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逐鹿




第一节 揽才
  两道人影漫步在池边高岸上,长久的酷暑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虽然对旱势并无多大帮助,但却为一直闷热不堪的天气减凉了一丝暑意。已经是九月初了,却丝毫没有往年这个时候秋高气爽的味道,悬挂在天际的红日热力依然不减,若然没有方才那一阵雨,纵然池边杨柳依依,二人也是不敢出来散步的。
  “成松兄,怕是有好久没有来此一游了吧?”当先而行的年轻人朗眉俊目,青衫玉带,束发高冠,双手虽然背负身后,但手中那黑缎大扇却是不时开阖,宽大的袖袍间滚边金丝独角蛟型花纹隐约可见。
  “殿下,请勿再用此称谓,成松承受不起。”脸色有些病态苍白的中年男子脸上浮起有些尴尬而又感动的苦笑,略显瘦弱的身躯一袭白袍更将他衬托得瘦骨嶙峋,略高的颧骨下胡须仿佛是才修整过,虽然整齐,但总有那么一丝不大协调,“这太液池大概是成松十五年前游历时来过,后来一直逗留河朔,再也未曾有机会得以一游,一晃十余年,物是人非啊。”
  瘦弱男子的话语充满了伤感,眼眶中竟然隐隐有一丝泪光,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
  这太液池那是前朝君王开挖的一处大型人工湖,引汉江之水而成,面积浩大,高岸环湖,清泓荡漾,犹如‘沧海之汤汤’。池中有瀛洲、蓬莱、方丈三山,并用金石雕凿鱼龙等奇禽异兽。池边水草繁茂,平沙上禽鸟成群,风景优美,为前朝君王游乐胜地。往东去入汉江处有一桥著名的灞桥,乃是关西地区有名的风月区,四周柳树成荫,每逢春季团团柳絮飞舞,如风卷雪花,汉中文人送客东行多在此折柳赠别,故又名消魂桥,昔日诗仙有“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一语,“灞桥风雪”遂成关西八景之一。
  见自己随意话语勾起了对方昔日伤心往事,年轻男子也有些懊悔,对方入狱经年,妻儿老小均已战乱中丧生,已成孤家寡人,难免触景生情,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来一游,免得坏了谈话的兴致。
  瘦弱男子突然发言对方不语,随即从感伤中惊醒过来,淡淡道:“殿下不必为成松担忧,成松既然能在狱中经年不死,世上种种磨难业已见得多了,等闲之事只怕是难以将成松击倒了,只是这几日里天翻地覆,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罢了。”
  年轻男子便是已被唐河帝国中央封为秦王的李无锋,而这瘦弱男子则是无锋从河间府大域获得的收获之一——原河间府城守方成松。方成松因与其上司河朔郡守谭可仁不睦,被谭可仁在太平教人起事前夕诬陷入狱,后太平教人席卷河朔,谭可仁仓皇出逃,这方成松便被丢弃在河间府大狱中无人问津,而太平教人接掌河间后,于永志等人忙于捞取金银财货和控制地盘,对于这等大狱中的囚犯也是懒得过问,致使这前任城守也就被搁置在这牢中日复一日,而后太平教人亦有重要犯人投入河间大狱,对这残留凡人索性因为无人作主,索性一股脑儿赶至外院轻犯所在地,平时打扫卫生,烧水做饭,一日日也就这么过来了。
  无锋早在城卫军中西征之时便闻得这河间城守方成松乃是河朔奇才,帝国大学毕业后因庶民出身而从基层官吏做起,几年间辗转天水、龙泉、河间,后升任河间城守,五年时间将河间府从一个盗匪丛生、经济萧条的混乱之地变成名副其实的河朔首府,其经济实力也一举超越了一直稳居河朔之冠的晋中府,河间百姓提及自己的城守,无不赞不绝口。只可惜此人虽然务实廉政,却与他上司河朔郡守谭可仁格格不入,两人屡起争执,最终方成松还是栽在了谭可仁手中,只是谭可仁还未来得及为拔掉这根眼中钉庆功,太平教人便在河朔起事,河朔转眼沦陷,一直到西北军进入河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无锋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道:“成松兄既然能经受这等磨难,想必亦以接受各种重任,当今帝国形势险恶,外敌频频入侵,内乱相煎太急,本王颇想请成松兄助我一臂之力,救民于水火,不知成松兄意下如何?”
  方成松其实早已料到了对方将自己拯救出狱,又不远千里将自己从河间接回汉中,不但锦衣玉食,而且还派郎中大夫替自己治疗疾病,这番恩情不能说感恩戴德,但也让素以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为信条的他自己已然身陷对方情义网中,对方的想法和意图自己也能够隐隐约约猜得到。但无论如何,对方的一番好意也让他铭记在心,论理,像自己这等在沦陷之前便已被定罪入狱的犯官,已经是毫无翻身余地,尤其是在河朔局势大坏,根本无人能对当年之事说得清楚。
  其实从一获自由之时起,方成松便努力的想尽快了解帝国国内的形势,报刊杂志以及与周围士兵官员们的谈论成为他掌握目前局势状况的主要途径,几天下来,他已经对整个帝国局势有了大致了解。
  眼前这位秦王殿下与其说他是外藩亲王,不如说他已经是掌握着半个帝国的一方诸侯更为恰当,帝国辖地九郡一州,掌握在这位秦王殿下手中已经是超过了三成,另外还外带控制了昔日连帝国鼎盛时期势力都未曾达到的西域诸国、北吕宋和缅地,甚至那腾格里草原上桀骜不逊的游牧蛮族也匍匐在他脚下,现今之势,就连小孩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位秦王事实上已经完全脱离唐河帝国中央的控制,独霸西陲,而唐河帝国将来的走势甚至很大程度上还得看这位秦王殿下的眼色行事。
  而这位秦王殿下手中控制的强大军事实力更是帝国国内其他几方无法比拟的,曾经风光一时的天南郎氏转瞬覆灭,帝国几十年如哽在喉的三江林家不得不依靠这位秦王殿下支持才能在马其汗人军威下得以苟延残喘,自己是不是该选择这株参天大树作为自己下辈子的栖身之地呢?
  见对方似乎有些犹豫,无锋也不逼对方,只是沿着池边放慢脚步。他对此人其实做过相当调查,对他的脾性也已经有所了解,庶民出身却又渴望出人头地,不惧权势却又希望得以展现自己施政才能,恰恰是这些因素也使得对方对什么天道正统反而不那么重视,谁能够给予他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才是他甘于投效的最大因素。
  幽幽叹了一口气,方成松垂下眼睑,思念再三,半晌才抬起头苦笑道:“殿下已经为成松做了这么多,成松身无半物,何以报君之恩?唯有一身而已。只是成松不通军务,唯有政务稍有所得,但愿能为殿下分担一些琐务,仅此而已。”
  一阵热潮从无锋胸中涌过,百般做作皆为对方这一段话,人才的匮乏已经让无锋愁到了抓耳挠腮寝食不香的地步,军事将领自己是不缺的,缺的正是那能够应对处理一方政务的高级行政人才,而方成松在河间府的表现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对方还是在上司竭力压制下取得的成果。
  “呵呵呵呵,得成松兄之助,胜过本王得河间一府之地!”李无锋实在压抑不住自己胸中的喜悦,咧嘴大笑起来,“河间一役之收获不在于获得一地而在于有了成松兄之助啊!”
  见到对方发自内心的欣喜,饶是方成松对对方从一开始就招揽自己开始就有思想准备,还是被深深感动了,对方毫无掩饰的求贤心情让他无法不被打动。
  “殿下,您过誉了。成松自天水而入关西,一路行来,所见所闻,民众士绅无不对殿下在关西的举措衷心拥护,西北荒瘠之地,短短几年就崛起西陲,连化外之地已臣服于殿下威名,可见殿下麾下人才之众,成松只希望能在殿下末座尽一份力便心满意足。”方成松得对方这般赞誉,心中虽喜,但却颇有自知之明,对方能将偌大一片领地经营的有声有色,手下之然有一帮能人异士,自己也不过是才来新人,自当谨守本分低调做人。
  “成松,你不必过分谨小慎微,本王最恨嫉能妒贤之人,为人无才不要紧,若是连德也失了,那才是本王不能容忍的。本王麾下众人虽然性格各异,但在品行上却是无甚挑剔,这一点也请成松兄谨记了。”无锋话中有话,方成松亦是听者有心。
  一连郑重的躬身行礼,方成松满面肃色:“殿下之语属下谨记在心。”


第二节 关西总督
  见到方成松如此郑重其事,无锋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谨慎,不过他还是认为自己这样防患于未然更为妥当,人才难得,让一个人才融入自己整个幕僚团队才能充分发挥其作用,适当的良性竞争是必要的,但绝对不能出现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到自己大业这一类事情。
  “成松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你虽然是新来之人,但我那几个手下也是久闻你在河间盛名,对你在河间的表现钦佩不已,我也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帮助我把这西疆大都护府这片土地治理得风调雨顺,百姓也能安居乐业,相信这一点应该是你我的共同愿望。”湖风徐徐,雨后清新的空气带着一丝泥土的芳香,太液池内波光荡漾,远处三山隐约可见,无锋此时的心情异常舒畅。
  “那殿下的愿望是只停留于目前的状况么?”心中主意一定,方成松的话语也就没有那么多拘束,说起话来也就随便了许多。
  “呵呵,成松你这话里有话啊。”无锋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意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他素来的原则,对方明显是想了解自己的底线,虽然略显唐突,但无锋也认为这也是自己向对方袒露自己的想法的合适时候,“若是本王说安于现状当个秦王和大都护就满足了,恐怕成松又要暗中耻笑本王虚伪或者不思进取了。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本王至少现在还没有其他想法,不过,若是司徒家族不幸难以承担其我们唐族振兴的责任,李某亦不会袖手旁观,若是任由那外族在我中原大地肆虐,那李某更是责无旁贷。”
  默默点点头,方成松对对方的话深信不疑,有些事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帝国现在颓势未减,虽然大殿下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模样,但方成松却清楚,大殿下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军事上,军事力量固然强大,但支撑军事力量却需雄厚的经济基础,燕云之地破败不堪,东海虽然落入他手,但至今未有合理的振兴经济之策,事实上仍然处于严重衰退之中,而江南更是大战方起,几方逐鹿,繁华之地转眼就可能化为废墟。要想依靠这几处已然处于战乱之中的府郡支撑庞大的军事力量,方成松不知道这种状况还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儿,方成松不由得瞅了一眼眼前这个淡然自若的秦王殿下,能够抢在江南大乱之前游说大批江南商人和士绅将资金人员转移到了自己领地,这只能说明对方对江南局势甚至帝国局势洞若观火,甚至已经到了未卜先知的地步,在联想起对方的粮食囤积政策,攻伐控制印德安的手段,这更加深了方成松认定此人将会是今后唐河振兴之主的信念。
  “殿下,恐怕这振兴之责您是躲也躲不掉吧。”方成松肆无忌惮的继续道:“以属下之间见,当今帝国皇帝已经丧失了成为帝国之主的基础,失去了东海江南这两大财源,他这个皇帝恐怕是相当也当不了多久了;司徒泰空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但一无正统名分,二来江南东海之地素以工商阶层为主流,而他在燕云就素来轻视工商阶层,除了变着法子榨取工商阶层利益之外,毫无半点头绪,理政之道根本不值一提,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武夫加阴谋家,纵然是让他做了皇帝,相信要不了半年也会弄得天下大乱。至于其他几位殿下,那更是扶不起的阿斗,即便是偶有良策,也难以影响大局。”
  方成松这一番话可谓有些与众不同,在众人都把司徒泰列为帝国最有希望最有实力的继承者时,他却将司徒泰贬得一文不值,虽然话语间有些偏激,但无锋仍然从中听出一些道理。
  “哦?成松为何对这司徒泰评价如此之低?要知道他手中可掌握着帝国几个最为强悍的军团啊,连我手下的军队与他对上,我自认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无锋挑起眉毛,有意问道。
  “呵呵呵呵,殿下这话有些口不应心了。岂不闻军队是保障经济是基础这句话么?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司徒泰和他手下一帮人也许在军事上个个是内行,但看看他们在燕云的表现,若是以燕云之地虽不敢与江南东海相比,但若是善加调理,胜过河朔堪比五湖绝不是妄言,可是反观现在的燕云,以燕莱之地尚且民不聊生,那北平、沧州和云中更是贫弱不堪,大土地贵族们固然富可敌国,但看看中下层民众,如果不是司徒泰的军力够强,我想太平教昔日起事大概还会首选燕云呢。”方成松不屑一顾的道,昔日上司谭可仁便是司徒泰的心腹,敛财贪赃玩弄手段比谁都厉害,但真正治理地方却是狗屁不通,他对这种蠹吏是深恶痛绝。
  “但是现在大殿下却占领了东海和江南之地,有了这两地作为根基,他应该能够有所作为吧?”无锋假作不知往下问。
  “哼,东海之地落入司徒泰手中要不了一年经济就会崩溃,只知攫取,不知发展,甚至连养息之道也不懂,杀鸡取卵之法固然能应一时之急,但时间稍微一长,其反噬力量一样不小。至于江南,四方争雄,却还不知鹿死谁手,但无论哪一方要想获得全胜都只怕不能,江南以工商为支柱,原本大部就已经为殿下所得,加之战乱一起,一干残羹剩汤,众犬夺食之下,济得什么事?”方成松一一道来,条理清晰,丝丝入扣。
  无锋暗叹对方对司徒泰一方看法之精辟,世人皆看司徒泰势大,却未看见其隐藏的虚弱,根基不牢,财政枯竭,只能依靠对外征伐,但却又与其施政方针格格不入,可谓极盛一时之下却是危机四伏。
  “那依成松之看法,我们西疆目前应当采取如何对策呢?”无锋忍不住启口问道。
  “呵呵,殿下,对外之策,自然有苏大人为殿下筹谋,政务当然有萧大人主理,成松不过是一管之见,当不得真。”连连推托,却见主子脸色已然有些不悦,方成松方才硬着头皮道:“不过依成松之见,西疆大都护府初建,这领地广褒,各地风土人情经济社会发展情况都不平衡,如果能够有一段时间来调整和稳定,制定出切合实际的各方面政策,促进各地区经济文化的综合平衡发展,应该可以为今后的发展奠定较为坚实的基础。”
  方成松后面这番话虽然平稳有加,不过却有些虚泛,但无锋也能够理解对方的顾虑,毕竟才从大狱中出来没多久,对自己领地内的具体情势也没有完全熟悉,要想然让他拿出多少切实可行的措施,也的确有些难为对方,不过对方的认真和仔细也使得无锋对方成松的看法拔高了不少,至少此人不是那种夸夸其谈或者纸上谈兵的家伙,可以放心大胆的让他来独当一面。
  “唔,成松也知道我领地已经划分为七个郡级行政区,不过郡不再设置各方行政机构,只设总督府,让总督负责指导全郡行政事务和负责人事管理,幕僚辅佐之,不知成松以为如何?”无锋随口问起对方对自己行政改革的看法。
  “殿下这番改革是削减郡级机构对具体行政事务的干涉力度,加大了府一级政权的行政权力,虽然达到了精简机构提高办事效率的目的,不过这也有可能导致府一级地方政府权力过大,各府之间协调难度增大,这各郡总督人选反而成了关键,若是总督位置不能有得力人物控制,必然会导致全郡各方政策失调,从而影响整个西疆辖地发展。”思索了半晌,方成松方才缓缓道:“所以属下以为这是有利有弊,不过从目前局势来看,殿下在领地内威望如日中天,军事力量直属殿下,地方政府军权薄弱,这样的改革应该是符合形势需要的,只是随着今后局势的发展,有无调整必要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果然是政务高手,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这一次改革的关键,自己削减郡一级行政权限,放权府一级地方政府,一方面提高办事效率,另一方却又加强了军权的控制,削减地方政府警备部队数量,防止军政权力独揽现象的出现,但这样也带来负效应,那就是总督对府一级地方政府的控制力度如何掌握就要看这个总督人选选得如何了。
  “成松言之有理,不知成松对关西郡现在发展状况如何看待?”无锋缓缓点头,却把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关西郡?”方成松怔了一怔,一阵热血上涌,莫非……?
  “不错,是关西郡,我有意让你出任关西总督,不知你意下如何?”无锋笑着点头。


第三节 时代潮流
  饶是方成松心中已经有些预感,但听到对方如此大明其道的说出来,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关西总督?!方成松不是不清楚这个位置的重要性,除开原来的关西六府外还要监管包括自己原来担任城守一职的河间府和天水府,八个大府,人口超过一千二百万,也是整个西疆大都护府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大郡,连大都护府所在的西北郡也只能望其项背,这样重要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瞪着发红的双眼注视着,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交给自己,一个刚刚从大狱中获释不久的犯官?!方成松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
  “殿下,您这是不是太轻率了一点?”订了定神,方成松斟酌了一下利害得失,虽然对这个位置带来的巨大荣誉和地位万分向往,但他还是委婉了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成松虽然也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能够展现自我的舞台,但成松毕竟甫出大狱,对帝国内外以及殿下领地内各方面情况都还不太熟悉,殿下麾下有许多比成松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所以我想殿下如果能够给予成松一个机会重回河间,成松可以向殿下保证,不出一年,成松将会把一个繁荣的河间重新奉献在殿下面前。”
  有些心折的点点头,无锋心中对面前此人的估量又高了几分,能够清醒的认识自身优劣之处,这恰恰是许多人难以做到的,看来这关西总督还非他莫属了:“呵呵,成松,轻率也好,偏心也好,本王从来不计较这外面的传言,这也不需要你来考虑,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踏踏实实做事便可。只要是本王认定了的,没有能够改变。河间本来就在关西总督管辖范围之内,我当然要在一年内看到一个繁荣的河间,河间城守人选就需要你来替我好生筛选了,而且我还希望能够在一年内看到一个蒸蒸日上生气勃勃的关西八府,这才是你的责任!希望成松不要让我失望!”
  无锋铿锵有力的话语和坚定信任的目光打消了方成松心中的所有顾虑,他不是没有尝试一下掌握八府大权一展自己胸中抱负的想法,九死一生的牢狱之灾已经让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如何在自己的后半生一展自己所能,将自己的名字镌刻在史书让后人评说这才是他作为渴望的。但在帝国官场上也算有些时日的他仍然按照思维定势不愿意太过锋芒太露,要知道有时候往往退一步是为了今后更稳更快的前进,但无锋话语中的含义却是重若千均,不但要在一年之内看到一个繁荣的河朔,更要求在一年之内看到一个欣欣向荣的关西,这份重担却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够担起的,他不能推托,更不能让寄予厚望的秦王殿下失望。
  “殿下既然这般说,成松无话可说,唯有一身以报。”眼眶又有些红润,方成松甚至连话语也有些哽咽,这就是区别,自己在河间拼死累活七年未能进一步,而在这里只要你有才能,才见面几天,就能以一郡总督之位相托,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瞻前顾后畏缩不前呢?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虽然俗的不能再俗,但涌来形容此时方成松内心所想只怕是再贴切不过了。
  “呵呵,成松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像这关西总督之位就像是有去无回的鬼门关一样,有本王在你背后,不要有太多顾虑和想法。这关西八府纳入本王领地时间并不长久,这政府系统官员我也还没有来得及大动,陈风陋习盛行,我希望你在上任之后能够一扫这些劣行陈规,让关西发展成为我西疆真正的胸腹之地。”无锋展颜一笑,目光炯炯,伸手拍了拍心情有些激动的对方安慰道,但随即话锋一转,却落到了真正的要害之处。
  虽然还有些沉浸在巨大的兴奋和感动之中,但多年来的从政经验让方成松在无锋语气一变之时就感觉到了主子话里有话,好在他在出狱这几日里并未闲着,从李无锋为人行事到西北经济起飞,再到李无锋征伐四邻和在帝都的种种表现,他都想方设法的了解掌握。而目前西疆各地的形势更是他了解分析的重点,尤其是这关西和河朔之地,因为历史愿原因,河朔和关西素来连为一体,各种往来密切,方成松在河间任职时对周边地区的政治经济形势的了解就有所偏重,而入狱这一段时间里关西出了表面上变化很大外,内里其实变化不大,这时候听得对方这般一说,自然清楚对方要想考较一下自己未来对关西的施政方针了。
  见瘦弱男子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无锋笑着继续道:“既然这关西总督一职你已经接受,我也想听听成松对你上任后的一些打算,怎么样?”
  苦笑着摇摇头,方成松一边紧张的思索,一边口上却未闲着:“殿下,您这时候考较成松,是不是有些太急了一些啊?我可是没有什么准备啊。”
  “呵呵,成松,你别在我面前装,你从出狱之日起,从河间到汉中这五天路程上,要周围的人为你买了多少报刊杂志?从《帝国新闻》、《每日快讯》、《大陆时报》、《商业周刊》到我们西疆的《西北星报》、《南方日报》、《关西时事》,我看怕是堆了半辆马车吧?到了汉中这几日里,负责接待陪同你的官员们都被你问得怕了,我看我手下不少人虽然就在我身边,只怕还未必当得了才出来几天的你对这西疆形势了解得透彻呢?”无锋一口点穿对方,善意得揶揄道。
  有些尴尬的揉了揉瘦削的脸颊,方成松见推不过去也就不再谦虚:“殿下,成松虽然有心探悉,但毕竟时日尚短,许多具体情况了解得未必准确清楚,这会儿既然殿下要考较我,成松也就只有勉为其难先谈一谈了。”
  “正如殿下方才所说,殿下虽然接掌了关西,但关西形势却并未向西北、西域、北吕宋等地一般得以明显改变,甚至连后面接掌的天南反展速度也颇有不如,这其中原因十分复杂,相信殿下也有自己的考虑。关西自古就是王霸之地,汉中更是与中州、金陵并称三都,殿下也清楚,现在大陆局势风云变幻,许多昔日曾经是王朝帝国建立基础的东西现在却成了阻碍社会发展前进的绊脚石。听说殿下曾经在西大陆游学,相信殿下在西大陆也看到了那边日新月异的变化,从远远落后于我们东大陆到现在隐隐有凌驾之势,西大陆的飞速发展原因固然很多,但我想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新阶层取代了昔日腐朽没落的老阶层成为历史潮流的主力军,新的变革时代已经到来!”
  无锋星目连连爆闪,人也似乎一下子愣怔了一下,随即急促的道:“说得好,看来成松好像也对西大陆情况十分了解啊,请继续。”
  这是二人谈话这么久以来,无锋第一次用请字,方成松的话语让他仿佛间响起了昔日的一次讨论。
  “成松年轻时候曾经游历过西大陆波罗的海沿岸诸国,略有所得,只是这些想法从未见诸于外,今日也是第一次对人谈及。”方成松谈兴已起,一时间滔滔不绝:“所谓的新旧阶层,在成松看来那就是工商阶层与原来的土地贵族阶层,西大陆正是因为工商阶层实力不断壮大,逐渐掌握上层建筑,并对国家政策产生巨大影响,导致西大陆许多国家都确立了工商立国的宗旨,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国家中崇信拜金和冒险,下层民众和小商人相信只要敢于冒险,就能够取得财富和成功,而大商人和大工坊主则游说政府鼓励发展工商,将商品向四周推销,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西大陆的经济才会得到飞跃式的发展,短短几十年就已经出现了超越我们东方的架势。”
  “唔,那依成松之见,我们现在应当采取如何应对之策?是模仿还是自己探寻新的路子呢?”无锋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问道,这正是困扰他的难题,关西保守势力强大,但从现在的格局来看,他们又是倾向于支持自己的,如何将这一大批代表着土地贵族们的保守势力改造成为符合历史发展潮流的主力军而又不至于引发他们的强烈反弹,这的确是一个巨大考验,直到目前,无锋也没有想出一个更妥当的办法,所以他一直没有对关西作更大的举动。
  “殿下,办法不是没有,但我们这边与西大陆情况并不完全一致,许多事情成松也没有太大把握,说一句泄气的话,成松只能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前走。西大陆的经验可以借鉴,但无法完全模仿,相信大人也同样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些沉重的抬起头来看着无锋,“这就需要殿下给成松作主了。”


第四节 改造
  “成松尽管大胆说来,关西一地改革也势在必行,若然再拖累下去,必然会影响到本王下一步的大计。”无锋重重点点头,一脸肃色。
  “殿下,其实关西改革的症结就在于如何转变土地贵族们的观念,让他们在拥护殿下的同时也让他们能够按照殿下的想法走出目前的死胡同,成为新兴阶层的一份子。”方成松的话可谓一鸣惊人,“其实关西贵族们一样渴望获得财富,他们对工商阶层这几十年来日益增长的势力并非认识不到,而商人们累积的财富更是他们羡慕嫉妒的,他们中的有识之士一样在思考该如何扭转目前这个对他们整个阶层日益不利的局面,但他们先与自身身份和面子,而有无其他克星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像官府施压要求限制工商势力的权利和地位来保证自己的统治地位不被取代,但聪明人都清楚这只是短时间的,等到时机成熟,这种改变就不可逆转,所以其实他们现在心中还是一样人心惶惶,尤其是在殿下执掌关西之后,他们更看到了邻近几郡的情势变化。西北工商势力的崛起虽然与当时土地贵族势力被罗卑人涤荡一空的原因,但也与殿下的大力扶持有关,而现在殿下又接掌了关西,却一直没有动静,恐怕他们心中一样在担心殿下将会来一次雷霆扫穴的大动作,彻底改变关西目前的局势吧。”
  “但这正是本王不愿意见到也不能如此行动的。关西贵族素来以保守著称,关西六府之地大多土地肥沃,多为大贵族们控制,他们以土地收成为主要收入,土地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敌视工商阶层亦是在所难免,如果本王因为想要改变关西局势而动作过大,必然会引发他们的敌视和反对,引起关西局势动荡,如果再被有心人利用,只怕会弄巧成拙。”无锋也抚掌叹息道。
  “但是关西贵族一样是人,他们一样有这正常人的想法,渴望财富是每个人不变的天性,看见商人们腰包不断鼓胀,成松在想他们一样心中在倍受煎熬吧?”方成松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如果我们能够把他们渴求财富的欲望调动起来,利用他们的这种欲望在配合我们的一些措施,成松在想也许我们能够找到一些改变他们的办法。”
  “哦,具体一些,成松。”无锋越来越觉得自己选择的这个关西总督不简单。
  “举个例子,关西贵族们大多都是依靠祖辈留传下来田赋为生,田赋收入虽然稳定但相对与工商业获得的利润却微薄得多,而且还容易受天时的影响,比如遭遇水旱蝗灾都会让佃户和雇农难以缴纳足够的租税,而地主们却需要考虑佃农和雇农们下一季的生活而不得不调整,不过这些地主贵族们毕竟都是经过几代积累,多少有些底子,他们一般惯用的手段就是等资金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利用水旱灾害情况出现,一些自耕农无法支撑下去时,出面购买对方土地,扩大自己的土地规模,但是这样的结果是既容易激起那些蜕变为佃农和雇农的自耕农的仇视,而同等资金获得的土地产出往往远远比不上那些工商业主所获取的利润,这就是他们目前矛盾的心态。”
  “不错,这些正是地主贵族们扩张自己财富的一种重要手段,只不过他们的财富都集中到了土地上,使得与农民们的矛盾也越来越突出,一旦出现天灾人祸,他们再把这些负担转嫁给农民,就很容易引发农民暴动。”无锋点点头赞同对方的分析,“但如何让他们实现转变呢?”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转变投资方式,当他们的资金发生转移时,他们的身份乃至思想和观念都会逐渐发生转变,当人那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但成松相信,一旦这个头开好了,后面的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方成松瘦削的脸上满是自信。
  “成松的想法是,选择一些投资项目以股份制形式募股,这是西大陆通行的一种方式,在我们这里,我们可以考虑我们实际情况,让具有贵族身份的地主们拥有一定的优先权,可能初期的效果不会太好,但我们可以先选择一些优势项目作为试点,比如矿山,然后逐步推广到其他行业。据成松所知,大人接掌关西后,一些与原来太平军关系暧昧的商人都受到了惩处,他们的资产都已经被冻结和没收,这正好可以选一些优势项目拿出来作为第一批试点,比如矿山、卷烟工场、染料工场、酿酒工坊,这些还属于政府专管性质的利润都相当丰厚,相信一定可以吸引不少地主们投资购买,这样有了第一批,那就有第二批,当贵族地主们发现这些工坊带来的利润远胜于土地产出后,他们就会逐渐对购田置地失去兴趣,甚至可能出卖土地把资金转移到这些工商产业上去。”
  “而现在殿下扩张步伐方兴未艾,相信关西贵族们中一样有眼光长远者,随着殿下领地的不断延伸扩张,像缅地胶树、可可、甘蔗种植园以及成品加工业,北吕宋的烟草、咖啡、甘蔗种植加工业,腾格里草原上羊毛加工和纺织业,这些行业带来的利润都会刺激这些贵族地主们将手中的资金投向这些边疆地区的新兴产业,而随着资金的大量流动,地主们甚至会发现有时候甚至把钱投入银行钱庄都比购置土地更划算,当这一切都成为正常时,我想贵族们的身份也将逐渐衍变成为新兴阶层中的一员,而他们的观念也一样会发生根本转变,甚至他们会比原有的工商阶层更渴望向外扩张和冒险。”
  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无锋也一边在分析者对方言论中的依据。这个家伙似乎已经将这些贵族身份的转变建立在自己不断向外扩张的步伐上,只有不断的向外扩张,向外攫取财富和市场才能够满足这些财富欲望日益增长的新兴阶层,也只有依靠他们,自己才能够真正打败所有自己道路上绊脚石,这一点似乎对方比自己看得更清楚。
  “很好,很有新意啊,成松,虽然你的想法似乎来源于西大陆那些政府支持的殖民探险组织,但却结合了我们这边的实际,至少在我个人认为在咱们东大陆应该是可行的,当然这是一个渐进过程,我们也需要在措施和手段上更丰富一些。不能指望一年半载就能见到大的成效,但正如你所说,只要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股洪流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因为它符合人的趋利本性。”无锋大笑着鼓掌以示赞许。
  “殿下所言甚是,据成松所知,现在西大陆正在加大力度发展商贸,而发展商贸的前期准备工作就是对外冒险和殖民,原来中大陆西南部地区以及像我们所在大陆南方的海洋中许多岛屿和陆地已经成为了西大陆许多探险家们争先恐后前往冒险的乐园,成松虽然不知道近几年来西大陆情况如何,但从西大陆到我们东大陆日益增多的商队就可以大略知晓西大陆在这方面的力度是越来越大,成松甚至在前两年间曾经听一个来自西大陆的商人说有人已经在南方海洋中发现了大片的陆地,也不知道情况究竟是真是假。”
  方成松话语虽然轻松简单,但却勾起了无锋无尽的兴趣,“哦?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消息来源是哪里?”
  见无锋对这个情况如此重视,方成松也有些惊诧,连忙答道:“这还是成松入狱之前接待一批来自西大陆南部沿海小国里撒丁王国一个商队时听说的,不过似乎连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商人似乎也并不太相信这个消息,不过后来成松就再没有听说这方面的消息了。”
  “噢。”有些失望的放弃了追问,无锋并不认为这个消息是子虚乌有,早在自己在海德堡大学学习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来自南方的海原员们谈论过南方海洋中不但有许多岛屿,而那些生活在岛屿上的土著们中自古流传着一个传说,在他们生活的岛屿更南方有大片的陆地,只是谁也没有去过。也许这是一个传说,但更有可能是曾经到过那片土地上的人们带回来的故事,只不过踏足那片土地更艰难,人们更难以做到,知晓的人太少罢了。
  见无锋放弃了追问,方成松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成松认为要想彻底改变这些贵族们额观念,激发工商行业的大发展,还可以适当在官员的选拔中任用一批出身于工商业阶层者,这样一来可以激发工商阶层的上进心,而来亦可向世人显示在西疆工商阶层已经逐渐成为上层社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当然这需要考虑贵族们的接受程度,不过成松个人认为这点风险值得一冒。”


第五节 分道扬镳
  与方成松一道被曲波送往汉中大狱囚犯其实还有两条大鱼,太平圣国的武相薄近尘与大少师许文哲。此时此刻,他们也和方成松一样在汉中享受着自由的新鲜空气。
  漫步汉中城内大街小巷,看到昔日的辉煌已经化为泡影,人犹在,事已去,薄近尘与许文哲两人一时间相视无语,千般思绪万般无奈在这一霎那涌上心头。
  “薄相,您看着汉中城在李无锋的治下是何等的和谐太平,这一路行来,文哲观那天水亦是如此,为什么我们心系百姓却落得如此下场,而那贵族出身的李无锋一味穷兵黩武四处扩张却能让领地内国泰民安呢?难道这世界真的就永远属于他们的?”有些感慨的咂了咂嘴,经历了大半年牢狱生涯的许文哲已经远非昔日意气风发的大少师了,一脸阴霾的他眼见得圣教的大敌治下之地一派安然,触景伤情,这份感受委实有些令人不是滋味。
  “文哲,这薄相二字以后再也休提,圣国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虽然我们不愿意接受,但我们却需要有面对现实的勇气,我们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有必要再回忆过去。当然我们可以反思我们以前的所作所为,检讨我们自己。不过现在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又有多少意义呢?失去了机遇的历史就不再属于我们,也许我们只能充当历史的看客了。”薄近尘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惆怅。
  许文哲无言以对,是啊,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历史从来不会重演,自己两人何去何从的主动权也不再属于自己,而掌握在他人手中,这就是命运。
  “文哲,李无锋下边的人怕已经和你也谈过了吧,你怎么想?”见许文哲脸上迷惘不定,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嗯,苏秦与我有一番长谈,不过他并没有明确说什么,只说希望我能看清楚当前的形势,也不急在一时,不妨多看看多听听,让事实来证明,这个苏秦谈锋甚健,倒是个人物,也难怪李无锋在这西疆纵横睥睨,手下也的确有些能人,这秦王封号一加,只怕唐河帝国在无人能与他比肩了。”许文哲亦是长叹一声。
  “文哲,你太小看李无锋了。李无锋心胸只怕并不仅仅只是这小小的秦王吧?西疆一地只怕也难以容纳下李无锋这条蛟龙,此人野心之大,心机之深不是你我能够想象得到的。”薄近尘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你可知与我谈话的是谁?”
  “是谁?”许文哲有些不解,难道这个问题也值得这般郑重其事:“难道是那李无锋本人?”
  “不,是那萧唐。”薄近尘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哦,听说此人是李无锋手下军政两大臂助之一,一直是李无锋行政系统中的第一号首脑人物。”许文哲瞅了一眼连语气都有些变了的对方,顺口答道。
  “那文哲可又知道这萧唐是何来历?”似未看见对方的神色,薄近尘径自往下问。
  怔了一怔,许文哲思索了一下才道:“好像是北原人,具体情况文哲却是不太清楚。”
  “这萧唐原名谈笑,原本是平陆府有名的才子,年轻时便有北原双俊的美称。”薄近尘淡淡道。
  “哦?那他投效李无锋也并不足奇,只是为何要改名换姓呢?”许文哲有些惊讶。
  “文哲可还记得691年北原发生的农民起义?”薄近尘突然一下子把话题转开。
  “691年?噢,有些印象,好像就是在平陆、清河一带因为旱灾引发的灾民暴动最后演变成大规模的起义。”许文哲想了一想肯定的道。
  “不错,李无锋当时还在帝国城卫军中任中级军官,他也参与了这次镇压行动。当时圣王和我都不看好那次起义,不过在卡曼人的挑动下,那次起义还是进行得轰轰烈烈,不过在帝国大军镇压下和快就被平定下去了,其间圣王为了了解情况让我化装潜入其中,看是否有附从而起的价值,因为我代表的特殊身份,所以也就见到了当时起义军的一些重要人物。”薄近尘此时脸上露出淡淡微笑,“文哲你可知道我看见了谁?”
  “谁?”许文哲心中几转,隐隐有所感觉。
  “呵呵,正是这位萧唐萧大人,他那时候还用的是他的本名谈笑,在起义军中充当的是一个重要幕僚的角色,起义军出谋划策安排布置大多出自他的手。”薄近尘喟然道:“只是后来起义军事败,便在也没有他的消息,当时李无锋参与镇压的这一仗,起义军大多被屠杀,本以为他死于乱军之中,还有些可惜,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萧唐却是他。”
  “薄老,会不会是你您看走眼了?”这样离奇的情节,似乎只有在戏文里出现,虽然许文哲对薄近尘的话语相当尊敬,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哼,这萧唐与当日谈笑虽有些变化,但老夫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有错。”薄近尘断然道:“尤其是那一分内里气质更是无法改变。”
  “可是就算是萧唐就是往日的谈笑,又能如何?以李无锋今日之权势可谓一手遮天,既便萧唐当众承认,又有谁能动他半根毫毛?何况李无锋麾下多是叛匪乱党投诚之辈,说起来这也不足为奇。”许文哲不以为然。
  “是啊,以李无锋今日势力,谁也不敢有半句异议。不过想以现当初李无锋不过是城卫军中一个小小的中级军官,竟然有如此心计和胆魄,私自收留藏匿叛乱分子重要人物,一旦被人察悉,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无锋这个家伙的野心,那时候的李无锋不过二十出头,文哲,你我他那个年龄可有如此野心和胆魄?”薄近尘反问后又道:“至于后期收降叛匪乱党,那倒并不为过,毕竟那时候的李无锋已经执掌了一方权力,他只要报送给上面说对方已经投降招安,便无大碍。”
  许文哲默然无语,正如对方所说,一个城卫军的普通军官竟然敢收留藏匿叛匪,这种行径无疑就是反叛,对于当时年仅二十出头的李无锋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赌博,但对方却敢于一赌。
  紧随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的便衣并没有可以掩盖行藏,只是不远不近的跟随在二人身后,听凭二人在城内四处转悠,也不去干涉,薄许二人也乐得清闲自在,不是进茶楼喝茶听书便是走街窜巷,彷佛有看不完的新鲜。
  “薄老,你打算怎么办呢?”两天后,许文哲终于对这种日子有些腻烦了,开口问道。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但作为一郡首府的汉中城已经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商贩,成群结队去工场干活儿的工人,进城卖货的农夫,喝早茶的老茶客,大街小巷洋溢着一种悠闲的气息。
  “文哲,你觉得我们应该接受李无锋的招安么?”薄近尘没有回答,反问道。
  全身震了一震,许文哲抬起头来,“薄老是不是有了决定?”
  “老夫已经年近五十,要说活也没有多少念年头了,文哲还年轻,不一定要马上作出选择,我相信以李无锋的心胸,纵然文哲要选择离开,他也不会留难。圣王现在下落不明,蓝百林已经投靠了司徒朗,帝国国内已经失去了圣国生存的土壤,圣国大势已去,已经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我想也许是该作出决定的时候了。”薄近尘没有看许文哲,而是把目光投向远方天际,“凌天放已经替李无锋邀请我成为他李无锋军务参谋,我已经接受了邀请。”
  许文哲如遭雷殛,呆立当地,久久没有出声,但脸上变幻不定的痛苦神色却是溢于言表。
  “文哲,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薄近尘最初的愿望亦是想借助圣国的建立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乐土,但事实证明我们的那一套行不通,可能文哲要说那都是于永志之流坏的事,但在狱中我也曾仔细反思过,纵然没有于永志之流,纵然按照我们当初设定的轨道运行,恐怕圣国亦难以维系长久。因为我发现我们的宗旨与现实存在太大的差异,要想依靠最底层的民众建立政权在目前的情况下事无法实现的,因为权力和财富始终需要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而不可能平均的分配到每一个人手中,我们心目中的那种理想天国不过是一种虚无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薄近尘的话语中充满了历尽沧桑后的沉重,“也许文哲现在还不明白,但我想当文哲多游历一下见识见识帝国上下内外的情况,也许你就能够体会到我所说的了。”
  神色复杂的许文哲已经从一时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那薄老,我们今后……?”
  “文哲,今日一别,如果文哲今后依然有自己的事业,那我们就个为其主,互不相干,无论是作敌人还是同僚,我期望着与文哲的下一次会面。”薄近尘的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


第六节 分配
  薄近尘的归顺固然让李无锋感到一阵欣喜,而许文哲的离去也让无锋感觉一丝遗憾,不过随之而来铺开的全面政改军改让无锋陷入了忙乱中,从一变七,西疆大都护府下各署署长人选虽然皆有其人,但像政务署下各司司长,法务署下的审理院长和监察司长人选,以及七郡总督人选都需要慎重斟酌。军队的改革并未有大的变化,但第五军团的军团长人选依然让无锋犯愁,宋天雄虽然重新恢复了第一师团师团长的职务,但提拔为军团长明显有些不太合适,而卡马波夫和龙自行都已经具备了担任军团长的资历和能力,却让无锋难以选择。
  七郡总督人选是最让无锋伤神的。好在关西总督人选由异军突起的方成松担任虽然在无锋内部引起了一阵争论,但却在关西民间赢得了支持。方成松在河间府的表现是他最为引以为傲的资本,加之其平和朴实的作风也获得了保守贵族们的一支认同,而且原本就是帝国任命的一府之尊升任八府总督虽然有些突兀,但总的来说还是符合民意的。西北总督并无悬念的落入了菲尔丁手中,凭着在西北的人望和投效无锋后的忠诚表现,这块根据地交给能文能武的菲尔丁应该是令人放心的。
  有了在双堆府的优异表现,卢曼不负众望的升任为缅地总督,他除了肩负着短时间内振兴缅地经济之外的重任外,还有着无锋交付的其他任务。北吕宋总督由维托城守穆浩然接任,首府火山府的新建任务也亚在了他和他挑选的火山府城守西蒙尼身上,西蒙尼是一名印德安后裔,一直担任委维托府的经济发展署长,为维托府的经济振兴可谓劳苦功高,且与当地安第斯族和高岳族关系相处融洽,这也是穆浩然竭力推荐他担任火山府城守的主要原因。
  周廷贵担任位高权重当地东腾格里总督一职让许多人大跌眼镜,原来媒体爆炒的热门人选王缭、何京甚至苏民舜等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撇在了一边,使得众多人都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这个默默无闻的银川城守身上,探究这个能够击败众多热门人选担任东腾格里总督的家伙究竟是何许人。
  在东腾格里总督的人选问题上,无锋与萧唐的意见却是惊人的一致,萧唐看中了银川经济的稳定发展以及周廷贵本人善于协调关系,并能说一口流利的胡语和拉尼亚语,连天方语亦有所涉猎,而且与莫特人和强邻西斯罗人都有着良好的关系。这无疑是出任东腾格里总督这个位置的有利条件。而无锋则认为周廷贵性格坚韧不拔,能屈能伸,在孙元亮时代就能够一己之力支撑起银川经济,使得银川以一府之力支撑三个警备师团抗衡帝国和罗卑人的军事压力,这固然与银川资源丰富有关,但也离不开周廷贵个人的理政能力。
  西域总督人选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悬念,但西域联盟政务署署长赛波却是反对西域联盟改为西域郡的最强烈者,虽然在大势之下他无力挽回,但这却在内部引发了一阵反对意见,反对者认为如果让他出任西域总督也许会纵容西域分裂主义的滋长,不利于整个西疆的稳定,建议在选择一名唐族官员出任西域总督。但这个意见遭到了无锋的批评,认为正是因为赛波能够光明正大的提出反对意见就足以证明对方的心地坦荡,这样的人一旦接受了现实,就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而不必担心他在背后阳奉阴违。至于民族问题,无锋也再次严厉的批评了以民族种族为划分依据的苗头。
  鉴于王宗奚在天南进行官吏选拔取得的成绩和影响,原本属意他担任萧唐副手的无锋最后再征求了萧唐的意见后最终还是任命了他担任天南总督,这也受到了已经在天南站稳脚跟并具备了一定影响力的江南商人们的欢迎。
  政务署下设的各司人选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新设的负责民族事务的理藩司司长出人意料的由原楼兰国现楼兰府城守热门人选阿布希耶夫担任,这被媒体看作西域势力在西疆大都护府抬头的开始。而作为映证,楼兰公主哈丽琴娜将会成为秦王妃的传闻也开始在西疆地面上广为流传,许多社会名流自觉不自觉的充当了这一传言的传播者,连西域主流报刊《西域之音》采访新任政务署署长萧唐时问及这个问题时得到的回答居然是无可奉告,挖空心思寻找看点的记者们热情立即被调动起来了,而西域总督、楼兰城守、理藩司长以及还在西北大学就读的哈立德王子都成为了记者们跟踪守候的对象。
  甚至连与这件事情毫无关联的新任法务署长莫伦也对这媒体毫不负责的大喷口水赚取采访费:“从法理角度来看,哈丽琴娜公主成为秦王妃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根据唐河帝国法律和传统习俗,亲王可以娶八名正室后妃,而侧妃数量更是不受此限;而从本人对秦王殿下品性的长期了解来看,这种可能性更大,哈丽琴娜公主号称西域木兰,国色天香,秦王殿下没有理由会拒绝这种美事;从当今西疆政治格局来看,这也符合民族融合的趋势,哈丽琴娜公主如果成为秦王妃,定然能够大大促进西域各族与西疆其他地区关系的改善,也会使西域各族在整个唐河帝国中的地位得到提高,而一旦能够生下一男半女,更会成为整个西疆的一大盛事。所以无论于情于理,这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这篇采访被分别刊载在了西疆两大时事娱乐杂志之一的《热点》上,而《热点》杂志正是凭借这一炮走红,终于在销量上一举击败了一直稳居第一的竞争对手——―另一老牌畅销杂志《花花公子》。莫伦的这篇采访稿为《热点》杂志一举奠定了西疆传媒杂志界巨头的地位,但却也为莫伦本人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直到许多年以后,莫伦依然对此事心有余悸。
  不过在这个时候莫伦的这番讲话的确迎合了西疆上层社会中主流思潮,李无锋已贵为秦王,身畔红颜知己无数,虽然与帝国十七公主和休伊家族的安琪儿小姐已经订婚,但一来始终未曾大婚,二来也未见身畔众女中有人有怀孕迹象,如果说在无锋尚未封王之前还有人坐得住的话,现在却是所有人都对无锋的子嗣问题热切关心起来。
  其实早在无锋封王之前就有人提出过从无锋子嗣问题考虑寻找几个有宜男之像的女子献与无锋,以期能够迅速见到成果。而无锋府中内务总管夏洛蒂小姐成为了首选,甚至连萧唐、王宗奚这等严肃正经之人都或明或暗的让精于观风辨色的稳婆术士来观察过夏洛蒂的体形相貌,一致得出丰乳肥臀又是处子之身的夏洛蒂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应该是宜男之像,但是这等提议却被无锋以荒谬为由否决。
  而最为关心无锋子嗣问题的无疑是高岳族的木棉和石流二长老,眼见高岳族复兴有期,二人是最不愿意见到无锋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而谁都清楚没有子嗣的王者一旦遇刺身亡,极有可能引发领地动荡甚至分裂,而有了子嗣,这种可能性自然大大减小,而刺杀一方也就不愿意冒太大风险来取得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两人甚至专门从高岳族中按照唐族审美标准选出所谓的美女敬献无锋,这让毫无思想准备的无锋吓得面无人色,百般劝诱之下才算打消了二位长老的好意,不过无锋也不得不向二位长老承诺将会尽快解决子嗣问题。
  部下接连不断的劝说工作也让无锋感到头疼,但他却知道问题应该出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于自己修炼的三阳真气有关,但他却无法将这个问题公之于众,那无疑是向外界宣布自己生育能力存在问题,这毫无疑问的会引发自己领地内局势的剧烈动荡。
  哈丽琴娜可能成为秦王妃的传言一时间在西疆刮起了一阵旋风,迅速向四周扩散,而莫伦的荒谬言论更是推波助澜,这股风不仅仅影响到了西域,而且还影响到了邻近的腾格里草原和领地内的其他族移民。以往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女人可以提升整个民族在西疆这片复杂地域上的地位,但有关哈丽琴娜的传言似乎证明了这一点,政务署下主管民族事务的理藩司司长一职由楼兰原首相阿布希耶夫担任就成了铁证。一时间,草原民族、印德安移民、安第斯人,甚至远在绿海沼泽边缘的绿海五族,都为之沸腾起来,各族中的主事者都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和可能带来的效益。


第七节 绝代双娇
  清音轩内二楼最角落的一处雅室,放下的竹帘将雅室与房外隔开,琴王出神入化的琴技让二女完全沉醉在袅袅散去的天籁之音中,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三月不知肉味,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叶青的奇技,二女似乎已经忘了今日来这清音轩的主要目的并非欣赏琴王的绝技,而是有着更重要的目的。
  当悠扬的笛声在楼下献艺台上响起时,二女似乎才从迷醉中清醒过来,相互交换了一下满意的神色,又才不约而同端起几上的茶盏。
  “安琪儿姐姐,今日得闻这叶大家的绝艺,也不枉我们光顾这清音轩一遭了。琴王大名果然名不虚传,也不知那琴圣陶潜和琴仙姚莲是何等风姿,竟然能与琴王齐名?”
  一身杏黄府绸的长裙浮印着若隐若现的凤形花纹,宽大的罗袖中皓腕纤指,亚赛葱白,轻拂额际乌黑秀发,珠圆玉润的秀耳上方斜插的凤头钗简洁大方,玉齿若贝,粉颊间恬淡的微笑让对面的少妇看得暗暗心折,不愧是皇室公主,这般气度风韵不是等闲人家能够培养得出来的,自信而不骄矜,素雅而不平淡,端的是恰到好处,清爽宜人。
  “玉棠妹子若是有意去那金陵乘风楼走一遭,也许能遇上姚大家献上一曲,听说姚大家曾经去往西北一行,难道妹子竟无缘得闻?至于那陶老前辈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怕是难得一遇了。”
  丰腴的身躯在合体的冰丝缎面旗袍勾勒下显得玲珑浮凸异常诱人,即便是同性的杏黄长裙少女依然难以掩饰自己眼中激赏的目光,雪白的缎面底子下星蓝色的小碎花点一下子将少妇媚艳之气一敛,化为一份媚而不妖的娇艳,宛若富丽王者的牡丹,雍容华贵,让人不敢直视,好一朵帝都三花!丝毫不比十三姐和宫廷礼仪官逊色半分,若是论起那华美堂皇的风韵,甚至比两人犹有过之,难怪自己的未婚夫心甘情愿的臣服在此人的石榴裙下不能自拔,自己以前也曾见过她几面,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如芒刺在背的威胁感,一份淡淡的酸意控制不住的在心灵深处悄悄发酵。
  “姚大家西北一行献艺时,玉棠恰巧去了北吕宋,后来姚大家虽暂居庆阳,却再也没有登台,让玉棠遗憾不已。陶老前辈已是神仙中人,玉棠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只怕这一辈子也难以遇上了。”杏黄长裙少女自然就是帝国十七公主司徒玉棠,玉靥浅笑,凤涡如旋,那份骨子里带来的自矜透过一举一动浸润出来,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当然,对面的女郎不在其中。
  安琪儿是应司徒玉棠的邀请来这清音轩品茶散心,却不料巧遇外出游历归来的琴王手痒,偶弹一曲,让一干茶客们如痴如醉,连叹耳福不浅,连二女也是心中暗叹不虚此行。
  “妹子年纪轻轻,这话却是说得太远了,姚大家自不必说,只要妹子有空去,那乘风楼虽高却也不是高不可攀,至于陶老前辈,虽说仙踪渺渺,但听说他每年清明时节必去岳阳云梦泽一行,追忆其师尊,若是能遇上,定能一饱耳福。”
  安琪儿海蓝明眸中水雾咋隐咋现,弯而长的睫毛宛如羽扇,忽闪不停,丰满的双唇细腻殷红,司徒玉棠看在眼里,酸在心里。这等天下尤物,若是倾心相恋,别说无锋,纵然换了自己是男人只怕也是宁死不肯松手,何况自己未婚夫那种风流浪荡子?
  司徒玉棠今日是有心要与这位传言中比自己还先与无锋订婚的帝都三花之一会上一会。久闻帝都上流社会都传言“冰冻玫瑰,傲霜牡丹,芬芳郁金香”,前两句不用说是指宫紫玫和十三姐,两女都是以孤傲冷艳著称,而这“芬芳郁金香”便是指休伊家族的安琪儿,安琪儿性格却有别于前两女,素来大方爽朗,平易近人,在帝都上流社会颇得人望。自己虽然出身皇家,但一来早些时候自己尚未成年,鲜有出席这种上流社交活动,而一成年便订婚去往西北,回帝都也是来去匆匆,没想到自己身为皇室公主,与其他女人共享一夫不说,而且传言还居然说自己订婚在后,原本像安妮公主这等女人即便是与未婚夫订婚也并不放在司徒玉棠眼里,而这安琪儿在西北的名声和影响力似乎丝毫不在自己这位正牌的帝国公主之下,这如何不让司徒玉棠又惊又气。
  只是今日一见仔细品尝间,才发现对方能够把自己未婚夫迷得神魂颠倒果然非比寻常庸俗脂粉,虽然司徒玉棠自信满满,但面对安琪儿表现出来的那份泰然闲适,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自愧弗如的感觉。
  不过有这种感觉的并非她一人,对面一脸愉悦神情的安琪儿其实心中一样没底。皇室血脉的高贵不能说明什么,但对方的天生丽质,与生俱来的雍容自若,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时尚,都让安琪儿心中暗自感到气馁,自己的刻意打扮似乎与对方的闲适随意也只能打一个平手,这样的结果对于素来自负的安琪儿无疑是一个打击,但她知道此时自己绝对不能流露出丝毫心虚沮丧,唯有打起精神沉着应战。
  “姐姐说得是,只是眼下时局艰险,烽火漫天,小妹纵是有意,只怕也无缘一去啊。”司徒玉棠是大轴子里套小轴子——画(话)里有话(画),听得安琪儿暗自冷笑,“妹子重任在身,李无锋大人已封秦王,镇守西疆一方,自是不易分身,总须待得天下清平之时,自有机会一见。”
  眼珠一转,司徒玉棠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姐姐此话甚是,无锋眼下领地宽广,领地内民族复杂,北方有卡曼强敌大兵压境,南方有马其汗恶邻虎视眈眈,她得主要精力都用在军务上,而领地政务虽然有政府官员应对处置,但有些事务却是需要领主本人亲自接待处理,但无锋经常外出,许多事情却又拖延不得,所以很多时候小妹也只得越俎代庖了。”
  多半炫耀小半埋怨的话语一入安琪儿耳中,饶是安琪儿心中已经心理准备,但这种涉及自身一辈子地位身份的事情上还是禁不住让安琪儿心中发酸,脸色也是控制不住的微微一变,这落在有意观察的司徒玉棠眼中却是暗自得意,略施小计便逗得对方初露端倪,看她还能稳得了多久。
  定了定神的安琪儿马上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虽说自己与无锋订婚一事在帝都上流社会中并非什么极其隐秘的事情,但安琪儿却遵守和无锋达成的协定,暂时不向外界公开宣布自己和爱郎的婚约,避免引发皇室的不满以及无锋敌对势力可能对自己的不利行为,毕竟帝都还不是无锋势力所能完全控制的地方,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外界力量的影响。
  “是啊,现在李大人又被赐封秦王,玉棠妹子回去之后只怕会更忙了,作为秦王殿下的未婚妻更应该多为秦王殿下分忧,尤其是一些琐碎事情更是份内之事,不过玉棠妹子心灵嘴巧,倒是不虞。”脸上重新浮起恬美的笑意,安琪儿颇为体贴的替对方考虑着。
  心中一噎,没想到对方只是稍一变色便恢复过来,司徒玉棠这才发现对方只怕早有思想准备,根本就不和自己正面接战,自己纵是想要得到些什么也怕难上加难。
  “安琪儿姐姐,我听说苗家二公子对安琪儿姐姐颇为仰慕,听说马可叔叔已经接受了苗家的求婚,可有此事?”看来难得撬开缝隙,司徒玉棠索性胡搅蛮缠。
  “呵呵,妹子从何听来,这等流言蜚语根本不值一闻。”安琪儿微微一哂。
  “是么?不知道姐姐心中郎君却又是哪家儿郎,小妹什么时候能够一见风华绝代的姐姐心中之人?”司徒玉棠顺竿上爬。
  “妹子,你不觉得你过问得太多了么?姐姐心中人自然有,只是还未到对外宣布的时候,到时候妹子自然就清楚了。”安琪儿不动声色的反击。
  “可是妹子好像听得传言说姐姐好像也对无锋颇为心仪,甚至还和无锋已经订婚,不知可有此事?”好容易找到机会的司徒玉棠也不再客套,直奔主题。
  “是么?那玉棠妹子为什么不问一问秦王殿下呢?想必秦王殿下能够给予玉棠妹子一个满意而又准确的答复。”安琪儿脸上浮起爽朗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映着灿烂如阳光的笑容,那份甜美刊载司徒玉棠眼中却是分外刺眼。
  一场见面就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气氛下不欢而散,虽然二女表面上仍然是笑语如珠,亲若姐妹,但内里却是暗自提防,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无锋心目中究竟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较之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呢?


第八节 潮起
  “将军,雾已经散了,前方目标清晰,按照计划,三个小时后将靠近目标港口北侧十里处,那里是我们预定的登陆处。”“噔噔噔”的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张兴奋无比的士兵脸出现在了望台口,恭敬中略带紧张,一看就知道是才加入军队不久的新兵。浸油的皮甲似乎还带着一丝油腥味,腰间紧扎的腰带一看便知道过紧,长时间如此定会让人感到难受,不过他并不打算提醒对方,只有经历了这些,新兵才会逐渐变成老兵。
  不知道是心理感觉还是真的如此,一脸傲色的军官总觉得入方入秋的海上气候就变得有些寒冷,不过这对于久经风浪的战士来说,这根本不足挂齿。军官双目平视前方,连眼角也不想向下瞟一眼,目光如炬只是紧紧盯住前方。
  “知道了,命令前方游击艇保持间距,注意岛上信号,给后方运兵船发信号,让他们加快速度跟上,不要脱离太远。”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但军官还是可以感觉到有些小腿肚子因为兴奋而有些发胀。
  “明白了,将军!”士兵的回答清脆有力。
  “传我的命令,加快船速,下二帆,注意海流变化,不要过分相信海图,有些暗礁不是海图能够完全标注清楚的,要密切注意前方游击艇的信号变化。”微微吁了一口气,随手将略显沉重的锋利腰刀取下,递给身后的副将,“岩崎君,唐人好像并没有任何准备,我看根据我们现在的速度,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可以让运兵船登陆了。完成登陆,我们可以集中兵力强攻高垄,根据情报高垄港的唐河水军只保留了五艘微不足道的巡逻艇和两艘中型战船,我们只需要一艘大型战舰就可以彻底把它们击沉!”
  “农中君,您的看法没错,唐河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南面的大陆战争去了,他们的水军是服务于陆上战争的,听说他们在前不久的内战中损失都很大,这对我们和人实在太有利了。拿下高垄港,我们在大东洋中部就有了一个坚实的根基,再也没有人能够从我们手中夺走它。”被唤作岩崎君的家伙黑瘦干枯,淡眉枯目,不过目光却是异常锋利,宛如剃刀一般。
  “哼,岩崎君还是不要太过自大,主公临行前吩咐我们要以陆军为主,配合他们完全占领宝岛,彻底控制,不能擅自超越计划,以保证第二波行动的顺利进行。”一脸方正的农中君虽然是在警告自己的副手,但话语的语气却无疑是在表示宝岛已经在自己控制之中,这一点勿庸置疑,但是要保证下一步的计划,却需要谨慎稳妥。
  海浪轻轻的拍击这船舷,整个庞大无比的船队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无声无息的向着已经渐渐露出轮廓的岛上山石岩礁缓缓逼了过去。举目望去,崎岖的岸崖黑黢黢模糊不清,随着船队的靠近,岛上树木葱茏,一眼望不到边。选择的两处登陆点分别在宝岛东西两侧,但最重要的登陆点却是高垄港附近的盘蛇岬角,从这里登陆可以很轻松沿着岸崖边缘插入内陆,从而绕到高垄港的背后,只要拿下高垄港,那就算拿下了大半个宝岛了。
  无数支锋利弯曲的搭钩在士兵们的手中高举了起来,沉重的铁锚也悬挂在了船尾等待停定之时落锚定位。带滑轮的登陆板也已经被推了出来,沿着船舷平行向外探出,只等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和“咯吱”声响,无数搭钩在同一时间准确的钩住了参差不齐的岩礁石,随着军官们低沉有力的发令声短促响起,士兵们矫健的身影随着登陆板的落地而蜂拥而上,“噼啪”的脚步声在跃离登陆板的一瞬间化归无声,一列列士兵从运兵船中的舱里鱼贯而出,排成整齐的队列依次向外移动。
  岸边的岛礁上早已有唐人平民服装的向导和情报人员等候,如同无数条涓涓细流,飞速的通过岸边向上方攀援。无数大船一艘接一艘的靠岸,同样的程序一次次重演,一股股兵流汇入已经上岸集结的士兵集群,并不断的增加扩大着。
  “将军,各部已经在按计划登陆中,估计半小时后,就可以完成登陆。”勤务兵再次报送来情报。
  “很好,你代替我祝山田将军一路顺风,我们高垄港再见。命令各部做好离岸启航准备,带运兵船任务结束,我们立即向目标进发。”被唤作农中君的将军傲然挥手,示意部下可以开始做好离岸准备,运兵船只要一完成运输任务,舰队就再也不需要担负警戒和护航,自己就将投入下一个任务,消灭高垄港中那微不足道的唐河小舰队。
  大陆公历698年9月1日,经过改编后的倭地大东洋第一水军舰队全军出动,十二艘大中型战舰以及三十余艘小型战船和游击艇突袭宝岛高垄港,唐河帝国驻扎高垄港内的七艘战船出两艘小型巡逻艇被击沉外,其余两艘中型战船和三艘巡逻艇竟然毫无防备,被倭人水军一举俘虏,是役,倭人水军仅付出了三人阵亡九人受伤的轻微代价便彻底封锁了高垄港。而紧随而来一万二千登陆倭人陆军立即包围了高垄港,经过半天战斗,仅驻有不足一个联队的宝岛警备部队全军覆没。9月4日,宝岛全部陷落。
  与此同时倭人在大东洋其他两处战线上也发起全面攻击。9月1日,倭人水军第二舰队一支分舰队护送十艘运兵船在琉球群岛登陆,两日后,琉求群岛群岛陷落。9月2日,倭人水军第二舰队主力在没有受到任何抵御的情况下占领堪察加岛最大港口海参港,护送的二十二艘运兵船强行在堪察加岛海参港登陆,七千倭人陆军三日后占领整个堪察加岛。
  大陆公历9月7日,倭人第一、第二水军舰队组成联合舰队在余杭府外海伏击正在进行整编演练的唐河帝国第二、第三水军舰队,原本就在与帝国第一水军舰队的交锋中损失惨重的第二、第三水军舰队在这一仗中几乎全军覆没,大型军船仅有两艘得以逃脱,中型以下的舰船得意逃脱厄运的也不足三十艘,帝国第二、第三水军舰队遭到了有史以来的毁灭性打击,精锐几乎全部在这一战中丧生,剩余舰船只能逃回余杭军港,再也无力出港。
  至此,唐河帝国大东洋上除了近海一些岛屿外,外部岛链的重要岛屿全部被倭人占领,仅剩下租借米兰王国的北珍珠群岛尚在帝国第一水军舰队控制之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决定江南命运的松江战役也终于爆发。大陆公历698年9月3日,司徒泰集中了自己手中的第二军团全部兵力外加第十二军团一个师团在松江全境展开进攻,而此事已经进入松江境内的米兰第三兵团也已经与退守松江的第七军团以及第十军团残部依托松江府城构筑了坚实的防线,双方在松江府城以北五十里外平原地带展开了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生死大会战。
  司徒泰共投入精锐兵力十三万多人,而米兰和江南联军共计投入兵力二十二万人,双方在崇明镇一带连续进行会战,虽然联军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但第七第十军团士气低落,而米兰人因为初入江南,对当地环境并不太适应,虽然经过残酷血战,但战局依然处于僵持状态,大量的消耗让双方都感觉精疲力竭。
  由于无法打开僵局,司徒泰和指挥联军的米兰统帅都有罢战之意,但转折正好发生在双方都觉得无法坚持下去之时,9月9日,十二军团第二师团(原北部军区第二独立师团)在师团长童立辉率领下从维扬境内插入松江东部,击溃负责东部阻截的第十兵团两个师团以及一个警备师团阵地,突破东部防线直插联军腰肋。9月11日,连续急行军的十二军团第二军团由西向东发起攻击,已经疲惫不堪的联军西部集群是由第七军团两个师团组成,在遭到这意外的攻击之后,防线随即动摇,而正面已经得到探马消息的司徒泰大军集中主力猛攻西部阵地,西部阵地随即崩溃。而西线的崩溃直接波及到了东部阵线,十二军团第二师团趁势向东穿插,联军防线全线溃败。
  9月13日,士气大振的司徒泰大军再次击溃企图稳住阵脚的联军,联军败势已成,无力回天,被迫全军后撤,引发江南军成建制的大规模投降风潮。9月14日,司徒泰大军攻占已经被联军放弃的松江府城。9月16日,残余联军全部退入泉州府境内,司徒泰大军在占领了松江全境后也因军队疲惫,在松江与泉州边境地区遭遇米兰大军反扑,损失惨重,不得不放弃了继续前进的计划,屯兵休整,松江战役结束。在此之前,司徒泰十二军团第三师团也在占领了维扬后继续向西推进,于9月11日占领了姑苏府城。
  至此,江南大局已定,割据之势已成。


第九节 潮落
  躺在床上沉沉入睡的青年不时被噩梦惊醒,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一个星期,但他仍然无法让自己从战败的阴影里走出来,他发现自己甚至有些神经质的怕听到士兵的报告声,为了躲避来自各方面的刺激以便能够谁安然入睡,他不得不让手下将自己安放在泉州港外海的大船上。
  无神的目光呆滞的望着船舱顶部,华丽的雕刻和朦胧的丝帘将船舱内映衬得格外华丽,松软的大床曾经是自己游戏的圣地,可现在,在漂亮而富有魅力的女人都能力激起自己的兴趣,甚至连舒软的棉垫此时也觉得如此硌人。
  败了,一败涂地,如果不是米兰援军的拼死反击,只怕自己此刻只能流落异乡过流亡生活了,而现在,两个军团的大军除开被歼灭和投降大哥的,仅剩下不足三个师团,如果没有米兰大军的支撑,只怕大哥一声令下,这泉州转眼就会易手吧。可是自己一个堂堂楚王,曾经坐拥两郡十二府帝国的膏腴之地,可现在,军队不足六万人,而且还残破不堪,地不过一府,还得依靠米兰人保护,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命运这样安排,对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呢?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米兰人已经丧失了重新收复松江的信心,连原计划占领姑苏的想法也已经被大哥军队强大的战斗力给动摇了,米兰人明显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不想再在江南陷得太深,只怕帮助守御泉州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从与他们国内来的特使含糊不清的交谈中司徒元就听出了这一点。
  那自己呢?自己也就这样昏昏噩噩的在这泉州呆上一辈子?说不定哪天米兰人厌倦了自己,将自己一脚踢开,大哥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而那两三个师团也许转眼就会倒戈相向,想到这儿,司徒元不寒而栗。
  不,不,自己绝对不能丧失斗志,司徒元在内心里替自己打气,可是自己要想改变眼前这种局势,该从哪里下手呢?突破点究竟在哪里?司徒元苦苦思索着。
  米兰人?恐怕暂时不大可能再为自己出多大力量了,他们被大哥的军事实力吓破了胆,能维持现状已经难能可贵了。九弟?这位皇兄虽然手中掌握有六个军团,但成了守卫帝都的禁卫军团可堪一战吧,就只能看城卫军团了,只不过城卫军团在与卡曼人的残酷搏斗中受创甚深,元气未复,而且还肩负着守御帝都西部屏障的重任,至于其他第三、第四、第八、第九四个军团,估计也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比自己原来那两个军团也好不了多少,真正对上大哥的军队,估计结局都是一样。
  成大猷和老六自然不用考虑,趁火打劫是这两个家伙的拿手好戏,根本别指望他们还会能帮你,那还有谁呢?李无锋那个家伙虽然军事实力强悍无匹,却远隔千山万水,虽然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但总不能指望他会凭空派军队飞过来帮自己吧?那还能有谁呢?司徒元扳起指头一个个列出来,然后又一一排除。
  在海水的波动下,微微晃动的船舱让躺在床上太久的司徒元产生了一种晕眩感,他有些吃力的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殿下,殿下。”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前方船头处传了过来,紧接着边响起了两声“笃笃”敲门声。
  “什么事?”司徒元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接踵而来的消息没有一个是值得高兴的,维扬陷落,金华陷落,姑苏陷落,一连串的坏消息已经让司徒元神经变得格外坚强,面对这些噩耗,他已经能够拥一种较为平和的心态来接受,事已至此,自己就算是再焦急担忧,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放宽心态,冷静应对才是正理。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名汉子闪了进来,“殿下有好消息。”
  “哦?好消息?”司徒元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身体,从鼻腔里挤出声音:“这个名词似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说来听听吧,究竟是什么好消息,看能不能让本王真的高兴一下。”
  “殿下,这一次的确是有好消息。才从后边传来的情报,大殿下的第二、第三水军舰队再余杭外海被倭人水军伏击,全军尽墨,逃脱者十不存一。另外,有消息称,倭人陆军向大殿下控制区大举进攻,据悉,琉求群岛、堪察加岛均已落入倭人手中,另外还有未得到证实的消息称,倭人陆军已经攻占高垄,宝岛也已经沦陷。”精悍男子脸上不动声色的报告道。
  “哦?!”一下子从床上窜了起来,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一边搓着手,一边在舱内来回踱步,司徒元对后面的消息并不大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倭人伏击了大哥的水军,大哥的水军全军覆灭,那意味着大哥在海上的军事力量已经完全成为了空白,光凭内河那些小型舰艇根本不足以出海称。而倭人这样举动很有可能会激怒大哥,而且倭人还占领了琉求群岛、堪察加岛和宝岛,对大哥的腹地也会产生巨大的威胁,这样一来,至少大哥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南下了,自己的安全似乎又多了一份保障。
  “那北边有没有什么反应?倭人有没有向大陆发起进攻呢?”司徒元感兴趣的是自己大哥的反应和倭人有无进犯大陆的动作。
  “回殿下,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估计大殿下得到消息也不久,不大可能这么快作出反应。”精悍男子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至于倭人,属下以为就凭倭人目前的力量,恐怕不大可能有进犯大陆的力量。倭人水军实力增长虽快,但陆军一方面在新月半岛被拖住了主力,一方面要守住宝岛和堪察加岛防止岛上民众反抗估计也需要大量军队,属下以为他们目前不具备进犯大陆的实力。”
  听得自己这名下属这般一说,司徒元有些失望,倭人若是只在三岛止步,那以大哥现在的力量是断断不会去招惹倭人的,这么一来,自己似乎又没有什么机会了。
  “不过,倭人行为也不能以常理推断,尤其是现在倭人最大部落立原部已经统一了整个倭地,气势很盛。论理他们才从多顿人手中夺取了新月半岛,现在稳妥之策是稳定新月半岛防务,消化得到的领土,但倭人手段毒辣,将新月半岛上的所有多顿人全数作为奴隶卖到南洋,而且大量移民,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维持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来积蓄力量,但没有想到才半年时间,他们又连续对琉求群岛、堪察加岛和宝岛发起进攻,这等行径简直有些疯狂,不过他们的时机的确选得太好了,这一下子打得大殿下虽痛,却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你的意思是倭人还是有可能进犯大陆?”司徒元若有所思的道。
  “不错,倭人伏击大殿下水军舰队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根除大殿下的利用水军反扑的能力,而堪察加岛和宝岛上帝国历来就不太重视,人口稀少,驻军更是少得可怜,倭人一旦得手,必然会效仿新月半岛上的做法,大肆移民,以属下推断,在没有外来力量干涉的情况下,估计三到五个月内倭人就能够在两岛站稳脚跟,而那时候,倭人亦可腾出手来窥伺帝国东海和江南腹地,所以属下断言,倭人必成帝国大患。”
  精悍男子对倭人内里情况颇有些了解,分析也入情入理,只是现在的司徒元对什么帝国大患丝毫没有什么兴趣,他心中所想到的只是怎么样利用尽快挑起倭人与自己大哥的战争,这样一来才有可能让自己渔翁得利,但现在看起来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似乎还有些困难,不过这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契机,只要自己好生筹划运作一番,也许不是没有希望。
  见自己主公呆呆注视着窗外陷入沉思,精悍男子知趣的以躬身道:“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属下就告退了。”
  “唔,传岳,你说现在倭人是不是咱们合作的一个好对象呢?”嘴角微微扭曲,司徒元显然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殿下?!和倭人合作?!”有些惊讶的望着自己主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传岳,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倭人现在与我大哥和多顿人同时交恶,从北到南,他们还能从哪里补充战略物资?纵然有些走私,只怕也只能偷偷摸摸,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要想得到大规模的补充就只能通过咱们泉州,要不就是米兰人,但米兰人肯定不愿意看到倭人力量在大东洋上膨胀太快,所以他们唯一的对象就是咱们,我想立原山川肯定也看到了这一点,我想要不了多久,倭人的使者就会到达泉州。”司徒元眼中闪动着恶毒的光芒。


第十节 治所
  “可是殿下,您想过没有,倭人狼子野心,与他们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会为我们和整个帝国招来无穷大患啊。”陷入震惊的男子好半晌才用低沉的生音回答道。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眼下我大哥大军节节进逼,米兰人恐怕也不能当成咱们唯一的靠山,弄不好咱们被人卖了咱们还得帮人数钱都还不知道,大哥既然要想置我与死地,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司徒元牙缝中露出丝丝杀气,面容扭曲。
  “殿下,可是倭人现在力量已经不弱,尤其是在立原山川整合了倭人各部后又得到了虾人的投效,势力更是上了一层,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放肆的北伐西征。”有些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精悍男子才又道:“现在琉求群岛、堪察加岛和宝岛都沦入倭人手中,尤其是堪察加岛和宝岛,这两地正好虎视我们帝国腹地,一旦他们在两地站稳脚跟,必将对整个帝国都会造成极大威胁啊。”
  “传岳,你不用多说了,作为唐族子民,作为皇家一脉,难道你真以为我看不出倭人的凶残和危险?只是我们现在已经被逼到这一步,谁还能帮我们?与倭人合作在有些人眼中可能是引狼入室,但我却在想这‘室’都已经不属于我了,我还管它那么多?再说祸水北移,该头疼的是我大哥,倭人真要和大哥对上,我们才有机会,光复江南才又一线希望,也只有那样米兰人才会从新对我们感兴趣!”司徒元凶狠的道。
  不能不说司徒元对于形势的看法应该是十分准确的,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不管手中有什么他就要去博他一把,不赌是死,赌也许还有一丝机会,至于可能带来的种种后患他此时就顾不得许多了。
  见对方仍然是犹豫不决中带着忧惧担心,司徒元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传岳,非是我要冒此奇险,只是你看看我们还有得选择么?咱们就像将要溺水将死之人,倭人么,就是一株稻草,抓住什么就算什么了。至于你所担心,我也考虑过了,倭人虽然凶悍,不过想一想他们能有多少人?充其量不过几百万人而已,而占地多少?几个岛屿而已。就算他们现在能占得一时先机优势,正要等帝国大局一定,无论是我还是大哥或者九哥得势,只怕也就该是倭人倒霉的时候了,谁也不会容忍倭人欺上门来,只是现在无暇顾及他们罢了。”
  司徒元的话听在汉子耳中,双目倏地一闪,“只怕到那时候,即便是真的能够将这些瘟神送走,也是会付出很大代价的,不知殿下想过这一点没有?”
  “传岳,如果将来我连送这些瘟神走的资格都没有了,我还管得了那么多?现在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的瞥了对方一眼,司徒元沉声道:“你要记住,成王败寇,如果我完蛋了,再多家一些恶名罪名也无所谓,如果我成功了,历史就会由我来书写,这一个道理传岳不会不明白吧?”
  船舱中陷入一片沉默,精悍男子虽然不同意自己主公的想法,但他却无力改变,自己的主公已经是孤注一掷,与谁合作对他来说只要有利,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那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做?”精悍男子心中暗叹,微微垂首问道。
  “不急,立原山川是个聪明人,我想他的使者也许已经在路上了,他连续发动如此规模战争,想必消耗不会小,即便是他有所准备,也会很快出现困难,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牢牢控制泉州这个港口,控制住这一帮海运商人,让这些商人必须听从我们号令,扼住倭人喉咙。另一方面,传岳你要多操些心,余杭、松江、维扬几府那边继续和我们的人保持联系,另外东海那边也要加大力度联络,一旦大哥和倭人全面交恶,必然会导致相互封锁,像登州、金陵、余杭这等商业活动都是通过海运来实现,如果海禁的话,嘿嘿,大哥在这些地方统治只怕不会舒坦吧?”司徒元舒服的将脚放在面前的斑玉圆鼓座上,饶有兴致的欣赏起放在角落用托架固定的古瓷大花瓶上四季美人图来。
  “属下明白了,不过殿下与倭人那边恐怕也需要注意一下度和保密,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只怕我们会相当被动。”欲言又止,短短应答了一句话后,终于还是暗叹一口气躬身行礼黯然而去。
  看见对方消失的背影,司徒元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一咬牙击掌招来一名瘦小汉子,耳语几句,瘦小汉子随即领命而去。
  皱着眉头,无锋一边叹气一边浏览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各方情报。政务改革已然全面推开,七郡总督人选面向整个西疆公开任命后,并未引起多大波澜,先期的舆论导向已经为行政和区划改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而最为重要的关西总督人选由在帝国政界也颇有声明的方成松担任,不但赢得了关西八府上下的一致好评,甚至连远在帝都的舆论也给予了很好的评价,让无锋对自己这一神来之笔颇为自豪。
  薄近尘就任军务署高级参谋也让无锋送了一口气,虽然和薄近尘的谈话显得十分平淡,但无锋依然很满意,因为他知道像薄近尘这种人既然安心留下,那就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了,毕竟像他这种人,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威胁利诱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唯一能够吸引他的大概就是给予他一个能够让他展现才能的舞台了,而当今帝国能够给予他这个机会的大概只有自己了。
  第五军团军团长最后还是选择了卡马波夫,龙自行兼任了第一军团副军团长,而沙浪调任第三军团副军团长,龙自行与沙浪二人将在梁崇信和崔文秀处于一些特殊情况下代替二人执掌第一第三两个西疆军的当家军团。西域护卫军取消,效仿游牧骑兵组建两个步骑混成兵团,进驻汉中,骑兵团长由呼延虬推荐人选担任,而呼延虬则正式担任驻印德安军团军团长。
  在完成了军制改革后,军队也开始大规模换防,第二军团在乌兰集两个游骑兵团配合下全面接管整个中大陆防务,在三江战局已经陷入了僵持阶段后,第四军团也全面接管了三江、天南、缅地三郡防务,而第三军团在一个游骑兵团的配合下接管了北原和河朔的防务,而第五军团则与两个混成兵团(西域护卫军改编而来)进驻关西,一方面承担起关西防务,另一方面也肩负起策应三江第四军团的重任,至于第一军团和其他几个游骑兵团自然成为了总预备队,其驻地也随时发生变化,以防不测。
  水军的建设计划终于浮出水面,无论是无锋还是凌天放都一致认为水军建设必须加大力度,并且还应该做到具有相当前瞻性,以适应今后战争发展方向。鉴于西疆此时适宜水军发展的地区还不多,水军建设遂选在了关西作为基地,汉中、锦城、泸江分别成为西疆水军三营驻地,其中水营建制效仿帝国内河舰队,每营以一支分舰队规模为基准,下辖五艘中型舰船,十八艘小型巡防舰艇,另有小船艇若干,编制为三千人。
  在完成这一系列的研究讨论和决定并付诸实施后,无锋总算能够喘上一口气松弛一下神经了,连续十来天无休止的会议、讨论、谈话让无锋身心都疲惫不堪,但他也知道这是决定西疆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发展的战略规划,委实半点也疏忽不得,从政治经济外交再到军事战备,这方方面面,凝聚着西疆上下将近三千万民众的目光,端的是重若千均。
  在选择西疆大都护府和秦王府驻地问题上也引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激烈争论。论理从长远战略位置和无锋的感情倾向来看庆阳都是当之无愧的首选,但从将来一段时期自己的发展方向以及关西在整个西疆所处的战略地位来看,汉中却又是理所当然的治所,这个问题让无锋和麾下众臣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定注意。而这个消息一露出风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两地报刊媒体更是大张旗鼓的为自己所在郡府摇旗呐喊,各不相让,选择何处成为大都护府和秦王府治所甚至牵扯到了各阶层的注意力,士绅贵族,长老头人,部落首领,移民领袖,巨商大贾,士子才人,纷纷发表言论支持各自的赞同的对象,引发无数争论,以至于无锋和一干行政官员们都不敢轻易作出决定。


第十一节 楼兰明珠
  轰轰烈烈的治所争夺运动从民间迅速升级蔓延到全方位各阶层,所有能够参与决定这个问题的官员们都成为了这些热心者的游说对象,像萧唐、苏秦、莫伦、凌天放、王缭、王宗奚等人住所几乎每天晚间都是人满为患,这种狂热气氛甚至影响到了官员们的工作心态,很多人甚至把这件事情当作了事关一地发展的头等大事来对待,而文人墨客们也是引经据典,从方面来阐述各自所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使得西疆领地内的报刊销量迅速猛增。
  眼见争论有可能引发其他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无锋索性采取折中办法,将西疆大都护府的治所设在了庆阳,而将秦王府的治所选在了汉中,这样的才算是勉强平息了争论,但也为两地谁才是西疆真正核心地又埋下了争议的种子。
  “殿下,哈丽琴娜殿下要求见您。”远处门外传来通报声,让无锋怔了一怔。哈丽琴娜?她来这里干什么?先前愈演愈烈的秦王妃人选风波让哈丽琴娜出尽了风头,但事实上一直处于安全部门软禁下的哈丽琴娜却因为自由原因一直未能出面,不过鉴于西域局势已经大大改观,而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影响,为了缓和关系,无锋也就同意了萧唐、苏秦等人提出的将哈丽琴娜解除监禁,但仍然勒令哈丽琴娜不得返回西域,只能在西域以外居留,并要求内政部门加强监控。
  不过在哈丽琴娜被解除监禁之后,支持她成为秦王妃的呼声又重新高涨,甚至连原来像萧唐这些一直持慎重态度的官员态度也有些变化,认为哈丽琴娜成为秦王妃既有利于改善西域各族目下处境,也能使得整个西疆更为团结,如果能够生下一男半女,那更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说不定也许就是这种异域女子才能够解决秦王殿下的后嗣问题,这是不少对无锋后宫一直没有反应的官员们暗中抱的心思。
  想了一想,无锋决定还是见上对方一面。听说对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和其兄长哈立德王子的谈话似乎也是不欢而散,可以想象得到为了促进自己妹妹成为秦王妃这件事情的成功哈立德不知费了多少口舌,而许多人又寄予了多大希望,但似乎这个西域木兰的性格却是如此桀骜不逊,听凭族人父兄说破嘴皮亦是半点也不肯妥协。
  无锋其实并没有半点意思想要娶哈丽琴娜为妃的意思,哈丽琴娜虽然漂亮,但说实话以无锋现在身份地位漂亮女人是任取任予,他丝毫不想找一个随时可能对自己安全造成威胁的女人躺在自己身边,这样无疑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在这一点上,支持纳哈丽琴娜为妃的众臣却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纳妃不过是一个政治上的名义,并非纳为妃后就真的需要和哈丽琴娜夜夜同床共枕,西疆需要的是一个民族联姻的名义,一个名义就能解决许多麻烦问题,这何乐而不为呢?
  眼前的女人似乎清减了少许,原来一张银盆似的玉面清瘦了不少,不过胸前那对奇大无比的翘乳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袭传统的楼兰长袍将诱人的娇躯曲线遮掩大半,让无锋颇为失望,棕褐色的眸子中往日狂热和仇恨的锐气似乎也消减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怔忡和迷惘。
  哈丽琴娜此时的心情的确有些复杂,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绪。自从解除监禁后,她获准回楼兰探望自己的父亲,一路上虽然有内政部门的监视,不过在无锋的授意下,内政部门的秘谍们并没有干涉她从高昌到楼兰的一路活动,一路上她亲眼见到了商道的繁忙,高昌和楼兰百姓生活改善,集镇上各种手工艺品加工作坊和西域传统的毛编织作坊向雨后春笋般涌起,而像西域特有的奶酒作坊也一派繁荣景象。
  更让她震惊的是原来那些荒凉干燥无人过问的荒地现在成为了西北商人们的最爱,大量的资金涌入使得光照好、气候干燥的这一地区成为发展葡萄园的最好所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葡萄种植园成为了西域最大的产业,一个接一个的酿酒工坊在西域各国遍地开花,来自归德的商人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而看到归德商人们的疯狂投资,西域的本地商人和贵族们再也坐不住了,眼见得这一片片葡萄园酿成的美酒源源不断的输往西大陆和利伯亚诸国换成无数黄澄澄的金币,这种诱惑力超过了任何说教。
  葡萄种植和酿酒业掀起的热潮尚未消退,长绒棉的种植又推上了舞台。在西北经济发展署科技开发司的支持下,政务署长赛波首先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机遇对西域发展的重要性,在竭力获求西北银行支持的同时,西域政务署甚至还派人远赴关西、天南寻找资金来源,开发改造西域荒地,使之成为最适合长绒棉生长的地带。
  赛波的努力没有白费,在各方的大力支持下,长绒棉田立即在整个西域推广开来,由于西域独特的土质和充足的光照热量,使得西域一跃超过了西北郡成为西疆最大的棉花产区,而随之而来的便是西北和江南商人跟进的在棉纺织业方面的大量投入,贝加立即成为了西域乃至整个西疆首屈一指的棉纺织中心,引得来自腾格里的商人们纷纷对当时的西北经济发展署表示不满,认为杨正彬因为新娶了库车女子为妾,所以偏心西域,甚至还将此事反应到了监察部门。
  葡萄和棉花这两种植物及其加工业立即取代了工艺品制作、毛编制品和民族酒类制作三大传统产业,成为支撑西域经济的两大支柱,而西域人也一下子发现了无数发财机会出现在眼前。普通的民众除了感受到了腰包胀鼓起来的同时,也一样看到了整个西域地区的市政、交通、医疗、教育水平的巨大变化,沟通西域五府(五国)的西域通道被重新修缮,道路条件大大改善,关卡的取消也使得更多的商队开始走这条商道,毕竟西域五府特有的民族风光对许多商旅还是有着相当吸引力,而医疗和教育机构的逐渐增多让贵族们日益满足的同时也开始辐射到了中上层有产阶层,这些林林总总汇集在一起让广大的西域民众似乎感觉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其实纳入唐河人的管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和危险,反而带来的种种好处和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反应到了一路有意查探甚至想要找出茬子的哈丽琴娜眼中。也许是长时间监禁磨砺已经让哈丽琴娜能够定下心来倾听自己父王唠唠叨叨的絮言,不过父王的中心意思翻来覆去还是只有一个,现在的西域已经不是往日的西域,唐河人的统治已经渗入到了西域每一寸土地每一个阶层,无所不在,从政治经济到文化艺术,也许唯一能够没有受到太多的干涉的便是宗教,让自己不要在去作那毫无希望的努力,那样只会使楼兰民族的精英遭受更大的损失。
  当然哈依巴尔和哈丽琴娜并不知晓统辖西域的尼叶教派在西域诸国各方长老早已经在有心人的牵线下与苏秦达成了妥协,即西北不干涉尼叶教派在西域的宗教活动并给于方便和支持,但尼叶教派必须承认李无锋在西域诸国的绝对统治权,并保证尼叶教派将会全方位支持和巩固李无锋在西域的统治,而五月事变的背后一样有着尼叶教派背后的影子。当然这些情况唯有无锋和苏秦等寥寥几人知晓,即便是像呼延虬、赛波这等高官心腹也无从得知。
  与自己父王的谈话和沿途的所见所闻让重获自由的哈丽琴娜终于从复国的狂热幻梦中渐渐清醒过来,也许正如自己兄长所说,历史大势不可逆转,也许只有顺利潮流发展才能使楼兰一族乃至整个西域民族走上真正的振兴之路,而楼兰王族以及贵族们的劝谏之言更是让哈丽琴娜愤怒欲狂中又夹杂一丝悲哀,以一个女人的姿色去取悦敌人,为自己民族谋求更好发展前景,这对整个楼兰民族是不是一个悲哀呢?
  “琴娜,坐吧,我这里还有一点事情,稍等一下。”脸上神色未变,无锋其实已经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已经与往日有些不同,不过他并不太在意,人都是要变的,为了适应现实没,没有人能够一成不变。
  哈丽琴娜目光转向另外一方,一个儒雅恂恂的青衫文士,面容清癯,倒是一双眼睛锐利异常,哈丽琴娜见过此人,苏秦,西疆外务署署长,李无锋的高级幕僚,掌管着西疆的外交政策走向,当初西域五国打交道就是和此人,只不过现在的西域已经丧失了这个资格。


第十二节 敌友
  琴娜?这样的称呼让哈丽琴娜心中说不出的别扭,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变得如此亲密了?居然用这种有些暧昧的称呼来招呼自己,哈丽琴娜心中一抖,莫非那外界纷纷扬扬的传言真的会变成现实,自己真的要成为眼前这个男子的枕边人?!
  此时的无锋却没有那么多心思来考虑这个有些怔忡的绝色女郎心中所想,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与苏秦谈及的话题上。在他看来哈丽琴娜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任凭人宰割了,就凭目前西域稳定的形势,已经不是哪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够兴风作浪的了,厌倦了血雨腥风和颠沛流离生活的西域各族普通民众其实和其他民族一样,都渴望过安定太平的正常生活,而为了虚无飘渺的民族大义和自由愿意奉献自己生命和自由的狂热分子毕竟是极少数,在安全部门的强力打压下,他们已经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
  “来的人是什么人?”无锋在对待西斯罗人的态度上一直有些犹豫,这也是苏秦索知晓的,也反映在了对待西斯罗来使的态度上。
  从长远看来,西斯罗人迟早会成为自己背后的一颗钉子,尤其是从他们现在当权的首相波卡宁斯基公爵推行的政策来看,此人应该属于一个稳健的务实派,而他推行的睦邻友好和全力发展经济的也政策得到了西斯罗帝国皇帝菲力五世的大力支持,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恐怕要不了多少年西斯罗帝国恐怕就会成为另外一个卡曼帝国,而带来的威胁恐怕比以前一直与自己兵戎相见的那个西斯罗更加危险。
  但是自己目前却无法不与西斯罗人和平相处,马其汗人和卡曼人已经牵制了自己太多的精力,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要进军中原已经是难上加难了,如果再加上西斯罗人的压力,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更是可能引来众多敌视者的窥伺,只怕自己不但无法按照自己的计划推行,还不得不收缩防线,把重心重新放在防御上,这是无锋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是华西里伯爵,波卡宁斯基公爵的亲信,原来担任驻唐河帝国公使,现在担任波卡宁斯基公爵的外交助理一职,应该说是波卡宁斯基在外交方面的主要助手,他也是波卡宁斯基对外和睦政策的主要支持者。”苏秦对于自己本分内的情况了如指掌,利伯亚诸国的外交官都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了解分析一个人的性格可以让自己在外交谈判中占据许多优势,这是苏秦总结出来的诀窍。
  “唔,看来这一次西斯罗人也挺不住了,终于要向咱们求援了。苏秦,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应对这件事情?”无锋点点头,手在下颌处轻轻抚摸着有些扎手的胡子茬。
  “殿下,属下的看法还是应该给予西斯罗人以一定支持,毕竟我们需要现在这种和平的环境,虽然西斯罗人同样需要。但现在波卡宁斯基方执政不久,可以说根基尚不稳固,其国内强硬主战派势力仍然有相当雄厚的基础,而卡曼人在河朔地区采取的手段已经开始向邻近的沧州发展,刮地三尺,虽然无耻了一些,但的确收到了一些效果,至少他们在帝国境内的占领军的后勤保障基本上得到了满足,而且根据情报反映,他们还向驻扎在云中的普尔军队提供了部分粮草。卡曼人恶劣行径取得的效果又给了那些一直叫嚣着南侵掠取粮食的主战派以口实,他们又在他们国内煽动战争气氛,企望用战争来转移国内的粮食压力,如果西斯罗人在我们这里得不到支援,恐怕他们国内的主战派就很有可能要求和卡曼人重新联合起来南侵,以确保生存需要。”苏秦脸色慎重的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拒绝提供援助,西斯罗人有可能重新投入卡曼人的怀抱?”李无锋显然对这个动向十分敏感,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旋转的狼毫也停顿了下来。
  “嗯,波卡宁斯基在政治上一直属于温和派,这很不得以西斯罗军方为首的强硬派喜欢,不过鉴于西斯罗军方在对外战争上一直没有取得明显好处,所以菲力五世才重新审视了国策,并调整了政策,但这一直遭到以军方为首的强硬派抵制,如果这一次他们国内的粮食危机得不到解决,加上卡曼人的拉拢,这种情形很有可能出现。”苏秦一字一句顿道:“这是我们外交部门与情报部门经过联合分析得出的结论,而华西里伯爵在与属下交谈中表露出来的焦灼情绪也映证了这一点。”
  “呼”的一声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无锋瞟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客位上沉默不语的楼兰公主一眼,若有所指的道:“希望我们的好心能够得到好报,不要像有些人你的好意仁慈被当作了软弱可欺吧。”
  脸色一松,苏秦一听这话就知道主子已经同意了自己意见,西斯罗人无论从远从近都是祸患,从远来看,当西斯罗人实力得到进一步壮大后,危害更大,但目前却不能不支持对方一把,因为一旦走投无路,和卡曼人联手起来的西斯罗人将会立即变成一头恶狼,对西疆的危险性立即就会变成现实,而西疆现在还不能同时应承三方的压力。
  “那属下就下去办理了,晚上属下将会以外务署名义举办酒会欢迎华西里特使访问西疆,大人如果没有时间的话,我也邀请了安妮公主殿下。”站起身来收拾起手中的文卷资料,苏秦与二人略一招呼便翩然而去。
  终于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面前这个西域佳人面上,无锋的心情很平静,虽然他还不清楚对方要求面见自己的来意是什么,不过他相信纵然是心志再坚定的人在见识了自己家乡变化这一幕以及了解到民众所想所需时,都不能不考虑一下违背历史潮流最后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琴娜,怎么今天有心情来见我?看来咱们的西域木兰似乎有些转性,没有见面就骂我是刽子手和魔鬼了,我很高兴啊。”看见对方阴晴不定的脸色,无锋忽然间觉得自己心情好上了许多,对方的这种表现证明了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对方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热血沸腾盲目冲动的少女了,牢狱经历让她学会了耐心和坚韧,而返家的所见所闻大概对她的触动更大吧。
  “李无锋,你少在这里套近乎,琴娜是你叫的么?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实在忍受不住对方肉麻兮兮的称谓,西域佳人终于爆发了,“你以为你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想迫我就范,我告诉你,休想!”
  “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从何说起?”无锋越来越觉得闲暇之余与这样一个脾气火爆却又和自己视若仇敌的靓丽少女言语交锋更像是闲暇时的一种休闲娱乐,用这种方法来排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和疲倦的心情效果说不定还真不错,“噢?琴娜莫非是指外界的传言?我倒要真想问一问琴娜呢?你们族中的贵族们以及你哥哥都通过各种渠道表示乐于见到你成为我的妃子,我还真想知道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不好表白才通过这种手法来表露呢还是其他原因?”
  被对方如此无耻轻佻的言语一下子气昏了头,双目几欲喷火,猛的站起身来,哈丽琴娜已经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怒气勃发道:“李无锋,你说什么?你把我哈丽琴娜看成什么人了?我哈丽琴娜是楼兰公主,虽然现在楼兰屈从于你的淫威之下,但我哈丽琴娜绝对不会屈服!无论你用何种手段,你可以获得我的人,占有我的身体,但你休想获得我的心!”
  没有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然会引得对方如此羞怒交加,而对方表现出来刚烈火爆也的确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无锋也觉得有些失言:“噢,对不起,我没有想到琴娜至今还对我抱有如此深的成见。我想你不必对外界的流言蜚语在意,那不过是你族人以及我的下属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我本人虽然不怕,但也无意要一个对我自己抱有如此敌意的女子为妃,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不过我还是希望琴娜能够理智的看待当今时局的变化,不要把个人成见带入其中。我想西域包括楼兰在内的发展变化琴娜都已经亲眼见到了,我不敢说西域各族民众在我的治下安居乐业国泰民安,但我想至少比起他们原来的生活应该有所提高吧?难道这样的变化也是琴娜和与你抱着同样心情的人不愿见到的?”无锋调整了一下语气平和的道,“那我就真的无法理解你们心中的想法了。”


第十三节 折服
  对方平静的语调和态度终于让哈丽琴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她慢慢平静下来思索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自己今日来见对方究竟是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呢?是像对方表明无论什么情况下自己也绝对不会屈服?那无疑正落入对方话语中所说,自己是无视故国的变化而陷入个人成见中不能自拔了。
  但民族的自由和权力呢?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这个外来者所剥夺?一切都需要看他的眼色和心意行事?哈丽琴娜一阵无助的迷惘,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何去何从,可是一想起族中普通百姓在安逸的生活下原来的雄心壮志逐渐消退,逐渐把光复民族自由的大业抛之脑后时,哈丽琴娜心中那股不甘又慢慢从胸中涌起。
  “李无锋,你不要以为给普通民众带来一些实惠就可以蒙蔽我们的双眼,以为凭借这一点就可以换取我们民族的自由和自决权力,你的那些小伎俩可以瞒过一时,可以麻痹下层民众,但却绝对骗不过我们族中所有人,我们西域诸族永远都不悔会屈服于任何人的威压之下!”连哈丽琴娜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但无法舍弃的自尊却让她不能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
  “说得多么动听,多么正义凛然,不过我很怀疑你这话中有多少是出自内心?!一个民族的自决和自由不应当由少数人来操纵,哪怕他们自诩为民族中精英也没有这个权力,而是应当由民族大众来决定。西域诸族的何去何从我想并非哪一个人能够决定,我李无锋一样不能,不过我相信西域人能够看清楚历史大势的走向,不会行那逆转历史潮流之事,那样只会让自己民族越来越落后与世界和时代。在打着民族大义幌子招牌之下为了一己私心牟取权利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数不胜数,我不希望琴娜也沦为这等俗人,天地之宽,若是有志,大可一展自己身手,不要把为了自己的某种欲望而将杀戮和灾难带给那些无辜而又无知的民众。”无锋淡淡的话语听起来剑气森森,锋芒所向更是毫不隐讳其中的杀意。
  光洁如玉的脸庞又是一阵红一阵白,哈丽琴娜胸前对对凸起的傲人双峰更是急剧起伏,灼灼目光紧紧盯在对方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似是要看穿对方脑中所想,久久不发一言。
  “也许我的话有些刺耳,但我希望琴娜你自己好生扪心自问一下,就凭你和支持你的那一帮人能够带领整个楼兰民族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我想恐怕连琴娜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身上那份可怜的王族血脉而无视楼兰民族的生存权,那只能证明这个所谓的王族完全是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家族,甚至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民族大义,那我只能说楼兰王族可以休矣。”李无锋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话语中的含义更是不言而喻。
  “李无锋,你……!”恼羞成怒的哈丽琴娜像是被人揭开了心灵深处隐藏得最严密的某份面纱,红白相间的脸庞一下子变得发青,甚至连整个身躯也禁不住微微发抖。一己之私?罔顾民族大义?对方犀利的言语如同一把锋锐无比的小刀将裹在自己思想之外的遮羞布一层层解剖开来,裸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份自私与丑陋使得哈丽琴娜虽然羞愤无比,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一个民族的繁荣和兴盛不是依靠暗杀某个人或者一场战争能够做到的,哪一个民族的崛起不是无数优秀儿女经过几代努力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那种幻想一下子就能够让自己民族屹立于强大国家和势力之间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琴娜,如果你真想为你们楼兰民族的兴盛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我奉劝你最好向你兄长哈立德和贵族那位受人尊敬的长者阿布希耶夫大人学习,看看他们是怎么通过学习和努力来为楼兰民众谋求利益的。”说完这番话,无锋把注意力重新回到案桌上的情报资料和亟待处理的文卷上,再也不正眼瞧对方一眼。如果自己这样语重心长的话语加上自己给她返家实地了解情况的所见所闻仍然不能使对方清醒的话,那自己真的就需要考虑是不是将她彻底囚禁或者索性斩草除根了。
  胸中一股怨念千回百转,但一想到故国百姓那幸福安然的笑脸,再想一想追随自己一直不肯罢休那些人的种种表现,哈丽琴娜眉宇间那份不屈和不甘渐渐化为落寞和黯然,为什么?难道楼兰一族的兴盛就必须以楼兰王族的消失作为代价么?自己父亲号称西域第一智者,为什么执掌楼兰大权几十年竟然不及对方短短几年的发展变化,甚至连影响力也一下子从百姓心目中跌落在面前这个人之下,难道眼前这个只知道征服和杀戮的屠夫才是真正的王者?
  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从心间涌起,也许自己兄长说得对,弱者在许多情况下只能依附于强者而生存,依靠强者的庇荫来积蓄力量,只有当弱者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庇荫其他人的时候,它才能够傲立于大陆民族之林。但是,这样的浅显易懂的道理难道眼前这个家伙会想不到?哈丽琴娜不相信。而唐河民族的力量只怕也是向楼兰民族这种弱小民族十辈子发展也无法望其项背的,那楼兰民族岂不是世世代代都要生活在强者的阴影中?
  像是体会到了对方胸中的苦楚和酸涩,无锋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喟然道:“琴娜,每个民族都有其自身的生存和延续的道路,而他们在这个大陆上也有着各自的位置,并不是每一个民族都能够成为大陆独一无二的强者,那强者也未免太多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才人如此,民族何尝不是如此?事物有盛有衰,盛极而衰,衰极而变,有变方有起,这本来就是历史发展规律,每一个民族都是这样,不能说在整个大陆能够傲立称雄,我想如果楼兰民族能够痛定思痛,迎头赶上,我想屹立于中大陆诸族应该是有希望的,否则随着历史烟消云散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突然失去了某种精神寄托变得全身无力,哈丽琴娜无助的蜷缩在舒软沙发中,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困惑和彷徨之中。这是来自西大陆的羊绒填充沙发,外包蟒皮,异常松软而又凉爽,人坐在其中有如陷进了棉花团中,凉幽幽的感觉却又让人精神一振。
  轻轻收拾起案桌上的文卷,将其叠放在一边,无锋饶有兴致的双手环抱,仰躺在椅后的靠垫上,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一霎那间变得有些凄苦萧瑟的女孩子,原来的那份桀骜不逊和嚣张暴烈已然消失无踪,暴露在无锋面前的是一个真实的哈丽琴娜。
  “李无锋,如果我愿意成为你的女人,你是不是可以撤销原来的命令让楼兰复国?”幽幽的话语从硕大的沙发中飘了出来。
  “喔,琴娜,看来你还没有放弃为你们楼兰一族的追求啊?你觉得这样有用么?或者可能么?先不说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一个孤零零的楼兰国矗立在西域诸府中,你不觉的是一个异类么?一个没有实力的异类是很容易遭受周围同类敌视的。”无锋苦笑着摇头,到这个时候还在幻想这种事情,他真有些怀疑对方的智商了。
  好像也并未对这个要求抱多大希望,沙发中沉默了一下又传出声音:“是我在奢望了,不过我想提一个要求,我希望能够留在你身边,我要看一看你李无锋有什么本事凭什么能够让我们西域各族匍匐在你脚下,我就不相信我们楼兰人就没有人一个比得上你。”
  哑然失笑,无锋对对方这种心服口硬的做法实在觉得可笑,女人就是女人,自己的成功岂是你在一旁观察就能看出端倪的?机遇、经历、努力、冒险,缺乏哪一样,只怕自己也不过就是帝国城卫军中的一名普通军官吧,这些难道也是凭肉眼可以看得出来的?
  “琴娜,似乎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西域诸族匍匐在我脚下啊?西域诸府不还是由你们各自的族人管理,除了生活水平的提高,我看不出我究竟干涉了你们什么?连宗教信仰我也从未过问,难道说这样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李无锋嘴角已经泛起一阵隐笑。
  哈丽琴娜一阵气苦,是啊,对方说得没错,可是连整个西域各民族上层和精英人士都已经被对方所慑服和收买,你还能要求什么?
  “我不管,我只要用我的眼睛来看一切!”在哈丽琴娜歇斯底里略带哽咽的叫喊声中结束了这一次难熬的谈话。


第十四节 怀春
  大都护府中多了一名身着楼兰民族服装的美女秘书立即引起了一阵轰动,作为楼兰公主的哈丽琴娜居然出现在秦王殿下的身畔充当贴身秘书,这意味着什么?经过一番适应后是不是就该换一个身份了呢?一时间各种传闻流言甚嚣尘上,而西疆各大媒体也是鼓噪不止,不过秦王殿下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消息传来,一切依然照旧。即便是这样,哈丽琴娜的所作所为依然极大的振奋了整个西域各族的人心,如果能够成为秦王妃,那无疑是对西域各族地位有着莫大的好处,而说不定生下一男半女,将来甚至有可能封为世子接替父位也大有希望。
  车队沿着归德府一路向西,如同一条滚滚长龙飞驰向前,从归德到南捷洛克的道路早已作为西北的重点工程完工,而经过多次改良的马车每一次的试用品都首先给予了作为西疆第一人的无锋,从弹簧钢片到丝绕弹簧,不断的改良和对钢材的深加工,使得手下得益的马车的舒适程度日益得到改善,在这一点上无锋的体会是最大的。
  从原来行上几十里路就会让人全身酸痛不已到现在跑上一两百里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其间固然有道路的修缮改良,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马车制作技艺的提高,弹簧技术的运用、胶皮轮的推广,外加自己车上特制的羊绒软垫沙发,让一直更喜欢骑马的无锋也觉得有时候乘乘车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看见身边这个男子仰靠在松软的沙发中闭目不语,似是在安心养神,坐在一旁的少女轻轻解开斗篷系带,取下斗篷将它悬挂在前方的衣帽钩上,窗帘随风浮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脆响,三骑健马从马车旁飞驰而过直向前方去了,披风闪处,可以清晰的看见三道英姿飒爽的身影,红蓝绿,银铃般的笑声就像钢针一样一阵一阵刺扎在少女身上。
  从鼻腔中轻轻哼了一声,少女有些不屑的将头从右面转向前方,不过声音虽小却仍然让身旁的男子感觉到了,“安妮,如果想去试试身手,就让下边人替你牵一匹马过来吧,我看你大概也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放松一下了吧?反正这一趟你也是返乡视察,没有什么大碍,去试试?”
  “不用了,我是捷洛克公主,在自家臣民面前和一般人一样不顾礼仪,成何体统?”一希银白骑装的少女原本是想去试一试的,但听得身畔男子这样一说,却又一下子改变了主意,冷冷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睁开眼睛瞅了一眼被一身紧身骑装勾勒得曲线玲珑的少女,男子有些诧异的耸耸肩:“那随便你了,我还以为你一身骑装是准备在大伙儿面前展示一下咱们捷洛克公主的骑士风采,原来你只是觉得穿骑装坐马车更舒服,你的品味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又气又恨的少女被男子的话噎得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只能将头扭在一边闷闷不乐的望着窗外。
  “怎么了?好像有些心情不大高兴啊?这可是回故乡,应该兴高采烈才对啊。安妮,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啊?”男子似乎有些死乞白赖,丝毫不为对方冷淡的神情所影响,一边从左手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一边问道。
  “李无锋,你我既然已经订婚,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回我家,却带上这么多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女人,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向我示威不成?”少女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来,怒声道。圆睁的杏眼中深灰色眸子怒意昂然,高耸鼻梁下菱形小嘴却是殷红一点,白嫩无暇的脸颊,虽然冰霜扑面,却并不影响它的俏丽。
  “安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哈丽琴娜的情况你清楚,她要干的事情我能阻挡得了么?至于陀姬和明霞,本来就是我的贴身近卫,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至于我的性格,这么久了,你大概也略知一二,如果你真的觉得接受不了,你可以禀明艾伦大公,解除我们俩这个有名无实的婚约也未尝不可,我没有异议。”话语依然是那么轻松随意,却一下子把少女震得呆住了。
  “李无锋,你什么意思?你想过河拆桥?”慌乱之中,脸颊涨得通红的少女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像现在我们俩这样斗鸡一般针尖对麦芒,真要做了夫妻岂不是太累了?兰蒙的那个儿子不是一直和你青梅竹马么?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们,这也算成人之美,君子不夺人之爱吧。至于过河拆桥这句话却又是从何说起,似乎也是我西疆帮助你们捷洛克抵御卡曼人的入侵,要说过河也是你们捷洛克过了河啊。不过我还是表明态度,西疆一样会帮助捷洛克维护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青年男子自然就是李无锋,此次是应艾伦大公的邀请访问捷洛克公国,自然,也少不了他那个有了婚约的安妮公主。
  “你!”也许是一下子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话语打乱了思绪,少女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扭动的双手显示出她内心的惊惶不安。深深了吸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冲动任性,但出身王家,从小所受的教育还是让少女渐渐冷静了下来。兰洛,这个原来经常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身影已经逐渐模糊,即便是没有李无锋,恐怕父亲也不会同意自己和他的事情,军务大臣的儿子和大公继承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那捷洛克公国岂不是该改姓了?但李无锋呢?他不一样已经是封王,自己和他的婚事不一样也会导致捷洛克公国改姓李?这又有什么区别?
  “李无锋,你既然不想和我订婚,为什么当初又要和我订婚,还以此为要挟,威胁我们捷洛克公国呢?”少女玉靥含霜,恶狠狠的盯着无锋。
  “安妮,你好歹也是一国诸君,当初那种情况下你应该理解我的处境,动用大军为你们捷洛克解困救危,那是战争,战争是要付出生命和鲜血的,战争也是需要理由的,至少我需要向我的属下们有一个解释,付出了鲜血和生命,我们为了什么?而当初你们捷洛克又能拿出什么呢?”无锋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嘲笑,“当然捷洛克的安全对我们来说也有一定影响,既然我们介入了,当然就不可能再让卡曼人得逞以至于危及到我们的安全。”
  “你的意思是现在捷洛克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我们俩的婚约也就可以解除了?”咬着失去血色的嘴唇,粉面煞白,少女丰隆的胸脯乳波微动,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对方。
  “不,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安妮,你不觉得你这么久来的表现有失于王室中人的风度么?如果是因为你那位青梅竹马的伙伴而迁怒于我,我愿意为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圆满句号,由你由我来提出解除婚约均可,而且绝对不会影响到西疆与捷洛克公国之间的现有关系。”无锋正色道。
  “你真是这么想?”一字一句的问道。
  “当然。”无锋的话语也是斩钉截铁。
  沉默良久,少女才将头扭到一边,用低沉的声音道:“那我告诉你,兰洛从来就没有和我有过任何往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当初也不过是一种朦胧的好友关系,根本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密切。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让人来检查我的身体。至于你觉得我们的婚约真的需要解除,那我可以向我父王禀明,一到墨灵顿便可解除。”
  无锋有些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少女的心中所想了,明明是她痛恨这个婚约,自己有意为她提供方便解除枷锁,可如今倒像是自己成了负心人,自己难道还成为她心目中的爱人?想一想这个念头无锋都觉得滑稽。
  少女的情怀也许是最难以让人琢磨的。安妮自幼生长在捷洛克王家,平素接触的不过是一些捷洛克的贵族子弟,其中鲜有看得上眼者,而兰洛只怕是屈指可数几人中得一个,不过那也只是有那么一丝朦朦胧胧的好感而已,只不过在得到自己成为交换品而与李无锋订婚之后,强烈的逆反心理才让她和兰洛的感情迅速升温,但两人的感情无法与国家和民族存亡的代价相比,分手也是必然。
  时间足以抹去一切,何况本来就是并不坚固的感情,李无锋的英姿雄才,足以打动任何一个怀春少女的心,但看到莺环燕绕,作为一个未婚少女谁又能够眼见着名分上已经属于自己的未婚夫整日与其他女人同床共枕呢?但这不并不意味着她就向和自己未婚夫彻底决裂。正是这种复杂的情绪反应到了她的行为上,才会让她作出许多让人无法忍受的行径。


第十五节 亮剑(1)
  访问捷洛克并不仅仅只是应艾伦大公邀请那么简单,已经很久没有视察北方防区的无锋早就觉得有必要重新确定一下南捷洛克的地位问题了。他并不是想要单方面改变捷洛克公国的地位,而是希望驻扎在包括太玄和银川两府的南捷洛克军团以及展伯涛的帝国派遣军加上捷洛克公国自己的军队能够为自己在中南方的防线减轻一些压力,何况适当的规模合适的战争也有利于提高士气保持军队战斗力,这才是他视察捷洛克公国的主要目的。
  随着西斯罗帝国南部要塞纽伦堡驻军大幅度减少,银川府境内保留一个师团驻军已经绰绰有余,军事情报局在西斯罗人境内的发展相当稳固,他们的南部地区只要有风吹草动都会议最快速度反馈,不过根据各方面情报综合分析,两到三年内,西斯罗人都没有在南部动武的打算,事实上他们已经裁汰了部分非精锐军队,而加强了他们精锐军队的装备和训练。这种变化虽然长远看来有些可虑,但至少在目前说来却是为西疆赢得了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既然西斯罗人的危险已经暂时消失,那整个南捷洛克军团加上帝国派遣军和捷洛克国防军多达二十多万大军依然维持着这种防守态势就不是无锋想要看到的结局了。
  簇拥在无锋身后是一大群军务参谋,当然少不了驻南捷洛克军团的高级军官们。康建国对于自己军队被划出西疆正规陆军颇有些看法,在他看来,被剥离于五大军团之外这意味着一种被边缘化的危险,而南捷洛克地区长期保持防守态势让自己军团更没有多少仗可打,这种情形持续下去,不但不利于整个军团的生存,而且也会极大的损害自己军团的战斗力和士气。所以他频繁的在自己防地内进行军事演习,并不断上书请求军务署和军务参谋联席会议派员到南捷洛克视察军务。
  没想到一盼却盼来了无锋亲自带领一大帮子军务参谋的到来,这如何不让他又惊又喜。
  检阅完部队的阅兵式和机动合成演练,无锋对于南捷洛克军团的战斗力评价却是不置可否,反倒是跟随无锋到来的军务署二号人物薄近尘宽言夸奖了康建国几句,这让有些惴惴不安的康建国心中稍稍好受了一些。
  进入秋季收割季节的这一片捷洛克平原地区一马平川,已经泛黄的麦浪随着微风轻轻起伏,远处村庄炊烟缭绕,树林环绕,道路蜿蜒北伸,通向地平线的尽头,这里似乎并没有受南北两地割据的影响,一切还是按照本来的生活进行着。这里是南北捷洛克分界线的最前端,为了防止卡曼人的偷袭,南捷洛克的一个快速反应师团已经早早开出了要塞在这一带沿线进行布防,而另一个师团的两个骑兵联队也早已沿着实际控制区进行搜索,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不过至少在无锋此时的眼中看不到这一切,安静和谐的生活似乎一直存在与这里。
  参观了实际控制线最北端的轮台要塞,无锋坚持要到控制线实地查看一番,以便于自己能够最真切的感受战地气氛,众人坚持不过也只得同意,不过各种预先防范性措施却是少不了。
  “康建国,距离这里最近的卡曼人据点有多远?”没有回头,只是定定的注视着前方,无锋声音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呃,西北四十公里是卡曼人控制的梅斯要塞,东北九十公里处是卡曼人控制下的米德尔城,一个中型集镇。梅斯要塞驻有卡曼五个千人队,而米德尔城则有两个千人队和三个千骑队,合计一个万人队。”康建国对周围地形情况可谓了如指掌。
  “唔,那东面捷洛克距离榆林府和平陆府情况怎么样?”无锋仍然没有回头。
  像吃了春药发情的公狗突然问道了母狗的味道,康建国兴奋得几乎要全身颤抖起来,其他几名跟随在他身后的南捷洛克军团高级军官以及帝国派遣军指挥官展伯涛眼睛都是一亮,目光同时汇聚在无锋的后脑勺上。
  “回殿下,榆林府现在卡曼人只有两万驻军,不过他们都驻扎在榆林府城,很少出城;不过驻扎在平陆府的卡曼军队数量不少总计在二十万上下,也相当分散,在靠近南捷洛克一侧附近地区至少也有三到五个万人队。”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康建国必恭必敬的回答道,深怕有哪一点不合主子的心意,即将到手的任务又会飞了。
  “近尘,你觉得怎么样?”无锋终于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一身儒衫的老者身上,所有人希冀的目光又一下子汇聚到了这个才从太平教中投入无锋阵营转瞬就占据了军务署中第二号位置的老者脸上。
  “大人的想法固然是好,不过需要考虑实际状况。以老朽的看法,榆林府既然卡曼驻军都驻扎城内,不妨派出轻骑兵进行扫荡,现在正是收粮季节,卡曼人肯定对粮食十分看重,必然会派出军队对运粮车队以及囤粮点进行护送保卫,我们不妨择机而动,打弱避强;至于平陆那边,则更需谨慎,防止过分深入被敌军缠住得不偿失,不过如果能够捕捉到合适时机或者创造合适战机,我个人看法哪怕是规模大一些也值得一搏,现在敌我形势微妙,我们在后勤上占据主动,敌人补给不足,我们完全可以和敌人拼一拼消耗。”
  薄近尘前半截话出笼南捷洛克军团的军官们心中都还有些嘀咕,认为这老头谨小慎微,说难听一点就是胆怯保守,没想到后半截几句话之意却是有在平陆北部大战一场的味道,听得南捷洛克军团一干军官们忍不住交换欣喜的眼色。
  无锋也没有想到薄近尘这后半截话却是如此大胆,居然想要重新在平陆掀起一场大战,他原意是想借助一两场中小型规模的战役来提升士气和磨砺军队,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给自己来了一个大家伙。上一次的平陆消耗战已经让自己两个精锐步兵师团丧失了战斗力,而自己唯一的一支重装骑兵师团也在平陆损失过半,至今元气未复,虽然无锋也是见惯了沙场征战流血死亡,但平陆一战给西北军带来的损失至今仍然让他心中隐隐作痛。不过无锋也并不是惧怕战争,真要有值得一战的理由,哪怕是再损失三个师团,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投入。
  看到无锋眉毛一挑目光投注在自己脸上,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明显是要自己给一个明确的说法,薄近尘斟酌了一下言词才淡然道:“殿下,平陆一战我们损失固然不小,不过属下想那卡曼人只怕一样痛彻骨髓吧,攻防之间的损耗比例我们都清楚,这本来就是实力和意志的比拼,谁能消耗得起,谁坚持更久,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现在卡曼人虽然通过掠夺手段收刮征集粮草,但属下判断那也只不过仅仅能够维持自己开销,如果我们加大力度扫荡,必然会迫使卡曼人陷入困境。另外现在卡曼人因为粮草问题而陷入泥潭,但他们此时却无法抽身,我们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时机寻找战机好生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如果丧失了这个机会,一旦粮草危机得到解决,恐怕再要寻找这样的战机就不容易了。”
  看见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如此一力主张在平陆再来一场大战,康建国和一干南捷洛克军团的军官们在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也是喜不自胜,恨不能跑上前去抱住这老头亲上两口,以感谢他为自己军团争取一场大任务,要知道南捷洛克军团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眼见得其他兄弟军团战事频繁,唯独自己军团整日以训练演习过干瘾,这种味道可是比一个正常男人歇上一年半载不玩女人还难受。
  无锋也有些意动,尤其是对方那一句借机消灭卡曼人有生力量对自己来说颇有吸引力,现在正是卡曼人青黄不接得时候,否则不会用抢掠来维持补给,士气难免会受到影响,而平陆一战虽然自己一方受创甚深,相信卡曼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薄近尘所说那样,如果自己因为害怕损耗太大而放弃或者避免与卡曼人一战,那不但丧失了战机,而且也为自己军队在心理上埋下了避战的阴影,这一点也许一时半刻见不出多少影响,但随着战局的变化,当自己不得不再次面对卡曼人大军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成为影响自己判断以及整个军队士气的一个重要因素。
  想到这儿,无锋不由得对薄近尘对战争了解之深刻感到由衷佩服,自己能够赢得对方的投诚无疑是拣到了一块宝贝,如果说笼络到方成松抵得上一个河间府,也许这薄近尘就当得起半个捷洛克吧,无锋如是作想。


第十六节 亮剑(2)
  将身体转了过来,威严的目光掠过身前诸将,无锋缓缓点点头:“近尘说得好,不错,平陆一战是我西北军建军以来遭受损失最大的一次,几万好儿郎为之付出了生命,但我从未为之后悔,因为正是因为他们的付出让卡曼人维护了我们西疆军威,让卡曼人见识了我们唐河男儿的尊严,如果让我再作一次选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一战!”
  “我们西疆军虽然为之付出不小,但卡曼人一样血流沃野,他们在下一次碰上我们西疆军的时候一样会为之胆寒。我检阅了南捷洛克军团的演习演练,我很不满意!”此话一出,如同一阵寒风般将整个南捷洛克军团军官脑袋吹得全部低垂下来,而那康建国额际更是冷汗涔涔,他早就察觉到似乎自家主子对这一次检阅不大满意,但没有想到得到的评价竟然是很不满意,这不能不让他感到紧张和压力。
  “我并不是对士兵们的战术演练和单兵表演不满意,应该说他们的表现还是令人鼓舞的,但是整个军队的士气,准确的说是一股军队中必须具备的煞气不够,如果说一支军队缺乏敢于拼死一战的煞气,那这只军队就不能称之为一支过硬合格的军队!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因为南捷洛克军团长久未战的原因,那好,这次我就给南捷洛克军团一次机会,让大家来证明给我看一下南捷洛克军团是不是真正算得上一支敢打硬仗、敢打血战的精锐之师!”
  无锋最后两句话立即就将几名南捷洛克军团的军官们血气火性激发了起来,一张黑脸涨得通红的康建国自然是战意滔天,话语亦是斩钉截铁:“殿下,我们南捷洛克军团是不是孬种那就让卡曼人的血和剑来证明吧,现在我老康也不想多说那么废话,就请殿下看最后的结果吧!请殿下下达战斗命令吧!”
  猛然一挥手,无锋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希望我能够看到南捷洛克军团给我带来一个惊喜!康建国,传我的命令,银川府只保留两个联队驻军,其余三个联队进驻太玄加强太玄防御,严密监视嘉峪关上卡曼人动向!其余三个师团都在墨灵顿集结,所有军队取消一切休假休息,伯涛,从现在起,你兼任南捷洛克军团副军团长,你的师团暂时归入南捷洛克军团编制。通知兰蒙,让他动员五万捷洛克国防军,这件事情就交给近尘你去办!从今天起,南捷洛克军团防区进入战备状态!至于具体战役部署,我会通知你们!”
  “谨遵殿下命令!”一阵整齐怒吼惊起田间觅食的鸟雀,冲天而起。
  “您说什么?殿下,您要离开,让属下来指挥筹划这样一场大战?!”惊讶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薄近尘不解的望着一脸泰然的黄袍青年,在与艾伦大公和捷洛克公国一干重臣们酒宴过后,对方依然神采奕奕,看上去精神状态极佳。
  “不错,我马上就要南下,这边战役就由你来负责安排筹划,榆林也好,平陆也好,还是北捷洛克也好,选择合适的战机,不要拘泥于某一处,只要能最大程度的消耗卡曼人有生力量,减轻我中线的压力。不过我恐怕没有太多的激动力量给你,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轻骑兵团作为机动补充,南捷洛克军团加上展伯涛师团也有四个师团,你好生把握。”无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重新放下,看到对方仍然还没回过味来,笑着问道:“怎么?不愿意还是嫌手中军队少了?”
  “不,不,殿下,您误解了,只是属下方入阵营,资历和威望不足以指挥这样大一场战役,属下以为还是殿下亲自指挥,属下从旁协助更为妥当。”薄近尘摇摇头,脸色严肃的道,“若是因为属下缘故指挥不力导致战场不利,那属下岂不是成了罪人?!”
  “呵呵,近尘,你这是在将我啊。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西疆军队素来令行禁止,只要是我指定,别说是你,就是一个小兵一样可以指挥一个军团!如果有谁敢于违抗命令,米丰的军法司会立即让他见识我西疆军军法的威严,不过我相信在这一点没有人敢于以身试法!”无锋摆摆手,自信的道。
  “可是,殿下,如果属下能力有限指挥失误,这样的责任属下怕承担不起啊。”薄近尘明显有些言不由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我李无锋素来的原则。你无需为你的出身担忧,我手下多的是叛党乱军,赫连勃、茅进不是山贼头子么?龙自行不也是一个义军首领?哪一个又是什么高贵得很的出身?”无锋随手取过案桌上的一札文卷递给老者,“我是的确有事,南边我需要去亲自布置一番,这边我本来打算只是打一两场中小规模的战事,不过你的话让我改变了主意,打一场大的战役也许对西疆今后长远来说更有利。”
  南边?南边又会有什么事情?出门的时候也没听说南方战局有什么变化啊?难道事三江战事又有了新的变化?有些疑惑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卷,文卷并不是什么战局变化的情报,却是有关缅郡以南半岛同盟诸国情况的综合情报分析以及帕沙王国在中大陆的军事行动情况,粗略一阅,老者全身一震,恍然大悟般的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问道:“殿下,您是要发兵南下半岛同盟?”
  “不错,帕沙王国现在隔着大横断山攻势如潮,半岛同盟西边的那些国家和城邦已经支撑不住,连西奥兰王国都无法再隔岸观火了,不但出钱出物资,现在已经公然派兵加入了对帕沙的联合作战,半岛同盟东部也纷纷派出了佣兵加入中大陆战场,帕沙人虽然有号称中大陆军神的库图佐夫指挥,但联军实力太过强大,一两场失利对联军难以起到伤筋动骨的作用,我担心帕沙人这一战不能再持续下去,一旦他们的战争结束,那半岛同盟东部这些国家派出的佣兵就会纷纷返回,而且西边那些国家也可以腾出手来支持东边这些国家和城邦。”无锋有些苦恼的抚额,“原本我还想再等一等,看来不能再等了,一旦帕沙人再大横断山那边退出了战场,只怕这次机会就丧失了。”
  “可是殿下,您想过没有,你进兵半岛同盟,马其汗人和南洋联盟会作出何种反应?他们会不会派兵支持半岛同盟呢?”薄近尘显然也对南方局势做过研究分析。
  “马其汗人?无论我出不出兵半岛同盟,我们也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至于他要出兵半岛同盟,那也随便他了,不过他首先得考虑应对自己国内的灾荒吧?至于南洋联盟,我估计他们会出兵,不过能干涉到什么程度,恐怕要看我们在半岛同盟取得的进展了,如果我们顺利,他们恐怕就需要好生考虑一番,如果对我们不利,只怕他们便会尽起大军增援了。”无锋淡淡的道。
  “殿下为什么急于在这个时候就要南下呢?属下无法理解这一点,殿下的战略重点一直在东方,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南下,如果我们能够一举拿下中原以后,再来收拾这些弹丸小国岂不是易如反掌?大人为什么就不能再缓一缓呢?”薄近尘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对自己主子战略重心忽而向东忽而向南的变化很是不解,反问起来语气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看见对方情绪有些激动,无锋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轻易变化战略重心这不但是用兵大忌也是为政大忌,当所有策略都围绕着一个已经确定的重心运转时,你却忽然要求调整目标,这样的变化任谁也无法接受。
  “近尘,有些事情你来的时间尚短,恐怕还不清楚。你觉得我们在南方的最大威胁是谁?”无锋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示意对方喝一口茶平静一下心绪。
  “最大威胁?除了马其汗人,属下想不起还有谁能够称得上是威胁。”薄近尘逐渐冷静下来,他相信主子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自然有他得理由。
  “对,是马其汗人,马其汗人现在实力膨胀很快,几年间连续吞并了杰美洛公国和安坤城邦,紧接着又拿下了越京国和巴陵,现在又吃掉了整个罗尼西亚联盟以及三江两府,最让人担忧的是雷觉天和精明老练与毕希利的雄才大略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加上他们在军事方面亦有几名出色大将,每一个并入马其汗的地区很快就能被他们归化同化,可以说比起我们西疆的手法丝毫不弱,如果再放任他们这样下去,我很担心将来马其汗人会成为的心腹大患。”无锋长叹一口气,深邃的眸子中目光流动,“如果单单只是马其汗人一家,我也不会如此担忧,但我们的北方还有卡曼人和西斯罗人以及普尔人,眼下还看不出他们中间有没有多少联系,但一旦我们取得中原,只怕察觉到危机的两方立即就会携起手来,再加上诸如倭人、米兰人这一类趁火打劫者,我无法确定我们能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


第十七节 亮剑(3)
  薄近尘默默的倾听着无锋的分析,虽然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听出对方的分析与南下半岛同盟有多大关系,但他相信对方不会无的放矢。
  “但是现在我们有一个机会,东大陆旱灾已经持续了一年,灾情给各方带来的影响已经逐渐显现出来,马其汗人也不例外,只不过马其汗人控制着越京、杰美洛、安坤以及巴陵,这几地都是粮食主产区,加上他们本土的粮食出产和原有的粮食储备,今年他们应该能够撑的过去,但是明年呢?有证据显示明年东大陆将还会迎来一个更大的灾年,粮食危机还会进一步加剧,到那时候马其汗人即便是有越京、巴陵等地粮食供应也根本无法满足整个国内的毒药,马其汗人该怎么办?从外界输入?他们只能通过南洋联盟从陆路和海路输入,如果我们能够一鼓作气打到大南洋海边,那我们不但可以通往东大陆的陆路通道,甚至我们还可以通过水军控制东大陆和中大陆之间的海上通道,这样一来,马其汗人必将陷入困境,如果我们能够好生利用这个形势,必定可以大大削弱马其汗人的实力。”无锋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大人,您的依据和看法属下无法苟同!”薄近尘再也按捺不住,呼吸也急促起来,一下子站起身来:“殿下,我要承认您在东大陆这一次旱灾的赌博上押对了一宝,但是天象变化并非人力所能控制,你凭什么能够断定明年还会是一个灾年呢?这已经不仅仅是冒险了,而且是纯粹的赌博,我不认为成就大事全靠这样押注就能获得成功!马其汗人和南洋联盟唇齿相依,您也说了,马其汗人完全可以通过南洋联盟海陆通道输入粮食,即便是如您所愿,明年还会是一个灾年,马其汗人一样可以从中大陆得到粮食补充,单单控制陆路通道是无法卡断马其汗人的运输线的,至于您说的水军,海上运输线的封锁恐怕不像您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水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成,而内河水军与海洋水军也截然不同,以我们现在的水军要想拿到大南洋上封锁海上运输线,这根本不现实!”
  对于对方提出来的这两个观点无锋早有准备,薄近尘加入自己手下不久,许多较为核心的东西不是不能让他知晓,而是没有机会让他了解,无锋觉得有必要给予对方打一剂强心针。
  “近尘,有些情况你还不大了解,这明年还将遭遇大灾一事我不能说有绝对把握,但根据一些学者的推断,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我决定这一宝还可以再押一次。至于你所说的水军问题,我承认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我从未想过凭借西北现有水军就像控制南方海上通道,不过这一点上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安排,总要能牢牢卡住马其汗人的喉咙我才敢兴兵南下,否则这也就是失去了南下的最终意义了。风险当然会有,不过比起我们成功后的获得,那也是值得的。”无锋没有过多解释,但却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
  “哦?”薄近尘有些惊讶的扬起眉毛,难道说这位主子在水上力量上面也还有所保留,不过西疆内河水军初建,纵然有所隐藏也有限得很,而要封锁海上运输线却远不是几艘小型舰船就能做到的,这一点这位主子应该很清楚才对,但为什么对方仍然这么胸有成竹呢?既然对方没有明确点明海上运输封锁问题,薄近尘也不好再深问,不过他在沉吟了一下后又才缓缓道:“既然殿下这般肯定,属下也无话可说,不过属下还是要提醒殿下,一殿下目前军力,一鼓作气打到大南洋海滨不是不可能,但殿下也要有思想准备,一旦帕沙人那边断时间内停战,那半岛同盟的军队恐怕就会全部压向东大陆,而南洋联盟一旦觉得我们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的商业利益,恐怕也会倾力来干涉,双方一旦合流,我们在南方的压力会相当大,而且很有可能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这一点殿下不能不考虑到啊。”
  一脸赞许的点点头,无锋脸色终于严肃了许多:“近尘,你这一点才是说到点子上了,半岛同盟由无数小国城邦组成,如果只有其中一国或者几国,以我西疆实力,那根本不在话下,但一旦整个同盟全部联合起来,齐心协力,那我们纵然不说必败,但就会承担相当大压力,风险程度也是成几何倍数上升,如果南洋联盟也真的全心全意的掺和进来,那胜负不好说了。不过每一场战争都有风险,如果事事算无遗策,那这仗也不用打了,只需要嘴巴皮子说一说,在地图上画一画,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战争中存在变数太多,在未结束之前,谁也无法保证其间不会出什么纰漏,不过我觉得这一仗可以一战!”
  深深吸了一口气,薄近尘也知道这位主子主意一定只怕无人能够拉得回来,何况对方说得也没错,每一场战争都有风险,哪有躺在床上就坐等敌人投降或者收获利益得好事呢?而南方的两大联盟也并非无懈可击。
  “殿下也不必过分担心,以属下看,半岛同盟也好,南洋联盟也好,它们是国家联盟,而非一个独立主权国家,虽说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战,但利益大小厚薄,关系亲疏深浅,这中间却是都有区别的,属下在想殿下在这种方面应该是颇有心得的,只要善加运用,应该能够找出其中可资一用的东西。”薄近尘脸渐渐恢复了平常心绪,说起话来也就随便了许多。
  “近尘,你好像话里有话啊。不过说得也对,如果能避免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那当然好,决胜于庙堂之上才是战争的最高境界嘛。呵呵,战争本来就只是追求一个结果,至于方式方法么,那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政治施压也好,外交手段也好,军事行动也好,只要能够以最小代价获得想要得到的结果,那就是最正确不过的了。”无锋大笑着摇摇头,太平教的覆灭在这方面可是吃亏不少,不善于运用军事以外的手段来获取胜利,这是太平教这种从乡土中起家的乡巴佬最大的弱势。
  对于自己主子大言不惭的见解,薄近尘在苦笑之后也只能无话可说,没错,结果决定一切,这就是现实。
  捷洛克之行很快就结束了,无锋没有多作停留,对于艾伦大公提出的与安妮公主完婚一事,无锋显然没有多少思想准备,不过有司徒玉棠在前面作挡箭牌,无锋还是很容易就将这个矛盾化解了。在接到来自情报部门的情报当天,无锋就通过雪鸽以急报的方式通知凌天放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南下半岛同盟的作战方案,并迅速动员军队,为即将到来的一仗做好准备。
  而捷洛克一样事风生云起,大规模的军事调动立即全面展开,驻扎天水的第三轻骑兵团接到命令立即启程沿着陇东进入西北,绕道归德进入南捷洛克,而捷洛克七万国防军也按照薄近尘的要求进行了全军动员,除开两万人作为墨灵顿的守卫军外,其余五万统一由薄近尘调配指挥,而南捷洛克军团三个师团和帝国派遣军师团也迅速集结起来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大战作最后准备。配合着南捷洛克的动作,驻扎在安原和天水、河间一线的西疆第三军团也开始作小规模动员,动作幅度虽然没有南捷洛克方面那么大,但这一线不仅仅是卡曼人的敏感区域,而且也是帝国中央的目光关注所在,一举一动都难以躲过借助四处逃难的流民潜藏的探子目光。
  南捷洛克及其周边北原和河朔地区的种种动态,无一例外的在最短时间内反馈到了东面和北面的有心人手中,西疆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尤其是将由图布骑兵改编新组建不久的第三游骑兵团抽调到了南捷洛克,这一个动向更是引起了北方的关注。
  肥胖的身躯似乎也瘦了一圈,连本来就有些微秃的头顶此时也显得更加稀疏,这几个月来的种种烦心事让老者很想有一种卸下重担休息一段时间的冲动,但他知道,坐在自己这个位置,除非彻底垮台,否则永远无法得到一刻的安定。
  夜深人静,案台上的牛油烛安静的散发出明亮的光芒,那烛焰静止不动,有如一具雕塑,偶有微风掠过,才会发现烛焰轻轻摇摆。已经在案台前来回转悠了无数个来回,但老者依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不时的咂嘴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十分清脆。
  “李无锋想要干什么?视察了一趟墨灵顿,难道就真想要帮捷洛克人收复墨灵顿?捷洛克人的美人计怕是没有这么管用吧?”喃喃自语,矮胖老者手在鼻子上使劲揉捏着,连鼻头变得有些发红也不觉得。


第十八节 亮剑(4)
  地图上的玻璃放大镜拿起又放下,这是来自西大陆的舶来品,能够把地图上较为细小的东西放大,真是一个希罕玩艺儿,不过现在也无助于解决矮胖老者心中疑惑。
  从地图上可以清楚看到,李无锋所谓的西疆军已经在北捷洛克集结了多达十一万之众,加上所谓的一个师团帝国派遣军和七万捷洛克国防军,其数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对于仅仅有一个兵团驻扎的北捷洛克构成了极大威胁,虽然捷洛克那七万军队战斗力不敢恭维,但十六万西疆军却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平陆一战硬碰硬毫无花巧的死磕,让自己麾下几个素来不把唐河人放在眼里的将官无不谈“西”色变,现在如果还有谁敢于夸口说西疆军是一支弱旅的话,只怕连狂傲不可一世的尼克和克劳迪亚都会当面吐他一脸口水。
  平陆一战已经彻底的扭转了卡曼军方对唐河军队的看法,原来还只勉强把唐河人的第一第二军团打上眼,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加凶悍的西疆军,计算了一下平陆一战中敌我消耗的比例,连戈麦斯自己也要承认自己原来是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李无锋的成功不仅仅是建立在阴谋诡计上,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一支百炼成钢而又忠心耿耿的铁军。
  想到这儿,戈麦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看来卡曼人要想称霸中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马其汗人能够和西疆军拼个不相上下,倭人能够以寡敌众火拼多顿人,看起来这东大陆一样是藏龙卧虎,只不过自己原来有些坐井观天罢了。看见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的地址以及用颜色分隔开来的地域,凸出去的北捷洛克和榆林、清河、平陆,淡淡的浅绿色这个时候变得这么刺眼,矮胖老者心中第一次发现其实占领了这么多土地也有不好的时候。
  嘉峪关三个字倏地窜入戈麦斯眼帘,刺得戈麦斯眼皮一跳,难道李无锋想要声东击西,一举夺回嘉峪关?戈麦斯随即哑然失笑,不可能,自己是太敏感了,嘉峪关现在虽然只有三万人驻扎,但唐河人修建的天堑现在也成为了他们的恶梦,没有人能够凭借武力强行攻克它,只要占据嘉峪关,即便是北捷洛克全部被他们收复,自己一样可以轻松从嘉峪关南下。
  那李无锋的目标会在那儿呢?榆林府?有哪个必要么?荒僻穷困的榆林府只怕现在送给李无锋,李无锋也未必肯要,就像现在落在自己手中的黑山和龙泉一样,除了暴民就是流民,如果不是考虑到没有军队控制,流民有可能向北向西乱窜,危及平陆防线,戈麦斯早就想把这两地扔出去了,尤其是在经历了尼克一伙的就地征集粮草之后。不过现在似乎是丢掉这两个包袱的时候了。
  平陆府?李无锋难道有那个胆量再来一次平陆坟墓战?戈麦斯下意识的摇摇头,平陆一战的惨烈连戈麦斯至今都还觉得肉痛,七万多精锐就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葬身黄土,战士们抛洒的鲜血足以浸润整个大地,当然李无锋一样不好受,戈麦斯不相信李无锋还敢和自己来一次以血换肉两败俱伤的惨痛经历。
  摇摇头,戈麦斯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揣摩到对方的心意,按理说李无锋的首要目标应该是东方的中原大地,纵然是现在一时间不宜举兵,也该偃旗息鼓养精蓄锐才是,为什么却在这南捷洛克大张旗鼓的折腾起来,而且还像模像样,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古怪。
  但是摆在北捷洛克面前的危险是客观存在的,甲马和凡林两地总计兵力只有七万人,只相当于集结在南捷洛克的敌军三分之一,而且还不仅仅驻防甲马和凡林两城,在除两城外的一些要塞一样有驻军,这样分散的力量很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好在麦利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收缩了防线,不过这样一来,眼见得即将开始的粮食收成却会受到很大限制,李无锋会不会有意用这种手段来消耗自己一方呢?戈麦斯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戈麦斯为西疆在南捷洛克的动作感到苦恼不已的时候,无锋已经迅速返回庆阳,并在庆阳作短暂停留后就秘密南下经关西南下天南进入缅郡首府珀斯城,在此之前,凌天放已经与情报署和军情局一干人先期抵达了珀斯,而西疆第一军团以及两个骑兵团也以换防名义采取以多换少的手法悄悄向天南开进。
  临近十月金秋,缅地已经多了一丝凉意,但相比起关西和西北,这里的其后依然有些太过温暖,让人无法体会到秋意的到来。郁郁苍苍的森林沿着大道蜿蜒向南,一支通往南方地平线尽头,可以看得出这天贯穿缅郡的南北的道路也只是初步进行了修缮,让原来连车辆通行都十分困难的情况得到了一些改善,最起码,普通马车可以勉强一直通到缅南的穆加勒城,再往南通往半岛同盟最北的苏拉维西公国就只有羊肠小道了。
  缅地一纳入自己管辖,无锋便指示贯穿缅地南北的道路必须列入一号计划尽快开工,但由于缅地基础条件实在太差,尤其是在缅中和缅南更是荒僻,偌大缅中和缅南地区不足二十万人,而且大多分散在山林中,穆加勒和腊波两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两个小集镇更为妥当,若是比起中原内地稍微大一些的集镇也是远远不如,要想突然修建一条贯穿南北的道路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好在卢曼就任缅郡总督之后,一方面迫于无锋催促,另一方面也意识到这条道路对于整个缅郡尤其是缅中缅南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特殊意义,加上来自河朔地区的难民也源源不断的涌入缅郡,也给他带来了充足的劳动力。
  在总督府的强令下,所有流民一律不得在缅北居留,全部前往缅中缅南,这虽然在当时激起了部分流民的反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官府强硬的态度,流民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尤其是卢曼在从西疆政务署财政司争取到一笔难民的专项补贴后,立即就宣布了迁移到缅中和缅南将会获得的安家补贴以及可以享受的优惠待遇,这个矛盾很快得到了解。
  “苏拉维西人拒绝了我们的要求?看来这位大公还是一个宁折不屈的人呢?有志气,精神可嘉啊。”无锋笑着揭开胸前的衣襟,十月的缅地与关西和西北的九月并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还要更温暖一些,一番踩探回来,无锋也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呵呵,殿下,苏拉维西人也不是傻子,这条道路一旦修通,固然可以改善商业往来,但带来的副作用一样明显,面对我们这个强邻,只怕傻子也会想一想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别为了发展通商连自己国家都亡了还不知道为什么。何况半岛同盟的主要商业伙伴是中大陆诸国,在东大陆却又南洋联盟这个大家伙在为他们撑腰,商业往来也主要在南洋联盟和马其汗人之间,他们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冒风险在缅地和他们之间新开一条商道。”卢曼无可奈何的笑着解释道:“但这条道路对于缅地来说却是至关重要,一旦我们这条路能够直接通到大南洋海滨,那我们缅郡的特产可以直接运送到海滨港口,在那里装船运往中西大陆各处,甚至东大陆在大东洋的沿岸港口,这可比通过陆路运输又省力省前,尤其是也可以为通往中西大陆打开一条最便捷的通道。”
  “苏拉维西人难道就不清楚拒绝我们西疆意味着什么?”无锋脸上露出一丝狠辣的微笑,“难道它真以为同盟就能够挽救他们的命运?!”
  有些为难的搔搔头,卢曼有些不好启齿的道:“大人,苏拉维西不过是弹丸小国,民寡国弱,军事力量更是不值一提,不过在缅郡和苏拉维西之间仅有小径相通,连运输都相当困难,中间全是布满森林的浅丘,对大规模军队行进有着相当大的限制,要想通过这里对他们构成威胁,不太容易。”
  “事在人为,不过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在一周内将穆加勒到珀斯城的道路重点路段再好生修缮一番,其他你不用多管,我不希望一周之后,我还看到这般模样。”无锋话语中没有任何抬价还价的余地。
  “明白了,卢曼会再招募一批难民,投入到对路区的维护修缮中去,老天开眼,这几天缅地地面很干燥,对道路维修也相当适合。”不该问的坚决不问,卢曼深知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需要每个人都清楚,他只需要行使好作为缅地总督的职责就足够了。


第十九节 缅郡
  回到珀斯城中的临时住所,闷闷不乐的无锋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有些过分乐观了,缅郡的秋季依然如此闷热,虽说比起七八月间好了许多,但通往南方的道路却又是太糟糕了。接受自己密令秘密开通通往苏拉维西公国小道看来不大顺利,卢曼虽然已经动员了不少难民,但陷于保密问题和气候环境太过恶劣,要想开通一条满足大部队顺利通过的道路显然有些力不从心,至少短期内还不大可能,何况缅郡以南的苏拉维西公国境内一样有相当长距离还是丛林密布,沼泽纵横,在这种地方展开大部队实在太困难了。
  第一军团已经开始悄悄进入天南,但纵然有十万大军,如何通过缅郡到苏拉维西公国之间这段丛林密布的热带丘陵地区却成为了让无锋颇为头疼的问题,也许自己应该再等一等,等到十一月到十二月那应该是最理想的时候,虽然道路崎岖难行了一些,但至少中暑和时疫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了,可是帕沙人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么?摇了摇头,无锋心中半丝把握,一旦帕沙人和半岛同盟以及西奥兰王国停战,自己再要挑起战端,只怕这一仗就难了。
  苏拉维西公国境内大横断山东麓的高岳人并不太多,虽然先期已经派人去联络了一番,但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高岳人在面对以强悍著称的佣兵部队时恐怕难以发挥多大作用,佣兵部队对于这些非正规军的战斗最适合发挥威力,无锋不愿意见到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看来真的有必要将第三师团化整为零通过大横断山区潜入了,但剩下这几个师团又该怎么办呢?第三师团一个师团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顶得住苏拉维西倾国之力的反击啊。
  珀斯城位于缅郡北部,百年来一直是整个缅地的中心,整个缅地虽然面积广大,但人口并不太多,相当于中原内地一郡之地的广大面积却只有不到六十万人口,其中百分之六十以上聚集在相对发达的缅北,而缅北亦是受唐族文化影响最深的地区,而落后的缅中和缅北却只有仅仅二十万人,大多分布在山林中以打猎和耕作为生,生产力极为低下,其他社会事业更是异常落后,绝大多数人甚至连自己姓名都不能书写。
  即使是珀斯城,在无锋接手时也无法相信这就是整个缅地的行政中心和经济中心,除了原来的缅王府以及后来郎永泉统治期间修建的总督府外,坎坷不平的街道,破烂不堪的房屋,低矮破败的城墙,整个珀斯城几乎找不出一栋像样的建筑物,即使是缅地中所谓的富人和贵族居住的房屋也大多是一些毫无特色的平房木屋,或者说就是一些带有地方特色的圆顶竹楼,这在城市中间显得格格不入,让人一看之下,甚至以为是到了山区坝子中的某个山寨一般,根本没有一座城市的基本特征。
  而郎永泉在对缅地的统治其间,其统治和管理也大多流于形式,尤其是对缅中和缅南更多的是采取授权当地土著居民中的土司来管理,而温家就是缅中和缅北实力最大的一个土司家族。在温家率先向李无锋投诚之后,其余几大土司家族也都纷纷紧随其后向无锋输诚效忠,整个缅中和缅北有了温氏一族的支持和协助很快就纳入了地方政府的管理,而缅中的腊波城守也由温氏一族中的一个旁支子弟温健担任。
  不过在穆加勒城的人选问题上,原本无锋也在考虑究竟选择本地人担任还是外调,没想到温拿十分乖觉,一力主张无锋在原来的西北官员中选任,并表示整个缅中缅南缅族人将会毫无保留的支持新任的地方政府官员,并全力支持地方政府完全收回原本许多由当地土司家族掌握的各种权力,这在当时甚至引起了轰动,许多土司家族对这种行为极为不满,但看到连温氏一族都毫无怨言服从,再加上大批的土司子弟也被选送到西北大学和西北军事学院以及其他一些基础学堂中学习,这场风波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月便平息了。这也让无锋对温拿的政治智慧颇为欣赏,在穆加勒城守人选问题上最终无锋同意了温拿的意见,任命了原博南府经济发展署署长包德出任穆加勒城守一职。
  不过缅地经济在郎氏一族统治期间也由了长足发展,尤其是在缅北地区,大量原来一直荒芜的山林土地得到了开发,尤其是沿着丹东府城到珀斯城公路一线附近,无数个规模不等的锯木场和木材加工工场被建立了起来,而茶园、甘蔗种植园、可可种植园也逐渐发展起来,珀斯城中也增添了诸如茶场、制糖坊、可可加工作坊等许多与农产品有关的加工产业,使得珀斯城也渐渐有了一丝城镇的气味。但从总体情况来看,一直到无锋接手缅地时,缅地经济仍然处于一种极度落后相当封闭的情形之下。
  当无锋正式接管缅地之后,缅地却迅速掀起一阵开发狂潮,尤其是在六七月间江南工商势力大举西进之时,缅地立即成为了嗅觉敏锐目光犀利的江南商人们的首选投资地。
  姑苏著名的香水作坊——雅诗阁在缅北大肆圈地种植和收购当地生长极为普遍的各种兰花,作为其开发的香水顶级新品“兰黛”系列产品的生产原料,据说在十月就要在帝都、汉中、庆阳三地举行新品展示发布会,并邀请了各地上流社会的女性参加,作为秦王的无锋家眷自然少不了邀请函,虽然司徒玉棠不在,但像安妮、哈丽琴娜、狄蕾娜、花玉眉、管莹莹、夏洛蒂等众女都分别收到了作为特邀贵宾分别参加汉中和庆阳的展示发布会的请贴。而江南历史最为悠久的家俱制作大家——梅家也宣布将在珀斯城兴建一座大型工坊,用于生产梅氏“红尘浮世”系列唐式家具,这个品牌系列的家俱用全红木精心手工制作,号称帝国家俱界的一朵奇葩。
  而这两家进军缅地也不过是江南商人吹响资金技术大举西移的号角,滚滚而来的江南资金很快就不满足于停留于缅北,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尚未开发的缅中和缅南,那里丰富的资源和优良的地理环境更是发展种植业和加工业的极佳地点,而无锋也适时宣布的最短时间兴建贯穿南北的缅地公路,西疆第一工商银行和西北银行的进入也更是为江南商人们无限高涨的积极性推波助澜了一把。
  看见主子独自站在幽暗的窗前沉思,近卫们都有意站远了一些以免打扰了主子的思路,殿下从前线返回情绪似乎就不太好,也许是还有些热的其后让刚从北方南下的他有些不太适应。而珀斯城此时更像一个沸腾的大工地,作为卢曼担任缅郡总督的条件,珀斯城守人选可以由他来提名,卢曼毫不犹豫选择了一直在自己麾下担任行政署署长的心腹高哈蒂尔,一个毕业于印德安王国行政学院的年轻人。而高哈蒂尔也在就任珀斯城守后就立即全身心的投入了珀斯的改造和建设,作为缅郡首府也是总督府驻地,建立一个崭新的珀斯城是最起码的要求,而吸引外来资金参与到珀斯府的发展和建设过程中来更是当务之急。
  纵然是选择了一出相当幽静的所在,但无锋似乎还是可以听到整个珀斯城四处传来的呐喊声。几十万河间难民的涌入为整个缅郡提供了相当充足的劳动力,也使得他们成为了建设新珀斯的主力军,当珀斯城的新城市政规划一出炉,与当年在双堆府新建一样,所有口岸位置的土地都被财大气粗的江南商人们抢购一空,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市政开发和街道房屋建设工程轰轰烈烈推开,当无锋踏足珀斯城时,他发现眼前的珀斯城与他几个月前视察时的珀斯完全成了两个样。
  不过无锋此时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缅郡的巨大变化而好转,困扰在他脑中的依然是如何解决南面那上百公里的热带原始森林地区通道,猎人通行的羊肠小道根本无法满足大部队使用,而时间又是如此紧迫,如果强行通过这一片茫茫苍苍的密林区,不知道自己的军队能否胜任这个艰巨的任务?毕竟在热带地区的作战已经让无锋心有余悸,上一次骑兵战马的突然发瘟就差点让他束手无策。
  “咦,殿下不在么?”门外远处传来清脆的少女声音。
  “哦,明霞姑娘啊,殿下在,刚回来不久,好像情绪不太好,一个人在房中。”声音越来越小,近卫的话语渐至不可闻。随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直朝这边而来。


第二十节 折花
  房门被轻轻掀了开来,一股熟悉清香随着微风带了进来,也许是看到无锋一个人站在窗前静思,刚刚踏进房门的少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离开,“明霞啊,怎么,才去洗了澡?她们几个呢?”无锋已经转过身来,望着对方淡淡微笑道。
  “呃,殿下,她们几个想先出去散一会儿步,然后再洗澡,所以我就一个人先洗了。”也许房中有些幽暗加之又只有二人的原因,素来大方爽朗的顾明霞也一下子变得忸怩起来,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说起女儿家洗澡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至于二人口中所说的她们,自然是指陪无锋一道南下的哈丽琴娜和和苏婕、陀姬几女。
  “哦,把门掩上吧,我喜欢一个人独坐幽暗中,这样能够让我的心情安定许多。”无锋摆了摆手,是与对方把门关上,房中角落里的小鼎里驱虫香袅袅的散发着青烟,这里是无锋的临时书房,书房很简陋,背后一道小门就是无锋的临时卧房,珀斯城里现在大兴土木,许多原来的旧房都已经被拆毁重新修建,而无锋又一心要寻个安静去处,所以也就只能在这里将就了。
  看见关上门的少女有些局促不安,无锋心中一动,目光灼灼的在少女身上逡巡着。缅地的气温明显比关西温暖许多,比起北方的捷洛克来那更是迥然各异。这里的秋天更像中原内地的夏末,多了几分闷热,少了许多凉爽。少女明显时才洗浴完毕,一件翠绿的紧身衣将胸前一对饱满的双丸毫无保留的勾勒出来,接着窗外尚未黑下来的天光,无锋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紧身衣内的黑色肚兜。少女大概是因为晚上不该她值班,所以也就没有按照惯例换上紧身胸围,腰下也是一条浅紫色宽松桶裤,脚下的薄底快靴也换成了一双家里休闲穿的绣花鞋。
  似乎是感受到了在幽暗中有些灼热的目光,顾明霞心中一下子扑腾扑腾猛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有些失礼,红着脸说了一声:“殿下,那您一个人好生歇息吧,我不打扰您了,先出去了。”便欲转身出门离去。
  看见撞上口来的猎物要飞,已经被勾起心火的无锋哪里会如此轻易让对方溜走,也许自己早该下手了,多拿下几个像对方这样的纯阴之躯,说不定能够使自己的三阳真力尽早得到突破,清了一下嗓子道:“明霞,不忙,过来坐坐,我也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
  心中一抖,顾明霞跟随无锋也有些日子了,虽然也曾经常和无锋谈笑说闹,但却从未单独和无锋呆在一起,尤其是像今天这种有些暧昧的环境中更是第一次,她有些犹疑,又有些兴奋,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若有若无情意猛然间像发酵的酒一般散发出阵阵浓香。
  没等犹豫不决的顾明霞作出反应,无锋早已上前两步,一把拉住顾明霞扭着衣角的双手,猛的一下子带了过来,顺着无锋坐在案桌后的雕花大椅一屁股坐在了无锋的大腿上。两处敏感之地一碰撞,无锋只觉得自己胸中那股子火焰呼的一声顿时在全身沸腾起来。
  刚刚洗浴完毕的顾明霞下身只来得及穿了一条长裤,原本打算换上亵裤的她见到无锋房中没有灯光所以进来看一看,这一下子坐在了无锋大腿上,薄薄的绸裤如何能够遮挡住健美丰腴的臀肉带来的挤压感觉,身下男子那一团凸起就像一支尖锥一般刺在明霞臀缝间,惊得未经人道的少女下意识的一下子窜了起来,只不过又被无锋有力的大手带了回来,重新倒入无锋怀中。
  无锋其实早就知道怀中的少女对自己已经有那么一丝情意,只不过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无锋一直没有正面给予对方以回应,少女幽怨的目光无数次的从无锋身上掠过,让无锋有些惭愧的同时也有些沾沾自喜。上一次花水峪之行无锋偷窥得逞之后便有心要摘了这朵正值怒放的花儿,只是随之而来频繁的事务让无锋却有心无暇,直到今天。
  第二次倒入无锋怀中的顾明霞此时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发烫,犹如一个伤风感冒的重病号,头也昏昏沉沉,只是被动的紧紧揪住无锋的衣角,柔软的身躯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身后的男人一边将脸靠近少女的臻首,一边不慌不忙的嗅着湿漉漉的发梢传来的幽香,发际间隐藏的耳垂成为了无锋首先发起攻击的目标。
  当背后男人含住自己耳垂的时候,顾明霞彻底崩溃了,犹如一记重锤击中了心间那张光洁无瑕的镜面,瞬间便化为无数碎片,隐藏在镜面下面汹涌而来的情欲浪潮眨眼就将她淹没。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无锋捧起对方红得犹如熟透苹果的脸庞,轻轻覆盖上那张温润湿滑的樱唇。
  滑腻的巧舌如同两枚游鱼在紧紧连接在一起的渡槽中来回滚动,榴齿轻启,丁香初吐,玉液汩汩,初尝情味的顾明霞那里是久经沙场的无锋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依然是完全丧失了思维,只知道抬起银盘般的粉颊听凭对方吮吸。
  迷茫混沌间,上衣腰肋间扣袢已解,一支早就按捺不住的大手早已滑入腰间凉爽滑腻的肌肤里,尽情摩娑着,时而上游,时而下滑,背后的肚兜系带也在不知不觉间滑落,只是这一切已经根本不为完全陷入了情天欲海的少女所察觉。
  直到身上传来阵阵凉意,顾明霞才发现自己上半身一时片缕全无,一对傲人挺拔的双丘已经在身畔男人的双手中盈盈在握。强烈的刺激感从胸前从未有人触摸所在阵阵传来,酥痒、酸麻、膨胀,犹如在自己心间轻轻拨弄着那丝情欲之弦,一浪接一浪的热流从胸前向全身扩散开来,似要将自己全身熔化在这情欲火山之中。
  此时的无锋亦是完全迷醉其中,那对晶莹光润的玉兔捧在手中,沉甸甸,胀鼓鼓,少女浅粉色的乳晕在自己面前起伏不定,纵然是天色已黑,无锋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上面细微可鉴的绒毛,粉红的乳珠由于主人情绪的喷发而昂然勃起,忍不住俯首暗含,浅吮慢啜,那份甘甜爽利的感觉足以让无锋刻骨铭心。
  宛若哽咽般的呻吟终于从身上女人喉中升起,顾明霞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全身血液就像快要燃烧起来一般,她双手插进身前男人发中,猛的抱起对方头颅按向自己胸间,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排解自己快要崩溃的意志。
  似是感觉到了坐在自己身上少女的爆发,无锋一双手早已轻车熟路的解开缠在少女腰际的布带,另一支手下探抬起少女丰臀,绸裤顺着膝间便滑了下来。
  无锋的外衣也早已在少女的拉扯下滑落下来,雄壮的胸肌紧贴在少女饱满坚挺的胸脯上,随着绸裤的滑落,早已张弓欲发的身体也紧紧的连接在一起。顾明霞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盼望还是害怕这一刻的到来,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才洗浴清爽的身体散发出阵阵浓香,那是少女等待着最后一刻的体香,无锋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紧绷绷的身躯扭动着,那湿漉漉的方寸之地绝对不是因为洗浴时未曾擦拭干燥的原因,那是在向情人表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轰然一声,顾明霞终于感觉到了似乎自己整个身躯都在那一刻化为了灰烬,就像充满了沸腾熔岩的火山最后一刻被引发,冲天而起的岩浆一瞬间将自己带上了天堂云霄,她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欢悦的叫声在空气中荡漾,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上房外不远处就有自己同僚还在警卫,顾不得自己以后将如何面对他们揶揄的目光,她只想尽情的欢呼,尽情的喊叫,尽情的发泄,让与自己融为一体的男人同时达到幸福的顶点。
  当苏婕、陀姬和哈丽琴娜三人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就可以感觉到院内气氛的异样,所有近卫都古里古怪的站在了外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敏感的苏婕似乎一下子感觉到了什么。但陀姬和哈丽琴娜二人却是没有反应过来,看到近卫们都不在位置上,陀姬的目光立即阴冷下来,狠狠的在几名本该当班的近卫身上逡巡。
  紧走几步的苏婕来到内院门外便听到了来自房中欢愉的呻吟,顾明霞清脆的嗓音在内院中散发出惑人的魔力,脸上不为人察觉的红了一红,赶紧带上院门,却悄悄吩咐两名近卫绕道到内院后方远处警戒,毕竟人在这个时候最为松懈,一旦出了一丝半点纰漏,那可就酿成了弥天大错了。
  看到苏婕带门而出,跟随无锋已久的陀姬也马上醒悟过来,想一想提前回来的女伴,她在祝福明霞得偿所愿的同时一边拉着莫名其妙的哈丽琴娜离开,却发现自己胸间竟然也涌起了一丝莫明的酸楚。


第二十一节 南下(1)
  有些爱怜将全身瘫软如泥的顾明霞放在床头一边,苏婕那肥润的身体终于在喘息中迎合了上来。无锋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三痒真气已经有了跨越这一个阶段瓶颈的迹象,泥丸中跃跃欲试的一点宛如新生儿一般在缓慢的成长,顾明霞的纯阴之气被无锋毫无保留的摄取,而一个黄花处子在无锋狂野的采摘之下只能心甘情愿的奉献一切之后昏昏睡去,由粗野狂猛化为无限温柔,苏婕同样在无锋身下辗转呻吟,直到爆发。
  包括凌天放、令狐翼和温杰在内的几人都能够感受到今晚自己主公兴奋和愉悦的心情,当然他们并不知晓那是因为无锋方才采摘了一朵鲜花的缘故。不过主公心情好也影响到了几名下属,至少凌天放的精神也就健旺了许多,连说起话来也格外简捷有力。
  “第一军团五个师团都已经进入天南境内,估计要不了多久周边各方势力就会发现这里的动向,虽然我们是以换防和适应性拉练为借口,但估计难以消解周围尤其是马其汗人和林家的疑心,林家那边需要派人去解释一下,避免产生误会。第三军团第五工程兵师团已经抵达丹东,后天就可以开进到珀斯城,一周之内可以南下到穆加勒,我们已经采取各种手段来掩护,不过无法确定能不能瞒过马其汗人的耳目。”
  “从穆加勒到珀斯城的道路状况不够好,车辆通过困难,速度很慢,原来预计一周之内就可以从珀斯到穆加勒恐怕难以达到,估计在十天左右。铁血营人员已经抵达了苏拉维西公国境内,现在正在情报部门的配合下进行踩点准备,只能战事一起就可以发起攻击。在苏拉维西境内的高岳人也已经作了动员,但要想凭借他们迎击苏拉维西公国的正规军和佣兵不太现实,顶多能其一些牵制作用。”
  铁血营是军务参谋联席会议在无锋的提议下组建的一支隶属于军方的特种部队,是无锋在见识了求尔箭手在战斗中发挥独特作用后触类旁通想出来的招数,希望将这些特殊手段运用于整个战争中。其下招募了帝国江湖武林中一批具有高强武技以及一些特殊技能的人才,经过两次扩编,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中队,为便于指挥和保密,匿去番号,简称铁血营,对外番号则是21中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大规模军事行动之前,按照军方命令对敌方的军政首脑实施袭击和刺杀,制造混乱,最大限度的减少己方军事行动的困难。这也是自铁血营组建以来第一次正式露面执行任务。
  “天放,你认为我们军队通过穆加勒和苏拉维西边境地区的热带密林需要多长时间?我虽然没有去穆加勒实地看那边的森林区,但我也看了看与那边情况相类似的缅北一些林区,你考虑过没有第一军团除了第三师团以稿约士兵为主也许适应性要强一些,其他士兵大多来自北方,对于现在依然闷热的其后能否适应得了?”无锋挥手打断了凌天放的汇报直截了当的问道。
  “殿下,这也是我想向殿下建议之处,我已经去看过穆加勒南部的林区,除了原有的一些马帮和猎人行走的小道外,道路状况相当差,即便是让工程兵师团在前面开路,估计速度也会比我们预计的要慢,而且我也很担心第一军团的师团能否适应热带林区的气候,所以我想向殿下建议,让第一军团与第四军团进行换防,第一军团第三师团直接先向东进大横断山区,深入大横断山区行军南下到苏拉维西公国境内,如果敌人尚无防备便就地补给修整,如果敌人一旦有所发觉,那就命令当地高岳民兵配合第三师团先行展开攻击,控制住苏拉维西公国北部地区,等主力部队通过林区之后再集中力量发起全面攻击。第一军团其余四个师团则与第四军团全面换防,由第四军团来承担此次战役的主要任务。”
  凌天放显然也察觉到了缅南实情的困难,谁也没有想到缅南的十月依然如此炎热,尤其是今年雨季也没有多少雨水,天气干燥固然有好的一方面,但也带来了气温比平常年份偏高不少,这对于北方士兵来说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尤其是才从北方南下的军队,要想迅速适应难度更大。
  “你认为第四军团能够胜任后期的进攻任务吗?要知道,苏拉维西公国只是我们的第一站,他后面还有四个城邦和两个公国,甚至连南洋联盟也可能掺和进来,我们希望短时间内解决战斗,但也必须要做好打长期消耗战的准备,这是一场必须要拿下的战役,其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以第四军团的战斗力能否保证这次战役的最后胜利?”无锋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问道。他不是没有想过以第四军团来调换第一军团,但这次战役并非单单只穿越密林区就算取得胜利,摆在后面的还有无数场扎扎实实的战斗,虽然现在半岛同盟几个城邦国家军队数量不多,而第四军团也在三江与马其汗人交战中打的不错,但那是防御作战,由坚城可倚,而这一次却是越境作战,而且还是一场大规模的攻防战。
  “殿下,第四军团经过与马其汗人作战的锻炼战斗力已经得到很大提高,其中毛族和沙合族组建的师团以及缅军师团都具有在热带地区和林区作战的丰富经验,比起第一军团的士兵来说适应性也要强上许多,再加上由工兵部队的协助,通过林区的速度可以大大加快且疫病发生的可能性也要小许多,如果仍然按照原计划实施的话,第一军团士兵一旦无法适应林区炎热气候的话,很有可能贻误战机,对先期到达的第三师团很有可能造成致命伤害。我本人也完全相信第四军团能够胜任这一场战争,而且以属下看,如果真的南洋联盟甚至马其汗人要加入战局的话,即使是第一军团,恐怕也难以胜任这个任务。”凌天放的话在最后已经有些沉重。
  “那你认为第四军团在工兵的配合下越过密林区需要多少时间?”无锋终于接受了凌天放的建议。
  “大概需要十天左右,而第一军团第三师团从大横断山区通过估计也需要一周时间左右。另外属下建议从印德安军团中暂时调一到两个师团回关西,让第七第八混成兵团也做好南下的准备,再让五个预备役师团进入临战状态,或者直接升格为第六军团,不管我们在半岛同盟的战役是否顺利,最终我们都需要军队驻扎,我想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凌天放索性把自己意图一下子和盘托出。
  “噢?调印德安军团和第七第八兵团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天放觉得成立第六军团有这个必要么?”无锋有些犹豫。
  “殿下,这南方一战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属下不敢断言,但南方战争结束后,我想我们下一步目标必定是东方了,预备役军队成立的目的何在?还不是为进一步的战争作准备,与其一支保持预备役军队,不如让他们早日升格为正规军,让他们早一点进入战场磨砺,军队始终是要上战场的,早一些磨练也早一点成长起来,何况西疆财政状况尚好,完全能够支撑其军队的需要,组建第六军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莫非殿下还担心帝国内部的反应?”凌天放笑了起来。
  手指在案桌上轻轻的敲击着,无锋思索着自己军务署长的提议,南方这一战自己也许有些小看半岛同盟的力量了,而自己这位军务署长提醒得好,是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否则一旦陷入持久战,恐怕自己的战略部署就会被打乱,必须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与其后期添柴似的增加兵力,不如早一点投入绝对优势兵力彻底根绝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唔,我同意你的意见,你马上草拟命令,命令预备役五个师团立即升格为第六军团,军团长调舍内出任,并命令他们立即向汉中集结,进入临战状态,强化训练;第七第八两个混成兵团继续承担关西防务。第五军团第一第二两个师团南下南丰,紧随第四军团一道进入半岛战场。天放说得对,不管半岛同盟力量强弱与否,我们必须做好最坏打算,这一点上我有些大意了,搏狮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无锋断然道。
  对于无锋态度的突然转变几人都有些吃惊,尤其是凌天放,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连忙招来秘书,当场便草拟了命令让无锋签署之后立即飞传下达命令,并要求舍内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上任。


第二十二节 南下(2)
  紧接着无锋又要求令狐翼和温杰二人就眼下的半岛同盟情况以及中大陆帕沙王国与半岛同盟西部诸国的战况作一个介绍。
  半岛同盟全称是中南半岛国家同盟,简称半岛同盟,由于中东大陆结合部的陆地在南方突然向海洋中深深凸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岛,所以这里就被称之为中南半岛,整个半岛地区二十个国家、城邦、自治领、城市共和国,其中有十七个国家、城邦以及城市共和国组成了半岛同盟,位于东大陆的有七个,处于东大陆和中大陆结合部位置的两个,位于中大陆的国家城邦则有八个。
  由于大横断山脉的缘故将同盟分成东西两部分,其中东部七国和城邦南临大南洋,西临大横断山脉,东与南洋联盟相靠,这些国家和城邦领土面积大小不一,国家实力也强弱不均,西疆军攻击的首要目标苏拉维西公国在这七个国家和城邦中处于中等水平,但这一仗亦是相当关键,一旦拿下苏拉维西公国,西疆便在半岛同盟中取得一个坚实的立足点。而大军亦可源源不断的通过密林区进入苏拉维西公国,苏拉维西公国也会成为西疆军全面南下的桥头堡和大本营。
  在苏拉维西公国并不大,境内仅有两座城市,除开首都雅达城外,就是位于东南角的重镇库特丹城了,从库特丹向东南就是莱贡城邦,西南则是棉兰公国,从棉兰公国往东领土成长条形分布的是巴厘亚公国,棉兰公国以南则是一字排开的三个城邦,从东至西分别是三宝城邦、摩洛城市共和国、东萨摩亚城市共和国。
  整个半岛同盟东部人口不足五百万,主要民族是莱族、贡族、瓦族、掸族,唐族数量也不少,在整个人口比例中大约占得到百分之五左右。三个公国人口相对较少,仅有两百万左右人口,而四个城邦和城市共和国人口反而超过了领土面积相当于它们几倍的三公国许多。三公国都是以种植业为主的农业国家,国力较弱,而几个城邦和城市共和国却是以工商业著称,尤其是三宝城邦、摩洛城市共和国、东萨摩亚城市共和国三城均是著名良港,不但捕鱼业、采珠业和制盐业相当发达,其海运业更是尤为繁盛,而莱贡城邦不但是著名的工艺品之乡,而且气候尤佳,是半岛同盟内的旅游胜地,半岛同盟东部几个国家城邦的贵族富人们都在莱贡拥有度假别墅,每到盛夏炎热之时,便纷纷前往莱贡城郊的昆仑湖畔度假消夏,也刺激了当地工商业发达。
  七国和城邦军事力量也强弱不等,三公国主要以自身武装力量为主,苏拉维西公国拥有一万左右的防卫军以及五千人的王城守备军,另外还有五千人左右的佣兵部队,棉兰公国力量稍强,拥有二万五千人国防军,佣兵部队也在一万左右,而巴厘亚公国仅有五千边防军和两千城防军,佣兵部队也只有三千人。相比之下四城邦和城市共和国军事力量要强大许多,向最强大的摩洛城市共和国,除开自卫军三万人外,还有两万精锐的佣兵部队,而最差的莱贡城邦也拥有一万五千自卫军和一万佣兵部队。同盟东部军事力量大概在二十万人左右,不过由于帕沙王国在同盟西部发起的猛烈攻势使得同盟西部防线摇摇欲坠,同盟东部诸国为了维护同盟安全利益,已经将大部分佣兵部队增援西部战场,短时间内无法返回,而其本身武装力量以轻甲步兵为主,且训练程度有限,根据情报所获,其战斗力很值得怀疑。
  帕沙人前期在同盟西部攻势凶猛,连续攻克两个公国和一个城邦,占领了大片土地,但在同盟东部五万佣兵部队到达以及西奥兰王国十五万大军投入战场后,战局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虽然在库图佐夫的指挥下,帕沙军队连续击败了同盟联军,但西奥兰王国军队统帅林顿亦是一老而弥坚的硬朗军人,他在防御区内采取坚壁清野办法,同时指挥联军分进合击,用联军吸引帕沙军队主力,自己亲率西奥兰军队深插帕沙人占领区后方,迫使帕沙军队回防,并成功的在托克顿公国境内率领联军与帕沙军队进行了一次大会战,这次会战虽然以联军小败而告终,但双方都损失惨痛,联军四十万大军仅剩下不足二十五万,而帕沙军队也付出了八万人的代价,加上吕宋人和科米尼人在帕沙王国北面和西面蠢蠢欲动,使得帕沙王国内部在南方攻略上产生了巨大分歧。
  帕沙王国国务大臣黑格对库图佐夫全力攻略半岛同盟西部地区的策略表示了异议,尤其是对吕宋人已经借机夺回了马普特拉河以南到萨尔温江以北的南吕宋地区极为不满,认为应当库图佐夫作为军队统帅应当对这一片土地的得而复失富有主要责任,而且对库图佐夫在没有巩固南吕宋这片占领区的时候就撺掇国王南伐的战略计划持否定态度,但由于库图佐夫南伐计划得到了国王保罗的支持,所以也就无果而终。
  不过在帕沙大军遭遇西奥兰王国大军干涉以及半岛同盟全力反击之后,黑格再次向国王表达了自己忧虑,而似乎要映证这一点,托克顿一战虽然帕沙在战役上取得了胜利,但也损失了相当精锐,而此时吕宋人和科米尼人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帕沙王国朝中附和国务大臣意见的大臣也逐渐增多,要求和半岛同盟诸国谈判暂时休战的呼声日益增强,但截止到发回这份情报为止,帕沙人和联军依然在托克顿境内处于对峙状态,而帕沙国王保罗一世似乎仍未就战与和作出最后裁断。
  在了解了半岛同盟东部军事力量分布以及半岛同盟西部战况之后,无锋和凌天放一致得出结论,南下战役必须要在半个月之内全面展开,争取在一个月最多不能超过一个半月之内结束,否则帕沙人一旦迫于压力与半岛同盟签订了停战协定,那自己一方南下的阻力就会平添一倍以上,而南洋联盟和马其汗人参战的可能性也会增加许多。
  江川府。一身浅紫色长裙的少女在默默阅读了对方呈上的信函后,良久没有说话,最好才抬起头来淡淡的道:“王先生,你能否给月心一个明确的解释?究竟是什么原因要换防,而且还是由西疆第一军团调换第四军团?”
  “呃,这个,月心小姐,殿下不是已经在信函中解释了么?第一军团需要适应南部地区的气候,方便以后在南部地区作战,而第四军团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修整,加上马其汗人现在在三江东部兵力调配频繁,为了加强对三江的防御,所以殿下才会有此决定。”王缭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嘴唇,笑着解释道。这本来就是不是一个好差事,西疆高层谁都知道这位林家三小姐与秦王殿下之间那层暧昧关系,而此时双方又处于这种半盟友半敌人之间的关系,来当这个外交使者必然要面对这位精明能干的三小姐,对方问及一些敏感问题该如何回答就是需要考验作为外交使者的水准了。如果言语间不合对方心情,得罪了对方,保不准哪天她一翻身又成为秦王妃,一下子成了主母,那到时候见面可就难受了。
  “王先生,我想你不用替李无锋遮遮掩掩,他在信中所说的那些理由全属无稽之谈!马其汗人在东面根本没有他所说的什么频繁调动,第一军团需要适应南方气候完全可以在天南、缅地去适应,至于第四军团疲劳过度,哼,马其汗人已经停止攻势快一个月了,我看不出你们第四军团的士兵有什么操劳过度的模样!你们的理由根本不能成立,所以我很怀疑你们的意图究竟何在?!”林月心神情严肃,声色俱厉。
  王缭心中暗暗叫苦,他自己然知道此次换防的目的,但此时此刻他又无法向对方言明,这种军事机密他作为外交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自然知道,但对方所代表的林家现在虽然与西疆共同防御马其汗人,但并不代表在任何问题上都是和西疆一方保持一致,也就是说林月心她一天未进李家的门,这种绝密军情永远不可能让她知晓。但明显对方开始怀疑第一军团是有为而来,谁都知道西疆第一军团是秦王殿下的当家部队,现在突然在没有充分原因之下要求进入三江地区换防,这不能不让人起疑,谁能保证李无锋是不是临时起意要想吞并三江呢?安顺已经是一个很好范例在前了,创痛未消,你让林家如何放心?这一点连王缭自己也觉得难以说服对方。


第二十三节 南下(3)
  “月心小姐,我家殿下的为人和心意您应该清楚,他绝对没有任何对三江的不良企图,这一点请您放心,我以我的人格向您保证,第一军团和第四军团绝对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普通换防,绝对没有针对三江的任何意思,这一点请您无论如何要相信。”王缭苦着脸解释道,内心却在想如果西疆要想拿下三江,只怕大军一到立即土崩瓦解,林家现有军队根本不具备一战之力,那里用得着费这么多周折?但这种伤对方自尊的话却只能藏在心里,甚至连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否则一旦对方恼羞成怒,那自己今后恐怕就难处了。
  “他的为人?王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再恭维你家殿下呢还是有意挖苦他?安顺之事就在眼前,你们作何解释?难道说你家殿下会不知道?如果当时不知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交还给我们了呢?至于您的人格,恕我直言,你家殿下人品如此,你们这些作属下的怎么能够赢得外人的相信?!”林月心一说起安顺之事便心头火起,话语也越发犀利刻薄。
  “这……,”王缭一时为之语塞,安顺一事一直是林家的心头痛,这时候说出来自然难免连讥带讽,只是事实的确如此,让王缭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不过王缭毕竟也是外交场上的老手了,立即圆滑的笑着拖开话题:“月心小姐,您与殿下还分什么你我外人?您与殿下两情相悦,成为一家人也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安顺府,整个西疆三十六府都不在话下,您又何必在这上面斤斤计较呢?”
  王缭一番连打带消,将话题拖进林月心与无锋的感情纠纷,让林月心脸上立时为之一赧,看来自己与无锋的事情西疆高层都已知晓,而且似乎都还盼望着能玉成此事,虽然林月心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这段感情最终结局会是什么,但作为一个女孩子能够得到情郎下属的拥戴这无疑是让人高兴的,尤其是在情郎已经有了两个可以称得上自己有力对手的未婚妻的情况下,这些重要属下的态度就更为重要了。
  噎了一噎,林月心将头扭到一边平静了一下心绪才语气坚定的缓缓道:“王先生,我想我们不要把话题转移,您如果不能给月心一个准确的说法,月心很难同意您提出的让西疆第一军团入境的要求。”
  搔了搔头,见对方态度如此坚决,王缭也知道恐怕一时间难以获得对方信任,遂提出变通要求:“这样吧,我可以明确告诉月心小姐,第一军团与第四军团必须要进行换防,如果月心小姐实在不放心,那就让第四军团先行撤离江川和秦都,第一军团再进驻,如果月心小姐还是不放心,不妨让第一军团在两府城外驻扎也可,顺便告诉月心小姐,第一军团此次只有四个师团换防驻扎。”
  林月心心中一动,对方态度如此坚决,莫非第四军团真的肩负什么重要任务,但什么任务第一军团不能胜任却要第四军团承担,而第一军团却还缺一个师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先生,第一军团为何缺一个师团,是缺哪一个师团?”林月心不动声色的问道。
  “第三师团因为有事在天南耽搁,暂时不进驻三江。”王缭也知道对方肯定起了疑心,这在自己一方预料之中。
  第三师团?高岳人师团,林月心心中暗自打鼓,第四军团中部分是缅军和天南民族军组成,难道李无锋要在天南有什么行动?此时林月心尚未想到西疆居然会突然要发兵南下,也难怪她,整日忙于三江自身防御,中大陆南部战况对她来说已经相当陌生,而半岛同盟的情况对她来说也相对遥远了。
  不过三江军队的换防牵动的不仅仅是林月心的心,还有人比她更为关注这种突如其来的换防。
  马其汗国首都桑林城大汗宫。巨大的地图悬挂在墙壁上,王袍华服的毕希利脸色深沉,一旁一连沉思状的国务大臣似乎正在苦苦思索着什么问题,两名全副戎装的将军却是正襟危坐,目光平视,一动不动。
  “觉天,你说这李无锋打的是什么主意,居然把当家部队调上了三江前线,难道他真的打算为林家出血卖命,真的要为林家夺回华阳和玉山两府?他这样做好像不太符合他的为人啊?”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毕希利终于打开了话题。
  “李无锋这个家伙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之外,不过他的每一步举动往往都与他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他现在在三江折腾得如此厉害,我原以为会不会是想一口吞掉林家,但看到林家居然还给予配合,这说明林家肯定是得到了某方面得保证。”雷觉天眉头紧锁,“只是现在三江境内已经戒严,我们的情报也还不完整,所以一时间还无法断定李无锋究竟想干什么。”
  “雷大人,李无锋如果想要强攻华阳和玉山,只怕不太容易吧?一天没有拿下娄山关,他们适中无法全力图谋这两府,可娄山关现在经过修缮,防御设施已经极大改善,又驻有两个兵团,与华阳和玉山两府城互成犄角之势,纵然是李无锋倾全力来攻,恐怕一样只会碰得头破血流。属下不认为李无锋会如此草率。”居左的戎装将军语气平和但十分肯定,一看就知道一个意志十分坚定之人。
  “本王也赞同牙宁将军的意见,只不过这李无锋突然间将他的主力调上三江前线目的究竟何在?情报说是以换防练兵的名义进行,这似乎有些不大可信。”毕希利也有些困惑。
  “陛下,第一军团是李无锋起家本钱,第一师团是梁崇信的嫡系,第二师团是崔文秀一手带出来的精锐,第三师团是李无锋第一支高岳步兵师团,第四师团首脑长期由卡马波夫担任,这也是李无锋从唐河帝国城卫军带出来的心腹,第五师团虽然是由归德义军改编而来,但每一次大战都从未撂下,一样是百战之师,这五个师团可以说个个是西疆军精锐中的精锐,难道还需要练兵?只怕需要练兵的该是原来那支第四军团才对!三江战事已趋平稳,李无锋这时候突然来上这样一个所谓的换防练兵,二位将军认为这中间有什么含义?”雷觉天对作为大敌的西疆第一军团情况了如指掌,说起来也是如数家珍,反问了两个戎装将军一句。
  国务大臣的反问让两名大将军都陷入了沉思,是啊,三江战局已成对峙状态,这是不争的事实,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方,这是摆明了的事实,那李无锋把他的当家部队推上前线来干什么?
  “觉天,安顺那边有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李无锋是不是想声东击西从罗尼西亚那边寻找突破口啊?”沉默了一阵的毕希利突然问道。
  “罗尼西亚?这不好推断,现在三江境内的情报还不完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已经发现了西疆军团第一军团第一、第二师团两个番号,而且至少还有两个以上的师团在跟进,安顺那边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看起来不像是要对北罗尼西亚有所动作啊。”有些犹疑的缓缓道,雷觉天第一次无法推测对面的敌手究竟想要干什么,这种毫无理由的举动不应该是李无锋的所为,莫非对方真的要有什么大动作?
  目光一寸一寸在对面的地图上移动,雷觉天最后把目光落到凸起的一团上,巴陵两个黑体字深深的映入眼中,巴陵?难道会是巴陵?难道李无锋在三江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吸引己方的注意力而最终意图却是图谋巴陵?雷觉天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巴陵会不会是李无锋隐藏的目标?”良久,雷觉天才艰辛的吐出一句话。
  “巴陵?”毕希利的目光也随着国务大臣的目光而转动,“可是泸江那边李无锋好像只有一个师团驻军啊。”
  “可是陛下,司徒彪那边呢?他可是在疯狂扩军,手下又有十几万大军,他们两人会不会联手合谋巴陵呢?”雷觉天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相邻的温宁和巴陵水路相通,军队可以通过舰船进行大规模调动,而巴陵己方驻军相对薄弱,一旦双方同时展开攻势,只怕巴陵难脱厄运。
  “可是司徒彪刚吞下金华府,那边还在和米兰人摩擦,主要兵力都在金华,那里有能力来进犯巴陵?”另外一名戎装将军提出疑问,但随即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提问:“不过从金华到温宁一直到巴陵水运繁忙,船只来往频繁,如果司徒彪有心要隐藏军队调动,也不是不可能。”
  雷觉天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马上通知巴陵方面提高警惕加强防范,千万不要被敌人所乘!”


第二十四节 联手
  雷觉天的直觉没有欺骗他,此时此刻,从温宁通往巴陵之间的河道中一艘大船上不是噬传来阵阵欢愉的笑声。一艘普通的两用客货混装船伪装得十分巧妙,从外表看上去,这与在河道中川流不息的其他船只没有其他区别,但内里却大不一样,几名精壮男子隐藏在暗处,警惕的察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目光锐利,一看便知道不是等闲人,中舱舱门半掩,窗棂虽然开着,但却被深色的窗纱遮掩,看不见内里任何东西。船舱里十分宽敞,精致细腻的装饰风格一看便知道出自江南匠人手中,明显的江南水乡风格,将船舱俱点缀得格外温馨。
  “苏大人,看来你家殿下真是要在三江那边有什么大动作了,连林家的军队都在配合你家殿下的大军作调整,这似乎是两家要联手作什么。听说林家三小姐与你家殿下关系有些暧昧不清,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儿?”端坐主位的青年一身藕色绣有云雷图案的宽松袍服,端起案桌边的茶盏一声朗笑,一边浏览着从河岸上射过来的箭传急报,一边顺口问道。
  “呵呵,湘王殿下,我家殿下的事情我们作下属的不敢过问,不如殿下什么时候有空光临汉中或者庆阳亲口问问他吧,这种事情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我们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儒雅大方的苏秦一身素袍坐在一旁,峨冠博带,笑意浅浅,风度翩翩。
  “唔,马其汗人有些紧张了,你们的第一军团真的全部到了三江?”一边看急报,一边扬起了眉毛,司徒彪真的有些惊讶了,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假意配合一番,没想到真的把主力推上了前台,随即一转念,司徒彪恍然大悟:“好你个苏秦,原来是李无锋这个家伙自己有想法,我说怎么会这么好意远天远地跑来表示愿意支持我光复巴陵,原来你们是在打马其汗人的主意啊?嗯,难道是娄山关?”
  看到对方含笑不语,司徒彪又细细一想,随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娄山关现在是马其汗人的重点防御对象,至少驻有五万人,易守难攻,你家殿下不会如此轻率,那会是哪里?华阳?玉山?没有拿下娄山关,你们也不可能攻打这两地啊?”
  “湘王殿下,军事方面的情况苏秦可是一概不知,请殿下不要再问苏秦。”一脸无奈的苦笑,苏秦连连拱手。
  “哼,你会不知晓?”没有搭理苏秦,随手从案桌中抽出地图仔细察看,司徒彪脸色阴晴不定,“马其汗人,嗯,还有哪儿更适合?对了,罗尼西亚,肯定是这儿,苏秦啊苏秦,你家殿下可真是胃口不小啊,雷觉天和毕希利刚从林国雄手中把北罗尼西亚吞下,你们又在打它主意,真是想得好事啊,这边让我的大军牵制马其汗人,那边你们好动手,端的是打得好算盘。”
  “殿下,谁牵制谁,现在很难说,南边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湘王殿下您的大军已经已经逼到了巴陵眼皮子底下,我们不过是希望殿下在拿下巴陵后稍事配合一番拖住马其汗人不能全力南下,这样我们也可以在南面轻松一些,这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情啊?巴陵迟早在殿下手中,我们愿意为殿下尽一份力,难道殿下还会拒绝?如果没有把握,我想殿下大概也不会一说就通这么痛快吧?”苏秦微笑着不置可否,他既没有说明自己一方究竟会不会或者在什么地方采取行动,只是含含糊糊的解释一番。
  “哼,你家殿下可是心怀远大啊。”司徒彪似笑非笑的瞥了苏秦一眼,显然是为自己猜到了对方意图而得意,不过这并不影响自己的行动,有无对方的支持他并不在意,但李无锋在南面的大动作的确能够拖住马其汗人手脚,让马其汗人首尾难顾,自己光复巴陵之后也好有一段缓冲时间来巩固巴陵的防卫。
  “殿下,我家殿下向外发展对大家都有利,你说是不是?殿下别无他意,但马其汗人威胁越来越大,迟早会成为大家的心腹大患,必要的教训也是一种手段,我想殿下也一定乐意看到这一点。”苏秦并不点破,轻笑着接上口,“马其汗人对五湖地区一直抱有相当野心,这么些年来屡次进犯五湖地区,温宁、巴陵先后沦陷,殿下现在受封五湖,自然守土有责,能够削弱马其汗人的力量也是一件好事。”
  “呵呵,苏秦,你家殿下打的主意我清楚得很,不过只要他不进五湖,我司徒彪一概不管,不在其味不谋其政嘛,随便他在哪儿折腾,只要别侵犯本王的利益,其他都好说。”司徒彪言语间颇有些自傲,舅父布置的力量渐渐开始浮出水面,自己编练的新军进行得异常顺利,战斗力也在与米兰人的战斗中得到了检验,虽然还远比不上第六军团,但可以自豪的说比老七的第十军团和老九的第八第九军团强得太多。常贵这个家伙再桀骜不逊,这五湖地区也得慢慢纳入自己一手掌握,唯一的祸患就是北方两府,啥时候让三哥把黄冈交出来,至于成大猷这个家伙,只要老九失势,他迟早会作出一个正确选择的。
  “湘王殿下,我家殿下的心思您还不清楚,只要是皇家的东西我们西疆决不沾手。晋王殿下突然派兵洗劫锦城,掠走几十万担西疆的储备粮,我家殿下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还惹得关西民众一片指责,足够体现我家殿下的诚意了吧。”苏秦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这件事情司徒彪自然清楚,以李无锋的为人吃了这样一个大哑巴亏居然毫无反应,除了军事上不宜进军黄冈外,更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三哥的身份吧?毕竟三哥和自己一样是司徒家中人,这天下都是司徒家的,他李无锋不过是一个外姓藩王,西北边荒,能封给他关西之地已经是帝国的恩赐了,如果他胆敢挑起对司徒家的战争,必定会遭到领地那外的强烈抵制。
  “嘿嘿,这事儿三哥的确做得有些不地道,真要缺粮,一开口,你家殿下难道还会见死不救?你家殿下在陛下那边可是大方得很啊,一开口就是五百万担粮食,还是平价,陛下大概乐得连觉都睡不着了吧。听说西斯罗人也在向你家殿下买粮,这等宿敌你家殿下也敢卖?那什么时候我也向你家殿下买点余粮怎么样?”司徒彪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苏秦。
  “呵呵,殿下,这粮食问题一直是我家殿下一手掌握,其他人包括萧大人都无权作主,殿下若是想买粮,不如直接向与我家殿下商议就是了。”苏秦一句话把话题推开,这帮司徒家的人还真是以为天下还在他们司徒家掌握之中,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横,说要粮就要粮,敢情还以为殿下是他们的奴才家臣一般,苏秦心中说不出厌恶,不过表面神色却是恭敬无比,“不过晋王殿下这等手段地区有些过火,我家殿下虽未说什么,但内心还是相当生气,这种行径行同强盗,实在有辱皇家声誉,如果殿下有意收回北方领地,我想我家殿下一定乐于见到。”
  “噢?你家殿下真的说过此话?”司徒彪心中一喜,随即又克制住自己情绪,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道:“三哥也没有落脚之地,我这当兄弟的也不忍逼他啊。”
  “既然寄居他人领地,那就应该老实本分些才对,养了十几万军队,苏秦无法想象晋王殿下如何支撑?现在晋中不是已经回到帝国了么,那黑山龙泉两府以苏秦看卡曼人也并无多大兴趣,丢弃也是迟早之事,晋王殿下完全可以去自己领地上任嘛,至于河间天水,晋王殿下只要能够说服我家殿下,交还给晋王殿下也不是不可以啊。”苏秦信口道。
  司徒彪对苏秦所说李无锋愿意交换河间天水两府的说法嗤之以鼻,以李无锋的性格,怎么可能将吃下去的肥肉吐出来,虽然现在天水和河间还算不上肥肉,但即便是骨头,李无锋也绝不会轻易交出来,尤其是交给自己这位三哥,至于三哥恐怕也没有那个胆量去扛着,毕竟卡曼人虎视在侧,随时可以南下,换了自己一样不敢轻易接手。
  不过他对李无锋有无兴趣交还河朔之地毫无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李无锋是否愿意帮助自己收回黄冈。黄冈是产粮大府,北面又有河朔作为屏障,地理位置安全而又重要,如果能收回,那自己统一五湖也就只差一步了,只是三哥手中军队不弱,要想凭自己单独的力量收回,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有了李无锋从旁协助,那三哥说不得也只有乖乖输诚了。


第二十五节 光复
  “苏大人,你方才所说你家殿下愿意帮助本王收回黄冈可真有此话?”吞吞吐吐的说出这番话,司徒彪心中却是充满了渴望。
  “我家殿下说过的话自然是当真的,晋王殿下领地本来就在河朔,晋中以复,晋王殿下现在正好可以在晋中落脚,这黄冈总不能霸着不还吧?这是这种事情非我家殿下能够插手,但湘王殿下如果提出来则是名正言顺,我家殿下也可以以协助湘王殿下之名,帮助殿下收回黄冈。”苏秦心中暗暗好笑,对方想要吞掉黄冈之心暴露无遗,却又碍着表面名声,不像落一个兄弟相残的名声,典型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角色。
  “苏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家殿下真要愿意协助本王收回黄冈,本王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如果需要本王支持的地方,本王也决不推迟。”巴陵未复,司徒彪已经在打起黄冈的主意来了。
  “呵呵,殿下果然快人快语,苏秦来此之前,我家殿下已经叮嘱苏秦可以明确向殿下表明态度,不过殿下也知道我家殿下的为人,许多具体条件还是请殿下亲自或者派可靠人去与我家殿下当面谈妥更好,不过这一切都需要等巴陵这一役结束之后再谈也不迟。”苏秦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不过巴陵一切皆在本王掌握之中,现在巴陵境内马其汗人只有一个兵团,本王手中四个师团兵力,加上贵方一个师团的协助,若是还不能拿下巴陵,那本王也不用再谈什么收复黄冈了。”司徒彪傲然一笑道。巴陵之事他也预谋已久,此次苏秦来撮合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纵然没有西疆相助,并发巴陵也是迟早的事情。当然有对方相助那更是求之不得。
  “呵呵,那苏秦就静候佳音了。”苏秦却知道守卫巴陵城的马其汗人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个兵团的战斗力因为其统帅的原因更为强悍,要想一举拿下巴陵城,恐怕这四个师团还要付出艰苦代价。虽然可以想象得到巴陵城中应该有司徒彪布置的暗子,毕竟这是唐河人固有领主,马其汗人短时间的占领根本无法根除这种影响力,而司徒彪的母系家族却在包括巴陵在内的五湖地区有着根深蒂固的潜势力。
  当船舱外再次响起响箭的声音时,苏秦猜测肯定是有最新的战报到来,也许是潜行的司徒彪大军已经到达了制定地点,巴陵之战即将拉开序幕。不出俗气所料,情报官呈送上的情报证明了这一点,四个师团已经陆续抵达温宁和巴陵之间的重要渡口码头——白家集,距离巴陵府城不足八十里地,从弃船登陆,只需要一天既可到达巴陵城下,现在再掩盖行踪已无必要也不大可能,马其汗人的探马和巡逻艇很快就会发现问题,而水军这时候也可以从可温宁出发沿着水路推进,从北方对巴陵北门水道发起进攻。
  看着呈送上来的战报,司徒彪脸上燃起一抹红潮:“传本王的命令,全力西进,给我拿下巴陵城,率先入城者,赏金币两千!先入城大队赏金币一万,大队长升联队长!先入城联队,赏金币三万,联队长升师团长!先入城师团,赏金币十万,师团长升副军团长!敢于懈怠军心临阵脱逃者,一律杀无赦!”
  看着熊熊燃烧的城墙和房屋,毕啸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巴陵城难道就这样在自己手中陷落?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沮丧,难道自己真的就如此差劲,从温宁到巴陵,汗国费尽千辛万苦付出无数代价才从唐河人手中夺取的土地就这样又从指间滑落溜走?他实在不甘心。但战况如此,谁也未曾料到李无锋军队在西面的表演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攻击却是来自司徒彪这个混蛋!而城内一发不可收拾的叛乱也同样让毕啸措手不及,平素和眉顺眼的唐人一下子变成了凶悍的叛乱分子,不但在城内四处制造混乱,而且还不断袭击驻军,整个巴陵城立即陷入了混乱之中。
  毕啸没有想到司徒彪的军队中也有如此狂热剽悍的一支军队,舍生忘死的进攻和昂扬旺盛的斗志连毕啸都大吃一惊,而李无锋的军队在西门外的表演也同样精彩,大量先进的攻城器械即便是有护城河相隔依然无法阻挡他们的攻势,尤其是对方的火油弹让毕啸这个时候想起来依然为之胆寒。
  “殿下,我们必须撤离了,否则我们就再也走不了啦。”旁边的军官急得已经嘴巴快起水泡了,这位倔犟的世子殿下实在太难劝服,强硬的脾气连几位大将军也要让三分,除了陛下和雷大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让他屈服。如果不是雷大人给了自己便宜行事的权力,自己真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绝不离开,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巴陵城头上!”怒目而视,毕啸抽出手中的腰刀狂吼道:“儿郎们,跟我来,把我们马其汗勇士的勇武证明给唐河人看一看!”
  看到对方如此强横,一旁的军官无可奈何的给身旁两名士兵使了一个眼色,一根麻袋突然从背后将毕啸套了进去,他手中的腰刀也被对方敏捷的抢夺了下来,一下子便被对方按倒在地,麻袋中传来毕啸暴怒的吼声:“巴毕,你这个叛徒,你想要干什么,你要以下犯上!”
  “殿下,对不住了,巴毕奉雷大人的命令,务必要保证殿下的安全,巴陵失陷在即,殿下必须先行离开,落到唐河人手中,我们马其汗将会有大麻烦!”苦笑着摇摇头,军官一挥手,两名士兵立即抬起麻袋,不管麻袋中传来阵阵叫骂,立即加入后撤的兵流中,向难撤去。
  大陆公历698年10月12日,经过三天血战,巴陵府城光复,全城民众一片载歌载舞,士绅商贾焚香鸣炮,欢迎湘王和秦王联军入城。
  就在司徒彪六万多大军奋勇夺回巴陵府城时,云集于缅地的西疆大军也开始逐步进入战争的倒计时。除开第四军团的五个师团外,工程兵师团已经先期进入了穆加勒南部开始了初期作业,缅南炎热的气候让许多士兵难以适应,好在战备部门已经有了充分准备和考虑,大批防疫、防虫、防暑药物和衣物都在先期就运抵了穆加勒,工程兵一到穆加勒就全面换装,涂抹了驱虫药液而又具有透气功能的服装能够有效的提高工作效率,减少非战斗性损伤,但缅南地理环境实在太过复杂,工程兵们虽然夜以继日的开路,但进展依然不尽如人意。
  而眼见得第四军团两个缅军师团和一个毛族和沙合族师团已经迅速南下,一道道紧急命令催促下来,直把第三军团第五师团师团长逼得亲自上阵督促,两个联队同时上阵开路架桥,而另两个联队则休息,一个联队作为应急,五个联队轮番上阵,但即便是这样,一天得推进速度依然只有二十公里不到,这样的进展让无锋心急如焚,按照这样的速度,要打通这片密林区少说也需要十二到十五天时间,这中间还不能出现任何其他意外。
  不过此时无锋也顾不上许多了,从珀斯到穆加勒,以第四军团的行进速度,大概只需要一周就可以到达,而一周之内工兵部队必须要完成既定工程量的百分之八十才不会耽误已定作战计划。面对无锋亲自下达的死命令,工兵部队唯有日以继夜的加大力度,而卢曼也在缅南招募了一批缅族劳力,许以重酬,帮助工兵部队提高进度。
  紧随第四军团南下缅地,第五军团两个师团也加快速度从巴山进入天南境内,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已经无法瞒住人,周边各方势力的目光和注意力终于从三江和天南慢慢转向缅地,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保密和隐瞒战略目的的意义了。
  而工兵部队埋头苦干的同时,山遥率领的第一军团第三师团早已深深插入了大横断山区,沿着大横断山区陡峭崎岖的山麓地区疯狂向南推进。
  作为高岳族培养出来的第二批军官,山遥的资历仅次于山柱,与熊道元和水正相同,作为来自的金州的山岳人,山遥在西北军事学院成立的第一天就被送进了学院学习,两年的学习让山遥真正认识到了原来自己心目中的战争概念是何等粗陋,也让他在这两年中对战争有了一个全方位的理解,对战争的认识也得到了飞跃式的提高。
  从大队长到联队长再到后勤司长再到副师团长,最后成为第三师团一号人物,山遥一步一个脚印,而这一次更是第一次率领师团出战,并且还没有任何兄弟部队配合,这让山遥深刻感受到自己肩上责任的重大。


第二十六节 北风(1)
  第一军团第三师团自组建以来就一直是一支纯高岳人重装步兵师团,虽然首任师团长木力格不是高岳人,但他的脾气性格却深深的烙印在了这支部队的作风中,稳健平实坚忍不拔,纪律严明百折不挠,这就是第三师团的风格。山遥是紧跟着木力格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虽然现在木力格已经升任第四军团军团长,但山遥却决心将第三师团的这种作风发扬光大,尤其是这一次南征半岛同盟诸国,更是和原师团长上任第四军团军团长后的第一次配合作战,山遥深知这次战役的艰险,心中早已下定决心,就是第三师团战至最后一人,也要牢牢拖住前方的敌军,使得第四军团主力能够顺利冲出密林区。
  看着前方巍峨险峻的山岭,山遥心中暗叹一口气,苏拉维西公国的军队并不足虑,一万五千人武装部队和留守的两千佣兵在山遥眼中算不上什么,但紧邻的棉兰公国不但有二万五千国防军,而且还有五千尚未出征东大陆的佣兵,加上莱贡城邦的一万五千国防军和五千佣兵,如果自己不能彻底拖住这一批军队,第四军团很有可能在突破密林区后就会面临敌人的严密堵截,而第四军团如果不能迅速在苏拉维西公国站住脚,那等到其他几个城邦城市共和国以及巴厘亚公国军队赶来,这场战争就会相当被动。
  半岛同盟与南洋联盟不同,他们各国之间签订有友好互助协定,对其中任何一国的入侵自动成为对整个同盟的侵略,同盟诸国必须在第一时间无条件的全力支持,包括从武力和经济上的全力支持,所以他们不需要从同盟议会获得授权,战争一旦爆发,至少同盟东部七国会在很短时间内集结起军队增援苏拉维西公国,而缅地和苏拉维西公国虽然道路不通,但同盟内部诸国之间却有着相当良好的道路设施,虽然只是主要干线,但这也足以保障军队迅速移动了。
  现在需要的就是要打一个时间差,必须要在沿海三城邦和城市共和国以及巴厘亚公国援军到达之前拖住靠北的三地国军队,让冲出密林区的第四军团能够迅速在苏拉维西公国站住脚根,以保证后勤物资能够源源不断的运送上来,第一责任也落在了打前站的第一军团第三师团身上了,山遥深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责任。
  陡峭崎岖的山路对于高岳战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习惯于在山岳地区生活的他们对这大横断山区更是有着天然的优势,行走其间就像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甚至还多了一份亲切感,行军速度远远超过其他部队,这是山遥最引以自豪的。但这并不代表遥远漫长的山路可以缩短,从这座山到对面那座岭,咋看上去似乎就十来里地,但真正要想到达对岸,以高岳士兵的惊人速度,没有半天依然下不来,这就是山区行军的特色。
  山遥一边催促着士兵们加速前进,一边默默思索着出山后该如何与当地高岳民兵汇合在一起打好第一仗。苏拉维西公国境内的高岳民兵先期已经有情报部门的人负责联系上了,不过那里只有寥寥几万高岳人,能够派上用场的大概也就三五千人,顶多起一些配合协助作用,真正要打起硬仗来了,还是得靠自己自身。半岛同盟军队以前从未交过手,其战斗力究竟如何谁也没底,不过山遥相信,无论对方战斗力有多强,在自己师团面前也休想占得便宜,只是敌我双方力量如果悬殊过大,第三师团能支撑多久这才是考验自己的时候,唯愿自己临出发前上峰通知的情报能够落实,苏拉维西公国国内会出现混乱,那自己的压力也就会小上许多。
  有些闷闷不乐的离开大公府,西洛在卫兵的护卫下登上马车,默默的仰靠在座椅上瞑目养神。作为苏拉维西公国军务元帅,西洛不但是公国最高军事长官而且还兼着防卫军统帅,直接控制着一万五千防卫军,但作为牵制,王城守备军统领却由大公殿下的侄子担任。不过方才在大公面前争论西洛却发现了大公殿下对自己提出的担心不太重视,反而对自己要求调动五千驻防库特丹的防卫军前来王城雅达的要求提出了质疑,最可恨的是那个达马,作为王城守备军统帅对军务一窍不通,但对于煽风点火的本事却是比谁都更在行,居然污蔑自己调防卫军北上有阴谋,这头该死的猪猡!西洛心中愤愤不平的暗骂道。
  其实西洛心中也没有什么确切的依据,但他内心的担忧却来自于前两个月北方缅地新任唐河人西疆大都护府新任命的总督卢曼提出的要求开通缅南穆加勒城到雅达城的道路,以加强两地商贸经济往来,方便缅地农林土特产品能够更便捷的进入半岛同盟诸国和通过半岛同盟在大南洋沿岸的港口装船外运。这个要求理所当然的遭到了公国的一致否决,那个唐河帝国得驸马李无锋在唐河帝国西部折腾得十分厉害,虽然半岛同盟远隔千山万水,但也有所耳闻,尤其是郎氏一族的突然溃灭,天南转瞬易手,缅地突然间落入了李无锋手中,一下子将半岛同盟的距离和李无锋的领地拉近了许多,不过缅地交通困难,尤其是缅中和缅南更是不便,所以对此也并没有引起包括公国在内的半岛同盟诸国的重视。
  但缅地随之而来的大开发浪潮和修筑横贯缅地南北的道路一事却引起了西洛的重视,缅地这条贯穿南北的道路一旦修通,那李无锋绝对不会将道路只停留于缅南就满足,他肯定希望看到缅南道路能够连通到公国,与半岛同盟诸国的公路干线连通起来,这样才能使得缅地经济的发展能够通过半岛同盟这个窗口得到进一步开拓。果不其然,新上任的缅郡总督在修建缅郡公路的同时就派人来要求修通缅南到雅达的道路,这自然不会被公国同意,北部密林区一直是苏拉维西公国和缅地的天然屏障和分界线,一旦开辟出道路,那缅地和苏拉维西公国之间就再无屏障,就会直接面对这样的强邻,任凭是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现象的出现。
  不过自从拒绝了对方提议后,西洛心中就一直有了一个阴影,他知道李无锋不是善人,而那卢曼的情况他也专程派人进行了解,那个家伙是李无锋那个战争狂人的心腹,原本就是军方出身,只不过随后才进入政界发展,他既然提出了要求打通两地通道的要求,肯定是得到了李无锋的授意,虽然表面上是要求流通经济,但内里谁又能保证李无锋不会抱有其他想法呢?自从那时起,西洛就有意识的加强了对缅地的情况了解,只是缅地与苏拉维西公国没有交通,只能通过南洋联盟转道天南再进入缅地,情报信息往往延误相当长时间,缅地道路工程吸引了打量劳动力参加,进度很快,虽然还没有迹象显示穆加勒以南也会修筑,但西洛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最近的一次情报显示李无锋手中专业化的工兵部队已经进入了缅北,据说是为了帮助缅地公路一些敌视复杂地段的修建,这又让西洛的心里像坠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专业工兵部队帮助民间道路修建,这样的先例西洛从未听闻,会不会是李无锋想要用工兵强行开通密林区,修建穆加勒到雅达的道路呢?西洛心中充满了忧虑,李无锋的强横这一段时间他他已经通过收集来的情报详细的作了一个了解,这个家伙的凶残蛮横霸道和行事不顾忌舆论的做法让西洛对此人有了一个较为清楚的认识,苏拉维西公国与这样的家伙为邻,不得不多加小心。
  纷乱杂呈的思绪搅得西洛头昏脑胀,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早一点获得来自缅地的情报,一旦李无锋有军队进入缅地,那就说明李无锋有很大可能性会利用工兵开道强行挥军南下,如果真是这样,西洛决定不但要说服大公同意派那五千防卫军北上,而且还要立即在立即通知其他诸国和城邦给予军事援助的情况下,迅速招回还在中大陆那边战斗的佣兵,只有半岛同盟全部统一行动齐心协力,再联合《乌尔根条约》的签字国,才能够应对这来自北方的威胁。
  两声凄厉的惨叫将马车中的西洛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从窗户看去,唰唰唰的箭雨准确的击中了两旁护卫自己马车的卫兵,西洛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卫兵捂着喉咙痛苦的倒下,鲜血沿着他的手指缝隙间溢了出来,身体倒在地上“嘭”的一声巨响,干燥的地面溅起一阵泥土灰尘。


第二十七节 北风(2)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潜伏在树林中的德格轻轻拨开树枝上的伪装藤网,双臂暗中运力,将手中长弓拉到了极限,食指与中指扣住的涂抹有箭木毒的铁翎箭已然上弦,慢慢向后收缩,漠然的目光平视,默默的盯住了一行缓慢过来的马车,两边并列而行的甲士一看就知道大人物的卫队,没错,这正是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
  作为一万多求尔弓箭手中被选入铁血营八人中的一人,德格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光荣,这是对自己的一身本事的最大肯定。他对自己的箭术有着绝对的自信,手中用拓木混合着钢片为弓背以及用三股野牛襟绞紧的弦制作而成的长弓足以让箭到三百步开外依然拥有强大的杀伤力,不过光凭这一点并不足以让德格在铁血营中站稳脚跟,一连串的体能训练和各种基本武技常识训练让德格痛不欲生,五十多名进入选拔圈后的同伴经过各种训练考核最后只剩下八人在铁血营中留下,其余均被淘汰。
  铁血营并不仅仅只需要箭手,拥有各种特殊技能的能人异士比比皆是,轻功卓绝者穿墙越壁如履平地,硬功强悍者断石碎碑易如反掌,剑术超群者飞剑之术三丈之内就可取人首级,更有无数奇技淫巧者云集,而自己能够在这铁血营中坐上一个位置,凭借的就是一手箭术,与自己箭法相当者除了八名本族同伴外,还有十来名其他族的伙伴,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经过专门培训后才算合格的狙击箭手。这一次行动就出动了十二名箭手,而拥有其他技能的伙伴更是不少,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一环扣一环,显然是要志在必得。
  他们已经在苏拉维西公国境内潜藏了一周之久,为了防止被察觉,参与这一次行动的队员们被分成了三批分散潜伏,情报部门强大的活动能力让德格再一次认识到秦王殿下手中拥有的雄厚实力,这一周里,他们只需要悄悄呆在一所房屋中休整待命,所有情报和武器都由情报部门负责提供和安排布置,他们不需要操任何心。
  按照分配的任务,德格和旁边同伴一起要负责解决掉外围的两队甲士,两息之内每人必须要射出三箭,而且每一箭都必须一箭致命,不得有半点耽搁,以留出足够的时间让负责近战的伙伴解决紧挨着马车的那几名便装武士,看得出来那几名武士不同于外围甲士,警惕性相当高,要想用弓箭解决他们不大容易。
  随着第一名甲士进入狙击圈的制定位置,几乎在同一时间,箭矢如雨一般准确的飞向甲士小队,箭箭中喉,德格从弯弓搭箭到松弦射出再到重复第二次动作,整个流程如行云流水毫无任何滞停之处,看到自己的两个目标在茫然惊恐的目光中捂喉倒下,德格心中终于松了下来,第一次任务是如此顺利,让德格甚至觉得有点儿戏的感觉。
  不能不说这一次袭击带着一些幸运的原因,如果说西洛能够收到此时已经送到他府上的情报时,他也许会加强对自身的防备,但这在和平时期,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刺杀他,这是西洛的认为,但事情却真正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他与王城守备军统领发生争吵后返回自己府中的路上。
  直到一闪而至的黑衣人剑锋抹过西洛的喉咙,面带困惑不甘的他仍然没有相通究竟是谁要来刺杀自己,难道是达马这个胆小怯弱的家伙?似乎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魄,也没有这个必要,那还会有谁?带着这个疑问,西洛的思维慢慢陷入停顿,最终嘎然而止,满脸不甘的苏拉维西公国军务元帅终于斜倚在马车车厢壁慢慢滑下,沉重的倒在了血泊中。
  行刺者巧妙的在警备队赶到之前丢不小心遗留下一样物件后匆匆逃离了现场,然而正是这样东西引发了整个雅达城长达一个星期的动荡不安和流血冲突。
  大陆公历698年10月17日,半岛同盟最北端的苏拉维西公国军务元帅西洛在大公府参加了军务会议后返回自己府邸路途中被人暗杀于途中,三十六名卫队甲士和四名贴身警卫均被斩杀当场,现场一流下一枚玉符,而这枚玉符恰巧就是王城守备军中级军官制式官符。消息传开,立即引发了巨大的政治危机。驻扎在雅达城外的一万防卫军立即发生兵变,兵变首领要求大公交出守备军凶手,矛头直指王城守备军统领大公亲侄子达马将军。
  双方很快在雅达城内发生交锋,并日趋激烈,从开始的部分防卫军参加发展到整个防卫军加入进来,而王城守备军却是王城精锐守军,战斗力强于防卫军,但在数量上却占劣势,双方在第三天爆发大规模冲突,而驻守在城中的两千佣兵却只能坐观战事的发展。失去了军事统帅的苏拉维西公国陷入了混乱状态,即便是大公本人出面呼吁也无法控制住局面。
  苏拉维西公国国内的混乱也引起了半岛同盟其他国家的不安,不过这是公国国内内部问题,根据各国签订的友好互助协定,同盟各国不得干涉各国内政问题,所以纵然是苏拉维西公国内战已起,但其他诸国却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蹊跷,除了呼吁双方停战保持克制外,其他能作的也就是派出外交特使来调和双方的矛盾了。但没等他们的外交特使抵达雅克城,出现在苏拉维西公国西部大横断山麓的高岳士兵才让他们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起初他们也还以为是高岳民兵趁机作乱,并未予以多大关注,直到线报传回有大量正规军士兵混杂其间时,包括苏拉维西公国在内的半岛同盟东部诸国才真正醒悟过来,而此时的内战双方已经在雅克城中打得不可开交。
  当匆忙间结束内战重新集结起来的苏拉维西军队急匆匆的向西部扑来时,山遥率领的第一军团第三师团已经不慌不忙的休息了一天之后沿着密林区边缘地带向东推进,并迅速控制了密林区南部边缘地带的两座小镇,为第四军团南下冲出密林区奠定了一个良好基础。
  察觉到敌军意图的苏拉维西公国军方此时因为缺乏一个有力而又具有远见的将领,不得不将并不服众的王城守备军统领达马推上主帅位置,毫无战斗经历的主帅除了向南部诸国和城邦求援外,面对就地稳守的第三师团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犹疑的在距离第三师团驻地三十里开外处徘徊,这让山遥庆幸不已。不过这种情形并未持续多久,敏感的认识到来自北方巨大危险的半岛同盟诸国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大军北援,首先赶到的棉兰公国两万大军马不停蹄的北进,只用了五天时间就赶到了密林区边缘,立即汇合苏拉维西公国军队打响了西疆大军南征的第一仗。
  两国联军在面对已高岳士兵为主的山遥师团并没有什么特殊办法,几次连续不断的小接触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直到第七日莱贡城邦的一万军队和五千佣兵赶到后,才真正爆发了第一次实质性的战斗。
  中南半岛地区缺乏足够的快速骑兵,似乎整个南方除了马其汗人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外,整个南方地区的骑兵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那种个头矮小耐力强劲但却速度不足的矮种马一看上去就不具备北方骑兵那种逼人气势,不过南方尤其是中南半岛上的特产大象似乎可以用来弥补骑兵的不足。
  但象兵缓慢的行军速度让人无法忍受,矮种马虽然不能作为骑兵用马,但用于畜力拉车拖车却是相当有用,当莱贡军队都已经赶到了前线时,棉兰象兵却还刚刚进入苏拉维西境内,这注定了这一次象兵只能作为旁观者进入战场。
  第一次实质性战斗爆发在黄昏,两万联军和五千佣兵投入了这一次正面进攻战,战斗在小镇偏东的野地中展开,山遥并未将整个师团投入,想反他有意保留了两个联队的主力,而将编成一个联队的高岳民兵会同三个联队正规军投入了正面战场。战争进行得并不顺利,至少在山遥投入预备队之前。两军在野地中的激战由于都没有骑兵而缺乏有效突破敌军阵地的手段,很快就发展成为混战,这种毫无章法的混战甚至让曾经在西北军事学院学习过战场指挥的山遥感到羞愧,不过他很快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用一个联队预备队顶住了联军从西向东的侧翼偷袭之后,他亲自率领另外一个联队的预备队加入了战场,就像压垮负重骆驼身上的最后一袋稻草,这支预备队的投入战斗直接导致了联军阵线的动摇,最后发展为溃退。


第二十八节 北风(3)
  这一场连山遥自己后来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认为实在算不上精彩的战斗却确确实实击破了联军想要夺回密林区边缘地带控制权的企图,由于匆忙赶来本来就还没有形成合力,联军并没有发挥出他们的数量优势,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丧失了这一次机会,就永远丧失了扳回这一局的机会。
  利用击溃联军这个机会山遥立即全面挖掘壕沟,垒筑防御工事,希望能够多拖得一天算得一天,现在工兵部队开路究竟开通到什么地点他也一无所知,他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将这场战争拖下去,时间拖得越长越好。
  沿海三城邦的军队来得相当快,显然这些城市的执政官们的头脑十分清醒,一旦李无锋的大军席卷而来,半岛同盟这个脆弱的同盟体西有贪婪的帕沙王国在不停的吞噬着土地,东面又平添一个比帕沙人胃口和野心更大的强敌,任谁都可以想到半岛同盟的存亡已经面临巨大考。所以他们不能不倾力来援,如果能将唐河人牢牢封死在密林区以北,那半岛同盟的危险性就会小许多,一旦突破密林区,尤其是在苏拉维西公国站稳脚,那整个半大同盟东部诸国将永无宁日。
  摩洛城市共和国、东萨摩亚城市共和国、三宝城邦分别派出了二万五千兵力,其中三城自卫军数量为六万人,而佣兵部队也高达一万五千人,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三城动员了几乎所有可以动用了运输工具,所以来的时间仅比莱贡城邦军队到达时间晚了两天,与巴厘亚公国的六千军队同时抵达雅达城。已经摸清楚了敌方实际兵力的联军迅速集结起来,准备一战彻底解决已经在密林区南部地区大肆修建临时工事摆出一副准备打持久战架势的西疆军,以联军接近十二万人的军力,面对只有两万多人的西疆军,无论是谁都能够预料到这一仗的结局没有任何悬念。任凭他西疆军军力如何强悍,任凭他高岳士兵如何骁勇,但以一敌五,这种力量之间的巨大悬殊不是凭借热血和勇气可以弥补的。
  山遥同样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有一种感觉,第四军团也应该会在这两天冲出密林区,但问题就在于他自己能否坚持住这一两天,工事和壕沟已经沿着防御区层层叠叠修筑了三个梯次,山遥知道这是决定自己师团乃至整个南征战役生死命运的一战,如果第三师团能够顶住对方的进攻一直坚持到第四军团的到来,那一切都会云开雾散,而一旦失守,整个密林北沿的地区被联军占领,那第四军团冲出密林区也只能面对层层防御的敌军,疲惫不堪的第四军团无法展开自己的军队,只能被敌军牢牢的扼死在密林中,能够退回缅地已经是一种奢望。
  联军同样意识到了尽快彻底解决横亘在眼前这支部队的紧迫性,很明显,唐河人已经在采取办法通过密林区,而这支从大横断山区钻出来的部队牢牢坚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替主力部队赢得一片可供休整和喘息的根据地,而这是联军绝对不能容忍的,一旦让对方意图得逞,那后果可以想象,蜂拥而来的西疆大军将把整个半岛同盟诸国碾得粉碎,所以他们必须把这种可能扼杀在萌芽中。
  苏拉维西公国王城守备军统领达马立即就被从联军统帅位置上拉了下来,其实就凭第一战得糟糕程度联军内部也都知道苏拉维西公国军务元帅西洛一死,只怕就再也没有一个能够撑得起大局的将军了,摩洛城市共和国将军苏木取代达马成为了联军统帅,十二万大军分成三波轮番向坚守阵地的第三师团发起了冲锋。
  由于双方都没有骑兵,象兵也开始陆续到达,第三师团前期挖掘的深壕虽然对步兵冲锋起不到太大的阻碍作用,但对象兵的行进却是影响极大,士兵们不得不跳下壕沟先把壕沟填平,以便于大象通过,但这种活动堡垒一旦通过沟壑地带,就会对列成方阵的防守部队构成极大威胁,联军也同样清楚这一点,所以任凭暴风雨般的标枪倾泄在士兵头上,但他们依然坚定而又一步一步的将壕沟填平,一旦壕沟完全被填平,凭借这数百头巨象以及坐在巨象上联军士兵战鼓擂响,任凭他高岳士兵步兵方阵再强悍,也无法抵御这来自巨象的蹂躏,联军将领们甚至可以想象到这帮敌人将会在巨象的蹄下血肉模糊四散奔逃的景象。
  不过联军将领们也许忘了一点,既然这支敌军部队明知道象兵是半岛同盟的特殊兵种,一般的步兵防线根本无法抵挡这种兵种的冲锋,为什么他们还是敢于在这里布置下一个半弧形的防御圈,西疆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一点他们似乎都忽略了。只是在这种情形下,几乎没有人会想到这一点,他们都满怀希望能够凭借象兵冲破对方的防线,然后跟进的十万大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支孤军深入的西疆军彻底歼灭。
  应该说联军统帅苏木是一个相当谨慎而又头脑清醒的将军,他深知高岳士兵的武勇和强横,联军士兵要想凭借自身正面图破高岳人的防御阵型将会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既然有象兵这一招杀手锏,那自然要用到对付高岳士兵这种刀刃上,联军士兵只需要跟随象兵气其后,等待象兵蹂躏完敌军防线后在轻松拣取落地桃子即可。这个计划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也得到了联军其他军官们的一致同意,他们都希望让北方来的侵略者见识一下中南半岛上特有的战术,只不过他们太低估了敌人的狡猾和凶残。
  当敌人步兵战士不计伤亡疯狂的为那一头头高大威猛的巨象开路时,山遥就知道需要动用杀手锏的时候了,这些巨象皮粗肉厚,而且都还在要害部位裹护了厚甲,除了两只眼睛,几乎没有弱点,而要在战场上杀伤巨象眼睛,那无疑是不现实的,而寻常部位不管是弓箭还是投枪,投射到对方身上也就相当于荆棘划伤一个成人肌肤的程度难起作用,即使是用剧毒毒药能够立即将大象毒死,恐怕随之而来的十多万大军一样会将自己的阵地淹没,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在计划之内。
  当对面敌人投枪兵们小心的换上一种小型投枪时,跟随在象兵背后的联军士兵们心中都乐开了花,眼见得一道道壕沟被填为平地,只剩下最后几道更深一些的壕沟,已经习惯于这种填沟作业的联军士兵动作越发熟练,几千名士兵同时作业,几乎用不了十分钟一道壕沟就会被彻底填平。他们都小心的用大盾掩护着身体,而大象们则安详的在背上的役者的指挥下等待着沟被填平的那一刻。
  一波接一波的投枪蜂拥着向巨象投去,这一次的西疆军似乎改变了战法,不再针对躲在巨象背后缓慢向前推进的士兵,而是直接攻击巨象本身,但是这样的小投枪能对巨象这种庞然大物产生什么伤害?在后面押阵的联军将军们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无不嘲笑唐河人的愚蠢和黔驴技穷,也许唐河人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们只能疯狂的孤注一掷了。
  自以为察觉到了这个变化的联军将军们纷纷命令各部军队列好阵型稳步前进,只待巨象部队踏破敌军防御圈,便可彻底将敌人埋葬。唯有联军统帅苏木察觉到这其中的一些蹊跷,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依然顽固坚持阵地防御战,固然是希望坚守一片根据地,但在面临阵地沦陷,整个军队都将陷入周围的情况下依然如此,这让苏木有些怀念对方主将的智商,要么对方主将抱有一死决心,要么对方就是另有阴谋,否则以高岳人的行军速度,完全可以抢在联军合围之前冲出包围圈,虽然失去了对密林边缘地区的控制权,但至少保存了实力,还可以利用高岳士兵的顽强战斗力转移到西部横断山区继续和联军作战。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虽然怀疑,但也想不出对方究竟有什么逆天之力可以挽转目前这种形势,心中虽然有些不踏实,但作为主帅,他只能用理智而不是直觉来作出决定,所有分成三部的联军都按照攻击梯次完成了集结,无论高岳人有多么顽强剽悍,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将彻底把他们送入地域,苏木坚信这一点,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够改变这种局势。
  但是随后而来的一切将象一场梦魇缠绕在参加了这一仗的所有联军将军们,没有人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无法相信发生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切。
  “这是一场我永远也不愿再回忆起的噩梦!只有魔鬼才会施展这种令人发狂的魔术!”摘自《半岛战史——苏木回忆录》。


第二十九节 北风(4)
  已经突破到只剩下最后两道壕沟的象兵部队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驱使象兵们的役夫首先发现了这一点,大象们陆陆续续变得有些烦躁不安,当第一头甚至几头大象出现这种状况时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役夫们也只是尽力约束着身下的巨象,但很快这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就像会传染一般迅速蔓延到几乎整个象群,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由一般的烦躁逐渐发展到狂躁,役夫们费尽全身力气也难以将象群约束住,连正在努力推平最后两道壕沟的联军步兵们也发现了这一奇怪现象。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用投枪阻击着联军的对面军队突然停止了投枪攻击,一个个巨大的鬼怪面具被突然抬了出来,尖利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巨大的鞭炮鸣响声,而对面巨大面具口中甚至不断喷出巨大彩色浓烟和耀眼的火光,与此同时另一批高岳士兵又换上一捆接一捆的另类标枪,标枪上缠满了各种管状物体,随着点燃引线,一支支标枪再次被疯狂的投射过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异象一下子将整个联军弄得懵了。
  联军士兵懵了,但巨象却没有懵,原本就已经狂躁不安的大象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烟以及不断投掷过来附带着巨大爆竹的标枪完全激发起了狂性,疯狂的奔跑和跳跃起来,只是几下颠簸,役夫和象背上的士兵便被摔了下来,完全乱成一团。巨象部队彻底混乱了,但前方仍然有两条宽达一仗深近两米的壕沟阻碍着巨象们的爆发。眼见着几头巨象冲进壕沟无法起身,其余巨象都纷纷调转头,怒吼着向自己本队后方猛冲而来,可怜联军士兵正排着十数个整齐的方队准备对已经坐以待毙的西疆军发起最后一击,却被着突发的巨象部队暴乱完全蹂躏了。
  犹如几百辆疯狂冲击的战车碾压而过,毫无防备的联军步兵方阵瞬间就被碾得粉碎,一个个方队为了躲避狂冲而来的巨象,完全乱成一团,士兵们鬼哭狼嚎,狼奔豕突,一个方队接一个方队的溃散混乱,军官们茫然无措,胜利在望的美好幻想一瞬间就化为了泡影,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甚至让联军将领们一时间无法接受,只能张口结舌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竟然无法作出任何正确的反应和应对措施。
  绝望的神色浮现在苏木脸上,这一仗已经毫无悬念,几百头巨象的突然反水冲锋完全打乱了自己一方的布署,所有的战术安排布置完全失去了意义,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唐河人的番冲锋立即就会随之而来,整个联军面临着全军崩溃的局面。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经过正规训练的战象怎么会突然间失去控制进而发狂,虽然敌人采取了烟、光、火以及巨响种种手段来刺激恐吓战象,但这些战象已久经训练,象这种刺激性的训练也曾经多次模仿适应,这些手段顶多也只能引发一些战象的骚动而已,只要由役夫的指挥应该是能够控制得住的,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
  苏木自然不知道李无锋早在大军南下天南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将要介入半岛同盟的问题了,而象兵这一特殊兵种也早就列入了西疆军方的应对范围,科技开发署拿出的第一方案不能使无锋满意,因为无锋相信象常规性的刺激手段恐怕难以使战象发狂,毕竟战象作为经常需要上阵的特种武器,半岛同盟也会考虑到战象受刺激发狂的可能性,必然会在平时就用各种手段来刺激,以促使战象能够适应这些来自外界的各种刺激,防止战场上出现意外。
  而后科技开发署又推出了必要的辅助手段,他们从陇东地区山林中的一种树木所含汁液中提炼出一种特殊药物,这种药物具有极强的兴奋性,如果动物接触了这种植物液汁会兴奋得几天无法恢复常态,而再经过科技开发署熬炼提纯,这种刺激能力得到进一步提高,经过试验将极少量的药液涂抹在箭头上刺伤一头温顺的黄牛,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就使得一头黄牛变得暴烈狂躁,而效果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这种效果让军方和科技开发署的人都十分振奋,他们还进一步混合了一种容易让动物产生幻觉和恐惧的药物,将这两种药物混合后在再进行试验,取得了更好的结果,这也就成为了破解半岛同盟象兵的秘密武器。而山遥所带领的第一军团第三师团也就当之无愧的将这种新式武器运用到了这一仗之中。
  只是苏木心中的种种疑问对整个战局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当数十上百头战象一经发狂立即引发了整个战象群的骚乱,一窝蜂的向后狂奔的象群将背上的役夫和士兵抖落下来踩成肉泥,随即涌入方面列队前进的步兵方阵,短短半个小时,就将数十个步兵方阵蹂躏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联军将领们惊慌之下也只能随着乱军向后溃逃,任是苏木百般不愿,但此时战局发展已非他能控制,早已准备停当的两个联队高岳士兵在战象向后冲击之时便跃出战壕,木板迅速将壕沟搭成坦途,沿着溃逃的联军后部发起反冲锋。已经被战象反水冲击得失魂落魄的联军根本无法组织起像样的防御,唯有四散奔逃躲避这些来自大横断山区的勇士们的扑杀。
  第三师团与联军这一战背当作了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写入了各种军事类的教科书,以两万多兵力击溃十二万敌军,而己方的损失仅仅不足千人,这样的结果足以让任何人大跌眼镜,这也再次证明了新科技在军事方面的卓越表现,而无锋在这次战役结束后,亦毫不犹豫的将科技开发署从经济发展署中独立出来,升格为西疆科技开发司,科技开发司的地位从此蒸蒸日上,成为秦王殿下心目中的宠儿。
  凭借此役,山遥率领第三师团成功了巩固了在苏拉维西公国北部密林区边缘地带的控制权,也为第四军团的顺利出林赢得了宝贵的三天时间。而联军却在这一仗中被打得丢盔弃甲,虽然十二万大军损失并不是很大,被大象踩踏造成伤亡的士兵不过寥寥三四千人,但被随后掩杀的高岳士兵却歼灭了两万多联军,最大的损失却是被彻底击溃了的士气,任凭联军将军们想破头也想不通平常经历各种训练和磨砺的战象怎么会被一些声响和火光就吓得发了狂,而现在要重新收拢被打散的部队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
  大陆公历698年11月5日,也就是大战之后的第二天,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辛努力,工兵师团终于排除万难打通了密林区通道。11月6日,紧随其后的第四军团三个师团也冲出了密林区进入了苏拉维西公国北部第三师团控制区,获得一个安全稳定的根据地进行休整,11月7日,第四军团后续两个师团也通过密林区抵达根据地。
  11月9日,第五军团两个师团也抵达了苏拉维西公国北部,与此同时第四军团五个师团已经在第一军团第三师团以及高岳民兵的配合下兵分两路开始南下,其中一路由高岳民兵主力和第四军团第三师团两支部队编组组成西线部队,绕开雅达城,沿着西面大横断山脉东麓迅速南下,目标直指苏拉维西公国南面的邻国巴厘亚公国。
  苏木疲倦的坐在会议厅中紧闭双目一言不发,听凭厅中乱成一团的将军们发着牢骚相互争吵,一阵凉爽的秋风掠过窗外,带起一阵落木萧萧声。一个念头突然跃入苏木踏心中,军心已散,败局已定,难道这预兆着整个半岛同盟的结局?
  巴厘亚人在听说敌军已经分兵南下的第一刻就退出了联军,带着一干残兵败将连夜赶回自己国家去了,巴厘亚人这一走更让联军将领们感觉到惶惶不可终日,情报已经证明密林区被西疆人的工兵部队成功的打通了一条通道,唐河人的大军终于可以沿着这条通道长驱南下了。其实苏木手中已经捏着一份情报,三个师团的西疆步兵已经通过了密林区进入了苏拉维西公国北部,并且与那个高岳人师团实现了会师,战机已经丧失,想要在苏拉维西公国境内解决唐河人的计划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现在是需要确保有生力量不被唐河人消灭才对。
  一名士兵匆匆跑入会议厅,来到苏木而后悄悄的说了几句话,联军将领们一下子都安静下来,怀疑和担心的目光都落到了面无表情的苏木脸上。
  又是一个坏消息,又有两个师团的西疆军通过密林区和正在北方休整的四个西疆师团汇合,苏木心中沉甸甸的像塞了一块石头般堵着难受,也许是该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第三十节 分裂
  看着一干同僚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苏木心中一阵发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旦宣布会造成什么样的振荡。当得知敌人分兵南下有可能目标指向是巴厘亚时,巴厘亚人退却了;这会儿如果再宣布敌人又有两个主力师团通过密林区进入苏拉维西公国北部,这就表明,即便是在数量上唐河人也已经占据着绝对优势了。以雅达城这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工事城防设施,要想抵挡住唐河人的进攻,别说苏木不相信,就是让苏拉维西公国大公自己来说,他也一样只有说放弃才是硬道理。
  从来没有遭受过外来威胁的苏拉维西公国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一直就不太重视国防,高岳人时不时在大横断山麓下的骚动不过癣疥之疾,平常出动一下防卫军就当演习一般,象征性的炫耀恫吓一番也就能起到作用,毕竟高岳人也只有几万人,而且都生活在山区中,没有人愿意跑到山里去与他们过意不去,所以大部分时候也就相安无事。而苏拉维西公国四周尽皆是盟国或者《乌尔根条约》的签字国,实在没有什么多大的战事,防卫军也好雇用兵也好,大多时候都是用来镇压内部一些因为贫穷而揭竿而起的农民奴隶起义以及盗匪,想雅达城这样的城市,农奴起义也好,盗匪抢掠也好,都根本不可能对雅达城构成什么威胁,所以雅达城的城防也就可想而知。
  “诸位,方才我又收到一份情报,唐河人又有两个主力师团进入了苏拉维西北部,我想也许是该我们考虑一下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了。”苏木浑厚的声音在会议厅里回荡,立即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就像在沸腾的油锅中泼上了一瓢冷水,立即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几乎同时,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的将军们在听到这一个消息时心中涌起的都是完蛋了这个念头。
  “什么?!又来了两个师团?!这帮该死的唐河人究竟要干什么?难道他们真的想征服整个南方?!”
  “佛主保佑,又是主力师团,敌人已经有八个师团多达十八万人了,我们该怎么办、再呆在这该死的雅达城,我们都会成为唐河人的俘虏了!”
  “苏木将军,您觉得这雅达城能够坚守得住么?瞧瞧这破败的城墙和光秃秃的工事,投石器、滚木、擂石、灰瓶,噢,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叫我们怎么来守这座城?”
  “打道回府!打道回府!这雅达城整就一个脱光了衣服任人蹂躏的女人,咱们可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丢在这里,南面随便哪座城市也比这里的防卫好!”
  七嘴八舌的吵嚷议论声立即充斥了整个厅中,还有一些没有说话的军官也在猛抽着烟或者大口吞着茶水想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办,虽说联盟有互助条约,但现在敌人实力太过强大,远远超出己方,而这雅达城明显不是一个适合坚守的地方,加上敌人已经分兵扑向了巴厘亚,如果真的要在这里坚守,一旦敌人把主力投向巴厘亚,解决掉巴厘亚后再反扑过来,那联军可就连退路没有了。而巴厘亚的沦陷似乎没有什么悬念,以巴厘亚自身拥有的军力以及国力,没有同盟诸国援助的话只怕敌人动用两个师团就足以拿下了,可是现在同盟东部能够动用的军队几乎都云集在这雅达城,哪里还有力量去增援巴厘亚呢?
  “诸位,请静一静,歇斯底里无助于解决问题,我提议,联军和公国政府先行撤离雅达,迁往库特丹,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苏木知道要和这些家伙继续讨论下去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径自提出自己的建议。
  “库特丹?库特丹好像也没有什么防御设施啊?不如撤到莱贡吧?”
  “莱贡有什么好?我看还是到我们棉兰公国布防更稳妥,我们可以马上动员后备部队,至少可以组织起十万人马!”
  “切,十万人马?你们那些后备部队,农夫带上一把锄头也叫士兵?快别寒碜人了。你那是在帮唐河人输送民夫!”
  又是一番喧嚣的争论,竭力压抑着自己胸中怒火的苏木再也忍不住了:“够了,请诸位还是保持一下军人的风度,不要像骂街的妇人一般,就这样决定了,达马将军,请您马上通知大公,请他准备一下,立即前往库特丹,联军也会马上出发,我们会在库特丹组织防御。”
  “我反对!苏木将军,您这样把联军带到库特丹防御,相当于把我们棉兰公国完全敞开在唐河人面前,那我们该怎么办?唐河人有十多万人马,现在我们棉兰公国即使马上进行战争动员也无法抵御唐河人的入侵,库特丹在东南方,如果唐河人甩开库特丹,直接从正面南下,那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棉兰公国,我们该怎么办?而这种可能性更大!已经有了一个先例,巴厘亚人现在生死未卜,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棉兰公国完蛋!”一名黝黑肤色的壮年将军站了出来,他是棉兰公国大将军马洛达。他一直没有搭话,就是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现在联军兵力捉襟见肘,以他的看法,就是联军兵力全军集中起来也未必能够是唐河人的对手,而现在库特丹和自己国内的沃达城都可能是唐河人攻击对象,而沃达一失,公国首都就摆在敌人面前成为刀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不能容忍出现这种现象。
  “那马洛达将军,您认为应该怎么办?联军开拔到你们沃达设防?那唐河人如果南下占领了库特丹继续南下怎么办?莱贡已经没有兵力能够抵御入侵了!”苏木厉声道。
  “苏木将军,难道莱贡就该比我们棉兰重要?!您这话太过分了!你们几城邦的人好像都认为我们几公国比你们穷,就天生就该为你们牺牲,是么?我想您是在为你们自己的产业着想吧?丢了莱贡,是不是就觉得肉痛了呢?”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马洛达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如果苏木坚持要到库特丹设防,分明就是想要牺牲棉兰和巴厘亚两国,甚至加上苏拉维西公国来赢得时间,只要拖到西边和帕沙人战事结束,这边南洋联盟和马其汗人出兵,那他们就可以全力应对唐河人,甚至他们可能以放弃三公国来换取唐河人的息兵,想到这儿,马洛达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马洛达将军,请您说话注意一些,我从来没有说过谁该为谁牺牲!至于你所说的产业一事,那更与战事无关!我只想问一句,你认为现在该怎么办?”苏木勃然大怒,但内心却不能不承认对方说到了自己心坎上了,三公国本来相对较穷困,每年同盟其他城邦和城市共和国都需要拿出一定资金来支援三国,尤其是巴厘亚公国和苏拉维西公国,如果说要让他选择舍弃哪一个保全哪一个,那他内心自然会选择保全莱贡城邦,舍弃棉兰公国,但这种心思却只能在心中说一说,万万不能在表面上露出来。
  “怎么办?我建议联军先到沃达设防,另外请南洋联盟和马其汗国尽快出兵,请他们帮助防御库特丹!我们棉兰才是正面应对敌人南下,我们必须确保沃达的安全!”马洛达狞笑着回答。南洋联盟和马其汗人那边其实早在同盟出兵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向他们通报了战况,但南洋联盟议会的办事效率素来低下,远近闻名,而马其汗人近些年来四处征伐,兵力牵制不少,要增援同盟,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这前期只能依靠自己,所以谁能够赢得时间,谁就有可能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这一点马洛达比谁都清楚。
  看来对方是要和自己对着干了,苏木脸色阴沉的望着对方:“马洛达将军,您的意见我们不能接受,如果您坚持要这样作,那我只好说抱歉了。”
  “哼,苏木,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我的意见,在你们的眼中,只怕棉兰灭亡两次也顶不上你们这些南方城邦一根汗毛,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我们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们棉兰一旦完蛋,我看也就改该轮到你们摩洛和东萨摩亚了!”从鼻中冷哼一声,黑脸壮汉站起身来与棉兰佣兵首领二人径自出门,最后在门口才撂下一句话:“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看着对方扬长而去,苏木心中也涌起一阵阴云,他不能怪对方这样作,换了自己,自己也会一样如此,国家和个人利益都决定了各人的立场,不过对方说得也没错,棉兰公国一旦沦陷,那摩洛和东萨摩亚都会直接面临兵锋,只希望棉兰公国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了。在座的众人却都没有注意到马洛达最后扔下的一句话。


第三十一节 纵论
  京城的媒体从来就不乏新闻,几乎每一天都有各种最新的消息从各地传回来,有很多时候,各大报社的消息甚至比帝国官方的情报通道来的更快更准确,这的确要有赖于帝国初建时第二任帝国皇帝司徒无悔颁布的《新闻自由法》和《新闻检查条例》。
  正是这两部法律奠定了帝国新闻繁盛的基础,而有了这两部法律作依据,只要不是直接针对皇帝本人的攻击和只要没有对帝国安全造成威胁言论都可以享受自由发表的权利。当然在对帝国安全造成威胁这一条的解释上用法律学者的话来说显得有些过分模糊,容易被新闻和出版检察署滥用权利,但事实证明这三百多年近四百年来,帝国新闻和出版检察署一直由开明派贵族把持,纵然时保守派贵族再是不满,但出版和新闻检察署却一直没有受保守派贵族们的影响,有政治家分析,这是历代帝国皇帝陛下为了压制保守贵族维持帝国内部各方势力平衡的最有效手段之一。
  而这一段时间中京城的媒体似乎显得更忙碌了,许多主流报刊都纷纷大出增刊,以详细的介绍来自各方面的新闻,满足帝都和帝国民众的需要。
  站在临湖亭子边的老者一边翻阅着最新的《帝国新闻》一边浏览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一身样式古旧但质料却是绝对上乘的唐式长衫足以证明老者身份不同于一般人。
  “何老,您好像有些心事?”旁边一名中年男子一边笑着招呼茶博士替刚刚发好的茶注水,一边随口问道。
  “老朽能有什么心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该是老朽享福的时候了,只是睁眼就看见这林林总总的消息,有些感慨罢了。”老者精瘦的脸上显得有些迷惘中夹杂着一丝伤感之色,似是回忆起了以往的旧事。
  “哦?”中年男子同样锦袍玉带,举手投足间更是一番贵气,一看就是官宦人家,探头看了看对方手中的报纸头条,顺口道:“怎么?何老认为西边又有什么变化不成?”
  “不好说,不过以秦王殿下的心性,在南捷洛克这般折腾,恐怕不会只是演习一番那么简单吧?”精瘦老者摇摇头,像是不想深谈这个话题。
  “呵呵,李无锋这小子从来就不会安闲半分的,南捷洛克那边除了针对卡曼人还会有谁?卡曼人前不久不是和李无锋的西疆军在平陆展开血战么?听说那一仗可是打得天昏地暗,最后还是李无锋落了下风,被迫退出了平陆才算结束,看来这一次李无锋是想报一箭之仇了。”面色白皙的中年男子笑着道:“这样也好啊,李无锋能够好生教训一下卡曼人也好,免得卡曼人太过嚣张放肆。”
  能称呼李无锋为小子的,即便是在帝都也没有几个,若是有人站在一旁听到,恐怕立即就会有人侧目相视,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放肆的称秦王殿下为小子。
  “殿下,平陆一战并非像那些媒体那般说的是秦王殿下败退出平陆,那一仗若是平心而论,那一仗应该算是一个平手,从双方各自的意图来说,双方都应该是达到了各自的目的,不能说谁胜谁负。”缓缓摇摇头,老者显然并不同意现时流行的说法。
  “噢?”白面男子有些惊讶的扬起眉毛,“怎么说?”
  “卡曼人的意图是要占领平陆,确保清河无腹背受敌的危险,从这个战略目的来说,卡曼人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尼克率领的卡曼精锐的确厉害,纵然是秦王殿下的西北军主力也不得不避其锋锐。”精瘦老者似在细细琢磨双方的战略意图。
  “那李无锋明明败出了平陆,刚刚从太平乱党手中夺得的一个府县就拱手送给了卡曼人,他也达到了目的这从何说起?”白面富贵男子更是不解了。
  “殿下,许多时候不能一城一地的得失来论成败。卡曼军队素来强悍,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在对我们帝国军队时总是占尽上风,说一句老实话,原来帝国军队中能够与卡曼大军有一拼之力的恐怕只有大殿下的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其他纵然是尤素夫的城卫军团也要略逊一筹。这种心理一直压在帝国各方军中,秦王殿下的军队一直没有和卡曼人正面交锋的经历,虽然原来在北捷洛克也有过几次交手,但那都是在不对等的情况下进行的,难以显示出双方的真实实力。而这一次平陆之战却将双方摆在了一个较为公平的环境下,卡曼人兵力占优,秦王殿下一方有防守之利,可谓势均力敌,那就可以充分展示各自军队的战力和将领的才能了。”
  看见对方越听越有兴趣,原本不想谈论这些话题的老者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话匣子,此时想收也不好意思。
  “这一仗具体情况不需要老朽多谈了,但最终结果虽然是以秦王殿下一方退出平陆告终,但殿下可知道卡曼人付出了多少代价?七万多人,这个是卡曼人最精锐的陆军,整整一个军团有多,纵然秦王殿下的西疆军损失也不小,但这一仗却竖立起了西疆军的威名,面对强敌敢于亮剑一战,能够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的与尼克率领的卡曼精锐大战而不落下风,这足以让西疆军引以自豪了,这也为所有西疆军打破卡曼不败神话奠定了良好的心理基础,这样一来,以后在任何时候任何一支西疆军在面对卡曼人的时候都可以竖立起坚定的信心,卡曼人不过如此,我们西疆军一样可以打败他们。这种心理优势的确立,足以让秦王殿下军队的战力大大提升一个层次。这就是西疆的收获和秦王殿下的目的。”
  “如果说当时秦王殿下鉴于卡曼人势大而撤离平陆避免一战,那势必在西疆军心目中留下一个我们无法打败卡曼人的心理阴影,这种心理带来的危害是难以想象的,殿下没有带过兵恐怕无法体会到这一点。”精瘦老者最后总结道。
  “精彩,何老分析果然精彩,我司徒明达虽然不懂军务,但也知道这军心问题极其重要,如果军心不稳,只怕战斗力也要大打折扣了。”白面富贵男子笑着拍掌道。司徒明达,原安乐公,新皇继位时为了笼络人心,将自己几个叔父都晋封为王,安乐公自然也就变成了安乐王了,只不过他们这些王却是没有封地没有多少权柄的享福王侯罢了。
  “殿下见笑了,不过秦王殿下在军事方面的确眼光独到,思路也与其他人颇有不同,若说他是帝国开国四百年来来的一代军事奇才,老朽以为一点也不为过。”老者苦笑着摇摇头,“只是这位秦王殿下太过穷兵黩武,今年一年里他就已经西征南伐打了无数仗了,这会儿有琢磨着和卡曼人一战,也不知道是秦王殿下天性如此呢还是他麾下的将领们觉得闲着难受,没有仗打便浑身不舒服似的。”
  听得对方半开玩笑的揶揄,司徒明达也笑着道:“他这一仗若真是和卡曼人较量一番,对咱们帝国也有好处,至少陛下不用在日思夜忧卡曼人会打到帝都城下了。”
  “打到帝都城下?卡曼人到明年夏天都怕是不可能有这份心思了,即便是秦王殿下不打这一仗,卡曼人一样不大可能再发起攻势了。”精瘦老者摇头不同意对方的看法。
  “哦?何老为何如此肯定?”司徒明达心中一喜的同时也有些不解。
  “殿下,您看看卡曼人在榆林、清河和平陆三府与在黑山龙泉两府之间的表现就可以知道了。”精瘦老者微笑着端起温度正合适的茶盏抿可一口,茶叶的芬芳在口齿间惬意的流淌,说不出的清爽。
  “表现?什么表现?”对这些消息不大注意的司徒明代显然没有明白这其中蕴藏的含义。
  “殿下,卡曼人夺下榆林清河平陆三府便全力安抚地方,甚至拉拢启用各地士绅,安定民心,不管怎么样,卡曼人的这些手段多少也起到了一些作用,而在黑山龙泉两府呢?大肆掳掠抢夺粮食财货,甚至四处驱赶难民,让这些难民向四周流亡,这迥然不同的做法为什么会发生在卡曼人身上?”精瘦老者耐心的为对方分析着:“无他,情势变矣。先期卡曼人并没有感受到这蔓延到整个东大陆旱灾的巨大影响,所以占领榆林清河平陆三府的目的还是想仿效北捷洛克一般以控制土地人口的统治为主,而这后来察觉到形势的巨变,粮食问题已经影响到了整个战事的进程,这黑山龙泉他们根本无法吃下而又维持统治,所以索性来一个以土地换粮食,放弃控制,夺取民间粮食,实在不行一走了之。老朽断言,这秦王殿下在南捷洛克一有举动,那卡曼人势必舍弃河朔回师清河和榆林。”


第三十二节 天变
  “那不正好给了帝国一个机会,帝国不正好可以收回黑山和龙泉两地?”司徒明达一听来了兴趣,但凡是这些各方势力都被扫荡一空的地方都蕴藏着无限商机,他虽然从来不过问政事,但却是天生的商人料子,作为皇室成员,他却从来没有把这皇家身份看的太重,在他眼中,一切虚名都抵不得实实在在的利益来得实惠,所以除了主管一下帝国天华殿的图书文档整理工作,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发展自己私有产业上,这也为他在朝中赢得了相当支持,一个不参与朝中争权夺势的人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尤其是他还顶着皇家成员的身份。
  “殿下,那黑山和龙泉灾民遍地,一无所有,现在涌向帝都的难民大多来自这两地,难道您还认为那里还会有什么值得一顾的东西么?”作为司徒明达几十年的老友,精瘦老者如何不清楚对方心中打的什么主意,连连摇头苦笑。
  “知秋,这生意上的事情,你就不懂了,这龙泉黑山虽然现在看上去一无所有,但它会一直一无所有么?灾荒一过,灾民都会回去,而那些原来的地主士绅们大多被太平乱党铲除干净了,再被卡曼人这一扫除,只怕没剩下两家了吧?这无主土地不知道有多少,谁先能花些小钱圈上,再到官府打点一下报备存档,这土地就算有主儿了,有了土地,灾民们再一返乡,河朔之地并不贫瘠,只需稍加整理,这良田熟地不就出来了么?知秋,你若是有意,不妨咱们俩合伙,先去好生筹划准备一番,弄他个钵满盆肥。”司徒明达也只有在自己这位老友面前才如此坦白,黑山龙泉如果真的要被帝国收回,如果能够占据先手牟取土地,的确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机会。
  听得对方这般一说,何知秋有些感动,自己这位老友虽贵为亲王,但无论自己处于何种情况下,无论是军务大臣还是待罪之身,都从未与自己生分过,自己虽然长期担任帝国重臣却从未对对方的生意上有过任何帮助,他也知晓自己这位老友对生意和财富的迷恋,虽然对他的这种狂热不以为然,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各人有各人的追求自由,他不能多说什么,但见到对方在这等情势之下仍然孜孜不倦的追求财富和生意,他实在忍不住想要提醒对方一下。
  “殿下,您现在拥有家资巨万,即便是帝国五大家族怕也比您强不了多少,您也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还要费心费力的去谋求什么呢?”
  “呵呵,知秋,这就是你拿你自己的看法来看待别人的思想了。这人生一辈子总得有点追求,无论你想从政为官也好,经商谋利也好,还是求学读书也好,总要有个目标吧?哪怕你当了皇帝,总也有好坏之分,恐怕哪个皇帝也想让自己名垂青史当一个后辈仰慕的中兴之主吧?我这一辈子生在了皇家却又没那福分,没有其他追求,就想在生意和财富上有所建树,帝国五大家族他们也是几代人累积起来的,我司徒明达也想试试凭我一生看我的生意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司徒明达傲然一笑,右手指轻轻转了转左手指上的一枚玉扳指。
  默默的点点头,精瘦老者不在多言,反而垂下头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却落在了有些兴奋的中年男子眼中。
  “老何,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么?现在你已经不在军务大臣这个位置上了,还考虑那么多干嘛?我可是何你说正经的,咱们安排人先下手去那黑山龙泉活动,只要卡曼人一退兵,咱们就马上动手,这边我也去给陛下提醒提醒,让他可以早作准备才行。”司徒明达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在黑山和龙泉两地玩上一票了。
  缓缓摇摇头,似想要说什么,但似乎又有些什么顾虑,精瘦老者游移不定的目光让司徒明达更察觉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知秋,你我相交几十年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司徒明达?”目光灼灼的盯在老者脸上,司徒明达琢磨着究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让对方难以启口。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者像是作出什么决定慨然道:“殿下,你我相交数十年,我何知秋的脾性你也了解,我不想说什么遮遮掩掩的话语,在殿下面前,我更不想说什么客套话。殿下要去那黑山龙泉占地,不是不可以,不过殿下更需要看清楚眼下的形势,以陛下目前的力量能够控制黑山龙泉,就算是控制住黑山龙泉又能占得了多久?殿下想过没有,无论是从政为官还是经商赚钱,首先需要看清形势,别花上许多精力财力,白费些力气,最后弄不好还得落一个一场空。”
  “呵呵,知秋原来是为这个担心啊,那也不要紧,不管是老九还是老大或者老六当这个皇帝,我司徒明达都无所谓,他们更不会和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如果真是卡曼人重新夺回黑山龙泉,我也无话可说,做生意么,本来就是有赔有赚的,这一点风险是必须冒的。”司徒明达哈哈大笑。
  “殿下,我并不是单单指黑山龙泉的事情。”何知秋发现对方并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暗自连连苦笑,只是话已经开了头,他也不想藏着掖着,索性挑明:“殿下,这天要变了,你可得看清形势啊。”
  终于明白过来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司徒明达下意识的瞅了对方一眼,脸色微微一变:“知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卡曼人有什么大举动还是马其汗人……?”
  “不,殿下,卡曼人现在虽然盛极一时,但这大概已经是他们颠峰了,老朽判断他们大概也风光不了几年了,至于马其汗人虽然在南方闹得有声有色,但真要想入主中原怕是还差些火候。”何知秋脸色沉肃,“殿下难道没有看出来,现在整个帝国西部已经全都是秦王殿下的势力范围了,这河朔之地,如果秦王殿下想要揽在手中,恐怕陛下也只有退避三舍啊。”
  “知秋,你究竟是指这黑山龙泉两地呢抑或是还有其他意思?”司徒明达一字一句的问道,他素来相信自己这位老友的眼光,几十年的军务大臣生涯让他对帝国内外的形势看的比朝中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他如果说出什么,必定有其道理。
  “唉,有什么区别么?黑山也罢,龙泉也罢,还是其他,殿下稍加琢磨就能够看得清楚,只是现在大家都有意在回避这个问题罢了,朝里也不是没有人看不到这一点,只是处于现在这份上,连粮食都要靠别人接济,令不出京城,奈何?”何知秋目光平视远方湖面,淡淡的道,“司徒家登上历史舞台四百年,也许真的是该落幕的时候了,殿下如果真的想要在生意上有所作为,超过五大家族,也许现在正是一个契机呢。”
  一番大逆不道足以诛九族的话放在何知秋嘴里说出来却是这般平淡自然,不过听在司徒明达耳中却无异于霹雳贯耳,连那脸色也一连几变,最终定格苍白色。
  “知秋,你是说我们司徒家族的基业将会落在李无锋手中?你未免下断言太早了吧?”下意识的反驳,司徒明达纵然超脱于朝政之外,毕竟也还是司徒一脉,始终难以接受这种骇人听闻的论断。
  “就算我危言耸听吧,殿下若是听得进去呢,也就姑妄听之,若是觉得是无稽之谈呢,就当我没说过吧。”何知秋也并不指望对方能够相信,现在就认定李无锋会取代司徒家族是有些过早,至少李无锋现在并没有把目标放在帝国内部,却在一味南征西讨,但恰恰就是这些举动才让何知秋认定对方最终会把目标指向帝国中原,一旦李无锋完成他的征讨大业,而他在帝国威信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而司徒家族几个不成器的皇子们却还在为了半壁江山争战不休,到时机成熟自然有为李无锋摇旗呐喊的文人术士跳出来,种天象异观都会笼罩在李无锋头顶,只怕那时候纵然是李无锋不想坐那个位置,也由不得他了。
  两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何知秋是有感而发,言语之后却又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多言,乱道天机,而司徒明达却是被对方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言论震得一时间回不过神来,需要细细斟酌品味一番,天变,变天,四百年司徒王朝难道是说倾覆就倾覆的么?这一点司徒明达始终难以接受,但自己这位老友却又是从不妄言,而回顾这些年来帝国乱象叠生,根基已朽,说不得对方就会一语成偈也未可知。那自己是不是也该像自己老友所说的那样未雨绸缪预作准备呢?


第三十三节 皇位
  一身黄袍的司徒朗烦躁的在大殿中来回踱着步,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自己自登基以来就没有一件让自己顺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