魂飞魄散,却极力挣扎不能摆脱,口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七月目光冰冷如雪的盯着郑王满脸骇怕的神态。
“你这个昏君!上次因为师尊、秋叶没有杀你,指望那一掌掴后你能够反省,从此当个贤明的君王。不料你轻重不分,任人唯亲。先是让在魏国立下莫大功劳的毒蛇营带着死令来追杀我,后又让堂堂郑国左庶长做刺客之事!留你这等昏君在世,郑国永无未来可言!今日我七月就替郑国上下除了你这个昏君,看你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王!”
郑王本有满腹的话要说,本有无数求饶的话要说。
然而七月根本没有打算听他说话。
“世间真有仙人?竟然算的出你这昏君有杀身之祸!”
说罢,七月掌上用劲,顿时震碎郑王的喉骨。
堂堂郑国君王,就这么毙命当场,临死之前竟然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出口!
七月正要走时,突然自寝室门口飞闪进来一条黑影。她反应极快的迅速闪身避开,只见那团黑影自她原本所立之处飞闪过去,闪动的剑光先刺穿郑总管的咽喉,再捅穿了龙榻上王妃的心口,紧接着又斩飞郑王的头颅!
“左岸,你做什么?”
七月看清是北君时,难以理解他的举动时,只见步惊仙振翅挥剑又朝她杀来!
她当即拔剑迎击,两剑交击时,巨大的震动响彻整座西宫!
而步惊仙则突然飞高几丈,纵声张狂大笑着道“哈哈哈……想不到你这武尊竟然还会来保护这个昏君!但这昏君早就该死,天意要他亡,纵然你想救,今日也是来迟一步!这便是天意!任你武尊如何厉害,今日也救不了这昏君,更休想能抓住我左岸!”
“你……”七月这时才恍然大悟,知道步惊仙是要为她背负杀死郑王的罪名,然而不等她说话,步惊仙又挥剑攻来,分明是不让她张口说话,说出真相。
两人如此看似凶狠的接连拼斗,实际上步惊仙剑剑力量大,却直来直去,出招既不刁钻也不险恶;而七月此刻根本不能够有杀心,哪里有反击伤他之意?两柄剑碰撞的响动听来可怕,实则谁都不会伤得了对方。
交击中,步惊仙轻声又迅快道“假如七月说出真相,必然遭郑都高手围攻,而我也必然拼死相救。以此刻你我的状况,飞仙宗高手全到时,恐怕我连飞走都没有机会。若不想如此,此事就什么都不要多说,反正我左岸本是争夺必杀之仇敌,不在乎多背负一个罪名。”
这当口,宫中禁卫已经蜂拥奔走过来,而七月也被步惊仙蓄意逼出寝宫外,沿途挡道的宫墙全被撞穿!
“你们这些堕落者,来的再多又能奈我左岸何?今日我左岸杀你们郑国两王,他日必定灭你们郑国!”
第312节 喜与忧
这时分,东宫的越绯惊闻骚动,也穿衣披袍飞奔赶来,听见北君的话时,险些晕眩栽倒。知道郑王已经遭了毒手,不禁满腔悲愤,又骤然间全化成无边无尽的仇恨怒火!
“北君!你杀我父亲,杀我夫君!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怒喊声中,五十颗气灵,飞走间夹杂连绵不绝斩出的神来剑气全朝步惊仙打过来。
“越绯王后何时能飞的如我左岸一样高、一样快时再想报仇吧!”
说话间步惊仙拔起飞高,径直撞穿了殿顶,飞走而去。
王宫的禁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空……
偌大的郑都,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
郑国飞仙宗弟子及死士营分布四门及王宫,驻城兵马满城巡走,诸多道路封闭,不许车马行人通过。
郑凛然领着飞仙宗三长老及堂主匆匆入宫。
七月则因为越绯的缘故,根本没能走开身。
步惊仙走后,越绯当场失声痛哭,哭着就拉着七月的手,最后又伏到她肩头。
“多谢武尊千里迢迢赶来郑都相助……”悲痛之情稍稍好转些时,越绯便对七月拜谢。
从始至终,七月都一言不发。
她一直挣扎着是否说出真相,在来这里之前,她早想过杀死郑王后的结果,她不怕!如果没有与步惊仙同来路上发生的那一切,此刻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的帮助。
当一个人的关心到了生命都可以放弃的地步、而你又无法拒绝的接受了的时候,再想装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已经不可能了。
如果伸手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再回头说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便是忘恩负义。
然而若从开始就拒绝接受,即使别人态度殷切。你也可以说,那是你的事情。别人不过会说你冷漠高傲而已。
七月此刻就处于已经接受了无法偿还的情意处境。
魏国时,北君不救,她也未必就败,故而她认为可以偿还。
而来郑都的路上,北君如果不救,她必死无疑。更何况北君还是抱着必然会牺牲自己的念头去救的她。
其中差别犹如天地。
此时此刻,她当然也明白北君如此的心思。
她犹豫而不能抉择。
郑凛然领着三长老,匆匆赶来。
见到她时,郑凛然按捺着激动抱着她肩头道“太好了七月,你终于回来了!我听说你为救郑王与北君打斗的事情时心里不知道多么欣慰,郑国上下知道你的义举,谁都不会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本宗振兴有望,振兴有望。”
郑凛然不敢说的太大声,也不敢流露在脸上。
郑王的死、她无动于衷。她本对郑王只有责怨而没有感恩。但此时此刻,若表现欢喜,必然落人口舌。
她匆匆跟七月说了话,回过头就一脸哀伤之态,去安慰抱着郑王尸体的越绯。
“死丫头,终于回来了?难得你会想通了来救郑王,真是天阳从西边出来了。”秋叶说着,便又沉着脸,她装不出哀痛的模样,只能不让自己嬉笑。
七月轻轻闭着眼睛,内心痛苦的挣扎着。
她知道,她能够回到郑国就意味着飞仙东宗彻底回到飞仙宗,每一个飞仙宗弟子都如此迫切的期待。
这也是北君的用意,不愿让她背负罪名的关心情意。
‘罢了……左右已经还不清欠他左岸的情义了,何差这一次……’
然而她也无法在这里让自己伪装一个有功的英雄,便自顾离开了王宫,回到飞仙宗庄园,看着一草一木,一屋一院,回想着昔日的感动。
飞仙宗庄园里的弟子大多都不认识她,但看了她那头飘荡的彩发,又都知道她是谁。碍于郑王的通缉令,都不敢见礼,却也不敢说什么赶她走的话。便只是远远望着,议论纷纷。
看不见熟悉的脸,七月也觉得十分失落。
是的,当年相熟的那些同门,武艺高的大多去了飞仙东宗跟随她。
武艺低的被调到十二个月的堂口,即使在郑都也不在庄里忙碌。
眼前这些或者是新加入的弟子,或者从别处调回来的。
“武尊~!”
就在七月想着这些时,一把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她耳朵里。她不由惊喜交加的望过去,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那个从她加入飞仙宗就在管厨房的师姐,如今依然还在。
“师姐!”
“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总听人说彩蝶仙子时我还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头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七月听着师姐的唠叨,心里一阵回家后、重新体会久别温暖的感动……
就在郑王遇刺后的第三个时辰,风尘仆仆,精神消耗过度,险些不支的凌落也赶到了郑都。
然而严密的城守状况立时让他险些没能站稳的跌倒地上。
‘不可能……七月怎会比我来的更快!’
然而如此城防,分明意味郑都发生大变故。
凌落左思右想,只想到两个可能,一是北君顺势而为相助七月;二是凑巧郑都有变。他内心期盼着是第二种状况。
当即对城墙上的守卫喊话道“开城门!”
上面的人便道“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是信侯凌落!”
城楼上的人迟疑着不敢做主,片刻,城门的守将过来,凌落见是相识的禁卫统领,忙问发生何事。
那人迟疑不敢说明,只道“信侯体谅,君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末将也不敢私自做主。只能委屈信侯在城外稍等,明日末将会告知凌府的人信侯在城外,他们自会来城墙上将吃穿之物掷下给信侯。”
那守将不敢把话说明,又不敢得罪凌落,便以言语暗示凌府的人会把消息带给他。
凌落听了心中更不安,又问“果真是君上的旨意?何人传的令?”
那守将便道“陈太后身边的王总管。”
凌落听了,立时知道他已经回来晚了。如果不是郑王遇害,绝不会是陈太后身边的总管向禁卫传令。
‘北君啊北君……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死心,如此乱我郑国!七月啊七月……你怎么如此糊涂竟然让北君给利用!做出这种天地不容、永不能被郑国上下饶恕的冲动错事!’
第313节 离奇变之一鸣惊人者(上)
凌落心乱如麻,在城外等到天亮,根本不能静心歇息。
好不容易等到府中有人来,将消息放在包袱中丢掷到城下,他看过之后,一半忧虑,一半迷惑。
郑王遇刺,如何才能确保郑国稳定让他忧虑。
明明杀郑王者该是七月,为何如今七月成了救驾有功,而北君却成了凶手?这让他迷惑。
‘莫非我猜错了七月的心思?……倘若如此七月为何回都,又怎能如此快的赶回郑都?其中到底有何蹊跷?……如今郑王在内,平王,勇王均被刺杀身亡。君王之位无人可继承,如何才能确保朝政不动摇……’
正午时分,陈太后得知凌落在城外,让人传话,请了凌落进城。
凌落匆匆忙直奔王宫。
出乎意料的看到在陈太后身边的平王,安然无恙的端坐着。
“信侯来了。”
平王连忙起身,陈太后双眼红肿,犹自伤心悲痛着。
见到凌落,便让他坐下说话,末了,才道“信侯啊,哀家已经命人请左庶长赶回郑都。如今郑王遇刺,满朝文武尽皆哀痛,然而国不可一日无主,那北君所以如此,正是要让我们郑国朝野动荡!”
“太后所言极是。”凌落垂首听命。
“平王本来不是个有才能的人,然而如今只有他能够继承正统,两位老王爷的情况信侯也是知道的。但平王过去不甚得人心,突然让他肩负起整个郑国,不要说朝野担心,连哀家也担忧!思来想去,也只有左庶长和信侯能够托付大任,希望你们一定要稳定局面,不要闹出大乱子!”
陈太后说罢,又转而对平王叮嘱道“哀家知道你向来心高气傲,但你才能不足是事实。如今要当君王,许多事情绝不能如你王兄般专断独行,左庶长父子的才能、忠心都可以完全信任,遇事多听他们二人的谏言,改了你的那些毛病!”
平王不敢与陈太后争论,谦虚的领命道“太后教诲的是,儿臣一定时刻铭记,提醒自己。”
陈太后说罢,挥手道“平王与信侯去商量吧,哀家心中悲痛欲绝,实在不能再帮你们更多。”
“请太后节哀顺变。”
凌落陪着平王出去后,就听平王道“此事说来、哎,让人笑话。如果不是信侯,本王绝对不愿说的。那晚本王不在府中,偏偏本王的爱妾竟然与下人私通,在本王寝室做那苟且之事!偏偏却因此成了本王的替死鬼,倒让本王因此躲过一劫。”
凌落听着,暗觉疑惑,犹自对凶手的事情难以明白。更觉得平王的情况古怪,那爱妾即使与人私通,也不该会跑到平王的寝室。
然而眼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保证平王继承君王之位,如何保证郑国朝野不因此动荡不安。
凌落在王宫,数日不能离开,陪平王商议大事,等着左庶长和天籁公主回来。
就在第五日,周公主拜月派来使臣。
表示对郑国的情况十分关心,也为郑王的遇刺十分沉痛。又说北君是被恶魔占据了灵魂的人,早已被周国驱逐。周国依旧秉承与郑国永结同盟,和平共处的信念等等。
凌落见其它人都十分欢喜,认为周国做出承诺不会乘机出兵是件天大的喜事。
唯独凌落却因此意识到周公主根本没有与左岸翻脸成仇,北君的被驱逐,其中有其它蹊跷。周国看似无害的亲近之意,实则包含了可怕的祸心,也极其像是北君的主意。
一个国家如果面对可怕的外敌侵入,这个国家必然上下团结一心对外。但如果没有外敌的威胁,就会变的散漫,内中就有无数人争权夺利,不顾国家会如何,只顾自己能够得到多少。
周国如此表态,分明是希望让郑国上下以为没有外敌,期盼的是郑国内部生变!所谓攻心为上,这便是攻心之计。
然而此计即使看破也没有办法,便是高声大喊,说周国包藏如此祸心,在意者少,听过就忘的多。只有确保政局稳定,才是根本应对之策。
凌落如此焦急的又等了一天,左庶长和天籁公主终于回都。
当日便不敢耽误的召集文物群臣,在早朝大殿上,左庶长念了陈太后的诏书。
郑都的文武无人敢有异议的纷纷表示奉命。
就在这时候,七月才知道平王原来还活着!
当身在飞仙宗的她得知平王继位的消息时,立时明白到是北君从中做了手脚。七月这时候才明白,左岸不是李一剑,即使左岸能为救她而牺牲自己,但也绝不会如李一剑般放下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管,一味纠缠在她身边,为她而活。
七月考虑着是否再挽救这个错误时,她与郑凛然都被传到王宫,面见新继任为郑王的平王。
在王宫见到平王时,七月发觉他外表看起来与过去不一样了。过去的平王飞扬跋扈,这时当上郑王,反而显得十分温和谦逊。见到郑凛然和七月时,十分热情,甚至免去诸多繁琐的礼节,一副毫无君王架子的姿态。
这番表现也让七月一时没有动手之心,只想过些时候看看他到底如何再说。
“君上如此恩重,让本宗和武尊实在受宠若惊。”
郑王笑道“哪里话!郑国如果没有飞仙宗,岂能有今日?宗主与武尊更是郑国武勇之骄傲象征,理当受特别礼遇。”
这时郑王又让人宣旨。
七月见平王如此和善,便随郑凛然跪地候听。
“飞仙宗对郑国历来有功,先王遇刺时,又得武尊救驾……因此,本王赦免武尊昔日犯上的旧罪,赐封号郑国武尊盖世战神彩蝶仙子,享侯爵俸禄,封地五百里……飞仙宗宗主管理有方,赐封号倾城红颜英武宗主,享侯爵俸禄,封地五百里……郑国本有开国先王所定特律,自今日起,继续执行。飞仙宗宗主与武尊象征郑国国威,见君王免一切烦礼,飞仙宗内务事情,郑国上至君王,下至文武百官,任何人不得干涉插手……郑国武尊盖世战神彩蝶仙子为人刚正不阿,故特赐郑王天道剑一柄,盼继续发扬公道正义,代本王执法,凡有作奸犯科者,可先斩后奏,上至君侯,下至九品官吏,无一例外……”
不要说是七月,此刻郑凛然听着,都觉得难以置信。
平王的为人朝中可谓人人皆知,好色、骄狂、贪财。是朝中许多贪官背后的靠山。
过去因为得罪过他,多次再见面时,平王都不给郑凛然好脸色看。
今日,他竟然突然摇身一变,好似成了个明主?不但不计较过去的间隙,还如此封赏,更对七月如此倚重,简直让郑凛然觉得是在做梦。
然而平王所以如此,其实也有他的想法,对七月他是相信北君的话,也知道七月的厉害,故而十分愿意笼络。过往他贪财好色,因为国家的是郑王的,不是他平王的,如果不贪不占,便没有那些可享受。
如今他想通了,他已经是郑王。郑国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便对那些贪官污吏改了态度,觉得杀的越多,他的东西会被中饱私囊的就越少。过去他本极好颜面,唯恐别人不把他当回事。如今也想通了,他本是郑王,人之地位的极致,还计较那些虚表的颜面做什么了?
稍稍装的客气和善,就能让飞仙宗上下死心塌地,何乐而不为呢?
当平王与凌落商量这些时,当时就看到凌落的惊讶,为此平王更觉得十分得意。
‘明君谁不会当!过去本王只是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如今就让你们好好看看,本王比王兄英明百倍!’
如此一来,平王就越英明的得意了。察觉到郑凛然的吃惊,更让他加倍的得意。
总管宣读罢了旨意,不等郑凛然和七月谢恩,他就忙过去虚扶请她们起来。
“方才要两位跪拜听旨,因为当时旨意没有宣读,其中的内容也没有生效。如今旨意已经宣读,内容已经生效。旨意中说的十分明白,宗主与武尊免一切繁文缛节,自然不需要谢恩。如果还不起来,那就是对本王不敬了……”
郑凛然记得左庶长的作风,依旧坚持谢恩了才起来。
七月却直接站了起来,看着郑王问道“上至王侯,其中有否包括君上自己?”
平王心中颇为不快,想不到七月会有这样一问。
郑凛然当场色变,那宣读旨意的太监总管激怒呵斥道“大胆!”
却被平王喝退。他当明君正当的得意,略微思索过后,便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明君在他看来并不难当,而且他相信如此优待之下,七月没有道理还会杀他。
“当然包括本王!”
七月听了,便抱拳作礼道“希望君上始终如此英明治国,那么我七月必然不忘师尊教诲,一定全力以赴保家卫国。”
平王本来就想听见这种话,不由的龙颜大悦。
回去的路上,七月犹自觉得不能相信。忍不住问郑凛然道“师姐,平王何时变成这样了?”
第314节 离奇变之一鸣惊人者(下)
郑凛然也觉得莫名其妙,难以置信。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刚当上郑王,一时惺惺作态吧……”
“但愿不是才好。”
郑凛然也点头道“是啊,假如他果真变成位明君,不管他过去如何,将来都是郑国的幸运。”
而这时的平王在郑凛然和七月走后,犹自沉浸在当明君的欣喜成就感之中。
刚才宣读旨意的太监总管这时候道“君上,那飞仙宗宗主过去曾冒犯,那武尊七月更是个狂傲不羁的人,君上对她们如此器重,只怕将来反受其害啊……”
平王听了后,突然觉得他要当明君,就不能继续用这种进谗言的人在身旁,又知道这总管过去替他做许多事情都从中得好处,更是宫中除郑总管外最被人嫉恨厌恶的贪财之徒。当即冷笑道“来人啊,把李公公拖下去,斩了!本王身边不需要阴险小人!”
那太监总管吓了半死,哭喊求饶着叫饶命,甚至不惜拿过去帮助平王的一些事情说,但结果都没有让平王心软。
平王见几个不做声的太监个个都面露喜色,知道那太监总管斩的大快人心,不由心中更得意。顺手把拿起桌上的书,翻着边看边回想今日所做的事情。
‘一个人看太沉闷了些,叫上两个妃子一旁侍候,再让识字的淑妃念诵了听岂不惬意?’
淑妃本是驾崩的郑王的宠妃,平王早就垂涎三尺,当上郑王后,就让她继续留下侍候。凌落开始认为如此不妥,但平王素来好女色,在此事上十分坚持。
“本王自然会当个明君,但人无完人,岂能没有些喜好。这女色嘛,信侯该知道于国家大事无害,何苦如此斤斤计较?本王只要知道不因为女色而滥用权力,不许她们干涉国家大事就是了。”
凌落劝阻不住,只好去请陈太后,不料陈太后听说平王继位后的许多事情做的妥当后,对于淑妃的事情竟然并不拦阻。
“此事哀家说也无用,不如信侯去请左庶长劝阻郑王。”
凌落当时还不明白何意,果然回去请教父亲,听左庶长说了番话后才明白陈太后是委婉的表示让他不要对郑王要求过于苛刻。
“为人臣者不可学儒家般去要求君王灭绝人性的做一个毫无缺点的君王。此等人天上才有,人间无有。君上能如眼前般一鸣惊人,让满朝文武都为之肃然起敬已属难得,无害于国家大事,由得他个人喜恶去做。倘若作为君王连一些无害国家大事的个人喜好都不能满足,此等君王谁又愿意长久做下去?君上过去就好女色,但对宠爱的女子在钱财上虽然大方,但素来不会因此帮助那些女子的家人为官,曾扬言女子就是取乐的,为女子所控者非是花丛真君子所谓。因此不必担心会闹出大事。只是此事不可声张,尽量不要让朝野知道,宫中凡有多嘴议论者,一律杀无赦。”
凌落听了,不由觉得他自己还有许多东西要学,过去只知道平王好女色,却不知道其从不为女色所迷的事情,否则如今就不会过于担忧。
平王知道凌落不再劝阻,反而交待宫中服侍淑妃的宫女太监不可言传后,十分高兴。
郑国原本不安定的局面伴随时日的推移,逐渐变的稳定。原本许多与平王过去有间隙,甚至曾经因为平王中饱私囊而参奏过他的人都以为会被贬官、罢免甚至问罪。不料一个都没有,反而是那些过去为平王办事的贪官枉法者却被杀、被贬、被罢免了不少。
许多上奏那些人罪证的折子,都被批准。
诸多的事实让满朝文武从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改变看法,不由纷纷对郑王称颂敬服。
最让满朝文武惊讶的还是郑王对左庶长父子的重用,初时许多官员以为郑王只是为稳定局势被迫而为,然而有数人想借此成为郑王心腹,私下求见郑王大说左庶长父子的不是,结果却都被杀头。
便再没有人敢如此认为。
这日平王在宫里与群妃嬉闹玩乐时,凌落又来求见,见到凌落,郑王便忍不住叹气的道“怎么又有事情?”
“君上,国事繁杂,事事离不开君上决断。”
郑王颇觉不耐,正与群妃嬉闹的高兴时就有人来禀奏,决断之后才又叫来群妃,不片刻又有人来!
“这些事情信侯就可以决断,何必非要来打扰本王兴致?”
凌落听了十分无可奈何,一些时日的观察,他明白到平王并非如何英明,而是并不知道君王权力掌握在手中的重要。平时看书,是让妃子念诵,他才听的进去,到有趣的地方有不明白的,就叫个人来解答。
国事他也并不热衷,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听乐曲、与群妃嬉闹上面。因为不热衷君王权力的使用,又知道朝中官员的禀性能力,故而也愿意将事情全交给文武朝臣去办。勉强而言,平王算得知人善用,又愿意笼络人心,且有些这方面的手段。
真正的事务知道的不多,了解的不深,但不了解也不武断,全都愿意听从知道究竟的文武官员的建议去实施。
凌落曾经委婉的暗示,劝郑王要多了解些国家大事的知识。不料郑王振振有词道“古往今来的贤明君王不外乎知人善用罢了,那些需要什么都学的君王,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臣子。所以必须事事都懂,才不怕被臣子蒙骗。但郑国有左庶长和信侯,忠勇天下无双,本王何必费那些精力去知道那么多?信侯年轻,天资聪慧,替本王多多了解就是了,但凡有事,有信侯在旁,不怕有人能蒙蔽本王。”
一番话说的凌落当时哑口无言,才知道平王心中竟然有这种念想。然而这种念想虽然显得不上进,却又让他无从反驳。除非他要说,郑王如此信任器重他是错的。
“大王才是郑国之主,虽然臣等能为操劳具体细要,然而能否施行,势必需要君上才能决断。”
第315节 蒸蒸日上
郑王无可奈何的耐着性子听凌落禀奏了事务,如常询问凌落意见想法,末了道句“准奏。”
凌落去后,郑王琢磨着如此下去实在烦扰人。
思想间,他突然想到个认为可以一劳永逸的绝妙主意。
‘那许多繁杂事情本王自然学不来,修渠引水也来问,耕田改革也来问,今日这个参奏那个,明日那个来参奏这个,军中物资配给,什么兵器添置购买,这些刀比那些刀,各个振振有词……本王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去把这些都了解的精通了!凌曌父子二人忠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父王在世时都对他们那般倚重,王兄在世时那般打压他们也没有过怨言更没有谋反之心,既然妥当又有才能,何不把这些麻烦事情全推了给他们去做……’
“来人呐,传本王旨意,增设左右二相之职,命左庶长凌曌兼领左相之职,总理朝政。命信侯凌落为右相,协助凌曌处理朝政。如非关系社稷安危的大事,不必来向本王禀报。”
这旨意传达下去后,满朝文武皆惊,原来的郑国老丞相知道如此一来权力被彻底架空,慌忙纠集一群党羽,入宫面圣。一个个都说左庶长凌曌军伍出身,根本不能担当相国之职。
然而郑王心意已决,根本不容更改,最后又说,且看他们治理的如何再说。
便让群臣无可奈何的退走。
左庶长跪领旨意后也十分吃惊,他自觉也根本担当不来此职,然而又知道郑王是被国务扰的烦了,才用此计来个一了百了,去劝说也必然是没有用的事情。
“天下间岂有这等事情,父子二人一同被拜为相……”
凌落领了旨意就来见左庶长。他知道君王管理群臣,需要权力制衡,所以即使父子二人同样优秀,也不能够同时委以重任。左相军权在手,让其父担任勉强还说得过去。而右相掌管政务,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素来需要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任凌落这种年纪的人做,本就难以服众。
如今文武大权全落在他们父子手中,哪里能是一个君王做的决定?
“君上今日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说过什么。”
“原本我们凌家在朝中为官多年,就遭许多人嫉恨。君上继位后又对我们凌家委以重任,更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如今让我们父子二人同任相国之职,不知多少人会把我们父子恨透。从此以后,必须事事加倍小心,容不得丝毫差错。否则必然被群起围攻,对我们父子极力诬陷,唯恐落石不够沉重啊……”
“可是父亲,孩儿素来对这些朝政文事不甚精通,过往只是随父亲学习军中之事,如今让孩儿哪里能担当相国之职……”
凌落十分着急,相国并不好当,没有那些能力,不知道诸事细要就不能够做好。其权大,故而所需知晓的也必须多。这也是为何相国总是德高望重又年长者任职的关键所在。人受年纪限制,即使天纵奇才,没有足够的时间也不可能学习太多。
“说这些无济于事,权当君上对你的信任,你就替君上加倍勤奋吧。”
凌落被这句话勾起回忆,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郑王说过的话。如今果然是要让他凌落代替郑王去加倍勤奋……
如此一来,凌落自知能力、知识不足。不由诚恐诚惶,每日里没有事务时都拼命的浏览留存的文案资料。每日睡不敢超过一个时辰,吃饭都在案桌上边翻阅文案资料边进食。天籁公主看他如此操劳,有时禁不住气恼抱怨说“君上哪里是信任信侯,这简直是把信侯又当牛、又当马在使!”
凌落听了,不禁歉疚道“原本以为今年能够与公主完婚,如今一拖再拖,凌落实在心中惭愧难当……”
天籁公主便不忍心的抱住凌落的头颈在怀,心疼的红了眼眶,却又不敢耽误、浪费他的时间,忙道“信侯不要如此,是天籁不该如此乱发脾气。信侯继续看文案资料吧,天籁虽然不能替信侯分忧,却也愿意在一旁相陪,为信侯斟茶倒水。”
凌落如此忙碌,其父左庶长也是如此。自知对许多文事了解不多的左庶长同样废寝忘食的勤奋学习,又请教长期处理相关事务的能臣。
郑王用此办法果然落得了清闲,而郑国的情况又在凌曌父子的努力下迅速恢复稳定,朝野皆称颂郑王的功德,更让他心中得意非常。
‘明君有何难当,先王总说王兄比我们有才能些,我看王兄就十分愚蠢。每日累死累活,绞尽脑汁还让郑国险些灭亡,看本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力挽狂澜,还让朝野尽皆称颂。明君嘛,不过知人善用而已。’
郑王很是清闲得意了一些时日,然后又觉得朝政虽然稳妥了,但只是国富民强还不够,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强大的军队。此事他心中早有人选,这时候觉得能够提出来跟凌曌父子商量。
这日就传了他们二人入宫。
整整一个月,左庶长与凌落没有在早朝以外的时间见过郑王的面,每次有事来求见,郑王都是那句‘相国决断即可,小事不必来问本王。’
这天被召见,两父子都不敢怠慢的连忙入宫。
见到郑王后,就听他说“相国以为我们郑国的军势如何?”
这个问题凌落认为其父更有资格回答,便不争着发言,就听左庶长道“战力胜过神魂军,战意胜过楚军,然而战力不如楚军,战意不如神魂军。”
郑王觉得左庶长回答果然中肯,细想觉得确实如此,十分欢喜的又问“为何郑军战力会不如楚国,战意会不如神魂军?”
“楚国崇武,传统若干年,故而战力过人。然而如此本会导致国力衰败,难以长久为计。昔日楚国名相是上一代的天机子,设法解决了楚国困局。如今楚国太子已经窥破不足,用了诸多办法消除隐患。楚国的战力不出三年就会与我军持平。故而不值得君上效仿。神魂军信仰神魂意志,故而悍不畏死,此乃任何鼓舞士气之法都不能胜过的事实,君上也无法效仿。”
郑王听了,心里更觉得欢喜,知道郑国并非弱,而是更强。
“左庶长认为,当今天下的军事大家,以谁为最?”问罢,又忙补充说“左庶长这般威震天下多年的自然不能计算在内,否则本王便不必有此一问了,自然非左庶长莫属。”
“臣以为,算上臣在内,当今天下用兵最高明者,也没有能够超过北君的。”
“哦?”说到正题,又听到左庶长对北君如此推崇,郑王不由精神更抖擞的坐直了身体,急切追问道“左庶长如何以为北君用兵比左庶长更高明呢?”
凌落听了也觉得他父亲太过谦虚,但也不便插嘴。
“臣用兵,稳妥有余,然而进攻不足。臣之子凌落受臣影响之故,也是如此。楚国太子用兵,攻守兼备,十分高明。但比起北君,又逊色一筹。北君用兵实在达到兵法中极高深的境界,正所谓用兵不过正奇变化,北君用兵、正奇之变无穷,让人预测不能。看似战事中有许多薄弱可图之利,实则北君以攻代守,让人兼顾不暇,根本没有空闲腾出手脚去反攻其军势薄弱之处。神魂国当初被联军攻打时,便是佐证。北君深知神魂军战意之优势,以此为守,又出其不意率兵两路破关,围魏救赵,迫使我军不能继续全力进攻,反而背后失地,自救不暇。”
郑王听了十分欢喜,又禁不住问“倘若左庶长与北君交战,胜负如何?”
“君上如让臣领兵去攻神魂军,臣不能胜;若神魂军来犯,君上让臣领兵抵挡,北君不能越雷池一步。”
“如此说来,左庶长认为北君此人的军事才能,可算举世之才了?”
“不错。”
“本王也是如此认为,因此,本王在想,假如郑国能有北君执掌全军的话,天下还不是郑国的吗?”
此言一出,左庶长与凌落皆惊。
但凌落见父亲没有说话,便按捺不言。
“君上的主意十分好,可惜北君是郑国不共戴天之仇敌……”
“哎……左庶长这么说本王就不同意了。比起郑国一统天下的大事而言,北君刺杀王兄之罪不过是小事而已。本王都能为了国家大计不予计较,左庶长难道还要耿耿于怀?”
左庶长看出郑王早有主意,但此事关系太大,实在难以实现,只能继续劝阻道“非是臣认为君上的主意不高明,而是怕朝野难以接受。”
“此事本王早已经想好,就说王兄是疾病发作,并非死于北君之手。如此他只有刺杀动机,并没有刺杀之实。也就没有那么让人不能接受了吧?”
“既然君上主意已决,不知打算派何人去找寻北君,游说他为君上效力?”
凌落大惊失色,忍不住插话道“启禀君上!北君此人是神魂意志追求者,臣几度与他逢面,尽管知道其才能盖世,原本也有为郑国招纳贤才之心。但却发现他心志未曾动摇,刺杀先王也是为的乱我郑国,包藏祸心,如果让他入郑,他绝不会真心为郑国效力,必然会想方设法祸乱郑国,以图让郑国被神魂军灭亡!”
第316节 避实击虚
郑王十分不快道“本王素来知道信侯是个心胸豁达之人,难道因为害怕北君入郑后掩盖了信侯锋芒故而如此再三阻扰么?”
左庶长暗叹口气,早知道凌落如此说会被郑王如此怀疑。
“臣绝无此心!君上明鉴。”
郑王稍稍缓和言语,失笑道“本王也知道信侯绝非嫉贤妒能之人,所以,此事打算让死士营总指挥使负责,还需要信侯派几位神宗高手相助寻访查探北君的行踪。信侯该不会推却吧?”
“君上有令,臣岂敢不遵?君上需要多少人,臣立即安排。”
“好好好、此事本王思虑已久,今夜就让他们出发!”
离开王宫时,凌落惭愧的道“孩儿未曾深思熟虑,哎……”
左庶长轻拍他肩头道“你也是太过情急。只是以后不可如此,君上心意已决之事,即使绝不可违,也只能设法让事情不能成功。绝不可一味的徒劳顶撞强劝,如此不但无用,反而徒惹君上不快。尤其如今你我父子同为相国,稍有不慎就会被君上误会是专权独断,不将君上的话放在眼里。这些道理,你该懂的。要时刻谨记,臣子就是臣子,便是君上的决断再如何不对,你也需要听旨,奉行时巧妙修正旨意的错误就是。如此才是长久为臣之道,否则与专权犯上的权臣就没有了区别。”
凌落悉心听教,作礼道“多谢父亲教诲。”末了又请教道“不知此事上,父亲有何主意?”
左庶长胸有成竹的道“北君此人有何弱点?”
“过于固执,对神魂宗的理念实现分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
“错了。”
凌落便再想不到其他,只好求教道“请父亲指点迷津。”
“北君此人,多疑!只是北君对于自己人倒还能做到用人不疑,也许他知道自身的不足,故而有意弥补。只是对待敌人,他的多疑此刻就让我们能够利用。”
凌落恍然大悟道“父亲的意思是,北君根本不会、也不敢来郑都?”
“八方道时,北君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们制造声势,到处散播苦苦找寻他的消息,他知道是你我父子如此积极,必然疑心是诱骗他入郑国,寻机要将他铲除。”
凌落恍然大悟,大叫绝妙。“如此一来,君上也认为我们对他的旨意十分用心。这便是父亲说的,另谋主意巧妙让君上不利的主意不能实施了!”
“正是如此。不过此计虽然两全其美,却也只能收一时之效,日后北君武功精进,修炼出魂时,再不会将我放在眼里。眼前也只能暂时拖延,再设法让君上渐渐明白北君之心……恐怕还是要你设法让君上多外出走动,以便让君上明白神魂意志追求者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凌落忙道“父亲放心,此事攸关国运。君上用人不疑虽然圣明,但如果以此用北君,必然是郑国的灭国大祸。孩儿绝不敢马虎大意。”
“此事不可太露痕迹,更不可操之过急。必须等到找寻北君的风波过去之后再做,以免君上明白此举用意而大怒,反而会收反效。”
“孩儿明白。”
这时碰到几位入宫办事的官员,见到凌曌父子,个个恭敬拜礼。而凌落也学他父亲一样十分谦逊客气的认真回礼。过去他只是信侯时尚且没有如此过份的谦虚,此刻因为父子同掌大权,如履薄冰,任何时候都变得不敢有丝毫失礼,以免被人觉得他们凌家骄傲自大,徒惹仇敌。
左庶长与凌落很快将找寻北君的事情广为散播,左庶长更发动其属下的军马,派兵马到处查探,不多久便闹得举国皆知,连楚国、周国都知道郑王要赐予大将军之职,以掌管郑国全军的优厚条件招降北君的事情。
然而此刻的步惊仙飞走于深山野岭,浑然不知道外头的局势情况。
为了对付郑国仙人,他放下了其它事情。
直到拜月放出十只飞鹰终于有一只找到他时,他才知道郑国欲招降他的事情。
步惊仙看罢书信中的内容后,不禁哑然失笑。想起那时候平王担忧之际许诺日后让他统领郑国兵马的话,没想到此刻竟然还没有忘记。然而他稍作计较考虑之后,便对此事再不多想。
凌家如此大张旗鼓,而凌落分明不可能相信他会效忠郑王。凌落或许做不出如此歹毒的设计,但其父左庶长可非善类。将计就计想引他自投罗网,一旦到了郑都,左庶长还怕没有机会设局取他步惊仙的命?
只要被那头黑龙给一口咬实了,结果如何就让步惊仙不敢想象。
步惊仙展开另一份情报,看着,不由皱眉,看罢时,只觉得难以置信。
‘平王继位后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左庶长与凌落同时为相,军、政大权如今全掌握在凌家手里……怎会如此荒唐!那平王过去明明最憎恶左庶长,如今继位后反而对左庶长这般重用了……’
步惊仙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除非平王心境竟然达到去喜恶的境界,否则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
‘……郑王不理朝政,一应决策全交给左庶长与信侯决断,事不关社稷安危不必奏禀,郑王每日与后宫妃嫔嬉闹,却没有妃嫔因受宠而鸡犬升天,郑王又亲君子远小人,大力整治贪赃枉法的官吏,重赐天籁公主郑王剑,赐武尊七月郑王天道剑,公然宣称此剑甚至可杀误国误民的郑王自己……郑国朝政稳定,军民纷纷歌颂郑王功德……左庶长父子如履薄冰,处处谨慎小心,待朝中文武加倍客气,对府中一应人等加倍约束严禁有仗势欺人之事……夫君,你这番可是杀了个不足为患的郑王,捧了个一代明君出来。臣妾实在无法可想,只有加快神魂国体制的改建而已。’
步惊仙看罢拜月的书信,禁不住疑心身在梦中。
那个在郑国过去从来不得人心,好色骄狂又无能的平王摇身一变成了明君。
直气的步惊仙禁不住仰天大笑,手指青云叫道“左岸啊左岸,枉你机关算尽,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荒唐啊荒唐,可笑啊可笑,此事简直是千古第一笑柄!”
第317节 神魔大仙
步惊仙仰天大笑一阵,末了,长舒口气,思谋着如何应对。
想要再去行刺,但一来左庶长和凌落必然有戒备难以得手,二来勉强成功最后也会便宜了天籁公主。
索性暂时不想,径直飞到第七处仙人修炼的洞居。
他在群山之中飞移找寻,对照地图查看类似地势,借助飞行之利,没多久就在连绵起伏的山群地带找到地图标示的方位。
落下时,伸手扒开生长茂盛、遮掩住山洞口的草木。
就见到洞穴内全由白色砖石砌成的洞居。门口处的地面刻着法阵,法阵后面摆放一块劣质翡翠玉制作的仙人坐盘。步惊仙知道这些是仙人用以避免减少法力消耗的法器。再往里面,则什么都物件都没有了。
石壁上面果然刻画了许多符文,步惊仙见了那翡翠坐盘就十分失望。
这些仙人洞居李夫人都是来过的,有价值的翡翠都被她带走,这里还留有翡翠坐盘,说明翡翠质地太过低劣,李夫人不屑携带所以才会留在原处。
这类山野仙人洞居,都是多年前所遗留。
那时候群山之中还有人居住,遇到些怪事时碰到下仙帮助,就会用竹草和泥制作成下仙模样,供一带的村民供奉上香。
能够得到这种待遇,那些下仙已经十分高兴,多会从此扎根居住,寻个地方作为仙居,安静食用香火。
有些运气好的经过若干年,得以成长为中仙,有的后来因为战乱人都离开了,无人上香,也只能离开去别处觅食。
步惊仙召来神魂大仙,让她看看洞穴内刻的字符有没有作用。
他心中不报期望,便自顾查看摆弄那块翡翠坐盘。见翡翠中有许多杂质,不禁暗自摇头。
他挪开翡翠坐盘,见下面也没有藏着什么。
半响,他见神魂大仙在用法镜记录石壁上的文字,便问“如何?”
“还不知道。”神魂大仙答罢,见步惊仙疑惑,便又道“这仙人的法术古里古怪,许多地方不同于寻常,不经琢磨尝试难以知道效用。不像之前那些仙人的系统明白。我只能先记下来再说。”
“料想也难有什么大本事,看他这翡翠坐盘,实在可怜。若是法力高深岂能不用大法术搜罗找寻块好的。”
仙人不能直接对人间的事物影响,也触碰不到。只有用仙法才能实现,然而这类仙法耗费仙力不说,更比寻常人拿起东西费力百千倍。因此从仙人的翡翠坐盘就能够判断一个仙人的法力高低。
神魂大仙见到那翡翠坐盘,也不禁失笑,消瘦的脸庞显出两个酒窝,十分甜美。
步惊仙见她径直飘落到翡翠坐盘上,施展催动的法术,兴致勃勃的尝试道“这样糟糕的翡翠坐盘,看看能有什么效果……”
神魂大仙嬉笑的话没说完,就见那翡翠坐盘突然放射五颜六色的光亮,那些光亮映到洞穴内的白石壁面上,又反射出更强烈的光,把整个洞穴都映照的各色纷杂,人、物全失了原本的色彩。
翡翠中的那些杂质,这时候看来全如各色会发光的宝石了一般,十分奇异。
“怎么回事?”
步惊仙意识到有变故,愣呆着的神魂大仙半响才回过神,定定望着他,一字字的吃惊道“法力在涨——北君,我的法力在缓缓增涨!”
“什么?”
步惊仙大惑不解。他早听说过,世间最好的翡翠坐盘也不过能让仙人自然耗损的法力大幅度减少,仙人最梦寐以求的玉石坐盘名叫——大仙盘,端坐其上,只要闭目凝神就能让法力丝毫不消耗。
大仙盘也正是郑国仙人的宝物,世间的其它仙人,都只能垂涎三尺却不能得。据说那玉石材质绝无仅有,过去七强的仙人曾费力找寻,也从没有哪个能够找到。
大仙盘的功效尚且如此,此刻神魂大仙却说这个翡翠坐盘竟能增涨法力,步惊仙不由不吃惊了。
“北君!我的法力真的在涨——”神魂大仙兴奋莫名,难以按捺。是的,如果真是这翡翠坐盘的功效,她无异于得到仙人中的至宝。“我知道了,北君我知道这是什么宝物了。这是神魔大仙的坐盘,一定是传说中神魔大仙的坐盘!”
步惊仙未曾听说,就见神魂大仙兴奋不已的说着这个神魔大仙的神秘传奇。
天下仙人都靠香火成为大仙,故而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仙人在庇护,食地方人供奉的香火。哪里是哪个仙人的领域,凡香火多的仙人都被人间的仙人所熟知。但凡有仙人飞升为大仙去到仙界,人间的其它仙人都会得到仙界的通告。
若干年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人。当时的人间仙界没有一个仙人听说过其名,更曾有仙人四处考证确定那仙人根本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香火供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仙人,突然之间飞升去了仙界,被称作神魔大仙。
一度人间的仙人都认为那大仙是得到仙界的破例开恩。
但也有不少仙人认为其中必然有隐秘,故而曾经掀起过找寻神魔大仙飞升奥秘的热潮。然而没有一个仙人有收获,若干年后,此事渐渐没有仙人再议论。变成一个神秘不可解的传说。
步惊仙听过之后大惑不解。
“倘若如此,多少会有下仙发现过这里,即使看不上眼这翡翠坐盘也该会有一试的仙人……”
神魂大仙十分兴奋欢喜,听了不由打断道“北君如此想实在无趣,倘若如此想,世间所有的秘密都该很快被人揭破了。如今事实就是过去都没有仙人试用过这个不堪入目的坐盘,故而没有发现它竟然是胜过大仙盘的宝物!”
步惊仙暗想如此说倒也有理。
“你不要只顾欢喜了,既然是个如此神秘的仙人,他的法术看来也不会简单。这坐盘不如我替你带回神魂国吧?”
神魂大仙忙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