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博弈




第一节 人算
  帝都中州的初春总是姗姗来迟,当南方诸地已经是绿意满目春光明媚时,春之气息在这里却还是躲躲闪闪欲迎还拒。不过相较于干冷的西北和更北方的北原燕云,中州的气候也还是要适宜许多,至少风沙在这里还不算猖獗,而有了扇江这条巨大的水带,来自大东洋温暖湿润的季风虽然微弱,但总还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让作为帝国首都的中州比起干燥的内陆地区多了几许温湿的气息。
  遇上天气清朗的日子,帝都的红男绿女们总会呼朋引伴,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外出踏青郊游,红柳湖、龙虎山、白马寺、龙门石窟这些地方或以自然风景称胜,或以人文景观著名,成为帝都普通民众中最受追捧的地方,每到这个季节都是车山人海,人满为患。
  而贵族富绅们则大多选择城郊的私家庄园作为休闲踩青去处,几家相好的拖妻带妾,几辆轻车,几骑健马,寻个隐蔽安静去处,消遣休闲,品茗博弈,摆酒清谈,倒也消遥自在。
  卡曼侵略者的大溃败让一直压在帝都民众头顶上的巨石瞬间消失,这种突如其来的轻松让帝都城中上至官员士绅,下至贩夫走卒,无不焚香膜拜,欢呼雀跃,曾经整日噩梦的人们在也不用担心侵略者的铁蹄会踏入帝都,又可以重新过上往日虽然并不富足但却安闲平稳的生活。虽然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许西疆的脚步踩到了帝都门口甚至比卡曼人更加危险,但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却考虑不到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蛮族入侵的威胁已经消失,历史是如此的惊人相似,骄横凶悍的卡曼人和普尔人和当年不可一世的罗卑人一样在秦王殿下碰得头破血流,丢盔弃甲的狼狈逃回本土,除了给西疆军留下十几万俘虏外,卡曼人和普尔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甚至连帝国已经有些淡忘了天下第一关——嘉峪关,卡曼人也只能乖乖的双手奉上而不敢有半句怨言,这是何等风光而又值得骄傲的光荣?!
  相比之下西疆在南方与南洋联盟外交上取得的赫赫成果就被北方这些风光无限的战功完全遮掩了,除了帝国朝中的一些官员们以及一些有心人,似乎没有人意识到西疆这个巨人已经在尝试着用两支脚走路,虽然一只脚还只是刚刚长出来,显得那么稚嫩。
  一绺卷发无意间滑落下来挡住了英俊青年的视线,随手掠起栗色的乱发,英俊青年脸上总带着一抹令人愉悦的友善微笑,笔挺的西式燕尾服将颀长的身体衬托得更加优美,白色的丝绢不时在手中擦拭一番,似乎这就是西大陆贵族们可笑的习惯。
  任谁也看得出这位卷发蓝眼的青年男子是一名有着相当教养的贵族子弟,虽然他的外表看上去更像是具有白种人的血统,不过这并不重要,他举手投足表露出来的风范足以证明他的出身绝非中下层社会家庭能够培养出来,至于有白种人血统,那并不奇怪,帝国主流虽然是以黄种人为主为尊,但并不排斥其他人种,帝国五大家族中有两大家族都是有着白种人血统渊源的大世家,至于中小贵族中白种人的数量也并不少,毕竟司徒王朝起家时,有很大一部分助力就来自那些西大陆移民,而帝国的贵族士绅们中娶白种女人为妻为妾者更是大有人在,连皇室中娶白种女人也并不少见。
  司徒王朝历代皇帝后宫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一些来自那些西大陆移民贵族的女子,以平衡各方力量,只不过尚无异族女子生下的皇子成为皇帝的先例,毕竟代表着唐河帝国最保守的唐族贵族在帝国上层依然有相当强大的力量,保持皇帝血统的唐族纯正性是他们底线。
  绿荫如盖,树木葱茏,竹条编织而成的栅栏混合着常绿的藤蔓植物将小花园与庄园其他各处隔离开来,形成一个安静的小天地,卷发青年懒洋洋的坐在石案旁边的躺椅上,随着躺椅的摇动着身躯,浓香的咖啡似乎丝毫激不起他的兴趣,仿佛手中那卷厚厚的书本才是他心目中的唯一。
  “威利先生,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看书呢?我还以为您和他们一块儿去赛马去了呢。”惊讶的声音在卷发青年背后响起,卷发青年眼上闪过一丝喜色,不过站在他背后的少女却无法看到,一身枣红色的长裙,披肩的乌黑长发下略略有些嫌圆的脸庞,一双明亮的眸子跳跃着欣喜的火焰,这是情窦初开的早期特征,如果有人在这里就能够发现,卷发青年有意选择了一个最容易被人发现的位置,让从精舍出来的人能够恰如其分的看到他的背影,如果是有心人,一眼就能通过他的穿着辨认出他的身份。
  “噢,明慧小姐,我不太喜欢骑马,而且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您不觉的这样有些太过招摇了么?”礼貌的站起身来,邀请对方入座,并用手势示意来往的侍者再送来一杯咖啡,卷发青年不卑不亢的放下书本,微笑着回答。
  “啊,您和我的感觉一样,我也不喜欢这种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招摇过市,这给人一种没有教养的感觉。”对对方的邀请少女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偏身坐下,淡淡的红晕在脸上若隐若现,看得卷发青年心中也是一阵微动,不过良好的素养让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冷静的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哦,明慧小姐,我倒觉得这只是个人的脾性喜好而已,有些人喜欢热闹,有些人喜欢安静,只不过我们更喜欢清静恬淡的生活罢了。”卷发青年殷勤的端起糖盅向对方示意,是否加糖,在对方眼神示意下,替对方投放下一块方糖,“就像您喜欢喝加糖的咖啡,我却更喜欢这种纯正的淡淡苦味。”
  “嗯,威利先生您说的也有道理,也许是个人对生活看待的角度不一样,也就造成了各人对事物的认知不同吧。”少女显然比较喜欢讨论这些对待生活的话题,不过卷发青年却不想在这些话题上担搁更多的时间,他需要切入正题。
  “明慧小姐,这两天怎么没有看见您的父亲呢?他不是和您一块儿来的么?”
  “唉,他太忙了,回城里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过来。”圆脸少女摇摇头,脸上有些黯然,“他总是这样子,每一次都是急匆匆来,急匆匆去,我也很难和他真正呆上一两天。”
  “喔,明慧小姐,您要理解他,你父亲在帝都既是一名很受人尊重的绅士,又是一名相当成功的商人,他的事情很多,这是作为一名成功人士所必须要付出的。”卷发青年替对方父亲辩解道。
  “您说得不错,我父亲的确很受人尊重,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是一些帝国很有名望的人。”听到对方刻意恭维,少女脸上也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原来帝都城中有些与我父亲格格不入的人,现在与我父亲的关系改善了许多,不少从来不登我家门的人,这段时间也都不时来我家拜访我父亲。”
  “噢,这些士绅的态度很难改变的,他们能够登门拜访您父亲,说明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把你父亲当作朋友了。”卷发青年漫不经心的道。
  “嗯,像莫顿先生和庄立亭先生这段时间都经常来我家,而且还给我买了不少礼物,可是父亲似乎并不大乐意,我也不太喜欢那些东西,我更喜欢威利先生送给我的那本《裴多菲诗选》,不知道威力先生还有没有更多有关西大陆民间诗人的诗集?我总觉得西大陆宫廷诗人的作品虽然华丽堂皇,但总多了一分奢靡的气息,我更喜欢像裴多菲这样具有浓郁自由主义的作品。”
  圆脸少女的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内容却让卷发少年心中一喜。莫顿作为威力斯家族的长子,代表着威力斯家族的走向,现在司徒峻已经败落,寻找一个合适的靠山已经成了威力斯家族的当务之急,当然这也牵动着诸多势力的注意力。而庄立亭的地位也非同小可,帝都庄家虽然不在帝都五大家族之内,但作为帝都最大的金融家族,庄氏家族在金融和黄金行业都拥有强大的影响力,掌控着号称帝国第一的中原钱庄以及在业界中号称巨无霸的宝德利金行,直属于帝国财政总署的几大金矿事实上在很大程度上都受到庄家的控制,无论是现在仍然在帝国中央控制中的中州金矿和龙门金矿,还是已经被北方司徒泰接管的沧州金矿和登州金矿,虽然经历了掌权者的变迁,但这些金矿仍然牢牢的掌握在庄家手中。由于庄家与帝国中央以及司徒泰之间的特殊关系,庄家的动作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帝都政治的一个重要风向标。而这位庄立亭虽然只是庄氏家主的堂弟,但卷发青年却清楚,他甚至比庄氏许多直系更受庄氏家主的器重。


第二节 迷雾
  莫顿代表的威力斯家族向圆脸少女父亲示好并来往密切这并不奇怪,威力斯家族看来是想把宝押在司徒彪身上,这也符合自己的推测,司徒泰也许更让人看好,不过依附在司徒泰麾下的诸方势力也更多,已经有些败落的威力斯家族很难在司徒泰利益格局中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与其那样,还不如把宝押在从表面上相对较弱,但后劲却很足的司徒彪身上,尤其是现在司徒彪一系在帝都的力量不强,在这个时候选择司徒彪,一旦成功,将可以获得足够丰厚的回报。
  但是庄家也派人与圆脸少女的父亲接触就有些令人起疑了,谁都知道庄家的背后是司徒泰,庄家也是司徒泰最大的财政臂助,如果没有庄家积极为司徒泰在帝都奔走,帝都金融界几家大佬们的那笔巨额贷款也不可能这般容易就流入司徒泰的囊中,而圆脸少女的父亲,帝国最大的酒商,控制着帝国酿酒行业的两成以上的交易,也是帝都总商会的常务理事,他不但与司徒彪在五湖的母系家族关系密切,而且还与东海一些大商贾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事实上,他既是司徒彪在帝都的政治代言人,也是司徒彪在帝都和东海地区融资的重要合作者。这两方如此频繁的接触,中间意味着什么,不得不让人深思。
  至于裴多菲的诗集也好,雪莱的诗选也好,那些流行一时的文人作品不过是用来勾搭少女的一座桥梁,威利虽然很愿意和少女就这方面进行交流,但现在的确不是时候,他现在想要知道的是作为司徒泰一系的庄家究竟和少女的父亲之间有什么交易,仅仅只是普通的生意往来呢还是代表各自背后的主子对话呢?威利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两家以前从未有过生意上的接触,可谓泾渭分明,而现在骤然密切起来,而且行迹如此诡秘,威利无法就此下结论,但他相信西疆的情报机构很快就会将自己这个消息与其他情报综合起来,得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不过威利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希望通过少女嘴里获得更详细的细节,这样才能更准确更及时的得出结论。
  “庄四先生也在和你父亲在生意上合作?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庄家的中原钱庄和宝德利金行可是帝都业界首屈一指的大户,能够和庄家合作那可是再好不过了,相信你父亲的生意一定能够做得更大。”假意并不清楚双方的关系,卷发青年微笑着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杯内的棕黑色的液体,一边貌似悠闲的嗅着咖啡浓香。
  “唉,谁知道父亲又在做什么,整天神神秘秘的见不着人,连这一次来这里也是我扭着他好久,才算同意,结果还是才来一天听说十三公主殿下要见他,他就忙不迭的回城里去了。”少女也叹了一口气有些意态萧索。
  “明慧小姐,您父亲肯定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支撑这样大的事业也的确轻忽不得,您也要理解他。您也已经成年,而且也受过了高等教育,完全可以自己按照自己意愿去生活,不必事事都征求您父亲的意见,也许这样,您就会觉得生活会更加丰富多彩。”此时的威利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再与少女闲谈下去,很快就要到了诸王进京的时候了,现在少女父亲活动如此诡秘,其中必有内情,而庄家一反常态的与司徒彪的人搅在了一起,现在连司徒玉霜这个角色也意想不到的出现了,这个消息必须要马上报出去。
  “呵呵,和威利先生谈话真让人感到愉快。”很明显,圆脸少女对威利充满了好感,眼中的目光也证明了这一点,威利心中虽然清楚,但此时的确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转开话题,早一些脱身。
  古基有些疑惑的仔细琢磨着收集综合起来的情报,司徒玉霜?庄家?明家?这三者原本是水火不容的三家,怎么会变得有了干连?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蹊跷呢?司徒朗?司徒泰?司徒彪?背后的三个身影似乎若隐若现,让帝都局势更显扑朔迷离,原本以为在无锋与卡曼人相持不下时司徒泰和司徒彪都会有所动作,但也许是卡曼人和普尔人崩溃得太快以及无锋表现出来的强势让很多人都感到了压力,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无锋的北方战役就真的变成了有得有失了。
  但是司徒泰和司徒彪真的有可能握手言和么?古基不相信这一点,也许暂时的媾和有可能,但从长远来看,对皇位的渴求是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会不会是由于西疆的压力让几方突然发现西疆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存使得他们暂时联手呢?那司徒玉霜又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呢?
  古基对这个司徒玉霜一直是深怀疑虑,这个十三公主似乎和无锋之间有着化解不了的冤仇,从无锋在西北立足开始,这位十三公主殿下就一直采取种种手段阻遏无锋迈进的步伐,只不过限于她本身的力量,并未对无锋的崛起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不过这个十三公主在司徒家族中素有智名,对自己的几位兄长都有着相当影响力,虽然由于更倾向于自己的嫡亲兄长司徒朗而在其他两位皇位有力竞争者心目中的分量有所下降,但现在形势又不同于去年司徒朗登位之前,无锋的强势已经让卡曼人和普尔人为之低头,马其汗人同样没有拣到半点便宜,半岛纳入囊中,西疆势力比起去年又已经增强了不少,面对这种情况,同为司徒一脉的会不会表面誓不两立暗中结盟联手对付无锋呢?如果情况真是这样,无锋的帝都之行只怕就充满风险了,这一锅浑水究竟还有无必要来趟就真的值得重新考虑了。
  轻轻摇了摇案桌上的细绳,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在门外响起,门开人进。
  “先生有什么吩咐?”
  “去青叶派请骆幼民先生过来。”古基略加思索后道。
  密室中,古基和风尘三侠对视而坐,显然风尘三侠也没有想到古基竟然会直接约见自己三人,青叶派虽然和西疆之间有着联系,但这种联系一直都只是维持在无锋以及刁肃与青叶派最高层之间的联络往来,并未通过其他任何人,青叶派中知晓这层关系的不超过六人,而西疆一方一样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而古基在帝都的身份虽然模糊不清,十分神秘,但三人还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物竟然会是李无锋布在帝都中的重要棋子。
  “古基先生,您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您怀疑六殿下和大殿下之间有合流的倾向?而且中间牵线的可能是十三公主殿下,他们针对的目标也就是秦王殿下?”在古基出示了无锋留下的代表他本人身份的印玺之后,经过仔细辨别,三人确认了对方身份之后,除了暗自心惊之外,也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不错,根据我们近期掌握的情报,司徒玉霜这段时间十分活跃,穿梭于庄家和明家之间,而且现在内政总署似乎也对这些在眼皮子下面的活动没有任何警觉或者说根本有意放纵,这种情况的确让人感到担心,所以我想请贵派设法在短时间内了解一下其中内情,不知贵派有无困难?”毕竟是第一次与青叶派打交道,古基也相当客气,“三位也知道秦王殿下来京在即,这一趟来京可能会决定帝国日后的走势,眼下局势扑朔迷离,我们不敢有任何轻忽懈怠,所以在此之前务必要把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化解到最低程度。”
  默默点点头,骆幼江少洲作为风尘三侠的老大,在江湖中浸淫数十年,江湖与帝国时局息息相关,他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古基不惜暴露身份约见三人,肯定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才会如此,对自己门派的看重程度也可想而知,眼下秦王殿下声势如日中天,问鼎中原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现在却的就是一个名分和大义,诸王聚会在即,而代表帝国各方政治经济势力的角色都会云集帝都,这种场合纵然是风险再大,秦王殿下只怕也是不会放过这种分化瓦解和拉拢收买各方势力的机会,但这帝都内的局势却不是一家两家能够控制得住的,城外几大军团动向不明,皇帝陛下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极大军团的控制力,城内禁卫军团更是四分五裂,难以确定其归属,还有对帝都内局势有着相当影响力的警察治安力量以及江湖门派,谁也不敢妄言他就能够放心大胆的走进帝都城而不虞安全问题,在这个时候也就是该自己门派展现自己力量的时候了。


第三节 风雨之前
  “古先生请放心,既然大家都是为秦王殿下办事,这些事情我们青叶派自然义不容辞,只是这庄家背后一样有势力护佑,而明家同样不是省油的灯,那十三殿下更是与听雪轩关系中一些重要人物关系密切,要想从中掏出些东西还需要花点工夫,不过请古基先生放心,我们青叶派一定会尽力而为,不会让古基先生失望!”江少洲的话掷地有声,这种时候也不是谦虚的时候,该挺上的就得挺上。
  点了点头,估计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易与,否则他亦不会轻易招这些江湖门派参与,古基此时也知道让这些江湖门派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带有些一些赌博成分,不过他并不在意,宝永远不可能押在一方身上,他亦不可能只有这一手安排,只不过有青叶派的参与,机会又要大上许多,作为帝都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若是没有一两招拿的出手的秘密武器,那青叶派真就是浪得虚名了,现在也就是该青叶派把他们能拿出手的东西使出来的时候了。
  “很好,那我就静候贵派的佳音了,不过三位也知道秦王殿下很快就会启程来京,殿下既然来京,肯定在安全问题上有自己的安排,我也不妨告诉三位,殿下当然不会空手而来,司徒朗也同意诸王进京可以以自己觉得安全的方式进京,要保证自己安全方法就是手中要有足够的力量保障自己,所以在这方面,殿下肯定会有随身跟从的军队,不过现在问题并不在于这方面,我判断如果这几方联合起来如果是想要对付秦王殿下,那就绝对不会是在军队上下手,肯定会用一些特殊手段,而暗杀应该是其中一种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而这帝都毕竟不属于殿下直接控制的地区,所以三位在了解各方面情况的同时也需要对殿下一旦进京之后的安全事务所需要作出的安排预先作一些准备。”
  心中一凛,江少洲自然知道对方话语中的含义,诸王一旦入京,只怕在军队方面大概都会是以一种相互牵制的手段维持平衡,等闲难以调动,而安全问题就需要依靠各自自身的护卫力量了,而帝都素来是当今陛下和大皇子的势力范围,即便是六皇子只怕也在帝都暗藏有不少伏着,真要像对方所说的那样几方联手对付秦王殿下,那这安全问题可是严峻得很,青叶一派能否承担得起这份重任,还真有些难说。
  看见对方寂然无声,一时间不敢应承,古基自然知道对方担心什么,微微一笑补充道:“三位也不必太过忧心,殿下既然敢来京,自然有所准备,到时候还会与诸位交换意见,三位相信帝都之内为殿下效力的也绝不仅仅只有青叶派一家便是了。”
  听得古基这般一说,三侠心中方才放下大半,若真只有青叶一派要负起这样的重责,江少洲三人还真有些不敢夸口,但若是有了几家帮手,那情形自然就大不一样了。
  金丝帘子一卷,一道人影冷然站在了门口,躺在床上的锦袍男子淡淡的瞥了一眼对方,又躺身下去继续吸了一口大烟泡子,一圈接一圈的烟圈子从炕上升起,淡淡的香气浸润在整个房间里。
  司徒玉霜看着对方的目光已经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自打大哥和六哥不断逼宫,而李无锋在南北两线连连得手,整个河朔和北原一下子落入了李无锋手中,眼见得半个帝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化为了李无锋那个野心家手中的领地,不但司徒家中闲言碎语挤兑得九哥喘不过气来,朝中保守贵族们也是对九哥的怨言也是日日见涨,随着东海和江南的财税断绝,帝都官员们的薪水也就没了保障,单凭帝都一地的财税收入根本无法支撑起偌大一个中央政府各部门的度支,官员们的收入也就是隔三岔五的打起了马虎,连带着官员们的怨言也就多了起来,这整个帝都人心浮动,九哥这个皇帝也就当得没滋没味,甚至与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就放荡起来了。
  “皇兄,你怎么又在抽这个东西?这东西不是不能多抽么?你难道不知道?”
  “不抽这个又能干什么?这朝也不用上了,朕这一天到晚也闲得发慌,十三妹哪,这朝中事情不是你都在帮朕忙乎着么?大哥也好,六哥也好,他们不是都在谋取朕屁股下这个宝座么?他们若是想要便取去吧。”又吐出一口烟雾,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多了几分病态,躺在炕上的青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黯,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九哥,你真认为我是在帮着大哥和六哥谋你的皇位么?”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这位嫡亲兄长的情绪,清冷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无奈,“你怎么不想一想,现在这种情形下,咱们司徒家若是不联合起来,迟早这天下也是被那李无锋夺走的份儿,难道我们司徒家的天下就真要败在我们这一辈不成?”
  “算了吧,十三妹,我知道你胸怀天下,九哥是比不了你的,若是你是男儿身,只怕这皇位由你来坐倒是好,唉,现在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九哥我是不想了。”摇了摇头,青年撑起身来,又猛吸了一口烟管,脸色一下子红润了许多,半眯缝着眼似乎在神游万里。
  “九哥,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司徒玉霜似是有些心疼,又有些难受,脸上神色也是几变,“妹子这也是在为你谋划啊,难道你就不明白么?只有除掉李无锋,咱们司徒家才能把这江山坐得稳,也只有让大哥和六哥维持现在模样,咱们司徒家也维持这个均势,你的皇位才能稳固,才能让整个帝国不至于再起内战,也才能真正撑下去!”
  “十三妹,局势怕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吧。九哥虽然昏聩,但也知道现在李无锋只怕不是随便能够阻挡得住的,瞧瞧他麾下的那支虎狼之师,哼哼,大哥也好,六哥也好,只怕都难以望其项背,难道说大哥六哥联合起来就能成?”似乎是被烟泡刺激之下青年的心思也一下子活泛起来,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先不说他会不会来京,就算他真的要来京,以李无锋的头脑,他会想不通这中间的关节?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只怕他是半步不会踏入这帝都城半步的,到时候,他就赖在帝都城外,这帝都城内的那些人还会不一窝蜂的跑出去?你设计的那法子只怕是难以奏效吧?到时候咱们司徒家只能是白白为李无锋聚拢人气而已。”
  有些惊讶的瞅了一眼自己这位九哥,没想到在自己眼中已经几乎是废物一个的兄长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有板有眼,话语间也颇有道理,司徒玉霜忍不住沉下心来仔细斟酌了一下方才道:“九哥,你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想一想他李无锋到了帝都城下就真的能不进城?他现在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清楚,帝都城内的一干人等不是人人都会出城来拜会于他的,他若是真有不臣之心,这帝都城里的方方面面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一次机会收拢人心的,我有这个把握!”
  放下烟枪,脸色已经逐渐恢复到正常的青白色,锦袍青年有些怅惘的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吧,希望不要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四个字一入耳听得司徒玉霜心中猛的一个激灵,仿佛是一个魔咒,让司徒玉霜心中凭空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摇摇头,似要将这种不好的念头抛开,她不相信也不甘心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的司徒王朝会就此走向覆灭,无论如何她也要博上一搏。
  漫天的烽火随着嘉峪关的收回以及最后一批卡曼军队消失在北方边境线之后终于平息了下来,整个西疆大地似乎一夜之间就恢复了原来繁荣,商队一下子从城市中蜂拥而出奔行在各条商道上,行商小贩们穿梭在城里城外的大街小巷中,工坊工场中工人们抡臂大干的场景又重新出现,田野之中一片麦色青青,西疆大地重新恢复了生机。
  不过作为西疆的主人,无锋似乎并没有那么惬意,战事的消停往往意味着政事繁忙的开始,纳入西疆的北原五府很明显已经不再适合由关西郡代管,而河朔之地同样如此,尤其是这两郡之地本是帝国腹心之地,现在却饱经战乱,亟待重整,两郡总督和北原各府的城守人选又成为了无锋心中的疙瘩,尤其是这两郡总督,事关重大,颇是让无锋难以决定,政务署虽然有一些合意人选,但在无锋眼中似乎都不够完美。


第四节 坐不垂堂
  古朴的会议厅中气氛沉郁,除了无锋一人脸上还能保持着一丝淡淡的浅笑外,几乎所有人脸色都有些阴冷僵硬,甚至还有一丝不满和怒色夹杂其间,一股压抑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殿下,属下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一定要进京?现在大势已明,卡曼人和普尔人已经丧失了和咱们争霸的资本,现在他们能够窝在家里养好伤没有三五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司徒泰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资本,不过以他的经济基础,没有帝都那帮金融家为他筹集战争经费,他那几十万军队要不了三个月就得自行解散,何况在地方上,除了在燕云几府他还有些根基外,东海也好,江南也好,工商阶层对他恨之入骨,中下层普通民众未得到半点实惠,除了一些死硬派的保守贵族外,他根本没有半个盟友,完全是依靠武力来维系他的统治,根本不足虑;至于司徒彪,五湖虽然有些根基,但要支持这样庞大一支军队,一样是力有未逮,何况他的军队战斗力参差不齐,如果要想与我们西疆军相比,那根本不值一提。”
  “司徒朗那边,虽然名义上还有四大军团外加禁卫军和城卫军,但实质上我们都知道四大军团纯属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而城卫军尤素夫却是墙头草,连司徒明月都无法指挥得动,更不用说司徒朗了,禁卫军现在虽然以马远往为尊,但现在的马远往与以往判若两人,禁卫军实际上已经陷入了不可逆转的分裂,现在帝国内部无论哪一家都无法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这种大好形势下,殿下却要以身犯险,古语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殿下的身份何止万金,为什么却如此执着要进京一搏呢?”
  “以殿下如今之势,可有两策,要急,大可稳扎稳打,拉拢一方打压另一方,蚕食鲸吞,不出五年,帝国东南之地定可纳入囊中;要缓,坐山观虎,徐图周边外埠之地,让二司徒两虎相斗,待双方精疲力竭之机,行卞庄刺虎之举,十年之内,大事可定。属下以为这进京之举纯属多余,若是像某些人所言为了名分大义一类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那要这实力何用?司徒家立国之时一样是外藩起兵,东征西讨,为何又能赢得当时帝国民众的一致拥护?可见这名分大义也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之上的,若是没有实力,纵是唐河帝国开国皇帝复生,一样无济于事,有了实力,哪怕你是乞丐贱民,一样可以登上九五之尊!”
  慷慨激昂一番话说得在座众人连连点头,连无锋本人也不由得微微点头,对对方的大部分看法表示赞同,不过这并不代表无锋就此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凌大人说得是,既然情报部门已经反映出来司徒三子有合流之势,其目标自然直指殿下。也许三家分散开来不算什么,但一旦合流其实力也不可小觑。但纵然三家合流,要想抗衡我们西疆亦是毫无胜算,虽然这种合流只能是短时间的临时媾和,几方都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却证明他们已经把殿下视作了心腹大患方才会这样结盟,殿下若是稳居西北,他们的联盟相信要不了多久自然会土崩瓦解,但若是殿下进入中州,那风险将会增加无数倍。也许有人会说殿下可以不进帝都或者用替身,但只要殿下进入了中州境内,便是失去了我们西疆的控制,纵然带上一两个师团,但如果几方联手想要图谋殿下,一两个师团能够顶得住下了决心的司徒家么?”薄近尘同样反对无锋进京,“再有一点,殿下既没有大婚,有没有子嗣,一旦为对方所困或者动向不明,那整个西疆必将全境震动,甚至引发外来敌对势力的窥伺,这等严重后果可曾考虑过?”
  薄近尘虽然话十分隐讳,但却直指问题核心,李无锋既无大妇,更没有子嗣,尤其是这没有子嗣问题更是一个难解的心结,一旦李无锋遇刺或者被对方俘获和囚禁,面临这种情况,谁能主持大局?眼下李无锋麾下虽然人才荟萃,群雄云集,但军不干政,政不管军,这是李无锋自组建西北系势力以来定下的原则,从庆阳城守走到现在西疆大都护府和秦王府都一直坚持这个原则,这个原则固然避免了一方独大的局面,使得军队失去了政府的后勤保障无力持久,而政府没有军队作后盾便无法维持,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极为妥帖的策略,但这也带来一个后果,那就是无锋麾下竟无一人能够在无锋失去了控制力之后担纲大局,无论是萧唐还是凌天放抑或是苏秦莫伦梁崇信,均没有这等威望能够执掌全局。政府一系人马虽然在西疆民众间声望颇佳,但由于扩军问题上一直与军方矛盾重重,很难赢得军方认可,至于军方一系将领则在地方政府中毫无根基,根本无法维持地方政府运转。这等两难之局原本是无锋有意设计,但现在却成了横亘在无锋面前得一个绝大难题。
  本来这一切只要是无锋有子嗣或者大妇便可无虞,母凭子贵,只要有子嗣,哪怕是无锋本人面临某种厄难,麾下众臣和将领也不至于群龙无首失去主心骨,即或是大婚后没有子嗣,只要无锋不死,麾下众人亦可团结在大妇周围,群策群力,但现在既无子嗣又无大婚,这样的情形下如何能让一干人同意无锋轻易入京?
  “至于安全部门方才提出的方案,不是薄某小看刁大人的下属,替身再像,难道还真能代替秦王殿下与诸位王公大臣们面对面商谈大事?如果不进帝都城,这一趟去中州又有何意义?真要到了那种地步,谁又能阻挡秦王殿下冒险进城?进城之后一旦出现异常情况,谁又能负担起这个责任?”
  薄近尘的一番话说得素来城府深沉从不形诸于色的安全局首脑刁肃脸色也禁不住微微一变,对方的这番话可是毫不留情面,但是也把问题的严重性和可能性摆了出来,以秦王殿下的脾性,真要到了帝都城下,一旦形势需要,谁能阻挡他进城?!
  “萧唐,苏秦,天放和近尘都已经拿出了他们反对我进京的理由,你们俩对这件事情怎么看?”无锋对凌天放和薄近尘二人的态度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也不置可否,把话题抛给了政府系的两个头羊。
  萧唐脸色深沉,一直未曾搭腔的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在早秦王殿下已经隐隐约约的向他提及过这个问题,显然是想要得到他的支持,但说实话他也并不看好这一次进京,尤其是在司徒三子都呈现出合流的趋势之后,这趟进京的风险性就太高了,虽然有许多辅助性的预防手段,但那都是被动之策,有着许多外界因素的限制。此时见无锋点名点到自己,却也不好推辞。
  “殿下,其实大伙儿都对您一意孤行要入帝都的意义和目的还不太明白,属下也一样,这帝都之行就真的这么重要么?相较于我们现在的局势,属下实在看不出这一趟帝都之行的必要性在哪里?殿下所说的无外乎就是拉拢劝诱说服代表帝国上层的贵族系势力,这一点固然重要,但属下也以为还不至于重要到需要冒这样大风险的程度,所以除非殿下给出属下们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否则属下和凌薄二位大人一样也难以认同殿下的想法。”
  无锋怔了一怔,他没有想到萧唐竟然也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这样一下,虽然知晓对方是为自己安全着想,但这明显不符合自己当初给他暗示,这让无锋有些恼怒。
  “苏秦,你也是这个意见么?”语气变得生硬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听出了无锋话语中的不悦。
  “回殿下,属下与萧大人意见一致,除非殿下给出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否则属下也以为这一趟帝都之行毫无必要!”苏秦并未被对方强硬的语气所吓倒,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会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只怕是西疆有史以来第一次无锋的意见遭遇了麾下众人的联手否决,而且军政双方的态度是如此一致,问题的焦点似乎集中到了一处,那就是进京的风险远远超出了进京的必要性,这简直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跳下河去捡一颗针那般可笑,若单单只是为了显示诚心和态度去拉拢那些态度犹疑不定的贵族们,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无锋的目光逡巡在众人脸上,众人态度惊人的一致让无锋也有些犹豫,虽然刁肃和情报部门先前也作了许多准备,但正如这些人所说,风险过大,这一次情报显示司徒家是想要让自己一入帝都便永无脱身机会,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自己,自己冒这一趟险真的值得么?


第五节 宏图霸业
  沉闷压抑的气氛再次飘荡在会客厅内,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无锋的回答,是固执己见还是从善如流?或者是给予众人一个合理而又令人信服的解释和理由?众人都知道自己这位上司不是一个容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面更是拿定了主意便不会更改,但是面对麾下众人的集体反对,他将作出怎样的抉择呢?
  无锋也在仔细的酝酿着自己的说辞,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练这样一个所谓的三阳真气,弄得自己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让自己女人怀孕产子,也使得自己现在落得个如此被动的局面,假如有了一男半女后嗣,相信这些人也不会反对得如此激烈,至少自己也多了几分说服对方的把握。
  “可能大家都有些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会坚持要借这个机会进京,认为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通过各种手段配合我们强大的武力一步步达到目的,正如方才凌天放所说,缓急两策,我们都可以在十年内获得整个帝国的控制权,但是大家想过没有,无论是急策还是缓策,我们获得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慢慢抿了一口放在嘴边的茶水,无锋那极负煽动力的嗓音开始在会客厅中回荡,掀开了他演讲的序幕。
  “我们现在虽然控制了帝国整个西部,但帝国富庶的东南部才是帝国这几百年来立国之根本,财赋工农商无不立足于此,假如我们采取方才天放所提议的急策,面对已经联合起来的司徒三子,那无论我们怎么拉拢打压,事实上处于双方控制区之内的各方力量都不得不选择从属于这两方,毕竟,现在他们还掌握这强大的武力军队,除非我们在短时间内就能彻底击溃一方,否则这种情况我们就不得不面对,攻城略地,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夺下,这需要消耗我们多少人马?这种战争又会给我们征服的这些地区带来多大的损害?这种消耗性的战争却都是发生在我们唐河人内部,这是彻底的内战,消耗损害的都是我们唐河人自己创造出来的财富和文明,难道这就是我李无锋为了夺取天下必须付出的?而缓策,让司徒泰和司徒彪两虎相斗,以两方各自占有的优势,纵然是一方取得胜利,那整个唐河帝国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文明和财富一样会被这场内战黑洞吞噬得干干净净,纵然我们能以卞庄之策夺下天下,大家想过没有,要想让这些辉煌的文明重现,我们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和时间?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一百年?”
  “也许有人认为我是在夸大其词,有人还会认为这是妇人之仁,甚至还会有人认为我是杞人忧天,但是大家看到没有,对比东海江南衰败的速度以及我们西北一郡的发展速度,你就可以清楚的认识到败落容易于建设困难之间的鲜明对比,我们西北郡花费了近十年之功的建设,现在经济综合实力依然不及江南一个府,这等差别,难道不是一个最为现实最为真切的对比?如果说我们夺得的天下都是像西北一样的焦土,那我们夺得这样的天下又有多大价值?!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不想等那么久,时势的变化也不容许我们等待那么久,我也不想看到我方才所说的那一幕,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繁荣的唐河文明,只有拥有这样的文明我们才能够让我们唐河文明更前进一步,才能让我们唐河民族继续站在大陆民族的颠峰!”
  在座几乎所有人都被无锋这狂放得近乎于狂妄的话语作震撼了,唐河民族?唐河文明?大陆民族的颠峰?难道这才是秦王殿下所向往的终极目标?!就连萧唐苏秦这等眼高一切的人都被无锋的这番话深深打动了,在大伙儿还在为如何夺取帝国天下挖空心思时,秦王殿下的目光早已经望向了更远大的目标,帝国不过是一块赖以起步的基石罢了,如何将这块基石奠定得更加牢靠而又稳固,这才是秦王殿下想要达到的。奠定基石和奠好基石,这就是自己一干人和秦王殿下看法之间的区别,自己一干人想到的是如何夺下帝国,建立另外一个唐河帝国,而秦王殿下的目标却是如何完美的夺下帝国,为创立一个崭新的王朝作好充分准备!
  会客厅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不过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在表明这一次的气氛与方才那两次情形有些不大一样。懵懵懂懂中的大多数人似像是明白了无锋话语中所要表露的意图,又像是什么也没听明白,不过对于萧苏二人来说这样的话语已经足够了。倾尽全力发展海军,不遗余力抢占海上要隘,帝国领地之外的情报网络构筑计划耗费巨资却毫不动摇,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殿下,难道这就是您入京的……?”竭力压抑住心中涌动的兴奋,但是苏秦并未被对方话语中诱人的前景所迷住眼睛,“殿下难道认为只要您亲临一行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么?难道说殿下有翻天覆地只能让司徒三子为您所用,自甘臣服?”
  微微一笑,无锋也知道这样几句大话也许可以蒙到军队中对政治层面没有那么深刻认识的武人,但绝对不可能在像苏秦这种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辩士面前得逞。
  “不,我从未想过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但我有信心能够在这一遭帝都之行里最大可能的纳帝国各方力量为我所用。眼下帝国之内拥戴司徒系的势力虽然还较为强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对司徒家族失望的人亦是越来越多,尤其是东海和江南工商界人士,帝都作为唐河帝国首都,荟萃了帝国人、财、物的精华,可谓人气之都,而眼下卡曼之围已解,外敌威胁消失,这一次诸王会晤,更是集聚了帝国上下的目光,正所谓是一次难得的机遇,我相信司徒泰和司徒彪也会借助这次机会拉拢吸聚各方势力,如果我不到会岂不是白白将这次机会让给了司徒二子?所以这一次诸王聚会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会晤,其间不但充斥着你们所说的层面上的搏杀,而政治经济方面的角力一样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如果我能够成功的获得诸如江南东海以及五湖诸地各阶层势力的支持,北方我不敢说,但南方之地,只要我雄师东进,其间的阻力将会在无形中减少不知多少,势如破竹亦不是不可能,大伙儿计算过这中间的分量没有?难道说将士们战场流血沙场战死就可以,我本人连冒这样一点风险的胆魄都没有么?”
  “可是殿下您想过没有,你一身系西疆几千万民众之福祗,一旦有个闪失,西疆几千万民众何以为倚?”薄近尘尘封已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感动,不管李无锋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但他能够为沙场浴血的将士们着想这份心就足以让一干军方将领们心潮澎湃了,高人就是高人,连说起话来也是这般富有说服力,薄近尘知道这位秦王殿下只怕是决心已定,要想改变是不大可能,索性提出一个台阶让对方好趁势发挥。
  “诸位的心情我都能够理解,李无锋也能够感受到大伙儿的心意,当然我也不可能这般大摇大摆的就送上门去任人宰割,我相信在入京之前,能够寻找到一条可靠又可行的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好在清河防务已经由我们接管,若是有什么变故,倒也可以留下的一条通道。”无锋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不管殿下作出何种决定,但属下代表在座大伙儿也要向殿下郑重其事的提出大家的看法,那就是如果不能解决殿下离开之后由谁来作主的前提,属下在想无论殿下认为此次进京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我等也不能苟同殿下的此次入京之行!”沉默了许久之后,凌天放终于再次插言,“我想这也是大伙儿共同的心声,希望殿下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给大家以及西疆民众一个明确的答复。”
  场面再次变冷,这又是一个困扰无锋已久的问题,毫无疑问,司徒玉棠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众人心目中主母一角的,安妮?那更不可能,没有人会认同这样一个角色,唯有安琪儿应该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人选,但是现在就公然表明将安琪儿立为大妇的态度,那又置司徒玉棠于何地?帝国内部那些保守势力又该如何作想,岂不是与自己此次进京的目的背道而驰?但是现在必须要有一个决定,无锋长长吸了一口气,如果无法安定这帮属下之心,只怕自己要想安心进京也是不可能,确定安琪儿地位勿庸置疑,但却需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就是原则。


第六节 万全之策
  房间里的灯光始终没有熄灭,出入房中的客人身份都十分显赫,从大都护府外院的马车护卫们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护卫几乎全部来自一个部门——西疆安全局特别行动处。即便是总督或者司长一级的高级官员也未必能够享受到安全局特别行动处的特殊照顾,除了安全局高层认为有必要进行特殊保护的重要官员外,其他连像莫论这等高居法务署署长高位的官员同样没有这种特殊对待。
  而今晚停放在大都护府外院的五部马车中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有四名以上的特别行动处人员护卫,这在西北郡首府庆阳来说已经是一种相当奢侈的待遇了,能够出入大都护府的人无一不是重要人物,而能够在夜间这种时候出入大都护府内院的人,那更是不言而喻了。
  无锋有些疲倦的仰靠在安乐椅中轻轻晃动着身躯,来自下属的反对他并不意外,如果下属们都支持他进京的话,那才要让他好生考虑一番了。
  “好了,这个问题我想我们不必在争论下去了,皇甫天成那边我们已经取得了想要得到的结果,应建明也干得不错,第四军团至少他能够控制住两个师团,当然他那两个师团大概只有一个师团能够真正派上用场,帝国羽林军和宪兵司令部那边,我们的人已经接触过了,虽然没有取得绝对把握,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随便介入这些事情,那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恐怕我们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尤素夫的城卫军,他横亘在我们第三军团入京的咽喉上,这个家伙奸猾似鬼,无法料定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什么,不过我想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同样不会轻易介入这些事务。这种情况下,难道诸位仍然还有什么担心的么?”无锋声音拖得很长,说话的速度也有意放慢,似乎是对众人的顽固有些不满。
  “殿下,如果说殿下能够向我们保证您绝对不入帝都城,我想大家对您的计划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一入帝都,先不说皇甫天成那一个师团禁卫军是否可靠,就算能够站在我们一边,另外还有四个禁卫师团,皇甫天成再是勇猛,但他能以一抵四么?何况还有摇摆不定的御林军和宪兵司令部。”顿了一顿,萧唐压下一口闷气才又启口:“殿下心怀保存唐河元气之心固然好,但以司徒三子之力眼下我们还不能小觑,孤身犯险,智者不为,大家的意见是如果能够确保清河到中州的道路顺畅,殿下方可至帝都城下一行。另外无论殿下作何决定,这主母之位务必先行确定,防患于未然,以属下众人意见,安琪儿小姐当时不二人选,请殿下斟酌。”
  其余几人虽然都未答话,显然是对萧唐的话语都深表赞同,连一直倾向于司徒玉棠的苏秦也认为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安琪儿坐位方能让眼下的西疆保持平静,也能使得反对司徒家族的地方势力得到安抚,尤其是在云中和河朔地区。
  待众人散去,无锋又招入刁肃,小心安排一番,方才走入内院深处。入春的西北依然是寒意森森,夜间更是冷气袭人,无锋披衣站在门外回廊处,细细琢磨着众人的意见,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呢?众人的看法很简单,太过虚无飘渺的东西无需好高骛远,而确保眼下的实际利益方是上上之策,但自己也一定要按照他们的意见走下去么?
  一时间各种杂乱的思绪纷至沓来,无锋心中更是烦闷,这一去也许就是决定唐河民族今后命运的一遭,司徒家族已经丧失了最后一次机会,这天下归属是非己莫属,自己真要冒险走这一遭么?
  “锋郎,为什么还不休息,可是还在为萧大人他们的看法烦恼么?”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厚实的披风裹在身上,本来已经有些凉意的背心顿时暖和了起来。
  “嗯,他们的话的确有些道理,按照他们的想法咱们似乎就可以独立于帝国之外,埋头干咱们自己的事情,等到司徒三子再度翻脸之后再来收拾残局,但我不想收拾残局,残局在棋盘上当然可以称作残局,如果是真实的土地和社会,毁于战火的文明却不是一年两年就能重新建立起来的,我得尽量为我们唐河民族保留一些元气,瞧瞧江南东海,现在已经是民生凋敝,经济每况愈下,这样持续下去,要不了几年,帝国繁华之地尽皆化为废墟,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愿意见到这一幕情景的发生。”无锋低沉的声音在寒夜中充满了伤感,在经历了西北当时的荒凉之后,无锋实在不愿意再一次让这种情形发生。
  “可是您也说萧大人他们的意见很有道理啊。”苏婕内心深处一样不愿意无锋冒险,“他们质疑您的入京是否真的能够起到分化瓦解和拉拢帝国贵族中的力量,另外他们也认为帝国现今的贵族力量已经受到了很大削弱,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如此。至于工商阶层,他们趋利而居,您的威望已经在帝国深入人心,对于他们来说,有您这样的领袖,您只要拯臂一呼,所有人都将望风景从,您又何必要冒这一次险呢?”
  “事情也并非像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乐观,贵族力量从前三朝开始确立,帝国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种雄厚的沉淀积累绝非一朝一代能够掀翻,要想在最短时间内达到统合帝国各方力量的目的,拉拢甚至是收买帝国中贵族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也许你们都觉得只要大军一到,横扫江山,天下之人皆尽归心,天下事没有这般容易,纵然我们能够在军事上占领,但如何收拢人心,仍然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工商阶层固然重要,但他们在政治上一直受到歧视,而这两年里,他们在江南和东海的力量也受到很大削弱,尤其是在乡间,真正起到主导地位的还是以地主为首的贵族力量。”
  “我要想在加快统合进程,就相当于是和司徒三子争夺这部分人的力量,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分化瓦解原来属于司徒三子的一部分力量,那今后我们在东进之路上必将顺利许多,现在局势混沌,这部分势力也同样彷徨,正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我们必须要抓住他。而帝都正是这部分人力量集中之地,尤其是这一次众目所望的诸王之会,各方力量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听样不能放过。要想寻常时间请这些人来,那可是难得遇齐。”
  看见苏婕仍然是一脸忧色,无锋展颜一笑,“不要担心那么多,我不会轻易进帝都,但可以邀请各方代表到军营中一晤,就算是万不得已要进,那我也是自有完全安排。至于清河府那边,我自然会安排人保证通道,这样总遂各方的意了吧。我也得好好想一想,如果司徒三子真的要联手对付我,我将会用什么办法打破他们的联合,或者说选择谁开刀敲打一下更适合呢?”
  “锋郎,总而言之,慎之又慎,帝都有如虎口,你已经有过被困前例,司徒家族的人现在也不会看不清现在的大势,联手对付你也是必然之举,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做,如果你急于求成,往往会坠入彀中。”苏婕也知道自己很难改变这位枕边人的心意,自己这位枕边人自庆阳举兵以来,行奇求险之事也是数不胜数,也许是从未受过真正的挫折让他养成了一份骄狂之心,上一次被困帝都最终也脱身而出,也许更增添了他的这种心理,但这一次不一样,上一次无人有杀他之心,而这一次,几乎是人人皆有杀他之意,而且是杀之而后快,这种情况下,纵然有多方布置,但谁又能保证中间不出一点纰漏呢?
  日子一天一天往后推移,帝京之行既然已经确定,麾下众人纵是万般不愿现在也只有尽一切可能性来弥补了,恭请安琪儿出京到汉中坐镇的信函早已发出,这是无锋赴京一行的先决条件,不过事情也有了好的发展,第四军团和第三军团调整了防务,第四军团全民负责晋中防务,这中间似乎有了圆转的余地,原本打算在尤素夫那里想办法打通一条路子的布置就成为了备用之计,有应建明的两个师团在晋中,无锋进京之路似乎一下子就敞开了。
  众人也都知道自己这位主子背后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蔽力量,无论是藏于民间还是在敌方阵营,许多事务不是他们该他们过问的范围他们自然不能表露出好奇心意,只是像这种进京大事,他们不得不表示自己的意见,这天下之事系于一身,可谓动一发牵全身。


第七节 大妇
  西疆的军事调整也全面展开,各部调整的军官随着西北军事学院最新一批学员的补充也都全面到位,而重中之重则是军队部署的调整。捷洛克虽然已经统一,但鉴于捷洛克国防军和禁卫军在进攻凡林一战中损失都不小,需要时间来调整,当然这不过是一个借口,南捷洛克军团正式更名捷洛克军团,并组建了捷洛克方面军,下辖捷洛克军团和已经重新剥离出来的帝国派遣军师团,这个师团也正式更名为捷洛克方面军直属师团,全面负责包括嘉峪关在内的从银川到榆林的防务,这长达一千多里地的边境线看上去漫长,而这六个师团兵力似乎也有些单薄,但从西斯罗、卡曼以及普尔目前的状况来看,短时间内要想有所动作却是不现实的,所以兵力稍嫌不足,军务署也认为足以担当起现有的责任了。方面军总指挥依然由康建国担任,展伯涛担任副总指挥,其他职务都沿袭了军团的编织。
  这是西疆第一个突破军团的军事编制,虽然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设施,也是为了应对北方广褒而又漫长的领地边境而特殊设置的,但仍然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因为这个问题,还有人劝谏无锋不要首开在和平时期将一个军团以上的兵力交给一个人手中的先例,尤其是在无锋即将离开西疆之时,但都被无锋一笑置之。
  第一军团从捷洛克前线撤出,退回到关西休整,第二军团回师西移,重新接手西域和北吕宋防务,不过印德安军团的布防区域也发生了变化,鉴于提克人和西疆的联系日益加强,面对南面科米尼人的威胁,为了抵御压力,有些一蹶不振架势的提克人不得不更倾向于西疆一方,对于海德拉巴人的威胁几乎降到了零点,除了在与雅库安人交界处象征性的保留了一个师团外,其余四个师团一个驻扎旁遮人领地,剩下三个师团都放在了紫荆关一线,既可以随时策应印德安局势,又可以兼顾对北吕宋的增援。
  第三军团全面接手北原防务,除了榆林由捷洛克方面军负责外,清河府这一北原重镇由第三军团把持,黑山龙泉两地随着第三军团的进驻,局势更加平稳,西疆势力正式延伸到了中州的边境,拿萧唐的戏言来说,西疆大都护府这个西疆二字完全是一个名头了,真正的内涵早已变了质,连北原河朔天南都纳入囊中,这还能叫做西疆么?
  第五军团也缓步从北原撤出,重新回到河朔地区后方休整,作为第三军团的后备部队。第六军团两个师团结束了他们的半岛之旅重新回到三江,对面的马其汗人似乎也被这一次不成功的半岛之行耗尽了热情,三江战局进入了真正的平静时期。
  八个骑兵团和两个混成兵团也重新进行了布置,两个混成兵团坐镇西北,即可策应北吕宋,也可防范北方;两个骑兵团,除了按照惯例留下两个骑兵团游弋在腾格里草原上外,其余六个也都分别布置在了榆林、清河、龙泉和河间一线,这也给对面的布防的司徒泰军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北原和河朔两地总督的人选和设置问题都让无锋颇费苦心,但考虑到自己进京在即,无锋最终决定暂缓设置,毕竟其他几地都可以勉强以西疆羁縻之地推托,而这北原和河朔之地已经明明白白是中原腹地,只是单单军事占领,还可以以地方局势未,匪难未消为由,如果再要由西疆正式任命行政官员,这帝国中央也就完全失去了合法性和正统性,这会对帝国内部那些贵族们有什么样的刺激,无锋也没有把握,在没有取得获得充足民意之前,无锋还不想行此险举。越是在这种辉煌一时的时候越是需要谨慎小心,往往许多英雄豪杰就栽在了这种不起眼的小事情上。
  “啪”的一声,信函扔在了案桌上,金发女郎脸上愤怒多过忧虑,这简直就是玩火,进京?如果能够手提百万大军当然是好事,但眼下这种情形,光是一个尚未笃定的禁卫师团就能确保安全么?
  看见未来的主母怒火中烧的模样,王缭心中也是一寒,他知道眼前这位女子对于自己主子的影响力,看情况显然也是一样不同意殿下的安排,不过这种事情同僚们已经劝谏过多次,但都没有改变殿下的心意,不知道这位未来主母能否有这个能力让殿下改变决定呢?
  “王大人,虽然我很乐意到汉中一游,但请转告殿下,我不会同意他的帝都之行!绝不同意!这一次帝都之行风险太大,他所说的收益也和风险不成正比。”没有多余废话,安琪儿湛蓝的眼瞳中满带怒意的光芒证明了她的态度。
  “安琪儿小姐,可是殿下心意似乎早已经决定了,要想改变他的主意,似乎很难,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性,不过殿下不是请您先行到汉中么,我想安琪儿小姐如果能尽快出京,和殿下好生谈一谈,也许能够改变殿下的决定。”安琪儿流露出来的决断之意,让王缭见识了一下这位主母的坚决,也许她真的能够做到,王缭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道。
  王缭同样是坚决反对无锋入京者,只是鉴于自己的身份,他当然无法改变无锋的态度,不过如果能够说服眼前这位在殿下心目中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女子去阻止无锋进京,那成功几率都大了许多。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安琪儿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但是这一次无锋的行为的确太鲁莽了,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之前,他怎么能够入京,除非能够派上一个军团护驾,那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帝都城墙高厚,孤身入京,纵然是一个军团留在城外同样是改变不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金发女郎随即又恢复了平常落落大方的模样,“王大人辛苦了,您先歇息着,我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出京。”
  安琪儿的果断让王缭反而大吃了一惊,“安琪儿小姐,今晚就出京?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殿下现在已经启程前往天南视察去了,您现在去汉中他也不在啊?”
  “哦?他去了天南?究竟是天南还是三江?王大人,您说清楚。”脸色微微一变,安琪儿明亮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王缭有些局促的脸上。这种时候去天南,安琪儿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其中的含义,天南一直平稳,现在这种关键时候,无锋怎么会突然想去天南一行,这分明有些其他意图。
  “呃,这个属下不太清楚,但也有可能去三江前线视察,不过这只是例行的视察。”王缭发现素来伶牙俐齿的自己怎么会在对方目光下一下子变得笨拙起来,尤其是最后一句画蛇添足的补充更是愚蠢,以对方的慧心灵窍,岂会听不出自己的意思。
  “例行视察?王大人倒是对你家主人的用意清楚的很啊?你确定?”似笑非笑的神情浮起在安琪儿圆润的脸颊上,略带调侃的语气更是让王缭禁不住冷汗涔涔,这种内廷之事最是难测,熟知典史的王缭当然知道有多少名臣悍将都是倒在了这种枕间争斗上。
  “呃,主母言重了,王缭一直希望安琪儿小姐能够成为殿下真正的内助,此乃王缭发自肺腑之语,绝无虚言。”垂头避过安琪儿灼灼目光,王缭脸上略略露出一丝诚挚之色,这对素来淡漠的他来说已然是很难得的了。
  “呵呵,王大人,你不必忧心,安琪儿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你家主人不就是去会一会林月心么?难道我安琪儿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没关系,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无锋他去了三江,我就先到汉中,正好他从三江返回要经过汉中,我就在那儿等他,一定阻止他去帝都,不过我想也许我这一趟也许用不着了,林月心如果有传说中的本事,也应该能够说服无锋他了。”安琪儿格格一笑,惑人的风情直让王缭心中一荡,暗中连呼厉害,难怪不得殿下心甘情愿的拜服在他的石榴群下。
  当王缭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后,安琪儿似乎才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自己,脸上一抹沉郁之色更显示出这个女子心中的城府。林月心?看来这个女子在自己郎君心目中果真有些地位啊,入京这等大事不听自己麾下僚属们的意见,却要不远千里去三江请教一番,有些意思,自己也许也该去一趟三江,见识一下名满帝国的玉狐究竟是何等人物。
  微微叹了一口气,女郎曼声道:“蜜儿!你去联系一下古基大人,我有急事要和他马上见一面。”
  也许在去汉中之前取得这一位的支持更稳妥一些,安琪儿默默的想道,林月心,她能够说服无锋么?抑或她根本就不想说服无锋呢?


第八节 情动
  甩开那些烦心事,无锋径直拨马南下关西,入汉中,名义上是视察关西和天南事务,为进京作准备,不过仍然有不少人猜测到了秦王殿下是要入三江一行,既了解与马其汗对阵的第一线三江战况,另外自然也是要和那位月心小姐会一会了。
  众人猜测得没有错,关西和天南不过是无锋借道而行之地,并非他这趟视察的重点。关西郡在方成松的治理下已然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北方的战事丝毫没有影响到关西地区的发展,相反由于帝国江南东海地区的持续萧条,使得工商行业更进一步衰败,为了求变图存,工商势力也逐渐加大了向周边地区的转移,五湖、关西和天南都成为了热点地区,方成松在原本在帝国政界就有清廉干练之名,现在担任关西总督更是如鱼得水。
  在发展工商的同时,方成松更加重视农业,关西土地肥沃,农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方成松在与西疆经济发展署和科技开发司紧密合作之后,也取得了一些初步效果,科技开发司加快了对各种水旱地粮食品种的改良,虽然在一些主粮上尚未见到什么大的效果,但一些旱地山地的耐旱作物产量已经有了明显提高,这使得关西诸如陇东、巴山、泸江一些丘陵地区的粮食产量有望得到大幅度提高。这也使得方成松的声誉在当地贵族地主们的口中甚至超过了工商业界,这在整个西疆也算得是一个异数。
  至于天南,应该说王宗奚的表现可圈可点,选拔人才一事让他的声望陡涨,尤其是在中下层民众中更是如此,朗家的骤然离去使得天南高层留下一个巨大的真空,王宗奚用老练圆滑的手腕迅速弥补了这一空间,并且还成功的引入了大批江南工商势力的进入,使得天南的工商业发展速度一跃成为整个西疆地区之冠,在政务署连续三个季度的经济发展考核中都以名列前三甲,赢得萧唐的高度赞赏。
  这两地也是西疆经济发展最为平稳之地,无锋经过这两地时也不过时蜻蜓点水般的一掠而过,在汉中还算与方成松和汉中城守以及已经驻防关西的梁崇信等人共进晚餐,经过天南之时,甚至连王宗奚一面也未见便直接去了第六军团驻地。
  “月心,李无锋已经到了城外的军营中,他想邀请小姐出城一晤。”有些爱怜的瞧了一眼一直站在水榭窗际默默出神的少女,干瘦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为难她了,自打马其汗人占领了三江东部和罗尼西亚之后自己兄长的精神就有些不济了,而云飞、云翔两兄弟在军政系统中的威信也是一落千丈,自己都无脸再过问军政事务,整日饮酒嬉戏,而自己现在身体也越发有些跟上不,整个三江郡越来越难以支撑。虽然军队系统经过两次整肃恢复了一部分元气,但士气却总是难以提升到原来那种境界,连他自己不时觉得心灰意冷,偶尔就免不了就有些懈怠,整个担子几乎全部押在了面前这个较弱的少女身上。
  眼下的光景已经远非前几年了,李无锋展示出来的强势已经不仅仅是在唐河帝国境内了,连卡曼人和普尔人都在李无锋面前俯首称臣,眼下林家不要说要想与对方抗衡,只怕连谈判都够不上一个级别,在西疆眼中林家这点地盘只怕也就只称得上弹丸之地吧,林国威有些自嘲的想道,如果不是自己这个侄女,也许西疆大军早就兵临城下一举吞并了林家这点可怜的领地了。
  “二叔,您说李无锋现在这个时候来江川有何企图?”林月心没有回头,一年来执掌军政大务,无论是林氏原有臣僚还是作为客卿的西疆大将都在她面前恭恭敬敬,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威势让林国威这个把她从小看大的叔父也能够感受得到。
  “企图?月心,不是二叔说句泄气的话,现在的三江林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企图’的了。以他手中的力量,难道还需要在我们面前耍耍心计玩玩手腕?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吧。”林国威忍不住苦笑,李无锋只需要把他协防的部队抽走,相信要不了多久三江就会变成马其汗人的盘中餐,可以说三江已经不需要也不值得李无锋施展什么诡计阴谋了。
  “那二叔您认为他这个时候来这里为了什么?”林月心缓缓转过身来,一年多的风风雨雨已经让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的沧桑,淡淡的忧郁似乎一直浸润在她的心间,让她更多了一分让人爱怜的韵味,透过一举一动悄悄的散发出来。
  林月心的反问让林国威一时间不好回答,自己这个侄女与李无锋那一段感情纠葛三江军政要员们虽然都有所耳闻,但大多都语焉不详,他了解得也并不多,只是模模糊糊听说二人是在林月心外出游历时的偶遇,至于二人如何产生了感情纷争却不是外人所能了解,尤其是林家的情报系统现在也一手掌握在这位侄女手中,外人纵然是想知道也是不能。若是说李无锋是因为仰慕林月心而来似乎也不大可能,现在朝中所谓的诸王聚会近在眼前,他这个时候突然来到三江,难道就是为了一晤林月心倾诉感情?林国威也想不出其中理由。
  “月心,三月间诸王将在帝都会晤,李无锋会不会进京很难说,现在帝都也一直没有一个准信传来这些亲王们会不会进京,不过这件事情也许会影响到唐河帝国的走向,李无锋无论进京与否都应该要有所准备,他这个时候来三江的确有些蹊跷,不过他轻车简从,手下那帮重要属僚是一个没带,显然不是为了咱们三江的事情而来,也许……”林国威没有再说下去。
  林月心当然知道自己二叔而未尽之言中的含义,李无锋和她之间的一段感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在三江民间一样是传得沸沸扬扬有模有样,而她也并未出面辟谣,西疆大军还轮番帮助三江守御领地,这让所有人都相信现在执掌大权的月心小姐与帝国秦王殿下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还有不少民间艺人将这段英雄佳人的感情戏自行杜撰出来,还成为了三江民间颇受欢迎的说书词稿。连三江林氏系统中的不少官员在林家一蹶不振的情况下也都希望这种风传能够变成现实,三江一系和平的说法并入西疆在林氏系统高层私下流传,而且还赢得了不少支持。
  轻风徐来,卷起窗旁的锦帘,“二叔,您认为我现在去见他合适么?”良久,林月心才幽幽问出这么一句。
  林国威怔了一怔,一时间他无法理解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仔细品味半晌,林国威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这个侄女与那李无锋之间的感情竟然深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让素来干脆利落的她无法作出一个取舍。
  “月心,你和李无锋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二叔不想过问,不过二叔要告诉你的是,你不必为林家这个家族背太多的包袱,作为一个女孩子,你已经为林家作了太多,连二叔都有些惭愧,只要是你想要的,那就大胆的去追求,有些事情必须要牢牢把握在手中,失去了机会也许你就永远也难以找回来了。”林国威此时的神情变得格外平静,爱惜中夹杂着亲情的目光让林月心心中也忍不住一热,眼睛禁不住一酸,已经许久没有体味过的咸咸的液体悄悄滑落唇际。
  走过去,此时的林国威已经不再是一名驰骋沙场的军人,抚摸着少女光洁的秀发,“我大哥他也是太执着了,要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时候处于不同的环境和各自的角色逼迫各自要去做立场相反的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李无锋是个人才,更是一个英雄,林家这边你二叔还有些威信,二叔替你扛着,二叔也不逼你,如果你觉得应该去或者希望去,你就大胆的去,说实话,现在的林家除了月心你自己外,也没有什么值得一顾的了。”
  “二叔!”少女再也忍耐不住轻轻伏在林国威胸前低泣了起来,说来也怪,林国威自小就喜欢这个侄女,更胜过自己的儿女,而自己兄长终日忙于军政事务少有回家,更谈不上什么关心子女,而林月心与自己父亲和兄长之间的感情也相当淡漠,唯有这个二叔倒是林月心最为亲近之人。
  “去吧。不要有什么顾虑,也许咱们林家还真要落在你身上发扬光大,你爹和云飞、云翔这边若是有什么,有二叔替你镇着,至于其他人,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说不准儿他们也早就盼望着有这么一遭了。”林国威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得林月心也是一阵心慌意乱,怦怦直跳,长久以来的期待似乎一下子可能成为现实,这怎么能不让她手脚无措?


第九节 慧心
  夜色如水,两道影子静静的在军营外的旷野中漫步。半圆的月亮孤寂的挂在半空中,溶溶月色铺洒在草地上一片银白色,显得格外凄美,真是一个散步的好时光。林月心断然拒绝了军方和内政部门要求保护出城的要求,这简直有些滑稽,正如二叔所说,三江林家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算计的东西了,除了自己,而李无锋如果连自己也想算计,那自己纵然是真的出了状况,那也只能怪自己眼力太差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和问候,仅仅是目光的交融就足以让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出营散步是最好的选择,既没有了军营中那种肃杀沉闷的气氛,又可以借助夜色调节兴致。只是苦了一干亲卫,谁也未曾想到无锋会突然在这种时候出营一行,虽说无人敢在这军营外撒野,但作为必要保障,周围几百米范围之内的扫荡也是不可或缺的。
  “月心,听说伯父最近身体不大好?”并肩漫步小径中,无锋魁伟雄健的身躯和少女娇小玲珑的身体两相映衬,更像是阴阳之合。
  “年龄大了,加上年轻时候马上征战受伤不少,身子骨也有些禁受不起了。”一身嫩黄色长裙的林月心此时早已没有了主政一方的英气,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过清亮的目光证明她却与寻常陷入情网的女性有些不同。
  “嗯,老人家年龄大了也该休息了,还好三江近段时间也算太平,马其汗人大概也需要时间喘息,这样频繁的征战我们经受不起,马其汗人也一样。”笑了笑,小心扶着林月心的手越过一处断坎,本欲就势牵住对方的手,但在对方用力回挣之后,无锋还是讪笑着放松了自己的爪子。
  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林月心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也许时间真的会让人产生距离,至少林月心此时觉得自己又有些不太适应对方的感觉了,不过她不想让这种气氛继续下去。
  “听说你打算去帝都一行?”把头转向一边,林月心一边整理思绪,一边随口问道。
  “嗯,有这种打算。”无锋也是随口答道。
  “有这个必要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林月心的目光终于回到了无锋脸上。
  心中暗叹,林月心毕竟是林月心,居然一眼就能瞧出自己的算盘,这样女子如果不能落入自己怀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在她面前,无锋竟然生不出想要说谎的念头:“有些其他想法,虽然有些冒险,但一旦成功,那也许历史就会就此改变。”
  无锋暂时还不想道明自己的想法,拉拢民心积聚人气自然是表面文章,但却决不是可有可无的添头,至于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到目前来说,还只能说是一种希望,要让无锋自己来掂量,他也一样没有多少把握。
  “哦?”这一次林月心的目光是真正凝注在无锋平静的脸上了,“一网打尽还是再来一次陈桥兵变?帝都之内不可能有其他外藩军队进入的,禁卫军中就算有你的棋子,但是你有足够把握么?”
  短短几息时间,对方就能从自己一句话中猜测出个大概,无锋除了苦笑也就只有苦笑了,“月心,许多事情你要做过之后才知道能否成功,如果说事事都是这般平淡无奇,那战争也就不能称之为战争了,那叫小孩玩过家家了。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这以奇胜,有些时候却是必须的。”
  “可是你忘了前面那句以正合!以奇胜是要以正合为先决条件的!凭你现在的实力,只要你不出差错,五年小妹不敢说,但八年之内帝国之地必入你手,你又何苦要冒此风险?”林月心幽幽的目光落在无锋脸上,喟然道。
  “呵呵,月心,不要想得那么悲观,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莫非你认为我是一个莽撞之徒?司徒泰和司徒彪都敢进京,他们就不怕司徒朗翻脸?禁卫军也并非像你了解的那么简单,那些貌似随风倒或者忠贞不二的人物内心所想,并不是一般人能够窥测到他们内心所想的,我虽然不能,司徒三子一样不能。至于你说的五年也好,八年也好,我并不在乎,但只要有更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能搏一搏呢?”淡淡一笑,无锋意有所指的道。连自己那些忠实的下属无锋都不愿提及的话题,无锋却发现自己十分愿意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侃侃而谈,这种心灵的共鸣让无锋越来越期待着林家的态度,他相信此时的林家应该能够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如果还怀着抱残守缺的偏执心态,那自己也只有取其玉人而弃其家族了。
  林月心点点头,她也知道对方这么多年来能够快速崛起绝对不是一个鲁莽之人,若是只有这点城府,只怕也早就彗星般崛起彗星般陨落了。不过正如对方所说,禁卫军自马远往失去控制之后,已经不是常人能够看穿的一潭深水了,她手下的银狐秘谍费尽心机也未能摸清五个禁卫师团究竟控制在哪方势力当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司徒泰和司徒彪敢于进京的话,那肯定有绝对把握至少有一个师团能够为他们所用,而眼前此人如果敢夸下海口,也一样有同样把握。
  “无锋,不管你心中有多少把握,但是我想要提醒你一点,什么事情你都需要从最坏的情况来打算,狡兔三窟,如果你没有充分的后手,你随时都有可能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陷入困境,这一点你需要清醒认识。一战定天下固然美好,但美好的东西往往是可望不可及的,巨大诱惑背后往往是深不可测的陷阱。帝都毕竟是司徒家族的根基,其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变幻莫测,你想要在帝都城里虎口拔牙,难比登天,就像你说的,禁卫军官兵都来自中州,这些因素你考虑进去过没有,也许你看到的和接触到的也许是真实的,但有时候真实并不代表没有变化,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说到这里,林月心似乎在考虑措辞,良久才道:“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举个简单的例子,有时候,一个师团长未必能够控制住自己下面的联队长,而联队长也未必能够保证自己下面的大队长绝对服从自己的命令,尤其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更是如此。”
  倒抽了一口凉气,无锋在这个时候才是真正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娇弱不堪的少女了,虽然话语间没有半句点明了什么,但是几乎句句话都直指无锋心中所想,原本胸有成竹的无锋此时却不得不慎重考虑对方提及的诸多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乐观了呢?
  看见无锋陷入了沉思,少女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陪伴着他漫步前行,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布置,但从最初对方笃定的神色来看,应该说京城中肯定有重要目标是对方布置的棋子。但出身世家的她却清楚明白,禁卫军虽然少有出京应战,但战斗力为什么一直保持强悍,除了平素严格的训练外,有一条却是至关重要,如果在战场中贪生怕死,别的人也许可以逃到外埠,但禁卫军却是无法,他们的家属都在中州,甚至绝大多数都在帝都之中,追查下来,只会连累全家,正是这种特殊的原因使得禁卫军在帝国每次面临外来危机而被迫出战时都是悍不畏死的疯狂进击,以全胜之师而返,但这只军队如果在面临帝国内乱之时往往又是最不能让人信任的,无论是谁,如果过分相信某个或者某一批将领军官的保证,带来的必将是无尽的灾难。
  应该说林月心的提醒直接戳到了无锋的心坎上,阴晴不定的脸色代表着无锋此时的矛盾心情,这的确是一个机会,而且这个机会也是无锋费尽了多少心机才得来的,但对方制出的弱点却恰恰是无锋所忽视了的,这一点无锋不能不感谢对方给自己提的醒,也许就是这一点提醒就能让自己避免无谓的危险,至少能够让自己在这方面对小心谨慎许多。
  “月心,谢谢你,看来我这一趟真是太值得了,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许是我太自负了,月心的提醒真如当头棒喝,让我猛然警醒,利令智昏这句话诚不欺我。”充满感激的话语中略带一丝失意,不过总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无锋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清朗的笑意重新回到脸上,也许是丢开了正事,此时的无锋反而更加放得开,充满情意的目光也更多的关注在了林月心脸上。
  “无锋,这只是我的单方面看法,未必正确,我倒是认为这趟帝都之行不妨一去,只不过……”林月心脸上重新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第十节 以柔克刚
  “哦?”无锋惊讶的扬起眉毛,在他已经有些泄气的时候,对方居然又来上这样一句,却又不说完,这不是安心吊人胃口么?“你是说,你支持我进帝都?”
  “不,我不支持你进帝都,但我有条件的支持的你去帝都一行,进帝都和去帝都是两个不同的含义,不能混淆,帝都高厚的城墙能改变很多事情,相信你的部下们也都劝谏你了不少。”月光洒在林月心光润的脸庞上是那么圣洁柔美,那份从容淡定更是足以让许多男子也望而自愧,“进帝都完全没有必要,风险大,如果有需要,城郊也是一个不错的谈判地点,城墙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没有影响,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一道不能逾越的屏障。去帝都的先决条件便是保障晋中或者清河以南中的任何一条通道绝对控制在自己手中。司徒泰和司徒彪他们也许暗中有某种默契,但不可能牢固,如果能有机会破解他们这种默契,在某些时候也能够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默默点点头,无锋认同对方的看法,这是最为稳妥之策,他也清楚对方所说的通道绝对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含义,那是指必须要由自己的嫡系控制,而非那些暗中投效自己的军队控制,这之间是有区别的,自己的嫡系控制,纵然出现变故,这些人哪怕是战死也会保证自己的退路,而暗中投效的军队,如果出现重大变故,纵然是投效者本身愿意为自己效命,但他的下属呢?这一点上,不能不说林月心比自己看得更准。
  “去帝都一行如果你真的觉得很有必要的话,倒也不妨一去。无论是你的拉拢人心计划还是惊天冒险,你完全可以在城外遥控指挥,胜固然好,败亦无伤筋骨,少了些临场决断,但却多了可靠的保障,况且我也不看好的你的冒险计划,虽然我并不清楚它的详细内容。”林月心的话语始终是那么平平静静而又不容置疑,“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凭什么有那么大的把握?”
  念头在无锋心中千转百旋,他拿不定该不该将自己的绝密和盘托出,虽然只是一瞬间,无锋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一抹哀伤,迅即作出决定道:“如果说我有把握能够控制住三个禁卫师团另外再加上帝国宪兵,月心你觉得我有机会么?”
  “三个禁卫师团?!”林月心心中一暖,对方终于还是把也许是他核心的秘密透露给了自己,随即她又在为对方担心,“有把握?无锋,你这个有把握究竟是绝对把握呢还是相对把握?”
  林月心的话在一次让无锋陷入了沉默,绝对把握?他自然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要说绝对把握怕只有自己直属的几大军团才敢如此夸口吧,正如自己所说,许多事情在没有最后揭幕之前,随也不敢说绝对把握。
  “唔,姑妄一试吧。”仰起头沉思了一阵之后,无锋也不置可否,看不出是否接受了林月心的建议,此时的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去帝都一行的兴趣,却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呃,月心,我们俩,这个,伯父清楚么?”
  脸上那份恬淡表情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夹杂羞涩的喜悦,矜持的沉吟了一下,林月心才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呢?”
  狂喜之情猛然涌进心间,一把抓住对方的纤手,无锋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颤声道:“伯父同意了?那意思是我们俩可以在一起喽?”
  脸上掠过一丝忧色,林月心伤感之色一闪即逝,“我父亲现在已经不大管事了,他精神也不太好,我已经向我二叔表明了,我二叔支持我的选择,拿他的话来说,也许我们林家中不少人似乎也期待着这个结局呢。”
  看见少女脸上复杂的表情,无锋连忙安慰道:“月心不必多虑,只要你我真心相对,又何惧人言?眼下三江情形一切照旧,不作任何变动,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我不是指这个,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林月心振作了一下精神,毕竟这也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喜事,她不想因为这些小事破坏此时的气氛。
  “月心难道还信任不过我?只要月心愿意入李家门,难道我还会委屈月心?”无锋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全身那股掩饰不住的兴奋却是暴露了一切,没有其他多余的言语,无锋摊开的手掌心只有一枚闪动着银光的戒指,“月心,我来得匆忙,身边也没有带什么东西,说实话,我也没有打算这一次咱们的事情能够得到你们家中的认可,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自小留在我身边,已经陪伴了我将近二十年,我想替你带上。”
  话语刚落,无锋便一把牵起少女的皓腕,将戒指慎重的替对方戴上。林月心心中一阵惊喜,虽然这枚戒指样式十分简单朴素,但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辰了,最重要的这是对方母亲遗留下来的物品,大陆谁都知道这位名震帝国的秦王殿下自小便失双亲,也算得上是一个孤儿,由此可见这枚戒指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现在这般郑重其事的交给自己,这其中的含义不问可知。他的话语中虽然没有明言,但林月心也知道对方的话语实际上已经是在明确不过了,她也知晓现在李无锋身份非同寻常,帝国亲王身份,且还有安琪儿和司徒玉棠两个巨大的阴影在前面,两人都比自己先到一步,一个是无锋的初恋情人,一个是帝国秀外慧中名满帝都皇家公主,这场竞争才刚刚开始,林月心并不惧怕任何人,但也不敢小觑其中的风雨。
  细细的捻揉着指间的戒指,少女依靠在对方怀中,二人都盼望着这份静谧安宁的气氛一直持续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才幽幽一叹道:“无锋,我想陪你去帝都。”
  “噢?为什么,三江这边不是还要靠你支撑么?难道你还放心不下我?”愣了一愣,无锋手掌在少女散发着阵阵幽香的发际摩娑。
  “对,我是不放心你,我不能让你随便去冒险,除非安琪儿姐姐陪着你,否则我不会放心。”林月心斩钉截铁的道:“如果你一时冲动进了帝都城,那一旦有事,带来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答应你不进帝都还不行么?”无锋笑着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不,有的时候你是身不由己,所以我必须陪着你。”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林月心断然道。
  余下的两天里,无锋正式进入江川城拜访了即将解体林月心主持三江军政大局的林国威,虽然双方都已经是久仰大名,但这还是第一次会面,无锋对这位化去林月心心结的老者尤其尊敬和感激,如果不是他的开明大度,他不知道自己和林月心之间的这段情意还需要深埋多久,而李无锋的狂放大气中流露出来的对自己尊敬也让林国威安心不少。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尤其是在得知西疆不但和平收复了三宝城外,并成功的迫使南洋联盟割让马汶群岛中包括鹭岛和弗涅岛在内的重要岛屿,甚至还包括普林塞萨岛在内的大型岛屿,如果说弗涅岛和鹭岛还主要是以军事目的为主外,那普林塞萨岛就完全是领土扩张的需要了,而西疆背后的目的不言而喻,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还汇聚在中原大陆的争夺时,对方早已经把触角深到了海洋上,也许这就是差距,此时的林国威不由得为自己的侄女暗自庆幸,能够有这样一个归宿,也许林家的锋芒正要通过林月心在未来的西疆版图上一展。
  按照无锋和林月心协商的意见,林家目前状况几本保持不变,虽然安顺府林得智由于玉林家的矛盾而显得有些不太和谐,但在无锋的斡旋下,双方也勉强恢复了原来的关系,当然要相恢复到原来那种程度,也是不大现实,鉴于林得智担当安顺府城守十多年里的表现尚佳,在安顺的民意也相当不错,无锋也在考虑将林得智换位,好在现在新纳入西疆管理范围的北原和河朔也还有大量府县缺乏主要行政官员,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像林得智这种适合在和平时代中主持一方行政事务发展经济,像平陆、安原、黑山、龙泉这种急需有些手腕的己方官员安抚的地方正是林得智发挥自己才干的好地方。
  在无锋的建议下,林家的军队也重新进行了整编和裁减,林家所有军队整编成为了三个精锐师团,而其余军队均被遣散裁汰,林家军队也引入了西疆军事训练机制,军官纷纷送至西北军事学院轮训,当然这些都是后期工作。而当前仍然表现极佳的银狐秘谍也颇得无锋的看重,在无锋眼中,眼下林家除了林月心本人外,也只有手上这支谍报力量还堪一顾,尤其是这支秘谍在帝都也有着和自己情报力量互补的水准,而在东大陆南部地区的活动能力更是远远超过了自己手中的情报力量。


第十一节 初现端倪
  谁也未曾想到李无锋这次南下之行竟这般轻松的就完成了对三江势力的整合,一直不肯屈服的林家在这一次表现得如此配合,让包括西疆军政系统之内的许多要员们也大跌眼镜,尤其是林家军队的裁汰精简,并迅速与西疆军方系统接轨,西北军事学院的轮训系统引入,这些动作都表明了三江这一次是真正要与西疆融合了。虽然在目前三江政府系统尚未与西疆政务署挂上构,但明眼人都相信,随着双方交流的增加,尤其是林月心在无锋后宫系统中位置的逐渐站稳,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而林氏一族掌握的银狐秘谍更是能够为林月心在西疆军政系统中争得一席话语权增添不少砝码。
  就在无锋逗留江川一边安抚整合林系势力一边与林月心沉醉于花前月下时,三江即将纳入西疆的消息也有飞传急报传回了还在庆阳运筹帷幄的一干谋僚们耳中,无锋在三江的所作所为几乎每天都有急报通过各地的雪鸽传递系统传入军政两大系统要员们手中,尤其是无锋在没有向一干僚属们作任何通报只留下一句前往天南视察之后便骤然离去更是让僚属们郁闷不已,好在现在完善的传报系统已经在西疆领地中除了新纳入的几地尚未建成外,其他地区都已经相当完备,秦王殿下行至哪一处参加什么活动几乎都能够在两到三天内传回庆阳,所以僚属们虽然不满但也并不至于乱套。
  应该说三江纳入西疆体系早有预案,三江林家那点本钱已经没有多少值得一顾的,唯有银狐秘谍的高效能力还是让西疆情报系统有些眼红,如果能够将这只力量拿下,无论添加到军方的军情局中还是主掌综合的西疆情报署中,西疆情报力量都会得到极大的增强,这也是众人盼望的。无锋这一遭的收获除了林月心之外,也就算银狐秘谍的归降了。
  大都护府政务署合议厅是一处充满古典唐式风格的建筑物,这是在西疆大都护府正式成立之后专门兴建的一栋建筑物,也是整个政务署最为奢华的建筑物,在整个朴实无华的政务署中,拿无锋的话来说,也唯有这栋建筑还算勉强撑得起西疆的门面。
  政务署的合议厅被称作精勤堂,得名前朝名句“业精于勤荒于嬉”,面朝东,三面环水,正殿面阔三间,进深二间半,四周加一圈檐廊,重檐歇山顶。柱头斗廊六铺作,单拱偷心造。两翼伸出四间重檐的长廊,向前再折向伸出数间,形成厢房。在折角处加了一个攒尖顶,正殿背后更是一顺曲折的长廊,整个平面就像一只巨大的飞鸟,展翅欲飞,隐寓金鹏升天。正殿高脊两端各有一支铜铸镏金仙鹤,颇有一股祥云缭绕的气息。整个精勤堂体形错错杂杂,跌宕起伏,对各个不同的观赏角度呈现出不同的变化特点,千姿百态,而层次不乱,整个建筑构架轻灵,飞檐宽展,充分体现了唐式风格。
  在无锋的强烈建议下,萧唐也不得不从他原来预定的略显简朴的后书房搬出,迁到精勤堂左翼的厢房办公,而精勤堂正殿也就成为了政务署讨论重要政务的主要场所,而右翼的厢房则成为了接待和等待的用房。
  正殿中气氛略显沉闷,无锋的出行其实并没有西疆的日常事务带来什么大的影响,巡视关西天南也好,考察三江也好,大政方针已定,一切按照早已安排布置好的计划执行,至于进京一事,无锋本人虽然一直到最后都语焉不详,未曾给僚属们一个准确的答复,但骨子里似乎已经有了决定,好在最后无锋还需返回庆阳,一干臣僚倒也安稳。
  不过眼前似乎已经有了一些异动,虽然并非是来自外部的危险,但正因为来自内部,才更让一干臣僚们头疼,若是稍不留意演变为祸端,那处理起来更会影响到整个西疆大局的稳定。
  袅袅的烟雾从一旁的铜蛤蟆嘴中吐出,略显清淡的木本香却是萧唐作为喜欢的一种香,价格低廉但却相当实用,也是帝国中下层民众中作为喜欢的一种醒脑驱虫香,这与苏秦喜好的龙涎香和凌天放爱好的檀香不大一致,不过本着谁的地盘谁作主的原则,倒也无人干涉萧大署长这种朴素的爱好。
  作为主人,萧唐义不容辞的坐了右主位,而两旁客座自然就成为了来宾的位置了。
  “苏兄,凌兄,莫伦兄,你看这等事情该如何处置才好?虽说是殿下家事,可是这殿下的家事摆在西疆也就成了政事,咱们还得审慎些好。”萧唐脸有忧色。
  这边安琪儿方出京,殿下却在三江搞得风风火火,明里自然是整合三江林家残余势力,可那位玉狐林小姐和殿下之间那一段情事连西疆上上下下都瞒不过,难道还能瞒得过手眼通天的安琪儿?尚未考虑好安琪儿如果来庆阳如何解释,这边十七公主却又发作起来,质问为什么连殿下离开西北郡这样重大的事情她居然不知晓,一干臣僚们究竟在干什么?这表面上是责问一干人荒于政务,暗里谁都清楚十七公主对殿下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跑到三江私会情人不满,尤其是在立即就要上京的时候。
  这个时候十七公主还不清楚安琪儿出京主持大局一事,若是知晓,还不知道会爆发什么样的冲突,以她堂堂帝国公主先皇钦定的未婚妻,居然在主子离开之后被搁置一旁,而让另外一个女人来主持大局,这种事情换了谁只怕也难以忍受,萧唐不知道最终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对于这种女人之间的纠葛,萧唐素来不想过问,不过在无锋尚未返回的时候,这副担子少不得要由他先挑起来。
  “萧兄,十七公主好像并不大过问殿下的行踪,为何这一次却如此关注呢?这其中会不会有其他原因呢?”苏秦对十七公主一直颇有好感,尤其是在近期十七公主与无锋之间的关系得到很大改善后,他对十七公主荣登无锋身后大妇位置更是相当支持,在他看来,十七公主沉稳娴雅,兼具才慧,又是皇家一族,在眼下帝国内地保守势力已然较为情况下,如果能够以这种联姻方式换得部分保守贵族得认可,也是一个相当满意得结局。
  虽然鉴于目前西疆局势苏秦也赞同安琪儿在这个时候出京支持大局,但在他看来,司徒玉棠从许多方面笔安琪儿其实更具有担当大妇的优势,尤其是在血统问题上,司徒玉棠不但是皇家血脉,而且是纯正的唐河血统,而安琪儿虽然在各方面都并不亚于司徒玉棠,但从外表就可以看出具有外族血统,这在唐河历代皇家中要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份也是决不可能的,虽然现在无锋还只是一个亲王,但今后的事情很难预料,有时候前一步走错,到后来往往会带来很多麻烦,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弥补。作为十七公主的坚定用趸,苏秦当然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对方因为一时的情绪冲动带来不好的负面影响,甚至危及到她今后的地位确定。
  “苏秦,这还不简单么?十七公主何等聪明的人,林月心和咱们这位风流王爷之间的关系她岂有不知之理?上京在即,这个时候却丢下正事不管,忙忙荒荒跑到三江去会情人,你想十七公主再是胸襟广阔只怕发发牢骚也是难免的。何况这一次他跑到三江,弄不好就带着林月心去帝都,双宿双飞,何等逍遥自在,别说司徒玉棠,就是安琪儿只怕也要打翻醋坛子吧。”百无禁忌的话语一出,其他三人不是皱眉便是苦笑,有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家伙在场,什么话他也敢说,好在其他三人对他的言语也都多少有些准备,还不至于大惊失色。
  “莫兄,虽说殿下不在,但你的话语也还是稍微文明一点,好歹也是帝国大学的高材生,没让人听见只还以为是哪个市井屠夫在那里大放厥词,也有损于你法务署的光辉形象啊。”还是萧唐出面制止对方进一步妄言,若是不趁机打住,弄不好这个家伙还要爆些猛料出来,到时候弄得三人听也不好,不听也不好。
  “法务署的光辉形象绝对不会因为我莫伦的言语而玷污,只会因此而增光添彩,这一点萧兄请放心。”唯有对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政务署长莫伦稍稍有些尊重,话语也还算中规中矩。
  “好了,咱们今天不是来讨论你法务署的形象问题,现在殿下不在庆阳,而安琪儿小姐也已经出京,这么快就离京,估计安琪儿小姐会有意到庆阳一行,而殿下到三江一行的消息一样也瞒不过,现在十七公主正在气头上,千万莫要让两人再交上火,那你我就难以向殿下交待了。”不给莫伦再发言的机会,萧唐索性直接打断对方的话语,把目光望向另外二人。


第十二节 牛人
  “萧兄,为今之计最好能让安琪儿小姐先到汉中秦王府住下,不让她到庆阳一行,这边十七公主估计迟早也会知道安琪儿小姐到西疆坐镇一事,只是如何能让十七公主明白眼下的现实情况和我们的难处,还需要再作商量。”苏秦沉吟半晌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若是不让十七公主知晓安琪儿此次的来意,一旦殿下的帝都之行有什么变数,那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导致僚属们的无所适从。若是先行告知了,以十七公主的个性会忍耐得下来么?
  “就怕几位都不理解咱们的难处,咱们这些作属下的有些难做了。”萧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最是磨人,弄不好便会两头不讨好,还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连一直没有插言的凌天放也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原本这些政务与自己无关,但殿下不在,又没有任何交待,有些事情萧唐也不方便作主,也就只好召开一个这样不伦不类的四署联席会议,他也就带个耳朵来旁听便是。
  “我说你们仨也别这副死了老娘的模样,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要愁也该他自己愁去。在帝都把人家安琪儿玩够了,司徒明月赐婚了,推辞不得,再加上看见司徒玉棠也算是个漂亮妞,得了,收了吧,收了就收了吧,怎么又让这些妇人掺和起正事来,这还不算完,又和那头玉狐玩起了郎情妾意的感情戏,累不累啊,搞了这么多女人又没见那个女人替他下个蛋,现在要去帝都了,又没有人坐镇了,让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来坐镇,能让人心服么?你说这些女人肚子哪怕鼓上一个,管他男女,总能塞住人嘴,底下人也就没话说,哪怕她是个木偶人,也好过这些个个心计深沉的女人来替偌大西疆掌舵,这不是藐视咱们西疆没有大老爷们儿么?”
  夹枪带棒一席话不但把无锋卷了进去挖苦了个够,连带着把三个最有可能成为无锋大妇的女人也都酸溜溜的洗刷了一番,饶是三人心中有谱,也不禁倒抽凉气,天下间有敢这般评论李无锋者,只怕唯有这个斜躺在椅子中不像个东西的家伙了。
  “莫伦,你也太放肆了,殿下私人事情殿下自会把握,如何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再胡言乱语,小心安全局的人上门来寻你麻烦。”萧唐沉下脸,正色道,三人中唯有他还能不假对方颜色。
  “萧唐,别拿安全局的人来吓唬我,难道我这些话就危及到了西疆的安全?笑话,我这叫金玉良言,岂不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就算是殿下在此,咱也照样敢重复一遍!咱这法务署是干什么吃饭的?不就是纠正那些不符合法纪的倾向么?咱们西疆已经渐渐露出了妇人干政的苗头,先不说这临危授命主持大局是迫不得已吧,那秘记室成立起来是干什么的?弄两个女人就想代替情报部门和幕僚部门这是在玩火!女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旦你给了她一点甜头,食髓知味,又没有任何监督,保不准哪天就会出乱子!权力是国家公器,岂能由私人独自把握秘不示人甚至私相授受与自家女人?只怕是前朝灭亡之时才有过这种现象吧。”
  一连串猛言烈语直把三人砸得晕头转向胆战心惊,如果说方才那番话只是含沙射影的挖苦讽刺,那么这番话就真的变成了劈头盖脸的攻击了,若是遇上一个心思刁毒者,说不定就会以危言耸听诅咒诽谤这个帽子扣在头上,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看见莫伦依然一副气哼哼无所顾忌的模样,连苏秦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劝道:“殿下成立秘记室也不过是帮他分担一下日常琐事,还谈不上什么妇人干政一词,殿下睿智英明,这其中的尺度自然会把握好。莫大人若是换了其他场合,还是慎言为好,莫让殿下起了误会反为不好。”
  “苏秦啊苏秦,想当初你才来西北也是一个敢说敢为之人,为何现在倒畏首畏尾变成缩头乌龟了?难道这官当大了,真的就会磨平人的棱角?你们敢说你们心中对这秘记室的成立没有任何看法?”莫伦洋洋得意的敲打着三人,一边挥舞着如同猪手一般的肉掌,“误会?我才不管他误会不误会,前些日子我就把我这番话写在条陈上递给了他,不敲打敲打他,他就会得意忘形了,咱莫伦就是专门替他泼冷水的,让他清醒清醒,也好好生反思一下自己,估摸着他也该反省清楚了。”
  “什么?你怎么把这番话写成条陈交给了殿下?亲手交的?”三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目光,“那殿下有何反应呢?”
  “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脸青面黑的,又不是什么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话,当然没有那么好听,咱还专门侯着他看完问他做何感想。”莫伦脸上露出一抹奸笑。
  到此时,三人莫不佩服这位法务署长的勇气和胆魄,这些话或许三人也敢说,但却要瞧准机会旁敲侧击委婉的提出,若是像莫伦这般毫不客气的一股脑儿砸去,还要专门等候着看对方反应,恐怕全西疆全大陆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那殿下最后怎么说?”猛吞了一口唾沫,三人都忍不住伸长耳朵想听一个究竟,早忘了本该商谈的正事,方才还在批评对方不谈正事的萧唐也禁不住悬起心来想听个究竟。
  “怎么说?还不得认为咱们法务署工作扎实,意见振聋发聩,发人深省,他定会仔细斟酌,防患于未然。没见着这一次秘记室就没有人跟着去南方了么?”莫伦瞥了三人一眼,“别把咱们的秦王殿下的气量想得那么不堪,虽然他玩女人的本事不大,但在心胸气度方面却是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你们真以为他能混到帝国亲王这个位置加上这么一大片土地就是靠运气好不成?错!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识人之能的,至少就把我莫伦这个人才发掘出来了。”
  忍俊不禁的三人几乎再次昏倒。
  五湖的早春素来是让人目不暇接的,暖暖的湖风带着阵阵水腥气袭来,浩淼无际的湖面已经可以看见渔民们在湖中荡舟撒网,点点白帆点缀在一汪翡翠般的湖面上,水雾缭绕,烟波荡漾,豁然之气扑面而来,远处岳阳府城城头已然在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本朝初期的著名诗人孟襄阳的绝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船头激起的水涛不时溅上飞扬,独自站在船首举目前望,一袭青衫似乎已经有些润湿,但青年似乎毫无察觉,只顾纵目四顾,似要将这洞庭春色一览无余。
  碧波如玉,船头似犁,溅起阵阵碎玉,厚实的船舷板也有些年辰,微微有些发黑,鼓起满帆的船队,从两翼形成夹角,看在青年眼中颇是不愉,摇手示意已然赶上的护卫船,青年兴致已经被坏了大半。
  看得自家主子脸色不豫,身后的中年文士也是暗自骂这帮不通事务的家伙没有半点眼水,眼见得殿下好不容易来轻松半天,却又被这些俗物扰了心境。
  “殿下,看来中午咱们赶到岳阳尝尝这有名的君山三宝了,银针对于殿下来自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那洞庭金龟和君山银鱼咱们今天可是有份儿尝尝了。”中年文士有意岔开青年的注意力,笑着露出一副向往模样:“庭前供白子,天然三寸长,我早就听闻这银鱼大名,今日进岳阳,定要在这天下第一楼好生品尝一番。”
  “呵呵,胡先生若是喜欢,便是每日让他们送上又有何妨?那洞庭金龟一样也是佳肴,不但肉味鲜美,而且滋阴补阳,那才是真正的岳阳之宝,先生定然不可错过。”青年大概也知道对方意图,笑着摇扇建议道。
  “哦?还有这般奇效?那倒不可不尝。”被称作胡先生的中年文士兴致高昂,“不过胡某倒是对这茶道更为喜欢,到了岳阳,却要好生敲那纪泰一笔,让他好生破费一把。”
  “这有何难?让纪泰替先生准备几斤上等的银针,只是这时间却有些不巧,若是要新茶,只怕还要等上些时日,不过这也不妨,吩咐那纪泰记在心上,待新茶一上市,选那最好的替先生备上送来便是。”青衫青年背负双手,颐指气使的吩咐身后早已等候着的下人。
  “多谢殿下费心了,还有一个时辰便能到闸口了吧?想那纪泰他们也该等急了。”中年文士一拱手致谢,随即又望了望前方。
  “唔,终于要看到陆地了,这几日老是在水上,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怕是要下地才能落个安枕吧。”喟然一叹,收起折扇,青年若有所悟。


第十三节 毒计
  “殿下怕不是为了水上行走才心神不宁吧?是不是帝都来信让殿下有些烦忧呢?”中年文士两撇八字胡微微上翘,故作老沉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做作,倒是那双眼睛精芒灼灼,颇有些顾盼神飞的模样。
  青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看来胡先生似乎必有所教我,司徒彪愿洗耳恭听。”
  “殿下言重了。只是这一次主事者不明,唯有十三公主殿下在居中牵线,但这中州境内势力庞杂,十三公主虽然略有薄名,但她一介女流,纵然有公主身份在身,怕是也难以压服人心啊。”胡姓中年文士口里说言重了,但话语间却是半点不客气,“以目下之形势,大殿下明显已经得到了帝都几家金融家族的支持,怕是贷得的款项也是不少,加上又有多顿人在背后支持,听说连倭人似乎也在秘密和大殿下交易,这样算下来大殿下手中的力量比起咱们一方来已经是强上不少,强弱分明,十三公主却让咱们联起手来共御李无锋,这似乎有些荒唐。”
  “哦?荒唐?”虽然青年向来尊重这位智囊,但他却并没有感觉到这一次十三妹的建议有何不妥,但自己这位智囊既然这般说,必然有其道理,“请胡先生释疑以教我。”
  “很简单,问题的关键在于李无锋会不会东进。如果李无锋真的东进,那我们和大殿下以及皇帝陛下联起手来共击李无锋自然毫无保留,但李无锋会东进么?我认为至少他现在不会,虽说退了卡曼人和普尔人,但这一仗打下来,不说军队战斗力的折损,光是这战争的消耗和补偿只怕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连卡曼人和普尔人倾国之力都喊吃不消,他李无锋纵然有些底子,现在又把龙泉黑山这两砣死货扔给了他们,灾荒兵难之后,这数百万难民所需,只怕是要让李无锋的财务官吐血,我想即便是铁人也怕是需要好生休整一下了。如果李无锋不打算东进或者说短时期内没有东进计划,那我们咱们办?”
  “嗯,有些道理,继续说下去。”青衫青年示意对方可以尽情言明。
  “维持现状?别说我们等不起,要知道江南大部和东海两块富庶之地都在大殿下手中,眼下他的政策出现了差错,如果有高人点拨一下,只怕江南和东海的元气便可以很快得到恢复,我们这样耗下去也只有越来越不利于我们。”八字胡文士摸了摸两撇胡子斟酌着道:“还有成大猷这个祸害,如果李无锋不打算西进,这个家伙铁定不会投向我们,要么依靠司徒泰谋利,要么就是居中摇摆不定趁机捞取利益,他现在控制着九江,对安庆也有很大压力,前段时间是他在整合自己力量,安定内部,太湖水匪已经完全投效了他,有情报显示现在他又和安庆的巢湖、洪泽湖水贼勾勾搭搭,我是担心安庆安全啊。”
  一番话说得青衫青年也有些意动,不过到此时青年依然没有听出自己这位智囊所要表达的意图,“安庆现在还有内河水军舰队,命令他们加强扫荡也就是了,陆地上这些水匪可是占不了半点便宜,先生无需太过担心了。”
  “殿下,如果成大猷得到了司徒泰的支持呢?如果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李无锋不东进,而大殿下却在中州和江南两线向我们施压,拖住我们主力,成大猷从九江南下,我们如何应对?”八字胡文士扫了一眼对方,眼光变得锐利起来,“联手联手,这话说得容易,一盘散沙,怎么个联手法?以大殿下现在的力量他怕是早就跃跃欲试要想大军南下了,前面是没有财政支持,现在,哼哼,帝都的款子大笔大笔的流向他手中,多顿人和倭人的物资也源源不断输入,瞧瞧他在多顿人和倭人之间调停那个热乎劲儿,再瞧瞧堪察加和宝岛被占领之后和现在的反应,你就可以想象得到多顿人和倭人与他达成了什么交易!”
  悚然一惊,青衫青年一下子有些犹疑不定了起来,他本来就对这次所谓司徒三子合作抱着怀疑态度,这种合作大多都是力弱者吃亏,自己现在的力量的确还不能与大哥相比,如果莽撞行事,很有可能会让己方陷入更大的危机。
  “和也不是,战也不是,胡先生的意思却是如何呢?”终于,青衫青年有些按捺不住启口问道。
  “殿下也无需急躁,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咱们多做些准备也就是了。这一次帝都之会,只怕也是决定帝国今后命运的一次会晤,说句实话,现在李无锋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帝国内任何一方,不过他的天生缺陷就是没有大义,饶是他在西边折腾得厉害,始终是个外姓亲王,要想东进就得面临没有合适机会只会落得个遗臭万年的骂名,所以他肯定要等待合适机会,咱们现在就不能给他机会,李无锋这么些年来在西疆的有些动作太过激烈,帝国内部得利者有,但受损者更多,许多家族甚至因此陷入了困境,比如说苗家,对他也是恨之入骨,他这次若是到会,只怕又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针对他的动作肯定不会少,北方各大势力联合起来反对他也是一个趋势,不过咱们不能掺和进去。”八字胡文士目光深沉。
  “李无锋现在一方独大是不错,但对咱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至少目前是。这帝国分裂之局已经成了定局,没有人能够挽回这个趋势,咱们现在就是牢牢把握好现在的形势,安心调理,这联手邀约,咱们也参加,不过要把获得的消息全数捅给李无锋,若是把目标引向北方和帝都,那是更好,一边占大义,实力也不弱,一边是强势,就让李无锋和大殿下与十三公主的联军去折腾吧,咱们就好生整顿内部,先行解决了这成大猷才是头等大事,不过一定要让李无锋和大殿下他们正式交上火之后才能动,眼下只管好生准备便是。”八字胡文士终于一口气把自己的意图和盘托出。
  目光流动,青衫青年明显是在考虑对方意见的可行性,“胡先生,你所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正如你所说,咱们力量比起大哥来说稍嫌薄弱,李无锋若是反而把刀锋转向咱们怎么办?还有若是形势像你所说那般变化,李无锋真的把大哥打垮了,我们不是一样面临覆灭的结局?”
  “殿下,世上没有什么计划是完美无缺的。为什么这次帝都之会咱们要小心周旋,既不能让大殿下和十三公主起疑心,又不能让李无锋认为咱们就是要联手对付他,所以这一点咱们务必要把握好,另外咱们还可以采取一些辅助手段,现在马其汗人估计也是感觉到了西疆的压力,雷觉天不是派人来和咱们交好么?不妨采取一些措施改善我们和马其汗人之间的关系,开放双方的口岸,放开双方商贸往来,也算替马其汗人松一根绳子,他们被咱们的封锁也憋得够呛。这样对李无锋也可以摆出咱们和马其汗人已经和解甚至结盟的架势。”八字胡文士显然也是早有对策。
  “于李无锋打败大殿下和陛下的联手一事,我个人看法,大殿下如果真的与陛下联手,再加上背后有多顿人和倭人的支持,这一仗还很难说,至少时间不会短,何况李无锋也非刀枪不如的百炼金刚,他周围的命门也不少,只不过这个家伙太过厉害,活生生就把卡曼人和普尔人打残了,让原来本可以成为他最大威胁的力量一下子没了,要不,哪轮得到他这般嚣张?不过只要拖上几年,利伯亚诸国只要缓过气来,李无锋就不能像现在这般放开手脚了,另外,他的背后不是还有吕宋人和罗卑人么?若是能活动活动,多多少少也是能发挥一下作用的。他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样庞杂纷乱一片土地,那里可能是人人满意,大的动作不行,但小的,挑挑矛盾,使使绊子,这些总行吧?若真是到了关键时候,咱们再考虑投注下码也不为迟啊。”
  一连串的手段脱口而出,足以证明八字胡文士在为这次帝都之会也是殚精竭虑的琢磨,手法也是花样繁多。
  “高,实在是高!胡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司徒彪日后若是有所成就,定当不负先生。”细细斟酌之后,青衫青年忍不住击掌赞叹,一脸兴奋之色,彷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前景。
  “殿下,有些话语也不必在公开场合说出来,避免引来西疆敌意,不妨在与大殿下和十三公主的私下接触时透露出来,相信他们肯定会比我们更热情更积极。”八字胡文士毫无居功自傲的模样,有意压低声音。
  “呵呵,胡先生放心,这点分寸,司徒彪还是明白。”会意的朗声大笑,船速已经放慢,笑声直惊起一群盘旋的鹭鸟。


第十四节 谋官
  当无锋还沉醉于与林月心的卿卿我我之时,在王缭的陪同下,安琪儿也正式启程出京,由晋中入河间,转道经天水南下汉中。在河间府,作为西疆第一站,河间城守柏元重曾经是方成松担任河间城守时的财政署副署长,颇得方成松看重,后来在方成松下狱之后,当时河朔郡郡守谭可仁亲信接掌河间府,时日虽短,却百般排挤刁难方系人马,柏元重也感觉难以为继,不得不辞官归隐,在太平军盘踞河间其间,柏元重更是隐居不出,虽然也曾经想方设法帮助自己的老上司,但又担心适得其反,也就只好打点太平军大狱官员,看顾老上司,直到西疆军进入河间,方成松重新得势。
  方成松担任关西总督之后,由于关西总督代管河间天水二府,方成松一来报自己在落魄时的关照之恩,二来举贤不避亲,将柏元重推荐给政务署署长萧唐,最终获任河间城守。柏元重虽然颇为佩服自己老上司的风骨,但在为人处事上却比方成松更加圆滑灵活。
  他上任伊始便着力整肃治安,全力安顿流民,对于经过太平军荼毒之后的大批无主土地也是大刀阔斧的拍卖,获得资金全力改善和修复道路和农田水利设施,赢得了当地民众交口称赞,同时他心思灵动,揣摩到西疆高层有意扶持工商势力,便利用河间地理优势,在一方面全力恢复当地农业生产的同时,积极引导帝都工商势力到河间投资兴业,一时间河间成为整个关西总督辖地中发展势头最猛的一府,加之河间原来就是河朔郡首府,基础条件良好,农业发达,又是经济作物桐油、漆的重要产区,经济实力恢复迅速。在黑山龙泉两地遭遇卡曼扫荡灾民外流时,柏元重又适时招集本地士绅开展安顿灾民,筹集善款粮食,赈济流民,连政务署也对河间府的这些举措大加赞赏。
  关西总督府对河间的历次考核亦是上佳,连方成松自己也颇以柏元重这样的下属为傲,原本还担着一般心思,现在看到柏元重在河间府的表现,方成松也自认为足以向政务署交待了。
  车辘辚辚,一列车队过了河间府之后便多了一队军队的护送,行止间也是更加严密,掀开窗帘,跃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绿和金黄混杂的大花圃,间或可以看见农夫们在田间地头上忙碌着,来来往往的商队也是络绎不绝,只是见到这支有军队护送的车队有些诧异,虽说河间天水之间经历了太平战乱的时间并不久,但随着流民的回归故土,西疆的救济粮食和物资到位,外面晃荡的流民已经并不多,而河间和天水间的这条官道上素来平静,就是城守大人亲巡也就是顶多带上几人,哪里有这般架势的车队,都纷纷驻足观望。
  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很明显也感受到了这种目光,从晋中过来,由于是轻车简从,虽说没有人知道自己身份,但还是担心出事,还好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乱子,反倒是进了西疆领地,这倒让自己有了一丝不安。
  “蜜儿,你去请王缭大人过来,问问他看能不能让这些护送部队回去,这官道上,又是大白天,在晋中都没有出事儿,难道在这里还要出什么乱子不成?”放下帘子,女郎靠在锦垫上懒洋洋的道。
  “小姐,婢子早就问过王大人了,他说这白天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今天一天难以赶到大的镇甸休息,邀明晚才能到天水府城,这半路上都是些小的集镇,虽说这西疆一直清泰,但也怕个万一,尤其是晚上出事儿。”坐在一边的少女正兴致勃勃的注目望着另一旁窗外,田野间的美景让这个少有出帝都城的她目不暇接,就是自家主子问话,也是不愿回头。
  “死丫头,思春了么?看着什么东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一边笑骂着自己这个有些恃宠而骄的丫头,一边也在琢磨着什么,女郎一身外罩大髦却难以将曲线玲珑的身躯遮住,紫红色的唐式裙装,艳丽的牡丹花在胸前绽放,金黄色的秀发却稍有的挽了一个大髻,一袭黑色丝钩发网将大髻罩住,衬托得颀长的粉颈分外白嫩。
  “嘻嘻,小姐怕是在说自己吧,姑爷怕是在汉中翘首以待了。”翠衣丫鬟并不惧怕自己的主子,甚至还有意调笑对方,“小姐这一次来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回京城了,真还有些舍不得呢?”
  “傻丫头,谁说咱们不回去了?这一次也是无锋他有事要去帝都,所以要咱们来替他看家。”这位唐装女郎自然就是安琪儿,一身唐装穿在她身上,更是将她丰腴健美的身材勾勒得凹凸诱人,不得不在外加上一袭大髦略作遮掩。
  “看家?姑爷去帝都为什么要小姐你去看家?小姐在帝都等姑爷不是再好不过了么?”被唤作蜜儿的翠衣丫鬟有些迷惑的问道。
  “嗯,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总是他下边的人不放心,要个人来坐镇呗。”安琪儿手中的一柄绣有宫装仕女图案的丝绢团扇下意识的晃动,像是在考虑什么。
  “哦,我明白了,这次姑爷去帝都会很久吧?这家里太久无人做主,怕是要小姐来替他作主了吧。可是十七公主不是也在西疆么?看来姑爷好像有些不大放心十七公主啊,还是小姐和他最贴心,让他更放心吧。”聪明的丫鬟一下子就猜中了这中间的关键,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中间的关节,但有一点她却能够肯定,小姐这次到西疆来意义可非同小可,意味着姑爷有意向外表露小姐的身份了。
  安琪儿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节,无锋自己想要去帝都与司徒三子斗智斗勇,先不说他自己,就是他手下那帮人大概也不会放心一个司徒家的女子来掌控大局,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不说其他,就是延误一下也会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不过把自己请到西疆坐镇,无论如何这中间表露出来的意思还是让安琪儿心中骄傲不已,至少情郎对自己是绝对放心的,才会作出这种决定。
  “好了,别在那里瞎猜了,蜜儿你去把王大人请到我马车上来,我有话要与王大人谈。”轻轻用团扇敲了一下翠衣丫鬟的头,安琪儿笑着道。
  “哎呀,小姐把蜜儿的头髻都打坏了,这可是蜜儿花了一早晨才梳理好的。”蜜儿一边埋怨,一边吩咐车夫放慢速度,自己则下车让人去通知。
  快步走到车前,王缭有些犹豫,这样和对方面对面的坐在马车中,似乎有些不大合适,王缭不是怕事之人,但人言可畏,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他不想因为一时的不注意而影响自己的事业。
  “王大人,请上来罢,莫非你还忌惮什么,连我都不惧,你难道还惧人言?”安琪儿甜美的话语让王缭心情为之一松,也许这话也是说给旁边人听的,有这句话,王缭心也宽了许多。
  风掠过窗际将锦帘卷起,王缭眼观鼻,鼻观心,郑重其事的坐在安琪儿对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倒是让安琪儿颇觉有趣。“王大人,这怕是要进入天水境内了罢?”
  “呃,怕是还要一段路程,至少得傍晚怕才要到天水边上,眼下路面已经修缮好了许多,半年前,这路还要磕磕绊绊。”道路的平整和马车弹簧的加垫让行程也变得轻松舒适了许多,这对于长期在外奔波的王缭来说是感触最深的。
  “唔,这么说这河间城守还是有些本事的人啊?我看昨晚作陪之时,这柏元重柏大人口才甚佳,颇有恭维之意,还以为不过是一徒呈口舌之徒,今日一路行来,见这田地几无抛荒之处,而那沟渠闸坎都甚是光生,看来这位城守大人在农业上算是下了些工夫的,你这再一说,看来这位柏元重柏大人也是有些想法的人啊。”女郎明眸轻轻一瞥,目光便往王缭处望来。
  王缭心中一叹,本不欲掺和这等吏仕之事,但既然对方问及,若是自己以为推诿一来不好交待,二来这柏元重也的确是颇有才干之人,昨晚这般盛宴款待,虽说是迎接未来的女主人,但言谈间那急切之心却是瞒不过马车上二人。
  “呃,主母,柏元重之心自然难逃您的法眼。他本是方成松方总督的旧属,原本在河间就有些薄名,与方大人关系莫逆,这就任河间城守之后倒也尽心尽力,短短时间里也就把这河间府调理得井井有条,算得上是一个务实的老手。”王缭也在斟酌如何既将柏元重之意不动声色说个明白又能避开自己为人吹喇叭的嫌疑,眼前这个女子可不是一个好瞒的主儿,稍不留意反倒会留下怀的印象,“当然柏城守昨日之语有些隐讳,语意却是至诚,不过此人确也实在是个人才。”


第十五节 裁军
  “哦?听王大人之意,这柏元重好似有些意图?”目光一凝,安琪儿那湛蓝的双瞳似乎变得更加幽深,“居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嗯,主母,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有才,是否值得重视。至于手段上的一些迥异,属下倒以为无可厚非。”王缭苦笑着解释。
  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安琪儿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这柏元重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主母,柏元重在河间搞得风生水起,河间府在整个西疆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号的,眼下北原和河朔之地已经归建,重建新郡之事也是提上了议事日程,新郡首建的一等大事自然就是挑选总督,听说政务署上次建议这总督人选可从各府城守中的佼佼者选出,此风一出,那这些有望竞争这总督之位者那个不是伸长脖子翘首企盼?只是这监察司之人眼睛刁毒,整日瞅着这些敢于违纪犯规者,这些个城守们除了努力办好差事外,也只有竖起耳朵听消息了,这次主母来西疆,这等机会,这沿路城守们哪会不趁机巴结一番,这也在情理之中,主母实在毋须在意。”王缭的话也是中规中矩,挑开话题直说,并无任何虚滑。
  “原来如此!却是再打这两地总督的想法啊,他难道就不知道我是从来不过问政务之事么?就不怕适得其反?”安琪儿若有所思的反问道。
  “主母,这柏元重言语间也并无其他出格言语,如何谈得上适得其反?何况听说他政务署每季考核均是排前,怕也是成竹在胸吧。”王缭也不好过多插言,这些事情有时候越解释反而越糟。
  “看在他也算是个干才份上,我也就不给他计较了,若他真是人才,他就无须钻营政务署也自会考虑到,整日把精神花在这上边,我看这种人怕是当上总督也是难以谋事。”安琪儿话语平淡中自带威势,“王大人,烦你替我带话给柏元重,望他多务实事,少些钻营,别沾上帝国内部那些官场习气,那在西疆吃不通。这样,今日我们加紧走,晚些歇息,明日咱们争取下午就过天水城,晚间咱们歇镇甸也行,我可不想看到第二个柏元重的出现。”
  “属下明白了。”王缭点头应是。
  “王大人,我想问一问,这一次让我坐镇关西,那将十七公主置于何地?你家殿下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么?”安琪儿终于问出了这个最棘手的问题。
  “这,我们都已经经过反复考虑,十七公主此时不太适宜,只能由您来担当这个角色。至于十七公主,以她的智慧,她应该理解殿下这时候所作所为的原委。”王缭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马车里除了风声,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两个人都在咀嚼着各自话语中含义。角色?担当这个角色?这意味着很多时候人往往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感情行事,而必须服从大局,充当他(她)应该充当的角色。
  大陆公历699年3月18日,已经从天南返回关西途中的唐河帝国秦王兼西疆大都护府都护李无锋在途经泸江时对媒体发表讲话,表示现在帝国民力凋敝,经济衰退,此时全国应当以国事为重,以民众之呼声为警言,呼吁帝国各方捐弃前嫌,维系目前来之不易的和平前景。并表示上京在即,为了体现自己的和平本意,宣布将在自己领地范围内大规模裁汰军队。
  《西北星报》、《南方日报》等西疆主流媒体,在第二天就全文发表了李无锋的讲话,而帝都的《每日快速》、《帝国新闻》等全国性报刊也在第一时间转载了这一篇讲话,就在帝国不少人以为这不过是李无锋为了赢得民心耍耍手腕的障眼法时,西疆军务署也正式出台了对地方警备部队的裁汰计划,除边境府县每个府的保留一个联队的警备部队外,其余内地府县的警备部队均只保留一到二个大队的警备部队,其余部队尽皆裁汰。而对西疆大都护府的六大军团也进行大规模调整,精简一些无用后勤人员,保持军团的满员编织,严禁超编。全部裁汰计划将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应该说这个计划的抛出不轻不重,但在帝国境内还是引起了相当反响,毕竟在这个外患阴影尚未消去,而内战密云又开始笼罩的时候,身为帝国最大的外藩李无锋居然高举起了裁军的大旗,虽然说整顿六大军团的口号没有什么意义,那不过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虚架子,但裁汰警备部队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一来至少要裁汰十万人以上的部队,而且按照西疆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一个月内这一个军团的警备部队便要消失,而一个月之后,谁都清楚这诸王之会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在这个时候裁汰军队,不可谓不险。
  无锋的此举也是早就有所预谋的,随着自己领地的不断扩大,军队数量的越发庞大,按照自己现在控制的领地粗略一算,每个府即便是只有一个联队的警备部队也足足有二十多万警备部队,这些警备部队平素战斗力不高,且有分散,除一些边境府县外,内地府县警备部队的职能逐渐被日益强化的警察局所替代,有些地方的警备部队甚至成为了一个累赘,鉴于此情况,无锋才作出决定大规模削减警备部队。
  无锋的这个计划也得到了军务署和政务署的支持,政务署认为既能减轻财政负担,又能增加各地地方的精壮劳动力,简直就是一两全其美的好事,而军务署看来能把这些派不上用场的警备部队消化掉,也能有效改善军队整体素质,将节约出来的经费用于精锐部队的保障。
  其实这场裁军计划虽然说有些作秀造声势的嫌疑,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与西疆财政问题,西疆的军费开支已经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天文数字,光需要西疆财政负担的军队数量就超过了一百万,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唐河帝国极盛时期的正规军数量,而现在帝国仍然算得上最富庶的几地李无锋确连一府之地也未曾拿到。
  而仅仅是军队官兵的薪金问题就足以让任何一方为之侧目,平均每个月用于薪金支付达到了六百万帝国金币,也就是每年光是部队官兵薪金支出就达到了七千多万帝国金币,而这还仅仅只是薪金,加上部队日常训练维持费用,每年这方面的经费支出财政司的预算也是应该在五千万帝国金币以上,这样算下来西疆每年军费开支将超过一亿三千万帝国金币,但这还仅仅是按照和平时期的保守计算,根本没有计算一旦发生战争所需特别列支的军费。这样计算下来,即使是来上一两场中等规模的战事,估计西疆军费就会超过一亿五千万。
  当财政司将这笔军费预算开支交到自从有詹姆斯负责接手财政事务之后便不大过问的李无锋手中之后,无锋也禁不住大大的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有从印德安攫取的黄金古玩作底子,虽然现在金融产业突飞猛进,但如果按照这样军费计算,以西疆目前的财力难以维系持久,尤其是军费大量挤占了财政本该投入到民政方面的一些项目,诸如道路交通、农田水利、城市建设等基础设施建设以及科技开发、文化教育、医疗卫生方面的投入,使得西疆各地本来就相当落后的民政事业更加窘迫,尤其是在教育和卫生方面的投入更是少得可怜,除了极少数富裕阶层能够保证外,绝大多数中下层子弟根本无法通过国立教育来满足自己渴望读书求学的目的。
  虽然无锋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招引外来私立学堂书院来西疆办学,但这种民间机构在经费上本来就先天不足,全靠地方士绅的支持以及地方政府的补助,规模难以扩大,总的说来也只是杯水车薪,难济大事。在这种情况下,无锋这才萌发了裁军的念头,但摆在自己面前的战事任务仍然相当繁重,如果裁汰六大军团,既不利于自己后期战事的展开,对军心的影响也是致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裁汰警备部队这块鸡肋。
  无锋的裁汰警备部队计划还是引起了一些混乱,不少长期服役于警备部队的士兵们遭到解散时也是愤怒异常,他们要求面见秦王殿下,倾诉他们的要求,甚至一度引发了小规模的骚乱,不过在无锋也早有准备,除了准备一笔还算丰厚的退役金外,也采取分化政策,吸纳了一批素质较高的人员退役加入当地内政部门的警察局,也号召各地工商作坊多吸收这些人进入工坊作坊,通过种种手段,才渐渐将这些不稳定因素化解。


第十六节 安全
  刁肃最近比较繁忙,自从殿下发表了将去帝都一行的讲话之后,所有安全任务便压到了他的头上。随着李无锋地位的不断提高和西疆东征西讨,尤其是李无锋没有子嗣这个突出问题的衬托下,李无锋的安全问题越来越成为许多势力中关注的目标。
  无论是来自内部反叛势力还是源于外部的敌对势力,针对李无锋本人的袭击和刺杀就没有停止过。崆峒之行虽然因为分道而未曾遭遇那一次惨烈的袭击,但由此带来的影响却也让安全局好生紧张了一番。太平教余孽,西域反叛余党,腾格里草原上诸族反对西疆扩张的势力,还有西疆本地利益受损和极端保守派贵族的残余,这几股力量构成了安全局内部防范的主要对象。
  尤其是太平教余孽,在关西、北原以及河朔地区根深蒂固,有着很深的背景,虽然表面上已经偃旗息鼓,但内里却无时不在渴望恢复昔日的辉煌,现实让他们失望,却让他们把更多的仇恨瞄准了他们认为应当为太平教覆灭承担主要责任的无锋身上。太平教表面的政治军事架构虽然崩溃,但内里却有不少重要人物湮没在人海中,尤其是教中几名重要人物,他们虽然在太平圣国中未曾占据高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名,但却是长期掌管太平教教务的核心人物,太平圣国的崩溃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安全局也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应对准备,当所有人都在欢庆太平圣国覆灭的时候,而安全部门与太平教余孽的艰苦斗争才刚刚开始。
  仅仅是半年内,安全部门已经成功查破了四起混入庆阳和汉中针对无锋本人的企图秘密刺杀,安全部门还在各地破获了一批有组织混入各级政府部门的太平教余孽,他们与那些投诚的太平教人完全不同,均属于有组织混入的太平教死硬分子,企图采取长期经营的手法来逐步实施计划,这也引起了安全局的高度重视。
  像西域反叛余党和其他两股势力虽然也活动频繁,但由于李无锋在西疆的根基相对稳固,加上他们的实力远不足与太平教余孽相比,所以也有些风风雨雨,但却无关大局。
  不过于来自外部敌对势力的威胁相比,即便是太平教余孽也远远不如。由于西疆在这些年来连续开疆拓土,不断的战争使得西疆也不可避免的招来了无数仇恨,卡曼、吕宋、马其汗甚至印德安,这些敌对势力都将目标直指李无锋本人,在他们看来,整个西疆完全就是李无锋一人维系着统治,只要能够成功的将李无锋刺杀,整个西疆的必将陷入瘫痪,他身后没有一个人能够支撑起西疆这样庞大一个摊子,其结局必然是走向瓦解崩溃,对周围各方的威胁也必然随风而逝。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让各方敌对势力一直对刺杀无锋抱有浓厚兴趣,而现在司徒三子的加入更是为安全保卫工作平添了无数风险。
  刁肃最为担心的还是来自帝国内部的暗杀,司徒三子控制着帝国最繁荣的几个地区,南北江湖道上的各方势力多多少少都与帝国官方势力有所牵扯,像江南、五湖、东海和燕云道上的武林门派江湖帮会哪一个背后又没有司徒三子或明或暗的影子,帝都的江湖武林势力就更不用说,脚踩两只船甚至三只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江湖势力能够让这些官方力量派上用场的怕也是除了刺探情报外就是发挥刺客的作用了。
  在江湖中打滚数年的刁肃自然知道帝国江湖道上的水深水浅,除了那些公开立山头扛旗杆的门派帮会,更有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奇门异派,这些门派无不渴望能够靠上一个实力够硬的靠山,为自己门派的发展铺筑一条康庄大道,即便是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虽然西疆这些年来也在效仿帝国官方一直在做着这些工作,但毕竟西疆立足时间太短,根基尚浅,在这些方面要想一下子超越司徒三子确实有些难度。
  即便是在已经归属于西疆统辖的地区这方面的工作也相当具体,诸如北原地区一直是司徒泰的势力范围,这个地区的武林门派和江湖帮会大多与司徒泰一系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时间要想扭转长期形成的格局难度相当大。而像河朔和关西地区原来则是晋王司徒峻的势力范围,随着司徒峻退出历史舞台,对关西和河朔地区江湖势力的整合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但在整合这些势力过程中一样会遇到种种困难,而司徒三子的封官许愿和百般拉拢也使得西疆在这两个地区的工作进度很慢,好在随着西疆在关西地区控制力度的进一步加强,尤其是秦王府在汉中的设立和方成松就任关西总督之后加大了整治力度,这些情况才逐渐有所改善。
  这些江湖势力才是刁肃最为担心的。他和自己的副手童璇都有过江湖漂泊的经历,江湖上的形形色色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在他们看来,如果一个江湖门派中人真的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刺杀政府或者军方要员,要想防住对方难度之高也许和战场上要取对方主帅之头那般困难。江湖中古怪离奇的武技内功、毒药暗器、化妆术变形术林林总总千变万化,就算是在武林中沉浮几十年的老手也未必能够弄得清楚,这种情形下,唯有以江湖制江湖,选择可靠的江湖子弟安排到需要保护的人身边,同时加大力度对江湖势力的渗透控制力度,最大限度的将可能发挥的危险性控制到最低。
  在这一方面,安全局和内政司早在数年前就便开始了这项工作,像前期天山派、雪山派、六合门、巴山顾家,后期的崆峒派、峨嵋派、青城派、唐门等各门各派,一直就是安全局和内政司工作重点,这些已经完全归顺于西疆政权的门派正好与西疆内政部门一拍即合,除了一大部分进入情报部门和军方外,相当一部分优秀而又绝对可靠的子弟都直接进入了安全部门,经过安全部门的培训,一部分成为高级杀手,另外一部分则成为包括无锋在内的西疆重要人物的贴身卫队和保镖。
  安全局甚至还把手伸向了西疆以外的地区,尤其是在西疆与帝国中央关系尚未完全恶化之前,西疆安全局在帝国内地的活动更是活跃,许多门派帮会都希望能与帝国这位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拉上关系,对于西疆安全局的拉拢更是趋之若骛。童璇更是与情报部门联手亲自率人深入到帝国内地活动,拉拢收买一些江湖上难以容身的黑道人物和绿林中人,一方面为西疆安全局招募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另一方面情报部门也开始在帝国内地各方布线,为西疆将来的行动作准备。
  但是随着西疆势力日益扩大,与帝国司徒三子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司徒三子也都察觉到了西疆在帝国内地中的异常活动,一场场争夺与反争夺、刺探与反谍的大戏也不断在帝国内地各处上演,而司徒三子也一样加紧对西疆领地的渗透,这样的攻守战贯穿了西疆安全局的整个工作主线。
  刁肃对于安全局在西疆内部的工作应该是有着相当自信的,尤其是在西疆领地内的安全布署更是有着相当把握,但是无锋帝都之行计划让刁肃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秦王殿下可能通过清河或者晋中进入中州境内,而中州恰恰是帝国江湖势力最为复杂的所在,纵然是在军营中一样可能面临来自各方的袭击,如果要进入帝都城内,那对于刁肃来说安全问题无疑是一个噩梦。
  作为一个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他自然无权质疑上司进京的必要性,但从安全角度上考虑,他是绝对不愿意的,只是连一干得力的僚属们都未能劝服上司的进京决定,刁肃觉得自己把精力花在如何未雨绸缪做好防范工作来得更实在。虽然对这一次进京之行的难度已经有了充分估计,但他还是未曾想到自己这一次面临的敌手将会有多么难缠和狡猾,而且构成的复杂性也是他同样未曾料到的。
  莱州府南一百八十里地海滨崂山素以道家仙境闻名,登此山望去,三面临海,云气岚光,一面碧海连天,惊涛拍岸,另一面却是苍松怪石,郁郁葱葱,海波山色,更显山势雄伟壮丽。山有龙瀑潭,山水从千百尺悬崖飞泻而下,喷珠吐玉,下边碧水凝寒,清澈见底。从远处小径走来二人,前一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手中拂尘斜放肩部,随后一人却是一身帝国官服,瞧那模样似是武官打扮。
  “周掌教,这件事情恐怕你非得接下来不可,殿下已经明确有令,此事必须办妥,若是不成,嘿嘿,殿下的脾气你也清楚,只怕难以交差啊。”亦步亦趋的武官服饰之人貌似恭顺,话语间却是咄咄逼人。


第十七节 蠢蠢欲动
  对于紧随身后的武官有些无礼的言语鹤发道人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笑眯眯的邀请对方观赏山中美丽的景色:“包大人,既然你难得上一回崂山,还是好生感受一下咱们崂山的奇丽风光吧,生活在这种地方久了,尘俗之事你都会逐渐忘却,修身养性,足可延年益寿啊。”
  “周掌教,我谢谢你的好意了,只可惜包某只是一个俗人,难以入门,你还是不用徒费苦心了,倒是包某向周掌教提的建议可是拖延不得的事情,掌教真人须得马上拿出决定。”
  鹤发道人知道这一遭怕是难以推诿过去了,脸色一沉道:“包大人,我长春剑派从不干涉已经出山的弟子,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至于钟广他现在在哪里谋事高就那也与我们长春剑派没有什么干连,包大人现在我们长春剑派去命令他作一些违背他自己意愿的事情,这不是有些荒唐么?你认为这种时候这种事情他会接受门派的命令么?”
  面对对方毫不客气的驳斥,包姓武官阴阴一笑:“周掌教,您这话就有些不上道了,钟广的夫人是什么人?莫非周掌教真以为我们不清楚?以这层关系,我听说他们夫妻恩爱异常,以这层关系他岂敢不听?况且我早已经向周掌教保证,只要这件事情成功,你们长春剑派将来便可在帝都城中立门建派,到时候你们长春剑派的名声就不仅仅局限于北方,这等光耀门派之大事,难道周掌教就真的无动于衷?”
  脸色微微一变,鹤发道装老者大概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能够把这些情况都能够摸清楚,很显然对方这一次来是志在必得,只是这种事情委实骇人听闻,一旦泄漏出去,长春剑派就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心中千转万回,他也不敢随意搭腔。
  “包大人,光耀长春剑派自然是周某和整个门派的心愿,但像这种事情,光是说说就已经让周某退避三舍了,至于你所说的让钟广他去行此险举,先不说能否成功,即便是成功,只怕他一家人也只有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你说这种事情谁会愿意作?”
  “呵呵,周掌教,我们既然敢提出来这件事情,那自然是有周全的布署和绝对的把握,你只要应承下来,那我们再来详细商量计划,保证要让你也认可你的得力弟子能够脱开罪名,这个计划才算成功,你看怎么样?殿下可是对你们长春剑派抱有很大的希望,这里是崂山下三百顷良田的地契,如果你同意与我们合作,这三百顷良田就是定金,只要事情成功,殿下另外还有重赏。”包姓武官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目光紧紧盯住对方面部。
  脸上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鹤发老道飞快的接过对方手中递过的一叠田契,瞟了一眼塞入怀中,然后才道:“既然殿下这般垂爱我们长春剑派,那周某又怎么能拒绝殿下的好意呢?不过话说到前头,我可以让我的弟子们配合你方的行动,但有一点我要明确,那就是你方的计划必须要符合我方才提出的条件,如果达不到,我的弟子绝对不会参予这件事情。”
  “周掌教请放心,包某不是鲁莽之人,这计划定然要让掌教绝对放心满意方显咱们的诚意,如果咱们不能通力合作,计划要是砸了锅,咱们都不好向殿下交待啊。”包姓武官乐呵呵的笑道,一抹阴冷之色从目中掠过。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君子一言。”鹤发老道也不多言,慨然道。
  “那好,包某就先行去向殿下禀报,然后再把方案送来与掌教共同商讨。”包姓武官也是言简意赅,略一抱拳,便健步如飞离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山石中。瞧着对方身影消失无踪,鹤发老者脸上才重新浮起阴霾,显然对才接下来的事情颇感发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也没有能使他回头。
  “师兄,你真的打算接下这个火炭?”有些不解的声音来自背后,一道声音从前方山崖处闪出,人影紧走几步来到鹤发老道背后。
  “哼,长春剑派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不长进到这个地步,为了三百顷田就去干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但是师弟,你看咱们现在不答应下来,这包国维会这般容易打发么?”鹤发老者将目光从幽绿的潭中收回,淡淡的道。
  “那你现在已经接下对方的三百顷田礼物,这件事情便是定了,钟广师侄他们好不容易才在那边闯出一点声誉,当初也是你支持他们去的,现在也颇得秦王殿下的赏识,这般一来,咱们的心思也不是白费了?何况这种事情,就算是师兄以掌门身份下令,以钟广师侄他们现在的官家身份,怕是也不敢接受吧?”来人浓眉深目,狮鼻虎口,五十上下的年龄,一身却是英气勃勃。
  “哼,那是自然,这种事情,不但事关门派兴衰,而且也可能会让整个家族成为刀下之鬼,谁敢应承?包国维说得轻巧,秦王殿下现在是什么身份,大半个帝国都在他手上握着,先不说咱们有没有那份本事,就是有,咱们也得为门派今后的发展着想,是不是?以为兄这么些年来观察分析得出的看法,这秦王殿下雄才大略,怕是迟早要坐上这帝国之主的位置,这改朝换代之时,既是门派兴旺的好机会,但弄不好站错队一夜之间落得冰消瓦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看看本朝初定时各大门派的兴衰起伏就可以以史为鉴了。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搭上秦王殿下这条线,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何况秦王殿下身边能人异士如云,侍卫不但有他军队中挑选出来的高手,而且也多帝国各大门派中的精英,连他侍寝的妾媵都有不少是江湖出身,你以为他是喜欢江湖人不成?现在不少门派暗中都投效了秦王殿下,加入侍卫自然是效忠的表现,如果能够有够分量的女弟子侍寝,这不但能够赢得秦王殿下的欢心,更重要的是能够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最贴身保护他的安全。如果一个门派中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也就是说秦王殿下就是把你当作真正的自己人了。”
  别看老到鹤发童颜,一身仙气缥缈,但说起江湖道上的事务来却是头头是道,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大是味道,但一旁的狮鼻老者却是听得连连点头。
  “那师兄打算怎么应对这姓包的家伙呢?他可是代表大殿下来的,咱们现在可还是在大殿下治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狮鼻老者也有些感慨。
  “哼,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不是要咱们全力配合么?先把他的计划拿来看看,总能找出一些漏洞来,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中,倒也不惧,只要咱们全力配合了,至于成不成那就不是咱们的事情了。”鹤发老道脸上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奸笑,与他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是不协调。
  “师兄的意思是……?”狮鼻老者还是没有回味过来。
  “嘿嘿,师弟,他包国维不是有计划么?如果计划最后泄漏了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吧?”鹤发老道阴笑着道。
  “可是对方肯定会认为是我们有意泄漏的啊?”狮鼻老者不以为然的道。
  “那就需要咱们把这场戏演好了。事到临头,让他暂时委屈一下,咱们和秦王殿下那边好生商量一下,把他入狱关上一段时间,这边计划的泄漏也务必做得干净,一定要让对方认为是自己内部问题。就算包国维怀疑,他也疑心不到咱们头上来。”鹤发老道沉吟着道,“少不得也要花些血本,才把这件事情做得周全。”
  “师兄果然高明,就让那姓包的去空欢喜一场吧,经此一事,想必师侄他们再亲王殿下那边也一定会更受看重,对于咱们长春剑派今后的发展也是大大有利啊。”狮鼻老者也忍不住翘起大拇指咧嘴笑道。
  金陵乘风楼,一曲既毕,满堂皆是喝彩之声,一身绯衣的女郎有些厌恶的瞧着堂下如痴如醉的听客们,头也不回便飘然离去,这是一年一度的春分节,也是唐族传统的庆祝阳春到来万物复苏的节日,依照惯例,乘风楼的当家台柱琴仙姚莲是要登台献技一曲以示庆贺的。只是这一段时间里姚仙子似乎情绪都不大好,别说献技,就是那些素来为姚仙子座上客的文人雅士们要想见上一面也是难于登天。
  目光冷漠的注视着房中两个刚才还在为自己吹萧弄笛伴奏的舞伎,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跪坐在自己房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是一些不好的消息要通告给自己。
  “什么事?”取下挂在脸上的薄纱,绯衣女郎坐在锦凳上面对着铜镜一边梳理一边随口问道。
  “主人来了,有要事要见你。”两名舞伎也没有半句多余话语,径直回答道。


第十八节 倭谍
  全身一震,绯衣女郎倏地转过身来,盯着面前依然跪坐着的二女道:“哦?在什么地方?”
  “在这儿。”旁边的侧门突然拉开,一个全身黑色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挥手,二女便一个跪拜之后立即起身离去。
  来人只能从外形判断出是男人,虽然在自己居住这栋精舍中前前后后有十多名护卫和保镖,其中还有不少是被自己琴技所征服的武林高手,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此人是如何进入这幢建筑的。来人从头到脚全部都被黑布包裹,除了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珠,没有一点露在空气中,一把长柄薄刃刀斜插在背后,自带一份煞气。不过姚莲还是能够从对方走进来的气势和对方的语音中判断出来此人正是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的罪魁祸首。
  “你!?”情绪略略有些波动,不过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姚莲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随即又冷下脸来,“又有什么事情?”
  “嘿嘿,姚小姐,你也清楚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概你也在盼望着我早日到来为你分派任务吧,三件任务,你已经完成了一件,现在还有两件,如果你能完成这一次我托付给你的任务,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了,你和你母亲弟弟也就很快能够获得自由了。”黑衣男子不慌不忙的跪坐在房间席上,目光灼灼的盯住姚莲的躯体上下游动。
  就像一条蜈蚣在自己身体上爬行,姚莲微微侧身似想要躲避对方目光,但却未能如愿,对方放肆而又无礼的目光就像有一团火焰随着姚莲起伏的胸脯跳动,清秀绝伦的娇靥有些发白,似是不堪对方这种目光蹂躏,姚莲咬紧牙关问道:“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多废话!”
  眼光一抖,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对方身体和脸蛋上收回,心中却是暗自叹息,这样的绝代尤物只可惜自己现在却不能染指,这份遗憾怕也只有等待她完成三件任务才能一偿了。幻想着将这个在众多仰慕者眼中高不可攀的女人骑在身下的快感,黑衣人只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这个唐族女人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也许只有自己组织中的“圣樱”堪可一比。竭力压住自己的心火,一边意淫着,黑衣人正色道:“现在有一个重要任务,需要由你来完成,你明天就马上启程前往帝都,她们都会配合你,到帝都之后我会有命令给你。”
  “去帝都?现在就去帝都?我需要时间准备!”姚莲惊讶的反问,这个时候突然让自己去帝都,而且居然还要自己等待命令,完全不同于自己上一次接受的任务,看来这个任务非同小可,竟然不预先告诉自己,还要等到了帝都才分配任务,这让姚莲有些吃惊。
  “对,去帝都,而且必须是明天就出发,尽快到帝都安顿下来,至于你去帝都的名义我想就不需要我帮你安排了吧?你自己随便编排一个。”黑衣人淫笑着道,“我听说你从西北回来就有些神不守舍么,是不是中间遇上了什么人?也许你这一次还能在帝都再续前缘呢。”
  对方的话让姚莲心中一抖,她并不惊讶,自己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报告给对方,只是对方这个时候提出来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从泸江前往汉中的道路虽然经过了整修,但要越过进入汉中盆地周边的山脉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方成松就任关西总督之后就意识到了以关西如此肥沃的一块土地经济始终落后于诸如河朔和三江这些临近地区,交通闭塞道路不畅应该是一个主要问题。上任伊始他一方面除了大力疏浚河道让汉江和锦江以及上方支流太平河能够顺畅通航,另外一方面也在汉中和锦城扩大河港码头的规模,提高吞吐能力;但更重要则是打通汉中与临近各府的陆路通道,这不仅关系着汉中府的发展,更关系着整个关西郡的发展。而南接泸江和巴山,西通西康,北连陇东和天水,这几条道路就成为了关西总督心目中头等大事。
  不过,要想一下子完成这么多条道路的工程明显不是关西总督府能够承受得了的,虽然方成松也千方百计从政务署建设司以及财政司那里争取财政支持,但事实上不断有更加需要投入的新领地加入使得关西这片看上去相对较好的地区不大可能成为政务署扶持的重点对象。自力更生也就成为了关西郡唯一的选择,好在关西郡人力资源丰富,劳动力低廉,加上方成松上任以后礼贤下士出台一系列政策也赢得了包括贵族地主和工商业阶层的广大士民的支持,由此发起的“改善交通环境,发展关西经济”的行动也赢得了关西郡上下一致的支持,尤其是渴望从交通条件改善受益的工商业阶层的热烈欢迎。
  在赢得了广泛支持后,关西郡想办法以汉中府、泸江府、以及陇东府三府财政收入为担保首先向以江南工商势力在西疆的桥头堡南方第一工商银行贷款三百万帝国金币,并从六府士绅中募得一百万帝国金盾,有了这四百万帝国金币作启动资金,关西郡也就掀起了大规模的修路运动,汉中至泸江和汉中至陇东的道路改造扩建攻城成为了头等大事,裁弯取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尤其是泸江至汉中更是关系到汉中与三江地区联系的重要通道,两条道路的建设进度都相当快,利用冬闲期间关西郡征募了大量劳动力投入到这两条道路的改扩建工程中去,使得整个工程的进度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半年时间这两条道路的一期工程便告完工,从汉中到陇东和泸江的交通得到了极大改善。
  看着眼前苍翠一片的山林,郁郁苍苍,层峦叠翠,宽敞的道路虽然因为处于山区坡度起伏较大,但比起以前来,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车队缓缓的在道路上行进着,窗帘微启处,一张吹弹得破的娇靥在马车中时隐时现。
  自从和无锋之间的关系在三江高层公开之后,林月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本以为可能会遭遇各种挖苦讽刺甚至抨击的情况几乎没有遇到,除了自己的父亲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拒绝发表意见外,包括自己两个兄长外的几乎所有三江高层都对林月心与李无锋之间的这段感情表示了理解和支持,或者说更像是一种期待和欢迎。林月心在感到欣慰和轻松的同时也有一丝悲哀,对于三江高层的这种表现她不好置评,林家就这样被这些现实的人们所摒弃,林家的光辉历史也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走进了坟墓,虽然自己也是这座坟墓的掘墓者。
  不过好在林月心在李无锋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决定了林家还不会销声匿迹,甚至还有不少人有这样一种看法,由于林月心在李无锋心目中的特殊地位,也许林家在整个西疆还可以发挥更大的影响力,原来仅仅局限于三江地区,而现在甚至可以延展到西疆十郡,这既是一次新生也是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
  不过林月心总算摆脱了家族的压力可以放心大胆的与无锋交往下去,虽然李无锋已经正式向林家提出了婚姻要求,并明确表态林月心绝对会在自己的正妻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林家还是希望能有一个规模盛大的订婚仪式来向世人昭示这一重大事情,这却让无锋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样重要的事情举行一个上规模的仪式来说本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但在这种时候提出来却显得有些不太合适,尤其是在安琪儿西进主持大局和司徒玉棠态度不明的情况下,这似乎更像是一种挑衅。
  最终还是知书达理的林月心用她特有的灵活睿智解决了这一难题,那就是二人的关系在三江高层可以公开,但订婚仪式却等到无锋的帝都之行之后再来确定,这样既可以安定三江民心,又可以避免可能出现的矛盾,而林月心表现出来的娴雅温善也再一次征服了无锋的心。
  徐徐山风将窗帘吹得飞扬起伏,沿着盘山道路徐行,四匹健马并没有因为坡度变得更陡而放慢速度,经过专门训练的拉车马已经完全能够适应这种山地爬行,而几匹备用马紧随在后方随时可以替换。
  无锋有些爱怜的看着身旁少女有些怔忡的脸,他自然知道是什么让对方心神不宁,明天晚上,他们就将抵达关西郡首府汉中,而在那里,另外一位西疆的女主人——安琪儿早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了。别说林月心此时心中忐忑不安,就连无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一个也许是难以收拾的场面,这种情形下,两个女人的遭遇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第十九节 和鸣
  虽然无锋自己也曾经历过这种场景,但林月心和安琪儿以及司徒玉棠都有些不同,司徒玉棠是来坐帝国皇帝的赐婚,在那种情况下,无锋自己也是无从拒绝,安琪儿纵然是千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而对于司徒玉棠来说她也清楚安琪儿是先于自己的到来而存在,而且安琪儿在无锋心中的特殊地位也让她不敢放肆,但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到现在仍然是那种彬彬有礼的冷淡,井水不犯活水似乎应该是二女关系的真实写照。
  林月心的加入必将使这三个女人当中之间的关系又产生复杂而深刻的变化,也许这三个女人之间关系在很大程度上甚至会影响到西疆政局的稳定,这一点连无锋自己也隐隐有所感觉,只是无锋自己也不愿意去面对罢了,在女人和感情方面,无锋发现自己更像一个放荡的鸵鸟,既喜欢游戏但一旦陷入就又想逃避。
  “月心,在想什么?”不愿意自己身边的少女为那些必须要面对的事情烦扰,无锋有意岔开她的思路,少女幽香的发梢随风在无锋脸颊上飞舞拂动,痒苏苏的,说不出来的那么轻松惬意,终于抱得美人归,无锋甚至有些放肆的想到,纵然是拿中南半岛两个郡去换,他也一样毫不犹豫的愿意,但现在玉人就在身旁,依偎着自己,这种甜蜜安静的氛围足以让自己永生难忘。
  “噢,没什么,只觉得这段时间就像梦境一般,恍惚间,就世界就变了个样。”有些感慨的摇摇臻首,少女圆滑的脸颊上那阵阵处子的红晕宛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的娇嫩,惊心动魄的娇艳足以让人目为之夺。
  “月心指的是你的感情世界呢还是现实世界?”略带调笑口吻的话语让少女的脸颊变得更加嫣红,连那原本清澈透明的目光也一下子变得有些迷离,水雾在双瞳中升起,绵绵情思只是那一瞥都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为之熔化。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选择是错是对,也许在许多人内心里他们都会认为是我葬送了林家的基业,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轻轻喘了一口气,一抹忧思挥之不去。
  “月心,只要自己行得正,何惧人言?林家的兴衰是历史潮流发展的结果,并非一人一方之力可以做到,林家在极盛时期却处于马其汗人飞速扩张期间,而帝国势力尚未完全衰竭,丧失了这个机遇林家可以说再无更好的机会,至于后来的发展更非人力可以挽回,我可以毫不忌讳的断定,林家处于这种情况下,纵然西疆不介入,那它也迟早是马其汗人的盘中餐,两三府之地已经没有了任何战略纵深,况且林家的民心和士气已经远不能与往日极盛时期相比,所以现在的结局应该是大家都能够接受的最圆满结果,至少西疆还是唐河人的政权,而月心你也将是我西疆的新女主人!”无锋一番严谨客观的分析加上声情并茂的表白可谓直接攻到了少女心中最敏感所在,直将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冲击得晕头转向。
  “锋哥,……”那一声充满情意呢喃燕语,如同春火燎原,立时就将无锋心中蕴藏已久的情火欲焰点燃,“月心!”
  猿臂轻舒,玲珑的娇躯已然倒入无锋雄健的怀中,男儿身上特有的蓬勃昂扬之气将从未经历过这等亲昵之举的林月心激荡得昏昏沉沉,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已经完全可以放开身心去接纳爱郎的感情。
  双唇亲连,丁香暗吐,玉液生津,心如鹿撞,颊似火烧。气喘吁吁的少女仰躺在情郎怀中,绯红的脸庞如同灿烂的云霞,紧闭的双眸,眼皮微微颤动,由此可见少女心情的紧张程度。
  面对完全沉醉在情感长河的少女,无锋突然生出一种很久未曾有过的心动和紧张感觉,仿佛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环,她与安琪儿带给自己的感觉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安琪儿带给自己的一种安宁和谐,更多了一种母亲和姐姐的亲情混合感觉,即使在床上欢好之时,无锋也总能放开心怀的纵意冲击,就像一个在自己长辈面前恣意妄为的小孩子,这种感觉让无锋最喜欢在欢爱之后搂着安琪儿入眠;而眼前这个少女带给自己的却是一种心灵共通知己般的意境,自己的心和对方的心仿佛每一次对望和缠绵都能激发起共鸣,这种同为并蒂莲的冲动使得自己更想以最温柔的行动来爱抚对方,深怕自己粗鲁的行径惊吓了对方。
  小心握住对方有些凉意的柔荑,无锋心中更增添了一份爱意,少女身上的三阴绝脉显然尚未痊愈,只有自己的三阳真力才是她身上这种绝症的唯一良药,只可惜以前限于双方身份,无锋决不愿意做一些违背自己喜欢的女人心意的事情,而现在所有心结已经解开,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前让眼前这个少女尝试一下与自己心爱男人共赴爱河的滋味呢?
  看着少女娇艳醉人双目微闭的羞态,无锋的心忍不住“噗噗”的跳了起来,手掌间的力度也是越来越大,按在少女腰间的大手忍不住就要解开少女的裙带,已经沉醉在爱河之中的少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神情落在情郎眼中将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此时的她完全被无锋一吮一吸的富有节奏的亲吻弄得娇喘吁吁,雪白如玉的颈部也泛起粉红,娇小玲珑的胸部蓓蕾更是起伏不定,此等美景足以让任何人目眩神迷。
  一边继续富有技巧的挑逗着少女的情欲,一边熟练的解开少女的裙带,早已经按捺不住的魔掌悄悄的探入夹衣衣襟,拨开小衣的缝隙,手指轻轻沾上腻滑的肌肤,一丝清凉立即让少女从迷醉中清醒不少,睁开双眼的少女此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是罗带轻分,裙解钗乱,这等羞人的情形立即惊得一下子挣脱无锋的怀抱。
  “不,不行,锋哥,不行。”略带惊惶的声音更激起了无锋征服的欲望,英俊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天生三阴之气对亢阳之气的吸引让无锋一时间欲火喷发,忘记了一切顾忌,一只手掌猛地一探陡然按在了只有一层薄薄丝缎肚兜遮掩的一双蓓蕾上,而另一只手却毫悄悄滑过光润滑腻的少女小腹,直探入那绿草茵茵间。
  “喔”一声有如中箭的天鹅哀鸣般发出的叫声,魔掌发出的无穷热力一下子击溃了少女反抗的意志,让少女本来已经挣脱开来无锋怀抱的娇躯顿时瘫软了下去,一双玉手却死死的揪住无锋腰间的衣襟,似在作作后的挣扎。
  看见少女在情欲海洋中翻腾的娇怜模样,无锋心中没来由一软,他不想在这种对方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获取对方,他希望能够将这一刻保留到双方都无怨无悔的最后一刻。手一松,少女这才猛吸一口长气挣扎过来,目光中却是不尽的羞意和感激之色。
  车厢里旖旎的气氛并未因为无锋的放手而消退,略带补偿心理的少女将自己身体依偎在对方怀中,一边系好自己的裤带,另一方却也感受到爱郎几欲喷发的情意,轻轻牵过对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那对傲然勃立的小巧双丘上。
  似是感受到了少女的脉脉温情,双手一挑便拉开了本来就已经松动的肚兜,手指轻盈在胸间滑动,熟练的探寻到那红莓一点,轻轻一捻,如同雷击般的巨大冲击力将少女自制防线击跨,虽然远远不及安琪儿和管莹莹这等天生豪乳,甚至连苏婕和狄蕾娜也颇有不如,但从未有人染指的少女风情却让无锋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一双手在少女胸腹间肆意游弋翻滚,直弄得少女只能牢牢抱住爱郎的虎腰,紧咬牙关方能熬过这一波接一波的情欲冲击。
  微微晃动的车厢成为了二人纵情欢娱的极乐世界,虽然未曾真个销魂,但置身于这种爱火交融的二人世界中,那份甘甜也只有二人方知。
  不知时光已过多久,从情欲之海中慢慢上岸的二人才逐渐恢复了正常,掀开窗帘,马车已经到了山岭深处,从前面的垭口穿过便可进入下坡路,而一旦下坡路结束,那也就算得上正式进入了号称金盆的汉中盆地。
  “锋哥,明天若是见了安琪儿姐姐,妾身该如何呢?”秀发蓬松的臻首靠在有如巨鼓擂动的无锋胸膛,少女内心的担心在经历了方才了一番鸾凤和鸣之后方才真正袒露。
  “月心,不要把你安琪儿姐姐的心胸想得那么狭隘,只要你多接触几次,我相信你会很快喜欢上她。”无锋故作镇定的为少女打气,“司徒玉棠,还有其他那么多姐妹不是都和她相处甚好,你有什么值得好担心的?”


第二十节 笼络
  幽幽叹了一口气,林月心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神色也慢慢恢复正常,若有所思的道:“锋哥,有些事情恐怕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吧,玉棠姐和安琪儿姐姐真的相处得那么和谐么?我看不见得吧。至于其他姐姐,那也许像你所说的那样,女儿家的心事你们男人未必能够真正理会,不过小妹虽然没有见过安琪儿姐姐,但一直对安琪儿姐姐相当敬重,小妹也会以最诚挚的态度尊重她,毕竟小妹也是后来人,论理也当如此。”
  无锋在这方面虽然并不太关心,但也能隐隐约约听出一些味道,司徒玉棠与安琪儿之间的关系是并不太融洽,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但他并没有深想为什么安琪儿能和其他诸女相处甚欢,却与司徒玉棠格格不入,而司徒玉棠的情形也大体相同,虽然司徒玉棠初来西北之时有些倨傲,但后来却渐渐也与诸女能够和睦相处,尤其是与狄蕾娜和花玉眉关系还相当亲密。这中间的关节无锋以前从未想过,但今天林月心的话语却隐隐点明了其中关键,那就是安琪儿和司徒玉棠两人都是因为没有把其他几女看作是对自己地位的威胁才会这般大度的与众女相处,而对于她们俩来说,对方则都是能够对自己地位构成挑战的重要对手,这种性质也就注定了她们只能处于这种貌合神离的冷淡关系。而林月心这番话也表明了她对自己的自信,安琪儿和她之间的关系不大可能像与其他几女之间那么简单,更有可能是发展到像对司徒玉棠的那种关系,这也是在替无锋提了个醒,不要对两女能够和睦相处抱太大希望。
  一席话让无锋也陷入了沉思,自己赴京在即,说实话他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二女见面的,他打的主意便是自己和安琪儿会面之后,交待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后径直赴京,而林月心则从三江直接上京,二人在帝都城下或者在约定某一处会面,一切问题都等到自己从帝都归来之后再说。但林月心坚持要求到汉中与安琪儿一晤,无锋也无法拒绝对方这个要求,只能硬着头皮挺下来,唯愿二人的这次会面能够顺利进行,不要弄得自己尚未上京,这边已经是后院起火。
  看见爱郎似乎也有些担心,少女展颜一笑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虎臂,柔声道:“锋哥你就放心吧,小妹绝对不会让你为难,无论什么委屈,小妹都能够忍受下来,这种时候月心绝对不会替你添乱,小妹也相信安琪儿姐姐的心胸。”
  “但愿如此吧,正如月心你所说的,女儿家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我虽然坚信你安琪儿姐姐不会有什么,但……,唉,这些东西也很难说。”无锋对于有些事情还是很难下断言。
  就在无锋和林月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乘坐马车缓缓向汉中府城进发时,先期抵达汉中的安琪儿也在关西总督方成松和汉中城守辜信海的陪同下游览参观大雷音寺。
  大雷音寺香烟缭绕,禅运悠长,古柏森森,石径幽远。安琪儿也是第一次踏足汉中府城,作为秦王府的驻节地和帝国西部第一大城,又是关西郡首府,安琪儿虽然以前未曾来过汉中,但却并不陌生,毕竟曾经是六朝古都,还曾经是多个割据政权所在地,千百年来的风风雨雨积淀了深厚的历史文化根基,大小双雁塔、灞桥风月、大雷音寺、城郊的贵妃池和蓝田院,以及东面汉中盆地上唯一一座山脉——终南山上的太白道院,无一不是具有悠久历史和充满神奇色彩的风水宝地,引得帝国各地无数文人骚客纷至沓来,每年春暖花开之时,正是游人踩青出游的大好时节。
  虽然艳阳高照,但踏入大雷音寺后院的古柏林中,便觉一股凉意袭来,一头耀眼的金发挽成一个高髻,独具匠心的翡翠珠花斜插其间,更将金发衬托得分外炫目,一袭紫色丝绒大髦将曲线玲珑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女郎漫步宽阔的石板地上,一名俏丽的丫鬟紧随身后,居左与女郎并肩而行而又稍后半步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肃色,正是以清廉务实著称的关西总督方成松,而居右慢上两步的男子则是一身官袍,腰间系上的绕丝锦带证明他已经是帝国的三品高官。
  “方大人,辜大人,我看你们二位就不必陪我了,明日秦王殿下就要抵达汉中,想必你们二人也肯定会有更多的公事要办,若是担搁了公事,殿下明日责问起来,岂不是安琪儿的罪过?”
  安琪儿脸上那抹微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坦。方成松虽然内心深处不太赞同这样一个带有外族血统的女子成为秦王的大妇,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身上那股子雍容华贵让人不敢仰视的气息绝非小门小户所能养成,即便是与身为帝国公主的司徒玉棠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多了几分异样的妩媚,难怪秦王殿下为之倾倒,但一口流利的唐语外表却是典型的白种女子,总让方成松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在西疆内部引发的争议也很大,虽然方成松本人更倾向于拥有唐河帝国皇室血统的司徒玉棠成为秦王正妃,但他也知道在西疆军政系统中支持安琪儿的势力更是庞大,而现在林月心又异军突起,为本来就已经难解难分的大妇之争更是平添了几分变数。
  “安琪儿小姐言重了,秦王殿下明日就到,成松和信海二人现在才来作准备,岂不成了临时抱佛脚?殿下从前些日子也过了汉中,但只逗留了一夜,成松和信海需要汇报的事务尚多,的确盼望殿下多停留一段时间,汉中虽说是秦王府驻节地,但殿下公务繁忙,留驻汉中时间甚少,办公之时却又多在庆阳,实在是机会甚少。只是殿下赴京在即,所以成松也不敢阻拦,好在有安琪儿小姐坐镇汉中,关西大小事务成松正好可以向小姐汇报,得闻小姐指点,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面对女郎的笑语,方成松不敢流露出一丁点不敬之意,女人心千变万化,很难琢磨,说不定稍有不慎,言语间得罪了对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既然能够代替秦王殿下坐镇坐镇留守,那在秦王殿下心目中的地位也可见一斑,无论自己心中如何作想,这表面上的礼数却是半点也不能缺的。
  “方大人言重了,妾身来这关西不过是临时无奈之举,如何敢过问军国大事?各地军政事务均有各自的隶属部门自理,这本是无锋早已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违犯,安琪儿虽然驽钝,但也不会犯此等低级错误。”安琪儿嫣然一笑,随后将洒落下来的一抹金发捋起,淡定自若的道:“妾身从帝都到汉中一路行来都是方大人辖地,河间、天水、汉中三地,社会稳定,治安良好,工商繁盛,百姓安居乐业,与晋中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辖地如此兴旺景象,也是方大人治理有力啊。”
  “多谢小姐夸奖,方某愧不敢受。这也是全赖秦王殿下英明,政务署领导有方,方某不过些许之功,不足挂齿。”方成松内心颇感自豪,但在表面却没有半点表露,反而更加恭敬。
  “嗯,汉中府也是民心安定,妾身从天水入汉中,一路看来这汉中盆地果真是天府之国,辜大人在此为一地父母官更是应当多思为民办事,我听说辜大人原来是庆阳府经济发展署署长,庆阳经济飞速发展辜大人功不可没啊,现在既然担当起这关西首府一地重任,更是应当全力配合方大人,将这汉中府建成当之无愧的关西第一府。”安琪儿话锋一转又落到旁边一直未曾有机会搭言的汉中城守辜信海身上。
  没有想到自己的经历竟然被对方了如指掌,辜信海惊讶之余也是泛起一丝感动,自己几年的辛劳能够得到高层的认同,虽然调来这汉中担任城守时间不长,但辜信海却是雄心勃勃准备在这汉中府大干一场,这汉中比起庆阳条件可是天差地别,无论是工商业还是农业基础,都远远超过庆阳不至多少,尤其是这汉中盆地,土地肥沃,雨水丰沛,气候温暖,加之又有良好的水运条件,现在加之陆路交通也得到了很大改善,加上一大批江南工商势力迁入,对汉中工商也发展也是一个极大促进,这样好的条件下,辜信海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三年内让汉中经济有一个飞跃式发展,不但要让汉中府超越锦城府成为关西六府中的第一府,更要让汉中府能够尽快与诸如东海和五湖地区府县的经济水平相媲美,成为真正的西疆第一府。


第二十一节 各呈机心(1)
  远远看见对方已经站在了殿堂前,已经踏进秦王府大门的少女心中没来由的一跳,原本已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那颗心忍不住又扑通扑通猛跳了起来,似乎察觉到了身旁少女的局促不安,无锋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但内心里却还是有些嘀咕,两个女人可千万别给自己来一个开门红,当场就闹得不可开交,那可就糗大了。
  安琪儿站在殿堂前眼见得自己情郎健步踏上阶梯,炯炯的目光直落在自己脸上,朗目中的那份情意毫无保留的投射进自己眼中,心中一热,险些就要投身于对方怀中,好容易才想起还有正事未作,这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来,安琪儿,我为你介绍一下。”无锋一把拉住迎上前来的安琪儿双手,目中浓情化解不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更好,想一想身后还有一人,便也不作多说,想对方也能够理解自己心意。
  “还有介绍么?这位想必就是月心妹子了?”安琪儿挣脱无锋大手,径自把目光投向无锋身后,鹅黄色的连身长裙,裙幅间几朵淡淡的红梅,腰系同色流苏穗饰,一张宜笑宜颦的俏脸,没有任何化妆品修饰,清淡宜人,恬静婉约,倒是那双灵气十足的妙目中眼波流动,煞是招人喜欢。
  “月心见过安琪儿姐姐。”没有多余话语,少女来到安琪儿面前欠身行礼,安琪儿连忙扶起对方,“妹妹如何这般多礼,你我宜属姐妹,何须如此?”
  见二人忙着寒暄,倒是把自己冷落在一旁,无锋心中倒是安定了许多,却见方、辜等关西大吏们都还在一旁守候,也就挥手示意其他人可以先行离去,毕竟二女相见才是大事,只要能安顿好后院,自己也就可以安心赴京筹划了。
  见安琪儿拉着林月心便欲往后院走,无锋也赶紧上前两步欲跟随而去,却被安琪儿丫鬟拦住:“姑爷,小姐说,她和月心小姐有体己话要说,请姑爷先行安排了公事,待晚饭时候再一起吃饭。”
  怔了一怔,眼见二女一转身已经进了后园,赶之不及,也知道二女现在不欲其他人打扰,虽说自己也不是外人,但这种时候让二女相互增进感情,也是算是一件好事,随手捏了一把蜜儿那红彤彤的脸蛋:“小丫头,几天不见,好像又漂亮了许对啊,嗯,是多了几分女人味道了。”说完,眼睛不怀好意的瞄了一眼俏丫鬟鼓鼓囊囊的前胸,羞得蜜儿赶紧一缩身:“姑爷,您这是怎么说话呢?怎么开起蜜儿的玩笑来了,让小姐听见还不得把蜜儿骂死?”见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蜜儿的话语也大胆了许多。朝吏们都远远的站在秦王府正殿前,除了两名贴身护卫在远处拐角,后园十分幽静。
  “骂死?那以后谁来侍侯你家小姐和我?上一次让你跑掉了,这一次我得好好尝尝咱们的蜜儿味道有多甜。”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无锋一边有意调笑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看着对方如同熟透番茄的脸庞,无锋心中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冲动,手一抬便捏了捏对方脸颊,慌得对方赶紧看了看周围有无其他人,见周围并无他人方才放下心来,姑爷的行动和话语也是越来越放肆,蜜儿虽然也知道自己迟早也是对方口中食,自家小姐也多次要自己侍侯,连小姐和姑爷那等羞人之事都已经见过,按理说蜜儿也早就应该有思想准备,只是像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自己,俏丫鬟却也禁受不起。
  “姑爷!你!”娇羞不堪的使劲儿一跺脚,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击对方,唯有一扭身便欲钻进后园子,眼见得小丫头一扭身,挺翘的臀部在夹裙下跳跃着青春的生气,无锋这几日里被压抑已久的欲火陡然勾燃,长臂猛舒,便已经按住蜜儿的肩头,惊惶之下的蜜儿尚未来得及喊出声来便被无锋一把带了过来,按在怀中,看见少女惊恐不安有夹杂着一丝羞意的俏脸,无锋哪里还忍耐得住,丫鬟毕竟是丫鬟,无锋心中也就少了许多顾忌,不像面对林月心那般还需缩手缩脚忌讳什么,巨掌一翻便将蜜儿的身子旋转了个,捧起多方的俏脸压了下去。
  轰然一声在蜜儿脑中炸响,头脑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茫然不知所措,目光也变得恍惚迷离,自己的小嘴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的堵住,不断的吮吸着,胸前那对蓓蕾更是人使劲儿的揉捏着,撩拨得心里发慌,一只手探进了自己下裳,在少女最宝贵的圣地蹂躏,几乎瘫软在无锋怀中,如同一头驯服的小鹿,无锋强压住心中的情火,恨不能立即将怀中女子就地正法,只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大合适,唯有逞一番口手之欲。
  和方成松和辜信海的谈话无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方成松和辜信海的汇报应该说都颇有一些亮点,尤其是辜信海提出的稳固农业基础,大力推广良种作物播种范围,努力提高粮食单产,在旱地积极推广诸如引进的土豆、番薯这种耐旱耐贫作物,在确保关西粮食保障基础之上,力争将汉中建立成为整个关西乃至西疆最大的粮食基地,直到辜信海提出了这个想法之后,无锋的心思才真正回到了和二人的谈话上。
  方成松对辜信海的这个计划也十分支持,这一次二人向无锋汇报的主要内容也就是准备将土豆和番薯这两种经过科技开发司改良后的高产作物在关西不适宜种植稻麦的山地和旱地中全面推开,重点将放在汉中周围的山地以及陇东、巴山、泸江三府,如果按照计划推行,如果能够达到预期目的,关西今后即使在遭遇大旱灾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依靠这些旱地作物取得丰收,甚至还可以大量外运粮食,而不会像去年那般不得不依靠储粮或者外够来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
  方成松和辜信海详尽的分析汇报让无锋大感兴趣,随着西疆控制的地区不断扩大,但是实事求是的说西疆控制区虽然广褒,但尚未有一处能够改变靠天吃饭的现象,无论是关西还是河朔或者天南,一旦遭遇水旱灾,缺粮那是必然的,更不用说像北原、西北这些本来就要依靠粮食进口的地区了,而自己也不再可能依靠一些学者的推断预测就能作出相应准备,毕竟老天爷的脸色不是随便能够预测出来的,就像今年,原本依照推断,今年仍然会有一年大旱,但很明显,今年虽然还有一些地方雨水很少,但大多数地区却已经下过几场雨了,旱情得到了很大缓解,而小春虽然不会丰收,但也不大可能出现去年那种颗粒无收的情形了。
  失去了这种先机,西疆如此广褒的地区,务必要进行大量的粮食的储备,以防止一旦出现水旱蝗灾可能遭遇的粮食的危机,虽然外运能够解决一些问题,但那主动权毕竟控制在别人手中,而最好的办法则是从自己内部解决这个问题,方成松和辜信海提出的计划则是一个相当稳健的方案。
  而且这种大量推广旱地作物既不会占用平原地区稻麦主产区的良田,而且又能充分利用山地中那些荒废的土地,而西疆辖地中这种山地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如果这个计划在关西获得成功,完全可以将它逐步推广到其他地区。
  就在无锋与方成松和辜信海二人谈得眉飞色舞之时,在后园内的二女也是谈笑风生,虽然内心里未必像表面流露出来的那么投契亲密,但至少这第一次见面的气氛却是在二人的刻意营造下培育得相当融洽,无论是安琪儿还是林月心都在感受到对方或雍容华贵或恬淡娴雅的外表下决不简单的智慧和心计。
  “姐姐这么多年来站在无锋背后默默的付出,小妹我都要替姐姐抱屈,虽说订了婚,但这女人最青春的韶华是很短暂的,这一次无锋赴京之后,无论如何姐姐也应当与无锋大婚了,小妹也衷心希望姐姐能替无锋生下一男半女,也好替偌大一个西疆留下一份主心骨才对。”林月心一边玩弄着手中的玉佩,一边迎着对方笑意盈盈的目光笑道,“这次他麾下这些僚属们都反对他进京,主要原因也就是因为没有子嗣,这敌人就有可能利用这一点做文章,如果有了子嗣,不但能让西疆臣民们安心,同时也能让无锋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让那些企图那无锋安全作赌博的人也觉得行刺无锋失去了应有价值和意义。”
  安琪儿静静的听着对方妙语如珠,这个女子不是一个易与之辈,也许比司徒玉棠更难相处,安琪儿对于司徒玉棠虽然尊敬,但并不十分担心,毕竟司徒家族这个光环既给她带来了不少助力,也让她平添了许多束缚。但眼前这个女人就不一样了。


第二十二节 各逞机心(2)
  在安琪儿眼中,林月心外表那种恬淡可人无疑具有一种与自己娇贵美艳截然不同的魅力,虽然她也相信无锋对于自己的感情不会因为其他女人的加入而变色,但男人的劣根性便是喜新厌旧,新鲜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而得到的不管你再有多好,随着熟悉程度的加深,感觉就会越来越平淡,如果对男性心理有所了解的女子也许还会利用男人的脾性适当调节,一味纠缠陪伴在男人身边反而会让人更加无视于你的特点,所以说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才是女人抓住男人心的致胜法宝。
  安琪儿这几年呆在帝都中除了要承担起西疆在帝都情报和外交重任外,闲暇时间她也不得不考虑自己在情郎心目中的地位,虽然已经订婚,但如果不能赢得情郎的心,即便是大婚一样可以被打入冷宫,虽然安琪儿并不相信情郎会那样做,但防范于未然也是必须的。林月心从一出现就引起了安琪儿的警觉,她特殊的身份和名满帝国的声誉都让她一开始就占据了一个与其他女人不同的高度,名声越大,声誉越高,这样的女人必然会被一层光环所笼罩,就像自己在帝国被称作帝都三花一样,帝都中与自己不相上下女人不是没有,但要像自己既具有特殊身份而又兼具智慧姿色的女孩子就不多了,而自己又恰恰是帝国五大家族中的子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多重条件才让自己在帝都上流社会脱颖而出,也才能让自己在无锋的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林月心和以前的自己也一样,她作为外藩子弟天生就和情郎有一种认同感,而她号称玉狐的名声和智慧也让她成为了吸引情郎的一个绝大亮点,加上银狐秘谍的能力,以及林月心与情郎西林古寺如同戏剧般的偶遇,这样的情节不能不让安琪儿也要承认林月心的确和自己的情郎有些缘分。正是这样,安琪儿才会如此慎重对待对方。
  “妹子说笑了,无锋现在大事未了,只怕一时间也难以谈得上婚姻大事,不过正如妹子所说,这赴京一事一毕,的确有许多事情需要落实,眼下无锋担负的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他背后更肩负着几千万西疆民众的重托,如果稍有闪失,引发局势的动荡,那受害的必将是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西疆民众,所以妹子的建议很是正确,说句不害臊的话,姐姐年龄也不小了,也很想替锋郎生下个一男半女,以来婚姻未定,二来这生育一事也不是想有便有的事情,不瞒妹子,锋郎身边也有不少与锋郎有过合体之缘的姐妹,但却无一人在承恩雨露之后能有身孕,姐姐也曾经问过锋郎,但他一直未正面回答过姐姐的问题,这种事情姐姐也不好过分追问,姐姐倒是真心希望妹子能够替锋郎生下一子半女,也好安定军心民心。”
  安琪儿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想替无锋产下一男半女这自然是所有人的愿望,但如果让林月心拔得这个头筹,即便以安琪儿的心胸也未必好受,只是若是一直没有子嗣,难免会让人怀疑无锋是否会有子嗣。毕竟唐河帝国司徒王朝中也曾有几位皇帝没有子嗣,甚至连公主也未曾有一个,不得不从其兄弟中选出子侄过继成为新皇,也算延续皇家香火。但无锋却是既无兄也无弟,甚至连叔伯兄弟也没有一个。
  包括安琪儿在内的所有人都只知道无锋出身于帝都一个没落贵族家庭,父母早亡,父亲是落魄贵族,甚至还在无锋呀呀学语时便逝去,其母也在无锋几岁时过失,究竟是什么来历却也不清楚,只是无锋旧居的乡邻们谈及无锋的母亲像是来自外埠,并非帝国人氏,而且还有外族血统,但却无人敢于去问这种事情,即便是安琪儿也是在一次情浓意深时问及,但无锋的回答也是十分模糊,难以了解真实情况。正是这样的情形很容易让属僚们产生不安全感,历史上因为主子突然故去而因为没有继承人或者说没有服众的继承人导致强大的政权分崩离析的例子比比皆是,血缘关系恰恰是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哪怕能替无锋怀上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总能让人看到一丝希望,只是这种事情也非她们所能左右。
  安琪儿的一番话让还是黄花闺女之身的林月心双颊发烫,她当然知道无锋身边有不少女人,但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怀孕的确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若是说男子身体孱弱也还有些理由,但从情郎外表和体质来看,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无后之人,真要问个究竟也怕只有无锋本人才能解答了。
  “无锋一直未曾有子嗣,姐姐为何不请医家替他诊治一番,也许药石之力能帮助解决这个问题也不一定,这件事情迟早要得到解决,否则真的会带来许多很难预料的后果。”吸了一口气,林月心也尽量以一种平常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情。
  “好了,你们两人也不用再为这个问题担心讨论了,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后代会有的,不管是谁,到时候,恐怕你们俩想不替我生两个恐怕都不行。”门口响起脚步声将二女的话打断,无锋满脸喜色踏进厅门,能够看到二女这样一副亲密无间的谈笑,他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放下了一大半,他也知道也许这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不过只要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他相信安琪儿和林月心能够成为相互欣赏的好友。
  晚餐是在一种相对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的,无锋断然谢绝了本地士绅官员们的邀请,而留在秦王府中与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共进晚餐,一个是阔别已久,一个是情火正浓,瞧一瞧左边的娇艳欲滴,在瞅一眼右手的含苞欲放,这个时候的无锋才能够真正体会到齐人之福和秀色可餐的含义。
  当用完晚餐后静静的坐在后花园林中的长椅上静静体味这难得清闲时,无锋简直希望这种时光永远不要逝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二女一左一右依偎在无锋身旁,此时的无锋竟然不禁生起归隐之心,得爱如此,夫复何求?皇图霸业难道真的才是一个男人追求的极至么?恍惚间,无锋已然无法确定原本一直是自己心中永不褪色的梦想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模糊起来,另外一句话却悄悄的浮现在他心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个时候自己真的还有退路么?
  千转百回,各种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浮起,一时间浮想联翩,忘却了时间流失。直到阵阵凉意传来,让身畔衣衫单薄的丽人情不自禁的向自己怀中挤得更紧时,无锋才从神游万里中回来。
  烛影摇曳,灯花灿烂,温暖的起居室里一片欢声笑语,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无锋的兴头,无论是安琪儿还是林月心,纵有千般话语也只能留在肚中。一夜无话,只是安琪儿与林月心的联床夜话让无锋郁闷无比,不过第二日里,安琪儿出乎寻常的改变了反对无锋进京的意见,将无锋托付给林月心委实让无锋颇感惊讶。
  随着无锋从汉中启程前往河间,一切军事准备也逐渐到位,第五军团第一师团承担起了负责护送无锋上京的重任,而与此同时,第三军团第三重装骑兵师团和第一第六两个骑兵团也被调动到了龙泉和河间一线,清河府军事力量也有所加强,第三军团两个师团以及第五师团一个师团重新布属到了这一线,而河间更有第三军团两个主力步兵师团坐镇,一时间河间府成为了西疆的重心,无锋领地内最后一站就是这里,将从这里启程穿越晋中进入中州。
  大陆公历699年3月24日,无锋终于离开恋恋不舍的众女和自己僚属们,除了带上了苏秦和王缭二人外,无锋没有过多的从人,从河间东门出发,踏上了前往中州之路,随同前往护卫的除了第五军团第一师团外还有铁血营一个特别行动组以及安全局大批人员,无锋安全问题已经成为了西疆众人眼中关注的焦点,毕竟无锋几乎每一次前往帝都总会带来太多的风风雨雨,而现在无锋更是西疆几千万民众中的主心骨,许多嗅觉敏感的人也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旦无锋在帝都城下遭遇什么不测,只怕才平静下来的战事又会立即爆发,甚至可能更加猛烈,但没有人能够明白已经是帝国事实上大半个主人的秦王殿下为什么明知道这是一个风险绝大的旅途却还要去走这一遭。


第二十三节 晋商
  在无锋在大力调整西疆防务的同时,军务总署也在积极调整着包括晋中在内的整个中央控制区在内的防务,城卫军团军团依然驻扎在清河府以南一带,而第十四军团调整到了中州东面加强对鲁阳一线的防御,而第三军团也被布置到了与龙泉相邻的地区,明显摆出了对西疆的防御态势,而第四军团则被布置到了晋中,三个师团驻扎晋中府城,而另外两个师团则被放到了晋中和龙泉交界地带。第八第九两个军团放到了南线,二十多万人马黑压压的摆在和黄冈以及九江一线,架势虽然像模像样,但究竟能够起到多大作用,恐怕连军务总署心中同样没底。
  一连串的防务调整,来得有些突然,不过来自军务总署的命令明确的表达了不容置疑的意图,那就是在诸王之会中,帝都的安全必须要得到充分的保证,而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状态下的禁卫军团似乎也开始了复苏,已经很久没有露面的禁卫军团军团长马远往也开始频频露面,这也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毕竟在几大军团分别驻扎在帝都周围郊区时,整个帝都城内也只剩下了这支帝国目前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诸王进京,虽说各自带有武装力量,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诸王不大可能带领太多的护卫力量,如果禁卫军真的能够捏合在一起,或者说和另外一方联手,那对其他几方来说都是绝大的威胁。
  虽然说各方都已经表达了进京的愿望,但最终到了城下后,会不会进京,都还很难说。帝都就像一个囚笼威胁着各方的安全,而此时这个囚笼的主人都未必能够掌握得住这座囚笼开启的大权,这让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带着一丝疲惫以及任务完成后的兴奋,应建明独自伫立在城头向西眺望,明天秦王殿下就要经过晋中东入中州,而自己手中这座晋中城也就成了秦王殿下进入中州后与他的领地联系的唯一一道关卡,可以想象西疆对这道关卡的看重,好在自己的第一师团总算争取到了驻扎城内的机会,不过第二师团驻扎在城郊仍然是一个不安全的因素,好在自己心腹控制的第五师团也同样驻扎在城郊,整个局势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真的出现了不可预测的大变,自己也能够牢牢控制住这道关卡与西疆军连成一气。
  很明显,把第二十团也布防在了城郊这是一种平衡的需要,应建明很难说这是否是对方不相信自己,毕竟第一师团是自己的嫡系,而第五师团在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在布署之时自己提出了建议还是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这也在情理之中,对方虽然在军事上没有什么本事,不过谈到玩弄权术却是内行,但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和西疆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也就是一种下意识的提防吧。
  极目远眺,天边有些隐隐约约的山影,晋中的地势有些特殊,除了沿着西部商道这一线还算得是一片完整平地外,被这条商道割裂成南北两片的南片几乎都是丘陵和平地间或夹杂的破碎地形而北片情况也大体相同,除了在与龙泉相邻地区像是开了一道豁口似的有一大片平地外,其他部分也都是浅丘和坝子混杂的地形。
  但这看似破碎零乱土地虽然并不肥沃,但却蕴藏这帝国最富饶的煤矿资源,整个晋中府十四镇,几乎镇镇都产煤,不但煤质好,而且易于开采,加之扇江从晋中府城外流过蜿蜒进入中州,这里就成为了帝国最大的煤产地,也是帝都最大的燃料供应地。
  晋中煤商的富奢与扬州的盐商和帝都的金融商人并称帝国三大富庶商人群体,由此可见晋中煤矿主们的富裕程度,煤矿就如同黑色金子,足以让人一夜暴富,而累积几代便更是可以成为整个帝国也排得上号的富人。这些煤矿主们在发家致富后大多选择了帝都作为置产兴家的所在,而帝都的达官贵人们也都眼红晋中资源的丰富,纷纷凭借各种权势手段向晋中渗透,几百年来,不少原本出身帝都的贵族家族势力也都慢慢浸入了晋中,加上晋中的本土煤商势力向帝都渗透,两相结合,晋中与帝都之间的关系密切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晋中与河朔郡包括首府河间府在内的其他府之间的联系,而晋中城守一职更是牵动帝都许多人的神经,每一次晋中主要官员的调整上总会在帝国官场上引起不大不小的风波,也成为了帝国官场变化的一个晴雨表。
  但这一切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在经历了太平教风波之后,晋中的煤商势力大受打击,几乎所有煤商大户们都不得不逃离躲入帝都避祸,而太平军一掌握了晋中控制权,便将这些煤矿收归太平教所有,但由于大量熟练工人的逃离以及加入了太平军,加上煤矿主的避祸远走,绝大部分煤矿事实上处于停顿状态,而煤矿的销路也随之中断,晋中一下子就成为了一个鸡肋。没有了销路,这煤矿几乎就毫无价值,煤炭也就和泥巴石头没有太大区别,缺乏经济头脑的太平教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除了战斗和野蛮掠夺外并不会用其他办法来弥补经济上的捉襟见肘,偌大一个资源丰富的晋中府在他们手中竟然无法从中获得多少资金支持。
  太平教的崩溃似乎又为晋中煤商势力的卷土重来带来一线希望,帝国大军重新恢复了对晋中的控制似乎预兆了这一点,大批潜逃到帝都的煤商们又纷纷回到了家乡,煤矿开始陆续复工。但是现实往往并非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随着帝国中央控制的军队大规模扩编,而帝国中央财政明显无法支撑这样庞大一支军队,尤其是在东海和江南先后断绝向帝国中央缴纳财税之后,这个问题变得尤其严重,虽然帝国中央财政也还有些老底,但多达七个军团的军队根本不是紧紧控制了一个中州外加一个晋中的帝国中央能够负担得起的,但在面临其他几方的压力之下,帝国中央又不敢拆撤几个军团,要想维持下去,不得不只有把这些问题转嫁到工商阶层来。
  于是煤商们现在就成为最主要的捐输对象。按照帝国中央的想法,晋中不但要负担起驻扎在晋中的一个军团军费,而且还要负担起另外一个军团的开销,这相当于要让一个晋中府承担两个军团的支出,纵是晋中再富庶,煤商们再有钱,也不大可能接受这种结果,其结局就是煤商们拒绝缴纳,而驻扎在这里的军队索性就实行军管,取代政府强行收取各种税收厘金充作军费,而这也导致了当地煤商们与军队关系持续紧张,煤商的后台们也不断在朝中发难,攻击军部对军队管理不力,军队骚扰地方,导致民怨沸腾,而军部则以国事为重,财政无力养活军队,不得不饮鸩止渴,采取这种手段来募集资金维持军队存在。好在当今陛下已经不大理政,许多大事情都由几名朝中重臣应对解决,而最终的解决还是只有和稀泥,让军方一面申饬驻军,减轻晋中民众负担,另外一方面也希望士绅民众理解当前政府的困境,暂时忍耐一段时间。
  不过这种事情很难让煤商们所接受,尤其是在帝都有着强大背景势力的煤商更是如此,于是一部分煤商开始转向西面的河间、龙泉和黑山投资,而另外一部分则开始公然拒绝缴纳捐输,直接引起了双方的冲突,晋中局势也日益不稳。而这一次之所以突然进行军队布署调整,一方面固然是加强帝都外围防务,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缓解已经相当恶劣的军民关系,至少调整了布署之后,新来的第四军团也可以重新建立一种相对缓和的关系,当然这只是军务总署一厢情愿的想法。
  煤商们希望回到以往的景况,然而帝国多达七个军团的大军由必须要由人来承担军费开支,鉴于近一两年来持续的旱灾已经让农民吃饭也难以维系,要想让农民来承担这样的一笔巨额费用只怕就会立即引发农民的暴动,帝国高层经过反复思虑还是只有将这笔开支算在商人们头上,尤其是顶着晋商这道光环的煤矿主们。
  应建明和他的上司第四军团军团长许向阳都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之所以许向阳宁肯自己在帝都遥控指挥也不愿意直接驻守晋中,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愿意直接面对那些煤矿主们的发难,要知道这些煤矿主们背后都有着莫大的靠山,许向阳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渡一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帝都高层这些高官们关系弄得太疆,这些走钢丝一般的难题便一股脑儿的推到了全面负责晋中府城防务的应建明头上。


第二十四节 东进
  对于自己上司肚子里打的算盘应建明自然心知肚明,不过这正合他的想法,许向阳虽然安排了第二师团在晋中掣肘自己,不过只要他这个军团长不在,自然由自己这个副军团长作主,又有自己的嫡系第一师团和第五师团占据优势,许向阳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其他想法吧。
  不过到现在应建明也不清楚自己投效的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说要确保晋中这条西疆到帝都的通道安全,那就必须彻底解决第二师团的威胁,虽然第二师团战斗力不能与自己的第一师团相比,但在整个第四军团中也还差强人意,尤其是在许向阳就任军团长后更是一力扶持第二师团与自己控制的第一师团抗衡,战斗力也得到了一定提高,但应建明相信有第五师团配合,自己有能力解除第二师团的威胁,当然这需要得到秦王殿下的首肯,尤其是这很有可能被帝国中央视为反叛的行为,更是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
  一切在明天就可以见分晓,应建明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秦王殿下在这晋中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安排了自己这一着棋,从晋中与河朔之间关系日益密切应建明已经察觉到秦王殿下的势力渗透除了自己所代表的军方外,在地方层面上的布局更是隐蔽深长,那些已经在煤矿经营中赚足了钱的商人们经历了太平教这一次浩劫之后也学会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资金除了在继续帝都投资外,也开始涌向已经是西疆控制范围内的河朔地区,这在以前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情,尤其是河间和龙泉两府,已经成为了晋中煤商们重点倾斜地区,随着河朔地区联系日益紧密,河朔地区与帝都上层社会中的各方势力的来往也越发密切,这也意味着帝都中某些势力与西疆之间也就有可能存在着合作的渠道。
  应建明并不想过问这些事情,作为军人,他只想好生带好队伍,然后施展自己胸中的报复,这么些年来内战连连,内部争权夺利越发激烈,让应建明自觉心力憔悴,而看看西疆的同僚们,开疆拓土,西征印德安和腾格里,南伐吕宋和中南半岛,北抗卡曼和普尔,这等豪情壮志,简直让应建明看得血脉沸腾,可自己却瘪在这帝都城下无所作为,还不得想方设法保全自己的位置,这样的生活简直让人快要发疯,可是秦王殿下却要自己耐心坚持,现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终于等到拨开乌云见青天的时候了,应建明已经决定只等这边事情一了,自己便要申请西调,要么去腾格里草原上纵横驰骋,要么去北吕宋或印德安建功立业,至于中原战局应建明希望还是等其他人来一显身手更合适。
  手抚在略带凉意的垛口石上,应建明注视这城里城外正在紧张布防的士兵们,第二师团被自己安排在了北面的城郊驻扎,而第一师团负责城内各门的守御,第五师团也被安排在了东郊,这样一来,可以确保晋中城尤其是这条商道掌握在自己手中。从这里向东,一直到帝都城下,已经没有正规军队布署,而诸王之会究竟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应建明更是期待。
  当让第五军团第一师团担任无锋进入帝都的护卫军重任命令传达下来时,第五军团第一师团几乎要沸腾了,这是一个何等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谁都知道秦王殿下曾经在帝都被软禁,而现在秦王殿下的身份更是非比寻常,万金之躯却要再次赴京,这中间的风险危难可想而知,谁要是能够获得这样一个任务无疑是对这支部队最大的肯定,而现在这个任务落到了第五军团第一师团头上,这无疑是第一师团洗刷以往屈辱的最佳良机。
  作为前身是第一近卫师团的第五军团第一师团,曾经一直是西疆第一军的有力竞争者,与第一军团第一师团和第三军团第一师团这么些年来互相较劲儿,谁也不服谁,但不容否认的是第一军团第一师团一直占着上风,捷洛克之战再一次让包括第一师团在内的第一军团大展雄风,强攻凡林一仗全歼包括卡曼双柱之一的麦利在内的卡曼精锐,让第一军团那帮人现在连走路似乎鼻孔也是朝着天的,虽然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也都参加了北方战役,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相较于凡林一战,柳家屯一役虽然残酷但是的确比不得凡林攻防战那么惨烈。这也让这两支精锐中的精锐对第一军团第一师团的好运气羡慕不已。这两支虎狼之师也一直希望能够通过一场更加激烈和残酷的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来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西疆第一军,如今这个梦想终于成真。秦王殿下的帝都之行保卫任务将由自己师团来承担,如果秦王殿下不是把自己这个师团视为西疆最强悍的军队,怎么会把深入龙潭虎穴的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师团?!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军务署办事的第五军团军官们碰上第一军团的同僚时,连腰板也要硬挺了许多,话语间流露的语气也无不显示着这份荣耀,而素来眼高于顶的第一军团那些军官们此时更是觉得郁闷无比,这种机会秦王殿下居然会给第五军团,他们绝对不会认为这是第五军团第一师团战斗力胜过自己,而只是不忿于秦王殿下对他的近卫师团的偏心。
  从接受任务那一天起,宋天雄就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自从上一次作战失利之后,宋天雄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希望能够在战场上通过自己师团的表现重新赢得同僚们的尊敬,虽然无论从实质上看那一仗自己并未吃亏,但从战术上来说正是因为自己的冒进导致了整个战局的不利局面,这一点宋天雄无法否认。
  现在终于有机会轮到自己师团一雪前耻了,这一次东进中州自然是风险极大,但越是这种情况下,越是能够显示出自己师团战斗力。接到命令之后,他立即招集了自己师团联队长以上的军官开会,除了加紧补充需要备齐的物资和补给外,更重要的是进一步振奋部队的士气,让整个师团从修整状态迅速恢复到战时状态。要知道这一去就是孤军深入,帝都这个帝国中央控制的地区云集了多达七个军团的军队,而且还有禁卫和城卫两大中央直属军团,而这些军队是敌是友现在谁也无法确定,一旦情况出现变化,自己师团很有可能就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虽然秦王殿下肯定会有其他安排,但作为随身护卫部队,要想确保秦王殿下的绝对安全,首先就要具备能攻能守,尤其是能守的能力,这一点上看看军务署替自己师团补充和充实的各种装备就可以猜测出来。
  大量鹿砦、蒺藜、据马桩、铁钉栏等防御用装备几乎装备到了每个大队,而重型防御武器比如小型投石车以及连环弩车也都直接配发到了大队一级,这种超规格的装备明显是要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防御作战的态势,而在这帝都城下要进行防御作战,只怕敌人就会是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势力的了,这一点宋天雄有着清醒认识。而防御作战的目的肯定是要拖延时间,一旦战争爆发好为已经集结在清河、龙泉和河间的大军赢得更多的时间。
  宋天雄虽然想不通秦王殿下的战略意图,但对于下达的命令却是不折不扣的执行,整个师团在很短时间内就被动员了起来,并迅速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直到从河间开拔东进。
  旌旗招展,车辘辚辚,黑压压的军队分成几种方式滚滚向东推进,除了骑兵队外,作为防御中坚,重装步兵几乎清一色乘坐运输营的大型马车,而轻甲步兵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虽然他们的其他辎重装备都可以用通过货车装车运走,但他们自己却只有依靠双脚进行来完成这段行军。不过轻甲步兵自然早就有这种觉悟,作为轻甲步兵本来就是战争中的灵活机动的代表,如果完全依靠运输车,一旦进入平原以外的地区,如何适应这些复杂的地理环境?而轻甲步兵恰恰就是需要长期在这些复杂的环境中生存和战斗。
  除开第一师团本部外,属于第五军团的两个工程兵大队和两个狙击中队也被调拨到了第一师团编制中,而直属于军务署的铁血营两个小组也悄悄的列编在了第一师团旗下,还有数量不明的安全局人员环绕在秦王殿下周围,一切都显示出这一趟帝都之行绝不轻松,也许从踏出西疆控制区范围第一部开始,就会面临种种危险和磨难。


第二十五节 比较
  林月心饶有兴致的通过车窗观察着从自己面前列队经过的西疆军,同时也在对比着林家三江军与西疆军之间的差别。林月心其实在三江就见识过西疆军的战斗力,第一军团表现出来坚韧强悍让林月心不得不承认三江军无论是在士气装备还是官兵素质上都与第一军团有着相当差别,第一军团在与不可一世的马其汗人对垒时的表现让林月心叹为观止。
  守如山岳攻如飞瀑泻,这是林月心给第一军团的评价,马其汗人在对阵林家军队时的强势在第一军团面前荡然无存,甚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处于下风,如果不是马其汗人的士兵那种悍不畏死的气势,林月心相信第一军团可以一步一步的将马其汗人从林家夺走的土地重新夺回来。只可惜第一军团很快就换防了,在那种时候,西疆更多的是要考虑他们自己的本土安全,北方战役才是他们真正的主战场,而换防的第六军团明显与第一军团相差太大,虽然他们也想要竭力捍卫西疆军的军威,但战斗力并不是通过几天训练或者打两场仗就能够随便提高的,那需要无数鲜血和牺牲的磨砺和洗礼之后才能真正打造出一支军队的军魂。
  林月心对第六军团换防进入三江之后的表现应该说还是相当敬佩的,虽然明显战斗力不如马其汗人,但第六军团仍然想尽一切办法不断挑起战争,大规模的战争在三江战役后期已经不大可能出现,尤其是在马其汗人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中南半岛之后,但小规模的战争却在西疆军的刻意挑衅下三天两头发生,像联队级的战事一两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而大队级数的战事就比较频繁了,尤其是像几百人之间的对决几乎每一周都有发生,这种小规模低烈度但相当残酷的战争让第六军团的战斗力一步一步提高,在林月心看来,这种残酷的磨砺方式显得有些不那么人道,但对单兵和小规模单位部队战斗力的提高的确相当有效,不过要想用这种方式达到第一军团水准,林月心并不认可。
  正是因为两支军队水准的大相径庭让林月心对西疆军队的战斗力充满了好奇,西疆八大军团,除开两个驻外军团外,还剩下六个军团,作为李无锋起家主力第一军团的战斗力林月心已经见识过了,而第六军团的战斗力却难入法眼,至少目前是这样,而其他几个军团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却一直是林月心想了解的,当然现在林月心所处位置不同,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她当然更期望能够看到一支能够堪与第一军团比肩的军队。
  眼前这支军队无疑是与自己所见过的第一军团风格有所不同的军队,仅从士兵们的行进速度和办事效率以及军官们的言谈举止就可以了解到这支军队的主官绝对是一个要求严苛的军人,几乎她见到的每一个军官们一脸严肃但却压抑不住眼中狂热兴奋的火焰,这是一种极度渴望的目光,林月心能够解读出这份目光中蕴含的意义,那是在渴望战争!
  林月心有些惊讶于这支军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这样一支军队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主将来掌握极有可能带来许多负效应,尤其是这一趟帝都之行更是如此。不过她要承认这支军队与自己见识过的第一军团相比丝毫不逊色,虽然在坚忍不拔和百折不挠的这种韧性上林月心相头信这支军队也许不如第一军团中的王牌第一师团,但这些军官们和士兵们中流露出来的狂热和骁勇却丝毫不亚于第一军团中任何一个师团,甚至犹有过之。如果说第一军团第一师团就像一头沉稳如山的巨象给人以逆流勇进无坚不摧的感觉,那这支军队带给自己的就是如同一头杀意盈怀的疯虎,只要主人一道命令,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它也会毫不犹豫的猛扑上去将目标撕得粉碎。一冷沉稳健,一剽悍骁勇,这便是两支军队的不同风格。
  有些讶异为什么自己的爱人会让这样一支军队随驾护卫,林月心在望着这支军队目光里赞叹中也就多了几分疑惑,这是一支可以用来攻坚克难的铁血之师,运用得当无疑是麾下一把冲阵斩将的利器,但是要用这样一支军队作为保卫力量,林月心总感觉这中间有些不大合理。
  无锋环抱双臂,双目微闭,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不感兴趣,随着摇晃的马车像是要昏昏欲睡的模样,作为曾经是自己近卫师团的部队,无锋对这支军队可谓耳熟目详了,从大队长以上军官,他基本上都能够叫出名字,而联队长以上的,则几乎都能够说出对方的战绩。对于这样一支部队,他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在作什么动员,有宋天雄在,一切都不在话下。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身畔玉人的疑惑,无锋慢慢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窗外,急促的马蹄声越去越远,骑兵队已经先行启程打前站,而一队队步兵也开始分列呈左右两翼散开,沿着大道前进,混杂在重装步兵运输车中的秦王专用马车也开始缓慢向前移动,无锋目光移向前方,这一去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无法回到故乡?
  “月心,怎么了?休息一会儿吧,这才启程出发,还得两天之后才到晋中,从晋中还得有三四天才能到帝都,这一路舟车劳顿,这段路还算平整,你还是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过了晋中,路况就没有那么好了。”无锋轻轻拍了拍玉人的小手,柔声道。
  “锋哥,这就是你的近卫师团?”语气中充满了调侃之意,林月心目光并未从窗外收回。
  “嗯,现在没有什么近卫师团了,只有第五军团。不过他们的确是我的老部下,怎么我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大认可他们?”无锋微笑着反问。
  “不,小妹觉得也许第一军团中挑选一个师团更合适,你不觉得你带这支部队进京有些锋芒太露了么?”林月心纤指如霜,随手挑起窗帘,目光凝沉。
  “锋芒太露?呵呵,现在锋芒露与不露似乎已经对目前的时局没有太大影响了,露也好,不露也好,他们不会因为我这手中一个师团的表现而改变他们内心的想法,也许露一些会让我们的路更好走一些也不一定。”摇摇头,无锋脸上并不赞同林月心的看法。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林月心此时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命运和爱郎连在一起,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沉吟了一下才道:“你认为他们这一次能够真正联起手来的机率有多大?如果他们真的联起手来,你打算怎么应付?”
  “月心,不要太过高的估计他们的气量和眼光,以司徒玉霜一个女流之辈就想把这三股力量捏合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各有各的利益重心,各有各的小算盘,也许司徒玉霜能够看出来咱们的打算,但是他能说服司徒泰和司徒彪么?不到火烧眉毛之时,他们不可能真的齐心协力,如果是同床异梦,那我倒求之不得了,那种表面上的联合在一切而内里打的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想法对咱们更有利,咱们可以从容不迫的分化瓦解他们的联合,哼哼,我只是不愿意见到本来都该属于我的东西变得支离破碎罢了,打江山容易建设难,这可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嘴角浮起傲岸的表情,无锋话语也变得更加肯定。
  “那依你的看法,他们是不大可能结成实质上的联盟喽?”林月心内心不以为然,但此时她却不好驳情郎的兴头。
  “不,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也许司徒泰和司徒彪并没有这么深远的眼力,但他们手下却不一定,而且司徒玉霜的能耐偶尔也会爆发一下,如果她真的有这个本事能够把司徒泰和司徒彪说服,那咱们这一遭也不算白走,也算遇上一个巾帼英雄,月心,你说是不是?”无锋的话语间充满了揶揄之意,司徒玉霜这个屡屡为难自己替自己制造麻烦的家伙,曾经有几次自己都想让安全局的人解决掉她,但总觉得时机尚未成熟,有些时候司徒玉霜的行径还能起到反作用,为自己提供不少方便,比如她如此热心的撮合司徒三子,难免会让司徒泰和司徒彪产生戒意,而且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真的是得到了司徒朗毫无保留的支持么?无锋不相信会是这样。
  “那你走这一遭的主要目的何在呢?”林月心有些奇怪,在上一次与无锋交谈之后,她一直以为无锋会在帝都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在看到眼前这支杀气腾腾的军队以及了解了布署在清河、龙泉和河间一线的军队之后她更是如此认为,但从对方话语中语义来看,似乎又有些一些不尽然。


第二十六节 后手
  “目的?嗯,现在还难以确定,许多我原来设想或者说猜测的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正如你所说,这帝都城里藏龙卧虎,水深叵测啊,现在这中州的局势就像是潜流暗伏的深潭,光从表面你很难查探出虚实,但一旦你潜下水只怕你自己又无法控制住这水势究竟会向何处去了。”无锋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的筹措着措辞。
  “我们这一趟去中州,步步小心自不必说,而且还得走一步看一步,我估计这一次诸王聚会,只怕还会有其他不少外来势力掺杂进来搅这趟混水,总之这一遭绝对不会寂寞,一幕接一幕的大戏轮番登场,少不了有该咱们登台的时候,该怎么演,就全凭当时的局势和情况随机应变了,咱们现在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目的,那就是尽可能的破坏他们的结盟之举,尽可能的瓦解有可能变成他们盟友的各方力量,能为我们所用的就尽量拉进我们的阵营,拉不进来也要想办法让他们保持中立,最后实在不行,咱们也得想方设法在其间胡乱搅和制造混乱,让这场聚会没有任何结果。”
  “那如果诸事不顺,你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搅乱这场聚会?”细心的林月心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症结上她之所以支持无锋进京,就是认为如果李无锋不进京参予这场聚会,那司徒三子在这场聚会中很有可能肆无忌惮的谈论条件,而李无锋不在场无法及时作出反应,纵然有其他人在场也很难起到李无锋本人在场所起的作用,但是在如果种种手段无法奏效的情况下,要想破坏他们的结盟,该采用何种手段才为更佳呢?
  “月心,你可真是一针见血啊,是啊,如果真的诸事不顺,那也就是逼着善人起歹心了,那也就怪不得我了,他们执意要结成针对我的联盟,那就是给脸不要脸,战争威胁要好,暗杀也好,经济封锁也好,外交恫吓也好,总之,谁是这其中的弱者,那就铁定会成为我们打击的第一目标!”无锋轻描淡写的笑道,不过语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气却是毫不含糊。
  少女心中也是一颤,其实在赴京之前林月心就有所感觉,虽然在清河龙泉河间一带布置了重兵,但那不过是要保证无锋本人上京安全的举措罢了,但作为西疆军的第一主力却摆在了关西,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应该说目前西疆和五湖司徒彪之间的关系处于最佳状态,西疆军甚至还出动大军帮助司徒彪收复巴陵,但现在西疆水营在锦城和泸江之间调动频繁,虽然是枯水期,但实战演练却是半点没有撂下,无锋在从三江返回汉中之时,还专门视察了泸江水营演练情况并接见了水营主要军官,这中间的含义不问可知,如果一旦司徒彪真的要加入对方这个联盟阵营,西疆恐怕会毫不犹豫入侵五湖,给予司徒彪以雷霆一击。
  林月心甚至怀疑在马其汗人入侵中南半岛以草草收场告终是不是也西疆有意避免给予马其汗人过大的压力,再加上三江战局近一个月来几乎是平静无波,往日还不时出击的第六军团现在也改变了方式,一味就地训练,却再也不主动出击,这又意味着什么?莫非无锋他和马其汗人中间也有什么暗中默契,有意利用马其汗人来打压司徒彪?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她不想无端怀疑自己的爱郎,何况就算是有这种行为,站在各自的立场,这也无可厚非,只怕是换了自己,也一样会这样做。
  车速逐渐加快,看着两边一队队疾步向前的士兵不断向后退去,林月心幽幽叹息一声,半晌才道:“看来这一仗也是不可避免,只不过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月心,你好像有些感触啊,这就是生于乱世的悲哀,明知道都是同胞,但是为了各自的理想和追求,为了达到自己以为正确的目标,你却不得不向你的同胞举起屠刀。生活就是这般残酷而又无奈,你我都无法改变,只有随波逐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将身体仰靠在背后的皮垫上,无锋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有些落寞低沉。
  是啊,谁又能改变命运之神的决定呢,当你以为可以改变命运之时,那不过是又落入了命运之神早已为你画好的另外一道轨迹,一切都似乎都没有脉络可循,但好像在隐约间又能看出点什么,命运就是在这样的历史中不断向前滚动,所有人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改变规则的权力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西疆军一出河间府城向东进发时,就像牵动了神经一般,各处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护卫部队是李无锋原来的近卫师团也就是现在的西疆第五军团第一师团,师团长宋天雄曾经是李无锋的近卫长,而宋天雄的生辰简历以及这个师团的战斗履历和特点都在最短时间内送上了各方的案头。
  忍不住精神一振,娇靥含霜的少女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轻轻的一击掌,漂亮的丹凤眼猛然一亮,一下子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好不容易才让翻腾不已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来了,李无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来了,来得好,这一次定要他来得去不得!”
  “殿下,李无锋并非一个人空手而来,为他护驾的是他麾下最精锐的第五军团第一师团,也就是原来的近卫师团,看这副架势,他大概是不会进这帝都城的。”轻轻咳了一声,行政大臣陆文夫两鬓已经略略有些花白,这一段时间来无数操心事已经让他心力憔悴,皇帝陛下染上了大烟整日不思朝政,身体每况愈下更是让他沮丧欲死,如若不是眼前这位十三公主殿下撑起大局,陆文夫只怕早就辞官不作,再也不问朝事了。
  “哼,李无锋不傻,他当然要带上保命的力量,不过他只要进了中州,便再也休想回到西疆!”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少女娇艳的脸庞看上去有些寒意,“进帝都自然好,他就赖在城外不进城也一样走不掉,他以为有了一个师团就能保他的生路,现在咱们便不动声色,好生等他自入樊笼吧。”
  “殿下,只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李无锋虽然骄狂,但行事却是处处留有后手,他既然敢来帝都,自然有所依仗,怕不仅仅是这一个师团这么简单吧?”看见对方胸有成竹的笃定神色,陆文夫忍不住提醒对方。
  “陆大人,他肯定有后手,而且肯定还不至一两步吧,不过后手能否发挥作用,那就走着瞧了。我也很期待他的表演,不过唐河帝国要想再屹立在东大陆上,那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虎归山了!”女子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这样几句话,“陆大人,这方面你就不必太过操心了,我自由安排,不过警察总局和帝都警察局那边你还得多盯紧一些,西顿公爵实在难以让人放心,这段时间,你恐怕还得把重点放在这边,李无锋若然不进城则罢,他敢进城,自然城内就会有他布置的棋子,我们可不能让他在帝都城里脱身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殿下请放心,我会马上安排的,李无锋那点手脚还瞒不过我,青叶派已经被看死了,船帮更是不足挂齿,白马寺那边我也布置了人控制,就怕他不进城。”陆文夫怎么也想不通这位公主殿下有什么本事能让李无锋进城,不过看对方的神色,似乎李无锋进不进城已经并不重要了,只要李无锋踏入中州地界,似乎便难以脱身的感觉。
  送走行政大臣,少女端坐房中沉思良久,才道:“来人,我要出门,马上替我准备。”
  一骑马车悄悄从侧门驶出,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无法看到内里任何情形,转上大道便向东疾驰而去,望着马车消逝的影子,早有一道人影贴墙追随而去,马车中途并没有作任何停顿,径自驶往皇宫,一直消失在皇宫南边的午门,那道紧追不放的人影才算悄悄潜伏在皇宫午门外。
  灰衣汉子有些焦急的等候在宫门外,人手已经换了几拨,但始终未能看见这位十三公主的身影,马车已然停在宫门内的御马监里,但是十三公主却失去了踪影,皇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十三公主只是在皇帝陛下寝宫处出现了一下就再也影子,而皇宫其他几道门也未能发现这位十三公主的踪迹,难道她还会不翼而飞?
  其实在从午门入宫之后的第一时间,女子便未作任何停留直奔自己兄长的寝宫露了一下面,然后悄悄换下外衣,改从侧面皇宫东边的东华门处的侧门悄悄出宫了,而这个时候,灰衣汉子招集的人尚未抵达门口。
  而此时女子早已经搭上另外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普通马车行进在帝都的大街上了。


第二十七节 老而弥坚
  马车在帝都大街小巷中穿行,最后终于在已经靠近南城城墙的一个街区中慢了下来,这一片街区属于普通中上层市民居住的街区,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尤其还引来扇江一条水渠经过,更增添几分田园景色,选择这片区域的主要以退仕官员和城市富商阶层为主,不少帝国中央和地方退仕官员都选择这一片作为置产兴业的所在,而这一片同样也为帝都中上层的富商所喜欢,仅从这周围连片的大宅就可以看出来。
  这是一栋与周围宅邸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院落,青灰色的院墙上沿一溜黑瓦,从外面看去,除了院落有些大外,其他看不出什么特别。大门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双扇合十门,门口没有许多富贵人家喜欢的石狮或者铜狮,三级青石阶直上大门。
  马车刚一停稳,两个一直坐在前厢的卫士便跃身而出,而随着卷帘一掀,一道瘦小的身影也钻了出来,径直下车敲门。
  大门倏开倏阖,而马车也很快消失在门前。
  后花园中,宫装女郎已经坐在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对面,鱼池里锦鲤嬉戏,穿梭如箭,水珠四射,老者随意抛洒着鱼食逗弄着池中鱼儿,状极悠闲。
  “何老,一切都准备就绪,现在就等李无锋进中州了。”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宫装女郎喜意溢面,语气也是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殿下,您真的准备这么作?”似乎并不像宫装女郎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白发老者喟然一叹之后才悠悠道:“这带来的后果殿下一定要考虑周全,许多事情也许到了最后未必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目光一凝,宫装女郎脸色收敛了许多,“何老,您还有什么担心的,不妨说出来,现在走到这一步,帝国也就全靠你们这些忠心老臣支撑了,如果您再泄气,只怕帝国局势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摇了摇头,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泛起深思之色,缓缓道:“殿下,你考虑过没有,一旦李无锋真的在帝都出了问题,局势究竟将会向何处发展?谁能够控制得住西疆那几十万大军?而如果李无锋侥幸逃脱,那他势必举起造反大旗,前一种有可能导致混战,而后一种却是帝国可能马上就会面临西疆的反叛,整个帝国马上就会烽烟四起,这样的结果必然会让那些外族趁机得利,马其汗人,米兰人,倭人,还有利伯亚人,这样将会使我们失去最重要的民心,老朽恳请殿下您再斟酌一下。”
  “不,何老,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李无锋必须除掉!他是我们司徒家最大的敌人,任何一个外来强敌都不可能灭亡我们唐河帝国,只有他才是帝国最大的危险,这一点你我比谁都更清楚!”宫装女郎脸色一肃,凛然道:“至于你所说利伯亚人也好,马其汗人也好,倭人也罢,那都不过是癣疥之疾,无关大局,只要我们能够铲除李无锋,那这些外敌纵然能逞一时之威,只要帝国缓过气来,必定可以一步一步把失去的夺回来,我坚信帝国能够做到这一点!”
  最后一块鱼食也终于抛进了池塘,点了点头,白发老者终于意识到了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他当然知道照这样下去,李无锋迟早会成为唐河帝国的掘墓人,但会给唐河民族带来什么,他无法断言,但他是唐河帝国的两朝老臣,他不能眼睁睁的看见帝国就这样覆灭,况且以十三公主何等高贵的身份来恳求自己,何知秋也无可推托。
  “既然殿下已经下了决心,老朽也就不再赘言。李无锋既然已经启程,想必一周之内就会抵达帝都城下,只需李无锋进入中州境内,清河那边便可安排第十四军团立即与城卫军换防,命令城卫军星夜南下接管晋中防务,第四军团调防帝都南部,如果应建明敢于反抗,命令尤素夫和许向阳联手就地解决!”似乎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决断,前军务大臣目光炯炯,杀意盎然。
  “如果应建明遵令调防呢?”对于军队中的这些手法,宫装女郎显然不及眼前这个军部老手狠辣,她有些担心这个已经被怀疑为李无锋暗棋的第四军团副军团长兼第一师团师团长是不是真的如情报部门怀疑的那般。
  “那更好,这就足以证明他的清白,只要他遵令而行,我们也不为己甚,对他身份上的怀疑就需要进一步落实,擅动大将也是大忌,极易动摇军心,除非我们有可靠证据,但是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绝对成功,只要应建明他拒绝遵令,那殿下可以命令军部授权给尤素夫彻底解决对方。”何知秋知道这种情况下纵然是错杀也是逼不得已,毕竟这种事情一旦出了问题,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不过,倒是城卫军尤素夫可是一个很难琢磨的墙头草,殿下可有绝对把握?一旦出现问题,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
  “何老放心,尤素夫的那个儿子整日缠在我身边,我已经通过他带信给他父亲,只要他父亲支持我,我可以在事成之后下嫁于他。”宫装女郎脸色几变之后才断然道,“尤素夫对于他这个儿子素来宠爱有加,我想他应该愿意赌这一把。”
  何知秋一阵默然,他当然知道尤素夫那个儿子虽然也算得上是帝都小有名气的文人,不知怎么痴迷上了对方,追求几年未果,但若是要想奢望得到十三公主殿下的垂青,那的确是太过渺茫,但是若是以这件事情作为交易,的确有让尤素夫动心的可能,只不过以十三公主的文才品貌下嫁于对方,实在是有些委误,但这种事情,他也无法插言,否则很难让尤素夫诚心诚意的为己方效命。
  “殿下,这是不是……”何知秋话未说完,宫装女郎已经明了对方话语中意思,她烦躁的打算对方话语冷声道:“何老,此事不必多说,我自有主张。”
  “那马远往那边殿下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呢?在城外动手恐怕不但要经过一番苦战,这宋天雄率领得师团曾经是李无锋的近卫师团,现在李无锋又在河间龙泉布置了重兵,一旦事情有变,西疆一方必定会倾尽全力来援,虽然有城卫军,但现在城卫军在上一次与卡曼人的血战中损耗太大,许多士兵都是新补充进来的,战斗力也受到了一定削弱,真要硬抗西疆军主力,仍然相当吃力,如果能够在城内动手,那把握就大上许多。”何知秋心中暗叹一口气,不得不转开话题,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气之倔强众所周知,要想说服对方难比登天。
  “这边还有些难处,六哥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支支吾吾,不肯明确承认,但我能够感觉得到,马远往的异常表现肯定与他有关联,我想大概是要等到他进京之后才会有一个确切结果,不过我相信他能够看清楚目前的局势,我也打算说服大哥做一些让步来换取六哥的支持,马远往的家眷控制在他手中,没有马远往,我们就无法控制住禁卫军,那李无锋进了城,反而倒安全了。”宫装女郎恨恨的道。
  “殿下不必过分忧心,禁卫军虽然一手把握在马远往手中,但只要马远往不出现,老朽倒也能够发挥一些影响力,那皇甫天成虽然与西疆勾勾搭搭,但我知道这皇甫天成素来忠勇,他定是觉得时局无望才会有这种想法,老朽打算到时候好生与他深谈一番,劝他幡然悔悟,如果他真是执迷不悟,殿下不妨派人把他解决调,他的手下由老朽去负责安抚,至于其他几个师团,那就要靠殿下了。”何知秋不紧不慢的分析着敌我力量对比,“只要断了皇甫天成这支力量,另外两个师团我判断应该都是被李无锋收买,诸坚与大殿下和西疆都有所勾连,很难作通,但殿下明确支持大殿下登基成为新皇,我想诸坚不敢妄动,吴鹏举是个墙头草,原来与三殿下走得挺近,现在很难断定他最后会效忠谁,不过西疆一方也和他接触过,他究竟会不会与李无锋勾结在一起很难说。至于库塔基和毛兰二人都是马远往的嫡系,只听命于马远往一人,他们的部下也是忠于马远往的,很难收买,所以最好还是能够把马远往掌握在我们手中。”
  “何老,知人知面不知心,皇甫天成也好,诸坚也好,还有那吴鹏举,这三人虽说表面上都有效忠对象,但现在李无锋势力庞大,难说这三人会不会都倒向了李无锋呢?你说库塔基和毛兰二人只有马远往指挥得动,但马远往如果一时间无法露面呢?这二人会有什么表现?他们会听命军部的命令么?”司徒玉霜淡淡摇头,她并不完全同意对方的看法。


第二十八节 人心不足
  “另外一旦禁卫军陷入混乱,那帝都中就只有羽林军和帝国宪兵这两支力量了,这两支力量现在名义上掌握在我们手中,也许羽林军没有大问题,但帝国宪兵却很难说。我倒是觉得现在帝都城内变数更多,虽然在城外解决李无锋麻烦一些,但却稳当许多,只要尤素夫把住晋中,十四军团拖住清河和龙泉的西疆军,我就不信司徒泰号称帝国第一军的三个师团会在无坚可守的野地中解决不掉他李无锋的一个师团?如果真是这样,那司徒泰也就没有资格登上这个皇位!”一番铿锵有力充满杀伐之气的话语如果不是不是当面听见,你绝对不会相信这番话会出自这样一个楚楚女郎口中。
  “但是殿下你想过没有,如果在城外解决李无锋,李无锋只有这一个师团呢,大殿下的三个师团老朽也相信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但是李无锋已经把他的一个重装骑兵师团和两个游骑兵团调到了河间,而且兵力还在逐渐增加,城卫军如果据守晋中也许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们绕城而过直扑帝都城下,以李无锋手中游牧骑兵的实力,只怕大殿下的军队也会遇上大麻烦。如果城卫军在晋中城外阻截,李无锋的骑兵部队穿插突破能力相当强,帝国军队中尚未一支队伍能与之比肩,恐怕城卫军未必能够阻拦得住啊。”何知秋虽然已经退仕在家,但却从未放下对周边各方军事力量的了解掌握,尤其是多年在军务总署担任军务大臣,麾下僚属众多,要想了解这些情报自然不在话下。
  司徒玉霜虽然在帝国局势动态方面有着很深刻的认识,但在对军队情况的熟悉上却远非何知秋那般如数家珍,在这方面她不得不借重对方的谋划和布置,对方提出的看法和意见尤其是在军事方面的建议她更是关心,“那依何老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唔,以老朽之见,晋中这道大门必须封死,城卫军能够承担起这个任务,清河那边有十四军团,虽然战斗力弱了一点,但有险可据,且这帮太平降军也是对李无锋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必也会全力抵抗,再加上第三军团居中策应,应该能够拖上十天半个月。老朽在想咱们现在可以一步一笔动,比如可以往晋中府城增添一个到两个师团的城卫军,当然可以以南方六殿下不稳为理由调防路过,这样只要进了晋中城,应建明如果是李无锋的暗子,他也不敢妄动,毕竟李无锋还在中州,而这边也还没有露出异像,这样再将城卫军剩下三个师团进驻,由许向阳负责指挥整个第四军团向东南移动移防中州南部地区,这个时候应建明就算知道部队也无可奈何了,咱们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也不过分刺激李无锋,这叫温水煮青蛙,等他发现不对时,已经无能为力了。当然李无锋可能也会想到这一点,不过一来咱们没有翻脸,如果要西疆军直接对帝国发起进攻,老朽估计李无锋恐怕一时间难以作出决断,二来李无锋可能会寄希望于他再帝都内的布置,这样一来使他进京,只要他进了京,那他就插翅难飞了。”
  “另外,既然殿下已经与大殿下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对六殿下也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交待,至少要让六殿下那边站在中立的一边,否则一旦六殿下那边闹崩,恐怕就会引发整个局面的混乱,而李无锋必然可以趁乱取利,一旦逃脱,只怕立即就会带来弥天大祸。”何知秋捋着颌下那缕白须最后补充道。
  “何老果然高明,大哥既然想坐皇位,那他自然要多出些血本,他坐了皇位,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又何必在意多损失一些军队,不过要说服六哥那边恐怕还得花些代价,他一直语焉不详,看来也是想要借这个机多要一些价,这也需要等大哥和六哥进中州之后才能最后定。不管他们俩谁坐龙椅,只要能维系帝国的存在,那便是我们的胜利。纵然付出再大的代价那也是值得的。”对于自己的那位六哥司徒玉霜似乎颇有信心对方会接受自己的条件,司徒玉霜更多的是担心另外一人,最终轻叹一声,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清冷的目光也变得有些迷朦,“李无锋若是老老实实当他的一方藩主替帝国守御疆土该多好,十七妹也算嫁对了人,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李无锋始终还是要走上这一步,只是害苦了十七妹了。”
  无锋在过了晋中府城之后心中便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不安感觉,这是一种直觉,但一时间他又无法察觉这种不安究竟来自何处。从晋中到帝都的道路变得有些颠簸,由于这里最大宗的货物便是煤炭,而运往帝都的煤炭几乎全部都是通过水路运输解决,相比于水路的繁忙,这陆路却显得要冷落许多。
  静静的瞑目坐在车中沉思,应建明和他的那个心腹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无锋相信自己的眼力,对方眼中的那份热诚和崇敬绝对不是装能装出来的,而根据情报显示应建明在这两个师团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不可能出现指挥失灵的情况,这晋中府有这两个师团牢牢把握,按理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下意识的摇摇头,无锋始终看不穿这背后的迷雾,随着离晋中越来越远,离中州越来越近,明天就将正式踏足中州地界。看着扇江蜿蜒向东流去,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绝大多数都是运煤船,而陆路上似乎只有自己这一支队伍在平稳的向东前进。
  这一去究竟会遇上什么样的情况呢?无锋有时候心中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自己会不会又像第一次那般软禁在帝都甚至被直接处决在帝都呢?这种看似荒诞不经的想法却一直缠绕着无锋,甚至在睡梦中也曾出现。
  这一遭肯定不会太平,无锋心中早就所准备,如果太过风平浪静,那只能证明会有更大的危险隐藏在背后,越是波澜不惊,越是蕴藏着狂风恶浪,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不过司徒三子会怎么对付自己呢?越靠近中州,无锋发现自己的思维越发敏捷,暗杀是少不了的,不过无锋判断这不会是司徒三子的主流意见,毕竟能够将自己掌握在手中也许是各方都最乐意看到的结局,挟天子而令诸侯,自己虽然不是天子,自己背后却有比天子更强大的武装力量,投鼠忌器,只要拿下自己,西疆的军事力量和地盘是不是就可以轻松的任君宰割了呢?
  那杀掉自己呢?西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为自己报仇是必然的,尤其是在自己没有后嗣的情况下,这个名号是最能够吸引人气的,梁崇信还是崔文秀?西疆是各自为政还是被帝国一举统合甚至被外族侵吞?不用说,北吕宋和西域以及腾格里立即就会土崩瓦解,中南半岛的情况也大致相同,只是白白便宜了马其汗人和南洋联盟,一时间无锋浮想联翩,思绪就想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意狂奔,平素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一下子想翻江倒海般似的在脑子里翻腾,想到这儿无锋不禁悚然一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预兆?难道预示自己这一遭真的要遇上什么大难?
  林月心小心的观察这自己身畔男人的神色,心思细腻的她早已发现了自打离开晋中东进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注视着窗外一言不发,似在观赏窗外的景色,但你仔细一打量,你就可以发现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是呆滞的,还有一些时候则是飘忽不定的,很明显身边这个男人有什么心事,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的心事,林月心也不好更多的询问。
  “月心,你说如果我现在就被刺杀了,会有很多人拍手称快?西疆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突然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将林月心吓了一大跳,仔细查看了一下无锋脸色,才发现无锋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像是想起了某些东西,又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但这样一个问题这个时候问起,显然有些不大合时宜。
  “锋哥,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样一个荒谬的问题?拍手称快的人自然有,而且为数还不少,但那些人都是为了自己或者小集团的利益,从来没有考虑过整个帝国整个唐河民族的整体利益,你若是遭遇不幸,那将是整个唐河民族的灾难,西疆将会解体,外族将会卷土重来,以往已经臣服与我们的敌人将会一下子站起来,重新成为唐河民族最凶恶的敌人,东大陆必将陷入长期的战乱,没有哪一方能够占据绝对优势,战争将会给民众带来无尽的创伤,无数文明和财富将会在这些战火中化为灰烬,你难道希望看到这一幕?”林月心目光湛然的注视着对方。


第二十九节 风云突变
  林月心坚定有力的一番话让无锋再次陷入沉思,自己意图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固然是好,但这样一来所需承担的风险也会无限度的增大,自己这一遭帝都之行不管进不进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司徒泰和司徒玉霜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司徒玉霜是欲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而司徒泰则希望取代司徒朗登上唐河帝国皇帝的宝座,自然会倾尽全力。
  唯一的变数的就是司徒彪,自己若真是落入司徒泰和司徒玉霜的手中或者丧命,那司徒泰几乎无可置疑的会赢得以北方人为主的帝国保守贵族们的支持,仅有一郡之地的司徒彪要想抵挡住既占有名分大义且军事实力远胜于的自己长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是他能够不顾一切与马其汗人结成联盟,只怕胜算一样不大,而且勾结马其汗人还会让他失去了更多的民心,而马其汗人的胃口素来不小,要想和他们结盟,一样是走钢丝一般的冒险。司徒彪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但是到现在自己派去联络的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很显然司徒彪还想在熬一熬,希望能够在这场角逐中捞取更多的利益。不过他似乎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一旦熬过了头,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李无锋仔细的掂量着得失,自己在后方布置的力量已经相当厚实,卡曼人和普尔人的威胁已经暂时消失,短期内这两个国家都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整个北方战线上其实也就是西斯罗人稍具威胁,但在旱灾带来的巨大影响尚未消除之前,西斯罗人顶多也就是抓紧时间积蓄力量,南下对于他们来说还稍微嫌远了一点。西面的布置也差强人意,有印德安军团和第二军团坐镇西部,吕宋人和罗卑人都只有默默等待机会,在东方局势没有出现大的变化之前,他们唯一的对策就是等待。南方也不会有大的变化,第四军团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半岛局势,第六军团也已经得到了一定锻炼,三江力量也得到了整合,现在似乎是该适当调整一下方向的时候了。
  过了这块石碑就是中州地界了,随着号声的吹响,天色已经有些发暗,该是宿营的时候了,士兵们有的下车准备立帐宿营,有的在整理盔甲武器,军官们早已经指挥着各自的队伍布防扎营,斥候队在第一时间已经派了出去,一切都按照战时状态进行着。
  看得出来宋天雄在第一师团上很下了一些工夫,昔日一战的阴影已经完全消去,士兵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忙碌着,简易的壕沟必须要挖掘,而经过科技开发司改良后的轻便栅栏和鹿砦也很快就在营外铺了开来,这是科技开发司开发出来的新产品,轻便栅栏用一种十分轻巧但却相当结实的尖木组成,中间用铁线缠绕固定,可以在短时间内就完成布置,虽然在强度和耐久度上也许不及原来掘坑埋插重木的原始栅栏,但在效率和方便上却不知比起原来使用的栅栏方便了多少倍,这尤其是在有可能遭遇敌军袭击的敌方境内行军时十分方便,在遭遇敌军骑兵袭击时甚至能够在很短时间内竖立起栅栏,可以极大避免敌军奇袭带来的损失,对于步兵尤其是轻甲步兵来说尤为适宜。鹿砦同样是经过科技开发司改良了,数量大大减小,取而代之的时在鹿砦间用一种特殊的铁丝连接,这样既减少了所需鹿砦数量,又可以有效防御敌军骑兵和步兵的偷袭,相当实用。
  无锋在宋天雄的陪同下视察完宿营情况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回到帐中,林月心端坐在案台后一手托腮,似乎在想着什么。
  “咦,月心,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们几个呢?”一见这副情形,无锋脸色不禁微微一沉。这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无锋贴身的侍卫不但从数量上增加了许多,而且为了行军露营期间的方便,刁肃更是要求无锋将自己原来的女性护卫全数带上,更是将西疆各武林门派和帮会中已经考验合格中不少女性弟子也派出,一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二来也可以分散遭遇的行刺目标,秦霜影、云依、顾明霞、苏婕、冷若星、陀姬所属门派自然少不了,西疆辖下的崆峒、峨嵋、唐门、点苍和青城等派都有人加入这一行列。安全方面的事务由安全局全权负责,刁肃的副手童璇担任此次行程的安全总管,而军方铁血营的人马则主要负责无锋宿营后的夜间保护和守候,加上外围的军队,可谓三重保卫系统确保无锋的安全。
  由于林月心一直追随在无锋身旁,安全部门自然也将林月心列入了保卫对象,加之这些女孩子们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无锋方便而来,所以这些女孩子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倒是林月心似乎因为身份原因一时间却很难融入这些来自江湖中的群体中,更多的时候却是独自一人,被女孩子们有意无意的冷落下来,这种情形被无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只是这种事情他也知道不好过问,有时候过问反而会起到副作用,但他也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苏婕和秦霜影等人,不要搞什么小团体派系,只是看来收效甚微。
  微微一怔,少女立即感觉到了无锋脸上不豫的神色,嫣然一笑道:“其他几个姐妹们去后帐洗澡去了,我觉得天气有些凉,就没有去。”
  无锋最是恼恨这些江湖女子冷落林月心,这军营中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这些所谓的贴身护卫能够进出帅帐,林月心这一次随自己入京为了方便甚至连贴身丫鬟也没有带,孤单一人,若是没有个人陪着说话,无锋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只是自己总不能强迫那些女孩子陪着林月心说话,那也未免太过无聊。明知道林月心是在为那些女子打掩护,但无锋也不好揭破,只得冷哼一声按过不提。
  “唔,也是,月心你的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要想真正完全康复,还得等咱们大婚之后。”见林月心因为连日跋涉脸色有些苍白,无锋也有些心疼,林月心的三阴绝脉只能与习练三阳真力者合体化去对方经脉中的玄阴之气方能痊愈,否则体质始终不能恢复成普通人,而且还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再次出现十八岁以前的状况。自己便是一个上好的鼎炉,只可惜对方脸皮太薄,拘泥于什么狗屁礼教,让自己想献身都不成。
  脸上立即闪过一抹红晕,林月心对自己这位未婚夫真的又气又恼。身边有那么多女人陪伴,还不满足,难道他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和这些女子的关系不成?自己也从未对这些女子表现出什么不满,也就变相的表示不在意这些,可他却总想着自己,说起话来有时候显得深沉无比有如一位饱经沧桑的政治家,有时候却是霸气十足如同驰骋万里的疆场军帅,有时候却卿卿细语更符合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形象,而有的时候却是匪气十足,淫词艳语荤腥不忌,这样一个复杂的混合体就构成了眼前这个自己将要托付一生的未婚夫,林月心有时候也会无端生出一种茫然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爱情,或者说他就是自己梦里追求的白马王子?
  看见林月心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无锋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出格,自己这个对夫妇之间的人伦之事颇为害羞的未婚妻也不知道怎么会对这方面这么敏感,随便一句话也能让她脸红上半天,赶紧岔开道:“这几天你也累了,要不你就早些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就要正式踏入中州地界了,有很多人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应对呢。”
  林月心尚未答话,帅帐门帘外已经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近卫的话声,“殿下,河间有紧急军情传来!”
  “噢?”无锋和林月心相互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西疆除了在自己辖地内的各重要城市和要塞建立了庞大而完备的雪鸽通讯系统外,另外在西疆周边地区的一些重要城市关卡也设有秘密通讯点,以备紧急情况下的信息通达,当然这些秘密通讯点为了防止暴露,一般不会直接动用,而现在自己虽然距离河间最近,但至少也是三百多四百里开外了,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肯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中途追上报给自己,莫非形势有什么变化?
  “快呈上来!”定了定神,无锋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异常,林月心也连忙起身将无锋让在帅座上坐下,两人都不清楚这个时候突然传来紧急军情究竟属于哪一方面,刚刚启程才几天,究竟有什么紧急事情竟然连自己一行到帝都都等不及?


第三十节 决裂
  接过近卫手中的密函,无锋心中就是一动,密函内的情报头子标示的密级是普通,为什么凌天放却会以这种方式传来,是什么原因让情报部门认为并不重要,但军务署却觉得这般紧急?
  目光在函件上粗粗掠过,函件内容很简单,不过是一些中州北部帝国军队有调动的迹象,似乎与西疆一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联,为什么凌天放会如此敏感?这种心思也只是一闪而过,无锋一边将密函递给一旁的林月心,自己却仔细阅读起凌天放附在后面的个人意见来。
  “月心,你怎么看?”烛光下,林月心认真阅读函件的神色显得那么庄重肃穆,静雅中多了几分秀媚,若是往日,无锋定要好生欣赏一番,但此时无锋却早已没有了心情。
  “唔,的确有些问题,为什么这个时候十四军团会向东转移,东面不是有城卫军的防区么?现在没有了卡曼人这个外敌,似乎防御目标也就只有我们驻扎在清河的第三军团了,难道说崔大人在清河有什么动作刺激了他们?或者说他们想出兵清河?不可能啊,而且城卫军也有异动,难道是换防?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换防?”一连串的疑问从林月心口中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无锋的问题,看见无锋把另一封凌天放对此事的看法递给自己,林月心接过文档,重新埋下头看了起来。
  “锋哥,凌大人的看法有些道理,只怕城卫军是要和十四军团换防,但城卫军肯定不会是往东移动,而很有可能会是往南,而起最大可能性是晋中!”林月心脸上露出慎重的神色,她把凌天放话语中未尽之意也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看来帝国是想在晋中把咱们封死在中州,让咱们无法通过这条通道回西疆啊。”
  一道电光般掠过无锋脑海一下子让无锋把所有事情联系了起来,帝国这么频繁的调整的确有些蹊跷,当初自己对帝国中央为什么会在这个骨节眼上调整布署和方向就有些怀疑,而且还恰到好处的把应建明放在了晋中这个咽喉上,恰巧就是自己还在为是否进京以及带多少军队入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那次调整是不是也太凑巧了一些?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阴谋?猛然间一点想透,似乎一切都可以联系起来,尤素夫那边的应承在那个时候也变得爽快起来,而在之前对让开道路却一直含糊其词推三阻四,十四军团蓝百林一直担纲晋中防御区,现在就被调往北边,这一系列的调动调整一环扣一环,就像有人在推动多米诺骨牌一般引发了一连串的变动,变得让自己当时也有些看不清了。
  “月心,我记得我们在三江你给我讲过如果要上京的首要条件是什么?”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里边的绝大危险,无锋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淡淡的问道。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必须把入京的道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们此次上京的安全。”林月心听得无锋倏然一问,立即回味过来反问道:“你怀疑这一次让应建明负责晋中防御是一个圈套?”
  “唔,你不觉得现在得晋中防守太过薄弱了么?只有三个师团,而且还有两个师团都是我们的棋子,有这么巧的好事么?第四军团剩下的两个师团却在与龙泉交界的地区驻防,连军团长都呆在帝都,这出戏好像有些演过火的苗头,你认为呢?”无锋越想越觉得可疑,除开禁卫军,帝国仍然控制着六个军团,为什么会在晋中只摆上三个师团,却把却把第四军团另外两个师团置于一旁,第八第九军团放在南面晒太阳,这会不会是有意作给自己看让自己放心的呢?
  两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严峻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证明司徒泰和帝都司徒朗一系已经就各种条件完成了谈判,是要在中州对自己下毒手了,城卫军一旦南下晋中,如果急行军的话,三天时间就可以赶到,而自己两天后刚刚走到帝都城下,这个时间段也刚好卡得合适,城卫军团五个师团外加第四军团其他几个师团要缴应建明手中两个师团的械的确易如反掌,尤其是在对方有备对己方无备,对方又有军部的命令之下,只怕应建明那两个师团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而把住了晋中大门,只怕司徒泰的军队就会像恶狼一下扑上来把自己手中这一个撕得粉碎。无锋从来没有自信到自己手中一个师团能够抗衡司徒泰手中掌握的力量的地步,司徒泰手中三个军团,第一第二军团都是帝国军队精锐中精锐,比起自己的部队并不差多少,只要司徒泰肯舍得花血本,在帝都城下这种一马平川之地,自己覆灭的命运几乎是无法避免。
  但是现在自己察觉到了对方这一意图,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就都变了。
  “锋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马上回师我们还来得及,或者你先独自脱身,只要你回到西疆,他们的一切打算都将变得毫无价值。”林月心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情郎,她有一种预感,无锋不会采纳自己这种最保险但有些保守的手段,自己这个情郎可是素以胆大和逆反著称,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对策。
  “哼哼,看来司徒家的人真是不置我于死地不罢休啊,诸王之会还有几天,人家不过是正常的部队换防,如果我现在就退回去,岂不是显得我李无锋出尔反尔,怕了他们,那不是李某人的风格,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干脆来玩一场大的,玩个痛快!”无锋脸上泛起在林月心眼中看起来充满杀机的恶魔般微笑,“尤素夫这个王八蛋,他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得把他的脸打肿才会知道你的厉害!现在是他自己要跟着司徒泰这个棺材里的家伙走,还有自诩为一代巾帼英雄的司徒玉霜走,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他不是认为他的城卫军是奇货可居么?我就让他的城卫军变成打断脊梁的狗,看他还怎么得意!”
  林月心吃了一惊,爱郎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意,傻子都能看得出他是动了真怒,只是现在自己一行已经走到中州地界边上,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跑回去实在也有些不大是滋味,但听得无锋这样一说,林月心心里又一下子悬了起来。
  “无锋,你打算怎么办?”平静了一下情绪,林月心径自问道,这个时候时间极其宝贵,没有必要浪费在讨论上。
  “很简单,尤素夫不是想要帮司徒泰和司徒玉霜关上晋中这道大门么?既然他这么渴望为他的主子们效命,我就给他这个机会。通知应建明情况有变,让他拖住尤素夫的城卫军,不让城卫军进城,这边我会让尤素夫尝尝西疆骑兵的厉害,命令第一第六两个骑兵团和第三军团第三重装骑兵师团以及驻扎在陇东的独角装甲兽马上移师河间,抽调第三游骑兵团跟进,河间第三军团第二第四两个师团给我挺进,我要把尤素夫打得满地找牙!”面目狰狞的无锋咬牙切齿的道,他的确有些愤怒了,尤素夫这个家伙看不清形势也就罢了,居然出尔反尔戏弄自己,还想来算计自己,原本自己不打算对自己出身的军队系统动手,但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那也就怪不得自己了,晋中必须拿下,只有拿下晋中,只有的回家之路才会太平,这一点正如林月心所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林月心这一次是真的大惊失色了,站起身来死死盯住对方焦急的道:“无锋,你冷静一些,你这样做就是公然向帝国宣战!你难道就不顾及帝国民众的反应?他们是帝国城卫军,不是卡曼人和太平军!你这样作,那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是付之东流了么?我不能让你这样作!”
  脸色阴沉如水,无锋站起身来负手在帅帐中踱起步来,林月心这么激烈的反对自己的意见自然是为自己今后的长远打算,但是晋中府必须掌握在手中,现在城卫军即将南下已经是铁定的事实,自己如何阻挡他们南下的步伐?
  “月心,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要退也很难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晋中府我是志在必得,否则我就算是走到帝都城下也是睡不安枕。不瞒你说,晋中府的大部分士绅早已经和苏秦他们有联系,他们也希望能够归附于西疆统辖,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名义,原本我也是打算让应建明顶着这个名义帮我控制住这条通道,看来现在行不通,司徒家的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咱们在这条路上是没有妥协余地的,既然行不通,那也就只有挑明,现在晋中士绅对帝国军队各自捐输维系军队开支已经无法忍受,只等他们一纸公告,我就可以挥兵入晋中!”


第三十一节 晋中事变
  无锋一番语气坚定态度强硬却又不乏道理的话语让林月心一时为之语塞,对方说的也的确有一定道理,晋中必须握在手中,所差的只是以何种名义而已,直接对城卫军发起进攻恐怕也不过是无锋一时气话,真要毫无理由的和城卫军展开硬碰硬的战斗,无锋怕也需要考虑一下方方面面的影响。
  “无锋,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将晋中控制在手中,这一点小妹也赞同,但是恐怕我们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现在帝国城卫军已经在进行动员,估计最多也就是三两天就会南下到晋中,与其那样直接与城卫军发生对抗,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今晚就急令河间一线的游骑兵抢先进入晋中,第三军团不是还有两个师团在河间么?也随后跟进,完全可以抢在城卫军之前解决晋中战事,至于理由么,除开应建明控制的两个师团外,不是还有一个帝国第四军团的第二师团么?就说第二师团师团主官是太平军余孽,企图勾结十四军团发动叛乱,第四军团在晋中府城这两个师团一时间控制不住局面,被迫向临近军队请援,只不过驻扎在河间的西疆骑兵来得快一点罢了,应建明不是说许向阳在帝都逗留么,就以事情紧急,无法找到军团长为名,这样既可以倒打十四军团一耙,制造一下太平军余孽是假投降真潜伏的声势,也可以让许向阳背一个临战不在场的黑锅,一举三得,既堵住了城卫军南下的道路,又控制了帝都,只不过暴露了应建明,以后这颗棋子就变成了明棋了。”
  “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避免和帝国中央直接摊牌,小妹始终认为现在还不是全面摊牌的时候,能够让他们内部先破裂之后再来各个击破情况要好得多。当然如果帝国城卫军继续南下,那我们可以号召晋中士绅抵制城卫军,这样一来至少我们在道理上也能站住脚,真要发生战争,我们也就是光明正大的自卫还击了。”
  林月心的这番见解让无锋心中暗赞不已,就在这么短暂时间内就能够想出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既避免了和代表帝国中央势力的城卫军直接开战,又控制住了晋中,还给对方造成一系列负面影响,实在比自己方才愤怒之下不顾一切的摊牌要稳妥许多。
  微微点了点头,无锋琢磨了一下方才道:“月心的意思是嫁祸给第四军团第二师团,然后让应建明和崔文秀联手解决掉这个祸患?”
  “嗯,第二师团不是许向阳的嫡系么?本来派在晋中就是牵制监视应建明的,解决掉第二师团可以对其中层干部以上进行换血清洗,从第一师团和第五师团派人进入第二师团,进行交叉换位,彻底控制住这个师团,这样一来晋中咱们的力量可以达到一个军团以上,外带还有两个兵团游骑兵以及一个重装骑兵师团,城卫军和第四军团余部真要想来碰一碰,那我们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给他们上一课了。”
  此时的林月心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身份融入了西疆,处处从西疆利益出发考虑,战争她并不担心,但她担心的是战争带来的后果会对无锋的长远规划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负效应,也许无锋一时间尚未考虑周全,但她却不能不想清楚。现在见无锋口气已经松动,自然是松了一口大气,她本来心思就细腻,对于这等安排筹划更是轻车熟路,尤其在无锋将情报系统向其敞开之后,对于这些安排事务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其反应之快,布置之周全,连无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不如对方。
  “唔,也罢,尤素夫如果聪明呢,就找个理由按兵不动,如果他真要甘愿为司徒家族尽最后一份心流最后一滴血,我也不介意身上剑上多沾一些血痕,至于第四军团,我看一二五师团都已经不在许向阳手中,他这个军团长还有脸当下去么?”
  无锋的决定以最快速度向河间和晋中发去,城卫军南下在即,所有行动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好在苏秦和王缭跟随在无锋一道,和晋中士绅的联系沟通也是必不可少,在西疆军进入晋中之前,各种舆论准备务必全面到位,而安全部门和情报系统则需要将各种第二师团本是太平教余孽以及与十四军团勾结准备联手起事的政局也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备齐,好在这些东西对于安全部门和情报部门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两天时间完全足以搞定。苏秦则一方面悄悄联系帝都媒体报刊中为西疆服务的人员,另一方面也立即与西疆各主流媒体报刊秘密联络,做好各种准备。
  接到命令的西疆军队连夜行动起来做好战斗动员,连崔文秀也不知道为什么战斗动员令会来得如此紧急而又没有任何预兆,不过西疆军良好的军事素质在这个时候也体现了出来,两个游骑兵团和重装骑兵师团一天一夜就感到了河间城下,而河间府第三军团两个师团也做好了行军和战斗准备,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大陆公历699年3月29日夜,历史上称作晋中事变的兵变爆发,这标志着帝国内战开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一批带有第四军团第二师团番号的士兵在晋中城外高呼“光复圣国,兴我圣教”口号袭击了驻扎在城外的第四军团第五师团三个哨所,并且还趁势洗劫了城郊几处庄园和民宅,造成数十人伤亡,而晋中府内随即起事响应的太平余孽多达十余处,第五师团奋起反击击退了发动兵变的第二师团一部的进攻,并在最短时间内将消息传回晋中城内,与此同时第二师团一部对第一师团驻守的南门发起进攻,一度占领了南门,久违的三足青鸟旗再次飘扬在晋中府城南门。
  接到报告的帝国第四军团副军团长应建明随即宣布晋中进入紧急状态,并立即组织第一师团发动反攻将已经控制了南门的第二军团一部逐出城外,在取得了城内的控制权之后,应建明随即下达命令要求第二师团全体官兵放下武器,接受调查,并在很短时间内就组织第一师团一部和第五师团完成了对第二师团的包围。第二师团以应建明是西疆奸细为名拒不接受应建明的命令,双方展开激烈战斗,战况空前惨烈。在无法取得决定性优势的情况下,应建明一方面将消息报给帝都军务总署,一方面因为军团长许向阳无法联系上,随即向在龙泉和晋中交界的第四军团第三第四两个师团发布命令要求增援晋中,另一方面在晋中府城内的士绅压力下也擅自向西面的河间府请求援助。
  3月30日,正在河间进行联合军事演习的唐河帝国西疆大都护府第三军团军团长崔文秀在接到来自晋中的紧急求援信后,立即下达命令增援晋中,两个游骑兵团马不停蹄直入晋中,配合第四军团围歼负隅顽抗的太平教余孽,3月30日夜,在绝对优势的帝国和西疆联军包围中的第二师团面临最后通牒后,不得不放下武器全军投降,3月31日,西疆第三军团两个师团赶到晋中城下,并进入晋中城内,帮助帝国第四军团恢复晋中城内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晋中事变宣告结束。
  晋中事变发生的当天,帝都最主流的两大报刊之一《每日快讯》便在头版头条以《太平教死灰复燃,晋中府遭遇天变》的名目详实的报道了晋中府遭遇第四军团第二师团发生兵变经过,文章在最后还将第二师团师团长徐文涛的生平简历进行了介绍,并暗中影射正是由于帝国军部和第四军团军团长许向阳的失职才导致太平教余孽混入帝国军方高层,只是晋中事变的发生,而许向阳在这次事变中更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一军团之长居然在事变发生的当夜还在帝都城内风月场所寻欢作乐,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帝国军方高级官员所需要承担的责任。报刊还详细记录了从第二师团师团长徐文涛营帐中搜出的大量太平教官印、信物以及旗帜等物证,更有数封与一直在逃的太平教匪首尤道方的来往书信,可谓证据确凿。
  而一些非主流媒体和报刊更是连篇累牍的刊登徐文涛在担任第二师团师团长之前在西部军区中表现如何可疑,如何与原来的太平乱党勾勾搭搭,如何花费大量来历不明的资金买通军部当上第二师团师团长,以及徐文涛与作为第四军团军团长的许向阳关系如何密切,二人如何狼狈为奸,以及许向阳当日在帝都城内某家风月场所通宵鏖战,甚至连陪酒的歌女、陪寝的妓女以及付帐的商人名字都弄得清清楚楚,直接把矛头指向了第四军团军团长许向阳,让军务总署狼狈不堪。


第三十二节 一边倒
  西疆的媒体更是一边倒性质的跟踪报道,除了报道整个晋中事变的过程外,更是侧重于介绍了晋中府目前的状况,由于各种捐输名目繁多,导致民众和士绅都难以承受,而太平教余孽趁机卷土重来,重新在晋中府境内扎根发芽,以至于徐文涛一伙有了起事的土壤,暗中抨击帝国中央征收苛捐杂税,官逼民反,引发晋中社会局势动荡不安。一些西疆媒体还有意对比现在暂时处于西疆代管的河间府近况,更是引发不少争论,一些媒体和言辞激扬的士绅甚至建议晋中重新回归河朔,河朔郡划归西疆大都护府管辖。
  民众也被媒体的煽动得热血沸腾,他们早已厌倦了战乱,迫切希望能够有一个安宁的环境安居乐业,尤其是痛恨那些带来毁灭和掠夺的太平教人,关西、河朔以及北原都掀起了肃反风潮,这波风潮夜迅速波及到了中州,以至于本来就是徐文涛叛乱同伙嫌疑的十四军团更是人心惶惶,各种传言漫天飞舞,虽然军务总署两度通过媒体辟谣,告知民众十四军团已经完全接受了改造成为帝国忠实的军队,徐文涛师团叛乱一事尚未查证属实,十四军团叛乱一事更是子虚乌有,但民众对此仍然持怀疑态度,帝都中要求解散十四军团消除这个隐患的呼声一浪胜过一浪,让军务总署和十四军团都陷入了尴尬难堪的境地。
  “怎么办?军团长,再往南走就要进入晋中地界了,斥候已经发现了西疆游骑兵的踪迹,他们活动范围很大,无孔不入,真要走下去,咱们就得做好战斗准备了。”
  军官的话语似乎没有对瞑目坐在帅座上的男子有任何触动,漠然的神情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已经失去了兴趣,一干军官们都坐在帅座两旁的锦凳上,期待着自己上司作出决定。
  “第四军团那两个师团呢?他们不是就在附近么?还没联系上?”良久,仍然没有睁开眼睛的便服男子有气无力的问道。
  “军团长,已经联系上了,但他们说他们还没有接到上峰的命令,现在许军团长又联系不上,应建明倒是命令他们即刻向晋中靠拢,但他们又不敢接受这道命令,所以只能就地等待军部的命令。”另外一名军官接上话语。
  “许向阳?他能活着出天牢都算他运气了,还能指望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男子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无奈的道:“李无锋果然厉害,一下子就把咱们的计划全打乱了,嘿嘿,咱们城卫军真是藏龙卧虎啊,梁崇信、崔文秀、木力格,现在都是西疆跺跺脚地也要抖三抖的大人物了,咱们这一次可真是遇上了硬骨头啊。”
  “军团长,莫非咱们就此罢休不成?崔文秀虽然是咱们城卫军出身,但咱们露脸时,他还是嫩雏呢,要想显摆,还得过了咱们城卫军这一关才成。”一名军官愤愤不平的道。
  “混帐!你以为崔文秀那些军功是吹出来的不成?在西疆他可是号称崔阎王的杀人狂魔,在西域和腾格里,提起他的名字连小儿都不敢夜啼,你以为资历老就可以倚老卖老?我告诉你们,西疆军都是打仗打出来的名头,光凭他们能够与草原上这些游牧民族和利伯亚人硬拼了这么多年,别说赢了,就是输了,那也是资本,看看咱们,除了打打太平教,和卡曼人一仗损失有多大?你以为和西疆军硬拼的卡曼人就是守备队不成?”勃然大怒,便服男子灼灼的目光扫过还有些不服气的军官们,“骄兵必败,如果咱们还抱着这种心理,那咱们也不用南下了,各人趁早做好当阶下囚的准备吧。”
  一席话说得几名军官都把头垂了下去,还是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道:“那军团长的意思是咱们还是要继续南下?”
  “走到这个份儿上,咱们还有得选择么?”喟然叹道,便服男子此时显得有些心神不定,长吁短叹不停,“我已经向帝都发去急报,现在一切都得等帝都那边的命令,南下不南下由不得我们作主,要看上边的意见,不过咱们的意图已经暴露了,再要南下晋中,那就只有硬碰硬了,李无锋抢了先机,咱们要想扳回这一局太难了,除非大殿下能把他的第一军团或第二军团顶上来,也许还可一搏。”
  彷徨不定的情绪并不仅仅在城卫军中,帝都城中的某些人一样是愤怒无奈夹杂犹豫,眼前的局势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局势就像一头狂奔的大象,作为始作俑者她已经无法控制住这头把主人甩在一旁的巨象,一种绝望无助混合着惶恐不安的情绪缠绕在心间,现在该怎么办?如何应对这种态势?
  李无锋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阴毒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混淆黑白是非的谋反之事,不但把晋中扼住,而且还反打了十四军团和许向阳一棍,现在帝都谣言四起,不少不明真相的贵族士绅已经要求解散十四军团,防止叛乱事情的再次发生,司徒玉霜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绝望,她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城外解决李无锋的计划事实上已经破产了,尤素夫这个混蛋连连来报要求确定下一步的动作,话语间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但骨子里怕是早就打起了退堂鼓,纵然勒令他南下,只怕也难以取得满意的结果了。第四军团现在一大半落入应建明手中,剩下的两个师团也是首鼠两端,许向阳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帝国监察总署和宪兵司令部已经联合对他的渎职行为展开调查,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保得住他。
  一抹愁苦之色笼罩着孤灯下的宫装女郎脸上,陆文夫和何知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亦是毫无办法,形势比人强,西疆军事实力不是现在帝国中央控制这点军队能够挑战的,除非能够和大哥的军事力量合二为一,也许才能抵御这来自西方的威胁,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有走这条路了,但是六哥那里又如何应对呢?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李无锋虽然控制了晋中但他毕竟踏进了中州,军事手段无法解决,也就只有借重其他手段了,虽然这是不得已且连自己也不看好的手段,但也顾不得许多了,原本还幻想能控制活着的李无锋,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种虚幻的想法,能够见到一个死掉的李无锋已经相当满足了。
  心力枯竭的感觉让女郎只觉得头一阵晕眩,门无声的被推开了,恰巧踏入房中的栗发女郎一见这副情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对方,将宫装女郎搀扶到床上躺下,连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我马上替你去唤御医!”
  说毕便欲召唤婢女去请御医,却被脸色苍白的宫装女郎一手拦住:“不用了,妹子,我只是有些头晕罢了,这两天没有休息好,躺一下就好了。”
  栗发女郎自然就是索菲亚,她自然清楚自己这位要强的姐姐这几天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对于索菲亚,司徒玉霜并未有任何隐瞒,意图解决李无锋的想法虽然让索菲亚吃惊却并没有让索菲亚有多担心,在索菲亚看来,自己这位姐姐的计划几乎就是一个单方面一厢情愿的愿望而已,要真正落到实处,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她坚信李无锋既然敢来帝都,肯定有万全之策,这种大规模的动作想要解决李无锋实在希望渺茫。果不其然,城卫军尚未进入晋中境内,晋中事变就宣告结束,第二师团全军覆没,晋中一下子成为了李无锋的囊中物,连第四军团也一下子变成了李无锋的拳头,这样的结局如何能够让自己这位为此四处奔波的姐姐接受得了?
  “姐姐,这段时间你也太过劳累了,身体为重,我看你真的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至于那些国家大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女人家应该承担的责任,上有你几位兄长,下有各位大臣将军,偌大一个唐河帝国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的男子汉?却非得要你这个女儿身来担负这副重担?”索菲亚本来就不赞同司徒玉霜的种种行为,但作为王家出身的她能够理解处在这个位置上所需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但是以司徒家如此多的人才,帝国朝中更是群英会聚,竟然面对来自周围的威胁和侵略无能为力,这不由得让原本一度对唐河帝国帮助光复自己国家抱有莫大希望的她大失所望,而随着西疆那个男人的崛起,索菲亚模模糊糊的有一种感觉,也许这个男人将会成为取代唐河帝国成为东大陆新一代霸主的人物。而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