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定鼎
作者:瑞根|发布时间:2024-06-28 16:15:51|字数:352941
第一节 错综(1)
两道清瘦的身影漫步在汉中府城外的汉江河堤上,青衫飘飘,浊水滔滔。现在正是汉江的丰水期,一路上行下去的船只来往如梭,帆影点点,颇有些碧波长空的苍凉意境,看得一路慢行的二人兴致高昂。汉江两岸的堤坝垒筑得异常结实,在堤坝后沿线还栽植了一大片深达数百米稳固水土的防护林,远远望去就像一道黑森森的长廊,蔚为壮观。看得出修筑这道河堤的人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这样的设计和规划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汉中现在已经是整个西疆的中枢,名义上虽然庆阳还是西疆大都护府的治所,但事实上由于秦王殿下长期驻节于汉中,秦王府又建所于此,汉中的核心地位已经没有哪一处能够替代,作为地方官自然要确保已经隐隐有首都气势的汉中城池安全,这也是地方官的第一要务。
大江作为沟通整个帝国东西的一条重要河流,其重要性并不亚于贯穿帝都的扇江,尤其是在眼下五湖江南已经归附西疆的情况下,这条河流的重要性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在带来方便快捷的水运条件时,作为一条桀骜不驯的河流,要想确保它能够安安稳稳发挥它的运输效用而又要避免它的恶性发作淹没两岸田地城镇,那就需要考验作为各地父母官的一方行政官员们的治水本事了。好在汉江在汉中盆地内都还算平静,尤其是地方官员们花费了大力气治理这条河流,而飞沙堰和宝瓶口水利工程耗费了巨大人力物力终于修建成功也使得汉中盆地可以坐享灌溉航运之利而无遭遇洪水之忧。正是这个宏大的水利工程造就了汉中盆地的富庶,使得汉中府的农业一直号称西部之冠,也成为帝国西部当之无愧的第一府。
“宗奚,这一去只怕咱们就要到帝都才能见面了,江南郡可是咱们西疆第一大郡,秦王殿下对你寄予厚望啊,眼下帝国局势已经没有多少悬念可言,就算司徒泰还有倭人和多顿人支持,只怕也不可能在坚持得了多久了。秦王殿下问鼎帝国已经是迟早的事情,而秦王殿下一旦问鼎,这歇下来的可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你可别坠了在天南创出的名头。”轻轻嗅着河水带来的微腥气息,背负双手的文士一脸轻松中却隐隐有一丝说不出的担忧,话语中的语意也有些未尽之意,落在一旁远观水景的同行伙伴耳中却是悚然一惊。
“子秦,你好像话中有话啊,这帝国局势明朗化也是好事啊,江南素来富庶,基础更好,莫非你还信不过咱的本事,难道这江南还比这天南更难治理么?何况咱和江南商人们打交道时间也不算短,他们的底细咱们也大略知晓一些,不是小弟自吹,这江南只要给咱三年时间,咱就有把握让来一个大变样,保管它比起司徒泰接手江南之前还要强上许多!”对于治理江南这等富庶之地王宗奚还是自信满满,连天南这等中庸之地在自己手上一样熠熠发光,莫不曾这江南富奢之地还怕落后不成?除非有其他因素的介入,想到这儿,王宗奚却是心中隐隐一沉。
“若然只是治理本事,为兄还是信得过你的,不过这许多事情往往并非你想象那么简单。江南富庶,这天下人皆知,一郡之地承担了帝国半壁财政有多,在帝国手中都是如此,那现在落在秦王殿下手中又该如何呢?想一想吧,秦王殿下的心性你应该清楚,他胸中所想只怕更是一般人不能预测,这边帝国大势尚未确定,就已经在安排布置腾格里草原事务了,你仔细掂量一下吧。三年,哼哼,怕是有一年时间给你你都该笑得合不拢嘴了,到时候,你治下的江南若是不能给秦王殿下一个满意交待,我看你才是哭都哭不出来呢。”
苏秦瞥了一眼自己这位好友,他从不避讳与这位好友的关系,举贤不避亲,何况这位好友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把一个平淡无奇的天南郡搞得风生水起,无论是秦王殿下还是政务署对他都是称赞有加,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在江南能够获得同样的成果。
天南一郡那是在郎永泉一系离去之后出现了巨大真空,王宗奚的入主轻而易举赢得了一直遭到打压各方的支持,加上成功进行了吏治改革,又引来了大批江南资金,所有才会让天南郡政绩一下子跃居各郡前茅。但这江南郡,势力盘根错节,倭人、米兰人甚至南洋联盟和马其汗人在江南一地中利益代理人不少,尤其是在工商界,许多人都与外来势力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要想在促进经济迅速平稳发展的同时又要扼制甚至逐步剪除这些外来势力的影响,这盘棋并不好走。更何况这中间还掺杂着其他一些更复杂更深刻的矛盾,要当好这个江南总督,考验的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治理内政和发展经济那么简单。
“哦?子秦,听你这话好像中间似乎还有什么未尽之意,难道你我之间你还有什么忌讳不成?”王宗奚当然知道这位名义上的外务署长决不仅仅只是秦王殿下外交上的一驾马车,在许多涉及政务方面的事务,秦王殿下一样对他甚是倚重,他也知道自己出任江南总督与这位好友的力荐分不开,毕竟江南和天南无论是在将来新王朝中的地位还是其天生的地理意义上来说都有着相当大的差别。自己作为外放官员,许多情况远不如身处汉中的苏秦了解得多,而有些时候这些东西往往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唉,有些事情按理说我都不该多言,不过既然你担任了江南总督一职,我就不得不提醒你,萧唐是个闷嘴葫芦,没有秦王殿下的授意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明言,但我觉得有些事情你知道也无妨。”苏秦清癯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犹豫表情,似乎在琢磨自己的话会不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顾虑,不过转念一想王宗奚在秦王殿下心中也是颇为看重之人,就算有些矛盾,只要秦王殿下不以为意,对自己老友来说也就无关紧要了。
王宗奚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老友脸上,看来这一次自己被对方邀约出来并不是观赏汉中秋景那么简单,对方肯定是有什么样的话语要交待自己,只是看上去苏秦似乎又不像是得到了秦王殿下的授意,难道自己就任江南总督一职还有什么曲折不成?
“宗奚,那柏元重你可熟悉?”苏秦沉吟了半晌方才启口问道。
柏元重?苏秦怎么会突然问及这个人,莫非自己就任江南总督和这个人还有什么瓜葛不成?
“熟悉谈不上,不过前两天已经见过一面,看上去此人还是有些魄力,一脸精悍之色,听说在河间府也颇有人望,我还在琢磨秦王殿下给我配了一个好部下呢,从河间城守调任余杭城守,虽说江南首府比河朔首府重要意义上略高一筹,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啊。他好像是方成松的挚友,据说和方成松关系相当密切。”王宗奚在自己老友面前倒并没有什么避讳,“怎么,他也想谋这江南总督么?”
“那倒不是,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从河间城守要一下子到江南总督,这中间似乎还差了一点。不过此人心计倒是比起他那位挚友强上许多,方成松虽然是个治理民政的好手,但心思却相当单纯,但这位柏元重大人却很不简单,他原本是呼声最高的河朔总督人选,连萧唐推荐的河朔总督人选也是他,但是却被殿下否决了。”苏秦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你可知道这其中原因么?”
“可是与管家有关?”说到这番地步上,王宗奚话音也低了许多,变得有点小心翼翼。
缓缓点点头,苏秦脸色却变得更阴沉,“不仅仅是管家,管莹莹在秦王殿下面前能有多大的影响力?这一郡总督不是她在枕头边吹吹风就能起到作用的,顶多也就是起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倒是安琪儿小姐在萧唐面前提及柏元重,委实让萧唐踌躇了很久。”苏秦在说出最后两句话时声音同样压低了八度。
“安琪儿小姐?!”王宗奚只觉得自己脸上一下子有了汗意,背后也有些凉飕飕的感觉,“那河朔总督为何却让何京担任?柏元重在河间颇有政绩,既有方成松在前说项,又有萧唐推荐,为何却……?”
话语尚未说完,王宗奚已经猛然醒悟过来,方才苏秦已经提及这是被秦王殿下否决了的,这等事情只怕只有苏秦和凌天放才知晓,一郡总督人选定夺之事也只有这几人能够参与,这意味着什么?
第二节 错综(2)
“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当真以为刁肃的安全部门是吃素的么?”睃了一眼自己老友,看见对方已经有所悟,老友是个聪明人,他也就不再点破对方,“秦王殿下最忌讳这些东西,哪怕是安琪儿小姐,他一样不会允许,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柏元重其实有很大可能担任河朔或者北原总督的,但恰恰是这个原因,哼哼,不过殿下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余杭城守也算升了半格,秦王殿下把他放在你麾下,就是要让你好生夹磨一下他,这个家伙有才能也有野心,但恃才傲物,且心机深沉,就看你如何调教了。”
看见自己老友心有戚戚的模样,苏秦也不再多言,为官之道原本就很难掌握,各人有各人的风格,这柏元重和安琪儿小姐牵上了关系究竟是好是坏还很难说,目前秦王殿下虽然否决了对他河朔总督的提名,但却让他就任余杭城守,这中间的微妙之处不足为外人道。
默默点点头,王宗奚已经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奥妙,也理会到了自己老友提醒的深意,眼下秦王殿下后妃之争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秦王殿下一直未曾向外明确表示谁将成为自己第一王妃,但许多嫌恶安琪儿外族血统的保守人士已经纷纷表明反对安琪儿成为第一王妃的态度,自己曾经代表秦王殿下去帝都拜望安琪儿小姐,对安琪儿小姐颇有好感,在日常言语间难免会有对这些言论加以驳斥,苏秦也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卷入这些派系之争中,自己虽然人正不怕影子斜,但谨慎些总没有坏处。
“吴耀汉就任泉州城守你也知道了吧?”苏秦有意岔开话题,他不想让自己这个老友在这方面太过操心,许多事情顺其自然也许更好,不过有一点思想准备更好。
“嗯,泉州府经历了安全部门的清洗,需要休养一下,吴耀汉是秦王殿下就任庆阳城守时的老部下了,深得秦王殿下信赖,而且在治理内政方面颇有一套,我看殿下大概也是看重他在这方面的长处,殿下在谈话时也和我提及了这一点。”王宗奚心中又是一动,难道这中间也有什么内幕不成?
“别想那么复杂。”苏秦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老友心中所想,“不过我要提醒你,泉州因为紧邻米兰,现在我们和三国同盟之间的关系还是盟友加伙伴,但是这些关系不是一成不变了,米兰人一心想要收回北珍珠群岛,但对于我们可以说是不能接受的,葫芦岛军港只会得到加强,其他方面我们不妨稍稍让步以维持我们现在和米兰人之间的关系,这一点你要好生把握。泉州府虽然精力了一番整顿,但隐藏在暗中的亲米兰势力仍然很强大,你要注意把握一个度,吴耀汉可能在某些方面会有一些强硬手段,也许会伤害我们和米兰人之间的关系,这就需要你来调和与弥补,我们暂时还不能和米兰人交恶,这就要考较你的平衡功夫。”
松了一口气,王宗奚真的又怕牵扯着什么内幕关系,当这个江南总督如果整日考虑这些,那还不如就呆在天南不挪窝得了,精力有限,他更喜欢花在如何发展经济壮大国力上,对于这些官场纷争,他不想过多过问。但是往往为官一任是很难避开这些纠葛纷争的,尤其是现在自己已经官居江南总督,这可是目前西疆封疆大吏中的第一人,江南七府几乎每一府都足以当得寻常一郡,自己原来掌管的天南郡与极盛时期的江南郡相比,只怕一郡之财税收入未必当得了对方一府,即便是现在遭遇了司徒泰的暴政荼毒之后,随便拿一郡来也随便当得上西疆其他地方两三个府县,这江南郡每一个府的城守位置只怕背后都隐藏着太多的故事,这不能不让自己感到担心。
随着秦王殿下麾下将领官员们日渐增多,这品流也日趋复杂,若是论才干,这各郡各府的郡守城守们,几大署下的各司司长们,那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但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有才能并不代表大家都能够和睦相处,虽然都是在为秦王殿下办事,但对于一件事情的看法和处理方法上都各不相同,那么也就不可避免会产生相互亲近或疏远的现象,而人都是生活在社会中,亲戚、朋友、同乡、师生、知交、战友、同学、校友各种不同的社会关系必然也会带来不同的感情色彩,这亲疏好恶也会使得官员们有意无意成为或明或暗的小团体,这在哪朝哪代哪国哪邦都从未能够避免,这也成为人上者的最大心病,同时又无法杜绝。
就像自己一样,和苏秦的关系众人皆知,理所当然的别人就会把自己和苏秦划为一系,但事实上仅仅是在立谁为秦王殿下的第一王妃问题上两人就有着不同看法,虽然秦王殿下严禁官员们参与到他的这件私人事情中来,但私下里两人也都交换过看法,王宗奚自己主张立安琪儿为妃,而苏秦则倾向于选择一个背景单纯的唐族女子为妃,以便于今后秦王殿下后宫的平衡和稳定,两人在这个问题上也曾经争论过多次,但始终谁也未能说服谁。这仅仅是两人在某件事情看法不一致而已,并不影响两人的交情,就像方成松和柏元重的关系一样,也是无法回避,但秦王殿下似乎并不在意,但一旦牵扯到安琪儿小姐,这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秦王殿下似乎对这其中的关节看得十分清楚。
看见自己的老友似乎有些走神,苏秦微微皱了皱眉,他既不希望自己这位精明的老友在这方面顾虑太多,又不愿意见到对方在这方面犯一些不值得的错误,所以他更希望对方能够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后妥当的处理这些关系。
“宗奚,好了,不要再想那些恼人的事情了,等你到江南上任,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打点这些事务,管理下属官员们也是作为总督的一大职责啊。何况有秦王殿下替你作后盾,你也不必顾虑太多,很多时候秦王殿下也是迫不得已,平衡是为人上者最基本的手段。”苏秦微笑着安慰对方,“看看其他郡,情况也都差不多,并不仅仅只是你江南一郡如此。”
“是么?我倒看不出其他有什么不同?”王宗奚没好气的应道。
“嘿嘿,有些情况你是不大清楚罢了,鹿仲麟乃是鹿云山侄子,也是鹿纤纤的叔父,这一次被任命为金华府城守,燕青就不必多说了,巴山顾家的嫡系,这两人都有些本事,鹿仲麟出身药材商人世家,精明强干,在金州行政署署长位置上也是呆了多年,本想升任金州城守,但秦王殿下也是有意要将鹿家人从原籍调开,防止地方势力坐大,所以才会把他调任金华城守,金华可是江南商人们的老巢,这么一来,也就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燕青应该说在内政上是一把好手,把一个陇东治安治理得风平浪静,原来甚嚣尘上的太平余孽在这里销声匿迹,所以才会让他就任太平教的老巢安原城守,据说那里又发现有太平余孽的踪迹,安全部门怀疑尤道方又潜回了那一带活动。”
苏秦信口拈来,对这些新任城守们的情况如数家珍,也是在自己老友面前他才会如此放开,这些情况也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用来证明秦王殿下的安排也是别有用心而已。
“哦?那林得智倒是拣了一个便宜,一下子从安顺到了岳阳,背叛了林家,现在月心小姐在秦王殿下面前颇为得宠,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会交得如此好运?”想了一想,王宗奚顺口问道。
“哼,别小看这个林得智,安顺府能够成为三江郡第一粮仓离不开他的苦心经营,连江川这几年粮食产量都被安顺甩在了后面,何况林得智虽然背叛了林家,却与林月心关系甚好,如果不是林月心在林家被闲置,那林得智未必会投效咱们西疆呢。”苏秦用半带教训的语气告诫对方:“宗奚,不要再问那么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江南总督位置太过重要,将来秦王殿下对江南倚重甚多,你不要让秦王殿下失望,尤其是财税方面,更是要迅速恢复起来,就算帝国统一之战结束,恐怕要不了多久战争又会重开,到那时候,江南必然要承担起军费的主要开支来源重任。”
默默点点头,脸色沉肃的王宗奚自然清楚这一点,帝国久经战乱,而西疆原来控制区大多属于帝国经济不发达地区,而江南作为帝国首富之地,虽然遭遇了一些波折,但基础犹在,理所当然的要承担起应尽的责任,这只怕也是秦王殿下之所以将自己安置在总督位置上的主要原因吧,自己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总要尽一切努力来报效殿下的器重才是。
第三节 浔阳楼上(1)
梁崇信站在浔阳楼上,一轮红日从江面喷薄而出,红得发亮的金轮这一刻并不十分耀眼,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剔透润心感觉,滚滚江水一路西下,腥湿的气息在这一刻闻起来也颇有些润肺透心的舒服味道,梁崇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浔阳楼晨景的,文人雅士们更喜欢在傍晚登临浔阳楼,小酌几杯,看看江流浩荡千帆竞发的磅礴壮景,品位一下渔舟唱晚蓑翁独钓的凄美意境,为九江赢得了不少声名。
但是梁崇信却不大喜欢这种带着落寞萧索的景致,在他看来也许是人生不同境遇造就了各自不同的审美角度,他更喜欢浔阳楼晨景,在浔阳楼上一壶清茶,观赏那红日初放那一瞬间,那一刻梁崇信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充满了亢奋奔腾的冲动和快感。
三楼上只有梁崇信一人独自倚立,脱下戎装的身体依然那么魁梧伟岸,淡淡的阳光洒在楼面上,平添了几分宁静。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从二楼传了上来,能够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的除了成大猷外也没有其他人了,梁崇信知道这位新同僚从来就是不甘寂寞的,眼见得就要出征东海,他怕是也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早一些完成整备出发吧。
“崇信兄果然在这里啊,早就听说崇信兄爱上了这浔阳楼晨景,大猷这才寻路而来,终于被大猷碰上了。”人尚未上楼,清朗的声音已经先到了,正是西疆第八军团军团长成大猷。
成大猷即便是一大早也是一身轻甲,外罩一件青灰色的披风,看上去英姿勃勃,颇有一副杀伐的气息,腰间佩刀亦是随身而动,随着橐橐的脚步声微微摇晃,刀鞘中寒意微露,一股压抑不住的逼人气势扑面而来。
“大猷怕不是来欣赏浔阳楼晨景吧,这么早就起来,莫非真是急不可耐了?不急,不急,该咱们的始终是咱们的,还怕它飞了不成?”梁崇信转过头来笑着打趣对方,一边延手示意对方入座。
“崇信兄说得也是,欲速则不达,我那第八军团的确也需要好生休整和补充一下了。关西预备役新兵刚刚送到补充进各个师团,也需要几天来适应一下,几场恶战下来也就见得出部队战斗力的高下了,第八军团看来在训练上还是缺乏正规化,我正寻摸着找秦王殿下说项一番,看能不能让今年的西北军事学院学员优先向第八军团倾斜,另外我也打算让第八军团多派一些军官去军事学院进修。这不打仗不知道,一打硬仗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手下这帮儿郎们无论是在先前的太平军中堪称翘楚,归顺了帝国也可以在帝国军中稳稳立足,没想到,就金正扬的帝国第六军团,哦,不,现在叫第九军团了,也能让咱的军队遭受重创,看来大猷从此不敢小看天下人了。”
成大猷话语中虽然满是感慨,不过仍然能够听出他语气中说不出的自豪,毕竟自己第八军团当初可是以寡敌众,而且同样取得了骄人战绩,虽说损失惨重,但却为西疆军东入五湖赢得了绝佳战机,而就凭这一场恶战也让自己的部队能够昂首挺胸的在强手如林的西疆军中赢得一席之地。
“呵呵,大猷别不知足了,你第八军团的表现已经够抢眼了,要不秦王殿下也不会指示让关西预备兵优先满足你的需要,要知道关西预备兵可是训练有素,除了没经过正式战争外,单兵素质和士气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家伙只要有老兵带,再经历两场像样的战事,立马就可以成为一支虎狼之师,云中一战肯定会异常惨烈,老卡的第五军团经此一役还不知道能留存多少,拉奥大概现在还在考虑从哪儿弄这么多合格预备兵补充呢。”梁崇信笑着抿了一口茶,细细的啜着,坐观晨景,慢品碧螺,再和同僚朋友笑论兵戈,这等时光是何等惬意,人就是要学会忙里偷闲,调节一下自己的生理心理张驰度。
“嘿嘿,那就是先下手为强啊,谁让第五军团摊上云中战役呢,不过我听说第五军团尤擅防守,北方联军也是势在必得,这一场仗怕是一场死磕之战啊。”咂了咂嘴巴,成大猷大马金刀一屁股坐下,话语却老是围绕着北边战事。
“嗯,老卡的特点就是稳健厚重,攻不是第五军团的强项,这守,怕是第一军团也要让他们三分,嘿嘿,这一战下来只怕也够联军受的,不过北方联军力量太过强大,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楚太风的军团也不是浪得虚名,敢称帝国第一军,没有两把刷子是撑不起这块牌子的,这一仗怕是要不死不休之局啊。”有些感触的叹了一口气,梁崇信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深邃,似乎已经飞到遥远的云中,想要细细品位一下那场战事。
“崇信兄,云中战役应该是秦王殿下问鼎天下的节点,不过对于咱们来说,现在却帮不上什么忙,咱们也只能做好自己本分工作,争取早一点出兵分担一下北方的压力了。东海那边情况也都已经明了,眼下除了在鲁阳和彭城还驻扎有两个所谓十五军团的师团,在金陵有两个十五军团的师团,还有一个师团驻扎在登州,这点兵力根本无法阻挡住咱们大军推进的步伐,我看再有一个星期的准备,第八军团就可以挥师北伐了,不知道你这边安排布置得怎么样?”成大猷心中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只是第八军团前期的确损耗太大,让他不得不定下心来整编部队,好在预备役士兵已经补充完毕,稍加训练就可以让他们参加有生以来的第一场征伐,让北方军的鲜血和尸体来奠定第八军团的威名。
“嗯,我准备后天就挥师北上,关于邱子诚部我已经向军务署和秦王殿下那边呈送了报告建议新组建西疆第十军团,现在暂时让邱子诚统帅这些正在进行整编的部队加紧训练,顺便驻守江南和五湖各地,现在西疆直属军团已经达到九个,我估计现在秦王殿下怕是不会轻易同意再组建新的军团,只是邱子诚部表现甚好,加之原来诸部不少军官都来自帝国第五军团,战斗力也还差强人意,如果是财政尚可支持的情况下,我觉得第十军团应该成立,只不过我怕这会遭到萧唐和詹姆斯的坚决反对。”梁崇信沉吟了一下方才道,邱子诚部经过整编和清退现在仍然有多达四个师团的兵力,在进行进一步压缩整训的同时,梁崇信也已经两度向军务署和秦王殿下发去信函要求给予邱子诚部一个明确番号,但一直没有回音,梁崇信估计在这个问题上,政务署和军务署又发生了分歧,现在就看秦王殿下如何来决定了。
“哦?这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争论的么?只要秦王殿下作了决断,咱们下边只管服从便是,难道还有人敢于公然违抗或者阳奉阴违不成?”怔了一怔,成大猷明显不太适应西疆的这种军政运作方式,在他心目中这个问题只需要报请秦王殿下一人同意便可拍板,何须如此繁琐拖沓。
“大猷,你恐怕对咱们西疆的军政架构运作还不大清楚,扩编军队如果没有获得政务署的同意,秦王殿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批准的,这是一个必须过的关,不能获得政务署的支持,扩编军队几乎就是不可能,就连秦王殿下也不能随便违背这一原则,紧急情况下例外。”梁崇信微笑着回答道:“所以每一次扩军总会引发军方和政府的激烈争吵,萧唐和詹姆斯已经成了咱们军方的两道枷锁,不打开这两把枷锁,咱们军方扩军的计划就是泡影。而秦王殿下一般说来都持中立态度,不会发表意见,嘿嘿,这也意味着军队要想扩军就必须说服他们二人。”
默默点点头,成大猷似乎在消化粱崇信话语中带给他的震撼,他没有想到西疆居然会有这样军政制约方式,军队的扩充居然需要获得政府的批准,而作为军政首领的秦王殿下居然还会不偏不倚的采取中立态度,这真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在他心目中,乱世中军队才是一切的保障,就像自己在九江一样,只要能够支撑,自己也是尽最大努力来扩充军队,所有一切都需要优先保障军事方面的需要,而在西疆现在四处烽烟的同时,摆在面前是现成的军队,要进入西疆军序列居然还要经过政府的批准,这换了其他国家和势力,只怕欢迎还来不及,看来就连自己这个第八军团在九黄一战中表现上佳,否则也未必如此轻松的就获得了一个军团的番号和编制。
第四节 浔阳楼上(2)
“大猷,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就是西疆特色,秦王殿下在这一点可是固执己见,不过依我看来,这并非坏事,军方有军方的意愿,政府有政府的想法,如何平衡综合,这就要看怎样做才更符合实际,一味扩充军队并非好事,你我都是带兵打仗的人,我们都清楚一旦后勤补给和装备物资接不上趟,士兵欠饷,这对军队事情伤害有多大。秦王殿下早就放下过话来,军队一旦编成,那政府就必须保证各种供给不能少一分一毫,否则就唯战备司示问。在咱们西疆,各大军团的后勤保障和薪饷供给那可是第一等的大事,半天也耽搁不得,动辄就是要军法从事掉脑袋的事情。”
梁崇信能够感觉得到成大猷的惊讶和不理解,这种乱世中,尤其是秦王殿下还要夺天下,人人都患军队不够,却没有想到秦王殿下对扩编军队也是持如此谨慎,这不仅仅是成大猷一个人无法理解,军方许多将领同样不能接受,但梁崇信却能够理解秦王殿下的苦衷。
军事力量的强大不仅仅建立在军队数量多寡上,更重要的是建立在一支完备而强悍的武装力量上,像太平军或者帝国新组建的几个军团一样,一触即溃,除了白白浪费钱粮外,在许多时候还会贻误战机酿成大祸,西疆采取这种相对保守但却十分稳健的建军方法应该说是符合西疆实情的,建成一支军队就必须要把它打造成一支能够打硬仗、打大仗、打胜仗的军队,这就是秦王殿下确定的建军宗旨。
就连金正扬的帝国第六军团虽然在九黄大战中表演颇为不凡,但在秦王殿下眼中仍然只能算得上是差强人意,因此在是否单独授予金正扬部第九军团番号时也是和军务署发生了激烈争执,如果不是凌天放和薄近尘都一力阐明收编金正扬的帝国第六军团以及帝国第十一军团残部对于稳定司徒彪下野之后的整个五湖地区的重要性,以及整编之后可以起到安抚南部边境威慑马其汗让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腾出手来北上,秦王殿下是绝不会同意单独给予司徒彪下野后的投诚残部以一个军团编制的,据说秦王殿下当初是有意让帝国第六军团、帝国第十一军团以及邱之诚控制的帝国第五军团和独立师团三部共同组建西疆第九军团,但这样一来,三部多达二十多万接近三十万人只能组建一个军团,那被压缩削减的士兵数量实在太大,对于三部来说都有些难以消化,甚至可能因为争夺各个师团的番号而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内部摩擦。
眼下虽然授予了整编后的帝国第六军团和第十一军团残部一个第九军团的番号,但对于邱子诚部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说法,这也是梁崇信之所有有些打抱不平的原因,既然金正扬部都能授予第九军团,难道一直忍辱负重甘做卧底的邱子诚部反而不能获准组建一个军团,何况邱子诚部麾下的兵力不少,战斗力也还算过得去,纵然比起西疆其他军有些差距,但眼下的西疆烽烟不断,完全可以像第六军团一般,拖上前线好生磨砺锻造一番,大浪淘沙,让血与火来鉴别一下真正的军人勇士。
“大猷只是有些不明白,只要财政能够承担,军队就可以充分得到满足,组建更多的军队也能够加快秦王殿下一统帝国的步伐,这何乐而不为呢?等到秦王殿下坐稳天下再来逐步削减军队,那也不为迟啊。”成大猷当然不知道李无锋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只能从自己坐镇九江时的做法来猜度对方。
梁崇信方欲解释,楼下一楼间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二位将军在楼上么?有紧急军情禀报!”楼下立即一阵忙乱,大概是亲兵们在检查对方的身份证明,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从一楼至二楼再到三楼,显然是亲兵将紧急军函呈送了上来。
看见两位将军都在桌前,亲兵愣了一愣,似乎有些拿不准该交给谁,还是成大猷反应够快立时延手示意交给自己旁边的梁崇信,梁崇信也不推辞,一把接过来仔细浏览起来,这一叠信函被卷成了轴筒状,梁崇信小心翼翼才将其分剥开来,薄如蝉翼的丝绢纸十分精细,上面的小字倒是十分清楚,一旁的成大猷虽然急欲了解这种用雪鸽送来的紧急军情,但矜持让他尽量克制了自己的神情,反而将目光望向围栏外的江面。
“干得好!好一个老卡,这一次终于让他占了首功了!”兴奋得以掌击桌,连桌面上的茶水也一下子溢了出来,梁崇信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情形,但这一次他似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和喜悦,脸上泛起的红光仿佛他自己也在身临其境。
实在熬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原本还打算等到对方告诉自己,但见到对方如此激动,成大猷也忍不住探头问道:“崇信兄,何事让你如此激动?能告诉小弟让小弟也分享一下么?”
“呵呵,大猷兄,大事定矣!老卡在云中府重创楚太风率领的北方联军,北方联军已经在六天前彻底溃败,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现在北方军已经对西疆难以构成威胁了,咱们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向北挺进收复帝都和东海了。”梁崇信一目十行的浏览完信函内容顺手将丝绢纸递给对方,一边乐呵呵的笑道:“卡马波夫啊卡马波夫,这一仗可真是让他给第五军团长了志气了,五十万大军围攻一座云中城,愣是让他给撑到了游骑兵赶到,四天苦战啊,第五军团牌子倒是打响了,殿下已经亲赐‘磐石军’的称谓,只不过战况如此惨烈,只怕第五军团十不存一啊。”
没有理会梁崇信的话语,成大猷的心思已经完全被丝绢纸上的内容蓑吸引,云中战役已经结束,北方联军败局已定,普尔人和多顿人各自撤军,而北方军也转攻为守,退守燕云中部,这一战无疑就是一个分水岭,榆林府普尔人也是呆不长久的,没有北方军的配合,普尔人能在榆林府立住脚?光是来自三面夹击的威胁和压力就会让普尔人自己趁早退兵。崔文秀在清河再次歼灭了帝国十二军团两个师团,看来崔文秀这个尚未谋面的家伙的确不简单,在北方军采取龟缩固守的态势下依然能够全歼对方两个师团,这可真有些考较为帅者的手段,嗯,敢于挑战梁崇信第一人地位的家伙,没有两把刷子还成?盛名之下无虚士,西疆军的两大巨头据说关系不那么融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卡马波夫据说一直是崔文秀的密友,看梁崇信这般称赞似乎又看不出中间有什么别扭啊。
“崇信兄,正如你所说,大势已定,司徒泰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咱们也得抓紧时间啊,眼下云中一战,北方军两个主力军团所剩无几,第十二军团又被文秀将军歼灭了三个,估计秦王殿下很快也会在北方掀起反攻,咱们若是再不抓住时机,只怕真的连喝涮锅水的机会都没有了。”抛开其他心思,成大猷也一心一意琢磨着局势起来,如果搞得快,自己的第八军团还能先解决东海在杀入燕云,搞得慢,弄不好连东海都未必能吞个囫囵,这可是成大猷不愿意见到的。梁崇信的第一军团大概也就只有和城卫军碰一碰的机会了,如果尤素夫够聪明立即反水,只怕第一军团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唉,帝国中原已经没有多少仗可打了,就只有看在燕云还能不能遭遇两场像样的战事了。
“不急,大猷兄,司徒泰还没有那么简单,在帝都他还有他的王牌师团呢,燕云是他的老巢,没有那么容易就进入尾声了,困兽犹斗,司徒泰已经没有回头机会了,他只能拼死一搏。东海这边十五军团几个师团我估计可能会抽走一些,倒是你的机会,不过,你要记住,现在秦王殿下恐怕已经不仅仅是想要一统帝国那么简单了,光是把地盘夺下来算不了什么本事了,最好能够完整无缺,在不对地方经济造成什么破坏的情况下拿下这些城市,才是真正的本事,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我估计秦王殿下肯定很快就会有交待给你的。”微笑着提醒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同僚,梁崇信对于这位新同僚很有些好感,有魄力有野心有手段更有才干,这种人用于对外征伐上简直就是天生的良材,这是秦王殿下给他下的断语,只不过需要一个雄才伟略欲望无限的君主才能控制和驾驭得住他,这是梁崇信自己补上的后续语言。
第五节 浔阳楼上(3)
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微笑,成大猷脸上也露出会心的笑容,秦王殿下越是这般体恤民力,那就说明秦王殿下所谋更大更远,他喜欢,无论是征战利伯亚还是讨伐马其汗,成大猷都迫切希望自己和自己的第八军团能够身临其中,征战天下一直是他的最爱,看着敌人和异族在自己铁蹄下悲鸣,体味着鲜血和杀戮带来的刺激,放纵自己士兵在异国他乡任意蹂躏荼毒,这是一种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快感,没有什么能够比战争和杀伐对成大猷更有吸引力了,至于梁崇信的提醒,大概也就是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这种杀戮和蹂躏的强烈欲望,没关系,他成大猷不是冲动之人,暂时的忍耐他成大猷当然能够做到,现在的潜伏不过是为今后的发泄积蓄更好的机会罢了。
“小二,给我拿酒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绽起一丝火星,那一瞬间,成大猷甚至觉得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所想,这个家伙果然不愧为李无锋的第一人,不但军事才华丝毫不亚于人,就是心思谋略和手腕眼光也是不落人后,像这样的人才都聚集在李无锋麾下,难怪李无锋能纵横睥睨,所向披靡。“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和崇信兄就着这一纸丝绢上的消息也该浮一大白,为秦王殿下祝贺,也预祝我们下一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怎么样,崇信兄可愿与大猷尝一尝这九江府有名的浔阳火烧酒?”
“大猷兄既然这么有兴致,崇信敢不奉陪?只是崇信酒量可不敢与大猷兄相比,咱们来个尽兴而归便罢。”梁崇信虽然不喜早间饮酒,但也不想拂逆了对方的兴致,何况这等喜讯也的确值得好生庆贺一番。
“好,崇信兄果然够爽快,咱们就来一个尽兴方休!小二,怎么搞的,怎么还不上酒?”成大猷重重的一拍桌子,高兴的附和对方,随即又不耐烦的怒道:“再不送酒上来,你这浔阳楼也就不要在做生意了!”
“来喽!二位将军请稍候!马上就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一楼经二楼直登三楼。
成大猷心中微微一诧,怎么这老板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连声音都一下子变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似乎带着一种哭腔,这与往常早就跑将出来的逢迎阿谀表现可是大相径庭。成大猷在九江这两年里可是最爱这浔阳楼的烧酒,外带浔阳楼自己腌制的腊味和烧卤,只要有闲时,总要邀约上几个得力部下来这里享用一番,对这浔阳楼上至老板老板娘,下至跑堂小二都是再熟悉不过。
楼梯出口一下子涌上来三人,只是微微一露头成大猷便意识到情况不妙,哪有这样的小二?!当先一人虽然是一身油渍跑堂服饰,但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精气却是溢于言表,三十来岁正当壮年,宽肩阔背,虎目隆准,手中捧起的九环刀牢牢贴身,显然是要避免刀背上金属环带来响声惊动了二人。此人一等上三楼便带来一阵扑面杀气,显然是在无数杀戮中练就的一身煞意。
而居左一人却是毫无避讳的一身江湖客打扮,背上两柄长剑十字斜插,鲨鱼皮的扶手柄在晨光中寒意逼人,此人气势没有中间这人的沉稳厚重,但身形却是一场灵动轻盈,虽然在居中之人身后登楼,但却抢在居中那人之前抢先跨步滑行而出,牢牢封住了靠江岸一方,显然是要防止二人逃脱;而从右侧登楼的一人却是一名中年妇人,青布裹头,甚至连面部也遮得严严实实,长袖回笼,将双手罩住,看不出袖中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但此人一登楼便占据了角落上视线最为宽阔的所在,一双冷浸浸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梁崇信身上,显然是针对梁崇信而来。
成大猷只是略略一瞟便知道今日之事断难善了,这些家伙一上来就摆出这副架势,分明是要取人性命,虽然不知道究竟针对谁,但眼下这副情形,无论是自己二人中哪一个都只有栓在一条绳子上了。梁崇信同样意识到恐怕是自己这个到浔阳楼上品早茶的习惯引来了这场杀身之祸,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属于何方,但除开司徒家族中人,似乎找不出其他人来了。谋刺秦王殿下不成,现在就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梁崇信真还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看来对方也是孤注一掷了,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不是到最后走投无路时,这种下作手段怕是不会登场的,只是用在自己身上究竟能够起多大作用,是否就能挽救他们主子的命运,他们也不仔细想一想。
在这一刻成大猷和梁崇信的配合却是异常的默契,仅仅是眼光漫不经心的一遇,两人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成大猷膝部猛然向上一顶,厚重的八仙桌已经离地而起,成大猷借势双手猛抡一个原弧形的飞行曲线变向居中那人劈面扔去,挟带着轰然气势和茶水筷筒,火杂杂的将整个楼梯口处封住,而梁崇信也在同一时间陡然发力,臀下的红木大椅被滑步一腿蹬出指向企图封住江岸一方的江湖客,手却牢牢把住另一张大椅猛力向另一方占据角落的中年妇人扔去,摆出一副要从封住江岸的江湖客一方投江脱身的架势。
没有料到粱成二人的反应竟然是如此敏捷暴烈,几乎就是在三人登上楼这短短一瞬间,两人就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形势的不妙,战场上养成灵敏嗅觉救了两人一命。成大猷猛然推出的八仙桌在对方居中那名使刀汉子的怒叱声中一下子破裂开来,九环刀随着一阵悦耳的铃环声迎头而上,坚硬结实的红木八仙桌在挟带这磅礴的气势推行而来的刀锋就像庖丁解牛一般哗啦啦碎裂开来,无数断腿残片在空中飞荡而起,竟然丝毫没能阻挡住对方半点来势,而死死扼住靠江岸一边的灵动汉子更是身影略略一晃便将滑来的大椅闪过,甚至连眼皮都没有一眨双剑便从背后冲天而起,两道剑气陡然化作十字交叉式然而发,直射刚刚只来得及跨出一步的粱崇信。
而缩在角落里的中年妇人也在这一刻终于探出了一直笼在长袖中的双手,就像舞弄绣花针一般,刹那间一双手已然连续发出金钱镖、梅花针、落蝗石、破军录四种暗器,铺天盖地的暗器几乎一下子将整个三层楼面覆盖得严严实实,除了靠江岸似乎还有一丝希望外,整个三楼几乎一下子被卷了进去。
粱崇信和成大猷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手的陷阱,越是单薄的地方还越是疏漏,在这种几乎一步定生死的刺杀行动中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方有意摆出的空档似乎就是想要让自己二人从临江一面突破,这样欲盖弥彰的陷阱反而让粱崇信和成大猷心中一凛的同时提高了自己的警惕,看来敌人在江岸上同样有更加恶毒的布置,只要从这里一下去就会遭到狙击。
成大猷首先发动了自己的攻势,不过并非针对敌人一方,而是向自己后方的板壁,连续在地面滚动躲避铺天盖地的暗器,中年妇人发出的暗器在他身后追逐着扑至。钱镖在木制地板上镶嵌着发出轻微的颤动,而梅花针更是一闪即逝,几乎察觉不到存在,而落蝗石则在地板上噼啪作响,最为凶悍的还是破军录,这种江湖上专门用来破内家气功的暗器有专门的锋刃面,在空中飞行时竟然带起撼人心魄的轻微尖啸声,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是粱成二人重点躲避的对方,厚实的甲胄也丝毫无法阻挡这种厉害的暗器穿刺,一旦击中便是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若是要害部位命中,那就只有呜呼哀哉了。
躲避开连续不断的暗器雨之时,成大猷已经用自己坚实的厚背强行撞开并不十分坚固的板壁,而粱崇信也几乎采取同样的手段,只不过他沾了成大猷的光,在成大猷的发动首先吸引了中年妇女注意力时,他的压力就要小许多,一个侧翻十八滚,狸猫般灵活的身躯一下子就到了背后不远处的板壁下,双腿猛力狂蹬,板壁猛然塌陷破裂开来,立即就露出可供一个人钻入的破洞。
已经猛扑而上的三名杀手几乎都是咋然变色,两名在百战军中久经厮杀的将军表现出来的快捷反应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没有半点犹豫和耽搁,没有任何多余累赘的动作和花哨,整个动作就是一个目的,逃命,一连串的果断行动看得人眼花缭乱,声东击西的虚式甚至差一点让人上当,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他们面对的是志在必得的一方。
第六节 浔阳楼上(4)
两股冲天而起的剑气霎那间就将横摔过来的红木大椅剖成几半,任凭梁崇信在地板上翻滚,剑气毫无阻滞的击破了一切阻挡在前面的障碍,坚硬的杉木地板就像被两道无形的锯子猛然锯开翻转开来,交错着像梁崇信躲避的方向袭来,劈面而至的劲风即使远在几米开外的梁崇信也能够感受到其杀伤力。
心中微微发凉,梁崇信没有想到对方的功夫竟然如此之高,他虽然不是武林出身,但麾下的军官和亲兵们却有不少出身江湖的豪客,这种有若实质的剑气非绝顶高手不能出,等闲之人根本无法达到这种水准,眼看今天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只怕自己和成大猷就只有交待在这里了,也难怪亲兵们在楼下连声音也没有一个,遇上这种堪称宗师级的高手,这九江府除了黄山派有数几人能够堪堪抵挡得住外,只怕遇上都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儿。
就在梁崇信心中暗道在劫难逃的时候,成大猷同样陷入了绝境,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名中年妇女在发出了四种暗器之后竟然还能在最后一手发出了蜻蜓回旋镖,十几枚蜻蜓回旋镖在空中掠过带起尖厉的风啸声,厚实的板壁丝毫没有能够对这种明显是用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暗器造成任何影响,当成大猷还在为自己击破板壁可以安然远遁窃喜时,十几枚带着呜呜鸣响的蜻蜓回旋镖在空中幻化成一道密集的罗网,当飞行至成大猷身形斜上方时突然加速变线,向下一坠击破了板壁,抢先封住了正欲钻洞而遁的成大猷防线。
有些绝望的挥刀击落两柄回旋镖,但背后汹涌而来的浓烈刀气让成大猷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身,失去了这唯一的逃生机会,再瞟见斜对面的梁崇信咬牙苦撑的情形,成大猷顿时起了拼死一搏之心。猛然偏身一顿,手中腰刀显然也不是凡品,刀光荡起层层波浪,逆势而上,只是再在对方犀利无比的刀气面前,这些看若磅礴的波光只是在一瞬间就被歪歪扭扭的荡开,宽阔的刀影破空而入,“成将军,这是何苦来哉?咱们今天的计划中本来并没有你,你却要来凑这个趣,正好,一了百了,也省得我们再来第二遭。实在对不住了,明年今天就是你们俩的忌日,哈哈哈哈!”
自信满满的雄壮汉子手中九环刀猛然爆发,成大猷竭尽全力的雷霆一击在他看来是那么可笑,对于像他这种宗师级的好手来说,这种虽然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杀势对于他来说却无疑是儿戏一般,九环刀轻轻一振,环铃带起一阵清越的碰击声,刀背微微斜滑向前一推,对面的成大猷脸色一阵煞白,手中的腰刀早已斜飞出两丈开外,身形也是一阵踉跄,显然受创不轻,没有丝毫犹豫,九环刀破空跟进,眼见得已无任何抵抗力的成大猷就只有命丧这浔阳楼上。
梁崇信同样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任凭他扔出的任何物品在劈空而至的剑气面前立即被绞得粉碎,坚硬的红木椅凳在这无坚不摧的剑气面前如同纸屑碎布一般变得纷纷扬扬,而梁崇信敏捷灵活如狡兔一般的身影无论怎么在板壁墙脚下翻滚扑跌,却总是被两道剑气死死锁住,如果不是墙壁侧面的两把八仙大桌勉强起到了一点遮掩作用,梁崇信怕是死了两次都有余了,即便是这样,梁崇信身上的一袭青袍也变得支离破碎,剑气荡起的余波掠过梁崇信身畔,除了额际的一道殷红血痕外,裹头方巾亦是不知道飞到何处,一头散乱的长发更是四处飞洒。
生死关头,两道从临江栏杆外飞翔而至的剑气笔直插入战局,直逼雄壮汉子和手持双剑的鹰目男子,两道矫健的身影如同飞隼入林从临江栏杆外一闪而入,援手在最关键的时刻终于赶到!
连续几个翻滚的梁崇信终于能够蜷缩在角落里喘上一口粗气,如若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位叱咤风云的第一军团军团长如此狼狈的躺在墙角里,他肯定会认为是自己的眼睛发生了错觉,但实实在在,梁崇信现在只觉得这几息时间比自己经历的任何一场战争还要惊险,生死就在转瞬之间,如果没有那一道剑气插入,梁崇信可以肯定自己现在肯定是身首异处,明后天的西疆乃至帝国各大报刊只怕第一条消息就会刊载自己不幸遇刺身亡的消息。
相比之下成大猷的情况似乎要稍稍好上一些,虽然对方刀气给他造成了一定伤害,但毕竟对方刀气并没有直接伤及他的要害,加之自幼修习武技的成大猷显然对于这种创伤有一定的承受能力,当那道恰到好处的剑气射入战场时,成大猷也就借势侧翻脱身,顺手还将一把斜倒在地面上的大椅握在手中已防不测。
不过一下子逆转的战局似乎并不需要他们两人的加入了,随后跟进的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加入了战局,形成两个以二打一的结局,而另外一道最后钻入的身影却时一名眇目老者,在一进楼面的同时就死死盯上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变化弄得手脚无措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也一下子认出了眇目老者的身份,顿时不敢随意妄动,手伸入广袖中目光也同样紧紧盯住对方,形成对峙局面。
楼下这个时候大概也发现了情况的异常,如同开锅的沸水一般喧嚣起来,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驻军得到消息紧急出动了。一楼二楼顿时传来一阵阵兵器的碰撞声和喊叫声,“有刺客!有刺客!”的嗥叫声在四处传播开来。
虽然是以二打一,但无论是双剑男子还是使刀壮汉都没有多少惊慌之色,只是在两名具有相当水准的同道夹击面前,已经原没有了当时的从容,满天飞舞的剑气和刀气混杂在一起让一切多余的东西都变成了碎片,也许是觉得在人面前以二打一失去了面子,几名援手都渐渐打出了火气,剑气变得异常蓬勃奔涌,尖啸声也是越来越强,先前的潇洒自如也变成了面对面的硬碰硬撞,刺耳的剑刃交击声铿锵激昂,听在已经站在数十名冲上楼来的亲兵身后的梁崇信耳中倒是别有一番铁马金戈的味道。
铁青着脸的成大猷却远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这种事情发生在素来爱面子的他身上,委实让他内心中一百个不痛快,密布在他身后的强弩手个个怀抱便弩,随着他的一扬手,弩机纷纷上膛,对准了场中正打得火热的两对人以及已经被手持长矛的重甲卫兵逼到墙角的中年妇人,在连面部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重甲步兵面前,任何暗器都显得有些多余,何况数十支长矛密密麻麻的对准了她,甚至已经挨近了她的身体,只需要一声令下,纵然她是铁打金刚也只有变成蜂窝的命。
“大猷,不急,都这会儿了,脸咱们俩也丢了,丑也出了,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么?你就当被为兄欣赏另外一番浔阳楼晨景吧,也别坏了救咱们一命的朋友们的名声。”梁崇信却是不慌不忙示意亲兵从楼下抬来两把椅子,自己一屁股坐下去,一边整理着衣冠和发髻,早有郎中来替梁崇信额际涂抹药物,却被梁崇信挥手退下。
“崇信兄,你可真是好气度啊,好端端的欣赏一番浔阳楼晨景,却被这帮不省事的家伙搅成这样,你倒还有闲心看他们穷折腾,依我的意思,只管让几位朋友退下,叫弟兄们万弩齐发,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武技厉害,还是我的弩箭更强!”强忍住内心的恶气,成大猷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情愿的坐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
“养气,养气,大猷,大难不死有后福么,咱们躲过这一遭,保不准你东海之行就要大有收获,就别太计较这些事情了,我看这两个家伙也折腾不了多久了,实在不行,咱们再给他致命一击也不为迟啊。”梁崇信笑意盈盈的道,故意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突然提高腔调吼道:“下边的弓弩手,给我看死了临江岸边,只要有人敢往下跳,甭管他是谁,就给我把他射成马蜂窝!”
楼下的一阵齐刷刷的应答声震耳欲聋,看这副模样驻军是早已把这浔阳楼包围得水泄不通,两名驻军主帅遇刺,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让刺客跑了,这还了得!
两名一直不动声色的刺客终于有些微微色变了,没有想到这位方才还狼狈不堪的目标这个时候目光却恁的刁毒,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两人企图借江岸逃生的想法,只是被四人纠缠得紧,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下子却连冒死一拼的机会都失去了。
第七节 余波未尽
“梁崇信,成大猷,你们两个懦夫,有本事上来和咱们单打独斗一场,我若是用了两只手,便不是好汉,你们俩可有这个胆量?!”双剑盘旋而上,剑气千层化开左面男子诡异的一剑突袭,腰部却是灵活的转动浮起身来,躲过右面男子长剑凌厉的横扫一击,鹰目男子瞋目怒吼道。
“何沧海,枉你还是北方道上的名人,竟是如此短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想和梁大人和成大人一搏?”和鹰目男子相斗的一名男子接上话头驳斥道。
“赵路平,你也高尚不到哪儿去,没想到你们黄山派也变成李无锋的走狗了,我看你们的下场也未必比我们强!”鹰目男子阴恻恻的话语就像极地寒冰中飘出的一丝阴风。
黄山派?梁崇信和成大猷都是一怔,没想到救下自己性命的人竟然是黄山派中人!尤其是成大猷,这黄山派一直和当时执掌九江大权的成大猷不大和睦,成大猷甚至几度想要动用大军清剿黄山派,但因为其他一些原因都被耽搁下来,没想到这等时候,却还要靠对方来救自己性命,这的确让成大猷有些不是滋味。
“沧海,别和他们废话,有什么本事就在手上见分晓,梁崇信和成大猷那两个懦夫是不会因为你两句激将就出手的。”威猛壮汉手中九环刀荡起阵阵风雷,虽然围绕他的两名男子兔起鹘落,两柄长剑也是卷起漫天风云,异常凶悍,但是在壮汉的九环刀风下却是举步维艰,丝毫占不了上风,如果不是那名虎视眈眈的眇目老者一直站在旁边观察战局给壮汉带来不少压力,只怕两人应付起来还有些吃力。
成大猷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这帮家伙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几个江湖人谋刺自己在先,现在还在那里大放厥词,视周围众人如无物,怒火中烧间,他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恶声恶气的道:“嗬,现在可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我不管你们几个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是插翅难飞!别说你们,想必你们的底细也一样有人清楚,好歹梁大人和我也是西疆军人,不敢说是要员,也好歹有些身份,如果听凭你们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那岂不是没了王法?!我告诉你们,今后的帐有得算,有根有底的人他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这是在替你们家人和门派招祸!”
看着怒气勃发的成大猷,两名刺客倒是并不大在乎,既然敢来也就自然有万全之策,“成大猷,你一个太平余孽也好意思在这里叫嚣,小人得志而已,有本事你就上来试试,看看咱们会不会怕?在那儿废话连篇算什么本事!”
粱崇信也微微皱了皱眉,这帮家伙还真是死硬,看这副情形应该都是来自北方燕云的江湖人,只是如何对自己的行踪摸得如此清楚还需要了解,还有是不是司徒泰派员刺杀也还要等到拿下这两个家伙审查之后方能下定论,现在许多事情往往表面上十分明了清楚,但真正背后却又有太多的秘密。
黄山派的人大概也觉得这样拖下去有些不是办法,老这样缠斗不休别说粱成二人有些不耐烦,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脸上有些过意不去,本来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赢得西疆一方的欢心,好不容易遇上这个机会,怎么能还拘泥于手段非要硬碰硬的见出分晓呢?
随着眇目老者双手突然连续发出一连串的暴雨梨花钉和毒龙锥两种极其阴毒的暗器,这一场大战也就走入了尾声,虽然对于眇目老者一直在旁虎视眈眈有所防范,但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却是连一声招呼斗不打就直接从暗处发动了全方位攻击,一时间两名刺客顿时陷入手忙脚乱之后,暴雨梨花钉和毒龙锥都是专破内家气功的歹毒暗器,眇目老者显然是暗器专家,举手投足间一口气发出了几波攻击,蓝幽幽的毒龙锥和几乎无影无形的暴雨梨花钉一下子将两名刺客死死卷了进去,而这个时候,黄山派的四名剑手也突然联手交叉互换发动阵型攻势,四柄长剑在这一刻一下子转换成为黄山派的四象剑阵,威力更是陡增一倍,密不透风的剑气组成一道厚实的剑幕,一环扣作一环,一层接着一层向居中当中的二人压去。
随着两声剑气碰撞的响动混合着痛苦的呻吟,几天身影终于在同一时间分散跌落开来,黄山派四名剑手有两人都是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对方的剑气或刀气上了内腑,但另外两人也是身形摇摇晃晃,大概也是在这最后一击中消耗过大,但两名刺客情形就更加糟糕,两枚毒龙锥深深的陷在了使刀壮汉大腿根部,而他的脊背后也是一条长达两尺的长口子正汩汩的往外淌着鲜血,另外一名鹰目汉子两柄长剑依然垂落在地,似乎再也把持不住,多枚暴雨梨花钉深深的打进了他的右臂,而他的左肩亦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在目,两名黄山派的剑手虽然身形摇晃不定,但手中剑刃却已经分别架在了二人颈项上,彻底的控制住了局面。
接下来的情况就没有什么太多悬念,在无数支长矛的威逼下,那名中年妇女没有任何选择只能俯首就擒,三名刺客无一漏网,但粱崇信和成大猷却知道隐藏在浔阳楼下江岸上的刺客同伙此时已经安然遁去,在这九江府中,敌对势力的力量依然不可小觑,任何时候一个疏忽都可能带来致命的伤害。就像这一次刺杀,多达八名亲卫竟然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被对手杀死,由此可见敌人谋划之久,布置之周密,隐藏之深。
铺天盖地的大搜查不过是表面文章,粱崇信和成大猷两人其实都清楚敌人在察觉谋刺失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会逃离九江,但这种形式必须要走,至少要造成一个大规模的打压形势,而且借这个机会亦可好生搜捕一下被列为不合作者的可疑分子。
黄山派的有意救援自然为他们赢得了无比光荣,往日的一些隔阂早已随风而逝,关键时刻的救援挽救了西疆两个重要人物的性命,这种事情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值得肯定和嘉奖的对象,黄山派同样不例外。
安全部门很快就派员介入了对这次谋杀事件的调查,初期的侦察结果显示这批刺客的确来自北方燕云,但其中诸多疑点却不是光是司徒泰的安排布置能够解释,随着安全部门侦察逐步深入,抽丝剥茧,一些隐藏在深处的势力也渐渐被暴露出来。
北方刺客们来到九江时间并不短,半个月里,九江的内政和安全部门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这中间很显然有接应力量,而且这股接应力量还相当隐秘和强大,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掌握了粱崇信的生活作息规律,甚至连平常粱崇信带多少亲兵上浔阳楼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成大猷的偶然出现耽搁了刺杀,如果不是黄山派受刚刚上任的五湖总督苏民舜招抚负责摸排九江境内的倭人隐藏势力碰上这桩事情,那这一次司徒泰和倭人的联手刺杀行动可谓就完美无缺了。
安全部门很快就在内政部门和黄山派的帮助下查清了倭人在九江府内的一处窝点,但根据黄山派了解的情况,倭人仅仅在九江府境内就不止这一处窝点,而且在南面的安庆府和临近的湖州境内都还有相当广泛的人脉和联系,当然要想将这些潜藏的势力连根拔起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但这已经引起了安全部门和各府乃至各郡内政部门的高度重视,倭人不仅仅在正面战场给予司徒泰以各种支持,而且还开始逐渐采取各种手段来打击削弱西疆力量,仅仅从这一件事情已经可以窥探到倭人在这么些年来在帝国内地花了很大力气来发展秘密力量,由此亦可对倭人的野心有所了解。
一场被安全部门命名为代号“捕鼠”的行动就借粱成二人遇刺一案在五湖郡首先推开,很快就波及到了整个帝国南方,这场行动表面上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动作,但却是由安全部门牵头,西疆情报总署、军事情报局、政务暑内政司、西北银行、各郡总督府和下属各府的内政部门参加的全方位的清除行动,因为涉及面积太广,牵扯面太大,整个行动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年,总共捕获倭人经济间谍和特务多达八十多名,而帮助倭人的协从唐人更是达到了三百多人,那些牵扯到的商家和士绅更是无数。虽然安全部门严格按照无锋的要求不得轻易扩大范围,但仍然有数百商人被先行羁押,直到问题审查清楚才获释或者直接交由审理院审判。
第八节 捕鼠行动
谁也未曾想到这样一场刺杀事件竟然会引发这样费时长达一年的捕鼠大案,这一场捕鼠行动也让倭人在江南和五湖的布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以致于在后期的许多事情上,倭人的信息灵通程度也大受影响。而这一场捕鼠行动中暴露出来的倭人野心也同样让所有西疆高层感到愤怒和担心,以致于帝国成立之后,西疆安全部门更名为帝国国家安全署之后依然把肃清倭人在帝国内的隐藏势力列为第一要务,由此可见西疆上下对此事印象之深。
而倭人在这一场得不偿失的刺杀行动中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以致于负责倭人情报和渗透事务的主管毛利百夫太痛斥负责和司徒泰协调联络的情报官员的短视和愚蠢,竟然为了这样一件事情让整个倭国在帝国中的布置暴露无遗,而西疆安全部门、贱民乐户的核心组织——秦楚会以及林家的银狐秘谍在这一次行动中亦是第一次合作,三方配合得相当默契,尤其是银狐秘谍在巴陵、温宁以及岳阳等五湖南部地区的秘密力量网络亦是相当完善,而秦楚会在江南各府的耳目和情报力量则十分强大,西疆虽然已经掌握了江南和五湖两郡的军政大权,但在这方面的力量还相对较为薄弱,这两家的从旁配合大大提升了西疆安全部门的办事效率。
连串的突击行动取得了相当丰硕的成果,不少活跃于工商界和金融界以及媒体中的倭人间谍和特务被秘密逮捕,而相当数量为了各种利益而与倭人勾结和合作者亦是被一一捕获归案,甚至还牵扯出了不少政府官员的投敌卖国行径以及他们检举揭发和裹带出来的涉及更多官员和僚属的贪腐弊案,也为监察司的介入提供了相当充足的借口,以至于在最后捕鼠一案结案时,监察司的上级莫伦更是振振有词的在无锋面前陈述监察司在这一窝案中发挥的巨大作用,取得的巨大成绩,甚至差一点让无锋误以为这一场捕鼠大案是监察司牵头开展的一场的反腐大行动。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场捕鼠大案给整个帝国南方带来的风暴是空前的,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江南和五湖两郡易主带来的震动,这一场捕鼠行动不仅仅是从工商界和金融界卷起了一场风暴,更是在官场掀起了一场浩荡的风波,不少在廖其长和常贵任上时的官员们同样被裹了进来,在安全部门无孔不入的侦察手法下,这些人很快就交待出更多的问题和涉及到更多的人员,因为所涉及的官员几乎都是以前的官吏们,西疆安全部门和监察司都没有太多的忌讳,争相在这方面希望取得更大的突破,于是乎,这一场风暴是越刮越猛,甚至连有些并没有多少牵扯或者说只是知情者也被这些强权部门以嫌疑人身份扣押羁押,直到莫伦自己也发现这种情况的不太正常,他才以法务署的名义正式下令和行文要求参与此案的各部门不得超越法律权限滥捕无辜,并连续派出督察组督导这件案件的查处,才使得整个案件的查处回到正常轨道上来。
浔阳楼刺杀案虽然对粱成二人都造成了一些伤害,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西疆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的战事准备工作,当同意邱子诚部组建西疆第十军团的回函终于落到粱崇信和成大猷手中时,两人终于能够松下一口气大大方方推进各自的战事了。凌天放的突然造访除了宣布邱子诚第十军团的成立以及驻防江南和五湖外,当然还有慰问粱成二人的意图,但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转达秦王殿下的意见,那就是加快战争准备,及早投入到东海之战和中州之战中去。
轻车简从的凌天放并没有因为从北方战事中解脱出来的轻松,秦王殿下已经明确将整个北方战事甚至可以说帝国的统一战事交给了薄近尘,让自己解脱出来,专心专意的来宏观调整整个西疆军队或者说新帝国的军事方向。
作为西疆军务署署长,凌天放自然清楚自己顶头上司的想法,海军拨款在军事预算中急剧猛增预示着什么也许其他人还有些朦朦胧胧,但在凌天放心中却是心明如镜,如此大规模的急剧扩大海军规模,除了是准备在大东洋上对倭人一战收复大东洋上帝国固有领土的需要外,未尝没有要在大南洋上称霸,截断南洋联盟和马其汗人的海洋通道的想法。
秦王殿下的雄心实在太大了,凌天放在佩服的同时也有些暗暗担心,帝国尚未统一,秦王殿下已经开始将目光转向海外,这意味着即便是在帝国统一战争结束之后,战事恐怕仍然不会消停,这对于整个西疆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太过频繁的战事固然能够锻炼军队战斗力,但军队同样需要适当的休整和调整来整合部队,同时也需要必要的时间来研究和反省在这些战斗中应该汲取的教训,必要的理论学习和总结不但有助于提高军官们的素质,同样会对整个部队战斗力起到很好的提升作用,但这些都需要时间,似乎秦王殿下并不想给自己这些时间,凌天放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秦王殿下能够稍微把脚步放缓一些。
粱崇信关于邱子诚部组建第十军团的建议再度在政务暑和军务署之间以及秦王殿下之间引发了争议,鉴于秦王府要求军务署在军队整编计划中优先保障海军,并且明确指令日后的军事拨款加大力度倾斜海军,这也使得军务署在计划上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凌天放赞同秦王殿下的优先发展海军的计划,但是却并不同意以削弱陆军作为代价。在他看来,至少几年内西疆或者说新帝国的面对的挑战主要还是来自陆地方面的,比如利伯亚诸国、马其汗甚至吕宋王国,而新帝国想要获得拓展的方向主要还是陆地方面,比如腾格里草原和印德安王国,还有西半岛同盟。
大东洋上的倭人海军力量虽然发展迅猛,但毕竟他们国家无论从人力资源还是自然资源上都有很大限制,在大东洋割占的帝国诸岛统治并没有稳固,以现在军务署的规划,在凭借西疆现有的强大综合国力,三到五年内,西疆的海军实力就完全可以赶上倭人,再联合三国同盟,挫败倭人独霸大东洋的想法也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凌天放的想法却遭到了无锋批评,批评他思想还过多的站在大陆政策来考虑问题,忽视了海洋权益在今后的生存空间中所占的比重,要求军务署重新作出规划,这让凌天放郁闷无比。他自认为自己应该是相当看重海军的发展了,雷苍圃的造舰计划挤占了陆军的大量经费,他没有怨言,建设海军学院,他大力支持,要求扶持本土船厂提升造船技术,他四处奔走呼喊,到头来却被秦王殿下以眼光还停留在陆地上为由点名批评,这如何不让凌天放感到憋气和委屈。
无奈之下凌天放只得让参谋司和规划司的人员们重新讨论秦王殿下的指示和批评,他也在讨论会上开诚布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秦王殿下批评意见,并要求参谋司和规划司的官员参谋们立即按照秦王殿下的意见进行修改。
很快一份融合了秦王殿下和自己设想的三年军事规划便新鲜出炉,只不过送到政务暑审查时便遭到了政务暑以及财政司的强烈抨击,萧唐直言不讳的书面告知自己西疆财政无法支持如此巨大的军事经费,而财政司司长詹姆斯更是言辞激烈的批评军务署一帮人纯粹是闭门造车,居然异想天开的想出了这样一份庞大的扩军计划,西疆财政即使不干其他任何事情也无法支撑这样规模的军事开支,何况面临新帝国即将建立的重任,各方面需要的经费都是天文数字,军事开支必须压缩,这样的军事计划简直就是纸上谈兵。
凌天放也没有想到这一份计划书的出炉会招来政务暑这样强烈的反应,他当初也知道自己的这份计划书的确有些超越现实,拿他的话来说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只是陆军加上海军的大量增拨经费,这的确有些为难政务暑和财政司的这些家伙们,不过不是有一句话叫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么?既然自己的计划拿到政务暑后始终要被那帮家伙用挑剔的目光翻来覆去的折腾,最终还不知道砍下多少预算,那自己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报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何必管他们那么多不满,他们也只能代表政务暑提出自己的意见,就算经过剔除修改,也应该比自己保守的想法要好上一些吧。何况真正到了秦王殿下拍板之后,那些家伙也顶多就是脸色发青的一阵腹诽而已,难道还真敢不执行不成?
第九节 东南之旅(1)
所幸的是自己交到秦王府的军务计划并没有立即被秦王殿下否决,秦王殿下只是收下了自己的军务计划却一直没有回音,直到让自己放下北方战局的布署安排工作全心全意抓军务部署凌天放才知道秦王殿下看来是真要准备大动作一番了,这不,让自己到五湖江南一行,表面上是宣布第十军团的组建连带布署南方防务,事实上凌天放却知道秦王殿下更重要的任务是要自己视察江南沿海防务和南洋海军建设,为他的南巡作准备。
这是凌天放揣摩出来秦王殿下的意图,虽然不敢说短期内秦王殿下就会成行,但凌天放可以肯定的是秦王殿下对于海军和海洋的关心已经远远超出了历代统治者对于这方面的重视,这不能不引起凌天放的深思。枕边依然还摆放着一本来自西大陆的译著,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海权对历史的影响》,直到这个时候凌天放还能回忆得起当时秦王殿下赠送给自己这本书时的慎重和珍视情形,从书的封面和序言看得出秦王殿下对于这本书的确相当喜爱,不但封面磨损不小,而且从序言开始就有秦王殿下手书的笔记,应该是秦王殿下所作的品论。凌天放打算在这场旅途当中好生阅读一下这本让秦王殿下如此看重的著作,但愿这本书真能像秦王殿下所说那般真正的开启自己思维的新天地。
海洋海军,难道这些东西真的像秦王殿下告诫自己所说的那样,今后大陆的发展趋势都将逐渐从陆地转向海洋么?凌天放轻轻叹了一口气,秦王殿下很显然对于中西大陆的兴趣在日渐增加。
而根据来自西大陆的情报证实,在西大陆和中大陆西部的南方已经有人发现了一块新的陆地,据说不但气候和拉亚大陆迥异,土地异常肥沃,而且大陆上人口稀少,多半是些尚未开化的土著民族,而各种植物动物以及矿藏却是异常丰富,仅仅在沿海那可怜的狭长地带就已经发现了不少丰富的金矿和银矿,而且在沿海还有着丰富的渔业资源,这对于以航运和打渔为生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只不过由于这片新发现的陆地和拉亚大陆却隔着宽阔的海洋,而且气候多变的海洋对于航行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所以至今尚未有任何国家官方大规模的进入那片土地,但西大陆和中大陆已经有不少国家派出了探险队和考察队进入那片土地,可以预想在不久的将来,这片土地的主权归属并将引发更多的争端,凌天放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秦王殿下不遗余力的加速扩张海军,但他相信至少这个原因有一定的催化作用。
据说秦王殿下已经命令南海总督钟文静在组建一支探险勘测队加入这场对新大陆的探险活动,虽然具体详情秦王殿下语焉不详,但在嘱托给自己的任务中却是要自己好生了解一下这支探险队的活动情况,以及是否可以在那个新大陆上建立据点。有些时候凌天放不得不佩服秦王殿下精力的充沛,几乎每一个事情他都能牢牢记在脑海中,条理分明而且轻重缓急也是各归其道,像这件事情秦王殿下甚至专门提醒自己一定不要疏忽和轻视,务必引起高度关注,尤其是在建立据点这个问题上,秦王殿下甚至还明确指示,如果有必要,不妨派出海军舰队出行,只要能够在新大陆上取得一个立足点,哪怕花费再大的代价也不惜。不过这个愿望似乎还不那么容易实现,卡在中大陆咽喉航道上的国家不是中立国就是属于西半岛同盟,西疆海军要想随意进出中大陆都不得不看这些国家的脸色行事,虽然像一般冒险勘测队伍他们不会制造麻烦,但一旦有军船想要出入,只怕他们就会用种种理由来限制了。
任重而道远,凌天放能够感受到自己这一次东南行肩膀上沉重的担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自己甩开了劳心劳神的战事策划,但实际上这种战略性的长期规划所需要承担的责任更重,因为它决定着整个西疆乃至今后的新帝国发展走向,可以说半点也轻忽不得,哪怕其中一步有些差错有可能给整个西疆带来的后果都会超过寻常一场战役的胜负,从接受任务那天起,凌天放甚至就有些许食不甘味的感觉。
看见独自坐在船舱窗前沉思的军务署长一脸肃色,旁边的几名青年军官却有些不甘寂寞,也许是参谋司的自由风气对这些年轻参谋们影响太深,他们并不太在乎这些上司的上司心中如何看待自己,只要他们内心深处有疑问,他们就不会憋在肚子里,总要寻找个机会发泄出来。
“凌大人,您好像有些心事?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请教你一些问题呢?”话语中虽然一副恭敬的请教口吻,但摆出的架势却是不管凌天放是否愿意,他们都准备要好生利用这个机会和这位军务署的第一号人物讨教一番。
瞥了一眼这一帮充满着激情和冲动的青年参谋们,凌天放连心情似乎都好了许多,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激扬文字,挥斥方遒,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年轻了几岁,这也是凌天放之所以带上几名年轻参谋出来视察的主要原因之一,不但可以让他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同时也需要在军务署中培养一批懂海军的参谋军官。
“心事?心事谁没有,只要人活在世上,哪天没有点心事?不过探讨问题么,我倒是十分高兴,坐在这船上左右无事,探讨一下一些有趣的话题也是一种消遣娱乐吧。”凌天放微微一笑,有些发黑的脸上即便是笑起来也总有一丝僵硬的感觉。
“凌大人,这一趟东南之旅听说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视察东南防务,不过这个时候我们一大帮人不好好琢磨怎么乘胜追击彻底解决北方军,却一下子跑到五湖和江南来视察所谓防务,是不是有些太过消遥自在了呢?”
这些参谋司的参谋们即便是在和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说话一样是这种充满挖苦讽刺味道的狂妄口气,这让心理上即使有些准备的凌天放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家伙仗着自己在帝国军事学院或者西北军事学院学习时间长一些,一直不大看得起军队中凭实战起家的将领和军官们,纵然是对方官居要职,他们也总要转弯抹角在对方面前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不,在自己面前他们的表演同样如此。
“是么?我倒不觉得,军务署的其他事务有薄大人和其他诸位同僚们负责,秦王殿下甚至亲自在我们此次出行东南之前宣招我们特意叮嘱,我想诸位大概还没有忘吧,秦王殿下能够在百忙之中专程来叮嘱我们这一次视察,大伙儿会不会觉得这是一次普通的视察活动呢?”凌天放虽然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语气却一点一点变得严厉起来。
“我看你们中间许多人颇有些老天爷第一老子第二的味道,以为自己在军事学院里学了几年,或者说还在军队中混了两年,天下大事尽在眼中,军务战略,军事战术,样样都能提得起放得下,自诩百年不遇的英才,哼哼,我看啊,真要走上战场第一线,未必能够抵得上一个大字不识的中队长,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把敌人干掉,那才是真本事,让人无话可说,也许你们有人会说,让我们在参谋司就是要发挥我们的策划谋略的长处,不错,你们也许在这些方面的确强人一筹,但现在你们这么多人已经和我走出这么久,居然还集体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你们就不觉得脸红么?秦王殿下当初的嘱托和提点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听出其中隐藏的含义?”
一阵劈头盖脸的话语如同暴雨打残荷一般将一干志得意满的参谋们弄得气焰顿消,他们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在凌天放面前他们却不敢太过放肆,虽然话语中可以争论,但凌天放无论是军事策略上还是军务布署上,抑或是资历年龄上都不是他们这帮可以称得上是新手的家伙可以相比的,何况更主要的是他们的确没有领悟到秦王殿下在临行前的那些话语中模模糊糊的藏着不少更深的含义,只是当初有些疑惑,但真正一到正式离开汉中时,大伙儿就被兴奋和喜悦冲得忘了一干二净。
“凌大人,听您这么一说,我们的确有些疏忽了,秦王殿下当时那些话有很多说得相当含糊,我们当时的确有些不解,只是碍于当时情况没有来得及讨教,今天听凌大人这般一说,我们才觉得这其中的古怪,不知道凌大人能否一解我们心中疑团?”一名年龄稍长的军务参谋带头问道。
第十节 东南之旅(2)
“含糊?我看是你们乐极忘形,根本没有注意到秦王殿下话语中的含义吧?东南防务虽然重要,但明眼人都应该清楚,眼下东南已经没有多少战事可打,司徒泰能保住他的东海不倒戈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有心思来考虑其他,但为什么秦王殿下还会让我们东南一行?余杭、泉州和葫芦岛,这三处都是我们此次视察防务的重点,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敏锐性?”凌天放头都懒得抬,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凌大人,我们当然知道这一次视察东南防务是以水军系统为主……”话语尚未落定,凌天放已经冷冷打断对方:“我需要提醒一下你们,是海军,不是水军!海军和水军之间的区别,你们不会不清楚吧?好了,今天我不想和你们多说了,你们好好思考一下我刚才给你们的提醒,我们这一次的中心究竟是什么,到了余杭,我就要好好考校一下你们这一次形成各自的打算和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凌天放为什么会态度骤变,一干参谋们都灰溜溜的缩回各自的船舱中猜度着军务署长大人那几句话中的含义,海军和水军?余杭、泉州和葫芦岛,这三处可都是以前帝国水军舰队的驻地,难道说秦王殿下打算全面恢复帝国时期的水军力量?
想一想提及的这三处,眼下帝国水军尤其是外洋水军已经在内战中和被倭人伏击之后灰飞烟灭,要想在大东洋上重建帝国水军,而且要变成真正的海军,这样的规划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不但要从舰船的制造,水兵的招募和训练,港口码头的重建,舰队的组建,战术的实战演练,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实在太过庞大,想当初帝国水军可是经历了数百年历史才积淀起来,但现在几场战争下来,帝国在这方面能够留给西疆的几乎就是零,要想重现往日帝国水军的辉煌,只怕没有五六年只怕想都不用想。
凌天放一行是从九江乘船直下湖州,然后在湖州视察了田进宝担任都督的太湖水军舰队之后,迅速乘船东下,经运河抵达此次真正任务的第一站余杭。
凌天放站在余杭军港码头前简直就不敢相信这曾经就是唐河帝国水军舰队总部所在地,码头上寥寥几艘破旧的小船,码头上的石缝里更是野草也长出齐膝深,紧靠岸边的宽阔的广场中心那一根旗杆显得那么孤寂,帝国双龙戏珠旗早已消失,而西疆的金鹏旗却还没有在这里升起,整个广场里半人深的野草就像多年无人居住,在秋风中摇曳不定,说不出的萧索荒凉。
距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大片房子大概就是帝国水军总部所在,看那副冷清模样,连人影子都没有半个,看样子甚至连留守人员都省了,这帝国水军看来真可以称得上事灰飞烟灭了。凌天放也就没有多少心思在去视察一番,情况都已经看在眼中,大同小异,这就是帝国水军总部所在地和直属舰队驻地,就这样一副恍如荒郊野地的模样,相比起方才凌天放参观了的余杭港码头的繁盛,简直犹如天壤之别。
也许是第一次感受到这里的荒凉,陪同凌天放一起视察这里的新任江南总督王宗奚以及余杭城守柏元重都同样感到有些惊讶,余杭府城郊虽然不如城内那般商贾云集万船竞发,但像这种仅靠城池的地域好歹也算得上是风水宝地,良好的码头设施,甚至还有一些船坞,若是好生开发利用和城市连通起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一处繁忙的流通要道。
凌天放心中不断下沉,看来秦王殿下安排自己的这一次东南之旅果然是估计到了东南海防的危险,这帮情形纯粹就是一片空白,就这几艘破船,别说组建海军,就连保护这座港口都是空谈,在想起方才王宗奚和柏元重谈及倭地浪人为主的倭寇勾结一些本土海盗再度开始骚扰江南地区的沿海地带,民间自发组织起来的武装根本无法与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盗寇们抗衡,而新组建的第十军团还在湖州和九江一带集结整编,以凌天放判断就算第十军团组建完毕要想承担起这份职责只怕也不大可能。
陆军毕竟是陆军,这些盗寇大多来自海上,流窜都是通过船只行动,除了登岸进行奸淫抢掠外,其他行动很少在岸上进行,尤其是现在大东洋从库克群岛到宝岛这一连串的岛屿都控制在倭人手中,他们连后勤补给都不再需要从大陆进行补给,这就更增加了他们的隐秘性和机动性,现在帝国水军力量完全消失殆尽,短时间内要想在大东洋上重建这支力量,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凌天放就觉得头疼欲裂。
“诸位,看了这些情况有什么感想?”凌天放实在没有兴趣在看下去了,到处都是一片破败和荒凉景象,难怪一些江南商人还望着地方政府能够接管这些地方将这些地方出售变成民间所有,这样优良的海河两通的港湾竟然只一年就沦落成为这等模样,凌天放实在没有其他语言来形容自己心中的沮丧和失落,同时也感到自己肩头上的压力是如何沉重。
王宗奚和柏元重都惊讶的交换了一下目光,面面相觑,这位军务署长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倒是大出他们意外,这军务上的事情可是军方管辖,方才提出的能不能出让出卖也不过是从地方角度出发发展经济的设想而已,现在这突兀的问道有什么想法,能有什么想法,有想法也该是军方的事情啊,咱们地方不过就是配合一下罢了。
看见二人一副不解模样,凌天放冷冷的道:“柏大人,你方才还在说倭寇袭扰海疆,希望军队能够帮助肃清盗匪,这连现在的海军基地都变成这般情景,作为地方官却无动于衷,你怎么能够指望军队能够对付那些在海上来去自如的倭寇?”
柏元重涨红了脸膛抗声道:“凌大人,您这话好像有些不大合情理吧?军方的事情好像轮不到地方来过问,纵然这里再是荒废,却如何怪罪得到下官呢?何况下官也不比大人先来这余杭府几天,您这帮要求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吧?”
“哼哼,柏大人,你在河间府可是素以经济发展和地方治安并重称道啊,现在倭寇骚扰地方治安已经危及整个余杭的下一步发展大计,这个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秦王殿下将你放在了这江南第一府的位置上,可谓寄予厚望,也是看准了你的眼界学识,可是你却在方才还和本署长提及要把这军港变卖处理,发展经济,难道你的目光就是如此短浅?”凌天放话语却是越来越重。
柏元重和王宗奚这才知道这位军务署长无名之火原来是冲着二人方才那番话来的,连带这王宗奚脸上也有些火烧火燎不太舒服,看来这位军务署长身上似乎肩负着秦王殿下的秘密任务,政务暑发给自己的照会也只是说凌天放一行到江南有重要公干,地方政府必须无条件全力配合,也不知道这位军务署长哪来那么大的邪火,似乎看了这帝国水军总部所在地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
柏元重一时有些语塞,没想到方才和总督大人的话语却被对方找了这样一个岔子反击自己,还拿起自己在河间的政绩来说事,这不是有意刁难自己么?没好气的恨恨道:“凌大人,算下官多嘴,这帝国水军总部和这军港本来就该归属于军方,地方无权过问,下官今后不再过问便是。”
“二位大人,这一次本人这次受秦王殿下之托来东南一行,实际上是为秦王殿下打前站,虽然本人无法断言秦王殿下任何时候会来这江南一行,但我相信秦王殿下肯定会在合适时候视察江南,而且肯定就在一年之内,所以我希望二位大人能够打起精神来,这江南膏腴之地,秦王殿下一直寄予厚望,切莫让秦王殿下失望才是。而本人这次东南之行的目的也将是秦王殿下视察重点。”看了看周围其他人都因为三人言语间似乎有些争执而都躲得远远的,凌天放也就压低声音道:“秦王殿下要求在一到两年之内重建大东洋海军,规模甚至要超过昔日的唐河帝国水军,这也是下一次秦王殿下来江南郡视察重点,所以本人这一次来的重建行动还要倚重二位地方父母官,这动作么首先就要从这余杭开始,雷苍圃很快就要从南海来江南,具体事务他们还要和二位交涉,而本人来不过是从大方面先开一个头,这余杭的海军设施不但不能荒弃,而且还要进一步扩大。”
第十一节 东南之旅(3)
惊闻秦王殿下将在近期来江南一行,王宗奚和柏元重都是又惊又喜,自从云中大捷和清河一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二人就已经明白一个新的王朝新的帝国建立不可避免了,司徒家族赖以生存的军事力量遭受了这次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他们已经没有力量阻止秦王殿下问鼎江山的能力了。新王朝建立在即,秦王殿下却要在近期视察江南,足以对江南的看重程度,不管是从哪个方面,只要秦王殿下能够到江南到余杭一行,作为地方官的他们俩政绩也就自然会展现在秦王殿下面前,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对方透露这个消息给他们俩无疑是要提醒他们二人近期应该要加紧作的工作。一时间王宗奚和柏元重突然觉得这个军务署长似乎也并没有方才那么令人生厌了。
“凌大人,军政不分家,何况大人既是受秦王殿下重托,只是这重建大东洋海军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倭人依然强占着我们沿海诸岛,他们也绝不会放任我们的海军重建,一旦余杭军港重新开港重建,必然会面对他们的威胁甚至进攻,这一点不能不防。”王宗奚惊喜之余也不忘回应对方提出的问题,“即便是泉州那边如果要全面启动重建工程,只怕一样也会招来倭人的袭击啊。”
点点头,凌天放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倭人好不容易取得了大东洋中北部的海上霸权,他们断断不会轻易让一个足以挑战甚至压倒他们的海上力量出现,扼杀在萌芽状态就是最好的办法,这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米兰海军倒是足以和倭人抗衡,但秦王殿下连葫芦岛军港都不愿意交还,更不用说让米兰海军进驻余杭和泉州了,如果真是那样,那重建的大东洋海军对于米兰人来说也就没有秘密可言了,这也不符合己方利益。
“凌大人,下官听说雷大人不是在南海南边积极扩建海军么?如果组建的大南洋海军可以移师大东洋的话,咱们就只需要抓紧时间将余杭军港重新清理修缮开港,另外补充一些从属舰船即可,如果不行的话,要想在短时间内重新组建这样庞大一直海军,的确有些困难啊。”柏元重语气也变得亲近了许多。
“大南洋海军有他们自己的任务,他们可以为大东洋海军的重建提高一些帮助,但我们不大可能对他们抱太大希望,要想重建大东洋海军,还是得靠自己。”凌天放摇摇头,“何况大南洋海军现在也是处于重建状态,东半岛同盟当时留下来的海军弱得可怜,除了一些中小型舰船外,唯一能够为大南洋海军提供的就是一些水兵们了,其他都还是从头开始,尤其是没有一艘大型军船,这要想实现秦王殿下在大南洋上的战略意图还差得太远。”
王宗奚和柏元重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位军务署长这一次来江南的主要目的就是海军建设问题,只不过江南也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战乱,而在此之前司徒泰的统治已经大大伤了江南经济元气,要想让江南地方如何支持海军建设,两人心中实在没有什么底。
“凌大人,眼下这般情形,不知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如果需要我们江南郡和余杭府的帮助和支持,我和元重都绝对全力以赴。”王宗奚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下去,如果海军能够迅速建立起来,对于整个江南海防的稳固当然是首功,对整个江南的社会治安的稳定也会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地方政府也理所应当的给予全力支持。
“宗奚,这还要靠你和元重大人努力了。我想原来帝国水军虽然已经被击溃打散,但损失的主要是舰船这一类的基础设施,这一点倒不需要地方政府操心,军务署已经获得足够拨款来重建大东洋海军,江南船厂不是已经重新改组整合建立起来了么?军务署也将大力扶持江南船厂,并给予它足够订单,估计在明年上半年江南船厂就应该有三到五艘大型军船下水,另外我们也向中大陆的日德兰王国以及西大陆定购了一些舰船,估计会在明年下半年交货,这本来有部分是为大南洋海军装备的,但鉴于大东洋海军重建也是迫在眉睫,所以军务署和海军进行了协调,将抽出部分订货优先保证大东洋海军的重建,而中小型舰船则主要从江南船厂以及在泉州的东南船厂购进,这应该说对于江南的造船业也是一个机会啊。”
“我现在希望你们地方政府能够首先将原来帝国海军的各个基地全面修缮启用,像余杭军港、泉州军港、松江状元岙军港、葫芦岛军港,这些军港、码头和船坞必须马上进行修缮维护,为大东洋海军重建做好初期准备,另外据我所知帝国水军溃散后,大量有经验的水兵和地面地勤人员都纷纷散落民间,我希望你们尽一切努力将这些人重新招募起来,这样我们可以获得一大批有经验的海军人员,避免我们从头开始培养海军人员,同时,为了加强对军港和海军码头的保卫,经过秦王殿下的批准大东洋海军也将效仿西大陆一些惯例,组建海军登陆作战部队,预计将会大东洋海军也将会有一个师团的编制,人员主要从沿海擅长水性的青壮男子中甄选招募。”
听得凌天放言及海军大批订货将交给江南船厂和东南船厂,王宗奚和柏元重都是喜形于色,这对于促进已经遭受重创逐渐落后于米兰和倭地两地的江南造船业可是一个巨大的促进作用,仅仅新建一支大东洋海军舰队所需要的大型舰船都是上十艘,仅仅是这个订货就足够两座船厂吃上好几年而不用发愁了,而还有数十上百计的中型舰船以及数不清的小型辅助船只,这样大的采购计划简直就足以在江南造船业乃至整个西疆控制区内的造船业掀起一场飓风。
当听到凌天放要求地方政府迅速行动起来招募原帝国水军人员以及组建海军登陆作战部队时,王宗奚和柏元重都禁不住再一次交换了一下眼色。来这一次秦王殿下和军务署都是要动真格的了,不但要恢复帝国水军原来的规模,看样子似乎还真的要扩充海军力量,这海军登陆作战部队明显是针对宝岛、勘察加岛以及琉球群岛来的,唐族人不比倭人,倭人相当一部分都是世代捕鱼为生,可以说整个民族就是半浮在水中,而唐河民族天生就是大陆民族,即便是生活在海边,历经唐河帝国开国时代的海禁政策之后,沿海地区以打渔为生的人数已经少之又少,除了贱民外,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在一日三变海洋上打渔为生,至于商人们,那是看在海洋贸易丰厚的利润面子上才会那样,但即便是这样,唐河商人中以远海贸易起家的也是寥寥无几,与倭地和米兰以及马哈德和安达科相比都是远远不如,而南洋联盟经营航运业的商人更是几乎垄断了大半个大南洋。
要从江南沿海各府中挑选精通水性的男子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一件难事毕竟三府临海,再说唐族人不喜下海,但毕竟沿海那么多人要求生活,还是能够招募到足够的精壮青年的,倒是重新招募回原来帝国水军那些人员还有些难度,许多人在帝国水军彻底崩溃之后便烟消云散,眼下要重新招募,一些人固然愿意回来,而有些人只怕已经改行从事其他门道,而帝国水军的下场也让他们伤透了心,再要让他们回来就有些难度了。但是既然是上峰已经决定了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再难再苦也得去作,否则要自己这些地方官又有何意义和价值?
当凌天放代表西疆政权和王宗奚、柏元重出席江南船厂新船坞建成典礼时,便将三艘大型军船和五艘中型军船的订单正式下达给了江南船厂的老板——文非,一个江南文家的重要人物,对于军船的技术要求和各种规格西疆军务署都作了严格的要求,并且要求第一艘大型军船最迟不得在明年三月前交付海军使用,而另外两艘也要求务必在明年八月之前与其他五艘中型舰船一起交付使用。当然在典礼仪式结束之后,凌天放又专门会见了文家家主文革以及江南船厂的主管文非,对于秦王殿下的要求也作了一些具体布置,除了采取必要的手段保障技术要求外,西疆也将向江南船厂提供从各个渠道获得的造舰技术以提升江南船厂的竞争力。
紧接着凌天放又宣布西疆海军大东洋舰队正式组建,大东洋舰队总部设在余杭军港,原帝国水军总部将成为大东洋舰队的司令部驻地,大东洋舰队下设三个常备舰队,其中即将成形的第一常备舰队余杭,备用军港为松江状元岙军港。
第十二节 东南之旅(4)
从余杭军港到状元岙军港再到泉州军港,凌天放的东南之旅堪称马不停蹄,在余杭逗留了三天后,凌天放便将随从中三名参谋司和规划司的官员扔下让他们负责与地方政府一道进行大东洋海军的先期筹建工作,自己则乘船沿海南下抵达了状元岙军港。
松江府城并不临海,而状元岙所在的乐清镇事实上就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松江府的海上交通门户义务,而状元岙也因为起独特的环抱型地理位置一直是原帝国水军的一个补给基地,只不过这一次将其升格为第一常备舰队的候补基地了。相比于余杭军港的破落,状元岙就只能说是萧索了,原本就不及余杭军港那般规模壮观,加之地位也不如余杭军港那般重要,这里事实上可以说是被废弃了,甚至一度成为海上走私团伙和倭人交易的据点,直到西疆正式接管整个江南之后,随着地方警备队的建立,这里才有渐渐有了一丝生气。
松江府城守一直没有确定下来,直到凌天放离开汉中时,仍然没有合适人选,事实上人选很多,但正是因为人选太多以致于素来果断刚决的秦王殿下这一次也显得有些踌躇不决的味道,凌天放不知道是自己的过分敏感还是的确如此,在这一波的官员任命中似乎掺杂着一些不太和谐的杂音在其中,虽然凌天放素来不大爱过问这些地方政务,但作为西疆四大署的署长,秦王殿下在任命这些地方要员面前不可能不征求各方意见,哪怕有些时候仅仅是表面上的程序。那位柏元重大人沉浮似乎就是各方斗法的结果,至于秦王殿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把他安排到了这余杭府担任城守,大概也就只有秦王殿下本人才明白了。
松江是纺织行业的龙头府,无论是棉纺织还是缫丝行业都是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府,而这里又是花家的根据地,凌天放不想将花家与这一次松江府城守难产的问题联系起来,但据说花家似乎很有些希望能够从本地人中一个亲善花家的士绅中产生,但这好像并未获得秦王殿下的首肯,于是这个位置似乎就一下子悬空起来,好在陪同凌天放视察状元岙的这位松江府代理城守似乎还颇有能力,竟然能够在自己在余杭府呆的那几天里就把这状元岙好生修缮一番,看上去除了冷清萧索了一些,倒也没有太多岔眼的物事。
状元岙说起来应该说一个相当优良的港湾,环形海湾是天生的避风良港,海湾内随便那一处水深都在十米以上,这为停泊重型和大型船舶提供了相当有利的条件,但松江府城并不临海而在内陆使得这里优良的地利条件没了用武之地,仅仅是乐清一个镇甸是远远无法支撑起一个海港所需要的人气的,但现在状元岙似乎迎来了一个机遇,如果能够成为舰队的候补和后勤基地,这里的地位将飞速上升,连带着这乐清镇只怕也会一下子繁荣不少。
泉州的情形比起余杭和状元岙那边来无疑要好上许多,司徒元在离开泉州之时,帝国第三水军舰队的残部仍然还留驻在泉州军港,加之在临近米兰海军的护翼之下,倭人也不敢轻易尝试来这里挑战米兰海军,遭受了重创的第三水军舰队也就勉强在这泉州和临近不远的葫芦岛军港驻留下来。
当司徒泰入主江南之后,这泉州的地位也就越发特殊起来,米兰人的驻军一直停留在泉州,而司徒泰似乎也好像为了不激怒米兰人,对于泉州的现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一种不过问相安无事的态度,泉州事实上也就变成了半独立状态。
米兰人虽然并没有过问泉州府的具体行政事务,但实际上却在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一步一步将泉州纳入米兰的势力范围,司徒泰更是无暇顾及,只不过眼看到这种趋势正在渐渐向目的靠拢时,却被整个江南突然剧变的局势搅乱了计划,而泉州府的工商阶层们所以才会在江南刚刚纳入西疆统治时冒出那么一个声明。不过米兰人十分善于审时度势,他们敏锐的意识到李无锋不是司徒泰,他不会容忍任何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归属于别人,所以在泉州府的商人们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改正了声明后,米兰人也表明了对泉州没有任何企图的态度。
但泉州似乎还是被安全部门死死盯上了,一场清洗使得许多人察觉到秦王殿下的宽厚背后似乎也还隐藏着某些不能触及的逆鳞,而新任的城守吴耀汉却似乎是一个铁面阎王型的人物,在当地工商界为其举行的接风酒会上除了鼓励发展工商和航运的同时也毫不忌讳的告诫所有商人不要忘了各自的身份,一旦超越了底线,那带来的后果也将是极其严重的,这也让泉州人都知道新任城守是一个面狠心黑的棘手人物。
不过凌天放却与这吴耀汉十分熟络,从西北边陲一下子调任东南名城,凌天放自然知道这个家伙是秦王殿下的铁杆部属,将他安排在这泉州任城守同样是有深刻含义。
帝国第三水军舰队的还残存有两艘大型军船和十来条中小型军船,虽然都有些残破的模样,但凌天放知道这些家伙只要好生修缮一番就完全可以投入使用,至少比等着船厂里的新船出厂要方便太多。泉州军港也要比想象中的好得多,至少还一直保持着原来司徒元时期的状态,据说原来还有不少米兰海军的舰船时常出入停泊在这座军港中,但现在却一艘也看不见了,应该是在西疆接手江南统治权后,米兰人就知趣的消失了。
葫芦岛军港距离泉州军港并不太远,从泉州军港出港向东南折行,一天海程即可抵达葫芦岛军港,这里属于北珍珠群岛中的一个重要岛屿,是唐河帝国极盛时期时从当时的盟友米兰王国手中长期租借而来的,因为当时两国关系处于历史上最好的蜜月时期,所以在签订租借条约时对各方面的条件放得十分宽松,除了葫芦岛本岛外,还有它旁边两座小岛一起租借给了唐河帝国,在条约中也没有注明租期何时到期,只注明由两国共同协商决定。在上一次外交部门的三国之行中,米兰人就提出了收回葫芦岛军港的想法,但并没有赢得西疆的认同,西疆更希望用马汶群岛上的主权问题来吸引三国的兴趣和注意力,这在当时的确成功了,但随着西疆统一帝国之势不可逆转,米兰人究竟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就难以估测了。
葫芦岛军港的情况比泉州军港情况还要好一些,几乎保持了帝国时代水军驻留时的状况,在这里同样有五六条中小型舰船,状况都还差强人意,加上基地地勤人员,还是几百人之多,只不过这点人在偌大一个葫芦岛军港中看起来太过冷清,凌天放仔细的打量着葫芦岛军港中设施,两道修理舰船的船坞看上去还是相当完善,而码头上也打理得十分整洁,两艘中型战舰和四艘小型军船虽然看上去都有些年辰了,但却是十分精神,海员水兵们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在码头上列队迎接到来的西疆官员,旗杆上的双龙戏珠旗早已撤下换上了一面金鹏旗,呼啸的海风将军旗吹得猎猎作响。
“咦?”虽然凌天放的精神更多的是放在了军港的设施和海军士兵们的状态上,但他还是清楚的听到了旁边的雷苍圃发出的惊疑不定的声音。
雷苍圃是才从南海感到泉州和凌天放会合的,作为海军统领,他肩膀的担子也是被一加再加,从当初的水军统帅到南海的海军统领,这下子又一下子被压上了还要重建大东洋海军的重任,饶是雷苍圃精力过人也觉得有些吃不住劲儿,自己从长风会带出来的几名得力部下都被分散到各个部门中扛起的大梁,但要组建一直海军并不是如此简单,除了大量的硬件基础外,更重要的是需要一大批熟悉海军懂海军的军官来挑起重任,但长风会中像自己这样文化程度过得去且又精通舰船技能,还要懂一定管理水平的人员实在太少了,仔细筛选也找不出几个合适的人选,若是这帮家伙指挥行船,海战打仗,也许没有问题,但要让他们和自己一起担负起建设一支全新海军的任务,那实在太为难他们了。
秦王殿下的急令让他从南海火速赶往江南,勒令自己还要担负起在短时间内组建大东洋海军的重任,这简直就要让雷苍圃发狂,就是一个大南洋海军已经让他捉襟见肘,现在还有重建一支一穷二白的大东洋海军,这不是有意刁难人么?
第十三节 卧虎藏龙(1)
抵达泉州之后凌天放代表秦王殿下和军务署向他下达了立即组建大东洋海军的命令,并将余杭军港、状元岙军港、泉州军港以及葫芦岛军港正式移交给他,这一大堆突如其来的事务一下子就让雷苍圃陷入了忙乱之中,虽然说早有心理准备,从南海而来也带了几名得力属员,但要重建一支这样大规模的海军舰队,光是想一想也该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浩大的工程。
好在泉州军港中那十来艘破船稍稍给他一些安慰,凭他的目光稍稍瞟了一瞟也知道这十来艘战船虽然破旧了一些那是因为维护保养不善的缘故,并非因为年辰太久,只需要好生修缮一番完全可以具备战斗力,但水兵们的士气却不令人乐观,不知道是由于长期没有得到补给和俸饷的缘故还是其他,不过雷苍圃有信心让他们重新恢复士气,只要有熟练的海军士兵和军官,一切都要好办得多。
这葫芦岛一行再一次让雷苍圃刮目相看,军港中虽然冷清了一些,但从军港设施和舰船维护保养的状况来看就足以看出这支小舰队和军港的管理人员具有相当水准,能够在事实上已经脱离帝国水军之后无人过问的情况下这么久仍然保持这种状态,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敬佩。
从葫芦岛军港码头上列队的帝国水军军官和水兵们脸上掠过让雷苍圃再一次感到惊讶,这惊讶来自于四个人,双重意外,以致于让一直以沉着镇定著称的他也禁不住轻声“咦”了一声,但这一声却并没有躲过凌天放的耳朵。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凌天放和雷苍圃示意跟随自己而来的随员们开始和留守葫芦岛军港的原帝国水军官兵熟悉并了解军港实际情况,两人却悄悄留在了军港码头上单独谈话起来,“苍圃,你方才那咦了一声,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么?”
“嗯,没想到葫芦岛军港维护得如此之好,根本不需要在作其他便可投入使用,看来负责管理这个军港基地的军官是个人才啊。我已经悄悄打听了一下,原来负责这个葫芦岛军港基地管理的是原余杭军港基地的官员,帝国水军提督左世昌,这个家伙的名字我在长风会时就曾经听说过,这个不但海上行船打仗是个高手,看来还是个管理军港的多面手呢,没想到居然沦落到这葫芦岛军港来了,当初可是传言他会接任帝国水军第三舰队司令官,不过听说他和帝国军务总署高层关系不大好,看来也是受此之累。咱们这一回可是拣了一块宝,这个家伙的能力可不是浪得虚名,这大东洋海军舰队的重建只怕就要落到我说的包括这个人在内的这几个人身上,如果能够把这几个人说服劝降一心一意投效西疆,这大东洋舰队的组建怕是就有希望了。”看见凌天放听得全神贯注,雷苍圃也是有意卖弄一下子的见识。
“哦?那你快介绍一下来听听。”凌天放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当初二人在泉州就商讨过重建大东洋舰队一事,感觉难度太大,虽然大南洋舰队已经略具雏形,但即便是让整个大南洋舰队移防这里,依然无法承担起秦王殿下期望的重任,这也让凌雷二人叫苦不迭。现在雷苍圃既然说得这般眉飞色舞,这中间肯定就少不了有些真东西。
“而这支小舰队的司令官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我方才打招呼的那个家伙,一脸冷冰冰的不怎么搭理人那个,嘿嘿,萨镇海,一度是帝国水军大名鼎鼎的红人啊,最初是在帝国水军第二舰队下任一支分舰队的司令官,驻守勘察加上的海参港,撵得那些骚扰勘察加的浪人像兔子一样四处奔逃。”雷苍圃有些感慨的回忆起多年前的旧事。
“后来那是哪一年,我记不清楚了,就凭驻扎在海参港那支小舰队还和两倍于他的倭人正规舰队硬碰了一回,愣是没有落下风,就是那一次海战之后,就打出了威名,不管是倭人还是海盗,见了他都退避三分,嘿嘿,不瞒大人,当初我们长风会的船同样也吃过他那支小舰队的亏,只不过他管辖范围太小,别人都可以躲着他一样过活。后来在帝国水军和米兰海军进行联合演习时,这个萨镇海又是大出风头,力压群雄,他率领的舰队表现风头最劲,连米兰海军司令都对他舰队的表现赞不绝口,希望他能够出访米兰海军学院,给学员们上一上课呢。不过他始终只能在第二舰队下的分舰队司令这个位置上转悠,不管他表现再出色,帝国水军似乎就没有提拔他的意思,嘿嘿,大概是人际关系不那么好的关系吧。”雷苍圃的话语中有许多未尽之意。
“这是帝国官场的弊病,秦王殿下在这方面已经意识到了,不过要清楚这些诟病的影响,不是一两天能够做到的,但愿秦王殿下能够拿出一个有效手段来解决这些问题。”凌天放淡淡的附和了一句,又把话题拉回来:“嗯,萨镇海,有些当舰队司令的气势,不过还得看看别人愿不愿意干啊。还有没有,苍圃?”
“还有一个人,好像是哪一艘战舰的舰长吧?叫霍云丰,嘿嘿这个家伙可是和我真刀真枪干过一仗的,不然我也不会一眼认出来他,这个家伙海战本事相当出色,那一仗中,我们长风会的船可是费尽心机才从他率领的围剿舰队中脱身出来,即便是那样,我们长风会也是付出了两艘战船损失和一百多弟兄的牺牲,帝国水军还是有些人才,只是没有能够用好而已。”大概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烈场面,雷苍圃的眼神一下子迷惘起来,好一阵后才恢复过来。
“霍云丰?唔,我记下了,看来这小小一支葫芦岛分舰队竟然是藏龙卧虎,苍圃若是你不亲自走这一遭,如何能够发现这些人中竟然隐有如此人才呢?对了,你是如何了解这些人的情况的?”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凌天放随口问答。
“凌大人,你怕是真还以为我这么多年的长风会飘把子是坐在书房里坐出来的不成?咱们长风会纵横大东洋,和哪家海军没有打过仗,帝国水军也好,原来的多顿海军也好,倭人舰队也好,浪人游寇也好,还有三国同盟舰队,这风里来雨里去,那一场仗不是硬拼硬打熬过来的?当飘把子的不但要亲自参加战斗,还得多几分心操心各方海军力量的变化,比如帝国水军近期活动规律啊,倭人海军又增加了多少新船啊,米兰海军又在作例行演习啊,这些情况都得要掌握和分析,避实击虚,避强击弱,这就是当海盗最基本的作战规律。”雷苍圃咂着嘴巴侃侃而谈。
“嗯那,谋生不易啊,这是哪一个门道都不得不面对的生存压力。”凌天放点点头,“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对了,还有一个人,我倒是有些惊讶,怎么会出现在帝国水军中,这个人印象十分深,以致于过了二十年我还有能有印象,他应该是倭人才对,怎么会在帝国水军中出现,我还以为我的眼睛是看花了,但我又从侧面悄悄的仔细打量了那个家伙,应该没有错,就着我印象中的那个人,他应该是倭人的间谍!”雷苍圃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却是一下子冷肃起来。
“当真,苍圃,你没有看错么?”凌天放全身也是一震,脸色也是大变,没有想到连帝国水军都已经被倭人渗透,难怪帝国水军会被倭人舰队精准的伏击,也难怪沿海诸岛会沦陷于倭人手中,倭人在这些方面可是苦心孤诣,下的功夫不可谓不深啊。那自己要求王宗奚和柏元重重新招募帝国水军人员会任的事情可就要让安全部分介入了,否则新建起来的大东洋海军舰队岂不是成为了倭人的靶子了。
“没错,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何况那个家伙当时在登州抢掠时,我已经十多岁了,记忆很清楚,他那一口有些古怪的倭语在我印象中特别深,那双眼睛即便是我死了也能回忆得出来。”雷苍圃话语十分平静,丝毫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当初倭寇袭击登州之时,他还是一个弱质少年,虽然躲在船板后没有正面和对方对视,但对方阴冷狞恶的目光却深深印入他心版中,那略带鹰勾的鼻梁上一个略略下陷的骨节点更是特殊,让雷苍圃毕生难忘。
“呼,看来咱们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那么顺畅平泰啊,嘿嘿,有意思,有挑战,这样才有味道嘛,倭人看来是早就有意识的在实施他们的渗透计划了,他们和我们唐族人又没有什么区别,不知道这江南还有多少他们潜伏的暗钉?”凌天放微微吁了一口气,苦中作乐道。
第十四节 卧虎藏龙(2)
不过发现倭谍的败兴并没有影响到凌天放对几名帝国水军将领的关注,并不出意料,这些帝国水军将领在和西疆派来的官员进行了移交之后都不约而同的请辞,要求回家养老,这种现象也在凌天放的意料之内,要想说服这些家伙,首先就需要搞明白这些家伙为什么不愿意为西疆效力,而在现在是青壮年展现才华的时候希望回家退仕养老。
葫芦岛的风光可谓自然天成,尤其是碣石湾一带,更是少见的白沙浅滩,海水清澈见底,海滩宽阔平缓,漫步在沙滩上,迎着温暖的海风,无论是谁都忍不住想要有一种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冲动。碣石湾是整个葫芦岛上唯一一处以沙滩为主的港湾,这里并不适合船舶停驻,但却是岛上最适合散步和休憩的场所,这也成为军港主要后勤和宿舍建筑区。而岛的其余三面则全部都是水深湾阔为名的深水港区,也是葫芦岛军港所在地。
对于凌天放和雷苍圃的邀请,无论是萨镇海还是左世昌都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他们也很想听一听这些来自内陆深处的西疆人的想法,霍云丰也有幸被邀请倒是让其他两人都觉得奇怪,萨镇海是葫芦岛分舰队司令,而左世昌则是葫芦岛军港司令官,被邀请也是在情理之中,而霍云丰却是一名普通舰船的舰长,只不过好像命运倒是和左萨两人有些雷同,都是被贬斥于此,但这葫芦岛军港中的海军军官们又有哪一个不是遭到贬斥冷落发配于此呢,为什么会单单邀请这个霍云丰呢?包括霍云丰在内的三人当然不明白这仅仅是因为雷苍圃了解这三人而已。
海滩上十分宽阔,别说五人平排而走,就是五百人并行一想不会感到拥挤,但是这场海边漫步却让左萨霍三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对方只有那位西疆的军务署长凌天放和叫做雷苍圃的海军统领,那凌天放听说倒是一个人物,在秦王殿下的麾下颇得重用,应该说西疆现在有此局面离不开此人的功劳,三人虽然是海军将领但并非对帝国局势一无所知,帝国水军已然溃散,而司徒家的天下似乎也将被李氏天下所取代,只是这帝国水军已经烟消云散,英雄已无用武之地,再在这水军中耽搁下去似乎毫无意义,还不如回家养老,图个清闲。
这两人分明有意来作说客,凌天放也就罢了,这叫作雷苍圃的家伙看肤色眼力倒有些像是在水上讨生活的汉子,只不过不知道是从帝国内陆水军中挖来的人呢还是从太湖或者洞庭湖中收编的水寇?
“三位,方才我都已经代表秦王殿下表明了态度,帝国内战与水军并没有任何关系,秦王殿下也没有想法要动用帝国水军来充当马前卒的想法,相比三位也清楚现在的帝国水军已经并没有多少力量剩余下来了,秦王殿下只是希望诸位能够卫护我唐河海疆尽一分力而已,而我听说包括三位在内的不少水军军官都递交了解甲归田的退仕申请,虽然这是诸位的自由,但我还是想了解一下诸位正当壮年却要退仕的原因,不知道诸位方不方便告知凌某一声呢?”凌天放态度可谓诚挚之极,语气也是尽显中肯。
方才凌天放的介绍的确让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应该说自己几人都是些败军之将不堪言勇,但对方作为西疆军务署长却是这般好言好语的解释介绍,可谓是给足三人的面子,就连素来冷横著称的萨镇海都觉得自己当初的态度有些过分,毕竟这只是民族内战,政权的更迭,从某种程度来说,李氏王朝也许要比司徒王朝还要强上许多,至少李无锋控制下的西疆对外的战争未尝一败,而司徒家这么多年来却是丧权辱国,只要是唐河人应该体会得到这之间的差别。
“凌大人,雷大人,二位的心意我们三人都心领了,既然凌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三人如果还是顾左右而而言他那就太有些不近人情了。不是我们不愿意留在西疆军中,我们也知道西疆在秦王殿下的领导下在陆上取得了震古烁今的战绩,也许要不了多久秦王殿下君临天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我们三人一辈子都在这海上折腾,要让我们上陆地去学打仗,那的确太为难我们了。凌大人方才谈及要求我们留在西疆军中重振海军,可是现在的情况凌大人也应该都看到了,整个帝国水军大概也就这葫芦岛和泉州军港里那十来艘破船了,船不过二十,兵不过两千,这振兴海军可不是光说两句空话就行的,看看我们周围的海军,倭人对海军的重视超过了任何一个国家,现在虽然比起米兰海军来还有一定距离,但我想要不了多久,超越米兰海军独霸大东洋应该是情理之中。”
“而米兰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断的提升他们的海军实力,米兰人有着强大的造船业基础,而且国内一直就有重视航海的传统,要寻找合格的海员易如反掌,也就是说他们要想扩大海军力量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就连马哈德和安达科这两国现在的海军力量也是一直处于上升态势,也许是倭人海军力量的突飞猛进刺激了他们,这两国的海军力量一样不可小觑。反观我们帝国水军,第一第二舰队已经彻底覆灭,第三舰队也就剩下一些残军败将,这样的模样如何振兴?要知道建成一支强大的海军不但需要大批高技术的战船,而且需要一大批经验丰富的军官,更需要无数的海员水兵,而且海军和内陆水军情况还不相同,他们的要求比起内陆水军来说更高,凌大人,你能告诉我秦王殿下有这样的计划么?如果没有,你还是让我们回去养养老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左世昌的语气已经从开初的谦恭诚恳又变成了倨傲和冷淡,显然这位帝国水军中的佼佼者根本不相信西疆会在这个时候有振兴海军的计划,那招抚他们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一些安慰性的话语罢了。
听完代表三人意见的话语,凌天放和雷苍圃都禁不住会心一笑,一直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请辞,原来却是担心西疆对海军不够重视,担心留在这支残破的水军中只会沦为炮灰,这倒是颇和凌天放的胃口,只要这些人有想法有雄心,就不怕他们不在西疆重建大东洋舰队这条路上卖命。
“原来三位是在担心这个问题,不过这也正是今天我约三位出来一晤的目的,许多事情我们说明了,也就能够消除许多误会。我可以明确无误的告诉三位,秦王殿下不但要重建大东洋海军舰队,而且要把大东洋海军舰队建设成为一支整个大东洋上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舰队,也就是说,无论是倭人还是米兰人,或者是什么三国同盟,任何人都不能妨碍我们在大东洋上的自由航行权,而那些曾经本来属于我们又被外人夺走的土地我们海军更是要将它夺回来,这就是我们要新建大东洋海军舰队的目的和意义所在!”凌天放傲然挺胸,一字一句的道。
有些惊疑不定的交换着目光,显然是被凌天放这一番大言炎炎的话语说震惊了,但建设一支海军不是空话所能吹出来的,那需要实实在在的投入,西疆现在能够把主要精力花在这上面么?要知道北方的战事都还没有结束,一切都在还在未定之数中呢。
“凌大人,请恕我鲁莽,你可知道建设一支像样的海军舰队需要多少费用么?另外我还想问一句,你口中所说的大东洋海军舰队是一支多大规模的海军舰队?你们打算怎样来建设这支大东洋海军舰队呢?”强压住心中的兴奋和犹疑,吞了一口唾沫的萨镇海首先有些按捺不住,一连串的问题冲口而出,方才的矜持和冷傲早已经消失无踪。他是最不愿意离开海军的,在船上生活了一辈子,海军几乎就是他的家,但眼下帝国水军的现状又的确让人失望,现在听说又被秦王殿下接管,秦王殿下可是从西北内陆起的家,他能意识到海军的重要性么?这些疑虑一直缠绕着他,而凌天放的一番话似乎又激起了他的一丝希望。
鱼儿终于上钩了,凌天放和雷苍圃脸上都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只要勾起了这些家伙的兴趣,不怕他们不留下来,这些备受冷落的海军军官最渴望的就是能够在大海上一展自己才华,让敌人在自己的舰队脚下颤抖悲鸣,如果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个让他们纵意展示自己的舞台,还怕他们不乖乖为西疆所用?
第十五节 卧虎藏龙(3)
“看来萨大人是在怀疑秦王殿下的决心了,我当然知道海军舰队的消耗非比寻常,但秦王殿下的决心更是不比一般。大南洋海军舰队已经正在紧锣密鼓的组建当中,大概三位也应该听说过了吧,既然秦王殿下连刚刚征服不久的南海地区都能组建一支规模庞大的大南洋舰队,难道这帝国故地面对外敌的威胁,反而不能建设一支更加庞大的大东洋海军舰队?萨大人,你未免太小看西疆了吧。”笑吟吟的反问对方,话语虽然是有些质问的口吻,但语气却是充满了调侃味道,凌天放停住脚步环抱双臂目光落在萨镇海身上。
“凌大人,请恕我们孤陋寡闻,我们是听说过秦王殿下在南洋组建大南洋舰队,但具体详情却因我们蜗居于此,无从得知,这位雷大人大概就是组建大南洋舰队的主要负责人吧,不知道大南洋舰队现在组建情况如何呢?”霍云丰也加入话题。
“呵呵,霍大人,很久未见,霍大人还是这般清减啊。”雷苍圃微微一笑道。
“哦?请恕霍某眼拙,不知何时与雷大人见过?”霍云丰干瘦的脸颊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霍大人看来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想当初雷某可是和霍大人在大东洋上较量了不知多少次了。”雷苍圃有意提醒着对方,“十年前的观塘海峡一战,霍大人莫非忘记了么?”
“你姓雷?雷龙?你是长风会的雷龙?!”大吃一惊,几乎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霍云丰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你,雷龙,没想到你竟然成了西疆的海军统领,难道长风会也早就归顺了西疆?难怪长风会这两年来销声匿迹,原来是去投效了西疆!”
左世昌和萨镇海也是骇然变色,雷龙的大名可是在大东洋上赫赫生威,长风会的瓢把子,大东洋上第一大海匪帮会的龙头老大,纵横大东洋数十年不倒,和各国海军也是交锋不知道多少次,却从来没有被打垮,长风会也就是硬生生在这片海域驰骋扬帆,连那些倭地浪人们都要让他们三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成为了西疆的海军统领,并且还一手打造大南洋舰队,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到震惊呢?
“诸位,长风会已经在两年前就归顺了秦王殿下,现在雷苍圃也就是你们口中雷龙现在是我们西疆海军统领,大南洋海军舰队就是由苍圃一手负责打造。如果三位还有什么疑问,尽可咨询苍圃,反正苍圃和诸位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老熟人了。”凌天放笑着在一旁圆场。
熟人?三人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没想到这个海匪头子现在倒成了自己名义上的上司,昔日那么多场战打下来未分胜负,现在人家看准形势另寻出路却一下子跃居海军统领,而自己一干人却是一味执着追求,反而落得这样地步,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命么?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海匪头子若是当了西疆海军统领,倒是真比那些外行来统领海军好得多,至少他是内行,海军究竟应该怎样建设他也算知根知底。
“三位的想法雷某多少也了解一些,秦王殿下对于海军的重视程度恐怕是咱们唐族人中无人能及的,单以现在还在组建的大南洋舰队来说,现在秦王殿下初步规划就是十艘最先进的大型军船,另外还有三十五艘中型军船,以及与之相配的小型舰船。眼下东萨摩亚已经在新建大型军港,新割占的马汶群岛上的鹭岛和普林塞萨岛都将新建军港,这些工程都已经全面展开,不知道三位觉得秦王殿下这番规划如何呢?”雷苍圃平静的将大南洋舰队规模抖落出来,反问道。
“良禽择木而栖,秦王殿下雄才大略,必是能干一番伟业之人,我雷苍圃何德何能,既然能蒙秦王殿下宠召,岂有拒绝之理?”雷苍圃接着微微一笑,大方的道:“三位得此机遇更是应当抓住时机,这大东洋上倭人横行,抢占我们唐族诸多岛屿,难道三位就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作为海军将领不能守土御疆,与平民百姓又有何异?”
雷苍圃一番话又拉又打,让本来听到大南洋海军舰队规模的三人都是心动神摇,十艘大型军船,这可是大手笔,帝国水军舰队每支舰队极盛时期也不过六到八艘大型军船,只是不知道这大东洋海军舰队的规模将会有多大。
“三位,这大南洋海军舰队的规模也是暂定如此,按照秦王殿下的设想,这种规模还远远不能适应我们唐河一族对海洋权利的需要,至于大东洋海军舰队,嘿嘿,恐怕规模更是远远超出三位的预计,这还是让凌大人来替三位解释吧。”雷苍圃见三人依然是犹豫不定,以为三人对大东洋舰队的规模有所怀疑,索性将这个包袱扔给凌天放,雷苍圃虽然知道大东洋海军舰队的规划,但那规模实在太庞大了,雷苍圃不知道如何来实现这个计划,他不愿意在人面前大言不惭,这个失言者就让凌天放去做吧。
看见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自己,凌天放也不客气,朗声道:“大东洋舰队是秦王殿下亲自规划的,其规模恐怕远非常人所能想象,预计中的大东洋舰队总部应该设在余杭,效仿原来的帝国水军舰队,下设三个常备舰队,第一常备舰队驻港登州,燕山(云州)的皇岛港、琉球群岛的弯绳港都将成为后备港口,另外将来我们也会在合适时候租借库克群岛获新月半岛,选择上面的一处地方作为大东洋东北部的备用港口。第二常备舰队驻港余杭,宝岛的高垄港、勘察加的海参港、金陵府的云港都是备用港口,第三常备舰队驻港泉州,葫芦岛军港、松江状元岙军港甚至包括马汶群岛上的鹭岛军港都可以作为第三常备舰队的备用港口。”
看见三人听得这一番规划都是惊疑不定,但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凌天放自然清楚对方心中所想,“至于每支常备舰队的规模,按照秦王殿下钦定的计划,每支舰队的规模不能小于帝国水军三支舰队极盛时期的规模,也就是主力军船应该在八艘以上,其他中小型战舰相应配备。”
“请打住,打住,凌大人,您的设想实在太美好了,如果能有这样的舰队我想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对敌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灾难。可是您计算过没有,建设这样一支规模空前的大东洋海军要花多少钱?如果没有,让我来告诉您,每一艘主力军船加上军船所必须配置的基本武器和装备,它的价格都在六十万帝国金币左右,中型军船也都价格不菲,至少都是在十万到十五万帝国金币之间,就是小型辅助军船至少也需要花费五万帝国金币,也就是说,建成一个以一到两艘主力军船为主的作战集群至少需要三百万到三百五十万帝国金币,您计划中的一支常备舰队的花费将会是在一千二百万帝国金币到一千五百万帝国金币之间,那整个大东洋海军攻击需要三千六百万到四千五百万帝国金币,这还只是我按照基本价格计算的。”
“而按照您所说,秦王殿下要求的是最先进的战船技术,恐怕我们帝国境内现有的船厂要想造出这批船都需要好生提升一下技术才行,而米兰人,他们会把最好的军船卖给我们么?那可是花钱未必买得到的。另外,这么多军港已经荒废甚久,仅仅是重新修缮启用和增补设施,这也是一笔巨大的费用。凡此总总,所需花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建设一支海军,经费固然是最重要的,但人员呢?帝国水军经过这几年的折腾,人员已经凋零得所剩无几,重新培养没有三五年能行么?凌大人,您恐怕没有考虑这么多吧?”
左世昌实在忍不住了,对方说得天花乱坠,组建一支如此庞大的海军舰队无疑是每个海军军官的梦想,但建设海军更需要立足现实,以西疆各方面的综合实力应该说目前根本不具备这样基础,与其这样夸夸其谈,不如脚踏实地的作些实在的事情更好。所以他不得不站出来提醒对方,虽然这有些不太礼貌。
“世昌大人说得没错,这其中需要的花费的确是一个天文数字,但这并不能阻挡秦王殿下建设这支海军的决心,经费问题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秦王殿下在我来此之前就与我说过,一千万不够,那就三千万,三千万不够那就五千万,五千万不够那就一亿金币,总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大东洋海军舰队建立起来,我想这也足以证明秦王殿下的决心如何了吧?至于人员问题,这正是我想邀请三位的主要原因,我们已经开始在江南各地招募原来曾经在帝国水军中服过役的水兵海员,而我们也在东萨摩亚建立了西疆的第一所专门的海军学院,培养专业海军人员,当然这不能解燃眉之急,所以我才会恳请三位和其他有志于捍卫我们唐河民族海权的海军官兵留下来帮助秦王殿下实现这一夙愿。”
第十六节 南行
应该说凌天放这一番话深深的打动了三人,倭人在大东洋上的崛起使得唐河帝国在大东洋上的海权丧失,而且连带着宝岛、勘察加岛和琉球群岛纷纷被强占,这对于海军将士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屈辱,但陷入分裂和内战的帝国根本就没有力量来关注这些问题,眼下秦王殿下的强势崛起似乎又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凌天放的这一席话可谓发自肺腑,如何能不让三人心有同感。
半晌无言,五人只是漫步在海滩上,三名帝国水军的军官们此时都有些举棋不定,他们对于西疆的热情和诚心并没有什么怀疑,但是热情诚心并不能代表现实,要建设一支理想中的海军舰队,并不单单只靠感情,那需要实实在在的投入,虽然凌天放信誓旦旦,但资金问题对于任何一个新建立的王朝来说都是相当困难的,更不用说西疆现在还在为夺取天下而努力,他们仍然对西疆能否有这个决心感到怀疑。
“凌大人,雷大人,你们的盛情和热心我们三人都能够体会,作为唐河人,如果说我们对外敌侵犯我们海疆夺取我们土地无动于衷,那他就不配作为一个唐河人,既然你们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我们三人还是推诿退缩,那就显得我们太过薄情寡意,我们接受二位的邀请留下来,我们也愿意为秦王殿下建设一支强大的东洋海军出力,但是我们也冒昧的说一句,或者说有言在先吧,如果在建设海军上秦王殿下不能按照或者说距离凌大人承诺的条件太远,我们三人就还是只有请辞了,海军不比陆军,一支没有实力的海军要想捍卫领土主权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至于人员问题,我想现在的葫芦岛分舰队中应该可以甄选出一批人员用作筹建大东洋海军的人选,另外不知道这西疆新建的海军学院情况如何,能不能也输送一批有经验的人员来组建这支大东洋舰队?”
三人一阵目光交流,最终还是由左世昌牵头说出了这番话,而且一旦作出了决定便直接进入了实质性的问题,显然也是对目前唐河帝国海疆面临的巨大压力和威胁感到极度忧心,急欲改变目前海军的现状,仅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三人在捍卫国家和民族利益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有的只是对整个海军的高度责任感。
“好!咱们就一言为定,如果凌某做不到这一点,那三位离开西疆海军凌某自然无话可说,如果凌某做到了方才凌某承诺的一切,也希望三位能够尽心竭力为建设这支崭新的大东洋舰队而奋斗!”
凌天放也是半句废话不多说,径直奔向主题:“大东洋舰队以余杭为主港,余杭也将是整个大东洋舰队的核心军港所在,所以想请三位先行整理甄选一番,立即启程前往余杭,江南船厂和东南船厂都已经分别和西疆签订了造船协议,估计很快就要投入开工建设,军港管理维护和舰船设计建造方面,我想请萨镇海大人多过问一些,而整个大东洋舰队的规划建设和管理我想请左世昌大人全面负责,而首先需要建立起来的第一常备舰队我也想请霍云丰大人暂时承担起这副重担,至于人事方面需要调配和抽调使用的,三位皆可自决,有机会我也想请三位去南海的海军学院一行,其他有什么问题可以和雷大人商量。只是这造舰计划虽然已经下达给了江南船厂和东南船厂,但尚需一定时间,米兰那边我们为大南洋舰队定做的一艘新型大军船我已经和雷大人决定先行拨付给第一常备舰队作为旗舰使用,加上泉州军港中还有两艘老式大军船虽然破旧了一些,但修缮一番之后也还可以勉强使用,目前整个东南海防也就只有这一点家底,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大东洋舰队就会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大东洋的万顷碧波上!”
听得立即就会有米兰人建造的新型大军船到位,三人脸上都是禁不住一阵喜色,不知道西疆究竟是如何做到让米兰人帮助西疆制造军船的,不过这也意味着西疆怕是真的要不遗余力的发展海军了,看来倭人对沿海的侵略已经让即将一统帝国的秦王殿下感受到了切肤之痛,而这正是大东洋海军舰队崛起的良机。
就在凌天放和雷苍圃在葫芦岛停留的几天里,被充分激发起积极性的左世昌、萨镇海和霍云丰三人便开始有了大动作,除了选拔出一批有经验有干劲的海军军官供凌天放和雷苍圃过目审视外,左世昌作为大东洋舰队筹建的主要策划者也立即就承担起了重责,选拔人员,调配舰船,制作计划,一系列繁杂的工作忙得他晕头转向,好在他的一批忠诚的老部下很快就获得了凌天放的认可,迅速走上岗位帮助他分担起繁重的工作。
而萨镇海也当仁不让的充当起了左世昌的助手,除了调度舰船联系船厂安排军港维修重启工作外,萨镇海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责任,那就是和雷苍圃带来的几名官员一道筹建海军情报局东洋分局。主要任务就是收集整个大东洋有关海防方面的情况,其中重点是针对倭人,各方海军的建设和活动情况,舰船制造技术的发展,沿海地区岛屿现状,各种海图地图情报的收集整理,临近地区港口尤其是军港情报收集,庞杂的工作几句将萨镇海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拿他自己的话来说,闲也闲了这么久了,能够痛痛快快的工作,即使再苦再累,那也痛快!
而霍云丰的责任就更加明确,立即率领部分海员水兵前往泉州军港接收停泊在那里的舰只,需要修缮的立即进入东南船厂进行维修保养,在余杭和泉州军港尚未完成维修之前,暂时还只能以葫芦岛为母港开始进行日常训练。
这一次凌天放的东南之行李无锋可是授予了他全权,他也毫不吝惜的将这份权力用到了极处,除了任命左世昌为大东洋舰队的首任司令官外,也任命了萨镇海为大东洋舰队副司令官兼余杭军港基地第一任司令官,霍云丰被任命为大东洋舰队第一常备舰队司令官,另外几名获得推荐的军官也都纷纷获得了凌天放的任命,一大批军官连升几级迅速提拔为中高级军官,这在帝国水军中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当然这一切都是从权之举,所有高级官员的任命都还需要获得安全部门对这些人的政治审查合格后由秦王殿下签署命令后方能正式生效,目前他们都还只能是暂行代理职务。
而对原帝国水军官兵的重新招募工作也全面铺开,这项工作在各地都得到了热烈的响应,以左世昌和萨镇海为首的帝国水军军官的率先投效起到了相当好的带动作用,而西疆对于军队官兵的优厚待遇也使得许多帝国水军官兵纷纷而来,甚至还出现了冒充帝国水军士兵投军的现象,这也给安全部门和地方内政部门的政治审查工作带来极大的压力和困扰。但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按照既定计划进行,其进展顺利程度连凌天放也没有想到。
大陆公历699年10月23日,凌天放秘密访问米兰王国,就新政权的成立以及米兰王国对西疆海军的支持与米兰王国国王路易十一和首相贝多里奇公爵等重要官员进行磋商,双方一致同意在李无锋在进入帝都之后,米兰王国将首先承认新政权的正统地位,并承诺帮助西疆海军建造军船协议有效,同意米兰海军学院接收西疆学员进入学院学习,西疆和三国同盟将携手配合共同扼制不断在大东洋上扩张的倭人海上威胁以及马其汗人在陆地上威胁,并就具体方案进行了协商。双方还就马汶群岛的主权问题进行了最高级别的会商,意向性的提出就马汶群岛的归属权进行在分配问题,当然这需要在李无锋取得唐河帝国最高统治权之后。
在米兰王国逗留期间,凌天放先后检阅了驻扎在米兰首都拿波里的米兰王家海军第一舰队和驻扎在米兰第三大城市也是第二大港口的塔兰托米兰王家海军第二舰队,塔兰托位于北珍珠群岛最大岛屿西西里岛上,扼大东洋通往大南洋要冲,其周围海域又是南下的寒流和北上暖流交汇处,渔业资源尤其丰富,方圆百里都是著名的渔场,无论是经济地位还是军事地位都极为重要,所以这里也建成了米兰海军的第二大基地。在此之前凌天放还参观了米兰最大的造船厂拿波里王家船厂,深入船厂车间和船坞中视察,随后凌天放又造访了位于米兰王都拿波里城郊的米兰王家海军学院,以官方身份邀请米兰王家海军学院院长及其部分教授做客位于西疆南海自治领东萨摩亚港的西疆海军学院。
第十七节 简单日记
大陆公历699年10月29日,在米兰王国逗留了6天的西疆军务署署长凌天放登船从塔兰托港悄无声息的南下,沿着大东洋海岸线经过马哈德和安达科两公国的海域直驶大南洋,准备前往西疆在大南洋中部取得了一处落脚点——马汶群岛中部的鹭岛,视察鹭岛军港的建设情况。
就在整个北方大陆已经进入深秋季节之时,在大东洋南部进入大南洋北部水域的地段却像是感受不到多少秋意,艳阳高照,熙暖的阳光洒落在甲板上让整个航船显得更加古色古香,事实上这艘船年辰并不长,不过三年时间而已,只不过长期在风浪中颠簸,也让这艘船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这是一艘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中型单桅客船了,长不过二十余米,加上舷下一层也不过两层,乘客最多也不过三四十人,不过这艘船已经被客人包了,整个船上乘客不过寥寥几人,不过包船费用却是不少半点,这也让船主大为高兴,这些好像是来自于北方唐河帝国的黄种人看样子十分有钱,在商谈租金时竟然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相当爽快。
从塔兰托启程前往马汶群岛的鹭岛,路程虽然远了一些,不过这段海路还算清静,不像走北边还得担心倭地那些浪人游寇们的袭击,南边都是三国同盟海军巡逻范围,倭人一般说来还不敢到这边来撒野,再往南就是南洋联盟的地盘了,南洋联盟的海军虽然出来巡逻的时间并不多,但来往频繁的武装商船却是随处可见,倭人同样不敢到这些地方来露面。
让船主有些奇怪的倒是这帮人去的地方,那鹭岛虽然船主根据海图和行船经验也知道方位,但据他所知那可是一个并没有多少人居住的荒岛,顶多也就是一些打渔为生的当地土著,不过听说现在南洋联盟的人将那座岛屿划给了唐河人,唐河人正在那座岛屿上搞开发,不知道这几个唐河人是不是也是为了开发一事而去。唐河人是不是太富裕了,连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也感兴趣,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轻轻推开舷窗,将舷窗支起,一抹阳光洒落进来,微带暖意的气流窜了进来让凌天放心情也变得稍微放松一些,将书页合上,从随身携带的书囊中取出一叠纸张,一支精致的鹅毛笔也被随手拔了出来,凌天放并不喜欢唐河人传统的毛笔,不过毛笔对于他来说也一样胜任,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他更多的还是用毛笔,但在作自己私人的记录比如写日记的时候,他更喜欢来自西大陆的鹅毛笔。
坐在舷窗后的案桌前,凌天放抬起头来望着湛蓝的海面呆呆的出神,好一阵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俯首疾书。
“这个叫做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家伙果然是一个天生奇才,居然能够写出这样一本奇书,所它是奇书一点不为过,我敢断言整个东大陆能够读到这本书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人,不知道秦王殿下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而从这本著作的写作时间来看,应该是写于十年前了,十年时间,不知道西大陆的那些君主和贵族们有多少人接受了这本书的观点,如果他们真的都接受了这本书的观点,那我们离他们的距离就太大了。”
抬起头来一阵凝目沉思,凌天放再一次垂下头继续自己每天固定的工作:“海权这个观念在许多时候都还只停留于我们口头或者思想中的某个角落,甚至更多的是当作一个比较时髦的名词来使用,真正明白这个词语含义的人并不多,即便是我自己在阅读完这本书之后也只能说有了一个大致模糊的概念,不过我很欣慰,至少我知道我已经跨入了一个新时代的门槛,在东大陆,我相信跨入这个门槛的人寥寥无几,而真正能够意识到海权的重要性而开始有所行动的人则更少,但秦王殿下应该是其中一个。”
“虽然很多人还不能系统化的理解海权的含义,但并不代表他们在现实中就忽视了海权的重要性,至少我们的邻居倭人、米兰人以及马哈德人和安达科人就是如此,甚至连南洋联盟中的某些人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很羡慕米兰人的敏锐性,也许是倭人在大东洋上过分嚣张的表现刺激了他们,米兰人的海军力量提升得很快,虽然他们在数量上也许没有太多的增加,但很显然他们的军船和军船上武器已经在进行升级换代了。投石器发射产生的巨大后座力影响据说已经被他们克服了,防火涂料的研制更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没有能够见到他们最先进的战船,据说他们已经开始吸收来自西大陆帆船的优点在帆型和桅杆的数量上进行改良,不知道这种改良会给战船的速度和灵活性带来什么影响。”
“更为重要的是听说他们还在实验一种有些像我们西疆研制出来的火龙炮一样的武器用于船上,如果这种武器被生产出来并被用于实践,这简直就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海上战争的革命,我简直不愿相信这一点,但现实告诉我,我们不得不把事情想得更糟糕一些,也许我们科技司的学者和专家们同样应该考虑将火龙炮移到战船上的可能性了,如果真的能够解决那些现在困扰我们的技术问题,那火弩和投石器以及接舷战都将成为历史而被埋葬。我希望军事情报局提供给我的这份关于米兰人研制新式武器的情报有误,但我知道我这恐怕是在自欺欺人。”
写到这儿,凌天放忍不住又搁下笔来叹了一口气,米兰人海军实力提升之快简直令人惊讶,原本以为倭人力量膨胀恐怕已经压倒了米兰人,现在看来倭人虽然在海军规模上膨胀得厉害,但米兰人却是在技术上不断提升,一个在量上增加,一个在质上提高,这两者究竟谁更强还很难说,但无论哪一方力量的大幅度提升对于同样是大东洋上主人的唐河人来说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现在米兰人海军力量的强大暂时对己方来说还是更有利一些,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凌天放相信西疆还需要和三国同盟保持较为良好的关系。
“米兰人的军事力量提升不仅仅体现在海军上,军情局反映出来他们的陆军力量同样在不断扩增中,三个军团的力量似乎已经不能满足米兰人的安全需求,看样子路易国王陛下似乎已经有了再扩编一个军团陆军的计划,不知道究竟是马其汗人的威胁让他们感到不安还是我们陆上力量太过强大让他们隐隐感到不安?连马哈德和安达科两国都有了大幅度增加国防预算的设想,三国同盟和我们真的能够结成稳定战略联盟么?”
“这一趟米兰之行的确收益颇丰,这不单单是指我们和米兰人达成的盟约会继续这一点,我觉得我的观念和看法也因为米兰一行而得到了很大震动。米兰的富庶令人难以想象,即便是帝国江南地区极盛时期我估计也大体就与眼下的米兰相同,米兰人充分运用了他们在航海上的优势,大陆沿海竟然有多达六座港口,加上北珍珠群岛上的两座港口城市,他们整个国家的经济可以说就是建立在航运贸易上的。可是我们帝国偌长的海岸线,竟然也就只有六座港口,而且效率极低,这不能不说我们在这方面的观念远远落后于米兰人。”
“看看拿波里城中来自中西大陆的商人数量之多就可以想象得到米兰人的贸易经济是多么发达,从余杭到泉州再到拿波里,从拿波里到塔兰托再到现在我乘坐这艘船经行的海域,来来往往自由航行的船舶几乎就从没有完全在我眼帘中消失,总会在海边天际某个角落里看到一片或者几片帆影,而这些船舶悬挂都几乎是米兰王国的圣马可旗,剩下的也是安达科或者马哈德的国旗,而我们唐河帝国的旗帜几乎鲜有一见。这些来自大陆各地的商人们为米兰财政提供了巨额资金,也支撑起了米兰人强大的海军以及不断扩增的陆军。”
“为什么这些来自各地的商人们都更愿意悬挂的米兰王国的国旗呢?无他,因为米兰海军不论是在大东洋上还是大南洋上都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它能够给商人们一种安全感,这就是海权的象征,只有当商人们认为一个政权能够护佑他们给他们以绝对安全保障时,这个政权的海权才能够得到充分体现,我是这样认为的,也许这有些浅薄,不过我打算再阅读一遍这本书——《海权对历史的影响》。
699年11月3日。”
第十八节 异动
眉头深锁的无锋一动不动坐在圈椅上听着坐在下方的柏因人使者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情况,这个家伙实在废话太多了,朵尔部落难道无人了么?陀勒密怎么会派这样一个如此聒噪的家伙充当使者,而真正遭受了劫难的塞克斯部落使者却显得沉着冷静许多。
“你说完没有?”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无锋再也无法忍受对方的絮叨,略显冷淡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头,“您说了这么多,无外乎就是说卡曼军队在北方又有了新举动,有破坏当初达成协议的嫌疑么?可是您觉得西疆现在就介入局势合适么?卡曼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调动兵力似乎并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就像我在西疆调动兵力也不需要经过德利卡二世同意一样,你们酋长大人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一些呢?”
“不,不,秦王殿下,我家大酋长绝对不是过分敏感,卡曼人的皇家近卫军都已经开始向北调动,另外还有几个兵团都在从不同方向朝着北方移动,这分明是卡曼人看到了塞克斯部落遭受了西斯罗人的袭击取得的效果而想仿效,秦王殿下,请您务必关注这些异常情况。”那名使者连忙站起身来解释道:“前一段时间西斯罗人的首相波卡宁斯基访问了卡曼首都,他们好像进行了多次会谈,相信这些情况秦王殿下也有所了解,我家大酋长有些怀疑是不是西斯罗人唆使卡曼人采取同样的手段来企图各个击破来消灭我们柏因人。”
“各个击破?那你们为什么不能联合起来呢?塞克斯部落遭遇西斯罗人围剿的时候,你们朵尔部落的军队到哪里去了?好像你们大酋长并不懂得唇亡齿寒这句成语嘛,怎么又都懂得各个击破这个成语了呢?”有些略到讥讽的挖苦了对方一句,无锋的语气变得更加尖刻,“现在知道后悔了?害怕了?需要帮助了?援军在哪里?塞克斯部落遭受了重创,他们是有心无力,我这边,你们也清楚我现在的军队都陷到帝国北方和南方两线战局中去了,就算我能抽出兵力来,恐怕也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如果真的像你们猜测的那样卡曼人很快就会发动攻势,你们能够坚持到冬天过后么?”
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就开始往外渗了,使者再来之前就知道这位即将一统帝国的秦王殿下已经不是当初面对卡曼人威胁下喘不过气来的那位李无锋了,在连续击败了利伯亚人之后,西疆人已经在面对利伯亚人时候明显处于心理优势了,而柏因人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像当初那么重要了,朵尔部落的价值也一下子就跌落了几成。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对方就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而卡曼人的行动就在眼前如果不能有效的扼制住卡曼人的行动,只怕朵尔部落就会面临像塞克斯部落一样的下场。
“秦王殿下,请您务必帮助我们一把,卡曼人这一次动员规模实在太大了,我们朵尔部落恐怕很难抵挡得住他们的侵略,殿下您肯定会有帮助我们渡过这个难关的办法,请殿下看到朵尔部落还是您盟友的份上帮我们一把吧。”使者痛苦的以手扪心,恳求着面无表情高居圈椅上的李无锋。
缓缓摇摇头,李无锋也像是为这个问题十分困扰一般,“使者先生,我很想帮助你们,但是正如你所说,卡曼人这一次恐怕是对上一次我们迫使他签订城下之盟的报复,而现在我手中也的确没有足够的力量帮助你们,而你们唯一的援助塞克斯部落却因为你们大酋长的短视而丧失了帮助你们的能力,您让我如何帮你们?或许你们退出马扎格勒要塞是一个比较明智的办法,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这样做。”
大吃一惊,惶恐不安的使者连声音都颤抖起来:“退出马扎格勒要塞?殿下,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马扎格勒要塞是我们朵尔部落付出了千万热血男儿的性命才换取的,失去了它,卡曼人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攻我们,我们再也没有半点反击的能力了,无论什么情况下,我们朵尔部落永远不能再退出马扎格勒要塞!”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卡曼人如果真的要挑起战争,那他们的目标肯定就是马扎格勒要塞,你们如果打定主意要保有马扎格勒要塞,那你们就要做好一场恶战的准备。”李无锋点点头,满脸同情的望着对方,内心深处却是冷冷一笑,陀勒密这个家伙居然也给自己来这一套,还做着一统柏因一族的美梦,竟然还懂得借西斯罗人的屠刀来削弱塞克斯部落的力量,现在也该让他们尝一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一个统一且太过强大的柏因人并不符合唐河人的利益,但被过分削弱柏的柏因人同样不符合西疆目前的利益,平衡才是王道,无锋深得其中真味。
送走苦苦哀求的朵尔部落使者,无锋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好了许多,脸色也阴转晴,一直坐在另外一端的塞克斯部落使者终于忍不住了:“殿下,您真不打算帮朵尔部落?”
“帮?怎么帮?我现在手中哪里有足够的军队?当初他们要强占马扎格勒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卡曼人的报复,你们塞克斯部落遭遇大难的时候他们又到哪儿去了?好了,我们还是不要谈论朵尔部落的事情了,还是来先谈谈你们这边的事情吧。”无锋摆摆手,笑着岔开话题,“你们酋长的信函我已经看过了,我很抱歉,在你们塞克斯部落遭遇大难的时候未能尽一份力,不过你也清楚当时我的处境,现在我能为你们做什么,请尽管提出来。”
“感谢秦王殿下的关心,我们部落现在情况十分困难,西斯罗人仍然在北方驻扎了大军,我们的越冬物资被他们焚毁一空,这个冬天如果我们不能得到足够的物资,恐怕将会有很多老人和妇孺熬不到明年的春天,这是我们目前最紧迫的问题。另外西斯罗人这样大军逼迫在阿特拉斯山脉脚下,让我们塞克斯部落几乎没有了回旋余地,这样长期下去,我们塞克斯部落只会逐渐被饿死在阿特拉斯山区里,这一点也恳请秦王殿下为我们考虑一下如何破解这个难题。”塞克斯部落的使者十分策略,他知道眼下这位秦王殿下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一统唐河帝国的大计上面了,要想让他现在为了塞克斯部落与西斯罗人起刀兵显然不大可能,而塞克斯部落现在面临的困难也不是如何恢复原有地盘,而是如何熬过即将到来的寒冬,几十万塞克斯人被封锁在阿特拉斯山脉中,冰雪将至,那甚至可能让整个部落覆灭。来日方长,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这一点请放心,使者先生,我已经让政务署在为你们塞克斯部落准备足够的越冬物资了,塔克拉兄长和塞克斯部落曾经给予了我支持,我李无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我所能做到。粮食、冬衣、草料都已经在准备之中,运输队也都在紧急调集当中,我想这个月末就应该可以开始发运第一批物资了,各种生活所需要物资我们都在积极准备当中,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出来,我已经让萧唐署长安排了专门人员为你们服务。”无锋站起身来满脸诚挚之色,“也请使者大人转告我对塔克拉兄长的诚挚问候,请他不必担心今后的一切,有西疆作他的后盾,塞克斯部落一定可以恢复并重新壮大起来!”
无锋这几天的心情应该说本来很不错,从清河南部的大捷到云中之战的决定性胜利,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自己迈向一统帝国的步伐越来越顺畅,司徒家族已经没有多少力量能够阻挡自己了,司徒泰只能缩在燕云苟延残喘,至于帝都,那也将是水到渠成之事,他不相信马远往会作那倒行逆施之事,只要他能够让帝都保持稳定不乱,无锋自信能够兵不血刃的夺取帝都。而马远往拒绝了尤素夫的城卫军团入城似乎预示着局势正一步一步向自己布设好的轨道行进,但是事情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这是李无锋给自己总结归纳的。
当无锋躺在自己在汉中府城中的秘宅里斜倚在双人安乐椅中抚摸着少妇滚圆的小腹时,却总有人选择这种时候扰人兴致。无锋的这座秘宅虽然隐秘,但距离秦王府并不远,应该说算得上是和秦王府相隔了一座大宅的偏院,只不过这座大宅已经被他私人秘密买下打通,直接通到了这座偏院。
第十九节 自食苦果
鼓胀的乳房即便是外衣显得十分宽松仍然可以从轮廓中看出曲线,无锋手掌穿过衣衫在对方小腹上滑动,石雅芙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无锋的肩头上,她已经在这座偏院里隐居了几个月了,说是隐居,但是事实上秦王府中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座偏院里住着什么人,两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而能够享受这种直接通到秦王府内院的待遇,用脚也能想出这两个女人和秦王殿下究竟有什么关系。
在几个女人身上的辛勤耕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让无锋有些沮丧,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可以让石雅芙和鲁黛月这两个女人怀上自己的种子,而其他女人却不行,难道真是自己和石雅芙在一起的时候更投入,和鲁黛月在一起的那一次是因为走火入魔精力太过旺盛?这个问题无锋自己无法解答,也许只有那位传授自己三阳真力的师尊才能解答,只可惜这位师尊自从自己成年以后就离开自己杳无音信,而他自己在离开时也早就告诉过自己,他将云游四海,不会再回帝国土地。看来自己要想找到他,实在不太容易。
也许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这两个身份尴尬的女人身上留下后代,有些时候无锋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这个问题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无锋也只能告知萧唐、苏秦、凌天放和莫伦四人,作为西疆四大署的署长,这样严峻的现实迫使无锋不得不预先给自己的主要下属先行通气,避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纷争。这种尴尬的问题让四人也是头疼不已,两个都是有夫之妇,其中一个是寡妇,难道即将登临帝位的秦王殿下的后嗣竟然只能在这两个女人身上降生?想一想这种事情四人都觉得荒唐,但现实却是这样,为之奈何?感叹之余,四人也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旦秦王殿下今后真的没有其他后嗣,那这两个女人腹中的血脉如果有男性子嗣那就可能是新帝国的储君,而储君的母亲却是一个有夫之妇或者寡妇,这如何能够母仪天下?
连李无锋都不得不佩服石云遥预先为自己打下的石雅薇这个伏笔,如果石雅芙生下的孩子真的是男孩,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石雅薇就可以李代桃僵成为这个孩子的母亲,而石雅薇完全可以以一个妃嫔的身份出现,这样一来一切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但是如果石雅芙生下的孩子是女性呢?还有鲁黛月腹中的孩子也是女性又怎么办?
事实上在西大陆一些国家已经能够接受女性作为女王或者女皇成为一国之主,但无锋却知道在民风相对保守男性势力极其强大的唐河人中要想让人们接受这个观点还不大现实,至少在自己这一辈人中恐怕无法实现。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能够恢复让女子受孕的能力,这样一来自己可选择的机会就会多少许多,而在自己确定正妃人选问题上也不会受这个原因的影响。其次他才希望石雅芙能够替自己生下一个男孩,这样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以让石雅薇带着这个孩子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手掌在光滑的小腹上逡巡,无锋似乎浮想联翩,太医说无法确定腹中这两个孩子的性别,但无锋事实上清楚太医已经委婉的告诉自己,这两个女人腹中的孩子可能都是女性,虽然这种通过传统望闻问切手段的推测方法误差很大,但也给无锋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这两个女人生下的都是女性,那自己可真的面临无后的处境了,这对于任何一个王朝和帝国都是一个不祥之兆。
“殿下,您在想什么?是不是在为妾身腹中的孩子担心?”石雅芙脸庞上闪耀着即将做母亲的圣洁光辉,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娇艳,原本匀称的身体此时已经呈现出臃肿的迹象,凸起的小腹虽然穿上了特制的宽大裙袍,但仍然能够清楚的看见身体曲线的变化,往日蜂腰早已消失不见,健美结实的圆臀此时变得硕大无比,连在一旁的无锋都能够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体变化给她带来的不便。
有些爱怜的将女人搂在自己怀中,无锋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当时和石雅茵石雅芙二女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掺杂太多的感情色彩,更多的是情欲甚至可以说是肉欲的需要,但当在一起缠绵了两个多月之后,这种心态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一些变化,人是感情动物,这两个女人都是聪慧无比的一代尤物,虽然是有夫之妇但这也不能怪她们,日久生情这句话的确有些道理,何况无锋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够斩情断性之人,两个月的缠绵悱恻花前月下让无锋似乎有了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直到局势的变化让他不得不离开帝都。
但现在这个女人却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这再度让无锋陷入了困惑,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了。女人身上的热度一点一点的传染到了无锋身上,无锋一直在对方小腹上抚摸的魔掌也开始不安份的四处游走,由于怀孕的影响,石雅芙的下裳已经系得十分宽松,一条绸裤只是轻轻的用宽大的丝带打了一个结,在无锋三五两下的拉扯下便悄悄滑落,手指在芳草茵茵的沟壑中滑动,一点一点的湿润渐渐浸透出来,石雅芙显然感受到了自己身边男人的需要,轻轻反转身体将臀部微微抬起,以方便爱郎的活动。
巨掌有力的在已经被褪去下裳的女人臀部揉弄着,无锋只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欲望一丝一丝开始拔高起来,渐渐累积成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成熟女人的体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一味强烈无比的春药,涌动的岩浆仿佛一下子就要将无锋烧成灰飞。
石雅芙很快就无法承受爱郎的激情,怀孕后的她不但要照顾爱郎的心情还得要照顾腹中的孩子,好在自己还有姐妹二人帮衬自己,只是爱郎似乎对于自己那个艳名冠绝帝都的妹妹反而不大感兴趣,来此汉中几个月中,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有收了自己那个妹妹的欲望,这倒是让石雅茵和石雅芙惊讶中也感到一丝说不出的滋味。
当石雅茵也终于在无锋的雄风下俯首称臣时,石雅芙终于提出了让自己妹妹来代替她和姐姐侍候无锋,这一次无锋似乎有些意动,但就在无锋对石雅芙的提议沉吟的时候,远处传来的怒吼声却将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兴致彻底破坏。
“李无锋!你在哪儿?你除了整天泡在女人堆中,还会干什么?我知道你在这儿,你出来!”清脆悦耳又略带一种异国口音的唐语在偏院大门上响起:“你们挡住我干什么?难道不认识我么?是不是需要打上一仗才能让我进去?”
“陀姬小姐!秦王殿下在休息,虽然您也是殿下的近卫,但今天不该您当班,何况您也很久没有参加值班了,您这样作不大妥当啊。”近卫们大概也知道这位脾性火爆的女子不大好惹,何况她和秦王殿下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谁也无法弄清,这种情况下大伙儿都只能笑着脸拖延,以便能够得到主君的指示。
轻轻叹了一口气,无锋轻轻拍了一下身边两个女人赤裸的肥臀,示意她们可以起身了,石雅芙一边自己着衣,石雅茵也赶紧替无锋穿衣,“让她进来吧。”
当怒气冲冲的陀姬冲进起居室时,石雅茵刚刚来得及替无锋穿好衣,而她自己甚至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裳遮住春光。
“你们俩出去,我有事情找他。”高大健美的身躯即便是在面对无锋本人时也显得更加英姿飒爽,只是脸上溢于言表的怒色充分暴怒了她内心的愤懑。
石雅茵有些担心的看了无锋一眼,直到获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才与自己妹妹姗姗离去,临走时也有意没有关上房门。
“陀姬,有什么事情这么大动干戈?”无锋当然知道对方的来意,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并不准备有什么改变。
“李无锋你不必在这里装聋作哑,难道你会不知道我找你为什么事情?为什么塞克斯部落一求你,你就给钱给粮给物资,而我们朵尔部落找上门来却是你的一盆冷水?!为什么?”一连串的语言像暴风骤雨一般喷射而出,陀姬的目光简直足以溶化一切,但是无锋在她的目光下却是平淡自若,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对方即将爆发的情绪,“为什么?我想这个问题不应当由我来回答,而应当问问你那位兄长才对,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回答你的问题。你觉得我现在能够派出兵力来远征卡曼帮助你们朵尔部落解围么?塞克斯部落遭遇西斯罗人攻击的时候作为盟友作为一族的邻居,你们的军队又在哪里?”
第二十节 一诺千金
被无锋几句话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陀姬愤怒的目光死死盯住无锋平静的脸,要论口才,她如何是李无锋的对手,何况这国际国内形势她又如何赶得上李无锋了解得如此透彻深刻,无锋纵然随便选取一两个理由也可以堂而皇之的摆出来让任何人无话可说。
“李无锋,我说不过你,也许我们朵尔部落在塞克斯部落遇难时是有些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但是你不能籍此原因就对这一次事关我们整个朵尔部落生死存亡的劫难不闻不问,我们朵尔部落好歹也还是西疆的盟友,你这样做就不怕你的盟友们寒心么?”好半晌后,陀姬才尽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这一番对她来说已经是很艰难的话语。
“盟友?说得好,我和朵尔部落还有塞克斯部落都应该都是盟友,作为盟友应该担负起盟友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可是朵尔部落现在的表现我很难用盟友这个词语来形容它。当初四方会谈的时候,我建议你们兄长慎重考虑马扎格勒要塞的问题,他们装聋作哑一味要求得到一个根据地却丝毫不顾自己部落的特点,当塞克斯部落遭遇西斯罗人袭击的时候,我用雪鸽发急函请你的两位兄长给予全力支持,可是你的两位兄长却是以什么部落全力在营建扩大马扎格勒要塞,一时间抽不出足够的力量姗姗来迟,直接导致了塞克斯部落的溃败。我向你兄长要求的独角兽,现在也是杳无音信,而比朵尔部落弱小许多的塞克斯部落却给予了足够的支持,你说我给予塞克斯部落必要的支持又有哪里不对呢?何况你应该清楚你们部落和塞克斯部落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需要的军事支援而非物资支援,我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要让我出兵卡曼,我的确难以做到。”
无锋也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耐心解释着自己的苦衷,这个女孩子从来就未曾在自己面前表现过一丝女孩子应有的温柔,自己唯一一次得逞也仅仅是口手便宜,这帮朵尔人也真实可恶,每一次都是故技重施,希望用这个女孩子向自己施加影响,实在是让人厌烦。
“好了,李无锋,我不是政治家,我也听不明白你那么多高深的语言,你敢扪心自问,你自己的确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帮助我们朵尔部落来渡过这次难关么?你如果能发誓的确如此,那我也就无话可说。”陀姬真的是豁出去了,现在事关整个部落的存亡,族中的长老现在还跪在自己房中恳求自己无论如何要想法让这个家伙回心转意帮朵尔部落一把,而退出马扎格勒要塞无疑是让朵尔部落退回到以前那种任人宰割的境地,这是全部落也无法接受的。自己这番话虽然有些过分,但现在她也顾不得了。
勃然大怒,无锋忍不住猛拍案桌,“陀姬,你可真行啊,我自小到大,便是我的父母师尊也从来没有敢逼迫我发誓,今天却让你来破这头一遭了,莫非你真以为我李无锋欠你们朵尔部落许多不成?”
“李无锋,你欠不欠我们朵尔部落你心里应该清楚,但是我却知道你内心有愧,你口是心非,你没有做到你可以为我们朵尔部落作的一切!你现在不过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惩罚我们朵尔部落先前的一些过错,而非你所说的你对此无能为力!”陀姬清亮的眸子毫不畏惧的迎上无锋带着杀气的目光,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看着对方坦率直接的目光,无锋只觉得自己没来由心中一软,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太过功利化了呢?朵尔部落虽然是有些这样那样的表现,但正如陀姬所说,这是事关部落生死存亡之事,自己这样一味推诿,内心不也是存着借刀杀人的念头么?让卡曼人的屠刀削弱朵尔部落的力量,这又和朵尔部落对待塞克斯部落的表现有什么差异呢?
微微叹了一口气,无锋以手抚额苦笑道:“陀姬,现在只怕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是你在我身边也应该清楚,要让我抽出兵力来帮助你们朵尔部落,这真的不大现实,至于其他……”说到这里,无锋也是一阵犹豫。
“其他怎么?就算你无法用军事手段来帮助我们,难道你平常自诩智计百出就没有其他手段来帮助我们么?或者是你还觉得我们朵尔部落需要付出一些什么,你才肯帮我们?”陀姬猛然一下子想歪了路子,话语也变得有些苦涩。
深深吸了一口气,陀姬两步跨到无锋身边,倒是让无锋惊了一惊,不过他倒是信得过陀姬不会行那卑鄙之举,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对这位独立特行的女孩子性格还是有所了解。
走到无锋身边的陀姬猛然解开自己衣襟纽袢,一下子将自己外衣连同贴身小衣和裹胸一下子扯了下来,两砣硕大饱满的玉球得到解放倏地绽放出来,颤颤巍巍凸现在无锋面前,嫣红的两点肉珠不知道是因为心情过分激动还是冷风的刺激变得高高凸起,“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身体么?我今天就可以给你,就在这儿,只要你答应我,帮助我们朵尔部落,我这具身体就归你了,今后你想怎么,都随便你。”
话音刚落,就在无锋还在目瞪口呆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半裸美女索性一下子将自己下身的长裤连同贴身底裤也一下子褪落到膝下,平滑圆润的小腹,涡旋般的玉脐,如茵的墨草,鸿沟隐现,看得人口干舌燥,“来吧,只要你答应帮助我们朵尔部落,这具身体现在就归你了,任你为所欲为!”
巨大的刺激感几乎一下子将无锋的理智底线冲垮,但毕竟是在女人堆中打过无数个滚的男人了,无锋很快就恢复了清明,这个时候也许可以获得对方的身体,但这种占有对方身体的方式显得太过下作,这不符合无锋的风格,要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将自己身体奉献给自己,那才是无锋想要做到的,附加任何代价都会让这份厚礼失色不少。
“陀姬,你这是干什么?!赶快穿好衣服,你把我李无锋看成什么人了?!”压低声音呵斥对方,一边瞥了一眼窗外,若是春光外泄让别人占了便宜,那自己可就亏大了,看见对方脸上一行清泪汩汩流下,无锋心中也是一阵不忍,一边赶紧替一动不动的对方将长裤拉起来,一边迅速将外衣也替对方着好,十月深秋,气候已经有些转凉,虽然女郎身体健康,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看见对方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两行珠泪却是如断线的雨滴一般洒落下来,却只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听凭自己替她笨手笨脚的穿衣系带,又好气又好笑的无锋这个时候才发现此时的陀姬才真正暴露出她小儿女的神态,而这份神情更是让无锋平添了几分爱意。
“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我答应你,我会去用其他手段尽可能的帮助你们朵尔部落,行了吧?”实在拗不过对方那执着的表情,无锋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明确的表态,只怕对方就会这样一整天站在这里,这个女孩子的脾气他可是领教过。
“当真?!”泪里带笑的面容如同带雨梨花,瞬间绽放让无锋忍不住眼前一亮,眼珠禁不住又想往下滑落到那对失去了裹胸包扎的双丸上,鼓凸的双丸此时更是因为女郎心情的剧烈变化而变得起伏不定,一种异样的冲动在无锋胸间不断荡漾着。
“我李无锋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傲然回答之后,李无锋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在陀姬脸上轻轻替对方将泪水拭去,“好了,你先去吧,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办到的,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也许结果未必尽如人意,必要的退让并不代表损失,有些时候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
是懂非懂的点点头,此时心中一片茫然的陀姬只知道对方是答应了自己,这个男人虽然好色贪花,但却是一诺千金,答应过对方的事情总会尽力去做到,而他却声色俱厉的拒绝了自己的献身,不知道他是真的因为身边女人太多而不在乎了还是他根本就未曾喜欢过自己?
望着女郎逝去的背影,无锋忍不住有些失落的将身体靠在安乐椅上,白白放弃这样一个倒手的尤物,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不过该自己的始终还是自己的,这样挫伤一下她的自尊,也是在为以后更完美的占有对方打基础,只是这笔投资未免太大了一些。
朵尔部落需要受到一些惩罚,不过不能让卡曼人过分嚣张,不知道西斯罗人这位首相出访利伯亚诸国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真的还准备玩连横合纵这一手?无锋斜靠在椅背上想得有些出神。
第二十一节 蛙跳登陆(1)
成大猷轻轻嗅着这略带着河腥味儿的水汽,深秋的扇江入海口比起任何时候更宽更深,浩荡东流而下的江水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它的去路,浊浪滔滔,以一泻千里之势冲入大海,似乎在告诉人们不要轻易想越过自己的身躯。
单筒千里镜中,江对岸的一切尽在眼中,一切显得十分平静,成大猷满意的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扇江天堑,这个时节要想越过扇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尤其是进入深秋季节,江水陡涨,比起原来枯水期时江面几乎扩大了三分之一,而许多江岸边的作物都已经被卷入水中,便成了芦苇带。在这邻近入海口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将会成为历史上光辉的一点,永远写入唐河历史中。
自从接受了北伐任务之后成大猷就已经在策划如何打一场漂亮的北伐战争,东海作为帝国排在前三位的富裕郡省其重要性不问可知,成大猷当然清楚秦王殿下现在的想法,完整无缺的将东海纳入囊中才是最符合秦王殿下的意图的,当然这不一定能够实现,但成大猷还是准备好生谋划一番,看如何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夺下东海。
东海的中心自然是金陵,但扇江成为一条天堑卫护着大半个东海郡,要想从陆路攻伐东海,鲁阳和彭城都是可供选择的攻击方向,只不过司徒泰同样考虑到了这一点,在鲁阳彭城这一带新成立的十五军团集中了四个师团兵力,这四个师团大多都是由后期燕云东海两地新成立的独立师团演变而来,成大猷虽然并不放在心上,但一旦在鲁阳和彭城这一带展开战斗,战火不可避免的会给这一带带来损失。尤其是如果敌人固守两座府城,北伐战争演变成为攻坚战,那带来损失会更大,所以成大猷一直希望能够通过一种更有效更彻底的方式来解决这一战。而出其不意渡江一战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这个选择有着许多致命的缺陷要克服。
司徒泰在放弃江南之时就已经意识到了江南一失东海的危险,所以在撤出江南时就已经将扇江沿岸的船只全部收缴一空,通通押往江北,整个扇江上下几乎再也找不到几条像样的船只可供渡江之用,而司徒泰也意识到如此漫长的江面他无法杜绝西疆一方小股部队的渡江,所以沿江几乎每隔五里地就修建了一座烽火台,一旦有变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收到警讯,而且他还专门抽调出了几乎北方军所有的七个骑兵联队分散驻扎在沿江数百里沿线,保持机动优势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感到警讯发出地,一举击杀渡江的小股西疆军。应该说司徒泰为了这条扇江防线可谓是煞费苦心,但他忘了仅仅是整个江防并不足以阻挡住西疆军北上的脚步,而整个东海郡的东面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千里的海岸线也是能够守御住的么?
成大猷提出了利用水军和海军的舰船在余杭集中北上在扇江入海口处让第八军团一个主力师团登船直上北方从东海腹地登陆杀入东海这个计划,而其他四个师团则在鲁阳和彭城一带发动佯攻吸引敌人十五军团的注意力,这个计划立即赢得了梁崇信的大加赞赏,并且立即和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余杭和松江各府联系民船,当然这个行动还保持着一定秘密性,一直到预定集结时间这一天才算是真真正正落定下来。
一百多条从余杭和松江沿海征集而来的民船陆路续续开始靠岸,这原本是一处高堤,被临时加固后作为了船队靠岸后的登船所在,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士兵开始登船,在三个小时之内士兵们必须全部登船,然后船队将会顺着江流先行入海,在转道向北。
虽然整个登船队形显得有些零乱,但是应该说整个过程还是相当顺利的,除了几名士兵在登船时不慎落水外,并没有其他麻烦。只是等到战马上船时延误的时间稍稍多了一些,为了加强突击部队在东海腹地登岸后的攻击力,成大猷决定还是尽量保留两个大队的骑兵,这也意味着有两千多匹战马不得不用将近六十条船装运,这也极大的增加了运输难度,好在余杭和松江两地都考虑到了所需船只可能会出现一些缺口,特地都多征集了部分船只,这才让整个运输计划勉强完成。
成大猷不是第一次乘船,但是乘船出海却是第一次,以往都不过是在内河上乘船行动,而这一次却不得不进入浩瀚的大海中,有些偏淡的江水逐渐变成蓝色时,成大猷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已经行进在大东洋上了。海岸线渐渐消失在人们眼帘中,虽然风浪并不大,但是还是有相当多的士兵表现出了不适应性,晕船仿佛会传染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拉倒一大片人,看得成大猷忧心忡忡,倒是船老大的安慰让成大猷稍稍有些心安,只要这些士兵们一上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恢复成生龙活虎的模样。
按照计划,船队将向北航行两天两夜,由于海流和风向的影响,整个登陆时间也许会有一些误差,但是地点却是没有变化,确定在金陵府和登州府两府接壤的日照镇附近。
晕晕乎乎的成大猷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自从海上起了风浪,他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摇来晃去的滋味是成大猷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虽然他竭力想在官兵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但这种晕船的味道不是光凭意志能够克服的,胸中的憋闷和难受很快就通过呕吐表现出来了,这个时候成大猷才发现自己和其他士兵们并没有什么两样。再看看们再风浪中谈笑自如行走如飞的船工们,成大猷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这个时候是最好的诠释,他不知道海军他们的作战将会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进行,但这样的情况下进行战斗,对士兵的要求委实有些高了一些。
“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强忍住心中的烦闷感觉,成大猷撑起身体向舱外瞭望,由于船只的不足,整个船队不得不硬行往每艘船里多装一些士兵,连成大猷作为整个北伐突击集群的主帅也只能分到一间再小不过的舱室,而其他人,上至师团长,下至普通士兵,都只能拥挤在一起凑合着过这两天。
“回将军,您睡了八个小时,现在已经黎明时分了。”站在一旁的亲兵回答道。
“哦?那不是快要靠近海岸线了?”精神一振,成大猷顿时觉得自己烦郁的心情也一下子消退了几分,目光望向西面。
“嗯,好像船队已经在向西移动了,只是现在风向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向西移动的速度很慢,船队好像在折行,听船工说,恐怕时间会延误一些。”亲兵赶紧扶起还有些不太适应的主帅。
“没关系,已经走到这一步,北方军就是知晓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要咱们一登岸,那就是虎入深山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甩开自己亲兵的手,成大猷抖落了自己身上的服饰,抹了一把脸,“去问问船工,大概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靠上岸,时间可以延误,但这靠岸地可不能错,否则咱们这一登岸找谁去?”
很快船工就有了回话,三个小时后估计就应该能够看到海岸线了,也就是说四个小时之后船队就可以陆续靠岸了。
黄元昌有些焦急的望着海面,已经超出预定时间两个小时了,但是海面上仍然没有船队的踪影,虽然这里十分荒僻,但黄元昌知道船队一旦到来,这里立即就会成为众目睽睽之下的关注焦点,船队从靠岸到整个部队登岸,没有三五个小时是无法做到的。黄元昌并不担心其他,北方军在这一片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无论是南面的金陵还是北面的登州,几乎就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金陵城还有十五军团一个师团坐镇,但登州就只有一个残缺不全顶着警备师团名义的警备队,实际编制还不足两个联队,这种情况下,没有谁能够阻挡船队上军队的登陆。
黄元昌害怕的是海上气候的变化对船队的影响,虽然船队都雇请了富有经验的老船工,但大海上的变化实在太剧烈了,一夕之间风浪大作,让整个船队都覆灭于风暴中的事情比比皆是,黄元昌作为情报部门派驻在登州的官员不得不考虑得更深远一些。
“黄大人,你看!”一声激动惊喜的叫喊将黄元昌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好像有船队啊,您看看会不会是咱们的船队?”
随手接过下属递过的单筒千里镜,黄元昌立即将目光定格在天边,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出现在千里镜筒的镜片里。
第二十二节 蛙跳登陆(2)
黑压压的帆影渐渐出现在了海平线上,这让黄元昌心头的石头终于能够落地,只要这支军队没有在海上遭遇老天的刁难,那可以说整个这一仗就算是大功告成一大半了。整个登州、济州和金陵现在加起来可堪一战的兵力也就是一个师团而已,当这支精锐之师出现在这片大地上时,给北方带来的震撼力是可想而知的。
来的正是成大猷的船队,由于风向变化的影响,船队被整整延误了三个小时方才到达目标地点,但这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精准的了。海上行船可比不得陆地行军,茫茫大海中,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有些时候拖上一天两天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踩上陆地那一瞬间,成大猷才算真正感觉到自己这一趟算是彻底成功了,海上那种心悬心空的感觉始终让人有一种不确定的漂浮感,庞大的船队因为是征集的民船,不时发生一些小状况和故障,虽然很快就被解决排出了,但还是让成大猷总有一种随时可能出事情的感觉。直到这一刻,踩上坚硬的陆地,他才觉得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随着船头不断靠岸,已经被两天风浪折腾得身体发软的士兵们开始陆续下船,在船上一个个如同害瘟鸡鸭一般的士兵一上岸后很快就适应了情况,也许是地气能够让人立即恢复精神,士兵们立即开始精神抖擞的列队布阵。整个登陆岸边一片人喊马嘶的热闹景象,这个时候已经用不着再遮遮掩掩,情报部门早已经将该布置的一切布置妥当,必要的后勤补给也早已运送到位,只要下船稍加休整,一支生龙活虎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就将出现在东海腹地。
摆在成大猷面前的有两条攻击线路,一条是北上直接杀入登州,一条是南下快速南下进攻金陵。按照当初预定的计划,成大猷和梁崇信都倾向于攻击金陵府城让金陵府和整个江南连为一体,这样一来,江南大军可以肆无忌惮的越过扇江防线,整个东海局势立即可以明朗化,但是难度在于沿江防线有司徒泰的骑兵部队,而且金陵府城有十五军团第五师团驻守,虽然这个师团战斗力很令人怀疑,但要想用一比一的比例攻克号称龙蟠虎踞的金陵城显然难度很大,除非金陵府城内部有内应接应。
原本情报部门已经在金陵城作了相当充分的布置,只要突击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金陵城下,城内的内应将打开西门接应这支部队进城,但是传来的消息却让这支突击部队的命运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金陵城已经开始戒严,虽然不大可能是针对自己这一次突袭行动,但成大猷怀疑那些商人们组织起来的力量能否在这种情况下敢于发动起义,如果这一奇袭不能拿下金陵城,那整个局势必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一个师团孤军深入,虽然东海之地已经对司徒泰的统治深恶痛绝,但是商人们的善变和胆怯成大猷却是了解得十分透彻,在军队的高压威吓下,他们很难有多少值得一顾的上佳表现。
但是北上登州一样面临着巨大的风险,登州虽然只有相当薄弱的防御部队,成大猷这支突击部队固然可以一举克服登州,但是登州北面就是司徒泰的老巢燕云地盘,而倭人更是在登州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根基,如果轻易冒进的话,司徒泰和倭人会作出何种反应都很难说。
两条线路同样巨大的风险让成大猷有些踌躇不决,这是在战前他所没有预料到的,尤其是来自情报部门的最新情报反应已经有部分倭人军队开始在登州和燕山交界地区沿岸登陆,虽然规模还不是很大,也还没有进入登州府城附近,但这也足以证明司徒泰现在已经是丧心病狂要与倭人联手了。成大猷不知道倭人在这个时候介入帝国大陆局势究竟是出于何种企图,在此之前,倭人更多的在情报和资金上给予北方以支持,但现在局势已经日趋明朗化的时候,倭人也开始动用军队直接进入大陆,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成大猷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倭人要试探一下西疆的态度同时也是要用自己军队的力量来测试一下西疆军队的战斗力,很显然他们并没有任何信心能够击败西疆,否则他们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才进入大陆。但这也是一个信号,倭人是绝不愿意看到秦王殿下一统帝国的,他们会利用种种手段来阻挠秦王殿下的统一大计,秦王殿下的统一将直接威胁到他们已经和司徒泰达成了秘密协议的沿海诸岛主权问题。在这个时候,出兵登州是不是一个好策略呢?
而且选择的这个登陆点当初也是为了隐秘出发,有意选择了一条较为隐蔽的南下通道,情报部门也为此布置了较为完善的后勤保障,而如果要北上登州,这一切都将没有任何保障,这也是一大难题。
默然注视正在陆续下船的士兵们,成大猷突然扭过头去斩钉截铁的道:“命令尚未下船的各部暂缓下船,已经下船的各部立即组织搬运补给上船。”
一干站在成大猷旁边的军官们都不仅目瞪口呆,傻愣在一旁,不知道主帅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难道是情报部门的这些不利消息就把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帅下退了不成?
“没听清楚么?还要我再下达一次命令不成?”声音陡然转厉,成大猷脸色虽然依然不那么好看,但言语间却是态度坚决。
“大帅,难道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的撤回去不成?就算金陵府城不取,咱们也可以在这里打游击战啊,这边民心思附,咱们完全可以在这里立住脚,甚至可以一直向东邀击,和咱们其他几个师团实现会师啊!”在一干军官中明显是为首者抗声道。
“谁说我要回去了?”横了一眼对方,成大猷没好气的怒吼道:“赶快给老子上船,让弟兄们在坚持一天,老子一周之内就要横扫登州和济州!”
谁也不知道成大猷是受了刺激还是其他原因,在军官们的吆喝下,百般不情愿的士兵们不得不咬着牙关又重新回到让他们痛不欲生的船上,而情报部门准备的大批本来用于南下突袭金陵的物资也被搬抬上船,一场本来看上去相当完美的登陆作战却完全偏离了轨道。
大陆公历699年10月19日,成大猷亲率第八军团第一师团极其军团直属部队二万五千余人在登州以南六十里强行登陆,三成船只受损无法起航返回,而没有任何顾忌的第八军团第一师团以下山猛虎之势猛扑毫无防范的登州府城,三个小时后,登州府城已经升起了金鹏旗,而在这一战中给西疆军第八军团第一师团造成的损失仅仅只有伤三人,其中两人都是在驾驶运输车辆时车辕断裂不慎摔伤,而另一人则是因为过分激动在奔跑途中掉进了水沟中跌破了头部。
大陆公历699年10月24日,成大猷在确认了事实上整个东海郡内地已经没有多少抵抗能力之后,留下第八军团军团直属部队四千余人镇守登州后,自己亲率第一师团兵临济州,毫无抵抗之意的济州当日便宣告易帜,济州正式归属西疆秦王殿下统治。
成大猷这一连串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登陆作战,像洪水一般卷向东海腹地,让整个帝国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疯狂的家伙带来的震撼。如同拦腰一刀将整个司徒泰的控制区斩成了两段,北部东海的陷落直接导致了整个东海郡局势的混乱,原本打算北上邀击城卫军的粱崇信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契机,果断的命令已经踏上北上征途第一军团改变行军方向向东折行,和第八兵团余部合兵一处强攻鲁阳府城,10月29日,经过一天苦战,鲁阳失陷,十五军团两个师团崩溃,鲁阳正式宣布并入西疆版图。10月31日,驻守彭城的十五军团两个师团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献城投降,彭城宣布归附西疆。
就像滚滚东流不可阻挡的洪水一般,成大猷的登州登陆行动带来的震撼力事实上远远超出了其本身登陆的价值,他在登州和济州的军事行动赢得了两地民众的热情支持,这固然与情报部门先期活动分不开,但更重要的是它显示出了整个东海民心已经转向,司徒泰在这里的统治就像一张纸糊的灯笼,一点即破。而事实上也证明了这一点,当粱崇信率领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击破了鲁阳的十五军团最后一点信心之后,整个东海光复的局势不可逆转。
大陆公历699年11月5日,东海郡守徐成国在金陵宣布下野,并在下野前下达最后一道命令,命令东海驻军和行政官员放弃一切不必要的抵抗,接受西疆的整编。
第二十三节 大局已定
当成大猷率军登临登州的消息传到汉中时,无锋正率领一干麾下的文武官员们为载誉归来的卡马波夫接风庆功。
而这个时候榆林已经毫无悬念的收复,并没有经过任何战斗甚至威胁和谈判,当西斯罗帝国首相波卡宁斯基访问普尔王国首都海森城与普尔王国国王塞泽里夫九世会谈之后不到一周,一直驻扎在榆林城中对榆林民众严加封锁消息的普尔王国大军便无声无息在一夜之间从榆林府城消失,消失的速度之快甚至连榆林府城中的民众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民众惊讶的发现往日屹立于城墙上的普尔士兵和城门口的普尔卫兵都已经无影无踪他们才渐渐明白过来,这普尔人又上演了一场胜利大逃亡。
这份功劳理所当然应该归结到卡马波夫率领第五军团进行的那场殊死决战。正是这场血战使得北方军企图一举打破西疆军不败神话的想法破灭,而这一仗也直接让普尔人和多顿人这两个一直坚定不渝支持司徒泰的盟友丧失了对司徒泰的信心,没有了这两家的支持,司徒泰甚至连维持一条完整的防线都变得不可能,更不用说其他了。
第五军团在这一战中彻底打出了西疆这支以防守著称的赫赫威名,无锋亲自提名的磐石军名称更是被立即绣在了第五军团的军旗上,一块棱角峥嵘的黑色石头在军旗上更是一飘数十年,随着第五军团的脚步踏遍万水千山。
但是在这一战中第五军团也遭遇了空前的损失,由于预备役兵员最大来源地关西郡的预备兵不足,第五军团甚至一度面临大量缺员的处境,这也严重滞碍了第五军团的恢复和训练,还是在无锋亲自过问下,战备司紧急从西北郡和北原郡抽调了部分预备役士兵,又将原本想要补充入第四军团的中南郡高岳民兵后备师团全数抽调拨付给了第五军团,才算补足了第五军团的完整编制。而同样损耗巨大的第四军团和第六军团不得不憋着一肚子气接受了从五湖地区司徒彪部清理压缩下来的部队,从这些部队中抽调精锐的老兵来补充自己的部队。
这是一场规模并不大的庆功会,事实上民间为庆祝云中保卫战取得胜利的祝捷大会早已经开过了,但第五军团却一直逗留在云中,直到榆林收复后捷洛克军团全面接管北方防务之后,第五军团才南返关西接受休整。拿某个参加了这场庆功会的人来说,凡是能够出席这场会议的人却都是足以在后来的《帝国开国史》中占据一席之位的显赫人物。
对于举办这场庆功宴无锋也是煞费苦心,他倒并不是为了这场宴会本身而发愁,而是为了出席这场庆功宴的人员安排感到头疼,林月心已经明确表示想要参加这场庆功宴向这位捍卫唐河北疆的磐石将军表示祝贺,而林月心的参加也就意味着安琪儿和司徒玉棠两女似乎也应当受到邀请,这样也就产生了如何排列位置的麻烦。无锋自然是坐上位,但谁挨着无锋坐呢?而谁又坐无锋的左位呢?按照唐河风俗惯例,左为尊,谁能坐在无锋的左位,那也就预示着谁有可能成为秦王殿下的第一正妃,甚至是今后的帝国皇后,而在这个时候,无锋并不认为就是宣布自己第一后宫人选的最好时机。
最后还是苏秦为无锋出了一个主意让无锋渡过难关,在卡马波夫抵达汉中之前,刻意安排安琪儿去河朔出席何京就任河朔总督的上任仪式,而又让司徒玉棠前往岳阳主持苏民舜就任五湖总督的上任仪式,这既显示出对二女身份的重视,也让二女无法参加这样一场小规模但是高规格的庆功宴,避免了外界对这场庆功宴的关注。
除了凌天放外的其他三大署署长都参加了这场庆功宴,而薄近尘也替代凌天放代表军务署参加,包括詹姆斯、杨正彬、拉奥在内的三人也应邀出席了这一台在秦王府中举办的私人宴会。之所以这场宴会规格如此之高,并非因为其他原因,而是因为这顿晚宴乃是秦王殿下以私人名义感谢卡马波夫为帮助自己熬过了这一难关而专门摆设的答谢宴,而主厨者更是号称秦王殿下后宫中的第一大厨夏洛蒂亲自下厨,能得到这样高的礼遇,难怪连素来对宴请有迟到习惯的莫伦早早就赶到了秦王府上等候品尝这顿晚宴。
分列无锋两侧的人选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林月心和安妮公主,虽然安妮公主一直甚少参加西疆的任何社交活动,但毕竟她和自己有着婚约,无论是政治婚姻也好,包办婚姻也好,处于稳定捷洛克局面,无锋知道自己必须和这个女人结为夫妻,虽然她不一定愿意。
夏洛蒂的一手鲁菜赢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连素来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莫伦都不得不承认无锋能够霸占这样一个女子实在是他祖上积德。
“殿下,东海定矣!”手中信函粗粗一眼浏览而过,薄近尘忍不住站起身来兴奋的行礼道:“成大猷攻克登州!”
“哦?”一石激起千重浪,连无锋本人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惊得站起身来,还是坐在一旁的林月心悄悄拉了自己爱郎一眼让无锋从失态中惊醒过来。
“10月19日,西疆第八军团第一师团攻克登州,俘虏北方警备部队三千余人,我军无伤亡。”索性将信函在一干兴奋莫名的官员们传递,薄近尘连带微笑借着微微酒意道:“殿下,看来在明年三月之前一统帝国并不是梦想啊,登州一失,标志着司徒泰已经无法控制东海,老朽敢断言,一月之内,整个东海必将归附西疆!”
“近尘为何如此肯定?我记得前两天你不是还说如果能够明年入夏之时踏进帝都就相当满足了么?为何现在又如此肯定?”无锋的心情也随着这一好消息一下子冲上了顶点,连续三杯英雄血下肚,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胸中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想要仰天长啸来发泄这一勃发的兴致。多年来的夙愿眼见就要在一朝得以实现,这种快感是何等愉悦?
“老朽小看这成大猷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在鲁阳和彭城竟然玩的是声东击西之计,若是大军要从鲁阳彭城这样攻城拔寨,这一仗就算我们能够顺利赢下来,只怕也要两三个月时间才能一统东海,尤其是金陵,号称龙蟠虎踞,城坚墙厚,如果司徒泰集中重兵固守,我们要想强攻就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现在,登州一失,北方被拦腰截断,东海民心必定全归于我,整个东海战局已经毫无悬念可言,只要采取合适的政策攻心,老朽相信金陵唾手可得。”薄近尘轻轻捋了捋颌下的几缕枯须神态笃定的下结论:“金陵一得,帝国三都中东西两都尽归殿下,事实上不用我们花费多少力气,司徒泰亦无力支撑下去了,纵然有外来势力支持,一样无济于事,若是聪明者,趁早献地献城以求一身富贵。”
“殿下,也许您也该考虑一下定都之事了,帝都是不是再合适作为新的国都,恐怕还有待于商榷,早一些考虑此事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也许是受了薄近尘乐观看法的影响,一向不大爱在这种场合下谈及正事的苏秦也沉吟着提出自己的看法:“昔日唐河帝国定都中州,乃是因为中州地处帝国中心,但眼下我们西疆之地西及中大陆,南至南洋,西北更是到了北面天冰洋的极北之地,若但是论土地的宽广已经远远超越了昔日的唐河帝国,这定都一事论理应该考虑多方因素,但这掌控全境却是第一需要考虑的因素,倒是需要早点斟酌一番,否则事到临头,争执不下,反倒会耽误大事。”
“苏秦,现在就来谈论定都一事是不是有些稍嫌早了一些?司徒泰可还有一二十万大军在燕云,就算按照进尘方才所言,拿下东海,那还也有燕云四府在司徒泰手中,他背后还有倭人和多顿人,困兽犹斗,咱们也不能小觑了他。”事到临头,无锋反而更加冷静,方才热血涌动,在苏秦一席定都之言如同镇静剂一般注入无锋心中,立时让无锋提醒自己不可得意忘形,历史上太多在最后关头载倒的英雄,自己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应该谨慎小心。
“司徒泰手中军队已是土鸡瓦犬,不足为虑,正如苏大人所说,殿下现在应该考虑的帝国一统之后的大事了,光是文秀的第三军团加上成大猷横扫东海之后的第八军团就足以终结司徒泰的命运,殿下不必多虑,老朽可以打这个包票,也许局势会比我们想象的来的更快也不一定。”薄近尘傲然一笑。
第二十四节 国策之议(1)
话题很快就被扯到了新帝国的建立上来了,虽然无锋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但事实上这个问题已经在私下了被各方军政官员们讨论过无数次了,就连民间亦是有无数版本传言秦王殿下将会在挺进帝都之后便会宣告新帝国的建立。而围绕着新帝国的建立也是无数话题,定都,立国号,称帝,立后,这一系列纷繁复杂的事务却像是一剂剂兴奋剂一般刺激着普通民众的心,能够见证一个新帝国的建立,享受新帝国建立之后带来的和平繁荣,这是所有民众士绅梦寐以求的生活,而带给他们这份生活的秦王殿下的一举一动更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无锋虽然在各种场合拒绝发表关于建国定都的意见和想法,甚至还在一些范围内严禁自己麾下的高级官员公开讨论这个话题,但人心思变,眼见着局势一片大好,要想让官员们不考虑不谈论这个话题,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尤其是在云中一战和江南五湖归入西疆治下之后,这种谈论建立新王朝的呼声也开始渐渐高涨起来。不但民间士绅公开谈论,就连一些地方媒体报刊也开始隐讳的提及现在是该考虑新帝国成立的时候了,西疆作为一个地方政权已经不大适合,尤其是在东大陆这个政治舞台上,西疆已经完全可以替代原来老迈的唐河帝国代表唐民族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而今天原本就是一个私人宴会,能够参加这样一个晚宴的人自然都是无锋本人完全信得过的人物,看见秦王殿下兴致甚高,苏秦等人也就不失时机发表自己的看法,提醒无锋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从军事行动上收回来投向新王朝的建立上,就连薄近尘也同样赞同苏秦的意见,认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事实上在云中一战之后就再没有多少可能了,顶多也就是一些局部性的战役,而这些军事行动,战区军事指挥官就完全可以胜任,最多也就是军务署居中协调一番而已,当然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帝都的收复问题。
“苏秦,老薄,看来你们俩是想借今天这个晚宴逼殿下表态啊,怎么?相当开国元勋等得不耐烦了?呵呵,不过的确也是时候了,这成大猷在登州一登陆,只怕整个北方都会陷入一片混乱,我不相信司徒泰下边的人就真的是对司徒泰忠心耿耿,更不相信他们中就没有一个能够看得清楚形势,弄不好崔文秀的东进架势尚未摆开,人家的使者都已经上门也不一定。”一边随意大口饮酒,莫伦的话语始终都是那么放荡不羁,作为一个法务署长,包括无锋本人在内都认为这个家伙的确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对法律事务的精通,在工作方面的尽职尽责,但在私生活方面却是肆无忌惮,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法律没有明令禁止的就是允许的,狎妓、酗酒都是他的最大爱好,这也让所有人是无可奈何。
“呵呵,莫大人,司徒泰的处境虽然十分困难,倒还不至于到这般地步。东海一郡他接手时间并不长,加之他在东海采取种种掠夺政策,使得东海民怨沸腾,所以老朽可以肯定成大猷能够横扫东海,但燕云情况略有不同,司徒泰在这个地区的统治可谓根深蒂固,而燕云地区工商并不发达,在这里起主要作用的是那些大贵族和大地主,这些都是司徒泰最基本的支持力量,司徒泰一旦完蛋,他们同样也只有跟着灰飞烟灭,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说他们事实上是捆在了一辆战车上,这最后一战也是不可避免。”薄近尘并没有直接回答莫伦的问题,而是侧面解释:“当然以现在的局面,无论司徒泰如何挣扎,那也是徒劳,以燕云之地妄想抵抗我们西疆大军,那是以卵击石之举,智者不为,希望司徒泰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更好。但无论他作出什么决定,都不能阻挡西疆一统帝国的步伐,就算延缓也是有限得很,所以老朽以为殿下应该适当调整注意力,毕竟需要殿下操心关注的事情不仅仅是军务一项。”
“薄大人言之有理,帝国建立在即,殿下即将面临更加繁重的事务,江南东海经济经过司徒泰荼毒已经凋零到了亟需整饬恢复的地步,要让这两郡回复到往日盛景,只怕还需要相当时日和努力。五湖地区虽然是帝国粮仓,但事实上许多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基础设施荒废日久,一旦遭遇洪水,整个五湖地区都将面临水乡泽国的命运,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加以整修,今年是运气好老天帮忙,也许明年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借着酒意,经济发展司司长杨正彬也开始发表看法,他是无锋最为倚重的经济智囊之一,和苏民舜并称西疆经济发展的脉搏,从他们平常言论中就可以了解到西疆经济政策的微妙变化。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秦王殿下内心似乎还有更远的打算,尤其是从好友詹姆斯口中得知原唐河帝国财政总署将有一笔资金交给西疆之后,他曾经兴奋不已,希望能够利用这笔资金注入几处亟需投入的项目,如五湖郡的水利设施全面维修工程,北原郡安原、榆林两府的河渠灌溉设施工程启动,河朔河间至晋中的运河工程,这几项都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大型工程,如果能够迅速启动,将会很大程度的缓解地方存在的困难,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但这一计划似乎并没有赢得期望中的响应,秦王殿下似乎对于那一笔资金另外有自己的打算,连萧唐也未能摸清楚秦王殿下究竟作何想法。
杨正彬自然不甘心这样一笔资金就这样眼睁睁的从自己眼中滑过去,自己老同学詹姆那里已经是油盐不进了,随着西疆地盘的每日剧增,哪里都在伸手要钱,这位兼着西北银行行长的老同学恨不能将银行中的所有钱都全部拿来应付这些巨额的开支,自己要想从他那里凭借私人关系再增加一些拨款项目几乎就是不可能,既然有一笔连自己同学都无法控制的资金,他是怎么也要去打打主意的。
“而北方地区连续遭遇旱灾和兵乱,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以北原为例,除了卢龙因为一直处于我们西疆控制区范围之内情况较好外,安原、平陆、清河和榆林在我们接手之前都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境地,就是河朔郡也仅仅只有河间和晋中情况略好,龙泉、黑山和天水情况和北原郡也大体雷同,至于燕云一郡,虽然属下不清楚实情,但可以想象得到,那里的境况只怕比起北原甚至更糟,如果不是司徒泰利用他手中军事力量强行压制,只怕燕云一地早就爆发像689年那样的大起义暴动了,即便是这样,小股暴动和骚乱也是此起彼伏,这也证明下层民众已经真的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我在猜测,就算咱们不去碰那燕云,我想只怕要不了多久司徒泰就会被中下层起来的反抗埋葬,嘿嘿,现在真要将燕云纳入我们管理,我们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量来安顿这些麻烦呢。”
“再看看我们西疆新纳入管理的南部半岛地区,除了摩洛和三宝以及东萨摩亚之外,其余各府都极度贫瘠,尤其是中南郡,棉兰也好,苏拉维西也好,还有巴厘亚,在原来的半岛同盟中就是相当贫困的地区,这也是我们西疆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拿下这片土地的原因,交通闭塞,道路崎岖,文化教育十分落后,虽然有相当丰富的土地资源和矿产,但却没有得到开垦,那里下层民众的生活也是诸位无法想象得到的,我想我们应该分析一下我们为什么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迅速赢得民心的原因。我原来以为缅郡已经是西疆最贫困的地区了,但在走了一遭巴厘亚和棉兰之后才算明白,原来相对于这两地,缅郡算得上是富裕地区了,至少缅北就不是这两地三五年能够赶上的。民舜兄在去五湖之前还和我商量怎样想办法筹措资金帮助中南郡打通联系诸府和南北的道路,尤其是连通缅郡和中南郡的道路,这条道路虽然已经开辟出来,但条件很差,急需重新拓宽加固,否则一旦雨季一来,便是难以通行,这将严重影响我们对那片土地的控制能力,也会大大制约这个地区发展潜力。”
几乎所有人都知趣的闭上嘴听着这位被视为秦王殿下经济政策总顾问的经济发展司长,很明显,这位经济发展司的司长已经在给在座的某些人泼冷水,西疆局势固然一片大好,但这背后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艰难和隐忧,但秦王殿下似乎并不太关心这方面的需要。
第二十五节 国策之议(2)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杨正彬的话语间很明显是要试探秦王殿下对于西疆今后一段时间的政策走向,究竟是以修养民生整顿国内秩序发展经济为主呢还是在军事上有其他大的动向。
这一直一个较为敏感的话题,很多官员事实上在秦王殿下全力确保西疆在腾格里草原上的地位笼络安抚罗卑一族是已经看出了秦王殿下似乎丝毫没有安于帝国现状的意思,在南面全力经营海军发展,甚至为了确保半岛地区的统治稳固不惜在北方局势相当吃紧的情况下还将第二军团毅然调入半岛,稍有头脑的人仅凭这两点就足以看出秦王殿下手似乎在不断的向西向南延伸,也许是在印德安获得的丰厚回报让秦王殿下更希望从域外的地区为新建的帝国赢得更多利益,但这也意味着西疆的军事行动不会因为帝国内战的结束而停止,这固然是军方要员们所希冀的,但对于政务署的官员们来说,却是一个不大妙的消息。
看见自己爱郎只顾饮酒,却一直没有回应经济发展司司长的话题,林月心眉头微微一蹙,她当然知道这位经济发展司司长与自己爱郎之间的关系,否则四大署下各司司长算起来几十人,却单单只有三位司长出席这场庆功宴,甚至连关西总督都未能参加这场私宴,足以显示这三位司长与自己爱郎非同一般的关系。
“杨大人,目下帝国时局虽然已经明朗,但即便是按照方才薄大人的设想一统帝国,我们依然面临着相当多的威胁。倭人在东部沿海的潜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东部海疆上诸多岛屿沦入寇手尚未收回;燕云是司徒泰的老巢,就算明面上军事行动结束,暗地里的战斗一样不会轻松;南方马其汗人仍然占据着三江两府,在西北腾格里草原上,赤狄人和安欧人的联盟尚未能彻底打破,仍然时刻威胁着我们在腾格里草原上的利益,西大陆的势力已经漫延到了印德安这块我们西疆有着特殊利益的地区,直接威胁到我们在这片肥沃土地上主导地位。”
“再看看近期利伯亚人的表现,西斯罗人表面上偃旗息鼓和我们保持和睦相处,却利用我们在帝国内军事行动受牵制之机在北面对柏因塞克斯部落大打出手,企图根绝柏因人在他们北面的掣肘,但从波卡宁斯基出访利伯亚诸国我们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卡曼人摆出了要对朵尔部落大动干戈的架势,普尔人主动从榆林撤兵,多顿人和西斯罗签署了加强军事交流的条约,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怕不是想要向我们释放善意求得和平共处那么简单吧?这背后只怕还有着更深刻的背景。民众已经厌倦了战争,但他们更不愿意看到战火重新在帝国土地上燃烧,而要永久性杜绝这种现象,我们还不得不进行一些必要动作来保证我们的安全。所以,诸多因素恐怕让我们近期就想要甩开一切一心一意发展经济的意图恐怕无法实现啊,只有彻底解决或者消除了这些威胁之后,恐怕才能够谈得上安心来发展经济,在这一点上妾身在想秦王殿下也是有他的苦衷的。”
厅内一片安静,甚至连莫伦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细细琢磨着这位似乎代表了秦王殿下在这个时候来表达看法的娇弱女子,玉狐林月心,果然是好口才,不讲国内民众的想法需要,却大谈特谈邻近周边地区存在的威胁,阐述捍卫国家安全民众利益需要进行军事行动的必要性,事实上也就变相的表明了西疆应该继续在军事上保持主动性,莫非这就是秦王殿下下一步的想法?
“月心小姐,你的意思是说西疆在统一帝国之后还会继续对周边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态势?”并不因为林月心的特殊身份杨正彬就有所客气,作为经济发展司司长,他有义务提醒上位者注意目前领地内的经济状况,多达一百多万的精壮劳动力被军事力量挤占,每一天都在耗费天文数字的军费,如果说这是在战争状态自然无话可说,但如果在已经一统帝国而周边事实上不大可能造成实质性威胁的时候还保持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就显得有些不可理解了,除非秦王殿下还有意要对其他地方采取军事行动,但只要不是全局性的军事行动,这样庞大的军队仍然显得有些过剩。
面对对方有些尖刻的反问,林月心微微一窒,她既不能说这只是代表自己各人的看法,那无疑是在这样一个最好表现自己特殊地位的时候自坠身份,但她也不能明确表示这就是无锋的意见,无锋在自己面前对这个问题虽然流露出了一定倾向性,但他对于国内的经济形势同样有所警惕,尤其是北方的破败和荒凉如果不能在较短时间内有一个明显的改观,那无疑会让那些对秦王殿下登临帝位的民众感到失望和不满,毕竟北方和南方的区别实在太大了,而军队士兵也是大多来自北方和关西,这也同样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军队中士兵们的士气。
“杨大人,殿下有一些意向性的想法,但妾身在想可能殿下的想法也还没有完全成熟,他可能还会根据今后时局的一些变化作一些调整,具体政策可能会在帝都收复之后才会完全确定下来。”没有直接回到对方的问题,林月心四两拨千斤,轻轻将话题推到了一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话语间仍然或多或少留给人们一些思考的余地。
“意向性的想法?殿下,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很难让人满意。有些事情还是尽早有一个明确的意见更好,眼下西疆统领十几个郡,辖地数千里,官员们都希望能够早一点了解我们西疆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帝国内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已经进入尾声,如果还有其他军事行动计划的话,势必严重影响我们政务暑的下一步规划,在这一点上,我希望殿下能够尽早确定,另外我也想表达我个人不太成熟的看法,军事行动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许多时候经济实力和经济政策也许更有利于我们西疆意图的实现。”杨正彬此时语气变得十分平静。
借助饮酒避开这个有些令人尴尬话题的无锋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回避不是办法,斟酌再三终于举起酒杯正面回应:“月心,正彬,这个话题我想还是留到以后再来讨论吧,我想我们很有必要就今后西疆的走势召开一次较大范围的会议,不过不是现在,我个人的看法还是等到我们在帝都来讨论比较好一点。至于方才正彬提及的一系列情况,我想政务署和我都应该引起足够重视,前期我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军务上,难免忽视了一些民众的想法和呼声,但现在随着局势的平静缓和,许多事情该提上议事日程的也应该考虑了,政务署作为政务处理机关,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对民众关注的问题进行讨论,无论什么问题,只要是民众关注的,都可以倾听民众想法,邀请士绅代表座谈,方式方法可以多一些,如果你们觉得定都一事也有必要进行研究讨论,我想现在不算早罢,让大家议一议,看看究竟哪一个地方更适合我们将来的发展,眼光不妨放得更远一些,不要太小家子气了,政务署也应当适当引导一下舆论导向,不要被一些太过偏激或者保守的言论误导了公众思想。”
无锋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众人侧目,无锋一直不大赞同过早讨论自己一手缔造的这个西疆王朝今后的前途,更不喜欢自己麾下的僚属们谈论自己私人事情,虽然萧唐和苏秦已经明确指出和无锋有关的任何事情事实上已经和西疆整个政权密不可分,一点一滴都会引来民众的关注,但无锋还是明确拒绝了有关自己私人事务讨论。这也让萧苏等人无可奈何,正如无锋自己所说,如果自己连一点点私人空间都没有,那这个秦王是不是做得也太窝囊了一些?就连自己和哪一个女人睡觉都要暴露在民众眼睛自己下,受他们的指指点点,这样的生活也难怪无锋觉得难受,保留一点私密空间也成了无锋坚持的底线。
而今天的无锋居然主动提及政务暑应当关注和讨论一些民众关心的问题,这也意味着除了建立新王朝的种种重大事项外,连同无锋自己的一些个人事务也同样可以纳入讨论范畴,只不是不知道无锋所说的包括没包括立后一事。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无锋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语病,赶紧补充道:“我的婚姻子嗣问题我自有主张,毋需任何人帮我决定,这一点就不劳你们政务暑的人操心了,我在这里先谢谢诸位的关心了。”
第二十六节 重托
卡马波夫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作为军人,他素来不喜欢掺和到这些话题中来,当然关于秦王殿下立后一事不可能传不到他的耳中,而原本似乎已经尘埃落定的大妇人选也有了一些波澜,随着并入西疆的帝国内部领地逐渐扩大,正统保守的唐河士绅力量在西疆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而对于一直稳稳居于大妇首选的安琪儿的血统问题也是持有诸多异议,一个外族血统的女子究竟能不能成为皇后人选成为焦点,原来还只是秦王妃而已,但现在,云中一战之后,秦王殿下登临帝位似乎没有任何悬念,这个问题就显得更加突出了。
卡马波夫自己就是一个有着白种人血统的唐族人,他的家族已经在唐河帝国生活了十多代了,他自己也早已把自己视为了纯粹的唐河人,但是安琪儿的血统之争却让他感到一阵郁闷,这些无聊的唐河士绅居然因为这个原因要剥夺安琪儿的立后权,这是卡马波夫无法接受的,虽然他从不过问政治,但是他坚信秦王殿下在这一点上应该有自己的立场。眼下的新帝国完全不应该局限于这些细枝末节上,立后问题应该由秦王殿下自行决定,而秦王殿下更应该考虑的是谁才是最适合他的内助,而非其他因素。当然这只是卡马波夫个人的看法。
第五军团在经历了云中战役这场苦战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休整期,北方防务交给了捷洛克军团,卡曼人和普尔人现在都变得了老实了许多,至少近期不会有任何南侵的举动,虽然捷洛克军团一个军团独立守卫千里战线有些单薄,但想一想连司徒泰都一门心思在想如何防止西疆的席卷行动,相信也没有人敢来捋虎须。
只是预备役兵员的补充不那么令人满意,北原预备役和西北的预备役兵员并不充足,不过正好,秦王殿下不得不一狠心将被第四军官视为禁脔的高岳民兵抽调补充进来,这也让卡马波夫欣喜不已,高岳士兵的原始素质可是无人能及,只要能够配上一些久经战阵的军官,相信整个军团力量很快就能得到恢复,这甚至比卡马波夫设想的还要好。
卡马波夫此时的心情有些矛盾,作为军人他当然渴望能够随时有战事来展现自己这只军队的力量,但是第五军团损失实在太大了,已经超越了寻常的伤筋动骨程度,十不存一这句话虽然有些过分,但的确也堪堪可以说明第五军团的艰难状况,算是把一个师团高岳士兵补充进入自己军团,但是要想让整个军团恢复到原来的程度,没有一年半载只怕很难做到,尤其是大批新兵补充进来,急需一段时间来进行必要的训练,然后才能谈得上用一两场中等烈度的战役来让军队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而如果秦王殿下能够继续他的开拓步伐,那第五军团得到锻炼的机会将会更多,恢复的速度也就会更快。
但卡马波夫对经济发展司司长杨正彬的话也同样深有感触,在云中一战中,卡马波夫和云中民众同甘苦共患难,一起为捍卫云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为整个西疆赢得北方战局的主动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也让平素少有与地方民众接触的卡马波夫对整个云中地方的状况有所了解。
云中民风强悍,事实上很大程度与云中复杂的地理环境以及相对薄弱经济有很大关系,农业靠天吃饭,水利灌溉建设原本是农业根本,但在这里几乎没有像样的灌溉系统,而工商经济更是接近于零,既没有矿山开发也没有像样工业作坊,整个云中府城更像一座商品集散地,说得难听一点也就是一个大型镇甸,供赶集的民众交换商品的集市而已。
相较于卡马波夫走过的许多地方,云中的贫困程度堪称之最,城市建设最差,农业经济最薄弱,一遇天灾人祸便只有外出逃荒,工商经济落后,几乎没有发展前景,民众生活水平之差同样是位居末位,如果不是上一次西疆的大批粮食运入云中,卡马波夫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在那场旱灾之中。可以说云中亟需西疆政权在经济上的扶持,而西疆也理所应当的给予云中以扶持,云中民众士绅为了云中这一战付出了巨大代价固然是为了保卫自己家园,但是在客观上却为西疆赢得了战略主动,在卡马波夫看来,西疆从道义上也应当给予必要支持。
这一次赴宴,卡马波夫肩上也承担着包括陶亭之在内的云中士绅们的重托,云中破败不堪,经济更是落后,西疆统一帝国在即,一旦西疆统一了帝国,那需要顾及的地方更多,很难轮到云中这种偏远府县发出呼声,现在趁着第五军团刚刚在这里取得了历史性的大捷,云中士绅们也把希望寄托在卡马波夫身上,希望卡马波夫能够向秦王殿下反应云中目前面临的困难,及时给予关注,让云中能够早日恢复生机,走上振兴地方经济的发展之路。
卡马波夫当然知道作为一个军人是不应当为地方摇旗呐喊的,秦王殿下也是最为反感军人过问地方政务,但从感情上他却无法舍弃云中民众对第五军团的无私支持,无数云中儿郎在那一战中为之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难道只是为了云中的发展谏谏言,这也会感觉为难么?卡马波夫为自己过分的小心谨慎感到一丝羞愧。
而今天这一场盛宴连政务暑的几大巨头们都参加了,应该是一个最好的荐言机会,尤其是杨正彬已经提及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卡马波夫觉得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也许今后再也遇不上这种好机会了。
“殿下,卑职是一个武人,本来也不懂地方事务,也不该插言这些事情,但是卑职在听了杨正彬大人方才的话后却是深有感触。卑职在云中逗留了一段时间,对云中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云中现在的情况恐怕比起卑职十年前和殿下一起入庆阳时的庆阳也好不了多少了,除了府县人口多一些外,其他情况和庆阳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府城破败,经济凋零,农田毁坏,民众对于我们西疆抱有相当大的希望,希望秦王殿下的圣恩能够沐浴到那里,让他们过上安居乐业富足幸福的日子,但是事实上那里的基础太过薄弱,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恢复的迹象,如果没有大的投入扶持,我想三五年内云中恐怕仍然只能维持原样。我在启程离开云中时,云中士绅民众在送行时,都嘱托我把秦王殿下的感谢转达给秦王殿下,他们一直没有是秦王殿下雪中送炭给予了他们救命粮食,也没有忘记是秦王殿下的军队避免了他们沦入司徒家族和外国占领军占领的厄运,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是云中百姓的信条。”
说到这里卡马波夫已经有些动感情,他不知道自己的口才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之好,滔滔不绝的话语就像流水一般倾泻而出,“但是云中民众实在太贫穷了,今天本来是为云中大捷的庆功宴会,本不该提出这些要求,但是卡马波夫还是要厚颜请秦王殿下和政务署的几位大人们能够多关注一下云中,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扶持一下云中,而云中的战略地位也决定它必将是我们今后捍卫帝国北疆或者讨伐普尔人的桥头堡。”
看见众人都想看待怪物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卡马波夫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从来没有在上司面前如此流利的将这样大一番话,而且是和军务无关的话语,卡马波夫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是不是有些出格,但在内心深处卡马波夫却是松了一口大气,至少他能够问心无愧的面对云中民众了,他能够为云中民众作的已经做到了。
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里回荡,怪声怪调的腔调一听便知道来自那位法务署长:“老卡,有你的啊,连咱们素来不过问民间政事的卡马波夫将军也破例为云中叫起苦来了,嘿嘿这可真是奇谭异闻啊,至少我可是第一次见到,第一次见到老卡如此长篇大论的为一个地方要扶持,要资金要政策,殿下,只怕你也是第一次吧?哈哈,萧唐,詹姆斯,杨正彬,你们三个人都在这里,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们老卡的第一次破处之旅,要让咱们老卡厚着脸皮说这番话,怕是花钱也请不到的,你们是不是该斟酌一下大大的扶持一把老卡心目中的地狱之地——云中呢?嘿嘿,老卡说那里都快要赶上当初咱们才跟着秦王殿下混饭吃时的庆阳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老卡的为人风格,换了其他人,我倒是要建议米丰查一查看有人是不是从中收受了地方士绅的好处了。”
第二十七节 命运
无锋同样感觉到有些惊讶,卡马波夫的性格他是知晓的,沉稳守拙,轻易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更不用说要让他发表他自己涉及的军务以外的意见,他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固然可能是受云中民众之托,恐怕也还是有为云中情况担忧的原因。
当初自己和一干部属们在庆阳打下一片天地,庆阳的败落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如果云中情形都已经和庆阳相仿,那倒是真的需要引起重视,民众对自己期望越高有些时候失望就越大,而失望也就意味着不满和自暴自弃,如果再有像尤道方之流在其中煽风点火,那情形就只会更糟糕。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一句古语,如果自己要像外图谋,那国内局势的平稳是一个最基本的要素,安原已经发现了太平教重新泛起的迹象,这已经为自己敲响了警钟。如果不能迅速改善民众的生活水平,只怕自己又会陷入像当初帝国一样的境况,这也是无锋专门安排燕青担任安原城守以及指示政务署应该优先考虑北原郡经济发展问题的原因。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北原郡存在经济萧条民间贫困的情况,河朔、燕云情况恐怕也大体相同,但是如果自己帝国建立之后按照他们政务署的想法全心全意扑在发展经济上,暂时放弃对外展现帝国影响力的想法,那需要多少时间才能重新启动向外迈进的步伐呢?
正如林月心所说,在中大陆,西疆拥有特殊利益地区的地位已经受到了来自西方和南方的挑战,在腾格里草原上,已经逐渐依附于自己的罗卑一族地位同样受到了来自赤狄人和安欧人的联手打压,如果不采取强有力的手段应对,自己在这两个地区的影响力和利益都将会逐步丧失。而海上,倭人势力的恶性膨胀也是同样一发不可收拾,已经把原来属于唐河民族的海洋权益全部吞噬掉,西疆既然要继承唐河帝国的一切吐故纳新,那就同样应该继承本属于唐河民族的全部权益。在南方海洋上西疆费尽心机已经取得了立足点,要想为唐河民族以及整个西疆攫取更多的海洋权益就必需要投入更多。海洋权益的重要性在自己下属的思想中都还没有正式成形,但作为领头者却不能看不到这一点,这些都需要加大对军事方面的投入,但这也和政务署提出的整顿、发展经济的想法相矛盾。
也许如何寻找一个平衡点才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但这个平衡点却有可能难以让双方都满意,要说服以政务署为代表的这些民间求和平求安定的思潮难度相当大,但是如果不能说服他们自己在各个方面迈进的脚步都会不可避免的受到掣肘和影响,这也不符合无锋的想法。如何让政府的意图驾驭民众的思想,进而达到和自己的愿望相统一,这就需要先将政务署这帮人的观点纠正过来。不过这还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向政务署作出一定让步,加大对一些地方的投入,这既符合政务署的想法,也符合西疆本身利益。政务署对于从帝国获得的两亿金币资金被自己牢牢把控颇有微辞,希望能够将这笔资金用于许多亟需投入的地方,萧唐和詹姆斯已经多次在自己面前旁敲侧击的表露出了这方面的意图,但始终未能得到自己的回应,这让他们大为失望,这一次杨正彬的言论不也是他们政务署意见的再次表现而已。
“老卡,看来我们都有些官僚了,云中民众为我们西疆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云中府的困境而无动于衷,现在云中暂时直接受政务署管理,萧唐,你和詹姆斯以及杨正彬下来之后立即就云中问题进行一个专门性的调研,包括诸如榆林、安原、龙泉、黑山以及中南郡和缅郡这些贫困地区,都做一次详细的调查研究,看一看这些地方究竟需要我们政府怎样的支持,是需要资金、政策还是人员?方才老卡说得好,民众对于我们西疆抱有很高的期望,如果我们无视他们需要,使得他们的美好期望破灭,我想我们只怕也会步入唐河帝国的后尘。政务署财政司应该拿出一个详细计划,为尽快解决这些贫苦地区民众的需要投入必要的资金,这个问题可以下来之后好好商量一下。我们的政府不能一天只想着如何振兴工商发展经济,怎么扩大税源让财政增收,民众的需要永远是我们政府需要考虑的第一要务,这一点政务署应该清醒的认识到。”
似乎有些感觉到自己的话语会带来一些其他方面的影响,无锋不想在多谈及,顺便把话题转开。但是庆功宴的气氛明显受到了卡马波夫这番话的影响,卡马波夫同样感受到了这一点,秦王殿下的兴致也许受到了影响,但是卡马波夫并不后悔,他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看法,他问心无愧,至于秦王殿下和政务署将采取何种措施,那就算不是自己所能过问的了。
夜色如水,无锋默默的在花园中漫步,深秋的夜间已经多了几分凉意,但却让无锋的头脑中更加清醒。
应该说卡马波夫的一席话对于他的想法有很大影响,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想要问自己,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急于求成或者说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中大陆的挑战也许并不是那么急迫,吕宋人真的就能对自己构成现实的威胁?赤狄人和安欧人就能一下子把罗卑打垮吞并?利伯亚人也许并不是想要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只是结成联盟自保而已?倭人也许只是想在大东洋上获取霸权并不想对大陆有什么企图?这一个一个的问题都在无锋心中被逐一否定,太过善意的设想纯粹就是自欺欺人,那既是对西疆政权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唐河民众的不负责任,作为一个首领不可能没有这种敏锐的危机感。但是面对这种危机要作出反应,那就必需要有所付出,民众的需要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一定限制和影响。
唏嘘叹息中,无锋知道要寻找这种平衡是困难的,也需要让民众付出一些代价,但这是必需的,一旦确定了目标,那整个帝国都必须按照既定计划走下去,任何人任何势力也不能阻挡自己前进的步伐。
“什么人?安妮公主殿下,你……?”近卫的声音将无锋从漫步沉思中惊醒过来,安妮?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殿下还没有休息,在花园里散步,你稍等。”近卫的脚步声很快就传了过来。
“请安妮公主过来吧。”虽然不知道这个捷洛克的公主殿下这个时候来见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无锋知道对方至少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之举。这几年间的磨砺已经让这位刁蛮倔强的公主逐渐认识到了自己身负的重任,也渐渐的为自己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定位,她和无锋的关系似乎在表面上维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表现上,倒是让无锋颇为满意,一个理智冷静的公主殿下才是明智而又负责任的。
望着眼前高挑丰腴一身捷洛克传统长裙的女郎,蓬松的长发披洒在肩头,凭空增添了一丝妩媚之意,高挺的鼻梁上端那双深灰色的大眼似乎总是有那么一丝心事的味道。无锋心中微微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位女郎单独相处过了,安妮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住在秦王府中,而是单独一人选择了一栋普通宅院居住,若是有什么社会活动需要参加,也是用秦王府中人派去恭请,平素更是从不登府。
“安妮来了?那就陪我走走吧。”无锋微笑着邀请道。
见无锋并未问及自己来意,安妮也有些诧异,还邀请自己陪他散步,这更是破天荒的第一回,犹豫了一下,安妮摇摇头,“无锋,我没有这份兴致陪你,若是你真需要有人陪你散步,你可以召唤其他人。”
果然是独立特行,无锋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可能会招致对方的拒绝,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也是正常表现了。
“唔,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急事吗?”点点头,无锋也就不再多说。
见无锋这样就放弃了邀请,女郎心中反而多了一丝落寞和惆怅,想下意识摇头甩开这些无聊的想法,女郎沉声道:“无锋,我父亲身体不太好,恐怕很难熬得过这个冬季了,我想回去住一段时间陪他,顺便我也想来问一问你对我们得婚事以及我们接洛克公国将来命运的设想。你不用找托词,我想听你的真实想法,你也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现在唐河帝国都已经在你手中,你的心很大,所以我也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第二十八节 奇女子
轻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对方的爽直并不出无锋的意料,只是没有想到这位问题来得如此之快,捷洛克问题一直是自己的一个疙瘩,究竟如何处置它也早就困扰着无锋。说它是盟友,但那是接洛克公国和唐河帝国的关系,说它是自己的仆从力量似乎也不大像,毕竟自己和安妮公主有婚约,论理,艾伦大公还应该是自己的岳父,说是一体,那就更谈不上,虽然艾伦大公只有安妮这一个继承人,但延续了数百年历史的捷洛克公国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变成西疆或者说新帝国的一部分?
如果说艾伦大公的身体还能撑上几年也许对自己来说更好一些,到那时候自己若是和安妮已经大婚,这捷洛克公国又没有其他继承人的话,完全可以让自己和安妮的子嗣来继承这一大公位置,按照唐河民族的惯例,一个虚封名义就可以解决一切难题,捷洛克也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化为帝国一个新郡省。但是现在,自己尚未一统帝国,大婚之事也是遥遥无期,连无锋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该在什么时候完成大婚更适合,是建立帝国之后呢还是就是现在呢?而安妮公主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更多的像是一种萍水相逢迫于无奈走在一起的路人,相互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感情,还要结婚留下子嗣,这看起来有些遥远,尤其是在艾伦大公身体已经不是那么稳定的情况下,这就显得更加微妙了。
无锋甚至先于安妮就知道了艾伦大公身体状况的不佳,捷洛克内政已经完全控制在西疆手中,即便是有些捷洛克的军方人士有些不满于现在这种半独立状态,但他们同样不得不承认没有西疆,他们立即就会变成卡曼人和普尔人的盘中餐。
“安妮,你觉得现在如果我们西疆完全不过问捷洛克公国的事务,捷洛克公国能够维系独立坚持下去么?”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无锋索性一把牵过对手显得有些无措的手腕放在自己手中,泰然自若的向前走去。
显然是对无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不大适应,挣扎了几下发现对方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图,女郎也就放弃了挣扎,听凭对方牵着自己的手漫步花园香径中。
“不能,接洛克公国现在的情况无法维持自身的独立,尤其是在面临卡曼人的侵略野心下。”安妮也并不避讳捷洛克的尴尬处境,一方面想要尽量保持自身表面上的独立性,一方面又不得不在各方面都要借重依赖西疆。
“那你认为西疆是否对捷洛克采取了歧视政策呢?”无锋再次问道。
“这个,算是没有吧。”安妮犹豫了一下才作答,她已经略略听出了对方话语中隐藏的含义,但是她不想说违心之言,那毫无意义。
“好像艾伦大公,呃,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并没有其他子嗣,也就是说将来继承捷洛克大公位置的只有安妮你吧?而我和安妮也已经订有婚约,如果没有其他变故,我们俩应该要结为夫妻,也应该还有孩子,那我们的孩子也将成为未来捷洛克的继承人,对不对?”无锋一步一步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听凭无锋拿着自己的手慢悠悠前行,安妮不再搭话,只是平静的听着对方表演,她想听听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图。
“也就是说我们的孩子按照常理会成为捷洛克的大公,如果接洛克公国一直存在的话。但是我们的孩子虽然是安妮你的孩子,也同样是我的孩子,我不敢夸口我将来会留给我的孩子什么,但我的孩子也会是我的继承人,也就是说捷洛克的继承人也是我的继承人,这看上去有些矛盾,但如果能够得到一个统一,我觉得这样会好许多,也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无锋努力想使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图更和缓委婉一些,这样也许能够让人更容易接受。
“无锋,你的设想很美丽,不过我并不认为如此,假如你只是想要劝说我接受你吞并捷洛克的想法,我可以说你失败了,但是这并不影响将会发生的事实。”
将波浪一般的卷发拂向脑后,女郎深邃的眼睛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冷峻清澈,让无锋感觉到一种冷艳动人的非凡魅力,在这个时候无锋才发现这个女子经过了几年的磨砺,全身华贵傲人的气韵并没有消逝多少但却多了一分平和淡雅的雍容,举手投足间流淌出来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今天晚宴上你的话让我有些感动也有些意外,民众的需要永远是我们需要解决的第一要务,这句话我很欣赏。说实话,你在我眼中一直就是一个只图在历史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一笔的政客和征服者的混合物,没有想到你居然也能顾及民众的感觉和需要,这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无锋扬了扬眉想要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等待对方把所要表达的东西倾吐干净。
“你不用再解释其他,有你那一句话已经足够了,我从来就不是政客,也不是一个当君主的料,但是我在西疆这么久也算经历了许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我这一次回去会劝说我父亲将大公之位传与我,然后我会等到我父亲逝去以后选择一个合适时机宣布退位让捷洛克正式加入西疆或者说你的新帝国,到那时候,也请你让我离开去远行游历,相信捷洛克民众也能够接受这样的抉择,你的表现事实上也赢得了很多捷洛克民众的欢心和支持。”看见无锋似乎欲言又止,安妮公主微微摇摇头,示意不用再多作解释。
没有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可以说对方这样的表态是大大出乎了无锋的想法,在无锋想法中对方肯定会冷嘲热讽的挖苦自己的野心和欲望,甚至狗血喷头的指责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打的吞并捷洛克的主意,但是对方没有半点提及这些,只是把自己的雄心调侃般的用了一句“政客和征服者的混合物”来归结,最后居然还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达成自己心中一直希望达到的目的,这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一股暖流在无锋心中涌荡,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昔日刁蛮野横的公主短短几年间竟然一下子成了如此谦冲淡雅善解人意的君子,实在让人暗叹造化弄人。
“安妮,你要离开?为什么?是觉得我李无锋配不上你呢,还是因为我们俩不合适?”无锋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的目的,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挽留这个女人,仿佛这个女人本就应该留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一家人中的一份子。
“配不上你?无锋,你是在自谦呢还是挖苦我?堂堂秦王殿下,也许下一步就是新帝国的皇帝陛下,儒雅风流,战功盖世,文才武功都冠绝于世,不知道有多少怀春少女期望能够得到你的垂青,哪怕只是看一眼她们,难道说这样你还不满足?至于我,你不觉得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么?从开始就不是,难道非要扭在一起你才觉得满意么?”脸上恬静的笑容总有那么一丝孤寂,女郎此时的心境却是异常的平静。
“不,安妮,我并不如此认为。”无锋言语中同样是异常的坚定平静,“我想我需要一个在我身旁见证一切的人,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在我身旁。而我方才的话也没有任何虚言,也许捷洛克公国将来会并入,但我想如果我们有孩子,他完全可以我的子嗣遥领捷洛克,这并不是什么违背帝国惯例的事情。”
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羞赧,也许是被无锋诚挚的语气所打动,也许是被无锋言语间频频提及的我们的孩子一词所触动,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女郎悄悄将头扭向一边竭力保持着自己语气的平淡:“无锋,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希望在你身边见证你辉煌的人太多了,并不多我一个,何况,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想让自己一辈子的生活依附在什么人身上,哪怕他是帝王。”
无锋真的有些动容了,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对方,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谁又有权力干涉谁呢?难道自己的一切都不足以吸引对方么?无锋第一次生出了失落的心情,没想到昔日的刁横女子今日却悟得如此大道。
看见无锋一时间怔怔无语,女郎也收回心境,心中愁肠百转,幽幽道:“无锋,今日我们不谈这些,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我想明日便北返墨灵顿,我承诺的也一定会做到。”
第二十九节 人事选拔
安妮的离去似乎也影响到了无锋的心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对这个自己一直没有注意的女人突然如此感兴趣,难道是对方的表现刺激了自己还是自己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他反复问自己,但却寻找不到结果。不过这一切并不能影响到他的理智和判断,捷洛克作为西疆北面最厚实的屏障,尤其是甲马和凡林两地的重要性更是无法替代,捷洛克军团多达六个师团的超额编制也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杨正彬在宴会上提出的关注经济发展的意见同样深深刺痛了无锋,西疆领地内仍然存在着相当多的不稳定因素,而这些不稳定因素许多都是由于民间的过度贫困造成的,这在之前成为了无锋轻而易举攫取民心的有利条件,但在变成西疆领地时才让无锋深刻感受到这些因素带来的巨大压力。
杨正彬很快就向无锋提交了西疆目前控制区内列入贫困地区的府县名单,北原全郡、中南全郡、缅郡三大地区是重中之重,燕云的云中府,河朔的天水、黑山和龙泉三府,以及正在申报加入北吕宋郡成为其中一府的帕米尔地区,而像东腾格里郡还因为当地民众的游牧习惯并未列入,即便是这样,多达十八个府县的黑名单还是让无锋也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他有些怀疑杨正彬是不是一直再打自己从田易那里获得的两亿金币的主意,詹姆斯是这个家伙的同学,很难说这个家伙是不是从詹姆斯那里获得了消息,但是在杨正彬详尽的介绍面前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地方地区面临着相当大的困难,甚至有可能危及自己在这些地区的威信和统治。
交通和基础设施问题是制约这些地区经济发展的通病,旱灾和战乱给属于帝国内地的诸府带来的影响亦是巨大的,许多原本相对较好的府县在遭遇了太平教的荼毒和帝国败兵的蹂躏之后已经彻底沦为野地,像北原和河朔的龙泉黑山便是如此,而新归附西疆的地区则主要是当地原来的统治者根本就没有一个如何促使本地经济发展的计划,只顾压榨民众攫取财富,基础设施几乎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有投资意愿的商人也会被这些因素吓退。
杨正彬将这些名单提交给无锋的确有些敲诈秦王殿下一笔的意图,他当然知道秦王殿下既然有心将这笔资金留下肯定是有其他用途,他不奢望能够从秦王殿下手中一下子把这笔资金全部夺到手,但是,能够让秦王殿下意识到领地内诸多问题也是一件好事情,发展经济不是空话,也不是政务署一家能够解决的,许多事情该秦王殿下出手还得让他出手。
但是杨正彬还是没有想到秦王殿下竟然会如此大方的拨给自己一亿金币用于解决这些穷困地区的经济发展,一亿金币!这是一个什么数目,对于杨正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生掉馅饼,原本指望能够榨取两三千万金币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秦王殿下在看完这张名单以及介绍的情况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批下了这笔巨额资金,这虽然不足以一下子解决这么多地区的窘况,但是至少在目前可以好生利用这笔资金干几件亟需办理的大事,只是凭空捞得这笔资金反而倒让捧着这笔钱杨正彬有些惴惴不安。
爽快大方了一回的无锋同样在心痛不已,这原本是自己用来发展经营海军的资金,现在却不得不割出一半交给经济发展司。大南洋舰队的建设开支已经让财政司大喊吃不消,而第八、第九、第十三个军团的组建更是让财政司濒于破产,原来从印德安攫取的资金加上贩粮运动中赚取的利润就在这连续不断的战事中不断缩水,而不断归附的地区同样需要资金,加上新成立这三个军团的整编遣散,一笔笔资金像流水一般淌出去,直让詹姆斯保养得十分好脸上皱纹也多了几条。而到现在财政司已经明确告诉了无锋,再也没有能力支撑无锋的大东洋舰队组建计划,如果不是田易提供的这笔巨额资金流入,无锋哪里敢让凌天放趾高气扬的出巡江南组建大东洋舰队。
到这个时候无锋才体会到要想统治帝国这样庞大一个领地是多么的困难,也深刻理解到钱到用时方很少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任何时候,钱始终都不够用,如果不是财政司精打细算,只怕从印德安捞取的财富和贩粮运动赚取的利润也早就消耗一空,甚至连这一仗也无法坚持到。
萧唐也向无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鉴于各地发展地方经济的紧迫性,建议无锋及早研究批准一大批空缺的地方官,尤其是及早任命北原、天南两郡总督,以及马上就有可能归入西疆的东海郡总督,只有及早任命总督才能使得一个大行政区的政权得到相对稳定,也有利于地方行政区及时制定出适合本地区实际情况的发展规划,像北原郡总督一直未能确定,即便是政务署有心要扶持北原促进北原地区经济发展,但却没有一个合适的领头羊,这也是延迟北原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北原和天南两郡总督人选上,竞争十分激烈,来自各方的推荐让无锋左右为难,最终无锋选择了江南七大工商家族中文氏家族成员文明出任北原总督,无锋选择文明出任北原总督一方面是向整个帝国的工商阶层宣示自己选拔官员的标准和原来帝国的不同,打破任用官员上的限制,另一方面也是要借重文明在江南工商阶层中良好的人缘关系募集资金,为残破不堪的北原发展寻找一条捷径。而天南总督的人选最终落到了西北大学校长秦铁流的头上,秦铁流本来并不是天南总督的候选人,但在斟酌再三之后,无锋毅然选择了秦铁流作为天南总督,这让许多人都感到无法理解,很多人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无锋在向帝国五大家族中的秦家示好,以此拉拢帝国几大家族中摇摆不定的势力。
紧接着无锋批准了政务署对庆阳、姑苏、维扬、巴陵、九江、安庆等十多个府城守的任命,与此同时,监察司也宣布了一系列查处官员案例,数名官员因为贪渎被查处后移交审理院审理,其中也有作为一府署长一类的高价官员。
这一连串人事的任免再一次在西疆掀起了巨大波澜,因为在这十多个城守职位中,竟然有多达三成以上的人选出身工商业主家庭,这完全颠覆了以往帝国中高级行政官员必须出生士绅家庭的传统,尤其是在关键的姑苏、维扬、湖州三大工商重镇城守人选的选拔上,几乎汇聚了太多人的目光,甚至连《江南晨报》和《东南快讯》分别代表江南士绅和江南工商阶层态度的报刊也是连续几天报道西疆政务署对这两地城守的甄选任命。结果姑苏和维扬两大府城守人选均被出身工商世家的原锦城城守诸葛妙和原太玄城守贺子昌夺得,而湖州城守毛璀山虽然是士绅出身,但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商阶层代言人,其妻室便是出自江南七大家的慕容家,拿《东南快讯》的分析文章来说,在这一次城守争夺战中,工商阶层以大获全胜证明了工商界的崛起不可阻挡。
但是《江南晨报》则酸溜溜的反驳,幸好江南总督和余杭城守均出身士绅家庭,否则那些钻在钱眼里的商人们只怕要宣布江南是他们商人们的江南了,岂不见秦王殿下还是出身士族?!
在这一次大规模的城守任命中,一些少数民族的官员也开始异军突起,成为西疆政治舞台上一支引人瞩目的力量,新成立的帕米尔府城守由一名印德安移民担任,这是继拉奥出任战备司司长后出任高级官员的第二名印德安移民,出缺的钦州城守则是一名高岳族人,而作为西北重镇现在仍然是西疆大都护府治所的庆阳新任城守竟然是一名乌孙族人!
作为西疆的喉舌报刊,《西北星报》则对这次大规模的人事任命进行了一次综合性的分析,《西北星报》特约的政治分析家、西北大学教授钱明亮署名文章认为在这场众人眼中认为的政治分水岭式的势力争夺战中并没有谁是输家赢家,事实上随着西疆地理管辖面积的扩大,秦王殿下选择的官员无论是来自工商阶层还是来自士绅阶层或者说普通市民阶层,其中都有一些共同之处,那就是具有一定学识、有一定的社会经验、在民间都有相当信誉度和认可度,来自哪个阶层已经不再作为选拔官员的必要条件,这也证明了西疆官员来源上的日益多元化和西疆选拔制度上成熟化。
第三十节 树倒猢狲散(1)
西疆大都护府肆无忌惮的对江南和五湖地区行政官员的任命事实上也就宣布了唐河帝国中央政府权力的终结,李无锋已经等不到自己进入帝都正式接管中央政府权力之后再来行使权力了,帝国国内的局势也迫使他不得不提前越权而行,要让早一点让帝国重新进入正常运行的轨道,让地方经济早一点得到恢复发展,许多时候就不得不抛弃那些道义上的虚伪,既然已经确定要做,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西疆大都护府对五湖、江南地区行政官员的任命同样在帝都城内激荡起了无限风波,在此之前,李无锋虽然和司徒家族战斗犹酣,但很大程度是上避开了帝国中央政府,而是针对几个藩王,即便是帝国中央诸如城卫军等几个军团也是以乱军称之。但现在情形却有些不大一样了,这种对江南五湖本属于帝国绝对核心地区行政官员的任命无疑是公开无视帝国中央的权力了,也就意味着帝国中央对帝国属地的控制权正式寿终正寝。
洪流一旦开了闸门便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住,关于秦王李无锋将在汉中称帝的消息很快就在帝都城中传播开来,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来源是否准确,但这个消息一经传开便预示着秦王李无锋正式建立新王朝已经不是一个幻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可能了。
帝都中除了一小部分极端保守的贵族们还在每天谩骂着李无锋这个叛逆时,更多的人已经在考虑各自的下一步道路该如何走,就连帝都的各大媒体都纷纷转变了风向,不再谈论帝国的去向,转而大谈特谈唐河民族的民族利益和民族走向,这样的变化也让帝都民众清楚的感受到,帝国恐怕这一次是真的要变天了。
虽然帝国第一军团第一师团仍然还牢牢的控制着帝都的北门,但逗留在帝都城下的城卫军在被马远往命令禁止入城之后也没有能够从北门入城,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马远往控制下的禁卫军翻脸,铁龙平也婉拒了尤素夫提出的从北门入城的要求,只是要求他的城卫军驻扎在北门外。帝都局势依然显得有些混沌,帝国皇帝司徒元已经多次和朝中一些大臣商议自己的去留问题,而帝国朝中的大臣们现在也在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事实上整个帝国仅仅只有一个帝都城和燕云郡的四个府没有在西疆的控制中,这样的皇帝还当下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司徒元并不是蠢人,他希望能够用一个体面的下台方式来结束这一切,但西疆一直没有回应和司徒泰的坚决反对却让他举棋不定。
枯坐的两人就这样一直盘腿坐在位置上无言相对,一身常人装束的司徒元有些不耐烦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再次重重放下,他实在不想再这样拖下去,但是看见对方冷漠平静的脸色,他又觉得不知道该从何谈起。只是这样坐下去就算是坐上三天三夜也难以解决问题,司徒元不认为这样坐下去有何价值和意义。
“十三妹,你觉得我们这样僵持下去还有多大意义么?难道我们就不能寻找到一个更妥当的解决办法?”也许是觉得如果自己不开口自己这位妹子大概还能一直坐下去,司徒元终于忍不住启口拉开了他这次专程来访自己这位在帝都贵族中仍然有着相当影响力的妹妹。
“七哥,那你想怎么办呢?是想向李无锋投降,还是主动禅让?难道你想让司徒王朝和唐河帝国就这样在你身上落幕?”有些不屑的瞥了这位没有半点骨气的兄长,司徒玉霜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司徒家族这一代尽是这些软骨头和窝囊废,司徒彪,司徒朗,司徒峻,司徒元,还有那位志大才疏的大哥司徒泰。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帝国的一片一片土地落入李无锋手中,看着民众的态度一点一点发生变化,就连那些最忠实于司徒王朝的贵族士绅们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暧昧和躲闪起来,难道这就是历史的潮流真的不可逆转?司徒玉霜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惆怅和迷惘,不知道当初让十七妹替代自己和李无锋是不是一个错误,如果自己承担起十七妹那一角,会不会对帝国有所帮助呢?这个问题也在司徒玉霜脑海中翻腾了许多次,但直到现在她也没有一个定准,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但是司徒玉霜相信自己如果替代了司徒玉棠,自己肯定会比那个貌似聪慧的妹妹做得更好,她完全辜负了父皇当时的嘱托,有些时候司徒玉霜还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全身心的投入了李无锋的怀抱,甚至还做着李无锋的皇妃皇后梦呢?
“十三妹,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你看看眼下的情况,大哥的军队已经彻底垮了,我虽然对军事不是很内行,但我也清楚,以大哥手中那点军队力量是根本无法守住燕云的,六哥也下了野,他的军队和地盘都被李无锋一手接收,大哥以为奥援的普尔人和多顿人都已经发表了声明不再介入我们帝国内部事务,难道说你还认为事情还有挽转余地?”
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司徒元不知道自己这位妹妹为什么如此执着,一定要和李无锋拼个鱼死网破,问题是现在自己这边根本就没有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的资本,难道她还真以为马远往和尤素夫会为司徒王朝效忠到底?司徒元不是不相信两人,而是对人性太过了解,这种毫无胜算的对抗等于就是自寻毁灭之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只要有一条生路,没有人愿意选择死亡,自己尚且如此,你又怎么能要求那些外人呢?六哥已经先走了一步,看来李无锋并没有为难他,他居然还能安然到帝都来,司徒元还真有些佩服李无锋的大度和胆魄,在这一点上,司徒元相信没有人能够有李无锋这样大的气魄。
“司徒元,难道你你就这么贪生怕死,这么渴望享受安逸的生活,司徒家族的血性究竟在哪儿去了?就算我们司徒王朝走到最后一步,难道你就不能表现得更好一点?表现得更让人怀念一点?难道你想让历史上就这样黯然无光的把你录入史书么?”
司徒玉霜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痛批自己这位兄长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本来就不是什么英明果决的主儿,否则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司徒家族这些男儿表现的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几个老一辈的族叔们已经找上门来旁敲侧击的探听了一番,分明就是想要打听自己的态度,司徒明相这个司徒家的败类居然还想让自己出面带头邀请李无锋入京来主持大局,这种人她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血性究竟到哪里去了?
“放肆!玉霜,你这是什么话?!我早就听说你今天以下犯上冲撞了几位族叔,我还不大相信,再怎么说,族叔始终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够出言不逊谩骂长尊呢?”司徒元终于怒了,也许是还想在这位十三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一些威严,他的态度显得越发严肃:“你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们司徒家族在帝都还有几百口人,你不为你自己想一想,也该为我们司徒家族这么多人想一想啊!我们司徒家族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就应该有面对现实的勇气,那种不愿意承认现实,一味胡搅蛮缠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你不要认为你态度强硬就是勇敢的表现,我们想要寻找解决的办法就是贪生怕死,难道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也是一种理智的表现么?我告诉你,那是愚蠢,不是勇敢!”
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兄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一番说辞听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如果换了一个其他人来说,也许司徒玉霜还会平静下来想一想,但是一看见司徒元的这种表现,司徒玉霜心中就更加鄙视:“是么?看不出七哥还真是有大智慧啊,小妹的确有些愚鲁,但是小妹却知道为了我们司徒家族愿意献出一切,但是看看你们当初的表现,如果不是你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又怎么会让李无锋这个家伙趁火打劫?你现在还好意思振振有词的教训小妹,司徒元,你是不是太也不把自己当作人了?”
一番尖刻的顶撞气得司徒元脸色发青,但是却又无从发作,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怕是死心塌地的要顽抗到底了,虽然他不认为她的顽抗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这帝都城里却少了一个能够站在司徒家族立场为自己出谋划策寻找合适法子体面解决这件事情的智者。
第三十一节 树倒猢狲散(2)
“司徒玉霜,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自己想要名垂青史,没有人拦你,但你不能强求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去行所谓的舍生取义的壮举!不要认为你的观点就应该被所有人所接受,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各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和生存方式,只要他没有伤害到别人,你同样没有权力干涉别人!”司徒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怒而起,连带这横隔在二人面前的长几也被司徒元长身而起的衣袖带得一阵摇动,面前的茶水倾倒在桌面上,司徒元头也不回,拂袖而去,只留下司徒玉霜一人孤单落寞的坐在大厅中。
看着自己兄长逝去的身影,司徒玉霜只是冷冷微笑,并没有其他任何神情,其实在昨天几个族叔一来她就知道这几个族叔恐怕是在为自己这个皇帝兄长打前站,一个个转弯抹角,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想搭上李无锋的线谈谈投降的条件,却又怕背上一个出卖司徒家族列祖列宗的骂名,却想要让自己来为他们拿个主意带个头,这帮家伙那般嘴脸简直就要让人作呕。
但是自己又能如何呢?大势如同滚滚而去而江水无可阻挡,自己这般一阵冷嘲热讽也只能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之情,事实上自己这位兄长所说的也没有什么错,人都有选择各自生活的方式和手段,也许自己选择不屈是为了自己心中信念,那他们选择屈服同样是为了自己生存的需要,难道说自己就要比他们高尚一等就可以傲视他们么?这个念头在司徒玉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意识的摇摇头,多年担心今日终成现实,这何尝不是司徒家族的失败,连这样一个多年前就看出反意野心的家伙,竟然就无法早些根除祸患,这难道不是养虎为患咎由自取么?现在已经没有谁能阻挡得了李无锋向前迈进的步伐,所有能作的一切,顶多也就是多一些羁绊,多延缓一下对方踏进的步伐而已,正如兄长所说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又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也许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方显其意义吧。
司徒玉霜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之人,她何尝不知道走到这一步司徒王朝的确也是到了该谢幕的时候了,但是她希望自己这些兄长族人们表现得更像男儿一样,司徒家族固然要走下历史舞台,那也应该昂首挺胸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味道离开,这种为了自家利益而不顾廉耻节义的行径是司徒玉霜最为看不起的,虽然她也知道她无法用自己的观点去要求每一个人,但是她却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像自己一样,只是这种想法太过狂悖虚幻。
司徒元闷闷不乐的回到的寝宫,有些苍白的夕阳洒落在窗际,似乎象征着司徒家族已经所剩无几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当初困居泉州的滋味再一次回荡在胸间,自己的运气怎么会如此之悖,好不容易从泉州脱身本以为能够安安闲闲的当个太平之君,没想到西疆席卷之势竟是如此狂猛,仅仅半年时间自己这个帝国皇帝的历史也就走到了尽头,他无法想象李无锋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难道这就是命运?如果这真是命运的话,他也无话可说,他现在需要的是如何找到一个破解目前僵局的办法。
西疆一直未曾对帝国中央有过什么明确的表示,似乎是在有意回避帝国中央这个现实存在,但是在南北两线咄咄逼人的架势已经让大哥和六哥彻底丧失了抗衡的资本,六哥已经下野,大哥还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但是凸显出来的局面已经让自己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几位族叔说得没错,要想为日后的生计打算就得先行谋划,既然历史潮流不可逆转,那就只有顺应历史潮流,但是现在怎么才能打破这个僵局呢?总不能让自己冒冒然去和西疆交涉吧?如何找到一个既能代表司徒家族利益又能不动声色的和西疆接触的代言人呢?
“陛下,十八公主殿下来了,方才她已经来了一次,你出宫去了,所以她就先回去了,这会儿她又来了,不知道您见她不见?”仆从温和的声音将司徒元从沉思中打断,司徒元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谁?十八公主?哪一个十八公主?不见,不见!”
“明白了,陛下,马上打发她离开。”仆从似乎也感觉到主君似乎心情不太好,从一回到宫中便独自呆在房中,看来是遇上了一些烦心事情,这一段时间来陛下情绪都不太好,似乎朝中都没有人能替陛下分忧。
“等一等,你说是谁?十八妹?玉真?”微微皱起眉头,司徒元似乎要想好生回忆一下这个在自己脑海中几乎就没有什么印象的妹妹,好像就是那个歌妓替父亲生下的妹妹,除了自己登基之时见过一面,自己似乎就从来没有再见过他,不过听说这个妹妹在宫外似乎相当活跃,和朱家以及那个青叶派还有石家都走的相当近乎,司徒元立即警惕起来,一条线似乎将自己这个妹妹和一些本来没有太多关联的各方联系起来,难道自己这个妹妹还有什么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是的,是玉真公主,她还带话给陛下,说她很愿意帮助陛下解除现在陛下的烦扰。”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仆从也显得有些吞吞吐吐,深怕就此激怒了本来心情就不大好的陛下。
“排解我的烦扰?!”心中悚然一惊,司徒元目光紧紧落在仆从身上,“你给朕说清楚,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这,玉真公主只是说,陛下近段时间情绪不太好,实际上是在为整个司徒皇家操心,她也是皇家一分子,她也很想和陛下一起为司徒皇家尽一分心。”看见自己主君突然对对方的话语感兴趣起来,仆从也不敢隐瞒,一字一句的向司徒元仔细回忆。
“哦?”司徒元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看不出自己这位一直隐藏于背后的妹妹终于要开始崭露她的真实面目了,难道她和西疆之间还有着什么特别的关系么?自己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请她赶快进来,朕在这里等她。”
当这个一脸悠然娇媚的妖娆出现在司徒元之前时,司徒元似乎有些明白当初自己的父皇为什么会沉迷于这个女子的母亲石榴裙下不能自拔,以致于最终还带回宫中生下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烟视媚行实在是太惑人了。
若隐若现的迷人曲线在长裙下显得过分惹人目光,柔媚的眼眸和鼻根下樱红的唇形似乎就像一个召唤幽魂的女妖,略略有些夸张的脚步摆动着髋部让你充分感受到她全身带来的冲击力,象牙般的粉颈在衣襟下隐藏得并不严实,你无法想象那是一个出身皇家的公主,应该说皇家的血脉和教养更增添了她骨子里的那股撩人的风姿,混合着高贵和放荡这对矛盾综合体的神韵,这样一个女人你很难相信她能够安于宫中这样枯燥清闲的生活。只是司徒元不知道对方究竟代表谁,光是和朱家以及两个江湖门派走得紧并不能真正说明什么,自己现在需要的实实在在的帮助,莫不成这个女人也同样有未雨绸缪的打算?那她真可谓先知先觉了。
“皇兄,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小妹可是跑了好几趟才算遇见你啊,看来这个皇位还真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并不是谁都能享受这份殊荣啊。”
几乎是一见面司徒元就体会到了自己这个并不熟悉的妹妹话语的尖刻犀利,虽然还听不出她话语中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图,但是司徒元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人的智慧绝对不简单。
“呵呵,十八妹,好久不见了,你也很少来看你七哥啊,七哥哪怕再忙,只要是自家人来,无论如何也要抽出时间来会会的。至于这个皇位么?连七哥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坐多久,七哥也不想恋栈,只是咱们司徒家的人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尽一天责吧,只要等到某一天不需要七哥坐了,七哥也就可以落得个清闲了。”司徒元不动声色的随口应着,咋一听也听不出什么,但司徒元却是想借自己的语意刺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一阵格格娇笑,媚态撩人的女郎用手掌轻轻掩住自己的樱唇,一记荡人心魄的媚眼之后,方才幽幽道:“七哥这般为我们司徒家操劳,只怕许多人并不理解吧?许多人还总以为咱们司徒家族还能够力挽狂澜,一下子光复帝国盛况之时呢,说这些话的人不知道是真不了解帝国的真实情形呢还是有意想要假手鄙薄他人来显示自己的孤傲清高呢?”
第三十二节 树倒猢狲散(3)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司徒元不知道自己这个出身低贱的妹妹究竟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图,自己和十三妹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什么秘密,帝都许多贵族都已经察觉到了司徒家族内部意见的不和谐,她这样挑拨又有何意义呢?
“十八妹,这不足为怪,许多人在看待问题的角度上不同,产生不同的意见也是正常的,只是谁对谁非还需要用时间来验证,如果不能达成一致,那我们就只能各自按照各自的想法去做自己应该做的就足够了。至于结果,许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单方面就能决定的,十八妹,你说是不是?”
司徒玉真对于自己这位皇兄的表现倒是有些惊讶,这位皇兄和司徒玉霜闹得不愉快瞒不过自己的耳目,原本还想和他好生调侃一番,但看来司徒家族的男人们虽然在勇气和血性上有所欠缺,但在风度和眼光却并不太差,至少他们还能看清楚形势的变化,不像那位司徒玉霜还在昂起她那颗高傲的头颅不愿面对现实。
“皇兄之言果然有理,只是许多人似乎还不愿接受。小妹能够理解皇兄内心的苦衷,咱们司徒家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怕也是到了尽头,再行那倒行逆施之举更是无益,司徒家族在这帝都好歹还有几百上千号人,这样以卵击石是不是明智任何人都应该清楚才对。”嘴角那颗黑痣随着翻动的红唇微微颤动,一股说不出的媚惑劲儿一点一点透了出来,司徒玉真轻轻一拂额际的秀发,浅嗔低笑,看得司徒元心头也是莫名的一阵猛跳。
不过在这种时候司徒元已经根本没有其他心思,他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这位十八妹来见自己的目的上来了,眼下局势如此,这位十八妹自然不是因为兄妹之情来看望自己的,说的这些话也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些其他意思,莫不是这位十八妹还真的有些不凡本事和西疆搭上了线不成?
心中微微一动,司徒元抬起头来心思也是迅速在脑海里打了个旋,假意问道:“十八妹,你也是咱们司徒家族中一员,眼下这帝都也是朝不保夕,皇兄也很想寻求一个解决的妥善之策,现在这么拖下去,对在咱们司徒家族极为不利,李无锋入京已经是迟早的事情,朝中大臣们都在忙着寻路子想办法和西疆搭上线,皇兄我也曾意向性的向西疆表达过一些意思,不过这李无锋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皇兄我却有些拿不准,至今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他还真要不顾一切杀进帝都不成?现在连玉棠那边也是没有了半点消息,皇兄我就是想找人商量也是没有啊。”
格格一阵娇笑之后,女郎目光一直盯在司徒元脸上,半晌才收住声道:“皇兄,你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只怕你早就猜到了小妹这会儿来的目的,只不过皇兄怕是在怀疑小妹的身份怎么会和西疆扯上关系吧?”
司徒元心中咯噔一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女人果然和西疆有勾连,只不过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和西疆搭上线,是和西疆哪一个搭上线,又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来此代表谁,能够代表西疆代表李无锋么?
“看来皇兄我是小看十八妹了,十八妹也是我们司徒家族中一员,如果能够多为我们司徒家族考虑一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现在西疆能够有话语权的人只怕也就寥寥几人,不知道十八妹是受谁之托而来呢?”司徒元也不想再多浪费口舌,索性就把话题挑透。
“皇兄,这西疆除了李无锋还能有谁能有真正的话语权?萧唐也好,苏秦也好,凌天放也好,在真正的大事上他们能作得了主么?”没有正面回应对方的问话,女郎曼妙的身体轻轻扭动,换了一个角度。
“噢?十八妹的意思是李无锋那边你有联系?”惊了一惊,司徒元有些不相信对方,虽说自己这个妹妹论姿色的确颇有几分,但是李无锋身边何尝缺少女人,司徒玉棠也好,安琪儿也好,还有越京国那黎氏三姐妹,哪一个不是天姿国色,光凭姿色就想笼住李无锋,也许在十年前还行,现在,哼哼,怕是连边也沾不上吧,就算你还是个皇家公主身份,但十七妹不也是一样,这么些年了,不也一样悄无声息,甚至连一点影响力都没有,这也是司徒元不相信对方的主要原因。
“看来皇兄是不大相信小妹啊?嘻嘻,不瞒皇兄,小妹早在十七姐和无锋订婚的时候就已经和无锋好上了,如果不是父皇硬行要让十七姐去硬插一脚,我想也许我都已经坐上秦王妃的位置了吧?咱们司徒家族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看看十七姐这么些年来干了些什么?小妹实在不明白十七姐在李无锋身边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就算李无锋接替咱们司徒家江山无可阻挡,但至少她应该为咱们司徒家的体面退出谋求一些更好的条件,但看看到现在,好像皇兄至今都没有接到十七姐的任何音信吧?”
有些怨恨和不屑从鼻孔中轻轻哼了一声,司徒玉真直到现在仍然对那一场订婚耿耿于怀,李无锋的野心和才华一直就被自己看好,自己原本为了那场婚事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甚至还花费了不少心血请人说项,目的就是要想光明正大的嫁入李无锋门中,一吐从小自大在司徒家遭受的屈辱,没想到最后关头却被司徒明月一句话打碎幻梦,幸好老天垂青,并没有能让司徒玉棠在李无锋身边站稳脚跟,直到现在也是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连安琪儿和林月心都斗不过,这个女人也枉自披上这个身份了。
司徒玉真半真半假的话语的确让她的兄长为之一震,如果对方所说的话当真,那这件事情可能性就要大许多,那个时候的李无锋被软禁在李无锋,并不被人看好,再想想李无锋连石雅茵和石雅芙这两个为人妇的女人兴趣斗那么大,说不定李无锋就是喜欢像自己这个妹妹那种烟视媚行的女人,那勾魂荡魄迷倒众生的本事也只有这种歌妓生下来的贱种才会与生俱来,也许那个时候李无锋就已经拜倒了她的石榴裙下,难怪十七妹在李无锋身边始终未能受宠,相比于这个女人邀宠取悦男人的本事,生性文雅娴静的十七妹那实在相差太多。
“哦?那我可真要恭喜十八妹了,没想到咱们十八妹竟然在那个时候就能够慧眼识人,选中了李无锋这棵大树,不过今天十八妹来这里只怕并不是为了说这些事情吧?”司徒元嘴里有些苦涩,司徒家的女人纷纷攀上的高枝却是要接手司徒家江山的男人,这听起来实在有些戏剧化和滑稽,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却不得不接受。
“皇兄,话虽如此,但玉真毕竟姓司徒,玉真身上流淌着的也是司徒家的血液,眼见得司徒家一步一步走向绝境,玉真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啊。不瞒皇兄,无锋在帝都的代言人小妹也大多知晓,其中能够真正代表无锋作出决定的人小妹也曾经在前些日子去会过,小妹甚至还悄悄离开帝都去过汉中,这一切小妹只是想为我们司徒家寻找一条合适的出路,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们司徒家的结局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难道我们司徒家真的要向几百年前的曹家一般毁家灭族方才甘心?”
司徒玉真内心一边冷笑着,表面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为司徒家打算的模样,即便是司徒元也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恐怕真的是在为整个司徒家族作想,虽然这也包括着她自己的利益甚至小算盘,但她主要能够记住她是司徒家的人就足够了。
“十八妹你有这份心小兄深感欣慰,虽然我们司徒家族中还有不少人不识时务,但我们司徒家族中能够看清楚形势的人也还是不少,几位族叔都曾经和小兄谈及过这件事情,我们司徒家族既然已经无力在支持下去,那么我们寻找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虽然大哥还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但局势却由不得他,我们不能让整个司徒家族来为他个人的野心来陪葬,蚍蜉撼树之事没有愿意作,但是我们一直没有能够找到一个合适联系人既能代表我们司徒家族为我们司徒家族争取必要的利益,又要有足够的能力说服李无锋接受我们的想法和意见,现在看来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十八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啊。”司徒元微笑着站起身来,直视对方用无比诚恳的语气告诉对方。
第三十三节 专访
等的就是这句话,司徒玉真此时的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就好像自己真正代表了李无锋接收了司徒家族所有人臣服书,往日一点点的屈辱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中飞散而去,等待了这么多年的结果终于一步一步靠近,虽然还没有到最后落幕的时候,但司徒玉真知道这样的结局无人能够改变,这就足够了。
灿烂的笑容在司徒玉真脸上荡漾,那颗惑人的唇边黑痣更是颤动起来增添了她与生俱来的几分妖娆妩媚,难怪李无锋会看上她,司徒元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秉承了她那个歌妓出身的母亲的几分天赋,至少在魅惑男人方面,有着非比寻常的才赋。
“皇兄,你能这样清楚的看待我们司徒家族的处境,而且还能保持这样平和的心态,小妹的确很佩服,至少你能确保我们司徒家族不至于采取一些极端的自杀性的行为来孤注一掷,这样小妹也就放心了。至于你说的希望我来承担起这份重责,不是不可以,但小妹有言在先,小妹肯定会以最大的诚意尽可能的为我们司徒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但是小妹也希望有一点皇兄能够明确,那就是你和几位族叔至少要表示出对小妹这种态度的支持,无论你们采取什么方式,至少应该让民众和西疆都明白无误的知晓,我们司徒家族并不是罔顾民族大义只顾家族利益的国贼。”
微微皱了皱眉,司徒元似乎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十八妹恐怕早就和她那个情夫裹在一起了,但是她毕竟还流着司徒家的血液,司徒元相信对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企图,无外乎就是代表她的情夫和自己代表的司徒家族交涉一番,双方各取所需,达成一个妥协罢了,这并不奇怪,何况她血脉中总还是流着司徒家的血液,至少她不会刻意为了外人来伤害自己家族的利益吧,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相信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得出来。
“十八妹,那你所说的需要某些方面的支持,能不能具体化一些呢?”司徒元不想多废话,该付出的就得付出,否则这种事情始终不会有什么明确结果。
“很简单,如果皇兄和几位族叔能够通过媒体放风表示支持小妹和西疆之间关于帝国命运的谈判,那小妹就有把握为皇兄带回你想得到的一切承诺和保证。”司徒玉真微笑着一字一句的回答对方。
《东方时报》关于帝国十八公主的一番采访谈话就像一阵飓风掠过整个帝都上流社会,让人目瞪口呆。谁也未曾想到关于帝国命运的话题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以这样直白的对话从一个司徒家族的嫡系传人嘴中明白无误的表露出来。这场谈话采访带来的冲击波可以说是称得上帝都上流社会的一场政治地震也丝毫不为过,虽然许多人内心深处也承认对方的言论也许符合现实,但要这样在帝都这个环境下说出来,实在要有些勇气。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东方时报》的记者水贝宁为帝国十八公主所作的专访。
问:“尊敬的十八公主殿下,今天很荣幸能够获得一个单独采访您的机会,听说您对目前帝国的时局有着独到而又深刻的看法,不知道您如何看待目前帝国未来前景?”
答:“嗯,帝国时局的确不容乐观,但这仅仅是一个狭隘的角度来看问题罢了。从我个人和司徒家族的角度来看,秦王李无锋在近期与我几位兄长之间的战争事实上已经决定了帝国的未来,我想帝国前景对于我们司徒家族来说当然是黯淡甚至可以说是渺茫的,或者说得更加明确无误一些,那就是摇摇欲坠,我个人看法,我们司徒王朝很难再坚持下去了,我们司徒家族走下帝国历史舞台最高点应该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问:“您的意思是认为还可以从其他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答:“当然,每个问题都可以从不同角度来看,而且总会有不同的看法,有些时候这些看法甚至恰恰相反。”
问:“那您能不能具体谈谈所谓的不同角度的看法呢?”
答:“我这个回答可能会引起不少争议,不过我向来是一个不太畏惧人言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顾忌。就整个唐河民族来说,也许李无锋走到这一步应该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结果,事实上他的崛起并不会给唐河民族带来什么坏处,准确的说他有助于提高我们整个唐河民族在整个大陆中的形象,并且他在他的领地中表现出来的治国才华似乎相当出色,我个人以为他完全能够承担起更艰巨的重任。”
问:“您所说的更艰巨的重任是指什么?”
答:“这个问题我想不用详细作答,许多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问:“那您认为目前帝国中央应该采取何种态度来应对这样的变化呢?”
答:“理智加明智的面对和承认现实,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解决这些难题。”
问:“公主殿下,您的回答太笼统模糊了,我们想获得更清楚准确一些的答案,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给我们?”
答:“当然可以,我早就说过我的话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我并不在乎,我只是说了许多人不愿意面对的实话而已。既然帝国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我想坐下来双方当事人面对面心平气和的商谈如何解决应该是一个好主意,王朝兴衰更迭都是历史规律,有盛就有衰,有起就有落,这就是历史,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一个冷静明智的主事者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
问:“那您能谈谈解决帝国现在危机的具体方式么?”
答:“很简单,天下江山,有德者居之,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我们司徒家族当年能得江山,证明上苍选择了我们,如果要在我们这一代让我们交出,我们也并没有权力强行霸占,历史证明那也不可能、既然命运选择了我们司徒家必须退出,那我们就没有必要恋栈不去,这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上苍和民众都选择了其他人,那我们司徒家族也应该拿出我们的绅士风度,礼貌的交接手中的权杖,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相互伤害,那只能让我们唐河民族的敌人高兴。”
问:“您认为秦王李无锋是帝国最合适的继承人么?”
答:“从目前来看,应该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不仅仅是他现在拥有的力量最强大,而且他所能代表的阶层也更全面。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他的红颜知己中就包揽了来自不同阶层的代表,安琪儿,我们唐河帝国五大家族的子弟,司徒玉棠,我们司徒家族的十七公主殿下,我的姐姐,林月心,帝国三江节度使林国雄之女,安妮公主,帝国盟国捷洛克公国公主,也是公国唯一继承人,花玉眉,帝国工商大家花家子弟,哈丽琴娜,西域原楼兰国公主,黎氏三姐妹,越京国公主,夏洛蒂,帝都平民子弟,石雅薇,帝国江湖中听雪轩子弟,不胜枚举,这虽然听起来好像秦王殿下有些滥情,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秦王殿下民众基础的坚实性和广泛性。”
问:“那公主殿下您认为帝国目前的危机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得到彻底解决呢?”
答:“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而应当问他们当事人,当然这个主动权应该更多的掌握在秦王李无锋手中,但我想我们司徒家族也应该能够对这件事情解决的过程发挥重要作用。”
问:“那您能具体预测一下么?”
答:“如果一定要我预测的话,我想明年上半年之前这个问题应当得到解决吧,我希望能够获得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双赢结局。”
问:“好了,今天耽误了您这么多时间,最后我在问一个私人问题,您怎么评价秦王殿下?”
答:“嗯,这个问题的确有些难度,不过我还是愿意回答。秦王李无锋是一个难得的雄才,只是很不幸的他生在了我们生活这个时代,这是我们司徒家族的悲哀和不幸,他的出现加速了我们司徒家族的走下历史舞台的步伐,我个人很欣赏他,甚至可以说爱慕他,但从家族角度来说,我仇恨他,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会失去理智。”
问:“没想到公主殿下也是秦王殿下的粉丝,不知道秦王殿下如果向您求婚,您会答应么?”
答:“嗯,这个可能性大么?如果他求婚,我当然会答应,虽然我的十七姐已经和他订婚,但我并不介意,娥皇女英的佳话如果能在我们这一代再演,我很愿意成为其中的主角,我相信这也是很多人希望看到的,不是么?”
问:“谢谢公主殿下,祝殿下美梦成真。”
第三十四节 绝望的孤独者
《东方时报》的这篇采访稿就像千里长堤终于出现了一个溃口,压抑已久的洪水终于再也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住,尤其是发出这样言论的是居然是身为皇家的司徒家族中人,这就让人赶到震惊莫名。就连司徒家族自己的人都承认现在应该是帝国旧貌换新颜的时候了,是司徒家族走下历史舞台的时候了,那这些外人难道还有必要再在那里挣扎不休么?
所有的报刊媒体都对《东方时报》的这篇报道引起了反应给予了无比的关注,就帝国十八公主司徒玉真的谈话媒体们纷纷采访帝都各阶层的民众代表,以求真实的获取社会各阶层对司徒玉真看法的认同度。
当然同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