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操戈




序言
  中原乱局将随着司徒明月离奇的“死亡”成真拉开序幕,众王夺嫡,三藩争霸,外敌入侵,宫闱乱伦,朝野斗法,纵横睥睨的巨头霸者,风情万种的巾帼英豪,笑里藏刀的各路政客,口蜜腹剑的外交英杰,冷酷无情的皇家子弟,肝胆热血的江湖豪雄,狂热执着的宗教人士,政治斗争,经济角力,外交争锋,军事搏杀,情海波澜,宗教纷争,江湖风云,智谋、阴谋、权谋,爱情、亲情、友情,上演了无数无法解释的谜。这一幕幕都将围绕着皇位的继承权展开,谁能在这场没有胜利者的苦斗中笑到最后?
  倭人的苦心孤诣和忍辱负重终于迎来了被唐河主人骑压在头上百年历史中最有利的时机,他们能够挑战唐河民族这个庞然巨物么?历史会告诉他们。
  唐河帝国的摇摇欲坠让早已摩拳擦掌的利伯亚诸国和马其汗人看到自己民族和国家崛起的希望,但唐河帝国的崩溃并不符合米兰人和柏因人的利益,这个奇怪的杠杆将会一直支撑下去,直到有一方轰然倒地。
  面对与西北结盟的罗卑人逐渐壮大,赤狄人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宿敌的威胁,那么瓦解这个联盟就成了首要任务,这一目标能否实现?西域诸国和印德安人的战略地位最终将如何定位,这一切又是摆在西北王面前的问题,中大陆诸国忽而连横时而合纵,昨日为敌今日成友,香料的高额利润吸引着来自东西大陆霸者的目光,引无数英雄折腰。
  宗教的狂热影响初现端倪,一股来自西方的阴云逐渐笼罩在中大陆上空,如何应对这一严峻的挑战,巨大的压力考验着年轻的领主。
  如谜的身世一直缠绕着主角,当那一天的到来,又将为历史掀开新的一页,主角该何去何从?


第一节 凄雨冷风
  屋里孤灯如豆,窗外寒雨凄风,虽然房间里的炭木火炉中依然热流升腾,但斜倚在柔软厚实的黄绸锦垫上的老人却是半闭双眼,焦黄的脸颊已经瘦削得几乎皮包骨头,那双曾经威凌天下的眼睛此时显得如此黯淡无神,下垂的眼袋更是青中带黑,仿佛多日未曾休息一般。起伏的胸部随着脸上时隐时现的红潮而抖动,让人望之心酸。
  只是那脸上的神情倒还算沉静,不时开阖的双眼也证明老人并未丧失意志,房间里显得异常安静,连火炉中的木炭燃烧发出的声音也清晰可闻,连站在墙角低垂着头侍立的小太监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深怕触怒了这几日来情绪极不稳定的老人。
  坐在龙床旁边的宫装贵妇轻叹一口气,随手又端起放在身边茶几上的玉碗,“陛下,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眼见您的身体已经有些好转了,您这样又不喝药了,对您的身体很不好啊。”
  微微动了动头,表示听见了对方的话语,老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半闭着双眼默默养神,宫装贵妇一脸无奈,只得又将玉碗轻轻放下,一边将盖在老人身上的锦被掖了掖。
  “安妃,你回去休息吧,朕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你放心,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点病还压不倒朕!”喘了一口气,老者枯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只是自己这身体究竟怎么样,老人内心其实却毫无把握,但此时此景,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一阵接一阵的疲倦侵袭着他,他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来过问这些事情了。
  瞅了一眼老人的脸色,看得出对方不是反话,宫装贵妇无语的起身一福,便偏身扭着曼妙的腰肢出了门,房间里终于清净了下来。
  嘴角微微抽动,老人无神的眼睛茫然的望着黄缎帐顶,寂静无声反而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可是这个时候他又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只想自己一个独自静一静,虽然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节。
  有几丝褶皱的帐顶一晃眼似乎幻化成了自己无比熟悉的帝国的地图,那几丝褶皱扭曲着变得张牙舞爪,慢慢变成了帝国的疆界河流,几颗似隐似现的黑点,也不知道是什么,眼睛昏花间,像是变成了这块土地上的城市,烛光的阴影映射在帐顶,将记忆中的那幅地图也分成了几片,北原、河朔、关西、三江、天南甚至燕云,一片片土地的颜色似乎都各不相同,几张模糊的面孔也次第在有些昏沉的脑海中出现。
  “难道祖宗留给自己的基业真的就要败落在自己手中?”一刻浑浊的泪珠不受意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下来,老人似乎嗜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流泪的感觉真好,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味道,似乎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一下子得到了缺口宣泄,虽然这对实际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心中憋闷的感觉却被排解了许多。
  “不,绝不,自己不能这样颓废,不能就这样认输!”多年来养成了不服输的性格似乎一下子有在老人的心中冒了出来,但眼前的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尤其是在自己身体欠佳无法上朝后,好像什么东西都乱了套,原本以为凭借几个老臣能够稳住阵脚,但战场上接二连三的失利似乎让连何知秋这等老臣都无法控制朝野上下的情绪,新闻媒体上气势汹汹的质问已经让司徒明月感觉到了巨大的风暴隐隐而来的先兆,铺天盖地的批评和攻击让几个老臣已经连连告病求退,这个时候必须要作出一些牺牲了。
  想到这儿,老人痛苦的闭上眼,他不想这样做,但这种情况下作为要为司徒家考虑的一国之君他不能不出此手段,纵然有些卑劣也顾不得许多了。仰面长叹一声,何爱卿,实在是对不住了,要想维系住民心,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身为人君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身为人臣,则不得不接受这个决定。
  何知秋泰然自若的坐在书房中看着站在自己下首有些局促不安的宪兵司令,昨天还是自己下属的他,今天却不得不登门来查抄自己宅邸,轻轻抿了一口袅袅水雾升起的茶盏,何知秋微笑着招呼对方入座,仿佛对方是被查抄者,自己才是主持此事的正主儿。
  “大人,……”嘴角像个被割开的伤口一般不正常的抖动,一身黑色盔甲的军官面带愧色,连目光也不敢正视坐在中堂正中一身儒衫的老人,一双充满力量的大手忸怩的在小腹前搓来揉去,看得何知秋也不禁哑然失笑。
  “不要这样称呼老夫了,现在老夫已经是一介等待审查的平民,以后还要请秦大人多多看顾呢。”何知秋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从前天求见皇帝陛下被拒后,他就清楚的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会。当帝都朝野上下掀起一股狂风暴雨时,他便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河朔郡的陷落,朝野上下的抨击,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解释,倭人舰队突袭堪察加岛上的海参军港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籍口罢了,那支分舰队不过寥寥几只破船,连水军总部似乎都忘记了那里还有一支分舰队,现在却成了自己的弥天大罪。也许宁远望说得对,帝国不是不可以败,就是不能败给不值一提的倭人,也罢,就让自己来承担这个罪责吧,想必自己的幽居在家能让许多人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大人,您千万别这么说,属下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大人原谅属下的苦衷。”玄甲军官脸上更是一阵难堪,“陛下也并没有做其他指示,只是要求您在家好好修养罢了。”
  “明亮,你不必多说,老朽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难道还不明白这些,你尽管按照陛下的旨意办理,老朽只此一宅,所有物件都在此地,并无其他房产外宅,想必会让许多人失望呢。”何知秋有些感慨的叹道,秦明亮是农政大臣秦跃东的嫡亲侄子,对陛下忠诚不二,与自己的关系也相当良好,让他来查抄自己一家,陛下是担心自己愤懑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言辞呢还是念及旧情不忍心看到自己在其他人手中的狼狈样呢?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何知秋心中充满了坦然,宦海沉浮几十年,最终却落得个抄家待查,既不是发配流放,也不是锒铛入狱,也算是一个异数吧,只要自己闭紧这张嘴,看来自己还是有希望能够逍遥自在的过这下半生了,想到这儿何知秋心中甚至涌起一股企盼的感觉,没有烦人的政务,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繁琐的迎来送往,这不正是自己渴望的生活么?
  何知秋轻松的站起身来,负手看着院内忙碌着搜查自己宅邸内各处的宪兵们,看得出这些宪兵都是被上司们叮嘱过的,显得十分规矩,否则若是以往日的情形,早就闹腾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了。一干家人也早已得到了自家主人的吩咐,虽然有些惊惶,但看到自己主人镇定自若的模样,也就逐渐放下心来,几个下人也沉默着打扫收拾着已经被宪兵们搜查过的房间。
  西面的天空阴沉得发黑,预兆着又有雨雪天气得到来,何知秋有些惆怅的望着远处天际,来自西面的阴云仅仅是雨雪么,只怕还隐藏着狂风暴雪吧,自己并不眷念军务大臣这一看似权力遮天的职务,但是多年来对这份职务依然让他有些难以释怀,风雨飘摇,帝国这艘巨船却在狂风巨浪中时隐时现,何知秋不知道帝国的下一步将会走向何处,众皇子的阳奉阴违,皇帝陛下的暧昧态度,世家望族们的朝三暮四,地方势力的左顾右盼,这一切充满了无尽的变数,这一切终于与自己无关了,自己似乎也可以清清静静的坐下来喝茶品茗养心修性了,可自己真的丢得下这一份心么?
  随着军务大臣的倒下,一连串的政治风暴迅速在帝国朝中掀起,已经几个月没有登朝临政的皇帝陛下出人意料的亲自上朝理政,伴随着军务大臣何知秋被撤职查办,紧跟着便是帝国水军舰队司令官为首的一大批军官被解职,负有连带责任的第七军团军团长被罚薪三月,以儆效尤,而已然崩溃瓦解的第三、第四军团被宣布重新组建于帝都郊外更是引起了帝国朝野上下的关注,尤其是在河朔战役中成功逃脱太平军围歼硕果仅存的第四军团第一师团副师团长应建明(由第五师团转调而来)被破格提升为新组建的第四军团的副军团长兼第一师团师团长这一任命更是让人惊讶,第四军团长是由原禁卫军团第一师团师团长升任,这并不奇怪,而这应建明不过是一个平民出身军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有何来头居然能够一步登天升任军团级主官,要知道这在帝国历史上也是罕见的。
  历史的车轮慢慢向前滚动,迎来了大陆公历697年唐族人的祭春大节。


第二节 汉中
  一连串的军事胜利并未让无锋冲昏头脑,但卢龙、陇东和西康三府的收复的确大大缓解了无锋所处的战略形势,着三地的取得让无锋在对太平军的前沿取得了较为明显的优势,尤其是陇东的收复更让无锋连抱着自家女人睡觉都觉得安稳了几分,不用再担心太平军关上自己东进的大门使自己难于干涉中原局势了。
  但着三地的收复也带来了相应的压力,西康形势倒还好说,在和朗家签订了停战以及交换俘虏的协议后,这里的形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随着清理运动的有序开展,在以钟文静为首的地方士绅势力的支持下,一大批和太平教勾连结好的商人士绅被投入大狱,铁腕手段外加恩威并济,无锋在短时间内就把西康府变成了犹如铁桶般的私人领地,这其中以钟文静代表的钟家和其他几姓关西望族所起作用功不可没。剑门关的收复让西康没有了东面的压力,唯一值得担心的就只有南面,虽然签订了停战协议,但这种城下之盟究竟有多大的效力谁也难以确定,尤其是在朗家实力相对西北一方已然占据相当优势的情况下,纵然军力已经相当吃紧,无锋还是不得不慎重的将独立第二师团摆在了西康,毕竟西康府城破败已久,要在短时间内修复扩建也需要相当时日。
  卢龙的收复固然是好事,但在直接面临来自东方太平军主力的威胁下,这卢龙的局势一样十分吃紧,丢失了卢龙的太平军虽然一直未敢轻易西进挑起战端,但大量的间谍和哨探随时窥测着卢龙的虚实,让凌天放也倍感头痛,和西康一样,卢龙也是一个易攻难受之地,这一个师团放在这里似乎还稍嫌薄弱,可再要多放凌天放又感觉捉襟见肘,无锋将整个西北北面包括太玄、卢龙、归德和南捷洛克的防务全部丢给了他,面临来自卡曼人和太平军的双重压力,凌天放一样是食不甘味,几番斟酌下,凌天放大胆的将太玄府的第二警备师团抽调了一个联队驻扎归德,而将归德警备师团当作正规陆军直接派上了卢龙,加上米丰的卢龙的警备师团,有两个师团的部队坐镇,凌天放勉强可以放下心来,但在他看来自己所镇守的东北防线已然十分脆弱,无论是南捷洛克还是太玄亦或是卢龙都显得相当薄弱,尤其是自己手中没有一支足够分量的预备队,一旦那一点出现了紧急情况,就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但如果两面甚至三面都出现险情的话,他也就只有仰天长叹徒呼奈何了。
  陇东一战而定让凌天放的任务又加了码,虽然东面是盟友司徒峻控制的地区,但北面却是太平军的老巢,而无锋为了保持机动力量,也仅仅是将西北军团的第三军团摆在了陇东,如此广大的防御区域没有一支精干的机动预备队,简直无法想象,连无锋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局面太过危险,好在崔文秀的独立第一骑兵师团已经回到西北休整了不少日子,为了加强应急力量,无锋终于同意把自己手中这支唯一的骑兵师团派驻到了归德这个足以策应三面的要地,这才让凌天放稍稍松了一口气。
  凛冽寒风中终于迎来了唐族人最重要的祭春大节,虽然帝国一年里是战火连绵烽烟处处,但进入冬季,似乎各路诸侯们都进入了冬歇期,紧张局势难得的缓和了下来。
  进占了河朔地区的太平军也许是忙于消化所得,或者是为关西失利所震慑,总之异乎寻常的安静了下来,除了不断加固城防设施调整部队防地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连清河府内对峙的双方也都不约而同的各自后撤三十里地脱离接触,让人更加怀疑这城卫军团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帝国也难得的获得了缓口气的机会,第三第四军团以最快速度组建进行,除了整合了两个军团在河朔战役中的残军外,帝国军事学院这一年里的毕业生几乎全部充实到了这两个正在组建当中的军团里,从帝都城内征召的士兵连简单的基本训练都没有进行便被直接送到了才刚刚建立起来的两个军团的军营,新任军务大臣吉林公爵发布的命令言简意赅:“在战场上血与火的锻炼才是一名士兵成长最快最好的方式。”
  不过帝国南面并不安静,在北罗尼西亚地区,马其汗人和林家军队之间的小规模冲突依然每天不断,而沉静已久的越京地区突然又冒出了一支号称“民族自卫军”的复国组织,他们利用熟悉当地地形环境,组织成员又来自本地的优势,不断袭击骚扰当地马其汗人的驻军,一旦遇到马其汗人出动大军围剿,便悄悄潜入林家或者五湖帝国控制的地区让马其汗人无可奈何,这已经成为了越京马其汗驻军的一个噩梦。
  宋天雄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座城池,他旁边雄壮男子就是独立第三师团师团长熊道元,一个有着高岳族血统的武将,庞大沉重的斩马刀挂在他腰间显得格外刺眼,但这位力大无比的勇将却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累赘,在普通人看来过于沉重的老式斩马刀在他眼中却是再顺手不过了,连宋天雄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天生异禀的家伙实在是职业兵的最佳选择,如果让他们去当农夫或者作坊工人真是太委屈他们了。
  熊道元一边吩咐着下边的联队军官注意扎营位置,布置夜间警戒,同时将自己五个联队的营寨结成五角梅花型,自己的帅营和直属大队则设在当中,而且还与近卫师团的营地遥相呼应,宋天雄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下达着命令,不禁暗自偷笑。即使在阵地前的例行观察,熊道元手中依然拿着一本前朝著名军事家曹操所著的《战争策略》,对军事理论的渴求已经让这位师团长在学习中近乎于生吞活剥,当得知本来就毕业于帝国军事学院后,他更是有事没事便来请教,宋天雄开始还耐心的解答,到后来则看见对方拿书而来就悄悄离开,或者就是以有其他要事为名躲开。
  “宋兄,看看,这都多少天了,怎么他们两家都还没有谈拢?难道咱们就这样傻不愣叽的守在这儿发呆?”鼻音极重的壮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赤红的脸膛即使在冬日里也给人以一丝暖意。
  “嘿嘿,这当然谈不拢,如此肥实的一片土地谁愿意拱手让人,换了是我我一样不干。”宋天雄笑着回答,“这汉中可是关西的鱼米之乡啊。”
  “既然谈不拢,那不如就凭实力说话,谁拳头硬,谁就有发言权,老在这里磨来磨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拼上一场,也落得个痛快。”壮汉大大咧咧的笑道,“像老娘们儿似的磨嘴皮,不知他们怎么能够混到这一步的。”
  “呵呵,可道元你看见城里这帮家伙没有?三天两头派人来打探虚实,名义上是来递降表,可有要我们三方有一个统一的受降方,这不是有意挑起矛盾还是什么?只怕他们就巴心不得我们都闹腾起来,最好能来一个内乱,让他们坐收渔人之利,这三方都是两个师团,实力相当,看谁能笑到最后,恐怕只会白白便宜那帮乱党了。听说冯其这个家伙打仗没什么本事,但耍手腕却相当有一套,他对林郎两家现在的心理掌握得可够深刻,你不谈出个子丑寅卯,他是不会轻易表明态度的。”宋天雄冷笑着望了一眼南边,远处隐约可以看见连绵的营帐,旌旗飞扬,不时有哨马从自己营寨前的空地掠过,那是朗家的斥候。
  “还好,李大人让咱们不介入,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就在这儿呆着吧,反正管他们两边谁占上风,总得给咱们留上一份,这汉中也不是哪一家打下来的,也不是谁能独吞得了的。想把咱们西北排挤在外边,嘿嘿。”后半截话壮汉挺了挺胸没有再说下去。
  “大人此时是不愿意树敌大多罢了,否则,哼哼。”宋天雄一样保留了半句话,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主子和林家的林月心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不足为外人道的感情,但自己家主子从未对外人说过,好像连呆在庆阳的几个红颜知己似乎也对此并不清楚,这个问题当然不是自己这些下属所能考虑的,但他相信自己主子的头脑不会为这些繁琐小事所困扰。
  宋天雄没有再搭话,遮目斜望,城头上的三足青鸟旗依然高挂,只是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甚至连巡逻士兵也少有看到,大概是早已军心涣散,就等着最后的投降吧,城门依然紧闭,寒冬的北风打着旋儿从城墙下的旷野掠过,枯草在呼啸的寒风中颤抖着,偶有被掀起来的地皮露出黑褐色的泥土,显示着这片土地的肥沃。
  这就是汉中,四山环抱,中间却是一望无际的沃土肥田,难怪号称关西粮仓西部江南,任谁踏足这片土地也不愿意在退回去,这的确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对一心想要北上的林家和朗家只怕更难。


第三节 角力
  就在宋天雄猜度着围城不打的林郎两家究竟意欲何为时,这林郎两家的带队大将一样在为此头疼。面对老奸巨猾的冯其,林郎两家出乎意料的都表现出了异常严厉的态度,一面要求必须向自己投降,另一方面面对据守的太平军却并未展开任何实质上的行动,毕竟这汉中城中仍然还有三万多太平军,真要逼急了对方,拼个鱼死网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太平军和林郎两家信使频繁出入汉中城时,两家几乎不约而同的都向自己的后方要求增派军队,以增加自己一方在谈判中砝码,面对宿仇,双方仍然保持了相当克制,尤其是在远远驻扎在汉中城外西北方向的最后到达的西北军一直没有表明态度之前,更是这样。
  人喊马嘶,整个营地一派繁忙景象,盔甲鲜明的战士在军官们怒声呵斥下开始站队列阵,在很短时间内原本还有些混乱的营区内就恢复了平稳有序,骑兵队开始集结出营作例行适应,而步兵则按照联队开始排列移动,辎重车已经开始卸下各类物资,后勤兵早已开始挖沟打桩,两具高耸的哨楼已经在最短时间内被竖立了起来,哨兵们已经开始进行了望侦察,斥候们自然在第一时间被撒了出去,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
  踏入大营的温拿鹰隼般的目光仔细的搜索着这里的一点一滴,虽然是同处一个阵营,但温拿却发现自己在内心深处始终像一个外人一般难以溶入其中,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点,尤其是在郎永泉坦诚的表示出了诚意之后他依然无法完全化解自己这个心结,也许这真的需要时间,也许一辈子也无法解开,温拿内心深处呢喃自语道。
  不愧是天南军团的主力,表现出来的纪律性和士气都让温拿暗自点头,虽然经历了长途跋涉,但即使是已经累得半死不活的步兵在接到长官的命令后也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集结,这一松一紧最能体现军队的战斗力,作为老军人的温拿自然深知这一点,许多军队平素看似军容严整纪律严明,但一旦松懈下再马上集结来却是半晌也难以恢复到最佳状态,这就是素质区别的体现,而这支部队无愧于他们的王牌称号,温拿默默的较量着自己的两个师团与这支部队的差距,也许自己还需要两年看能不能将他们训练得这般模样,如果能有几次真正的血战洗礼,也许他们成长的速度会更快,当然这也需要付出代价。
  新近到来的两个师团大军让一直没有清楚了解主帅意图的温拿终于松了一口气,林家大军的行军速度似乎更胜自己一方,虽然他们的两个先锋师团比自己慢到汉中城下一步,但仅仅是一天的差距让自己也无从利用,因为城内的太平军还有三万多人,要想在短短一天内攻陷或者劝降这些虽然已经军心涣散的太平军,还是太显仓促了一些,何况以冯其的奸狡,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不等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下注的。
  林家的增援军队在前天就到达了,相比起温拿手中这两个才组建起来的师团,林家更显得气势如虹,好在温拿在扎营的第一天就摆出了防御阵势,连环如圈的营寨以及有备而来的防御设施让有心挑衅的林家大军未敢轻启战端,只得悻悻而归,但温拿也知道这种形势维持了不了多久,假如自家的援军还不到来的话,林家恐怕真的就要利用其优势战力对自己这两个甫及成军的师团发起进攻了。
  “温大人,谢大人有请。”皮肤白若处子的侍卫让温拿甚至怀疑谢长洋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癖好,作为在缅国政坛沉浮了几十年的老政客老军人,温拿自然知道这谢长洋的分量,杨慕白和谢长洋,一文一武号称郎永泉的左臂右榜,杨慕白的老沉远谋自不必说,这谢长洋用兵却深得稳健之道,以正破奇乃是这谢长洋最为擅长之道,林郎两家这十几年来大小碰撞不少,任凭那号称玉狐的林月心心有百窍,但在谢长洋的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应对下,林家屡次挑起战端,除了在林月心年仅十三岁初出道之时让朗家吃了一次亏外,始终未能品尝到多大胜果,谢长洋用兵之沉稳可见一斑。
  谢长洋的到来也表明了汉中大军指挥权的移交,温拿并不看重这一点,毕竟谢长洋的资历和地位都非他可比,当然心中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也是在所难免,但在几十年风雨中摸爬滚打中操练出来的温拿表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温拿兄,来来来,请。”迎出帐门的谢长洋脸膛上甚至连风尘仆仆味道都还没有消失,这么急就将自己请到大帐,这一点若是其他人也许会为之感动,但对温拿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再浅显不过的虚架子罢了。
  “谢大人太客气了,温拿一介武夫,如何能当得起谢大人这般看重?”温拿脸上露出恭谦的笑容,以唐族人礼节抱拳行礼,但被谢长洋强拉着坐上了主宾位。
  “温拿兄,前线情况如何?”一旦坐定,谢长洋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他受主帅之托抛下缅地事务,率领两个主力师团日夜兼程赶来,目的自然很明确,但没有想到不但林家手段和自己一方如出一辙,连西北的李无锋也悄悄把脚伸了进来,这让郎永泉又气又急,汉中的战略位置太过重要,若是不能控制住这里,只怕要想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就不易了,郎永泉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再军事上的第一助手。
  “回谢大人,应该说,不太妙,林家的增援师团先于我军援军三天到达这里,他们在前两天频频挑衅,想要试探我们的虚实,卑职未敢轻言战事,采取防御架势,鉴于我方已有准备,林家也未作更深入的试探。”温拿平淡的介绍着当前情形,“城内的太平军现在依然是冯其主事,他们的使者已经多次出城和卑职商谈,要求我们确定一方为接受他们受降的主持人,但他们要求同时必须解除其他两方的威胁,避免他们在缴械投降以后遭到其他两方的报复。”
  无声的点点头,其实这些情况已经在意料之中,当得知林国雄和李无锋这两个家伙已经踏足汉中盆地这片沃土时,谢长洋就知道此事已经非自己一方所能控制,林国雄对汉中的渴望程度并不亚于自己一方,甚至还有过之,主帅交待给自己的任务也是无论采取何种手段也要拿下汉中的控制权,但眼下这种形势,林家已经有三个师团进驻,自己一方虽然有四个师团,但林家的三个师团乃是主力师团,其实力并不逊于自己这四个师团多少,尤其是还有太平军和李无锋这两个变数掺和在里面,要想解开这个疙瘩,谢长洋此时心中也没有任何底。
  “西北一方现在驻扎在汉中城下有多少人?可曾来人和我们接触?”简短思考了一下,谢长洋很快就把注意力摆在了西北军的身上。
  “回大人,西北军时分别从西面和北面跨越重山进入汉中盆地的,他们到达汉中城下的时间仅仅只间隔了三天,由此可知西北一方亦是早有准备,只是一直在窥觑时机罢了。现在到达汉中城外的西北军应该是两个师团的编制,其中从西面来的应该是西北军的独立第三步兵师团,一个以高岳士兵为主的纯步兵师团,而从北面进入的是李无锋的近卫师团。截止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来人与我们有接触,看情形,他们要么在观望,要么也是在等待上面的命令。”虽然没有什么战事,但温拿丝毫没有放松对两方的情况侦察。
  “依温拿兄看法,这西北一方是否有和我们争夺汉中控制权之意?”西康一战,谢长洋已经对西北军的战斗力有所了解,他虽然不知道主帅和西北一方具体谈判情况,但从两千多俘虏被放回这一情况来看,主帅和西北一方的谈判应该相当顺利,只是这具体商谈一直是杨慕白在负责,详细情况他并不太清楚,眼下这两个师团的西北军究竟是友是敌还无法断定,若是能够得到他们的助力,那解决掉林家军队就有绝大把握了,但这取决于自己主帅和李无锋的秘密商谈结果。在出发之前,主帅就曾专门就西北一方的介入叮嘱过自己,暂时勿与对方发生冲突,一切待谈判结束后再定。
  “这个卑职不敢妄言,李无锋行事往往不按常理,卑职也曾听说朗大人在与西北一方谈判,但却不知其中内情,不过若能得到西北军的支持,这林家在汉中的现有实力就不足为虑了。不过,林家也应该清楚这一点,他们在大人到来之前一直未敢妄动也许就是忌惮一旁的西北军。”温拿巧妙的避开了正面回答,将话题扯到一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况且作为还未进入天南高层的他也无从知晓郎永泉与西北的秘密谈判内容,仅仅是凭借多年来积累的经验从西康一战中被对方俘虏的天南士兵得以退还隐隐约约嗅到一丝气息罢了。


第四节 反思
  谢长洋站起身来慢慢在营帐中踱起步来,西北现在只有两个师团进入汉中,根据情报也未见有其他后续部队跟进,如果说李无锋想染指汉中盆地,那他在汉中盆地内的实力就显得有些薄弱了,但他让这两个师团在这汉中府城脚下逗留不走,明显也是想在这里插上一脚,只是这一脚想插多深,最终目的何在,却是让人颇费思量,也许这个家伙是在待价而沽,借显示自己存在来求得更多的利益。
  见主将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温拿悠闲的坐在一旁品着茶,现在这些事情不需要自己来操心,而且这种事情在没有揭盖子之前说也难以说清,虽然朗家在和李无锋谈判,但很难说林家会不会在和朗家一样进行着同样的工作,这就像拍卖场,谁出的价格更高,汉中就归谁所有,而李无锋就是那货主,只可惜算得上真正货主的太平教人甚至帝国中央已经被无情的剥夺了所有权,只能沦为壁上观的看客。
  “我们不能在等下去了,林家在北罗尼西亚的反应很平淡,马其汗人的表现太差了,根本没有对林家有任何牵制,如果再让林家抽出身来,我们要想在控制住汉中将会更加困难。”转了几个圈,谢长洋终于拿定主意,断然道:“温拿兄,你马上派人去联系西北军,我这里也马上派人与郎大人联系,希望能够在最短时间里敲定方案,我们可以容忍西北军插上一脚,但绝对不能容许林家在汉中立足,我认为这是我们的底线。”
  “谢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联合西北军将林家逐出汉中盆地?”温拿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错,眼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林家控制住骑田关,我们就算将他们赶出去,他们也一样会呆在骑田关上威胁我们,不过那并不重要,只要我们在盆地东南角上派兵防守,他们就掀不起多大风浪。”谢长洋慎重的提出自己的看法,“至于西北,他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北面和西面的要塞,恐怕要想让他们退出也不大可能,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如果朗大人那边能够很快给我们回复,我想我们有把握可以将林家这三个师团解决掉。”温拿脸上闪动着自信的神采,只要有西北军在旁边协助,他可以有绝对把握将林家这三个师团一举吃掉,尤其是在现在林家并无思想准备的时候。
  林国威有些苍老的脸上毫无表情,作为三江的老资格武将,本身又是节度使大人的嫡亲兄弟,他自认为这一辈子已经到了辉煌的顶点了,说实话,他并不太赞成自己兄长的北进计划,尤其是在没有可靠手段应对东面的马其汗人的威胁时更是这样,但兄长那越发急迫的心情已经难以阻挡,一旦有机会,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也急切的想要得到,这样的表现让林国威从内心深处充满了担忧。侄女的回归似乎有推波助澜的作用,林国威惊奇的发现自己这个智谋出众的侄女似乎并不太赞成她本人带回的结盟意见,甚至在简略交待了一下后便从不再提此事,反倒是惹起了自己兄长的一腔心思,不断的派出使者前往西北探听消息,只可惜林云翔的出使好像也并未取得多少实质性的进展,这让自己兄长相当失望。
  汉中局势的巨变的确让林家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好在林家几十年的积累也非弱者,很快就布置了应急预案,骑田关的攻克充分展现了林家后手力量的强大,声色不动间就把骑田关纳入手中,这让林国威相当自豪,但朗家的表现更让林国威心惊,尤其是在得知温拿新组建的缅军已经建成两个师团并形成相当的战斗力,这个消息对林国威和林国雄都感觉到压力的巨大,眼下林家的形势已经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甚至进慢了也一样相当于后退,因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竞争者进步得更快。
  黑黢黢的城墙犹如一个巍然耸立的怪物,远远看去,一片黑灯瞎火,墙头上看不见一丝灯光,暗夜里林国威已经在营门口站立了很久了,有些焦急的他像是在等待什么,但每一次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都让他十分失望,斥候们丝毫不理解主帅此时的心理,不断刺激着焦躁不安的林国威。
  又是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林国威皱了皱眉,本不想表露,但内心深处的期盼还是让他忍不住又将目光像营门外远处望去,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帘中,一直到面前,看到对方眼中兴奋的神色,林国威心中大喜过望,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心情,一下子迎了上去。
  “大人,成了,他们终于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好,干得好,事不宜迟,什么时候动手?”林国威强压住心中的狂喜,但发颤的声音依然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明天,就在明天,明天之内完成交接!”回答林国威的信使同样兴奋,虽然疲惫不堪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幸福的光芒。
  就在汉中府城下风云际会的时候,身为主角之一的李无锋却早已悄悄离开关西返回了自己的老巢庆阳,凌天放坐镇归德,统一指挥东北防线,无锋心里踏实许多,陇东有梁崇信坐镇,舍内扼守西康,宋天雄和熊道元的两个师团进驻汉中浑水摸鱼,至少目前来说,无锋认为自己东线暂时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既然这样,摆在自己身上的政务方面的事务就需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尤其是这半年多来,自己从西征印德安开始,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军事行动上,对自己领地内的其他事务自然也就松懈了许多,虽然有萧唐主持,但涉及许多重大事务上,仍然需要无锋来亲自定夺,许多特别重大的事务还需要经过一定范围内的商议方能决定。
  经过几天休整的苏秦精神好了许多,一袭青色的锦袍,腰间一条精致的腰带随意一围,一对龙凤浮雕玉佩象征着主人似乎有什么喜事,连在这方面素来有些木讷的萧唐也看出自己这位好友好像精神好了许多。
  “苏兄,我看你好像遇上了什么喜事似的,呵呵,这江南一行,难道是公私兼顾,双重丰收?”少有看见自己这位好友心情如此好,萧唐也笑着打趣他。
  “呵呵,公事么,奉大人之命,倒也中规中矩,至于办得究竟是好是差,苏秦不敢妄下定论,这个恐怕要李大人自己判断才行。”苏秦谈起公事脸色慎重了许多,“私事么,苏秦在回江南之时就向李大人告了假要回老家一趟,这一出来几年,家里人虽然身体都还健旺,但为人子女也该回去尽尽孝道。”
  “那是,令尊令堂身体可好?”萧唐点点头,似有所感。
  “嗯,都还好,江南气候果然要比这西北宜人许多,我离开江南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穿一件厚实一些的夹袄就足矣,但这西北却非要皮袄裹身不可。”苏秦语气中充满了对故乡怀念,只是男儿汉事业重于一切,能得到一个让自己施展才华的地方,纵然是条件差一些,但能看到这些地方的变化在自己手中一天一天的实现,这种满足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难以替代的。
  “哦,苏兄不如什么时候将家室也搬到西北,岂不方便许多,如果是令尊令堂身体难以适应,妻室儿女不妨可以迁到西北。”萧唐想了一想,郑重其事的建议。
  “呵呵,萧兄的好意苏秦心领了,只是这搬家一事么,我看大可不必,咱们家大人的心思现在已经放在了东边,我看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返回中原,这西北虽然是大人发家之地,但毕竟经济太过薄弱,且地理位置在帝国略略偏了些,若要想成就大业,只怕庆阳难以承担起这份重责。”苏秦话语的语气也逐渐严肃起来,此次江南一行,沿途过五湖,上东海,对帝国最繁盛的三郡苏秦都专门作了考察,相比起原来自己的游历,这一次的考察针对性大了许多,也让苏秦深深感觉到西北与这些富裕郡府之间经济实力的差距的确非三五年能够赶上的,依他自己的看法,要想成就大业,就必须借助自己现有的军事力量趁着太平教和帝国两方对峙的僵局,不择手段的向东推进,无论是江南、东海还是五湖、河朔,那里一个府的实力都远远超过了西北任何一个府,这种悬殊的差距,也促使苏秦回到西北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找个合适时间与自己的主公就这方面的想法作一个全面的意见交流,当然萧唐既是自己好友,作又是主公的行政首领,自然也是苏秦谏言的主要对象之一。
  “哦?苏兄这次江南之行有很大收获啊,好像并不仅仅局限于大人交付给你的事情吧?”萧唐显然也听出了苏秦的话中有话,而且对方语气十分严肃,绝非一时之间的感触,而是经过多方面的深思熟虑而得,也就点头支持,“既如此,苏兄不妨稍等,待大人来后细细道来。”


第五节 江南故事
  “一言难尽,此次江南之行历经几个月,苏秦若是单单只为了解廖其长所代表的江南庶族势力想法,那也花不了这许多时间。当然江南也是我的主要目的地,能够为大人争取江南工商势力的支持自然是好事,只是这江南远离我们西北,纵然李大人的想法和政策再符合他们的利益,但也得等到李大人得势力能够达到影响江南这一步恐怕他们才会真正坐下来思考这些问题,现在谈这一步他们觉得还有些为时过早了。”苏秦摇摇头,脸上颇有些遗憾的神色。
  江南之行正如他启程之前想象的,那些商人们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一点,始终无法看破目前表面的形势,帝国已非往日的帝国,面对太平教咄咄逼人的架势,三藩趁机扩张,几位皇子的夺嫡大战已经拉开序幕,帝国已经明显表现出无法驾驭大局变化的趋势,而马其汗人和北方诸国肯定不会在这关系整个东大陆局势的斗争中袖手旁观,甚至连米兰、倭人这些平素看上去不太相干的势力都会被卷进去,这种时候要想保持中立坐观形势变化未免太幼稚了一点,江南富庶百年,多少人对这片土地上的财富充满了渴望,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能够脱身事外吗?苏秦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
  “鼠目寸光!商人们逐利为本这不是错,但若是作为商人势力的领头人没有远大的目光,那就很有可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江南经济力量足够雄厚,但政治上一直受着帝国上层贵族的打压,而米兰人也一直对江南商人们独霸东大陆的工商业和航海运输业耿耿于怀,马其汗人更是不用说,江南商人们的百年积累,他们只怕早就对江南的富庶垂涎三尺了吧,我听说马其汗人的大汗本人就对江南的风情仰慕已久,甚至还微服化装到过江南几次游历,只是碍于帝国依然保持着巨大的军事架构而不敢妄动罢了,如果帝国一乱,这种千载难得的机会,你说他们会放过吗?”萧唐摇头叹息不已,作为一个政治家,不仅仅要关注自己力量的发展,这周边势力的涨消变化一样是值得关注的焦点,自从西北的势力向关西延展后,萧唐更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帝国南部地区。
  “萧兄,这只是我们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罢了。换个位置看,廖其长的做法也没有什么错,七殿下本来就是皇室一脉,足以代表帝国正统王朝,此时又亲临江南百般许诺拉拢,加上南面的米兰人又与七殿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够赢得他们的一些支持就算不错了。”苏秦苦笑道,“毕竟这些廖其长只是代表,最终决定还是要看商人们的主流派想法,他们的眼光不可能像我们这般考虑得那么远。”
  “哼,这时候司徒元需要他们来为自己的夺嫡大计出力出钱,自然要百般拉拢联结,可是司徒元的背后是帝国的上层贵族,他可能为了江南商人们的利益背叛自己根基么?”萧唐冷笑着道:“一旦利用价值丧失,剩下的就该榨取他们存在的经济利益了,到那时候,就成了鱼肉和刀板的关系,其下场难说得很啊。”
  苏秦一时间无言以对,他何尝不知道萧唐之言的深刻,这些话也是他委婉的转达给那些商人世家的,但对方能不能够接受就非他能够决定的了,很遗憾的是,大部分商人世家都不太看好自己的主子,至少认为短时间内无锋的势力难以起到帮助江南商人们的作用。
  大书房中沉默了下来,只有自鸣钟滴滴答答响个不停,萧唐和苏秦都在思索着什么,直到无锋的到来。
  默默的听完苏秦的汇报,无锋也陷入了沉思,没想到江南的局势一波三折,连廖其长也无法控制住那帮财雄势大的商人,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江南商人们似乎更倾向于与司徒元结盟,对自己抛过的橄榄枝似乎并不太感冒,这也在无锋的预料之中,要让那些眼睛只盯着眼前利益的商人们在眼前形势并不明朗的情况下一下子做出多大转变,也太难为他们了。
  “大人,此次江南之行,苏秦未能竟全功,实在有负大人重托。”苏秦也感觉到了无锋的失望,有些忐忑不安的道。
  “不,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何况总还是有一部分人表现出了对我们的兴趣,这就证明了我们的影响力在逐渐扩大,虽然现在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太公开的表示,但是这种意向性的东西转化为实质性的东西也要不了太长时间,我们也不可能奢望他们现在就直接表明态度亲附我们西北,我们现在也没有具备那个实力,实在也怪不得他们。”无锋的分析十分客观,西北距离江南千里,即便是再有利害关系,但也不大可能直接干涉到江南,能够赢得商人们在经济方面的一定支持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另外苏秦在五湖和东海两郡获得的情报也相当重要,其意义并不亚于江南之行。没想到这金正扬居然会来上这么一套,脚踩两支船,他也不怕司徒峻知道了剥了他的皮?”无锋说到这里语气已经轻松了许多,“真人不露像啊,没想到司徒彪这个家伙竟然能把第六军团给控制在手中,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又得仔细斟酌一番,如果没有第六军团的支持,司徒峻究竟还有多大希望很令人怀疑。”
  “大人,这个消息也未必准确,金正扬出身禁卫军,据我们了解,这个家伙素来奸猾,在禁卫军中素来与军团长马远往素来交好,是一个典型的墙头草,南部军区司令官孟海头脑简单,虽然对皇帝陛下一片忠心,但根本控制不住第五军团和第六军团,现在这金正扬既然和司徒峻司徒彪两边都搭上了线,说明他也在观望之中,弄不好这个家伙还会主动向两边主子汇报对方和自己的联系情况以求得更多的支持,反正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他最终会站到哪一边就要看形势的变化更有利于哪一方,哪一方开出的价钱更高等诸多因素的综合考虑了。”苏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不过现在帝国重新组建第三、第四军团,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不知道这究竟是皇帝陛下的意图呢,还是现在朝中监国的九殿下的想法,如果是九殿下的想法,这两个军团的控制权必然会牢牢的控制在他手中,再加上禁卫军团也支持他的话,无论在清河的城卫军团是否投向了九殿下这大势就十分明了了,拥有三到四个军团的军力,外加朝中大臣的拥戴,这顶皇冠花落谁家就有点水落石出的感觉了。”
  “苏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皇子殿下们,也许治国安邦行军打仗非他们所长,但是若要论起玩弄权术手段和算计他人的伎俩,只怕他们个个都不会后人的。”无锋抿嘴微微一笑,“举例说说六殿下吧,不知道之前谁会想到他会和金正扬勾搭上?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手段呢?要知道想登上皇位宝座只怕不是在陛下面前吹点枕头风和一个军团的支持就可以妄想的,司徒彪不傻,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萧唐和苏秦同时点点头表示展同自己主子的看法,皇位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也许越来越多原来并不为人知晓的东西会逐渐浮出水面,进入这个阶段的角逐者,没有人会再作多少保留,谁是最后的胜利者现在下定论的确还为时过早了一点。
  临近祭春的天气委实不怎么样,尤其是这直接紧挨着腾格里草原上的莽野镇更是寒气逼人,说紧邻着腾格里草原有些不准确,这莽野镇所处的位置其实就是东腾格里草原东南角上的一部分,只不过这里除了游牧而居的犹利人等许多来自草原上的小部落外,还有许多唐族人生活在集镇附近。随着西北势力不断在东腾格里草原上的增大,唐族人也开始出现在东腾格里草原上的各个角落,唐族文化历史传统也开始渗透入草原民族的日常生活,本来就对灿烂辉煌的唐族文化仰慕已久,随着腾格里草原和唐河帝国内地尤其是西北的经济商贸联系日趋紧密,这种文化相互融合渗透更加明显。
  莽野镇就是这样一个典型,虽然这里居住的来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居民不算少,但这些定居在这里的居民已经逐渐适应了唐族的生活方式和习性,当祭春大节即将到来,集镇上几乎每家每户无论是唐族还是其他民族都开始悬挂灯笼打,扫宅邸卫生,贴门神对联,为庆贺祭春大节的到来作准备。
  冬日里天黑德早,刚过了晚饭时间,天就已经黑尽了,不过莽野镇不比其他荒僻小镇,这里可是庆阳府最兴盛繁华集镇,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民族成分也造就了这里畸形的繁荣,可以说庆阳府城里的能有的娱乐消遣方式,这里差不多都有,只是规模略略小一些罢了,不过这也足以莽野镇的居民向外来的客商们炫耀一番了。


第六节 雷动
  打了个酒嗝,巴特紧了紧腰间厚实的皮带,身上的暖意也增加了不少,虽说当班不准饮酒,但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从北方大草原上吹过来的寒风简直比地狱里的阴风还可怕,若是不喝上两口,实在是无法抵御这寒冷的一夜。好在自己族人素来就有饮酒的传统,喝上这一两口根本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这个量得控制好,自己么,自认为还有些自制力,只要不耽误事情就行,自己好不容易才挣上一个副大队长的位置,可得好好珍惜。
  这还是原来的警备师团被李大人整编为正规师团后重新组建警备师团之后的事了,自己作为一个老骑兵被留了下来负责带领这帮新兵蛋子,当然职务也一下子提拔了一大截,从一个分队长一下子提拔成了副大队长,虽然是留在了警备部队,这也是难得的殊荣了,听说自己翻了年还有希望被送去青浦的军事学院深造一番呢。
  “打起精神来,别缩头缩脑的一个个像龟孙子似的,听上边说,这两天好像北边不太清静,今晚咱们的小心一些,别遇上什么不长眼的马贼让他们漏过去了,咱们可就丢了立功的好机会了。”巴特顺口瞎说,目的是提起一干弟兄们的精神,这例行的巡逻是必须的,但太平已久,哪里还有什么马贼,即使有,那也早就溜到罗卑人或者莫特人的地盘上去了,谁都知道这莽野镇可是驻扎了一个联队的军队,马贼想要到这里来觅食,岂不是自寻死路?
  后面立即就有几个声音接了上来:“大人,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也跟着你巡逻了多少次了,这片防区我们都熟得闭上眼睛都能找回来,哪里有什么马贼?就差点到莫特人和罗卑人那边去巡逻了,你这不是又来逗我们刺激我们的兴趣么?”
  愣了一愣,巴特恼羞成怒:“你们这帮兔崽子,以为这马贼就那么容易被你们遇上啊?我告诉你们,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李大人教导我们的格言,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哦,你一巡逻就遇上了,那大家还不得都到边界线上去守着,哪里还轮得到你我?要想升官发财,那就得好好把自己的本分干好了,机会也是等出来的!”
  见上司火冒三丈,后边的人都不做声了,巴特也不再多说什么,一催马率先钻入冰冷的黑夜中,身后的两三百轻骑也紧随他身后,野地里卷起阵阵残雪。
  “快,快,快!”寒夜中凄厉北风犹如刀刮,刺得自己脸上疼痛难忍,厚实的皮帽皮衣仍然不能抵御这地狱里袭来的阴风,但这些都不是让年轻汉子感到恐惧的缘由,身后几里地外若隐若现的火把和狗吠声才是他最为害怕的。
  “还有多远才到莽野镇?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凶猛的寒风刺激得他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面部已经是完全麻木了,拉开皮耳罩,年轻汉子有些绝望的瞅了一眼自己胯下的健马,连续奔行了几百里地,没有一刻休息,而且是在这等恶劣的风雪天气,饶是胯下健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也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毫无节制的摧残,自己更是累得感觉全身骨头都快要碎裂,委实难以坚持下去了。
  “主公,这时候千万不能停下,他们距离我们只有两三里地了,我们一停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旁边的男子焦急的劝导:“快了,前面顶多还有十里地就是西北地界了,只要到了哪里,我们就有机会了。”
  “可是,这三更半夜的,西北那边也不知道我们的情形,连一个报信的都没有,恐怕我们逃不到莽野镇上就会被他们赶上的。”年轻汉子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眼见身后的火光和嘈杂声越来越近,他甚至有点想放弃抵抗了,也许自己被他们抓回去他们能放自己一条生路呢?毕竟自己和他还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啊。
  “主公,别幻想了,一旦我们被抓住,也许我们几个还能留条性命,唯独你,恐怕他们是不会放过斩草除根永除后患的机会的!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中年男子毫不客气的打破年轻男子的幻想。
  喘了几口粗气,大概是也明白对方所说的是正理,年轻男子咬了咬牙,不再言语,硬着头皮夹了夹马腹,猛的一鞭抽在马股上,胯下健马受痛一纵而出,身后近四五十骑随从也紧跟着策马扬鞭,冒着风雪发疯的似的向东南方向奔去。
  风雪越发大了,前面那条浅沟就是目的地的了,那里是西北和莫特人领地的天然分界线,到了那里也这次巡逻的任务也就算差不多结束了,这夜黑风高的,雪又大,一路行来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也是,这种天气,谁都想呆在屋子里烤火睡觉,除非有什么不得了的急事。
  “大人,好像前面有动静。”前队原本有些松散的队形中突然一下子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紧了起来,一骑突然调转马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像巴特报告。
  “什么动静?”巴特一听马上来了兴趣,一双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这个还不太清楚,不过前面几里地好像有狗叫声和哭叫声,而且似乎还有骑队的马蹄声。”前来报告的骑兵以不太肯定。
  “走,去看看!”就像嗅到臭肉的兀鹰,巴特敏锐的感觉到这里边有戏,莫非这马贼正是趁这风雪夜半路劫财掠物?只是这等天气,哪支商队会选这种时候出门呢?除非是走私商队,可即便是走私商队也不可能在这边境地区就被马贼盯上啊,要抢也该选到再过去几十里地的草原深处动手啊,这不是明显挑衅自己吗?巴特此事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要有机会打上一仗,运气好又可以获得晋职的机会呢,这军功可是提拔的首要条件啊。
  “可是,大人,那边好像已经是莫特人的领地了。”
  “不管他,这黑灯瞎火的,谁管得了那么多,若真是马贼,咱们可就都发了,只要拿下他们,弟兄们回去升官发财都有希望了。大伙儿不是一天都在埋怨没机会么,现在机会来了,错过这个村就再没有下个店了,走!”巴特此时已经完全被立功的渴望所吸引了,命令后队紧紧跟上,自己则猛的一抽马,带着本队赶了上去。
  已经陷入绝境的一方完全失去了逃生的希望,如果不是巴特率领的骑兵赶到的话。虽然紧跟年轻男子的几十骑随从奋不顾身的殊死抵抗纠缠,占据绝对优势的追兵还是在离西北境内两里地的地方追上了他们,一阵疯狂的对决后,逃跑的一方只剩下了不到二十骑脱身,然后早已形成合围的一方再一次缠住了他们,这一次似乎他们在劫难逃了。
  年轻男子只觉得自己胸腔一阵发紧,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剧烈运动让他已经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此时他只想躺在地下好好生生的睡他一觉,甚至连迫在眉睫的生死威胁也似乎顾不上了。
  “主公,快走!”虽然百十追骑已经形成了一个不算太严密的包围圈,但结局却早已注定,形成钳形夹击圈的两路追兵早已把去路封死,只需要一合围,他们就只有乖乖受死的份了。
  也许是激烈拼搏让他们忘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也许是呼啸的北风和暴雪让激斗双方都有些疲惫以至于迟钝了许多,谁没有注意到周围悄悄变化的形势,当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从漆黑的夜幕中钻出来,一下子将手中牛油防风火把举起来时,激斗圈中的所有人都惊得呆了。
  巴特仔细的打量着包围圈中的猎物,他有些疑惑的观察着这两帮人的穿着打扮,看得出,双方衣着打扮都极其相似,准确的说应该是都一样,都是来自西北面的莫特人游骑打扮,而且看得出他们相互之间都认识,甚至还相当熟悉,只是这帮莫特人为何在这种鬼都难得出门的风雪夜跑到这个地方来操练全武行,这也未免太过荒诞了吧?
  虽然不知道两帮人为何不顾一切的拼死相斗,但直觉让巴特感觉到自己今天真的钓到了一条大鱼,就凭躲在那帮采取守势侍从身后那个家伙身上穿的服饰巴特就可以断定那个家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作为犹利人战士同样是来自腾格里草原,草原上王族的服饰与普通贵族的服饰大不一样,从衣着装饰的颜色花饰以及饰品佩戴和成色都有着显著的区别,而这个家伙恰恰属于那一种极其少见的,虽然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惧,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身份。
  一瞬间,激斗场里的所有人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四周火光耀目,熊熊的火焰在风中摇曳不定,弯弓盘马的骑兵队早已在第一时间摆出了攻击架势,数百支寒光闪动的箭影在弓弦上颤颤巍巍,煞是刺目。
  “诸位,都安静一下好不好?这黑天冷夜的,哪里不好耍,却在这等荒山野地里演练起来,是不是太辛苦了一点啊?”巴特的唐语已经相当熟练,但他看得出这些人应该都是来自腾格里草原上,也就直接用草原上通用的胡语说道。


第七节 插刀
  圈内的一干人一时间都未敢妄动,唯恐行为不慎招来对方的扑杀,寒光闪闪的精铁箭头在火光下异常碜人,马儿的鼻息喷嚏声也是格外刺耳,还是当中一名看似主事者回过神来冷声道:“诸位是何来历?为何如此作派,你们可知道这是谁人的地盘,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见对方态度强硬异常,巴特一时倒也不敢放肆,连忙行了一个军礼道:“诸位,非是在下多事,只是这等敏感时候,咱们李大人已经下令边境戒严,在下既然身负责任也就不得不多此一举了。”
  听得巴特一方自报身份,对方脸色顿时一变,而被围在内圈里的那几个负隅顽抗的骑士也一下子精神倍增,仿佛在沙漠里的渴得奄奄一息的旅人一下子遇上了绿洲湖泊一般,顾不得许多,年轻男子犹如吃了一剂兴奋药一般一下子中气十足的叫道:“大人救命,本人是莫特大酋长二子……”
  话音未落,场子里剧变突生,那个脸色陡变的主事者已经是猛然一挥手同时暴喝:“给我上!”
  旁边早已得到暗示的几骑顿时暴起发难,或刀或枪或箭,隼起鹘落,锁定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龟缩在已经支撑不住的几人后面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子。
  就在爆发的那一瞬间,巴特的手也在猛然间猛地挥下,数百支箭矢像黄蜂嗡鸣一般倾泻而出,形成一个奇特而有效的攻击圈,几乎在同时,数声惨嚎响起,那几名暴起发难的骑士如同刺猬一般被牢牢的钉在了雪地上,猩红的鲜血慢慢渗入雪地中,和原来就有的血迹更是让这边斑驳淋漓的地面格外刺目。
  其实早在那名年轻男子惊喜万状的叫喊时,巴特就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了,尤其是那名和自己谈话的男子面色几变且眼珠乱转时,巴特就知道事情肯定要糟,唯一的办反就是先下手为强,当他在暗中以手势命令手下们戒备时,对方也作出了同样反应,当然双方的碰撞还是以实力强者获得胜利告终,但已经扑至面前只差一步的敌人依然让那个年轻男子惊恐得狂叫不已,凄厉的声音在朔风飞扬的雪地里尤其糁人。
  “诸位,我奉劝你们不要乱动,我的手下没有我那么好的脾性,再有异动,一概一概杀无赦!”巴特有些惊怒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准备,只怕眼前这条大鱼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条大鱼究竟是哪路货色,但可以肯定的是分量绝对不会轻,真要那样,那自己就不但无功而且有过了。
  一挥手,命令第二波的骑手们加强戒备,巴特不敢懈怠,命令对方将武器抛下的同时,又令自己手下两个中队长亲自率领虎视眈眈的两组骑兵先行控制住这帮人,自己则命令那个脸色灰白摇摇欲倒的家伙慢慢从自己留出来的空缺中走过来,一时间空气变得异常紧张,巴特的鼓起牛眼,瞪视着周围手中的斩马刀高高扬起,只要有任何人敢有异动,那他就要毫不留情的将这些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家伙们宰光。
  看见对方那个领头者鼓着那双喷血的牛眼珠直盯着自己,一直还想再搏一次的主事者也不得不收拾起这份心思,他敢肯定只要自己哪怕再有一丝动作只怕都会招来对方无情的屠戮,那是一个血腥的刽子手,事到如今,也不能怪自己没有尽力了,只能说天不助自己了。
  当萧唐和苏秦几乎同时赶到节度使府内无锋的书房中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心情还相当好的上司此时脸色异常阴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难看,一身睡衣裹在身上,眼睛中闪动着幽暗的光芒。
  看见上司身上的穿着的睡衣,二人不禁面面相觑,来年一副都来不及换就把自己两人招来,这里边肯定出了重大事情,难道是帝国那边局势起了变化,还是东北防线上卡曼人又有大的举动?
  “坐吧。”见自己两员得力臂助都已经到了,无锋轻轻叹了一口气,脸色略略和缓了一些,自己也慢慢坐回了自己书案后的大椅中。
  见上司这般神情,二人心中更是一紧,应该说两人跟随自己这位上司这么长时间,几乎从没有看到过自己这位素来挥洒自如的上司有这么难看的神情,两人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位上司这般表情,唯有狐疑的目光盯在上司脸上,希望上司能给他们一个明白的解答。
  “莫特人那边发生了阵变,素来亲善我们西北的酋长古儿什利被他的大儿子古儿丹在罗卑人的支持下囚禁了,现在原来支持我们的许多贵族已经遭到了清洗,不少甚至被暗杀了,眼下古儿什利的二儿子古儿素甫已经逃脱出来,在莽野镇遭遇了古儿丹派出的追兵追杀,幸好遇上了庆阳警备师团的巡逻骑兵才侥幸逃生,眼下莫特人已经被在罗卑人的帮助下的古儿丹完全控制住了。”无锋抿了一口送上的咖啡,简短的将才获得的情况通报给二人,脸色倒还算平静,像是在仔细品尝这杯才端上来的咖啡滋味。
  不算大的声音就像阵阵轰雷击打在二人头顶,让两人头晕目眩的同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尤其是苏秦,莫特人素来是他外交经营的重点,没想到自己离开几个月竟然出了这么这么大的乱子。而萧唐更是心中一阵发沉,这莫特人一旦变天,直接就会影响到整个西北稳定,首当其冲的就是银川府安全形势,没有了莫特人在一旁的牵制,西斯罗人就可以肆意大胆的南下,甚至连庆阳也可以在他们的机动骑军的攻击范围之内,这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深。
  “大人,这个情报是否属实?”异口同声的问话表明两人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严酷的现实。
  “应该没有问题,我已经安排安全局和军事情报军的人询问了古儿素甫及其残余的几名随从人员的情况,另外从那些俘获的莫特人口中也得到了证实,古儿丹在罗卑人征东部的部分军队支持下勾结了部分贵族以宴会的名义囚禁了自己父亲,好在古儿素甫因为其他缘故赴宴的时间稍稍晚了一点,并及时获得了政变的消息,马上外逃才出现了这一幕。”无锋微微摇头,“现在已经不是讨论这个情报真实性问题的时候了,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这一局势。”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说实话,无论是萧唐还是苏秦一时间都还没有从这个噩耗中清醒过来。莫特人的反叛犹如给本来就不算十分稳固的西北腰上插了一把刀,随时威胁着西北首府庆阳的安全,而且这也预兆着另外一个不利因素,那就是罗卑人也许是受到西北发展的刺激以及西面印德安局势变化的影响,开始逐渐改变了以往和西北友善的政策,利用西北周边不稳定因素来约束和牵制西北。莫特人出了问题,那另外一个最大的受益者将会是西斯罗人,没有莫特人牵制,银川的战略形势一下子就恶化了,尤其是最北端的甘兰要塞,更是直接面对着西斯罗南线大军的威胁。这件事情西斯罗人究竟有没有参加,在这里边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都需要仔细调查。受莫特人此次事变的影响,西域诸国的局势又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古儿丹素来与我们不太和睦,而且也不得其父的赏识,只是他是长子,在族内还是有一部分贵族支持,他和罗卑人一直保持着比较良好的关系,这又是罗卑人有意在莫特人内部安下的钉子,眼下古儿丹既然已经夺权,那莫特人肯定会倒向罗卑人,这对我们相当不利,北面银川须得立即通知加强戒备,没有莫特人,西斯罗人肯定会寻机挑衅的。”沉默了半晌,还是萧唐主动打破了寂静。
  “另外,西域那边恐怕也需要马上通知,虽然乌孙和我们已经有了联盟条约,但贝加国的局势并未完全稳定,我们在西域诸国的驻军只有北吕宋的独立第一步兵师团,显得有些薄弱,而北吕宋本身军事力量就相当脆弱,也无法为西域提供更多军事支持,眼下我们主要力量都已经放在了东面,一旦西域有变,只怕我们无法作出有力的回应啊。”萧唐缓缓的说出自己第二层顾虑。
  “萧兄,西域那边仅仅是通知恐怕还不行吧,哈依巴尔那个老东西本来就一直和我们作对,像库车这些国家本来国内局势就摇摆不定,罗卑人又在后面暗中帮他撑腰与我们作对,眼下莫特政变,北吕宋那边我们的军事实力明显太过薄弱,根本无法控制住那边的局势,如果我们不马上作出强硬的反应,我担心西域很快就会起连锁反应的。”苏秦的心情格外沉重,莫特人的风向一变,那西北周边的形势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整个从北到西,就再没有一个盟友,这种局势对自己一方希望摆脱背后羁绊全力向东的计划无疑是一个巨大打击。


第八节 军制
  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凝重,巨大的压力让三人都深刻感到棋差一着缩手缩脚的味道,尤其是无锋心情更是有些沉重,这一年多来,西北势力得到了快速扩展,无论是在西域诸国中影响力的扩大,还是南捷洛克势力的浸入,以及前段时间在印德安的大获全胜,这无一不可谓水到渠成信手拈来,不要说麾下诸将,连自己也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感觉,苏秦的江南之行让自己身边又少了一个能够清楚看清形周边形势变化之人,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就被罗卑人和西斯罗人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了,敌人的忍耐力不能不说好,终于还是等到了时机,趁自己全力东顾之时给自己从背后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连无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一手干得的确漂亮。虽然这让自己现在的处境极为狼狈,但无锋还是对敌人的这一毒招相当佩服。
  二人一时无语,无锋的脸色虽然阴沉,但相当冷静,一双虎目中看不出什么奇特的色彩,半晌才道:“还不止于此,方才接到急报,林家成功的收买了冯其,汉中太平教守军全军投降了林国威,估计眼下汉中府城已经完成了防务交接,林家的两个师团已经接替了太平军接管汉中府城,另外一个师团则驻扎在汉中城外。朗家大概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林家在汉中府作一次了结了,根据最新的情报,朗家已经又有两个师团从天南本郡派往巴山,我判断这是在向汉中增兵。”
  顿了一顿,表情有些郁闷的无锋才又道:“鉴于这边形势的变化,我已经命令近卫师团和独立第三师团立即返回庆阳,只保留必要的部队驻守汉中西、北两面的关隘。”
  萧唐苏秦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色,苏秦忍不住问道:“大人难道不想在汉中立足了?”
  “眼下汉中府城已经北林家占据,林家事实上已经取得绝对先机,朗家又在大肆向汉中增兵,我估计这汉中战事没有三五个月难以有一个了断,我不想把我的人马陷在那里,何况局势已经有了变化,一切需要因时而变。”摇了摇头,无锋淡淡的冷笑着,语气坚决:“我前期有些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贝桑这个罗卑人的征东大将军还真有些手段,居然能够和西斯罗人联手起来颠覆莫特人的政权,看来我是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不过看来老天并没有站到他们那一边,至少古儿素甫的逃脱就证明了这一点!”
  “大人眼下有什么打算?”萧唐已经从无锋坚毅的眼神中察觉到无锋的言外之意,跟随无锋也有相当时间了,每当无锋露出这种神色,萧唐知道这是自己主子作出重大决策的表示。
  “罗卑人既然不仁,那也就不要怪我们不义,西斯罗人既然想来插上一腿,我们不配合他们一把,他们也会觉得不够朋友!”无锋说到这话时几乎是一字一顿了,牙缝中透露出来的杀气甚至连萧唐和苏秦也可以清楚感觉到,看来此事对自己主子刺激不小,虽然表面未露声色,但骨子里大概已经在思考着如何疯狂报复了。
  “只是大人东面怎么办?”苏秦没有停顿,径直问道,这是不可回避的问题,也是最核心的问题,如果一旦转向将重心放在西面,那如果帝国内部出现大的形势变化,那么西北恐怕就无力干涉了。
  沉默了一下,无锋才启口道:“这就是我想你们两人来的目的,我本来打算先好好核计一下再与你们商量,旦眼下时间不等人,已经由不得我了,必须要马上作出决定。”
  似乎在考虑措辞,无锋想了好一阵,直到萧苏二人的目光已经几次掠过他的脸上才慢吞吞的道:“我决定要对我们西北的军队进行一次改组。”
  话语声音虽不大,但字字千均,其实萧唐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自从来自印德安的大笔资金入帐后,包括自己这位上司在内所有军方要员都在打什么主意,萧唐比谁都清楚,好在他也预先作了相当准备,所以当无锋提出此事时倒也并不觉得惊讶。苏秦同样估计到了这一点,面对西北如此陷恶的形势,一味采取守势只会使西北局势更加尴尬,西北经济薄弱,财政根本无法支撑起这么庞大一支军队,唯一的出路就是以战养战,一方面吞并周边富庶的地区,依靠这些地区的财富来维持,另一方面也可以利用这些战争来锻炼自己的部队,征服旁遮人已经开了一个相当好的头,而从旁遮人那里攫取的巨额财富也为眼下的军队扩编奠定了财政基础,应该说扩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见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无锋反而有些惊异了,苏秦素来不太支持扩军,但态度也不算坚决,但自己这个西北总管萧唐可是一个立场坚定的反对扩军派,为何今日却连一句反对话都没有,反而主动点头表示赞同,这不能不说使一个异数。
  见上司奇怪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逡巡,萧唐主动接上话道:“大人是不是觉得今日萧唐有些与以往的立场不一样?”
  “呵呵,是啊,我使觉得你今天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啊,可惜我准备了不少来说服你二人的言辞一下都变成了多此一举,让我很是失望啊。”无锋脸色好看了许多,毕竟能够不会吹灰之力就得到政府一方的两大巨头的一致同意,他心里还是相当舒畅的,虽然早作了不少准备,无锋也有把握说服二人,这种结局更让人满意。
  “大人,萧唐和苏秦都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以前属下反对随便扩军也是从整个西北的全局作想,并非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是有个人偏见或者说狭隘的个人角度看待问题,眼下西北和北吕宋的财政形势都已经了很大好转,而且卢龙、陇东、西康已经纳入大人治下,我已经按照大人您的意图让米丰米大人、钟文静钟先生暂时担负起卢龙和西康两府的行政工作,而陇东那边我也按您的要求先行让梁崇信暂时进行军管,并要求他们效仿西北的政策规范这三府境内经济和商业活动,由于这三府的经济基础都比我们西北好上许多,尤其是卢龙和陇东更是如此,现在我们的根基已经比前年和去年好上了许多,虽然并不富足,但也为扩军奠定了一定基础;另外来自旁遮人的经济收入可以大大弥补还存在的不足,这一点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至少眼下为我们消弭了财政窟窿,也足以支撑我们扩军;且眼下形势剧变,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军队作保障,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受到极大威胁,所以,属下认为扩军的时机已经成熟,我们也坚决支持大人扩军!”萧唐沉着的回答上司的问题。
  “不错,大人,属下的看法也与萧兄相同,眼下的确是扩军的好时机,先前萧兄已经通知拉奥大人预先作了一定准备,只是由于时间限制,未必能够完全满足大人的需要,着就要看大人的扩军规模和计划了。”苏秦也接上话。
  他这话也是实话,萧唐在旁遮人的黄金珠宝一到手,第一步就是安排战备署大举向腾格里草原上的各游牧民族购买马匹,不但是莫特人和罗卑人,而且军需官还深入到求尔人和图布人领地进行采购,拉奥甚至委托过境商人从西腾格里草原上的赤狄人手中高价采购;同时也向银川、庆阳、金州、维托的各武器、甲胄、车辆、药材等其他后勤物资供应商大量订货,并且直接将相当数量的定金先行交付,这种前所未有的举动直接刺激了商人和作坊主们敏感的神经,不少人借助这笔定金纷纷扩大生产规模,招募工人,连带也引起了涉及军事方面的一系列产业的升级和扩大。另一方面,萧唐也认识到时间的急迫,未等无锋的同意便自行决定将相当大一笔资金投入借给双堆自治政府用以扩大双堆北部的铁矿山开发以及在双堆新建冶铁工场,让卢曼大喜过望之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素来锱铢必计的上司为什么会如此好心起来。
  欣赏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无锋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将自己扩军计划和盘托出,这也是他思考良久而一直未能作最后决定的方案,但此时他还是毅然作出了决定,也许这个方案过于庞大了一些,但与其半步半步走,不如一步到位,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一来冶更有利于今后自己军队的发展,好在从旁遮人手中获取的资金相当充裕,足够支撑自己一阵子,否则无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有这样疯狂的想法的。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萧唐和苏秦还是被上司如此庞大的扩军规模震住了,在他们原来的想法中,上司大不了将几个独立师团归并成立西北第二军团,另外根据以前无锋的想法从各部抽调精锐骑兵,组建一支重装骑兵师团,地位与近卫师团相仿,由无锋自己直接控制,这样的消耗已经相当可观,而且也能够在较短时间内便形成战斗力,有了两个军团,也足以和罗卑人硬碰硬的打上一仗了。


第九节 混淆
  见自己这政府系统中的两大臂膀尽皆面有不豫之色,无锋也知道此时自己来得有些唐突,此前有从未向二人透露过口风,此时要想让二人接受如此规模的扩军,一时半刻两人恐怕难得转过弯来。
  无锋的计划相当庞杂,涉及到整个西北、北吕宋乃至南捷洛克和新控制卢龙、西康和陇东三府,甚至还牵扯到在西域以及可能考虑的以后在印德安的驻军,如若按照无锋的计划施行,不但正规军力顿时扩充两倍以上,而且形成几大集团军,这中间需要消耗多少资金和时间,需要费多少时日方能见成效,还在未知之数。
  按照无锋的想法,西北军团易名为大西北第一军团,这是李无锋手中的中坚力量,也经历了多次战争的考验和洗礼,自然是西北用来东征西伐的核心;组建北吕宋军团,又称大西北第二军团,原北吕宋独立第一步兵师团和双堆、维托两府的警备师团整编而来,太平军降将江彬所部和汉中太平军降军裁汰精简后组建一个师团,亦属北吕宋军团,抽调原银川第二警备师团充实大西北第二军团,将大西北第二军团满编为五个师团。以上这两个军团的变化其实并不太大,除了原太平降军整编成为一个新的师团外,其他几部都是原来的警备师团或者独立师团更名而来,不过是由府级财政负担改成了郡级财政负担罢了。
  无锋针对各府警备部队的想法,大幅度裁减地方警备部队,将各府的警备部队由现在的一个师团编制下降到一个联队,抽调现有精锐部队充实新组建的正规军团,裁汰老弱者入预备役,保持预备役的实力,这样可以大幅度削减开支,同时提升正规陆军的实力;无锋准备新组建的南捷洛克军团和腾格里军团,南捷洛克军团分别由原西北的独立第三师团、独立第四师团、银川第一警备师团、太玄警备师团、归德警备师团组建,如此庞大一个军团以南捷洛克命名不说,而且直接抽调了西北北部两大边镇的所有警备军,这样大幅度削减警备部队,对两大边镇带来何种影响,一时间难以确定,因为组建的正规军目的就是要打仗,不大可能长期驻扎某地,而且原警备部队大部分官兵都是本地人,一旦打仗就要背井离乡,这会带来何种心理因素的影响也需要考虑进去。
  无锋新组建的腾格里军团则暂时由原来的独立第一骑兵师团、独立第二师团组成,无锋另外还计划新组建两个骑兵师团和工程兵师团,一个轻骑兵师团,一个重装骑兵师团。同时无锋鉴于工程兵在旁遮人战争中的卓越作用,认为在每一个成建制的师团都应该在直属部队中增配一个工程兵大队,配备专业工具,用以战斗行进中搭桥开路和宿营后的防御设施建设,提高部队的机动能力和自我防御能力。
  如此庞大的计划让萧唐和苏秦都面面相觑的同时心中也充满忧虑,这里边不但涉及警备部队和正规部队建制的变化,而且一下子组建四个军团,对帝国以及周边地区诸国的影响可想而知,虽然以目前的西北财政能够承担得起,但鉴于今后战事的不可预见性,战争一旦持续时间过长,恐怕如此庞大的军队,从印德安收刮来的资金也就难以为继了。何况萧唐的想法也并不打算将这么搭一笔资金完全投向军方,他更多的是考虑整个西北和北吕宋的经济平衡发展。
  听完无锋的介绍,萧唐和苏秦都沉默了,这样大规模的计划绝非上司一时兴起而来,肯定是已经在他的心中酝酿了很久了,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提出来而已,只是这四个军团的规模实在太大了一点,已经达到了十七个正规师团,加上还要组建的三个师团以及已经成军近卫师团,已经超过了二十个师团,军队人数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四十五万人以上,这还不包括警备部队,虽然无锋的计划是大量削减警备部队,但即使是每府保留一个联队的警备部队仍然相当于两个师团的兵力,这个帐萧唐不能不算。
  只是看这副模样,上司已经是下了决心,尤其是现在又被莫特人的政变大大刺激了一番,自己要想说服上司恐怕很难,弄不好还得碰一鼻子灰,何况眼下得形势也的确相当严峻,既然不能阻挡,自己作为下属得职责也就只有尽最大努力配合支持主帅将他希望做到的圆满完成。
  “大人,虽然属下认为您的计划有些过于庞大,但也并非不能够达到,还有只是有些细节性的问题,属下觉得是不是还需要商榷和完善一下。”良久,萧唐终于理智的提出自己的建议,“另外,萧唐认为当前我们的主要要解决莫特人问题,这个问题不能拖,一旦让罗卑人在莫特人中稳住阵脚,我们要想解决这个祸患的难度就会大上许多,所以我认为即便是东面帝国形势有什么变化也不能影响我们这次西面的军事行动,这一次不比旁遮人那一次,如果解决不好,将会像一把铡刀永远悬挂在我们颈项上。”
  “哦?看来萧唐你和我想到一条道上,你有什么尽管说来,这也只是我的一个大略计划,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就完成,这中间肯定也有相当疏漏,但我在想我们不能按部就班,尤其是在军队建设方面也不能想按照常规模式,逐步增加,现在旁遮人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较为充足的资金,东面帝国形势也将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大变化,我们已经等不起了,现在既然罗卑人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我也想借此机会好好碰一碰罗卑人,这几年来他们的骨头大概又发痒了,不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始终会给我们制造麻烦。”无锋满意的点点头,他最欣赏的就是萧唐的这一点,只要明确了自己的意思,无论又什么困难,他总会服从大局,尽自己能力来帮助自己解决存在的问题。
  “嗯,这也是属下的初步看法,一来这南捷洛克军团的称谓恐怕有点问题,捷洛克并非帝国属地,以它的名义组建一个兵团,似有越权之嫌,除非大人能够在身份上有所变化;第二,因为莫特人的政变毕竟属于腾格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自身内部问题,弱国我们要介入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当然也有现成的东西,就是古儿素甫这个天然借口,属下在想我们能不能索性就趁莫特人内部局势尚未完全稳定时,先下手为强让古儿素甫以求援名义向帝国上书,我们也向帝国中央请册立古儿素甫为莫特人的大酋长,这样我们也就有了介入腾格里事务的借口,也可以将古儿素甫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第三,由于时间紧迫,大人可以假借莫特人和罗卑人有联合东侵西北之意,宣布西北和北吕宋进入紧急状态,尽一切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各方面力量,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为最佳。”
  “呵呵呵呵,萧唐啊,看来你完全都可以胜任我的军师了嘛,连军事方面的东西也理解得如此深刻。”无锋感慨着笑道。
  “大人过誉了,属下只是不愿见到我们西去商路被阻断,一旦和罗卑人交战,这西行商路又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正常,站在财政署长这个角度,我不能不要求大人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此问题啊。”萧唐也笑着回答上司,房间里的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秦也开口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不如我们就此利用新闻媒体先将声势造起来,古儿素甫身份问题,我想我们不必等到帝国的答复,可以直接先行确定,就说我们已经在半个月前取得了皇帝陛下的旨意,接受了莫特大酋长的朝贡,并册封了古儿素甫为下一任莫特族的酋长,古儿丹乃是眼红嫉妒其弟之位,勾结罗卑人发动叛乱,大人您觉得这样如何?”
  “苏兄,若是帝国否认,或者古儿什利出面澄清怎么办?”未等无锋回答,萧唐皱了皱眉,抢先反问。
  “哼,帝国现在自顾不暇,皇帝陛下也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恐怕没有人会顾及到这些小事情吧?何况我们不过是借用这个名义来瓦解莫特人内部罢了,古儿什利现在在他们手中,即使他出面否认,我们一样可以说古儿什利是受制于人不得不这样说罢了,至于罗卑人和帝国其他人相不相信,那也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让莫特人内部倾向于我们的人有反对的借口,让我们的百姓能够相信就足够了。”苏秦冷冷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萧唐苦笑着摇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好友在外交方面玩弄手段的能力要强于自己,这等可以称得上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手段对苏秦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舆论导向一旦被充分运用起来,一样可以起到翻云覆雨的强大作用,这一点,在座三人都有着深刻体会。


第十节 待发
  “萧唐啊,政治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一个大粪坑,既然下了粪坑,也就不要在乎味道的浓淡了,要想在今后的历史中让那些所谓的学者们给你写上光辉的一笔,那就只有做一个成功者,历史是不会谴责胜利者的。”无锋脸上游动着复杂但坚决的神色,“成王败寇,自古天理,又有哪一个胜利者的背后不是背负着无数肮脏和黑暗?”
  萧唐默默的点点头,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古往今来每一个王朝的兴衰史其实就是一本充满卑鄙龌龊以及阴谋诡计的教科书,作为爱好文史的他早已对这一切耳熟目详了,但作为一个行政官员而不是一个政客,他下意识的还有些反感,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好了,时间不等人,萧唐你前期所作的准备估计还远远不够,战备工作恐怕还要继续加强,尤其是战略物资的准备和储存上,特别要注意。”无锋看见对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也就把话题拉了回来,“战备署另外还需要购买和装备四到五千辆客货两用的运输车,并配置足够的畜力,我发现在我们西北,配备一定数量的快速反应部队相当必要,尤其是我们西北地域辽阔,东西走向距离太过遥远,许多事情往往发生了,知道了,但部队的反应速度难以跟上,这容易造成战机的贻误。”
  在这一点上,萧唐和苏秦与无锋都有着相同的看法,旁遮人一战赢得了巨额资金,快速运输力量展示了其特殊的优势,只是限于道路和车辆的状况,在使用的范围上仍然有一定的限制。
  三人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鸡鸣,许多无锋尚未考虑成熟的问题都被二人提了出来,这也弥补了无锋计划中许多不足之处,尤其是在警备部队大幅度削减后,如何运用警察部门和预备役部队配合加强城市社会治安和防御系统的建设,萧唐和苏秦都提出了许多建议。
  大陆公历698年1月28日,就在《西北星报》和《北吕宋快讯》连篇累牍的介绍发生西北周围的莫特人——原来西北的盟友内部的政变后,并详细介绍了罗卑人和西斯罗人如何勾结起来挑唆莫特现任酋长的长子古儿丹阴谋篡位并其他加害酋长位置继承人其弟古儿素甫的经过后,引起了整个西北和北吕宋的轰动,莫特人一旦和西斯罗人勾结起来,几乎是白痴都可以看出西北的局势有多么危险,再加上一个原来的宿敌罗卑人,西北人似乎一下子又回想起691年之前李无锋入主西北的惨状,民众的热情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西北大学的学生们开始向庆阳警察局申请要求游行抗议西斯罗帝国的敌对行为,并且要求罗卑人立即撤离莫特人领地并恢复秩序,恢复原来莫特人的权力架构,这些申请毫无例外的得到了庆阳警察局的批准。
  与此同时,商人们也开始集结起来,通过各种方式方法向西北郡节度使府进行请愿和申请,要求西北军方立即介入莫特人事务,务必保障西北民众的生命财产不受威胁和侵害,苏秦代表节度使大人接待了西北商会和北吕宋商会的代表,在倾听了两个商会代表意见的同时,苏秦也代表节度使大人向商会代表郑重承诺,西北将保障商人和商路的安全畅通,对莫特人政变一事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给商人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西北民众愤怒的矛头都指向了罗卑人和西斯罗人时,开始还不予理睬的西斯罗帝国驻庆阳的外交使节也不得不站出来澄清官员关于莫特人事变与自己一方毫无关系,但这并未阻挡民众怒火的进一步爆发。也许罗卑人和西斯罗人都没有想到莫特人政权内部的更迭竟然会在西北引起如此轩然大波,他们也许忽视了老西北人对以前西北惨状刻骨铭心的记忆。
  就在舆论导向向着无锋估计的方向发展时,无锋终于宣布了他的整军计划,整个西北和北吕宋的军队被划成了四个集团,大西北第一军团、大西北第二军团(北吕宋军团)、腾格里军团、南捷洛克军团,其中南捷洛克军团已经明确是为了防范帝国盟友沦入卡曼人魔掌而特意设立,在目前的任务就是确保南捷洛克的安全,并力争收复被卡曼人强占的北捷洛克地区。
  国家机器一旦飞速运转起来,其展现出来的巨大能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感受到的。就在无锋宣布整编军队的同时,无锋也以西北军政节度使和北吕宋总督的名义宣布整个西北和北吕宋进入紧急状态,以应对因为莫特人发生的政变而可能引发的突发事件。对李无锋断然宣布的紧急状态,西北的各级民众都纷纷表示支持,无锋担心的可能引发部分阶层反对的情况并未发生,严阵以待的安全部门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还有两天就是唐族人传统节日——祭春大节,这等限制民众自由的措施很容易激起民众的反感。
  虽然已经面临祭春大节,但无锋并不打算为此而耽搁,除了银川、太玄两府仍然驻守两个师团外,卢龙的防御任务交给了米丰率领的卢龙警备师团,由于卢龙并未正式属于无锋管辖,所以无锋也并未改编卢龙的警备师团,捷洛克首都墨灵顿的防务依然由康建国率领的南捷洛克军团第二师团负责。在陇东由梁崇信率领的大西北军团第一师团坐镇,西康则暂时由虽然编入腾格里军团,但一直还驻扎在西康的原独立第二军团负责防务,现属于南捷洛克军团的第一师团的熊道元师团则驻扎博南,作为陇东和西康的预备队,以防特殊情况发生。
  除开这以上的军队,无锋命令其他诸部,都要求在一周之内到达庆阳。
  阴沉沉的天空不时飘落几丝雪雨,天气显得格外阴冷,这种雪雨天气比起下大雪更加寒冷,刺骨的寒风让人不想出门。站在书房外的无锋十分讨厌这种天气,不好出门不说,四处都湿漉漉的,看在心中总由有那么一种郁闷的感觉。不过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瑞雪兆丰年,无论是雪还是雨,对农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祭春大节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过去了,虽然西北的水利设施已经在近几年中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而且西北的农业也大多属于灌溉农业,但能下一分雨总是好事,至少可以让农夫们少劳累一刻。
  “大人,各部都已经到达指定位置了,现在各师团的师团长们都在陆续到达,您看是不是可以准备开会了?”令狐翼来到主帅身后悄悄的请示。
  “唔,再等一等,等大伙儿到齐后再说吧,对了,罗卑人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动?”无锋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来,“我们这张那该阵势瞒不过人,我在想罗卑人该如何应对呢?”
  “回大人,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好像罗卑人的动静并不大,他们的征东部好像也作了先期动员,但若是想依靠他们目前的军队来对抗我们的大军,恐怕不可能,贝桑这个老狐狸也不会这么简单,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再打什么主意。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莫特人内部仍然还不稳定,部分贵族依然反对古儿丹依附罗卑人,要求释放古儿什利,但古儿丹现在已经掌握了军权,这些贵族也只是提一提而已,无法撼动古儿丹的地位。”令狐翼回答道,“另外北面的西斯罗人也有动作,在纽伦堡的驻军有部分开始西移,但数量不多,以步兵为主,暂时还无法确定对方的目的地。”
  “哼,西斯罗人不会安静的,若是他们安静那才真值得怀疑,不过我在猜测他们敢于介入和我们的战事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莫特人中现在敌视他们的气氛很浓,即使古儿丹上台后,对他们的态度也未必会有多大改变,此次若不是贝桑这个家伙从中撮合,加上古儿丹当时的实力太过薄弱,我想古儿丹一方也不会接受西斯罗人的支持的。”无锋并不介意,西斯罗人搅混水在意料之中,但要他们真心实意为莫特人卖命,恐怕很难,也许他们打的主意就是要让自己和莫特人以及罗卑人打个不亦乐乎,他们正好推波助澜让双方两败俱伤才是他们心中真实想法吧。
  “乌孙那边情况怎么样?”无锋又顺口问道。
  摇了摇头,令狐翼苦笑着道:“乌孙那边同意出兵参加我们作战,但他们表示作战不能针对罗卑人,而只愿意参加讨伐莫特叛军的战事。”
  无锋一听此言,又好气又好笑,“征讨莫特人?征讨莫特人我用得着他们?相距千里,难道借道罗卑人领地?还是从北吕宋绕道而来?这个赛思纳是不是太会打算盘了?”
  “大人,整个西域诸国都受罗卑人压制已久,罗卑人的积威不是一两年就能消除的,经过我们两次击败罗卑人,现在情况已经好上了许多,若是以前,只怕罗卑人还会让他们来派兵来牵制我们呢。”令狐翼也笑着解释道。


第十一节 各怀鬼胎
  古儿丹像一条处于绝望中的孤狼,焦躁不安的在营帐中走来走去,压抑的气氛几乎要让他发疯,几名亲卫惴惴不安的垂着头,等待着这位名义上已经登上整个部族最高位置的主子,但似乎主子没有半丝兴奋之意,扭曲的面孔甚至有些变形。
  “该死的唐河人,竟然敢公然藐视于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眶中发红的眼珠子闪动着恶狠狠的凶光,“那几个蠢货还没有回来消息吗?”
  “酋长大人,我们已经派人搜索了整个边境地区,依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倒是发下了许多战斗的痕迹,也有不少尸体,但西北那边边境已经戒严,我们不敢再过去了。小的们怀疑他们已经被越境的西北军歼灭或者俘虏了。”当先一名亲卫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唯恐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主子。
  “这些奸诈卑鄙的外乡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有求于我们的时候他们比谁都恭顺,一不合他们的意,立刻就翻脸相向。”古儿丹愤懑不平的骂道,随手解开上衣皮袍领子,不知道是火炭散发出的热流还是由于心情的烦躁古儿丹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着了火似的,火烧火燎得心慌。
  “古儿丹酋长,您这话可有失偏颇哦,我们西斯罗人这次可是诚心诚意的来帮助您的,我们并未想那么索取任何报酬,您这样说岂不是把唐河人合我们西斯罗人混为一谈了吗?”掀开帐帘而入两人中当先一人有些不满的道,一口胡语虽然流畅,但总有一股子拉尼亚语的别扭味道。
  “呵呵,列别斯基先生恐怕是误会了,我想古儿丹酋长的意思是说李无锋手下那帮西北人,并非指贵国,您太敏感了。”随后跟进的一人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打圆场。
  “是啊,是啊,列别斯基先生您误会了,本人绝无此意,来人啊,上茶!”古儿丹也连忙附和着道,一边招呼二人入座,一边却把目光落在了后来进帐的那人身上,“库尔多将军,不知您看到没有,西北和北吕宋的新闻媒体上都……”古儿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向二人表达自己的意思。
  “呵呵,古儿丹酋长,您是说《西北星报》和《北吕宋快讯》上刊载的消息么?哼哼,您不必在意,这些不过是李无锋利用他手中控制的舆论工具在那里有意制造气势罢了,难道说他李无锋有权决定我们腾格里草原上的事情?真是天大的笑话,即使是唐河帝国也无权干涉我们腾格里草原上的内部事务,我们腾格里草原上的事情只能由我们生活在腾格里草原上的主人自己作主,其他任何人都无权代替我们作出任何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决定。”后来进帐的青年人正是罗卑征东部副帅库尔多,再征东部主帅贝桑的有意磨练下,在政治上他已经成熟了许多,原来的一脸勃勃英气下载已经被自信中隐含稳健所取代。
  他知道古儿丹担心的是什么,但却无可奈何,由于腾格里草原特别是东腾格里草原上的各族与西北的经贸往来日趋紧密,沿着北部商道逐渐形成了一条较为繁荣的经济带,不少开四学着定居的牧民们也都依傍着这条商道聚集,逐渐形成一连串的小型集镇,莫特人领地内如此,自己族内的领地也一样,他的话语中寓意深刻,旁边的列别斯基也听得脸色微微一变。
  “嘿嘿,库尔多将军说得好,不过您这么说也许会给李无锋一个机会,因为像西北庆阳好像也有一部分土地属于腾格里草原啊,那里一样生活着不少像犹利人这样的小部族,现在他们都臣服于李无锋,奉李无锋为主子,李无锋似乎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理由来介入啊?库尔多将军,您说是不是?”轻轻捻着颌下那一撮惹人生厌的山羊胡子,列别斯基不慌不忙的应答道,作为西斯罗帝国外交界的老手,他对涉及这几方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罗卑人打的什么主意,他心明如镜,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精明,但他毕竟太年轻了,有些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况且此次古儿丹在罗卑人支持下发动政变也一样得到了自己帝国的梅卡多亲王的赞同。现在帝国的首要目标是南下,而李无锋已经成了梗在帝国南下通道上的一条硬骨头,不解决掉李无锋,帝国永远无法南下,而李无锋之所以能够安之若素,与莫特人在西面的策应有着莫大关系,瓦解莫特人和李无锋之间的联盟也是帝国的国策。
  列别斯基犀利的言词让库尔多为之一窒,割让腾格里草原上那片土地与西北一直是罗卑人心口永远的痛,回想当年自己在庆阳城下遭遇惨败,对手也就是现在不可一世的李无锋,从那以后,那个李无锋就在西北扎下根来,步步蚕食自己一族的势力,眼见得就发展成为这左右整个地区的一大势力,只是事易时移,往日族人的辉煌眼下只能锁进昔日的记忆中去了。
  “列别斯基先生说得对,李无锋的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基德曼将军不也一样在李无锋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吗?我看李无锋也许对贵国一样抱有相当敌意呢。”库尔多也不甘示弱,立即反击。
  “哼,那不过是李无锋一时侥幸罢了。他想与帝国对抗,那简直是白日做梦,只是我们帝国因为其他诸多原因,没有太多精力来顾及南边罢了。只要给我们一段时间让我们腾出手来,那就有李无锋好看的时候了。”列别斯基傲然道。
  “是啊,那些柏因人好像一直在与贵国过意不去,只是那些柏因人好像在贵国北方盘踞了数百年,也未见贵国取得什么进展啊?我还听说李无锋好像也有意与那些柏因人拉拢关系,不知道这会不会替贵国带来更多的麻烦呢?”听得对方色厉内荏的却又狂妄无比的话语,库尔多气往上冲,忍不住刺了对方一下。
  “你说什么?库尔多将军,你方才说什么?此话当真?”列别斯基脸色大变,忍不住站起身来,厉声问道。
  见列别斯基突然情急变色,连声音也变得尖厉无比,本来就不标准的胡语更是有些走调,一旁一直没有搭言的古儿丹以为列别斯基未对方言词所激怒,赶紧站起身来劝解。
  库尔多见对方陡然变脸,知道戳到了对方的软肋,心中也暗自后悔不该将此事透露,连忙转口道:“列别斯基大人不必多心,我只是听说西北商人和贵国领地内的柏因人联系日趋频繁,而贵国和那些柏因人之间的紧张关系恐怕西北也一样清楚,李无锋心狠手辣,他会不会考虑到这些方面,恐怕得引起贵国注意才对,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至于事实会不会是这样,这就要贵国的情报机关却调查了。”
  脸色阴沉的列别斯基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个罗卑蛮子心思竟然如此细腻,居然能够想到这一条,那正如他所说,他能想得到的李无锋也一样会想到,这倒要引起重视,回去后倒是要向梅卡多亲王好生汇报此事。
  “多谢库尔多将军的提醒,不过我想那柏因蛮族素来不与外人结交,那李无锋即使有心,也未必能够如愿,何况柏因蛮族并不足以影响我们帝国的国策,这一点请尽可放心。”
  “那就好,本人是担心那李无锋的手段,看那素来桀骜不逊的高岳蛮子在李无锋手下服服帖帖,才担心李无锋会不会故伎从施,不过想那高岳蛮子是生活在李无锋辖地内,情况也不尽相同,也许是被人多虑了。”库尔多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列别斯基先生,现在不是谈论你我双方内部问题的时候,我们还是把注意力回到眼下的局势来好不好?”见旁边的古儿丹已是心急如焚,却又不好阻止自己两人的斗嘴,库尔多也就把话题回到正题。
  瞅了一眼旁边的古儿丹,列别斯基勉强一笑道:“让古儿丹酋长见笑了,不过请酋长阁下放心,我们帝国的大军已经向西移动,可以随时增援贵方,只是眼下西北军还并未什么异动,此时草原上又天寒地冻,我担心我们士兵难以在这草原上维持太久,若是西北军一直没有动作,我们也只有先返回原驻地等待了。”
  “列别斯基先生,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西北人已经在作战争动员了,并且开始在庆阳集结大军,估计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请贵方务必给予支持。”古儿丹心中一紧,从眼下西北一方发起的战争声势来看,对方已经准备了至少一个军团以上的兵力,而且估计还会陆续增加,而自己刚刚执掌政权,根基尚未稳固,要应付这样规模的一场战争,肯定更会引发自己族内内部不满自己的势力的激烈激烈反对,也许他们更会借此机会逼迫自己下台归政,这是他最为担心的,如果没有罗卑和西斯罗人的支持,恐怕自己很难支撑过这一关。


第十二节 战前
  “古儿丹酋长请放心,您是我们的盟友,无论是列别斯基先生代表的西斯罗帝国还是我们罗卑人,肯定斗要全力支持您,在腾格里草原上,李无锋想要和我们斗,恐怕他会付出相当代价的。”未等列别斯基答话,库尔多已经先行接上了话,“李无锋对我们三方来说,都是一个祸患,如果放任他恣意妄为,只怕受害的都将是我们,唐河人有一个成语叫做唇亡齿寒,我觉得这个词对于我们三方之间的关系来说应该是一个十分生动形象的比喻,我想列别斯基先生和梅卡多亲王都是睿智之人,不会不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的。”
  列别斯基皱了皱眉,虽然他也承认库尔多所言的确有理,但如果要自己一方派出大军长期驻扎于和莫特人交界的野地中被动的等待西北一方的攻击,这也不大可能,而且梅卡多亲王虽然也比较重视莫特人的作用,但他是主管整个帝国的南部地区防务,更需要考虑周全,鉴于西北银川北部要塞甘兰已经落入了西北人手中,这样一来也直接对帝国的南部地区构成了一定威胁。如果帝国军队和西北军因为莫特人直接面对面发生冲突,会不会影响到帝国南部地区的稳定,因为既然帝国直接和西北发生了冲突,那西北也完全可以有理由从甘兰甚至银川向帝国南部广大地区发起攻击,这个问题梅卡多亲王肯定也要考虑进去。
  “古儿丹酋长,这个您请放心,我们的军队已经从纽伦堡出发,现在正准备在和您的领地交界地区进行军事演习,只要事情紧急,我们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只是我想我们的演习时间不可能拖得太长,如果短时间内我们可以向您提供武力支持,时间一长,恐怕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列别斯基慢吞吞的回答道。
  “列别斯基先生,眼下李无锋的军队才开始集结,您想让他马上发起大规模攻势,恐怕不太现实吧?而且我的看法是如果能够让李无锋深入腾格里草原,让他的补给线拖的越长,他的漏洞就会越多,我们击溃他的希望就越大,而如果他刚一进入草原,我们就忙于和他决战,恕我直言,我们的机会并不大。”库尔多心中暗自焦虑,李无锋此次大规模集结大军,明显是想要一举解决问题,如果和对方正面碰撞,正中他的下怀,而无论是莫特人还是自己的军队,更擅长游击和利用高速机动性寻找对方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如果是正面迎击,那敌人的重装步兵又会给自己一方带来极大的伤害,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库尔多将军,军事上的东西我不太懂,到时候帝国军方自然有人来和您商榷,我只是代表帝国想古儿丹酋长表示我们对他即位的支持罢了,现在谈如何迎击西北军是不是还太早了一点吧,我想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掌握作战方针才是正理儿吧。”列别斯基不想就此事与对方争论,轻飘飘的推开了话题,此时此地谈论这些,列别斯基并不认为能够起到多大作用。
  庆阳府城,源源不断的军队陆续抵达城郊,让府城内外的百姓们都感受到了一缕战争的气氛,这一段时间来报纸上不断刊载的有关近邻莫特人境内发生的政变消息,让几乎所有人都一下子对自己的这个邻居内部发生的事情充满兴趣,毕竟这个邻居是西北在腾格里草原上的一个战略盟友,它的变化也与西北的安危息息相关。看到不断涌入的大军,庆阳的商人们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么大的消费人群涌入必将刺激整个庆阳的各种消费,而西北军人消费水准素来不低,领主足额发放的薪金让西北的军人及其家属成为西北一个巨大的消费群体,也是商人们盯着的对象之一。忧的是虽然对自己的领主充满信心,但战争一旦爆发,将不可避免的影响到商路的顺畅,尤其是向西去的商路,和腾格里草原商所有部族的生意都不得不中断,这是他们极不愿意见到的,而且战争变数,也会影响到领地政策的变化,某些临时性措施也会对生意造成很大影响,比如说戒严、宵禁等。
  就在西北局势日趋紧张的时候,整个北吕宋也在无锋的一道命令下迅速行动起来,接到任命的赫连勃来不及甚至连兴奋都来不及就投入到战斗准备中去,作为新任的北吕宋军团军团长,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这个敏感时候成立北吕宋军团意味着什么,原来形势紧张时候都只有四个军团驻扎的北吕宋地区却在现在一下子扩增到一个整编军团,还从形势紧张的银川调来一个师团进驻,这里边的奥秘赫连勃自然清楚,他现在最头疼的还是参谋人才的缺乏,本来严同是一个很好的搭档,但自己从现在的北吕宋第一师团(双堆警备师团)离开,必须要一个能够稳住阵脚的人来接替自己,严同就成了接替自己的不二人选。上司的任命仅仅只给了自己一个军团长的委任状,山柱兼任副军团长的同时继续留守驻扎贝加,防止贝加人的异动,其余人选都全部空缺,显然是上司一时间也没有合适人选。
  不过新到来的第四师团(太平军江彬部收编而成)师团长江彬倒是甚合赫连勃的胃口,也许是有着相似的经历,赫连勃、严同以及江彬三人在很短时间内就一见如故,江彬对赫连勃的粗中有细和严同的慎密冷静也极为欣赏,虽然要完全融入这个新的团体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有了良好的开端,尤其是三人的默契已经让北吕宋军团在组建之时就有了足够的凝聚力。
  北吕宋的异域风光不仅让一干从未离开过帝国的第四师团士兵大开眼界,就连江彬自己也是同样对这等奇异的自然风景叹为观止。此时帝国内地无论是关西西北还是北原河朔都还是寒天冻地,即使是最南边的江南五湖,只怕一样是寒意逼人,可这里却早已是春光明媚暖意融融,看着窗外一排排高大整齐却有叫不出名字的乔木排列成行,翠绿的藤萝缠绕着爬满矮墙透露出无比的鲜活劲儿,街上的居民们甚至有些已经露出了膀子,你简直无法相信这才是刚刚过了祭春大节几天,这是何等奇妙的一处所在啊。
  江彬出神的望着窗外,自从踏足北吕宋这片土地,他就在考虑着自己和自己一干手下的定位,虽然迫于形势投降了西北,但江彬并不相信李无锋能够真正信任自己,即使李无锋的胸襟再宽大,也不会完全相信一个帝国的叛逆者的投效,保留自己和自己的军队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也许当自己踏上北吕宋土地时就该是自己部队被肢解的时候。但让他吃惊的是自己部队进驻北吕宋不但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被肢解,而且还接到了另外一批汉中太平降军的补充,使得一直忐忑不安的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无锋的这一手终于让他体会到了当初他被招降后再与李无锋谈话时见到对方书房中那幅挂在一边的书法,“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也许圣王的口才和激起民众情绪的能力胜过对方,也许武相在军事上的深谋远虑强于对方,但在这一点上,江彬可以断言,自己在圣教中最为佩服的两人远远不及对方,也许这就是决定胜负所在,在接受了兵员补充以及大量武器盔甲和后勤物资的补给后江彬这样想到。当但他并不知道某个组织依然在黑暗中默默的履行着职责,悄悄的观察着一切,虽然这并不完全针对他个人。
  而来到西北后见到自己直接上司赫连勃和同僚严同后,江彬则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直接上司和同僚一个居然是当年为患西北的黑虎匪帮首领,另一个则是另一大叛匪组织铁骑会的重要骨干,现在居然都坐在了西北军的核心位置上,由此可见自己投效的主子用人态度,而两人才干也让江彬在敬佩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压力,正如来北吕宋之前那个人所说,在他手下做事,只需把握两条,一条是忠诚,第二条就是拿出本事来让人家承认,只要有了这两条,一切都不在话下。


第十三节 军务处
  同一时刻,赫连勃却没有自己同僚想的那么多,此时的他正在为江彬率领的第四师团战斗力感到头疼不已。虽然第四师团经过两次整编和补充,但由于先天不足,这个师团的战斗力与其他几个师团相比,依然有相当距离,即使与从银川第二警备师团改编而来的第五师团依然有相当差距,良莠不齐的兵员素质,糟糕之极的战斗纪律,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所能改变的,也许正如大人给自己的信中所说,一切不足和缺点都可以在真正战斗中得到磨练和提高,战斗才是提高军队素质的最佳途径。只是这一场战争似乎并不像原来自己猜测的那么简单,如此规模的军队动员,甚至连布署在东线的大军都一下子抽回了庆阳,难道真的只是要扭转莫特人的政局而已?
  赫连勃在一接到任命组建北吕宋军团的同时就在猜测自己上司的意图了,虽然邸报上没有太多消息的透露,但对这些信息极为敏感的他,立即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最新动向,当得知除了必要的防御部队外,几乎所有的精锐都已经集结到了庆阳后,他断定这一次主帅恐怕真的要来一次大行动了。
  但自己这个北吕宋军团将在这次令人期待的战争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不希望自己担任这个军团军团长后打的第一仗只是一个配角角色,这样就太令人失望了。只是自己军团的战斗力也的确有些问题,第四师团固然不必多说,第五师团自己也没有接触过,现在正在和桑生率领的第三师团向火山口镇进发,唯有自己一手带出的第二师团还有些把握,可惜山柱的第一师团还得继续驻留贝加无法编入战斗序列,让自己这个军团的战斗力减色不少,能不能让节度使大人看上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不过即使只有一分希望,自己也要用百倍的努力去争取,赫连勃实在不甘心就这样默无声息的等待安排,只有能够让节度使大人感觉到自己军团不是软脚虾,方才能有机会介入那让人热血沸腾的战事。在得到任命之前,赫连勃就与江彬两人以战术交流为由让两个师团进行了多次切磋,江彬也是明智之人,在发现自己部下的存在的巨大差距后,也就主动要求赫连勃提供帮助和支持,两军也进行了临时性的混编,联队与联队之间,大队与大队之间都进行相互混合演练,这种演练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对第四师团战斗力提高很快,紧接着两个师团又在双堆和乌孙边界与乌孙卫军和国防军进行了联合军事演习,一方面震慑有些蠢蠢欲动的楼兰国,另一面也是想展示给节度使大人,让节度使大人能够正确认识到北吕宋军团也并非弱者。
  他有种感觉,一种下意识的感觉,那就是此次节度使大人绝对不是仅仅想解决腾格里草原上这帮家伙,西域这帮家伙尤其是楼兰国的问题也许也是此次节度使大人的目标之一,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直觉,没有任何依据。
  楼兰国这一年来应该说偃旗息鼓相当低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迫于形势而已不得不做出这副模样。赫连勃从来不相信那种没有依据的表象,在他看来楼兰国目前仍然是西域诸国心目中的一根难以拔除的支柱,至少对贝加、库车和高昌应该是这样,他们也许在表面上不敢做出支持楼兰的表示,但是在内心中,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在期望楼兰能够在某个合适时机给予步步进逼的西北人予以迎头痛击一次,让不可一世的西北人来一次失败也许是他们心中最大的渴望。不过这也仅仅局限于幻想,就凭楼兰人眼下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挑战西北,尤其是在上一次的联军失败以后,这更是成了一种可望不可求的事情。当然这并不是说楼兰国已经完全丧失了威胁性,如果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尤其是在得到北方强邻的支持和援助下,这种可能性更会成倍的增长。
  吁了一口气,赫连勃用力的按了按额际的太阳穴,又从案台上的铁皮描金烟盒中拿出一支粗大的雪茄,用火石点燃,狠狠的吞了一口进去,享受良久,方才将这口烟从鼻孔中缓缓喷出,淡蓝的烟雾在房中形成笔直的烟柱,一直到一尺开外方才慢慢散开,袅袅升入房间天棚。
  寒气萧萧,虽然是祭春节已过,但天气依然没有转暖的迹象,枯黄的杂草在贴地打旋的冷风中瑟瑟发抖,厚甲裹身的士兵吐出的白雾迅速在较场内形成一片巨大雾气层,像要刺破雾气的锋刃在较场内闪动着清冷的光芒,马儿也不耐烦的打着喷啼,不时跺着脚,示在催促着主人赶紧上路,不过主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牢牢的勒着缰绳,尽量保持着身体的挺拔,等待着主帅的检阅。
  轻轻一夹胯下的墨龙驹,胯下的神驹马上理会到了主人的意图,迈着轻快步伐,沿着几个硕大的方针游走起来。精神抖擞的无锋一身轻甲外罩一袭严肃的玄色披风,冷峻的目光在自己面前这一队队一列列的甲士面前经过,大西北第一军团第二、第三师团,近卫师团,腾格里军团第一师团,南捷洛克第二、第五军团,整整六个军团集结于此,旌旗招展,盔甲灿烂,人似猛虎,马似游龙,遮天蔽日的枪戟泛起片片寒光,森森杀意直透霄汉,这是何等壮观的一个场面。
  十四万大军,阵容严整,杀气腾腾,就等自己一声令下,就可以咆哮着向腾格里草原进发,雷动风举,横扫六合,又有谁能阻挡自己的步伐?此时此刻的无锋胸中涌起无限豪情,无论是谁阻挡自己,那他都只有在自己的大军面前被辗成齑粉。
  莫特人已经与罗卑人和西斯罗人勾结起来,不过这在无锋的意料之中,没有这两方的支持,他古儿丹有何胆量敢于以下犯上发动政变?自己手中已经有了古儿素甫这张牌,那古儿丹已经在道义上输了一场,至于这后面的事情么,那就要看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力量更强了。
  想到这儿,无锋嘴角忍不住又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自不量力的家伙,居然敢挑衅自己的权威,自己若是不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只怕他们真的会以为可以主宰一切了。
  一旁陪同检阅的凌天放是从东北前线返回的,他已经被解除了东北战线的总指挥,接任新组建的军务处首席参谋一职,这是无锋改革军制的另一个动作。军务处作为节度使府和总督府的直辖部门,主要负责参赞军务,军务处主要责任平常就是进行战略规划,包括部队的训练、调遣、后勤不羁均由军务处负责管理,战时就要直接介入战役策划,相当于整个西北军的参谋部门,得到节度使授权,亦可直接指挥军队。
  凌天放对这个职务十分满意,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上阵带队打仗的最佳人选,战略策划和战术布置也许才是他最擅长的。就任军务处首席参谋,就需要站在整个西北和北吕宋以及所有周边地区甚至包括帝国内部局势的变化来看问题,就不仅仅是单独的西北军团这么简单。四个军团的同时组建也让凌天放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素来稳健的上司会突然来如此大一个动作,他也不知道上司是如何说服萧唐代表的政府那一帮人,不过想来有旁遮人送来的资金作后盾,说服萧唐他们的难度也就小了许多。
  在得到无锋任命之后,凌天放也就不再客气,不但从各部军队中抽调了一些自己较为欣赏的干员,而且也直接从西北军事学院从调来几名平素颇有才干的教员,开始组建军务处,在凌天放看来,军务处主要职责就是对战争之前形势的评估,对战争的规划,对战争布署,对战争以后的形势进行评估,分析敌我双方的优劣,提出符合己方实际情况的方案,并提出实施意见,当然这些都是建议性的东西,最终需要提供给节度使大人作决断。无锋对凌天放提出的军务处的任务也十分欣赏,也要求凌天放按照自己的想法尽快组建并完善,并对凌天放提出的要求无一例外的给予了满足,虽然引起了西北军事学院和下属不少军队的不满。
  而此时新组建的军务处的首要任务就是评价眼前的腾格里战事,并对腾格里战事提出意见和规划方案。根据获得的情报,莫特人已经动员起来,西斯罗人的部分军队也开始向西集结,罗卑人的征东部也作了部分动员,但还未进行全面动员,形势还显得有些混沌。而苏秦也和情报部门的人通过各种渠道与莫特人中部分亲西北一派的贵族取得了联系,虽然还未获得全面的情报,但也初步搞清了莫特人内部的军事情况。


第十四节 分歧
  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太尽如人意,莫特人虽然内部有不少人与西北亲善,但眼下执掌军权的实力贵族大多属于罗卑人扶植起来的保守贵族,他们素来对唐河人不是很友善,但又对唐河人带来的巨大财富眼红,还是想回到几年前罗卑人称雄东腾格里草原那般与罗卑人一道凭借自身的武力来攫取西北的财富,西北这几年来蒸蒸日上的经济更让他们垂涎三尺。
  罗卑人的撺掇一下子让两方一拍即合,而倾向与西北和睦相处的古儿什利也就成了罗卑人的眼中钉,而一直与保守军事贵族们勾结得极为紧密的古儿丹也就自然成为了罗卑人和莫特保守贵族们的代言人,政变也就不可避免,不过鉴于亲西北的贵族依然有着相当影响力,政变后的古儿丹也不敢将自己父亲处死,只是将起囚禁起来,禁止他与外界联系,反正他的年龄已经够大的了,也许拖上两年病死才是最佳方式。当然作为他最大竞争者古儿素甫,虽然是同根兄弟,但他并不想放过,只是阴差阳错,却让古儿素甫逃到了西北,也给了西北一个干涉莫特人内部事务的最好借口。
  根据传回来的情报显示,罗卑人似乎和莫特人达成了一致意见,莫特人有放弃自己领地向西退却的迹象,这让凌天放在担忧的同时也有些拿不准,难道莫特人真的打算放弃自己几百年来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躲避自己一方大军的进击?那些莫特贵族们他也会同意这种饮鸠止渴的办法?难道古儿丹不知道这种做法有可能会导致他的政权垮台?
  可是现在不是为对方考虑的时候了,如果一旦莫特人和罗卑人都向西退却,自己一方大军自然可以长驱直入,可是补给线一下子就会拖得很长,在茫茫的腾格里草原上,自己一方的后勤补给就会面临严峻的挑战,不但后勤会承担相当大的运输压力,而且还会随时遭受来去如风的莫特人和罗卑人的铁骑袭击,这样一来,大军的西进的风险就大上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即使自己一方大军占领了莫特人领地,但是却无法消灭避而不战的莫特人主力军队,而自己一方又不可能长期驻扎在这茫茫草原上,东方战线才是西北的主要目标,这样的结局只能是劳民伤财无功而返,凌天放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但当自己向主帅提出这个问题时,对方似乎却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检阅完军队踏上回程的无锋看见几次欲言又止的新任军务处首席参谋一脸忧色,他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卫队整齐清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坐在舒适的车厢里,无锋默默闭上眼,像是在思索什么,车厢里除了从缝隙间掠过的风声,显得十分安静。
  “大人,属下还是要老调重谈,根据目前的形势,属下觉得我们大军全力西进不太合适,我们的后勤线会受到很大威胁,尤其是在越深入草原我们的危险就越大。”终于忍耐不住,凌天放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知道这也许不太符合节度使大人的想法,但作为军务处的首席参谋,他必须重视履行自己的职责。
  “嗯,天放,昨天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知道了。”无锋淡淡的瞥了一眼对方。
  “可是大人,您好像没有改变方案的意思啊。”凌天放并不想放弃,“属下觉得您的计划值得商榷。”
  “天放,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一次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解决莫特人问题,我不想再让我的后方再受这些家伙的威胁,莫特人的问题不解决,他们随时可以勾结罗卑人和西斯罗人给我们制造麻烦,那将会牵制我们太多的精力,也不利于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无锋断然回答道,“即使付出一些代价或者多耗费我们一些时间,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可是大人,情况不一样!”凌天放再也忍不住了,黝黑的脸膛微微发红,声音也高亢了起来:“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严峻的挑战,我们怎么能够在深入草原几百里后勤线上防止来无影去无踪的游牧民族骑兵的骚扰和突袭?还有,如果敌人一味退缩不与我军作正面接触,我们将如何应对?是长期驻留草原还是灰溜溜退回西北?如果是前者,我们的后勤根本无法支撑多久,而如果是后者,那我们就根本没有必要打这一仗!”
  面对对方如此激烈的态度,无锋不由得摇头苦笑,他早知道自己的方案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对方的认可,但也没有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居然在马车上就与自己争执起来。
  “天放,你认为我们此次这个西进方案主要存在的就是后勤补给问题么?”无锋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反问对方。
  “当然,后勤问题是首要问题也是最难以解决的难题,要想在腾格里草原上畅顺的输送后勤物资没有强大的机动战力是无法应对的,而且即使具备这个力量也会疲于奔命,另外一个难题就是,一旦对方采取游斗形式来缠战,拒绝和我们进行大规模主力决战,我们就会陷入长期战斗的泥潭,一旦东线形势发生变化,我们再也没有力量投入,只会白白丧失战机!”
  “那天放你的意思是反对我们这次出征腾格里?”无锋点点透,表示认同对方的看法,却并没有多说,只是简短的反问了一句。
  “不,属下并不反对教训莫特人,但属下觉得因为莫特人而耽搁了我们在东线的战机,恐怕是得不偿失。属下的想法是,不如支持现在控制在我们手中的古儿素甫,利用上次新闻媒体已经宣扬得沸沸扬扬的帝国通告一事,正式确立古儿素甫的莫特大酋长位置,通过我们在莫特内部的影响力,拉拢一部分倾向于我们的莫特人投效过来,利用这部分人重新组建新的莫特军队,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武器物资和经费,也可以帮助他们训练和培训,甚至我们还可以提供一定的武力支持,但是,必须以他们为主,我们为辅。这样一来,我们可以避免大规模介入腾格里战事,保留大量机动军力随时投入东线,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凌天放终于提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意见。
  听完凌天放的建议,无锋微微有些意动,他没有想到凌天放提出了这样一个折中性的方案,说实话,他一样对深入腾格里草原后的后勤补给问题有些担心,东线形势也一样牵动着他的神经,但他始终认为不解决近在咫尺的莫特人问题,西北绝对难以安稳,凌天放提出的建议有可取之道,但却显得过于软弱,只怕难以解决根本问题。
  “天放,现在倾向罗卑人的莫特保守贵族掌握着大权,又有罗卑人和西斯罗人作后盾,你认为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在这种时候投奔毫无任何根基的古儿素甫呢?”无锋没有直接反驳对方,只是提出反问,直指对方要害。
  凌天放显然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应答道:“莫特人的真正后盾其实只有罗卑人一家而已,西斯罗人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他们不可能为昔日的宿敌提供多大的支持。至于罗卑人,极盛时期一样在大人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现在,难道他们就能够脱胎换骨?嘿嘿,只怕莫特人未必会对他们有多大的信心,尤其是那些与我们利益相关的莫特人。只要我们能够采取手段将这场战争拖下去,依莫特人目前的实力,他们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特别是现在正是初春,青黄不接,牲畜的草料本来就难以维系,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得不宰杀大量牲口渡过难关,现在战事不断,而莫特人根本没有任何草料储存,他们大概压根儿就没有战略储备这个意识,单凭一时冲动就想成事,实在是笑话!那些政权的基础,普通的莫特牧民如何生存下去?不解决这个难题,古儿丹领导下的莫特人就是能够获得罗卑人的支持也一样只有分崩离析的份儿,再亲附于罗卑人的贵族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子民饿死,到那时候根本用不着我们再去花费什么,他们自然就会跪伏于我们面前。”
  如果说方才无锋还对凌天放的看法不以为然的话,凌天放的这番话却实实在在的打动了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心的他不能不考虑自己这个首席参谋的意见,不用耗费自己多少力量,没有任何风险,就可以将这场政变化解于无形,而且丝毫不会影响到自己在东面的布局,这看上去实在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但是,任何计划并非十全十美,看上去毫无破绽的计划,往往就有着致命的缺点。


第十五节 西迁
  马车中一时静了下来,无锋静下心来细细考虑对方提出的建议的可行性,而凌天放也知道自己的意见肯定打动了主帅,现在就是主帅斟酌两个方案孰优孰劣,哪一个方案的可行度更高了。
  凌天放的计划从目前来看应该是最佳选择,节省兵力,腾出精力随时应对东线变化,采取缠战方式拖垮对方,颇是对方从内部分化,这是个好主意,但却并不太符合无锋的主旨。
  “天放,你的想法很好,不过,你想过没有,采用你的意见,我想要不了多久,那些投效古儿丹的保守贵族迫于形势压力,我估计都会反过来倒向古儿素甫和我们,这样一来,莫特人表面上平定了下来,但那些亲罗卑人的保守贵族势力实际上并未得到多大影响,他们手中一样掌握着相当大的权力,一样会在今后给我们制造各种麻烦,古儿素甫的政权也难以稳固,我不想咱见到类似情况再次重演,所以我的想法是借此机会来一次干净了断,至少要在莫特人中确立我们的影响力和决定作用。”无锋坚定的话意明确的表达了他内心的意图。
  “哦?”凌天放怔了一怔,略一思索质疑道:“大人的想法固然好,这样也的确能够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但是您考虑过没有,这会消耗多少时间?如果有罗卑人的支持,就算现在是春荒季节,恐怕莫特人一样能够熬上几个月,可是我们能够陪着他们在这腾格里草原上耗上几个月么?这几个月里中原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大人想过没有?”
  “天放,中原战局固然重要,但对我们西北来说这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更值得一战。何况我判断即便是这几个月中皇帝陛下真的不幸薨了,那局势肯定要混乱上好一段时间,无论是哪一位皇子要想在这皇位继承战中脱颖而出都不是一件容易事,你想想,北方的司徒泰,这靠近我们的司徒峻,江南的司徒元,控制帝都的司徒朗,还有那不动声色的司徒彪,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哪一个手中不是掌握着一二十万大军?这皇帝陛下一旦不在了,又有谁能够压服这帮人?虽然不敢说马上就会烽烟四起,但肯定各方都会积蓄实力等待最后的决战。这期间肯定还有有一段时间相持,只要我们能在这段时间内解决掉莫特人的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参与中原之争了。”
  无锋的话让凌天放重新陷入了沉思,主帅的意图十分明晰,那就是要彻底解决莫特人的威胁,让莫特人变成西北忠实的羽翼,那就只有彻底将那帮保守贵族势力击溃,让那些和西北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的贵族们掌握实权,用经济利益将这帮贵族和西北绑在一辆战车上,在慢慢辅之以文化和政治上的同化,最后让莫特人真正溶入西北,当然这总体来说是一个长远的计划,但第一个目标却是相当现实的。
  “大人,也许您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在可行性上属下还是认为有相当难度,这深入腾格里草原后我方这么大规模军队的后勤保障如何保证?不解决这个问题,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当凌天放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内心已经接受了主帅的意见,剩下的问题都是战术层面上的问题,可以用战术手段来予以解决。
  但恰恰是这个战术层面上的东西却是无锋最为头疼的问题,这后勤保障问题无锋也一直没有良策来解决,深入大草原后,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望无垠的广阔地形,满怀敌意的原住民,这些都会让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莫特人占尽优势,何况来去如风的骑兵更是他们天生擅长的优势,当然他们不会笨得和自己军队硬碰硬,尤其是短时间内更不会这样住,如何在迫使对方和自己决战这一段时间里保障后勤得供给,这就是眼下这个方案存在的最大问题。
  “嗯,这也正是我所考虑的,不过我已经决定无论多么困难都要坚持过去。天放,你有没有好的想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摇了摇头,凌天放脸色沉重的道:“属下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无论从西北还是北吕宋两方运送补给距离都相仿,而且都一样会受到莫特人和罗卑人的威胁,腾格里草原上与我们关系良好的游牧民族几乎没有,无论是图布人还是求尔人都是围绕着罗卑人的指挥棒在转,属下觉得我们以前在这方面有些忽视了,否则这一次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
  无锋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从柏因人领地回来时就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苏秦在临去江南之前也曾向他提起过这个问题,但随着东线形势的巨变,让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了关西,这个问题也就被搁置在一旁,待到莫特政变的发生这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惜形势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现在要想解决后勤问题,除了在出兵之时让部队的随军辎重尽可能多带,但这无法解决实质问题,另外就是沿行军路线路建立补给站,尽可能多调集运输车辆,加强补给线的防御,不过属下个人认为,敌人肯定会针对我们的这一弱点进行袭扰,在这方面我们肯定要做好思想准备。”凌天放的意见并没有什么新意。
  “唔,这个我早已有思想准备,我们没有那么多兵力来护送每一趟运输队,敌人肯定会利用他们这方面的优势给予我们打击,要想取得最后的胜利,必要的牺牲那是难免的,不过我相信最终的胜利者必将属于我们。”无锋脸色肃穆,他同样知道话虽然说得轻松,但就在这几百里的战线上,自己的儿郎们将会付出多少代价来阻止对方的袭击,这本来就是一场消耗战,谁能够坚持得更久,谁就能赢得最后得胜利。
  “不过大人,这场持久战虽然不可避免,我们亦可用其他方法来迫使对方尽快和我们决战,时间是一把双刃剑,对我们固然不利,但对他们一样难受。每多拖一天,那些普通莫特牧民以及他们的主子就会多一丝不满,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他们不会容忍我们长久的驻留在他们认为不可侵犯的中心区域,而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现有的情报人员多联络他们当中倾向我们的势力,制造谣言和恐慌,煽动内部的不满情绪,属下相信,只要多种手段齐用,这些愚蠢的莫特人熬不了多久就会落入我们圈套,迫不及待的和我们进行一场决战。”凌天放并非没有准备,这种方法虽然对其他人未必有效,但对于莫特人来说却相当有效,内部本来就不团结加上古儿丹政权基础的薄弱性,他不会不顾忌到这一点。
  黑压压的一群群牲畜群漫无边际的在原野中向西迁移,在贵族们和士兵们皮鞭的催促下,牧民们无奈的整理着自己并不多的财产,愤怒的目光却起不到丝毫作用,草料本来就严重不足,这时候却又逼着向西迁移,这不是活活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么?
  索德玛心痛的瞅着面前这几只才出生不久的羊羔,眼见得只要熬过这个春荒,到了夏秋之际,这批羊羔就能长得膘肥体壮,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将它们扔下,踏上往西的道路,它们熬不过这种长距离的跋涉,也不知道要离开这里多久?
  听说东面的唐河人要过来了,可是唐河人自己也见过,那些唐河商人虽然奸猾,但也还算讲信义,这几年来也给自己家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变化,醇香的茶叶,浓烈的刀子酒,雪白的食盐,这些都是家里所必需的,这两年也丰富了许多,甚至连往年贵如黄金的丝绸和瓷器也慢慢进入了主人家里,虽然自己家里还不可能享受那些东西,但这也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马和皮子价格倒是越来越卖得起价,那些唐河商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似的,这两年来几乎把族里多余的马都买了个干干净净,除了配种的母马和马驹子,族里几乎没什么剩余的马了,不过那些唐河商人出的价倒真是划算,这样算来养马就比养羊划算多了,可现在,唉!
  想到这儿,索德玛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季又算是白干了,那些唐河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占领自己族人的土地呢?唐河人不是从不养羊吗?难道会突然转性了?索德玛不明白其中的关节,但她知道这一次强行迁移让他们一家损失不小,丈夫和大儿子都被主人连人带马招了去,听说是要和唐河人打仗,既然要打仗为什么还要迁移呢?索德玛一点都不喜欢打仗,打起仗来自己不但日夜要为丈夫和儿子担心,虽然她相信自己丈夫和儿子是最优秀的勇士,但更喜欢自己丈夫和儿子呆在自己身边,她更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可是这由不得她,主人的召唤是不容拒绝的,除非全家逃亡,索德玛不敢再往下想。


第十六节 遭遇
  就在索德玛在为自己丈夫和儿子担心的时候,几百里地外哲布此时却丝毫感受不到妻子的关心,此时的他正努力的睁大双眼注视着前方正在向前推进的那条长龙,不错就是唐河人大军,他们正在向西大步前进,哲布心中默默的数着从远处经过的辎重车,高耸的车厢上堆满了粮食和其他物资,已经过了六车了,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跟上来,一眼看不到尾,看来主人说得不错,唐河人这一次真的准备要大干一场,带了如此多的粮食和物资,是像要在草原上长期逗留下去的模样。
  那些家伙步行的速度不慢啊,躲藏在浅丘侧翼的哲布小队都一声不吭的埋伏在这条起伏平缓的矮沟中,两面都是一人高的梁子,半人深的枯黄败草中正是藏身的好地方,哲布带领的斥候队就潜藏在这里,连同自己的儿子一共十人,正好是一个斥候小队的满员人数。借助地势,哲别和同伴悄悄的观察着过往的队伍,这大概就是西北唐河人军队中高岳军吧,果然步行速度极快,四然赶不上马车,却比寻常人行军速度快多了,而且听说耐力也比常人好上许多。
  一个身影悄悄从背后跑了上来,“爹,左边好像有唐河人的斥候探马出来了,正朝我们这边来了。”
  “哦?发现我们了?”哲布知道是自己的大儿子赤术,偏头问道。
  “还没有,不过他们是朝这个方向来的,搜索得十分仔细,按照他们现在搜索速度,要不了多久就有可能会发现我们。”赤术刚满十六,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正式任务,紧张中带着一丝期待,期待着他生命中第一场战争。
  “唔,别担心,你去继续观察,距离我们两里地时候再通知我。”哲布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唐河人没什么了不起,他们即使发现我们也追不上我们,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和他们面对面打仗,他们的骑术还差了一把火候。”
  负责搜索这一片地区的是腾格里军团第一师团直属大队的一个斥候小队,三十多骑快马成分成两个搜索小组成扇形一前一后向前移动,初春的夜里寒气袭人,不过对早已习惯了执行这种夜间侦察任务的斥候兵们来说,这算不上什么,比这艰苦得多的冰雪冬夜他们一样熬过不知多少回了。
  扎瓦里熟练的用脚尖一磕马腹紧往前几步,左侧面发来信号发现了情况,作为带队的斥候组长,他得亲自去看看究竟有什么情况。
  两名斥候兵已经点燃了火把,正在地上仔细的察看着痕迹,扎瓦里偏身下马,借着火光俯下身子仔细的察看着地面的蹄印,杂乱的蹄印将地面的枯草踩得零乱不堪,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老练的扎瓦里立即从马蹄印中的马掌钉看出了异样。
  “队长,是莫特人的骑兵没错,这种马蹄铁只有莫特人才用,前薄后重,便于长途疾驰,与商人们的马蹄印截然不同,你看这个暗纹是莫特人中有名的掌铁铺——洛氏铁铺专有的,据说莫特骑兵几乎都是在那里掌铁。”一名斥候指着蹄印兴奋的咧着大嘴报告给扎瓦里,舔着厚实的嘴唇的斥候似乎已经在幻想着这次发现会不会给自己一次嘉奖呢?
  “是啊,队长,应该只有十骑左右,一个标准的莫特斥候小队,看这些蹄印的新鲜程度应该是踩过去不久,最多不超过半天,前面三里地左右有一些地形复杂的浅沟和低矮的山丘,莫特人的斥候会不会在那里偷窥我们大部队的情况呢?”另外一名斥候也不甘示弱的向队长邀功道。
  扎瓦里也赞同自己两名属下的看法,这处地方不可能有商队经过,而普通莫特牧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放牧,正是春荒时节,一般牧民都呆在定居点上用储存的干草凑合,何况听说莫特人已经让所有牧民向西迁移躲避战乱了,那就更不可能了,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莫特人的斥候队,嘿嘿,看来是碰上同行了。扎瓦里想到这儿禁不住露出笑意,一个斥候十人队,正好够自己这个斥候小队吃下,就看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嗯,你们两人说的可能性很大,马上通知另外一组,就说我们发现了敌情,敌人在十人左右,让他们马上从右边包抄过去,注意隐蔽。”扎瓦里点了点头重新上马,右手抚摸了一下悬挂再腰间皮带上寒意森森的腰刀,左手却按在了斜插在马鞍边上的箭囊边,一把硬弓正等待着主人的召唤,微微凹陷的眼眶中一双鹰隼般眼睛透过黑夜向前方望去,“命令他们跟上来,灭掉火把,每个分队一组,前三后四,每队间隔保持五十米距离向前搜索。”
  赤术紧张的望着黑沉沉的远处,方才亮了一阵的火光让他心一下子吊了起来,难道是唐河人的搜索队发现了什么?可是火光很快有熄灭了,赤术判断对方距离应该还在三里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借助地理位置上的优越性,赤术可以看到一里外的踪迹,而如果是敌人的马蹄声在两里地处就可以传入耳中,可是对方如果发下了自己这边的踪迹,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手法来对付自己这边呢?想到这里,赤术不敢再耽搁下去,猫着腰一溜烟下了小丘顺着沟底向父亲他们潜藏的地方跑去。
  赤术下意识的警惕性挽救了哲布这个斥候小队,当赤术下坡那一刻,扎瓦里率领的三个分队斥候搜索骑兵也出现在距离赤术方才逗留的小坡一里地处,无声无息,悄悄的向着这一处乱坡扑了过来。
  老练的扎瓦里在确定了目标后就果断的命令部下换装胶皮蹄垫,在这等荒郊野地中,夜深人静,马蹄声在两里地外就会被敏锐的猎手捕捉到,而换上胶皮蹄垫可以极大的减小被发现的可能性,让成功偷袭的可能性大上许多。这是战备署才开始装备的小玩艺儿,首先就装备给了各个斥候部队,扎瓦里所在的部队是第一批装备的,最初扎瓦里也并不相信这个东西,大在试验过几次后,扎瓦里不得不承认这玩艺儿比原来用的皮垫棉垫一类减小马蹄声的东西不但方便许多,而且在耐磨性和隐蔽性上也强上几倍,尤其是那带颗粒状的垫面行走起来无声无息,只要不是快速冲刺,几乎行走到你背后你也难以发现。听说这玩艺是用一种叫做橡胶的玩意儿做成的,至于这橡胶是从哪儿来的就没人知道了。
  在听到儿子的报告后,敏感的哲布立即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斥候出来探察几乎不会动用火把,因为这无疑是向四周潜伏的敌人告知自己的方位,顶多玉女国火折一类的东西悄悄察看罢了,而一旦用了火把,那只能说明敌人有了重大发现必须要用火把这一类可以大范围照看的照明工具,那也说明敌人肯定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危险就在眼前,哲布不敢怠慢立即招呼所有人立即上马备战,也许下一刻敌人就会出现在面前,好在敌人的数量也并不多,而这种暗黑无光的夜里更利于逃跑的一方。沿着小沟悄悄向北,也算经历了几次战斗的哲布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是如此紧张,以前可从没有这种情形过,也许是儿子的加入让他更感觉到压力的巨大吧。
  黑魆魆的山坡像巨大的猛兽匍匐在两旁,这里是腾格里草原上少有的复杂地形区,沿着这条小沟再向前两里就可以进入广阔无垠的大草原,只要进了大草原,那就再也不必担忧敌人的威胁,在那里,即使几百几千敌人也难以在黑夜中拦截到自己,哲布强压住心中的紧张低声催促着后面的同伴紧紧跟上,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越是要到达终点越是容易出问题,哲布对这一点身有体会。
  绕过山坡,扎瓦里估计另一组人马已经到了指定地点,便不再顾忌什么,一手抽出腰间长刀,一手倏的一鞭抽在马股上,胯下健马猛然埋首扬蹄,豁啦啦冲了出去,身后的一大帮子骑兵见得上司猛然加速,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无不鼓足精神奋勇上前。
  虽然是在行进中,但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的哲布立即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虽然身后传来的声音并不明显,而且也不太像是马蹄声,但那种风化石块和泥土的滚落撞击声却是显而易见,心中陡然一紧,敌人来得好快,居然在自己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就逼到这么近的地方,他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惜这个时候佣金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来不及多想,哲布在扬鞭催马的同时也怒吼一声:“快走!敌人追上来了,不要停,冲出前面的沟口一直向北!”


第十七节 短兵相接
  当“嘣嘣嘣嘣”一阵摄人心弦的奇怪声音连串响起时,哲布心中就咯噔一响,糟了,中了埋伏了。他还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只来得及蜷身缩头,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刺耳的尖啸携带逼人的劲气从头顶上方掠过,让人头皮发麻,身边已经响起几声惨叫,几个同伴已经哀嚎着从马背上倒撞下来,紧接着一片黑糊糊的骑影已经从沟口陡然出现。
  没等幸存的几人喘口大气,沟口十余骑已经季节成攻击队形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沟中猛压了过来,雷鸣般的蹄声激起无数沙尘,扬起的砍刀甚至在漆黑的夜里也透出森森杀气,如同暴风骤雨般袭来,哲布暗中叫苦的同时也不敢有任何后退之意,敌人已经占据地理优势,自己若是再有退缩的举动,只怕身后这几人和自己都只有埋骨与此了。腰间的长刀在最短时间内已经拔出,夹马直冲而上,迎着对方猛冲而来的身影,哲布怒吼一声,手中长刀由下而上荡起阵阵风雷,猛地向上斜提,正好与对方当先一人疯狂下劈的刀影碰撞在一起,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错声,短短一错面,双方都在这一瞬间中劈出了三刀,飞溅的火星让双方都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对方狰狞的面孔。
  这等黑夜中面对面的短兵相接战,比拼的就是勇气和臂力,没有任何取巧可言,任何花招在这个时候就只能给主人带来死亡。双方身后扑上的士兵都深深明白这一点,一个要拼死截杀对方,另一边却要冒死突出包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暗夜中发红的眼珠只有对方的身体和手中的武器,砍翻杀死对方是双方心中唯一的选择。
  刀影交错,杀气纵横,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两群血性汉子在这腾格里草原边角处的矮沟里展开了一场血火相搏。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在静夜中格外刺耳,紧随在后的扎瓦里心中一阵狂喜,忍不住大喉一声:“快给我上,他们被围住了,活捉一个赏金币十枚,杀死一个五枚!”
  就在扎瓦里带领着众骑从后面蜂拥而上准备瓮中捉鳖的时候,老练的哲布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马上不能突破眼前的包围圈,让后面的敌人跟上夹击包抄上来,那可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脱身了。不再犹豫,刀锋交错间,哲布微微斜身躲避身后斜拉上来的一刀,锋利的刀刃轻松的穿过了他背后破旧的皮甲,一霎那间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浆喷溅而出,不过此时他已经成功的将自己腰刀捅入迎面堵截的敌人胸中,就在对方痛苦的蜷身委顿下去时,大口喷出的鲜血甚至溅射刀了哲布脸上,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久经沙场的哲布也感觉到些许难受。但此时不是考虑其他问题的时候,哲布甚至连刀都来不及抽回就势将对方推开,强行突破一个缺口,纵马跃出。
  他身后的两骑终于也等到了这个机会,就在前后两方形成合围那一瞬间紧跟着哲布摇晃的身形策马窜出,迅速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大草原上。
  率领后续人员赶到的扎瓦里在解决掉剩余的几名莫特斥候后,挥手制止了还欲追击的手下,这种夜幕深沉的环境下要想在茫茫的草原上捕获熟悉地形的那几名莫特斥候无异于异想天开,而借用夜色掩护的莫特人甚至可以轻松的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对自己一方进行狙击,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扎瓦里绝对不会去做。对方关键时刻忍痛断腕的魄力夜让扎瓦里对对手的果决赶到一丝敬佩,只是实力上的差距决不是一两个人的能力高低所能改变的,就像这场腾格里草原战争一样。
  崔文秀端坐在帅营中仔细的阅读着案台上堆放的情报,旁边情报参谋正不断的从如山的情报信息中挑选出重要的必须腰由主帅知晓的那些,作为深入腾格里草原上的西北先锋军,崔文秀异常小心,他知道这一仗不同于与西征旁遮人那一仗那么轻松简单,那一仗是以有备对无备,且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几乎没有什么悬念,而这一仗则不同,双方都已经严阵以待,莫特人据说已经作了战争动员,不但将所有牧民西迁,而且还征募大量牧民加入军队,看这样子是真的准备要和自己一方来一次硬碰硬了,不过这似乎是他们的一厢情愿,企图拖长自己一方的补给线,骚扰袭击自己一方后勤补给,迫使自己一方后勤无法继续不得不退兵,他们在从后掩杀,这从理论上是一个相当美妙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上司早已和自己研究过此次深入腾格里草原一仗所要遭遇的难题,并不出自己和上司的所料,莫特人果然避而不战西迁躲避,但崔文秀也知道这里边蕴藏着森森杀机,自己已经率先深入腾格里草原四百里,已经到达了昔日莫特人的中心地区,紧跟在自己师团背后西北第一军团第二第三师团也已经到达,还有稍后的近卫师团和南捷洛克第五师团,可是斥候们依然没有发现敌人的影踪。看来敌人真要采取诱敌深入这条办法了,茫茫大草原,若是敌人以为避而不见,自己一方还真是无可奈何,考验的就是自己一方的后勤补给线问题了。随军携带的粮食就是打紧消耗也只够坚持半个月,后面的就都需要从庆阳运来了。好在莽野镇已经储存了大量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运来,只是这保卫运输线的问题就要靠自己师团来承担了。
  门帘一响,两条剽悍的身影一闪而入。
  “哦,你们俩来啦?”崔文秀抬起头见二人进帐,笑着招呼道。
  二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矮台边的地毯上,仰着身体躺下,舒适的伸了一个懒腰。
  “唉,还是你们骑兵幸福啊,由四条腿驮着你们走,可怜我们就只有靠爹妈给的两条苦命腿了,奶奶的,四百里地,还得负重行军,三天就要赶到,大人还真看得起我们啊。”一脸风尘之色的壮汉躺在地毯上哀叹道,“我们第三师团弟兄们虽然还经受得起,但饭量可比寻常长了三成,娘的,原本计划带了半个月的口粮,眼下又能够得上十二天了。”
  “老木,你那些高岳族士兵还好啊,他们都是天生行军的料,我们第二师团可就苦了,谁曾遭过这罪啊,一天一百多里地,弟兄们都喊受不了,可是谁又敢耽搁,早知到这样,说什么也不来抢这第一了。”另外一个歪在一边的壮汉也毫不客气的端过放在矮台上的咖啡,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瞧瞧,香浓无比的咖啡啊,想想我们,哪有这么好的闲心来品味这些雅人们的嗜好啊。”
  看见二人如此这般模样,崔文秀也忍不住咧嘴大笑:“当初是谁在李大人面前有是派胸膛又是立军令状啊?什么这等行军实乃微末小事,日常行军训练早已经历多次,嗬嗬,那张嘴啊,可是比那将评书的还甜,就差说能赶上我们骑兵的速度了。这会儿却来我面前叫苦,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那躺在地毯上的壮汉自然就是西北第一军团第三师团的师团长木力格,三天连续行军四百里,即便是全由高岳士兵组成的这支步兵师团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在总算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指定地点,否则当初立下的军令状就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那个喝崔文秀咖啡的家伙当然就是第二师团师团长沙浪,作为一个混成师团,若是单论步兵行军速度,他们还无法和第三师团相比,只是他们是混成师团,两个联队的骑兵让他们占了不少先手,另外还加配了两百辆军用运输车,所以长拉短,也让他们堪堪跟上了第三师团的行军速度。
  “文秀,你说的倒轻巧,当初咱也不是想捞上一仗打么,这第一仗好歹也得让咱第三师团占个先,谁曾想到大人一声令下却是让咱们长途行军,那时候我敢软口吗?只怕一软口,以后的战事大人就再也不会考虑我们了,你没看到齐柏林那小子在那里跃跃欲试的模样,恨不能就让大人下令让他们南捷洛克第五师团先上了。”木力格依然躺在地毯上休息着,连卫兵们送上来的咖啡也只是以手示意放在一旁,身体却半点也不想动,“哼,也不看看有咱们西北第一军团几个在这儿,还轮不到他们呢。”
  “是啊,齐柏林这小子带领归德警备师团一直憋着劲儿,早就想把警备师团这张皮给去掉了,这一次好不容易遇上大人整编军队的机会得了这么一个名额,总算转了正,还不想着得做出点成绩,让大伙儿瞧瞧,让咱们两个占了先,只怕是心中委屈得很吧。”沙浪也笑着解释道,那齐柏林本来和他以及木力格本来都是从无锋最早的城卫军中出身,只是机会没有他和木力格那么好,现在好容易才出头,自然要想拿出一番成绩。


第十八节 煎熬
  崔文秀点点头,“齐柏林率领归德警备师团虽然努力,但毕竟还未经过什么大的战事,也的确需要一两场真的战斗来锻炼和检验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好在这一次战事持续时间不会短,相信大家都会有机会的。”
  “文秀,我看见你们师团怎么在作行军准备了,难道你又要出发?”木力格终于把话题拉回了正事。
  “嗯,大人来了命令,我就是在等你们二人呢。”崔文秀随即拿出一封密函,简短的宣读了命令:“现令木力格为正、沙浪为辅驻守波月湖畔(莫特人核心地带),腾格里军团第一师团即刻以波月湖畔进行扫荡。”
  “哦?你们师团马上就要进行扫荡了?”木力格和沙浪都是一愣,随即充满了艳羡之色。
  “嗯,我估计害是补给问题,眼下近卫师团和齐柏林师团都要跟进,这后勤问题尤其是粮草的保障问题压力很大,这草原上可是莫特人骑兵的天下,一旦粮草吃完,恐怕运输问题就得提上日程,要保障后勤运输这可是一个难题。”崔文秀也有些忧虑,自己只有一个师团,如何确保这四百里地的运输线畅通的确需要好好考虑考虑,可现在似乎连李大人那边也没有一个比较好的办法,虽说打仗本来就要付出代价,但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也是古话,不能保障后勤那这一仗可真的就难打了。
  “大人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莫伦已经将庆阳所有能够调集的运输车辆调集起来了,装运了大量粮草紧跟在我们背后,莫伦这家伙这次可真舍得,不但把庆阳能够征用的马匹和和车辆全部征用,另外还从金州借调了一部分车辆,我估计这一次他们运来的粮食至少够用两个月。”沙浪笑着安慰崔文秀。
  “也不想想,那是李大人亲自下令要莫伦必须在一周内备齐,否则就要追究他失职的责任,吓得莫伦屁滚尿流,一周都没得到个好生休息。”木力格也笑着接上话。
  听得二人如此一说,崔文秀心中大定,看来节度使大人也是早有准备要打一场持久战,自己还在为后勤担心,相信两个两个多月时间也有的是手段能够迫使莫特人站出来作一次彻底了断。
  古儿丹和库尔多眼睁睁的看着十余万西北军就这么扎在了波月湖畔再也不向前一步,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派出的游骑部队绕着波月湖畔的西北大军窥觑了几圈也难以寻找到合适的下手将会,十余万西北大军像一个巨大刺猬盘踞在莫特人领地的核心区域,肆意挑衅着,就这么耐心等待着盼望已久的决战到来。
  让古儿丹焦虑万分还不仅仅于此,各种流言已经在部落里甚嚣尘上,什么西斯罗帝国北方柏因人又发动了叛乱,西斯罗人现在顾不上莫特人了,已经抛弃了莫特人,古儿素甫已经获得了唐河帝国官方授予的爵位,成为合法的莫特首领,罗卑人已经在和西腾格里草原上的赤狄人交恶,第八次腾格里战争已经迫在眉睫,罗卑人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来管莫特人了,这种种流言在部落中引起了极大反响,不但那些原来就反对自己的人开始跳出来公开指责自己,就连那些原来支持自己的人言语间也变得阴晴不定暧昧起来,而那些贵族们下面的普通牧民更是怨声载道,移居到了靠近罗卑人领地的地区,不但牲畜牧草得不到保证,大批牲畜饿死,许多人已经开始要求自己的主人考虑下半年的生活,甚至有不少牧民开始趁着夜晚逃亡,而集结在这里的二十万莫特大军也变得烦躁不安,要求与西北军作决一死战的呼声越来越高。
  可是库尔多坚决反对这样作,占据步兵优势的西北军对付草原上这些以轻骑兵为主的部队实在是占尽了上风,若是以为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就想击败对方,库尔多认为这纯粹是白日做梦。西北军的战斗力他已经深深领会过,回想起当年占尽上风自己依然在庆阳城下被李无锋率领的残军打得头破血流,一腔怒火却总被慢慢升起的冷静所替代。
  可是眼前莫特人的情形也不能不让他考虑到如果这帮贵族们无法在忍受下去的话,古儿丹的政权基础就会崩溃,那些贵族很有可能就会马上投向李无锋的怀抱,奴颜婢膝的请求那个古儿素甫回来,那罗卑人的利益必将受到巨大的伤害,莫特人就会反过来成为插在罗卑人腰上的一把尖刀,这又是不能接受的。
  “将军,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已经得到密报,西北军已经再开始焚烧波月湖周围的草场,现在正是嫩草发芽初长的时候,他们这是要断我们我们莫特人的生路啊,这些草场一旦都被他们烧毁,至少这一季将没有任何收成,牲畜吃什么,我们这么多族人靠什么过这一年?”急冲冲闯进来的古儿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吼道。
  方才在自己帐中那些贵族们已经明确表态如果再不有所行动,他们就只有自己采取行动了,这后面的话语真实含义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隐含着的意思却是明确无误,他这个只当了两个月不到的酋长只怕也就该寿终正寝了。
  库尔多烦躁的负手在帐篷内踱着步,李无锋实在是太歹毒了,他这一手直接将莫特人逼上了绝路,如果放任这样下去,即使在西北军撤军的时候自己一方能够给予对方痛击,可是被毁灭了牧草,莫特一族几十万人今年依然无法生存下去,那些莫特贵族们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现在就出兵攻击,那摆明是去送死,面对西北军那强悍的步兵防御体系,库尔多根本就不相信能够赢得胜利。
  “酋长大人,您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你这样慌慌张张的去与李无锋决战,您有多少把握呢?”库尔多没有理睬对方,反问一句,“李无锋手下那些高岳步兵的战斗力你恐怕也清楚,现在他们以逸待劳就是等着你去送上门来,他们这样纵火烧毁草场,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让你去踩这个圈套,难道你看不出来?你那些轻骑兵就这样直挺挺的去冲锋,只怕会损失很大的。”虽然内心在痛骂对方的愚蠢和短视,但库尔多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说话依然用了比较让对方容易接受的话语。
  “哼哼,库尔多将军,可当初你们支持我们起事的时候可没这么说啊,你们当时信誓旦旦的保证回帮助我们消灭胆敢入侵腾格里草原的唐河人,可现在呢,李无锋已经在波月湖边休息了一个多月了,你们却畏敌如虎,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们罗卑人怎么能够在腾格里草原上和赤狄人争霸?听说库尔多将军还号称征东三勇士,勇士的表现会是如此?如果将军大人还是觉得不敢去碰一碰唐河人的话,那我古儿丹也无话可说,只怪自己瞎了眼,我只有亲自率领我们勇敢的莫特战士去迎击这些敢于侵犯我们世代生活的土地的唐河人!”此时的古儿丹已经顾不上对方的反应了,巨大的压力已经让他口不择言,愤怒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对方那张铁青的脸上。
  面对对方如此无礼放肆的话语,库尔多也气往上冲,还没有人敢于如此蔑视自己,这头蠢货,以为凭匹夫之勇就可以对付狡猾如狐的西北人?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看中这个家伙,库尔多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但看到对方脸上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珠和疲惫不堪的神情,心中也不禁一叹,他能体会到对方这个时候进退两难的痛苦感觉,可是现贸然出击,只怕是只见人去,不见人回了,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士兵去冒险。
  “酋长大人,我请您冷静一下您有些发热的脑袋,这样无助于事情的解决,我们罗卑人素来说话算话,我本人也从未说过不帮助你们打退唐河人的侵略,但是在行动之前我们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和必要的把握才行。”库尔多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道,经过不少风雨的他已经不像原来在屠答大将军手下那样冲动,尤其是在这里自己还属于客卿身份,自己的任务还是为了维护这个亲罗卑人的莫特人政权,他不能不谨慎从事,莫特人绝对不能落入李无锋手中。
  听得对方话语中已经有松动的迹象,就像溺水之人突然发现一个救命稻草,古儿丹精神为之一振,急走两步来到库尔多面用哀求的语气道:“库尔多将军,我是有些失态了,但请您也理解我的苦衷,若是我们再不作出反应,恐怕我手下那帮贵族真的要造反投敌了,我想你们也不愿意见到这一幕场景的发生吧?只要能够有办法解决掉面前的唐河人,我想即使我们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愿意。”


第十九节 兵戈
  库尔多脸色阴晴不定,双眼牢牢盯住帐门外,良久没有作答。古儿丹此时也知道这位罗卑人的骁将正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也就不再逼迫对方,耐心的立在一旁等待对方的决断。
  “古儿丹酋长,现在唐河人的补给点在什么位置?”库尔多终于打破沉闷,同时也把目光放回了悬挂在帐壁上的庞大地图上。
  “唐河人此次动用了大量运输车辆,在他们西进的时候,这些运输车辆就跟着大军西进,我们没有料到他么会来这一手,因为他们的这些辎重车队都是跟随着几个师团一路进发,我们也没有作好袭击他们大军的准备,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他们一次性就运送了足够两个月使用的粮食,现在都囤积在波月湖畔,距离原来我们的聚居地火花集大概有十里地左右。”古儿丹赶紧将自己一方获得的情报贡献出来,“他们修建了许多木质粮囤,不过距离他们大军驻扎地很近,而且防御也十分严密,平时大概有一个师团左右的兵力守护着。”
  “唔,看来唐河人的目的也是想要和我们来一场持久战,拖垮我们,没想到李无锋还真敢不顾他东边帝国内部的局势变化,要想置我们于死地啊。”库尔多摸着颌下短须凝神沉思半天后才道,“如果我们能够一举解决掉他们后勤补给,古儿丹酋长,您说他们会怎么办?”
  “那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重新从庆阳输送粮草,要么就只有火速退兵。”古儿丹似乎也有点明白对方话语中的意思了,“而且他们撤兵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要从庆阳一下子调集粮草并运送道波月湖畔,只怕没有一个星期难以做到。”
  “哼哼,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库尔多狞笑着道,“如果能够捣毁他们的粮草仓库,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马上撤兵,否则没有粮草,他们还能熬多久,从波月湖到庆阳还得好几天,那就是该我们逞威的时候了。”
  “可是,将军,唐河人对粮草仓库的防范很严密,我们恐怕很难突破他们的防线达到目的啊。”古儿丹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突破不了也得突破,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眼下唐河人对然在步兵上占据优势,但他们在数量上远远逊于我们,我的想法是我们集中大部兵力摆出决战架势,嗯,应该说是集中主要兵力在正面吸引对方主力,然后,你们抽调四万精锐,加上我的一万铁骑,我想趁其不备,应该能够突破他们保卫粮仓的防线,彻底捣毁他们粮仓。”库尔多拿出了自己的计划。
  “将军,您想过没有,这些粮仓是他们根本,他们恐怕不会轻易上这个当吧?”古儿丹仍然心有疑虑。
  “这就要看你们在正面制造的攻击压力了,李无锋虽然狡猾,但并非料事如神的先知,他以开始不会轻易将保卫后方的部队抽上前线,但是当他们面临正面战线北击溃的危险时,恐怕他就会考虑了。另外我想我们也可以采取其他辅助手段迷惑他们,我们可以让虚张声势,让李无锋以为我们是倾全军来攻,还可以先行让突袭的军队离开,绕道南面更远的地方,防止被唐河人的斥候发现。几管齐下,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大胜算的。”库尔多尖对方依然有些不放心,便道:“古儿丹酋长,眼下也只有这一条道路了,要想完胜唐河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拖下去,可是眼前形势既然不允许这样拖下去,我们也只好走这条有些风险的道路了。”
  站在了望台上,无锋背负双手淡淡的遥望着远处腾起黄云,那是无数战马奔腾而来带起的尘土,虽然还远隔近八里地,但站在高台上的无锋依然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倾巢出动的莫特骑兵排成一条宽达几里的攻击线猛扑了过来,有如阵阵阴雷闷响,三个攻击集群如同三波攻击潮一浪接着一浪向正面的西北军阵营扑击过来。
  黑压压的步兵阵线犹如一道低矮的结识的城墙略呈弧形向外卫护着中军,厚实的塔盾在高岳士兵手中显得格外轻巧,长达五米的改进型拒马枪连续三层斜插在地上,形成一道令人恐惧的防御线,士兵们神色严肃,锋利的朴刀已经出鞘,等待着最残酷时刻的到来。
  铁骑雷动,万蹄飞扬,呐喊着吹着令人悚惧的野牛角号,莫特人的第一波攻击群终于在经历了几分钟助跑后达到了最佳速度,首先迎击他们的是例行的箭雨洗礼,铁桑木制成的硬角长弓远达两百米之外依然这些披着简陋铁甲和皮甲的士兵具有相当杀伤力,蜷身团腰缩头,机警的莫特骑士在进入了弓箭射程范围之内便不慌不忙的作好了准备动作,虽然这并不能避免箭矢的屠戮,但毕竟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小打击面,从而赢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倒霉的骑士们被射中护甲难以防护的部位惨叫着栽下马来了,很快就在战友们的紧跟而上的铁蹄下化作了肉泥血水,来不及为他们悲伤,一潮接一潮的投枪已经携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扑面奔袭而来,面对这种致命的武器,任何阻挡遮掩都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的就是祈求天神保佑的同时催促胯下坐骑加快速度通过这一区域。
  厄运并未结束,眼见得距离敌军阵线只有几十米的时候骑兵们才发现,两条巨大的壕沟突然出现在面前,一面惊呼着调整步伐,一面大声咒骂着该死的斥候为何连如此明显的陷阱也没有发现,但已经逼近到十米开外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稍一迟疑便会从身后涌来的铁流压成肉饼,唯一办法便是硬着头皮冲上去,用自己的身躯为后面的同伴铺垫起一条道路!
  舍生忘死的莫特骑兵的悲壮的举动即使是远在百米开外的无锋也感受到了那份惊心动魄,一浪接一浪的冲击在壕沟箭雨和投枪的联合绞杀下碰得落花流水,血肉之躯与机械之力相拼,其结果可想而知,凄厉的惨嚎声此起彼伏,集结在壕沟前无法通过的骑兵们被迫放下手中的长矛转而以手中的弓箭还击,但毫无遮掩的他们如何能与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专业箭手和投枪手相拼,一浪接一浪的箭雨和枪雨如同一具巨大的血肉磨盘,而那些可怜的莫特骑兵则成了那些磨盘中的磨料。
  第一波的冲锋很快就在西北防御线的几重打击下烟消云散了,所剩无几的莫特骑兵终于越过无数同伴用血肉之躯垫起的大道面对面的向担任主力的西北第一军团第三师团发起了冲击,呐喊声和金铁交击声混杂在一起,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在第一波冲击遭遇阻拦时,古儿丹已经咬着牙关让第二波冲击集群做好了最后准备,这是事关自己命运的一战,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想法冲垮对方阵线,迫使对方投入预备队,古儿丹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当第一波的攻击群最后终于倒在了强大的西北防御线上后,第二波攻击群没有给第三师团的士兵以任何喘息之机,携着狂风暴雨的般的气势狂扫而来,有了同伴们垫起的血肉之路,第二波攻击群要顺利许多,虽然是简单的铁甲护身,马匹也有了简单的锁子加作了简易防护,但却在精力箭雨和投枪打击中伤亡少了许多,几万支黑乎乎的长矛被同时扬了起来,在逼近塔盾阵线那一瞬间,骑兵们的长矛猛的挥向塔盾,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半天里响起了一声霹雳,无数长矛利用塔盾被震开的间隙猛力的刺了进去,而几乎同时拒马枪也将无数莫特骑兵的身体深深刺透,殷红的鲜血沿着长长的拒马枪下滑,颅骨的破裂声显得那么沉闷,没有任何想法,唯有杀死对方,这就是惨烈的肉搏战。
  饶是高岳重装步兵强悍的防御能力,但在数倍于自己的骑兵冲击下防御线依然不断的出现缺损,但每出现一个缺口,马上就有后面的士兵填上,到后来缺口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缺口规模也越来越大,站在后线督阵的木力格不得不将自己的预备队也投入进去,才勉强遏制了对方的疯狂攻势。
  无锋战在高台上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激烈的战况似乎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但第三师团巨大的损伤着实让他有些心疼,要知道那些可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任谁拿到其他部队都能胜任分队长一职。敌人第二波的攻势是如此猛烈,让他也赶到有些吃惊,好在第一波攻势被自己预先准备好的伪装壕沟大大的阻截了一阵,否则还会带给自己更大的伤亡。看来敌人是要孤注一掷了,连无锋这个时候也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想用这样凶猛的攻势来吸引自己抽调守卫粮仓的军队呢还是顾布疑兵让自己用重兵守卫粮仓这边却集中优势兵力趁机突破了,或者是双方同时发动相机行事呢?


第二十节 折戟
  库尔多率领的五万大军借助黎明的晨色已经悄悄的集结到了距离波月湖畔十里地的草原上,在往前走就有可能会碰上唐河人的斥候队了,他不敢在冒险,只得将部队约束在这一片低地种,五万多人的行踪要想彻底瞒过所有人库尔多也没有什么把握,但是战争就是赌博,他不得不赌这一把,只希望李无锋在粮仓防线上布置的部队不会太多,哪怕是一个师团,库尔多也有相当信心能够突破,毕竟自己的目的不是要全歼对方,只需要突破在趁势烧毁敌人后勤补给,任务就算圆满结束。
  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显示着前方正面战线上的搏杀已经进入了高潮,看来古儿丹亦是清楚这一仗的后果,如果不能击败唐河人,他的酋长职位定然难保,十五万大军集结在唐河人正面战场,只要发挥出应有实力,应该说能够给李无锋制造相当麻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库尔多勒了勒腰间的皮带,斜挂在马腹边的枪袋中那把黝黑发亮的铁槊静静的躺在那里期待着主人的召唤,是时候了,看见最后一批斥候队纵马狂奔而来,库尔多心中默默的叨念着,胜负在此一举,就看老天站不站在自己一边了。
  斥候带来的消息让库尔多喜忧参半,喜的是发现粮仓附近的西北军有所调动,正面战场上拼杀已经进入最激烈的时候,估计李无锋已经抽调了部分军队投入正面战场,忧的是,正面战场自己一方损失惨重,而为了防止被对方察觉,斥候队不敢过于靠近粮仓,粮仓附近军队的调动情况究竟如何无从而知。
  粮仓附近的谍报人员也证明了这一点,几天来粮仓附近的驻军情况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也没有发现敌人有所警觉,至少没有发现敌人有挖掘壕沟和修筑鹿砦一类的针对性防御工事。这一点还是让库尔多较为放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设计一个圈套让自己一方去钻,所以特别让莫特人动用各种力量监视和查探内里情况,虽然唐河人防范甚严,但毕竟如此大一个范围,要想有什么大的动作比如转移粮草和物资这样的行动应该还是能够获悉的。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自己希望的那样,都必须搏一搏了,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示意掌旗手挥动大旗,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战士们纷纷整理武器盔甲,开始进入临战状态,为发起冲锋作最后准备。
  随着低沉的号角吹响,排成鹤翼攻击阵形的五万骑兵开始缓缓起动,战局一旦起动便不可能在停下,库尔多一边命令士兵们加快冲击速度,尽可能给敌人以最短的准备时间,毕竟这五万多人发起攻击造成的巨大响动要想不被警惕性颇高的西北军察觉,这明显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减少他们的准备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摧毁他们防线,然后再一举焚毁他们赖以生存的粮草。
  “来了么?”沙浪站在一圈连一圈的车厢之间强压住心中的兴奋问道。
  “回师团长,敌人骑兵已经起动,现在正在加速,正朝我们正面冲来,来势相当凶猛啊。”狂奔而来的便衣斥候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冲到师团长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
  “好,来得好!”沙浪高兴得重重了拍了对方肩膀一掌,随即下令给掌令官,“命令各联队准备,第五联队两个大队作预备队,作好迎击准备!”
  密密麻麻的骑兵排列成严整的队形向着看上去似乎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多少反应的西北粮仓防御圈猛扑了过来,当先依然是装备简陋的一万莫特铁甲骑兵,几片单薄的铁叶甲外加一副护心镜,胯下战马只在马前胸处加挂了一副锁子甲,这就是莫特铁甲骑兵的完全装备,许多士兵甚至连手中的长矛都是在战前由西斯罗人免费提供的,替代了他们平常使用的木柄铁枪,这既让他们增添了信心,但在使用上又还有些不太适应,毕竟正规重装骑兵使用的是长达三米多的镔铁长矛,光矛头就比原来使用的枪头长上两倍有余,而且还加装了许多狼牙刺,无论是在重量上还是威力上都比原来的破烂货强上了许多,委实是可刺可砸的一流武器。
  紧随在一万莫特骑兵后面的才是库尔多率领的罗卑铁骑兵,他们的装备比莫特骑兵只能说稍稍好一些,锁子甲装备到了人身上,马身上依然只有马前胸配置了护甲,一张圆盾斜扣在马后腹,老练的库尔多出于种种顾虑,虽然看不出前方有任何疑点,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手下放在第二线上,让自己的手下尽量和第一线的莫特骑兵保持一定距离。
  距离越来越近,连粮仓似乎都可以遥遥在望,地平线上似乎可以看见对方慌乱的身影,似乎正在结阵自保,库尔多心中一阵狂喜,想要拉近距离看个仔细,下意识的随手一鞭加快胯下健马的速度,看着主将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士兵们也都紧接着加快了速度。
  随着起伏的目光望向前方,库尔多心中却暗暗打起鼓来,一道粗粗的黑线似乎出现在前方,那是什么?库尔多使劲睁大眼睛想要看个明白,但却总是无法辨别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敌人临时垒筑的土墙,但刚刚才接到斥候的报告并没有发现敌人有构筑工事的行动啊,难道这短短半个小时唐河人就能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库尔多无法置信,带着强烈的不祥预感,库尔多悄悄又压下了速度,但处于兴奋状态的士兵们却似乎感受不到主将的担心,不断的催促胯下的战马提升速度。
  莫特人娴熟的马技此时得到了极大展现,万蹄落地,激起漫天黄尘,整齐的步伐犹如天界的巨人踏足大地,每一次落地总让大地为之颤抖呻吟,万匹骏马仿佛在表演统一的舞蹈,纷飞的舞步化作无限杀机,激发起无限血气的战士们开始作最后的加速,阻挡在前面的任何东西都将在他们的铁骑面前被践踏成齑粉,任何东西也不足以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沙浪站在高处冷冷的注视着前方,莫特人的骑术的确然让他叹为观止,作为唐族人无论如何也难以与这些从出生就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相比,这是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再好的骑兵也必须要靠良好的主将来指挥,任何兵种都存在不可回避的缺点和不足,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其过程纵然是有些曲折,但其结局早已注定。
  当躲过扑面而来的箭雨和投枪时,映入莫特骑兵眼帘的却是高耸在自己面前的一辆辆连环相扣的运输车,高耸的车厢中不用想也知道装满了土袋,厚重的运输车防线像一道巨大的城墙卫护着躲在车后的唐河人,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和投枪不断的在手脚无措的莫特骑兵群中溅起血花。
  库尔多在这一瞬间瞳孔倏然缩小,呆滞的目光茫然的望向前方,巨大的刺激让他一时间简直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又上当了!当看清楚那一圈圈用车辆组织起来的坚固防线后,库尔多内心涌起无限悲哀,自己又一次栽倒在自己的宿敌手上,难怪对方有恃无恐的不作任何准备,只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再对方的监视之中,有意设下这个套来让自己钻,可笑自己还自以为得计,能够一洗前耻,没想到却落得更加悲惨得境地。
  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扑击在装满土袋的车辆防线上,没有了任何退路的莫特骑兵乱成一团,但战士的自尊依然促使他们亡命的用手中的武器砸击着木质的车厢,希望能够打破这道囚笼,但这似乎显得毫无意义,用铁环相扣的车辆足足组成三道防线,每一道防线之间间隔几米,一波接一波的箭雨便从这里洒出,负责保护弓箭兵的步兵则轻松的将那些侥幸突破防线的莫特士兵斩杀当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既不对称的战争,莫特人和罗卑人组成的联军就像一个扑向蛛网的飞蛾,一旦被沾上便无法逃脱,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沮丧得几欲自杀的库尔多内心挣扎良久,终于放弃了这貌似悲壮的行径,他不能这样,虽然遭遇了重挫,但死伤的绝大多数是莫特人,削弱莫特人这个基本目的已经达到,自己部下不过是遭遇了几波箭雨的袭击,仍然还保留有战斗力,只是这个时候大势已去,再在这里顽抗纯属自杀,他没有多作思考,便断然下令丢下莫特人后撤,让莫特人拖住唐河人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让李无锋的后手无法及时使出,当从两翼包抄而来的西北骑军赶来时,早已远遁的罗卑骑兵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第二十一节 立基
  古儿丹在第二波冲锋被彻底击溃后就完全丧失了想要从正面突破的信心了,在他看来西北军的正面防线是在是太坚固了,壕沟和拒马枪配合箭雨和投枪,简直就像收买人命的阎王,一浪接一浪的冲击如同海浪拍击岸边的礁石,看似汹涌向前所向披靡,但浪花散尽,礁石却巍然不动,只留下斑斑残红。
  西北军的正面防线并非坚不可摧,但每当一个缝隙露出来的时候,马上就有后面的士兵填上,迅速溶入又变成一个有机整体,纵然有所突破却又无法扩大战果,而士气越发低落的莫特骑兵则根本无法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只能徒劳的凭借手中长矛冲击对方厚实的盾牌防线,但这几乎等同于自杀,尤其是对后面的轻骑兵更是如此。
  古儿丹唯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从侧翼偷袭粮仓的友军,只要能够摧毁对方的粮仓,即使自己这边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但命运似乎并不站在他这一边,第二波攻击溃散了,似乎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期望的黑烟并没有在对方后部冒起,古儿丹一颗心慢慢的向下沉去,当第三波攻击群的指挥官怯怯的请示酋长大人是否发起第三波冲锋时,绝望的古儿丹那一瞬间甚至想一刀了结自己的生命,前方依然旌旗招展的敌人像蛰伏的猛兽一般阴森森的窥探着自己,该怎么办?继续冲锋已经毫无意义,对方充分的准备显示出双方在战斗力上的巨大差异,投降?古儿丹不敢想象自己将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行撤离,远远的逃离这个不祥之地,再来核计究竟该如何是好。
  只可惜上天已经不再给他机会,当正式得知罗卑人已经抛下自己逃跑了而侧翼袭击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时,惊惶失措的古儿丹还在懵懂之间,几个贵族军官率领士兵已经毫不客气的将他的几名亲兵圈了起来后逼了上来要求他自缚向西北军请降,古儿丹这才明白自己酋长的生涯终于走到了尽头。
  大陆公历697年2月27日,震惊腾格里大草原的波月湖决战经历了四个多小时的残酷搏杀,终于降下帷幕。经过此役,西北军彻底的摧毁了东腾格里草原上仅次于罗卑人的莫特一族的武装力量,损失惨重的莫特军方最后倒戈,将仅仅品尝了两个多月酋长滋味的古儿丹缚绑后向李无锋请降,李无锋在要求对方所有人放下武器无条件服从自己后接受了对方的请降。
  是役,西北军共歼灭莫特骑兵二十万人,其中俘虏九万余人,有八万多莫特勇士在这场战役中毙命,缴获战马十五万匹,辎重物资无数。罗卑人虽然大部逃脱,依然有一千余人葬身于在突袭粮仓的遭遇战中。
  而西北军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为了顶住敌人在正面战场的冲锋,大西北军团第三师团防御点首当其冲,承担了最大的压力,一个满编师团接近二万三千人在战争结束后仅仅剩下了不足一万二千人,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士兵负伤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协助防御两翼的近卫师团和南捷洛克第五师团稍稍好一些,近卫师团损失五千余人,而南捷洛克第五师团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会战,表现还算正常,但在伤亡数上也显示出了与其他师团的差距,有七千余人在战斗中丧失了生命。而在粮仓防御战中,沙浪率领的大西北军团第二师团充分运依托运输车构筑成的坚固防线,给予了来袭的莫特骑兵以重创,加之罗卑人的撤退,导致后部的莫特人丧失了斗志,也使得战斗并未持续太久便宣告结束,沙浪的第二师团仅付出了两千多伤亡代价便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大陆公历3月11日,西北行政署副署长苏秦代表唐河帝国西北军政节度使兼北吕宋总督李无锋在莫特领地波月湖畔的火花集召开莫特人全族代表大会,在会上,苏秦宣布了唐河帝国中央政府的任命,授予古儿素甫为伯爵爵位,并任命他为统领莫特全族的莫特自治领领主,在军事和外交上接受西北军政节度使兼北吕宋总督李无锋的领导,内政方面则一般由莫特人自主处理,涉及国计民生的重大事务仍须向西北通报。
  紧接着,在李无锋的支持下,古儿素甫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洗行动,几乎所有的亲罗卑保守贵族被宣布为叛逆,在西北军的刀枪下,大部分保守贵族被斩首,家人及其所属牧奴和牧民尽皆被亲西北一系的贵族们瓜分,亲李无锋一派势力在莫特一族中占据了绝对力量。而作为首恶的古儿丹,考虑其特殊的身份,古儿素甫在与西北一方商量后,令其自尽了事。
  在一连串的协商和密议下,莫特人效仿西北诸府进行了行政改革,成立了内政府、内务府、军务府,简称三府,分别管理行政和司法事务、族内事务、军务,军务府不受自治领领主领导,而直接受西北军务参谋总部节制。军务府府首由西北军政节度使府直接任命,而其他两府府首的任命则由自治领领主提名,报请西北军政节度使府批准后即可。
  西北则承诺将在全莫特人领地内全面放开粮食、食盐、酒、铁和铁器等各类生活必需品以及重要物资的输入和输出,并保证莫特人全族每年春荒时的低价粮草供应,在资金和技术上协助莫特人将火花集在较短时间内建成一座小型城市,促进商业的流通。作为火花集到庆阳这条北部北部商道的支线,西北也将在近期内予以扩建,使其道路水平达到西北诸府之间的道路水平,而银川到火花集的道路也将列入建设计划开始筹划。西北将在火花集无偿援建两所学校,为莫特贵族和中上层人士子弟提供初级教育,所有教师均由西北一方提供,教学采用唐语、胡语双语教学并以唐语作为书面语言,并承诺西北大学和西北军事学院将接受初级学校毕业中成绩优良者的进一步学习要求。
  战后的莫特人虽然用清洗保守贵族平息了莫特族内上下的不满,并且亲西北的贵族也完全赢得了主导地位,但摆在面前依然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局面,由于在战争中由八万多莫特战士阵亡,这不但使得莫特人的军事力量遭受了极大损失,而且也使得几万个莫特家庭处于悲痛之中,春荒已经使得几乎所有莫特家庭面临绝境,而莫特全族的财政已经崩溃,古儿素甫上台时,整个族内金库竟然不足三千金币。一股惶惶不安的情绪弥漫于整个莫特人族内,而亦有不少下层牧民开始逃亡。
  面对莫特全族内的严峻形势,古儿素甫唯一的依靠就是西北。无锋在庆阳与萧唐、苏秦、凌天放和王缭等高级幕僚作了紧急协商后,最终同意了向莫特提供无息贷款扶助计划,临时提供贷款一百万帝国金币,用于向临近的草原各族购买越春草料;西北向莫特提供价值一百万帝国金币的粮食、食盐、茶叶、生产工具和布匹等必须生活物资;提供三百万帝国金币贷款,用于古儿素甫以莫特内务府名义给予在这场战争死亡战士家庭的抚慰,以安定底层民众情绪和收买民心;提供一百万帝国金币作为古儿素甫政权的财政周转金,用于古儿素甫政权的日常运转开支。所有贷款以莫特自治领税收作担保,分期十年内逐步偿还。
  在签订了贷款协定后,双方又签订了关于双方地位关系以及各方面事务的补充协定,莫特自治领接受西北军政节度使府领导,但保持自治地位,军事、外交由西北负责,内政则接受西北指导。双方全面领地之间的关税,而外地商品的关税收入则全部由莫特自治领收入,不向西北上缴分成。莫特武装力量全面改组,效仿西北彻骨为预备役和正规军队两种,预备役日常训练管理由军务府负责,而正规军队则由新成立的西北军事联席参谋本部直接负责训练和掌握,所有正规军军费和预备役的训练补助费用均由西北政府承担。初步商定正规军为五万骑兵,从现有莫特武装力量中挑选精锐产生,而预备役军队暂设六万,采取定期训练、定期服役(主要是承担莫特自治领的领地内巡逻和日常治安)的方式进行管理,遇有紧急状况军务府可直接征召预备役为正式役。
  这一系列协议无论是对莫特人还是西北政府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首先明确了双方的地位和关系,为今后和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莫特自治领借助西北政府的各方面支持,开始走上昌盛之路,从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全面溶入西北经济圈,同时又保留了自身民族特有的习俗和传统,也为西北政府今后与其他游牧民族发展关系奠定了基础。


第二十二节 挟势
  西北军在波月湖战役中以十万大军一举击破并全歼莫特近二十万骑兵,直接导致了古儿丹政权的垮台,以亲西北的古儿素甫政权的崛起为标志,预示着在腾格里草原上西北一方已经有了足够的发言权和影响力。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整个腾格里草原各部,并波及相应的各个地区。
  尤其是东腾格里草原上的各族,除开罗卑人,像图布人、求尔人等周边部族都以一种惶恐不安的复杂心情注视着自己南面这个邻居的变化,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给他们带来的究竟是祸是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西北一方的势力在东腾格里草原上的蔓延和扩展必将影响到整个东腾格里草原上各族之间的关系,并且还会带来许多难以想象的变化。
  图布人和求尔人其实在这几年已经感受了从西北带来的变化,西北蒸蒸日上的经济以及以罗卑和莫特两大部族签订的保障商路和平的条约使得他们也感受到了带来的好处,大量来自西北和中原内地的生活物资和奢侈品工艺品涌入两族领地,唐河商人们的脚印遍布整个东腾格里草原北部,一直到辽阔大白令海滨,都可以看到唐河商人的身影,让两族的贵族们充分感受到了这些商品给自己生活带来的方便和舒适。而两族的各种产品如马匹、皮革、毛皮、羊毛、民族手工艺品也借助畅顺的商路源源不断的向外倾销,尤其是优良马匹更是成了两族销往西北的最大宗出口物资,而庆阳和银川新兴的毛织业也开始繁荣起来,羊毛的需求量也猛增,也让原本眼红牧马获利多的贵族们又看到了一条新的发财之路。
  如果说波月湖战役带给东腾格里草原各族的是喜忧参半的复杂心情,那带给西域诸国的震惊和恐惧那却是实实在在的。二十万莫特骑兵的溃灭仅仅只用了四个多小时,而西域诸国又有哪一个国家拥有超过八万人的军队?即使有,那又能怎么样?原来作为后台靠山的罗卑人甚至直接出兵参与了莫特人抵抗西北侵略的战争,可是结果却是抛下盟友狼狈逃窜,这样的表现简直无异于背叛,虽然罗卑人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巨大的恐惧牢牢的攫住了西域诸国当权者的心,除了乌孙国素来与西北亲善外,其余四国想起可能面临的兵锋就不寒而栗,甚至连乌孙王赛思纳也担心西北与乌孙的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有所改变,为了争取主动,他甚至先行派遣了特使前往庆阳祝贺西北取得的胜利并打探情况。
  其余四国反应不一,贝加国已经完全在西北控制之下,西北对莫特的大获以及罗卑人的拙劣表现全胜让那些心存侥幸贝加人的局势完全丧失了信心,李无锋的独霸地位在这一片多民族的辽阔土地上已经无可动摇,企图与他抗衡的力量都已经遭到了彻底的摧毁,一部分务实的贝加上层人士开始思考是否该向邻居乌孙学习投靠西北,以求得民族的生存,甚至有少数官员通过熟识的乌孙官员引见,希望能够抢占先机赢得西北的好感,为今后可能到来的局势变化奠定基础。
  库车人的舆论则全面倒向西北,他们亲眼看到在强大的西北人面前,旁遮人的俯首帖耳,海德拉巴人的马首是瞻,提克人的色厉内荏,罗卑人的外强中干,莫特政局的翻云覆雨,他们所处的特殊位置让他们更能清醒认识到时代的改变,这些邻居的表现和变化都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了谁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宰者,借用他们首相的话:“罗卑人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该把目光转向唐河人(西北)的时候了。”当乌孙的祝贺特使才从首都出发前往庆阳时,库车的外交官已经马不停蹄的过了北吕宋地界进入庆阳府境内了。
  茫然无助的望着窗外,初春的风依然裹带着丝丝寒意,紧了紧身上皮袄,哈尔巴依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莫特人的下场竟然如此凄惨,二十万大军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难道这李无锋天生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克星?古儿丹已经自杀了,下一个目标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呢?哈依巴尔并不为完全是为自己担心,自己已经近六十岁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可自己的儿子呢?女儿呢?尤其是自己那个儿子血气方刚,要想与李无锋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相斗还差得太远。何况现在形势大变,以楼兰一国之力要想抗衡西北,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
  漫步走回起居室,哈尔巴依仍然心绪难平,罗卑人的表现是在是太令人失望了,有莫特二十万大军的支持,罗卑人依然不肯全面动员与西北决一死战,连征东部也仅仅是派出了一万骑兵作为增援部队,那个库尔多听说倒是格人才,可是为什么在这次战争中连一点光芒都没有发挥出来呢?哈尔巴依当然不知道莫特人当时面临的情形,也不知道库尔多的当机立断挽救了罗卑人绝大部分战士的生命。
  想起上午的朝议中不少贵族已经提出了要求和西北缓和关系,避免西北兵戈指向楼兰,哈依巴尔心中就更是烦闷。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慑于李无锋的威胁和压力,都开始转变风向,由原来的反对西北开始向投靠西北的方向转变,甚至有人提出利用和亲手段来拉拢和讨好李无锋,这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父王,您找我?”浑厚的声音将一直闭目冥思的哈依巴尔惊醒了过来。
  “哦,哈立德啊,来,坐。”看见自己儿子英气勃勃中已经增添了几分成熟,哈依巴尔老怀舒畅了许多。
  哈立德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两鬓如霜的父亲这两年来老得特别快,昔日英姿矫健的形象早已成为了往事,这两年来周边局势的恶化让他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哈立特自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谁又能改变这个现实呢?
  “父亲,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多休息一下,我发现您的脸色似乎很不好。”哈立德隐隐约约有些感觉到自己父亲的心情受到某个时间的影响。
  “唔,我知道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有人似乎并不想给我休息的机会啊。”哈依巴尔微微苦笑,“今天的朝议你也看到了,现在风向变了啊,原来那些家伙都一个劲儿的支持我们反对西北,现在呢?哼,被莫特人的失败下破了胆,害怕那些莫特贵族的下场落在他们身上,这个时候就想借坡下驴转向了。”
  “可是父王,他们说的也有些道理啊,现在西北势力过大,连罗卑人也要退避三分,尤其是莫特人已经完全臣服于李无锋,古儿素甫已经成为李无锋的走狗,这更为李无锋涨了气势,我们西域诸国中乌孙不用说,我看库车也会倒向西北,贝加现在有心无力,高昌更是人云亦云,唯有我们已经成了李无锋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在想李无锋会不会借这次大胜之机将矛头指向我们呢?”经过近一两年来的锻炼,哈立德的政治敏锐性提高了许多,让哈依巴尔颇感欣慰。
  “你的意思是赞同他们的观点?”哈依巴尔沉吟着问道,他不相信自己儿子态度会转变如此之大。
  “不,儿臣只是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但并不赞同他们提出的那些手段。”哈立德也感觉出自己父亲的犹疑,“但是现实摆在面前,我们现在实力远逊于西北,而且和西北的关系最为紧张,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我们南面的北吕宋李无锋新组建了一个军团,现在正在集结,动向不明,不用说北面还有打垮莫特人的西北军,就是南边这个超过十万人的军团都足以让我们面临危境,现在罗卑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在这个时候他们也抽不出力量来帮助我们,即使能够抽出一点,那又能怎么样呢?莫特人的先例已经摆在面前,除非罗卑人这时候不惜一切代价和西北全面开战,否则,我担心李无锋会把目标定在我们身上。”
  见自己父亲点点头赞同自己的看法,哈立德接着往下:“只是眼下要想让李无锋打消对我们动武的念头恐怕很难,儿臣也就这个问题想了很多,但还是没有一个周全的办法,不过像朝议上那些人所说的这个时候用金钱美女收买贿赂或者签订协议愿意每年纳贡这些手段都不足以打消现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李无锋的想法,这一点可以肯定。”
  “不错,我们没有了罗卑人的支持,而西域诸国又一盘散沙,李无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他肯定不会轻易放手。”哈依巴尔痛苦的以手抚额,脸上深入沟壑的皱纹微微扭曲,“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到李无锋的大军入侵坐以待毙?”


第二十三节 最后通牒
  看见自己父亲如此痛苦的表情,哈立德也有些不忍,自己的父亲也许真的老了,连面对现实的勇气似乎也削弱了许多,看来李无锋的刀枪不但让国中贵族们吓破了胆,自己父亲一样多多少少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改变目前的局面,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二十万莫特大军一天之内灰飞烟灭,古儿丹政权弹指一挥间尘埃落地成为历史,罗卑人噤若寒蝉,极目四望,还有谁能够解救自己国家呢?
  “父王,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不可能有其他办法,李无锋若是真要来侵犯我们,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唯有一死罢了。”哈立德心中暗叹一口气,试探性的说道,他并不想死,风华正茂的他更希望充分享受生活的幸福,但是父亲的倔强让他无法明言,他不想在父亲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哈立德,你这么想?”哈依巴尔全身一抖,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父王,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眼下我们好像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啊。”哈立特有些心虚的微微将头一偏,“如果我们现在去向李无锋屈服,只怕我们的下场比莫特人还不如。”
  “比莫特人还不如?”哈依巴尔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脸上的肌肉下意识的抽搐着,丝毫没有注意倒自己儿子脸色的异样,“李无锋真要斩尽杀绝,那我们也只有以死相拼,不过,李无锋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对手,唐河人有句俗话,杀人三千,自损八百,纵然他能征服我们,但他一样要付出代价。”
  哈立德立即听出了自己父亲话语中虚弱和一丝松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下朝后,已经有不少和自己交好的贵族们来找过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审时度势拿出解决目前危机的办法,否则一旦李无锋大军兵临城下,一切都晚了,要想争取一个体面的投降只怕都难了。在避开自己父王的时候,贵族们的话十分露骨,他们不想打仗,尤其是不想打一场必败无疑的仗,他们只想享受生活,何况在见识倒西北飞速发展的经济给周边地区包括自己国家到来的变化后,他们对西北的抗拒其实在很多时候也只是流于表面了,哈立特虽然不完全清楚那些贵族们内心所想,但他能够感觉得出来,那就是贵族们希望与西北媾和,无论采取何种手段。
  “那父亲,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派遣一名使者去与西北谈判一下呢?至少我们可以了解一下他们得想法,或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差呢?”哈立德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他还拿不准自己父亲内心的真实想法,说话之间也就格外谨慎。
  “谈判?西北现在并未有任何动作,我们凭什么去谈判?这样做只会平白让他们看出我们的害怕,只怕更会刺激他们的侵略欲望。”哈依巴尔终于把思路回到现实上来了,自己儿子提出的这个建议只怕是一干贵族们内心渴望的,但他们并没有认识到李无锋凶残的本质,这样毫无准备的去请求谈判,那不是白白送上肥肉请李无锋这头豺狼品尝么?
  “可是如果等到李无锋的大军开进我们国家境内,只怕要想求得和平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啊。”哈立德忧心忡忡的道。
  “唔,那你的意思应当怎么办?”哈依巴尔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儿子有无更好的办法。
  “现在趁这西北对莫特人一战中取得大捷,我们可以派遣一个使者前往祝贺,并表示我们希望西域诸国都能够与西北和睦相处,先探探对方的底细再作道理,父王您看如何?”哈立德拿出自己的想法。
  “哈立德,你的想法固然好,但恐怕你太小看李无锋了,我们派遣使者祝贺他完全可以当作一般性的外交事务打发,如果只是和他泛泛而谈的讨论,恐怕他根本就没有兴趣的。”哈依巴尔依然充满忧虑,他并不看好这样做。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显然二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形势无法作出预测,好在门厅外侍从送来的紧急情报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拿着手中这份言简意赅的情报,哈立德心底禁不住往下沉,脸色变得一场难看,哈依巴尔立即就察觉到了,“什么事?”
  “父王,边境情报机构发现南面与北吕宋接界地区发现大规模武装部队的集结,北面驻扎在莫特人领地内的西北军也开始进入我们北面的罗卑人领地。”干涩的话语连哈立德自己都觉得口中发苦,西北人终于要动手了。
  “该来的终于要来。”哈依巴尔跌坐在椅中喃喃自语道,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岁,不过毕竟是经历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哈依巴尔马上就恢复了常态,振作精神道:“哈立德,你马上去整顿军队,并通知阿布希耶夫大人和其他诸位到我这里来商议。”
  未等哈立特答话,门厅里又响起了侍从的脚步声,“国务大臣阿布希耶夫大人紧急求见陛下。”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西北驻楼兰外交专员交递的密函,说是密函不如说是一封最后通牒更为妥当:“鉴于贵国一直对唐河帝国西北郡及北吕宋特区采取敌视状态,并多次采取侵犯我方领地及民众安全之行为,唐河帝国西北军政节度使府及北吕宋总督府要求贵国务必在大陆公历697年3月31日之前接受我方如下条件:第一,解散军队,仅保留必要之治安警戒部队,治安警戒部队数量由双方商定;第二,楼兰国全面向西北及北吕宋开放,关税应调整为与西北内地相等之水平,天方语和唐语共为官方语言;第三,楼兰国王族直系成员一人到西北接受学习;第四,西北及北吕宋公民在楼兰享受与楼兰公民同等待遇;第五,同意西北在楼兰驻军,驻军数量另行商量。如贵方同意以上五项条件,我方相应可作出以下保证:第一,保证贵国王位继承和政权不更迭;第二,保证贵国土地完整不受侵犯及人员的安全;第三,贵国商品人员进入西北和北吕宋地区享受对等优惠待遇;第四,贵国官员除治安警戒部队长官须经西北同意后方可任免外其余人选一般由贵国自行决定;第五,我方保证贵国不再受其他国家或者势力之压迫和威胁。以上内容请贵国予以商定并于3月31日之前通报我方,否则,我方将视为双方自动进入战争状态。唐河帝国西北郡军政节度使府——唐河帝国北吕宋特别行政区总督府”
  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众人心间,无人不感受到这封密函中扑面而来的杀气,这简直就是要求楼兰国举国投降,如何能让人接受?可是不接受的结局是什么?双方自动进入战争状态,那不是公然宣战么?楼兰一国之军能够抵御得了来自南北两面的大军夹击么?答案不用想都是否定的,连莫特人的二十万大军都在李无锋面前败下阵来,何况楼兰只有不足六万人的军队,还要面临两面的夹击。
  “诸位,大家都看到了李无锋德最后通牒,觉得怎么样?”哈依巴尔此时众臣面前已经恢复了平素的沉稳,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担心和畏惧之色,一旁的哈立德耶不得不承认自己父亲这方面的表现的确值得自己好好学习。
  厅里依然是一片沉默,这等苛刻的条件几乎无人能够忍受,即便是再惧怕西北兵锋,再清楚双方实力的悬殊,但这些条件的确太强人所难了,简直是要整个楼兰国人跪伏在西北人面前,与投降无异了。面面相觑的大臣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口不言,此时此刻发表任何意见都可能招致猛烈攻击,同意,那肯定会落下卖国的名声,不同意,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硬,力量对比一目了然,亡国的后果又有谁承担得起?
  “怎么,大家都哑了么?平常大家不是都口若悬河么,怎么这时候该大家为国事分忧得时候却又一言不发了呢?”哈依巴尔略略提高了音调,语气耶也渐渐重了起来。
  “陛下,老臣和诸位大臣是在考虑我们楼兰国军队是否具有和西北军一搏之力?如果没有,恐怕我们就只有想办法和对方谈判了。”阿布希耶夫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自己出头了,心中的悲叹却是禁不住一声连着一声,他之前就不太赞同国主当时的一些政策,联合贝加支持乌孙赛义德的复位,这大大的刺激了西北人的敌视情绪,而过分的亲罗卑人也让西北人更觉得楼兰是他们背后必须拔除的芒刺。国主的初衷固然是好的,但他却忽视了双方力量的差距,楼兰相比西北和它背后的唐河帝国人少地小,要想一蹴而就和对方抗衡,本来就是一种冒险,这不符合他本人一贯的谨慎作风。


第二十四节 说客
  会客厅里不断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显示出厅里的主人心情十分愉快,连站在会客厅外警戒的近卫们也感受到了自己上司那份自豪和欣喜之情,相互交换着眼色,嘴角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
  “谭掌门,冷姑娘,你们太过奖了,莫特人本来就是我们西北的亲密盟友,古儿丹竟然敢拂逆历史的潮流,他遭到失败也就是必然的,并非我们西北军有着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而是我们赢得了莫特族内绝大多数人的支持,胜利之神自然就站在了我们这一方。至于罗卑人趁火打劫,我迟早也要和他们算帐,不要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完事大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腾格里草原是草原上各个民族的草原,不是哪一家可以称王称霸的地方,以为凭借自己人多势强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兴致勃勃的无锋端坐在大椅上微笑着,话语中充满了无限霸气。
  “呵呵,李大人,现在莫特人已经归附于您的麾下,听说李大人大仁大义不计前仇,还向莫特人提供了大量生活物资和财货的支持,这种气度委实让人佩服啊。”坐在无锋对面的白须老者也是连连点头,满脸钦佩之色恭维着无锋。
  “谭掌门此言差矣,方才我不是说过了吗,莫特人是我们的亲密盟友,和我们西北宜属一家,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挑起战争的是他们上层贵族中极少数为了个人私欲而罔顾民众利益的人,并非他们中下层的民众,他们才是被骗被逼的真正受害者,现在他们有了困难,就像我们自己家人有了困难,我们西北一方自然责无旁贷。”无锋也在揣摩着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对方两人联袂到来让他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不过他高兴不能够非因为这个白须老者,他身边那位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妙龄道姑才是无锋急欲见到的目标。
  “呵呵,李大人说得也是,现在莫特领地内的牧民都在感念大人的大恩大德,老朽由库车自罗卑人领地进入莫特领地,一路行来,莫特牧民无不为您祈祷祝福,现在莫特领地内已经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白须老者满脸恳切之色,依然在盛赞着无锋的功德,不过话题也开始转向正题:“不过,老朽在莫特人和罗卑人的边界地带遇上了大人的大军,不知道现在莫特局势已经平静了下来,大人的军队却还在向西进军,莫非还有什么变故?”
  “哦,莫特领地倒是没有什么变故,不过李某倒是想借此机会一举解决西域诸国的问题。”无锋其实也猜到了对方来的目的,眼下西域诸国的特使都纷纷来到庆阳,整日要求自己接见,无锋一直以公务繁忙没有时间为由拒绝接见,将这些事情全部推给了苏秦,而眼前这个家伙与西域诸国当权贵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时此刻由他出面自然是最适合不过了。
  白须老者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对方直言不讳的就说出了打算,果真要对西域诸国用兵,这可如何是好?干笑了两声,老者才接上话:“李大人,难道西域诸国又有什么冒犯您虎威的行为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谭掌门,你久居西域,想必也清楚西域诸国中对我西北仇视者甚多,若是普听民众倒也罢了,但有些国家的当权者有意挑拨是非,掀起民众的敌视情绪,更有甚者,还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恶意攻击我本人,严重影响了两地的正常交往和商贸往来,具体是哪些人,谭掌门也明了。现在无论是西北和北吕宋还是西域诸国,经济往来已经十分密切,若是当权者还为了一己私利倒行逆施,阻挡这三地的经济文化一体化的发展,那就是违背历史潮流,我想广大普通民众也不会容忍,我本人更不会放任!”李无锋微微一笑,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脱口而出。
  白须老者哪能不清楚李无锋话语中的含义,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让他感受到一场漫卷整个西域的战争随时有可能爆发,可是作为天山派的掌门人,西域和西北都是天山派的根基之地,而西域诸国的当权者和天山派首脑人物都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他们的托付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何况这样一场战争也不符合天山派的利益,在他看来这场战争也是可以避免的。
  但从他的身份以及与对方的关系来说,他无法再进一步询问或者讨论下去,因为这位西北王的脸上已经明显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再要说下去,恐怕对昂就要端茶送客了。白须老者久练世事,立即乖觉的住了口,轻轻咳嗽了一声,却把目光悄悄溜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道姑身上。
  其实即使在无锋与白须老者谈话期间,无锋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掠过道姑的身上,几个月未见,对方仿佛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气,婀娜多姿的身段被厚实的道袍遮掩得严严实实,脸庞上那双忽启忽闭的双眸明灭可见,多了一丝若有若思的忧色。
  “李大人,您的意思就是说战争不可避免喽?”曼妙的声音终于响起,一直没有搭言的道姑朱唇微启,撩人的风情让无锋心中也是一荡。
  “呵呵,冷姑娘言重了,战争能否避免主动权并不在于西北,而在于他们,我无法容忍自己的背后总是一柄拉开的弓瞄准自己,这种滋味不好受,所以我希望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西域诸国能够拿出足够诚意,李无锋是不是战争狂人,也不是屠夫,我并不想让许多人在战争中丧失生命,那无论对哪一方的民众都是一种悲痛。”无锋不紧不慢的回答对方。
  “那我和我掌门师兄想请问一下大人所说的诚意涵盖范围究竟有多大?能否具体描述一下呢?”杏黄道袍裹在冷若星身上更衬托出她的飘逸出尘,银铃般的话音格外悦耳动听,不过词锋却是与原来一般的犀利。
  “嗯,这个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若是楼兰,我们的提交给他们的条件内容想必二位也已经知晓,不算过分吧?终于其他四国么,乌孙与我方关系有些特殊,可以另行考虑,贝加、库车和高昌,我想都应当遵循我们向楼兰提出的原则,但可以作适当修改。”无锋含含糊糊的回答道,外交条约方面的指定不是他的长项,那些是苏秦和王缭的工作,他只要他们掌握一点,尽量减小西域诸国给自己带来的威胁。
  白须老者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若是按无锋所说,那岂不成了西域诸国毫无主权,完全投降西北了,根本没有什么谈判的必要了。
  不过冷若星却并不灰心,“大人,奴家以为这西域之事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并不一定要述诸武力,乌孙国既然能与西北和睦相处并结成紧密的联盟,那为什么其他国家就不可以呢?但奴家以为大人也不能过分逼迫西域诸国,毕竟西域诸国都是独立的主权国家,其民族特性也与我们唐河人不大一样,要想完全让他们真正和西北连为一体,奴家以为只能通过长期的经济文化融合才能实现,如故一味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无锋微微一怔,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有些让自己心痒痒的女郎了,虽然知道她思想口才都相当不凡,但是嫩构一语指出自己眼下政策存在的弊病,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冷姑娘,今天我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巧舌如簧啊,原本是为西域诸国求情之事,则么李某听来倒成了处处为西北考虑着想了呢。”无锋朗笑着摇头,“不过,我并不这样看,你也知道,李某志不在此,无论是莫特还是西域诸国,都不是李某追求的目标,可是西北是李某的后方也是李某的根基所在,我们唐河人不是有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西域诸国屡屡骚扰于我,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来陪他们泡蘑菇,若是我在东面有所行动的时候,他们再在我背后作些小动作,那我岂不是成了养虎遗患自寻烦恼了?”
  “所以,我不想再与这帮家伙多废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西域诸国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接受我的条件,服从我的领导,我想铁与血会教给这些妄自尊大的家伙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说到此处,脸色转阴的李无锋已是杀意毕露。
  冷若星心中暗自着急,但表面却不露声色:“可是大人你想过没有,即使你采用高压手段征服了他们,他们就会真心臣服于你么?西域诸族都是桀骜不逊的民族,凭借强力很难真心折服他们,即使你的军队继续驻扎在这里,他们明里也许不会作什么,但奴家可以肯定的告诉大人,他们暗中一样会给大人在这里的统治带来很多麻烦,大人也许会得不偿失。”


第二十五节 施压
  “嗬嗬,冷姑娘,你未免太高瞧这帮家伙了,而且你对真正的百姓了解得也不够深刻啊。”无锋脸上满是不屑之色,“不是我轻视这些人,这西域诸国的贵族们真正敢冒着生命危险与我作对的,我实在看不出有几人。他们看重的是他们手中的财富和权利,只要不触及他们最深刻的利益基础,他们有几人会跳出来与我作对?至于王室的更迭么?也许当时他们会有些反抗情绪,不过真要做了,要不了多久他们一样会乖乖接受,习惯是人类的惰性,只要习惯了,一切都可以适应。下层的老百姓我看不出他们对他们所在国的国主们有多少忠贞之心,老百姓需要的是稳定而富足的生活,谁也不愿意长期生活在战争的阴影和饥饿的威胁之下,看看这几年来西北诸府百姓生活的变化,我想西域诸国的老百姓也不是傻子,他们一样看得清形势。”说到后面一段话,无锋语气已经郑重了许多,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一席话说得白须老者和冷若星都为之一窒,细细体味,他们也知道对方所说是实,西北这几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周边地区的当权者都感觉到了无尽的压力外带一丝恐惧,除了西北军力的快速增长是一方面外,他们也感觉到了来自中下层的一些怨言,甚至连上层亦有部分人渴望分享西北经济快速增长带来的利益,西北重视工商,尤其是对外的商贸往来,也给周边各地的上层人士带来了不少的经济利益增加,这都引起了执掌政权的那些核心阶层的惶恐不安,这也是周边地区各势力企图联合起来遏制西北势力扩张的一个原因。
  “李大人,奴家并未说您不能控制西域诸国,您方才不也是在说吗,你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在这边,东方大概才是您的心思所在,但是东面的形势剧变在即,眼下西域诸国局势如果真按照您的方法去处理,奴家想至少一段时间内您是无法彻底脱身的,您难道希望自己的大军被拖在这里整日应付这些不满您的人制造的小打小闹?”冷若星依然不肯放弃,她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女子,答应了别人的请求她就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办。
  冷若星的话再次引起了无锋的思索,看来这一次这两名说客是有备而来,不但获得了西域诸国的全力支持,也的确像是想在自己这里寻求外交途径解决,否则不会连这种问题都提了出来。
  注视着冷若星那双明亮的眼睛,无锋严肃的正告道:“不,冷姑娘,我想您错误的理解了我的意思,我的目标固然是在东方,但并非指我在西边就可以放弃一切,西域诸国的行为已经严重了伤害了我的感情,尤其是在去年的乌孙国的政变事件当中,他们的所作所为姑娘大概也清楚吧,视我西北为无物,悍然支持本已被废黜的赛义德,只是因为赛思纳与西北亲善,这种行径恐怕是任何人也难以容忍的。”
  顿了一顿,眼见白须老者和冷若星脸上都有些黯然失色,无锋硬着头皮才道:“我意已绝,若是西域诸国不肯屈服,那就唯有刀兵相见,我已是法外施仁,若是他们再不知进退,那就怪不得我了。”
  会客厅里一阵沉默,方才愉悦轻松的气氛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压抑的沉闷。
  直到白须老者和冷若星失望的身影消失在会客厅门外,无锋依然端坐在椅上不慌不忙的品着香茗,从背后屏风出闪出一道秀丽的身影。
  “大人,您这样做会不会把西域诸国逼上绝路呢?那他们也许会狗急跳墙联合起来做最后的孤注一掷,对我们不太有利啊。”有些担忧,情报秘书望着自己的情郎,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真实想法。
  “暂时不会,谭礼中和冷若星不过是受西域诸国使者之托来打探风声罢了,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们不会有任何其他出格行为的,我在话语中也暗示了谭、冷二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可以区别对待,相信这句话落入库车、高昌和贝加国的使节耳中,他们会明白这中间的含义,即使你想让他们联合起来,此时他们也不会接受,毕竟还没看到真正的条件。”无锋淡淡一笑,随手将情报秘书拉了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
  秦霜影立时红了双颊,虽然厅内无人,但这是会客厅,是公众场所,方才还在接见外客,此时却如此放肆,秦霜影委实无法接受,挣脱无锋的大手,娇嗔道:“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您还是自重一点好不好?”
  “呵呵,反正没人看见,难道我们谈话还得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无锋嬉皮笑脸的反问道。
  秦霜影却不再接话,转开这些无聊的话题,“哼,你可把冷若星憋得够呛,我看她对你得印象又要大打折扣了。”
  哪能听不出对方话语中酸意,无锋不在意的道:“你太小瞧她的智慧了,她虽然是个江湖人,但却对政治层面上的东西很有天赋,拿捏的程度只怕比许多成天在政治场上打滚的人还到位,我所说的话不过是让她带信给西域诸国,施施压而已。”
  “那你的意思还是愿意和西域诸国通过谈判来解决?”聪慧的秦霜影一下子听出情郎的弦外之音。
  “那也不一定,我们两手准备都要有,我已经命令赫连勃率领北吕宋军团的四个师团到了他们的北部边境,这一次是他们同意固然好,不同意我只好通过武力来让他们清醒了。”无锋摇摇头,他并不看好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
  阿布希耶夫在接到谭、冷二人的通报后心中就一直往下沉,看来李无锋是真的想要拿楼兰国开刀了,在他从楼兰出发的时候,国内的局势已经开始有些不稳定,很明显,李无锋已经在通过其他手段煽动国内的不满势力制造事端施加压力了,难道真的无法回避武力冲突?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个感觉,只怕这一次李无锋是要用楼兰来祭旗,而其他几国不过是一个陪衬或者说震慑的对象罢了,只是这种感觉他不想说出来,如果连自己国家都无法保全,他也没有心思去为其他诸国考虑了,要下地狱就一起下,阿布希耶夫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
  而得到消息的其他诸国使者也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李无锋强硬的态度让几国的使者有些弄不清失态究竟会不会恶化,尤其是在得到自己国家南北两面都出现了大规模的西北军时,他们更是感觉到肩上压力之重大,高昌和贝加两国已经完全放弃了想要对抗的准备,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们都时案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的对象,但他们还是希望通过谈判来为自己国家争取最好的结果。而库车国使者心态稍稍要复杂一些,但想到自己国内的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曾经指使幻凤门刺杀李无锋一事,虽然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但现在这个骨节眼时候,李无锋会不会还有怨愤之心呢?
  乌孙国的使者是与苏秦和梁崇信关系较为密切的国务大臣赛波,出身乌孙贵族,但欺母却是楼兰一个大姓贵族,这使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曾三度出访西北受到李无锋的接见。他是在赛思纳上台后采获得重用的,作为坚定一个坚定的反罗卑派,这也许与他和他家人曾经受过罗卑人的欺辱有很大关系,不但他自己作为使者出使罗卑人遭遇过冷遇和侮辱,连他一个爱妾的家人也曾惨遭过罗卑人的屠戮,所以在这方面他对罗卑人可谓深恶痛绝,这又是无锋的情报机构获得的秘密情报之一,至少可以肯定这位在乌孙国中掌握相当权力的国务大臣是不会轻易改变他立场的根由。
  他也是一直主张和西北保持亲密关系的推动者,在他眼中,日新月异的西北根本就不是粗陋的罗卑人所能比拟的,而李无锋的雄才大略也是让他亲善西北的最主要因素,几次于李无锋的交谈让他感受到了这位年轻人心胸中的无尽的天地,如果不能阻挡,就最好成为他战车上的一员,与他一起分享拿胜利之后丰盛的成果,这是赛波在第三次与李无锋深谈后给自己得出的结论。而对方唐河人的先进文化也是赛波亲西北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在他看来,无论是西域诸国还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与唐河人相比无异于还属于蛮荒时代的野人,唐河人千年来辉煌的文化艺术成就也让他完全沉迷于其中而不能自拔。
  眼下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想到连谭、冷二人都说到李无锋准备区别对待,他心中又踏实了许多,李无锋虽然在这个时候没有接见他,但他能够理解,在其他诸国的使者都聚集在这里时,他不可能获得太过明显特殊的照顾。


第二十六节 妥协
  西域诸国使者们不安的情绪并未持续几天,得到无锋指令的苏秦和王缭很快就和来自五国的使者们展开了艰苦而细致的谈判,鉴于涉及内容庞杂,涉及国家情况也各不相同,苏秦和王缭将谈判分成三个阶段。而与此同时,驻扎在西域诸国南北两面的大军也加快了集结速度,甚至连正在接受的整编的第一批两个万人队的莫特骑兵也开进了与楼兰国接壤地带,以加强对楼兰国的威慑。
  大陆公历697年3月30日,西北与西域诸国第一阶段谈判结束。诸国使者在获知涉及内容的敏感复杂和利益牵扯众多的情况下纷纷向自己国家发出紧急通知,要求派出范围较大的代表团来参加这一涉及各国今后走向的谈判,而各国在接到通知后也在最短时间内组织了代表国内各方利益的代表团星夜兼程赶往庆阳,一时间庆阳城内高级客栈旅店人满为患,在这第一阶段的谈判上感觉到了西北坚定的决心,也知道对方在这一点上不大可能作出让步,乌孙国首先签订了条约,紧接着高昌国和贝加国也签订了条约,而库车和楼兰两国使者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本国授权,始终未能签约。
  3月27日,北吕宋军团三个师团开进了库车国境内,而北面的一直驻扎在楼兰边境的十万大军全面南下一路击溃了多股前来阻击的楼兰军队,并完成了对楼兰城的包围,也就是最后一刻,双方国主才最终妥协使得条约得以签订。
  第一阶段的谈判内容其实只涉及两方面,一方面是涉及各国军队问题,一条是涉及西域诸国联盟今后的框架问题。在军队问题上,按照西北方面的坚持,西域诸国都将只保留五千人的自卫军作为各国的治安警卫部队,其余部队则选其精锐成立一只西域联合军,其数量由乌孙一万、楼兰五千、贝加五千、库车五千、高昌五千的比例组建而成。
  而联盟架构问题也是一个较为敏感的问题,西域诸国原来曾经有一个松散性的政治组织即西域联盟,但这个组织仅仅是停留于形式上而已,是一个作为西域诸国相互联络对外的名称,并未成为一个实质性的机构,更没有执行机关,而无锋的想法则是沿用这个组织名称,将其实质化,大幅度扩充其权力,成立联盟的执行机构——-联盟政务署,设署长一人,副署长一人,政务署下设政务处、财务处、内政处、通商处,负责联盟具体政务工作。在这一点上也引起了诸国一些争论,但在西北一方表示这一点上没有商量余地后,并且还要求诸国也将在现有框架内效仿西北诸府的政府架构逐步实施改革,使之更好体现民主的发展,诸国代表争论的焦点就更多的集中在这联盟政务署职位的分配上去了。
  无锋伟岸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下拉成一个长长的影子,紧随在他身后几人也都默默无语漫步在庆阳中心花园,这是庆阳为庆祝庆阳保卫战胜利五周年而兴建的一座市政建筑,一排刻画战争惨烈局面的大理石浮雕被置放在了花园中心,浮雕后方则是一座青铜雕像,一个挺枪执盾的士兵身中两箭依然奋勇拼搏的形象被展现无遗,尤其是那士兵脸上生动的神情更是激昂整个雕像衬托得栩栩如生,让一干军方将领们尤其是跟随无锋参加了几年前那场浴血搏杀的西北军老人们破例的为莫伦这一措施拍手称好。
  “苏秦,第一阶段的条约既然已经签订,我想第二阶段也要马上跟上,趁热打铁,现在西域诸国几乎所有的贵族势力代表都随同代表团到了庆阳,他们其实对我们第一阶段的谈判内容不是太感兴趣,他们最感兴趣的应该是第二阶段所要涉及的细节,这一段时间你和王缭要多和各方势力代表联络,多为我们西北寻找一些支持者,萧唐你也可以多参加一些联络宴会或者酒会,我看苏秦和王缭恐怕忙不过来。”一边注视着浮雕,无锋没有回头,径自往下说。
  身后几人都点头称是,第一阶段的协议已经签署完毕,在经过无数次商谈、争论、争吵甚至威胁和恐吓后,伴随着一系列的妥协让步,第一阶段的任务总算基本完成了,这已经让素芹和王缭两人感到疲惫不堪,但就如上司所说的那样,艰巨的工作才刚刚开始,第二阶段的谈判才是重中之重,第一阶段的谈判不过是前奏,许多人在第一阶段的退让就是为了在第二阶段的谈判中获取更多的利益,而苏秦和王缭为了促使对方在第一阶段的谈判条件上的让步,也不得不违心的向那些人作着各种各样的许愿和承诺。
  “天放,你恐怕得辛苦一趟,跑一趟西域诸国,检查和监督我们在诸国的驻军落实情况,还有就是西域联合军的组建你恐怕也要和赫连勃他们多商量一下,务必在短时间内将框架拉起来,不要给诸国太多的时间准备,如果是在不行,可以直接从诸国现有军中成建制的抽调,但注意不要太过于集中在一个编制的中抽调,另外严格监督他们按照时间表解散军队,这一点不能有丝毫含糊,以免有些人又要异想天开。”
  “大人,乌孙军队都还好办,可以直接从呼延虬的卫军中抽取,可是其他国家的军队恐怕就还需要情报部门以及苏大人和王大人提供更多更详细的情报,联合军是我们以后在西域的军事基础,可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凌天放应承下来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你去让令狐翼给你提供有些情况,他已经着手准备了一段时间,相信他也应该有所收获吧,苏秦和王缭也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你们掌握的情况。”无锋转过头来道,“现在西域的形势已经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下一阶段的谈判务必要慎重,这关系着我们西北今后在西域的利益,我们既不能让西域诸族拧成一股绳,但也要防止过分削弱西域诸族,那样的话也会让我们背上太大的包袱。好在第一阶段已经为我们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各族贵族们的利益也并不一致,我们只需把住这一条原则,那就是在经济利益方面尽可能让那些贵族们尝到甜头,即使眼前有些吃亏也不妨,但在事关国家权力方面却不能作任何原则性的让步,必须按照我们的意图来确定。只要牢牢把握住这一点,我想即使有那么些不甘失败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在无锋一干人漫谈第二阶段设想时,城郊两个男子也驱马沿着西去的商道旁的小道漫步游行,火红的落日现在已经没有了午时的光芒,犹如一轮通红的烙铁渐渐的向下垂落下去。
  “赛波大人,我们已经有些年辰没见面了吧?”年龄略大的中年男子白巾包头,一袭整洁灰白色长袍随着胯下健马起伏的脚步荡起一阵阵波纹。
  “唔,阿布希耶夫大人,上一次见面应该是四年前在楼兰王宫吧?那时候承蒙您的盛情款待,贵国王宫御厨的手抓羊羔肉的确名不虚传,让我至今难忘,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过如此美味了。”回答的男子身材瘦削,但却是精神抖擞。
  “贵国赛思纳殿下和赛义德殿下一事,我很抱歉,当时我虽然并不赞同我主的想法,但我也并未坚决反对,好在事情结局倒也没有什么太大波折。”年长中年男子自然就是楼兰王国国务大臣阿布希耶夫,乌孙国国务大臣赛波的母系家族原本就是楼兰大贵族,拓本人也和对方家族重要人物素来交好,所以今日谈判签字结束,他就主动邀请赛波出城一游,对方也爽快的接受了邀请。
  “哦,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我也不过是身在其位各为其主罢了,也不能怪您。”赛波微笑着迎上对方有些歉疚的眼神,颇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您不介意就好,若无当初的那些事情,又何来今日之约呢?”阿布希耶夫有些感慨的望着红日西沉,“一切就像过眼烟云,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赛波感觉到了对方的伤感,他有些明白,但又不完全明了,只得含糊额问道:“阿布希耶夫大人,您好像有些心事?现在第一阶段的谈判已经结束,西北大军与贵国也避免了一场血战,您应该放心的松口气,休息一下了,自己的身体还是需要注意的。”
  “呵呵,谈判?”阿布希耶夫微微苦笑,“赛波大人,这第一阶段的谈判都如此艰难,那倒您没有注意到包括你我两国在内的各国代表们为了各自群体的利益已经在争斗不休了么?那第二阶段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呢。”


第二十七节 远望
  赛波听得出对方话语中隐含的不满,他同样也发现了这些情况,只不过事态并没有对方所说的那么严重罢了。他也看出了西北一方似乎在有意放纵这一现象的发展,对反的目的不问可知,当然是要想借助这次谈判分化瓦解各方的势力他已经就此情况向对方的高层人士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对方也同意对这类现象加以注意,他也只能作到这一步,而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利益分配的难以平衡,这一点正如阿布希耶夫所担心的那样,将会在第二阶段的谈判表现得更加突出。
  看见对方沉默不语,阿布希耶夫有些自嘲般的苦笑道:“也许是我多此一举了,眼下一切都掌握在西北一方手中,我们西域诸国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肉,他们要如此处置也只能由他们,只希望局势能够早些平静下来,不要让这些意外的变故影响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赛波轻轻扬鞭催马,他在默默的思索着对方的话,应该说对方也算得上西域诸国的一名能臣了,楼兰这些年来能够脱颖而出固然与哈依巴尔的努力分不开,但作为国务大臣的他也一样功不可没,怪只能怪楼兰的过于急功近利与正好崛起的西北迎头碰上,实力悬殊过大让楼兰根本没有什么成功的机会,而眼前这个有些伤感的男子也就不可避免成了垫脚石。
  “阿布希耶夫大人,时代不同了,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若是这李无锋没有来到西北,而北吕宋也一样属于吕宋大公国,您说我们西域现在或者说将来会是一个什么形势?我们西域究竟有没有可能在这几方中独树一帜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呢?”赛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面色沉静,若有所思。
  阿布希耶夫心中一惊,悄悄瞅了一眼对方的表情,看对方不像是在作戏,思索了一下才反问道:“赛波大人,您觉得呢?”
  “我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一直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但最近却有一些的新的看法。”赛波并未推托,慢慢的道:“我的看法是很难,我们西域要想在这乱世中维护自己的独立性恐怕很难。”
  “何以见得?”
  “阿布希耶夫大人,您想一想,我们西域诸国总共人口不过三百来万而分属五国,你们楼兰和贝加最大人口也不过八十万,我们五族民族的共同性不必多说,但一样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性,若是要想从这五国中产生一个能够一统或者说领袖整个西域的国家,我不敢说不可能,但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不大可能。先不说其他,首先罗卑人就不会容忍我们西域诸国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这种可能尚在萌芽状态就会被扼杀,南面的吕宋也一样不会乐意看到我们的统一,这是其一。”
  “我仔细比较过我们西域诸国与唐河帝国甚至西大陆诸国乃至腾格里草原上游牧民族的统治管理模式,发现我们西域诸国的政权架构天生就存在缺陷,半农耕半游牧的生活方式,缺乏强力的专制政权,除了国都城内的通知尚能称得上是勉强到位,而国都以外的地方多半流于表面,其实更多的属于族内的那些贵族们。这种缺乏统一的政权相比起统一专制的唐河人来说相差太远,远不是一个级数,这是其二。”
  “我们西域诸国在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基础相比于唐河帝国来说都相差太远,纵然是与西北相比也一样差之甚多,而经济文化的制度模式对一个地区或者国家实力的增强是显而易见的,这是其三。以北吕宋为例,不过落入李无锋手中几年光景,现在发展的速度已经是骇人听闻了。我曾经化妆前往双堆考察,原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边陲小镇,眼下已经发展成了丝毫不亚于咱们西域诸国国都的繁华城市,其展示出来生机勃勃的那一面是我在我们西域诸国中任何一个地方未曾见到的。”
  “综合以上几方面的理由,我不认为我们能够取得令我们满意的结果,即使是没有李无锋在西北的崛起。”赛波总于阐述完了自己的看法。
  一直在仔细倾听对方论述的阿布希耶夫此时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其实在这之前,李无锋也曾专门与他深谈过一次,在谈话结束时对方最后忠告自己:“西域诸国分治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已经不是讨论应不应当分治或者统一行政权力的时候了,如果阿布希耶夫大人您还希望你们楼兰国的子民们能够过上更美好的日子,我希望您能在新的政权开始运行时发挥您应有的作用,去为你们楼兰百姓争取更多的利益,当然这是在合理合法不超出原则的情况下。”
  而出自同样属于西域诸国与自己身份相若的赛波的话再次深深触动了他,时代变了,不要再沉迷于往日的荣光,要学会适应势道的变迁,两者的话都毫无遮掩的表达了同一个道理。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西域再无强盛之时,只能永远屈服于西北人的淫威之下?”阿布希耶夫忿忿不平的反问道。
  “不,我不这样认为,先进的东西的我们应该学习,就如唐河人的在经济文化方面远远领先我们,我们就应该学习他们,讳疾忌医是不能让一个民族强盛的,虽然这种让我们学习的方式有些让人难堪。但眼下李无锋统领下的西北已经成为了先进的代表,作为落后的一方,我们此时此刻必须服从他们学习他们森之想办法超越他们,通过学习让我们自身的水平得到提高,使我们的力量得到增强,这才是我们民族的出路。至于今后的世界将会怎么发展,我们现在谁也无法预言,我们只能作好现在我们应该作的事。”赛波断然道。
  默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阿布希耶夫突然问道:“我们能够想到的,那李无锋难道想不到?您认为他会这样放心大胆的允许我们的壮大提高自己么?”
  “阿布希耶夫大人,您太小看李无锋了,这个问题不是他能否想到,您也许不会相信,这恰恰是他主动告诉我的。他曾与我深谈过,他认为我们西域诸族经济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是一件好事,或者说对他并没有什么威胁,当然他也指出,一个民族整体水平的提高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学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不懈的努力。他也衷心希望我们西域诸国能够抛弃前嫌,同心合力为整个西域民众的福祉着想。”赛波微笑着解释道。
  “这真是李无锋所说?”阿布希耶夫大为惊讶。
  “赛波绝无虚言。李无锋之心胸绝非常人可以度量,明知我们西域诸族发展壮大起来有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但他并不介意。我已经就保持我们各自民族的独立性向他提出了我的看法,他虽然没有口头赞同,但也同意作为一条重要因素考虑,只是要我多与苏、王二人具体交换意见。”说到这儿,赛波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们西域诸国今天与西北结成如此紧密的关系究竟是好是坏,但历史的进程已经由不得我们,违背它是不明智的,终归会遭到失败,我们只能去适应,但愿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好运。”
  阿布希耶夫惆怅的望着远处淡淡道:“恐怕正如您所说,现今的西域诸国根本不足以挑战唐河甚至西北,以现在我们的力量,只怕几十年甚至百年我们也未必能够赶上唐河人。李无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大度。”
  “阿布希耶夫大人,我说一句只在你我二人之间才说的话,也许这是诛心之言,但却是事实。您觉不觉得这次我们西域诸国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巨大变化削弱的只是我们西域诸国各国王族的王权,从行政权来说,反而是更集中了,也许在将来这些权力还会呈现出一种更娶集中的态势,这本来就是我们追求的统一整个西域权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只不过我们原来期望的是通过我们自己的王权统一的形式来实现,而现在却变成了西北控制下的统一行政权。这虽然在心理上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在事实上却的确如此。”胯下的健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犹豫,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沉吟了良久,赛波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阿布希耶夫全身一震,陡然转过头来牢牢的盯住对方,却不言语。
  “您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在复述李无锋的话语,但是我得承认,他所说的的确有一定的道理。”赛波耸耸肩。
  落日终于坠下了地平线,西边的天际依然明亮,但天色却渐渐的黑了下来,两骑孤零零的站在道旁,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回味什么,最终在暗黑下来的暮色中归于消失。


第二十八节 分配
  几次拿起案桌上的信函又放下,心情烦躁的贝桑背负这双手已经在大帐中走了无数个来回来了。虽然集镇上作为征东部的司令部不算大,但也远比这营帐来得宽敞,但贝桑还是更喜欢在这种场合下思考事情。
  喟然长叹一声,贝桑始终无法摆脱失败带来的沮丧心情,他也知道其实这并不怪库尔多,甚至连古儿丹的行为也可以理解。得到了后勤保障的西北军完全可以在莫特人领地上呆上两个月以上,而古儿丹却等不下去,没有任何准备的莫特人在先天上就差了一大截,正如古儿丹自己所说的,若是拖下去,不用打仗,老百姓和普通士兵也只有一哄而散投奔西北,与其那样,还不如拼死一搏,只是这一搏正好落入李无锋的圈套。
  莫特人的溃败却引发了多米诺骨牌的效应,西域诸国应声而倒,李无锋越过自己领地的大举进兵,西域诸国形势变化之快,让他一时竟有措手不及的感觉,不过即使能够预见,自己又能作些什么呢?全面动员,和李无锋决一死战,他自认为没有作好这方面的准备,而且恐怕大酋长恐怕也不会同意这样风险极大的冒险,而小范围的动员根本无济于事,莫特军队虽然赶不上自己麾下的精兵,但毕竟二十万大军一天之内覆灭,虽说是在不利局势下决战,但也足以证明西北军准备之充分了。
  该死的西斯罗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骨节眼上出现了皇位危机,连他们北面的柏因人都来凑热闹插上一脚,梅卡多这头蠢货连轻重缓急都无法区分,只顾确保自己的地位,西斯罗人有这种人作统帅,也难怪在李无锋面前寸步难行了。
  下意识的摇摇头,贝桑不能不承认李无锋这个家伙不但精明,而且运气也超乎常人的好。
  帐帘一掀,带起一阵风,一个人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大人,西北人在西域开始动手了,楼兰国和贝加以及库车国的军队已经被强行解散了,只保留了极少一部分人,原来比较亲善我们的人都遭到了清洗。”灼灼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愤怒和不甘,来人正是贝桑的副手库尔多。
  在下属面前,贝桑表现出了平常的冷静,“这不奇怪,换了是你我,一样要解除这些随时可以威胁自己的隐患,现在西北人在西域占据了绝对优势,兵锋所指,谁又敢反抗不遵?这才只是第一步,李无锋的手段决不会仅仅只是这些,解决了军队问题,那紧随而来的就是全方位的改变了。”
  “可是大人,那些军队中有不少是我们精心安置的人选啊,这样一下子被解除了兵权,士兵被解散回家,军官被闲置等待安排,那些剩下来的几乎全是亲西北一系的军官控制。这些士兵一旦被解散回家,要想再汇聚起来,那就难了啊。”库尔多几乎是喊了起来,“李无锋这个家伙在库车和楼兰几乎是强行缴械遣散,我们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这样作是正确的,以卵击石,智者不为。”贝桑点头赞同,“就目前形势来说,我们还不能与硬拼,暂避其锋芒是明智的选择。赤狄人又在我们西边挑衅,征西部已经在做局部动员,不知道局势会不会恶化,目前我们在这边只能保持克制。”
  “可是我们就这样眼看着他们为所欲为?”库尔多沮丧之极。
  “不,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首要的事情就是要马上派人去与我们的人联系,被闲置起来不要紧,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拉拢那些被遣散对西北人不满的人,但一定注意方式方法,注意隐蔽,近期也不要暴露出来对西北的敌视情绪,不能操之过急。”贝桑早已有了腹案。
  “那我们对西北人需不需要作出一些反应?”库尔多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小心翼翼的提出另一个棘手问题。
  是啊,该不该对西北作出一些反应呢?除开军事的行动,还能干什么?中断商道?或者提高过境关税?他们现在大可以直接西域诸国过境了,甚至北吕宋也一样,这条商道一进不是唯一选择了。这样做只会白白让自己一方蒙受损失,而那些大酋长的财务官们只怕又要在廷会上暴跳如雷了,这不是一个好方法,自己向大酋长做的关于莫特和西域局势变化的报告也还没有写好,正为难呢,最好还是不要去触霉头。
  思索良久,依然没有一个好的办法,贝桑抬起头反问库尔多:“你觉得目前我们采取何种方式向西北表达我们的不满更好?”
  搔了搔头,库尔多有些为难的道:“大人,这有些为难,毕竟在莫特人王位更迭战中,我们还亲自除了兵与西北人交锋,现在又要通过外交方式来表达我们的看法,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
  “不,这不一样,战争只是表达我们对莫特王位更迭的反对,至于现在么,既然军事行动已经无法进行,那就通过外交方式来表达我们对他们在西域动作的看法,虽然这没有丝毫用处,但却是必须的。这样吧,就请我们驻庆阳的外交专员去和阿门外交部门的人员交涉一下吧,一时对他们军队未经许可进入我们领地表示抗议,另一方面也对他们在西域诸国进行的种族清洗行为表示关注。”贝桑苦笑着回答。
  就在西北军队在库车和楼兰对两国军队进行大规模的遣散行动时,第二阶段的谈判也同时拉开了序幕,围绕着联盟政务署的职权范围,与西域诸国政府之间的权责划分,联盟政务署各级官员职位的分配,各国和西北谈判人员展开了长时间的激烈争吵。由于联盟政务署权力的极大压缩了各国政府现有权限,那政务署以及政务署下设部门长官位置的争夺就显得更为激烈,往往一个副处长的职位都要经过半天甚至一天的讨论才能定板,甚至帘内政处下设的审理所和保安局一类位置也成了热门位置,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垂涎。
  联盟税收包括关税问题也是一个争论重点,这涉及到联盟和各国直接经济利益,不过由于无锋的明确表示联盟的税收收入一律归入联盟,由联盟自行安排,不向西北上缴和分成,让几乎所有西域诸国的代表们都松了一口大气,最终通过了效仿西北郡及其下属诸府税收政策意见,而西域与西北、北吕宋、莫特自治领之间的关税则下降到了相同水平。
  联合军的控制权问题原本没有什么异议,但在西北表示联合军各级军官均由西域诸国原军队中军官选拔组成后,这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无数人选的简介和推荐书在最短时间内堆满了凌天放的案头,好在凌天放心中早有人选,倒也不虞其他。
  西北军在西域诸国进行的遣散军队行动并不顺利,即使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忠于国主的某些军官仍然不顾一切的拒绝接受遣散,紧接着就掀起了反叛高潮。对此早有准备的西北大军则加强了对国都的控制,对那些敢于挑衅的叛乱军队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残酷的镇压。
  在楼兰,至少有超过五个千人队以上的军队发动了叛乱,但他们分属几只队伍,面对汹涌而来的西北大军,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就被碾压成了齑粉。在库车,在第一支反叛军队被残酷镇压后,国主被迫亲自出面安抚,要求被遣散的军队服从统一安排,不得有反叛行动,总而言之,在楼兰和库车的反叛行动并未掀起太大风浪,反倒是给了西北一方清洗镇压敌对势力的借口,到后期甚至有了扩大化的趋势。直到李无锋亲自发布命令要求南北两线的指挥官严格控制肃反范围,不得无限扩大,这场风波才逐渐收场。这甚至引发了辉煌帝国在建立后的一些民事诉讼,当年那些被牵连连坐者的亲属要求帝国中央赔偿当年在西域肃反扩大化活动中给无辜者造成的巨大伤害。
  虽然其间发生了种种风波,但对持续进行的第二阶段谈判并未造成太大影响,经过了近十天的协商争论,直到4月8日,关于人事安排的问题才算尘埃落定。西域联盟政务署署长由辞去乌孙国务大臣一职赛波担任,而副署长则出人意料的由辞去楼兰国务大臣的阿布希耶夫担任,其下四个执行机关正副处长职位则分别由五国推荐人选经过西北一方审阅后敲定,西域联合军设立了指挥使一职,由原乌孙国卫军首领呼延虬担任,其下各部属官分别由各国推荐人选经西北一方考察后方任命。政务署隶属西域联盟,独立行使职权,而西域联合军不受政务署领导,直接受西北参谋联席本部指挥,西域联合军指挥使自动成为西北参谋联席本部成员。


第二十九节 蛮女郎
  短短两个月间,在这中东两大陆接壤之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间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西北这个大舞台上表演得不亦乐乎,古儿丹政权的覆灭和古儿素甫的政权的建立,并且很快就和西北达成了一体化进程协议,使得莫特人奄奄一息的经济开始步入正轨,墨迹未干,西北大军又已经马不停蹄的开进了西域诸国领地,迫使西域诸国签订了城下之盟,军队的解散让西域诸国丧失了妄图以武力来对抗西北的基础,军事外交大权落入西北手中,换来的是一系列有关经济、税收和财政方面一体化条约也让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西域诸国经济开始融入大西北这个巨大而又富有朝气的经济圈,带来的利益和前景在西北一方的报刊媒体刻意宣扬下变得一下子清晰可见,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农牧民都期盼着结束了令人厌恶的战争之后能够迎来一段时期的和平,他们都衷心希望借助被视为战神一般的李无锋将给他们带来切切实实的实惠和利益。
  第三阶段的谈判水到渠成,在文化教育的交流上西域一方理所当然的希望能够引入西北较为发达的教育机制,虽然由于客观原因的限制未能完全达到目的,但在确定了西域诸国的官方语言成为唐语和天方语两种后,西北也表示将向西域诸国提供资金建造学校,为国都中的中上层子弟提供充分的教育机会,而西北大学和西北军事学院也将对西域诸国实施开放政策,只要有兴趣深入学习的人,都可以获得深造机会。在医疗系统方面的建立上,西北也将为西域诸国各援建一座标准化的药堂和诊所,作为西域诸国医疗设施的范本,为今后的逐步正规化作准备。
  宗教问题一直是困扰无锋的难题。西域诸国信奉的都同属于一个大派系的真兰教,这种宗教既不同于印德安森格平原上的罗门教,也不同于泛滥于西大陆的圣灵教,这是一种源自于本土原始图腾崇拜而结合了外来一些宗教思想如罗门教一些教义后逐渐发展起来的教派,由于西域诸国发展历史不同,所以在真兰教各国的教义上也有所区别,这也导致了诸国在教务上的不协调,这一点无锋早在和西域诸国打交道时就有所了解。
  新成立的宗教事务所隶属于政务署,负责西域诸国的宗教事务,无锋在与赛波作了长谈后要求赛波在这方面尽量维持西域诸国原状,尽量促使各国保持其宗教独特性,并表示西北政府将对他们的宗教信仰给予充分理解和尊重。在这一点上无锋还有更深的含义,他不想看到诸国在宗教事务上走得更近,但森格平原上的雅库安人却是真兰教在印德安人中的代表,他更希望在今后中真兰教能够作为一个棋子发挥作用。
  如此巨大的变化让周边的各派势力们都睁大了双眼认真的观察着,远至西腾格里草原的赤狄人也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古老的民族坚忍不拔的特性,罗卑人再一次在唐河人面前损兵折将灰溜溜回家,甚至连腾格里草原上最东面的屏障——-莫特人都已经成为了唐河人的附庸,昔日软弱可欺的农耕民族居然能够屡屡打败与草原上这些桀骜不逊的鹰和狼的子孙们,这已经不是运气或者说偶然了。求尔人、图布人、吕宋人、海德拉巴人、旁遮人甚至提克人都送来了祝贺的礼物,这表明西北一脉已经真真正正的融入了中大陆,成为了中大陆北方一个举足轻重的派系势力。
  高挑的身影在书房门上一闪,早已映入了无锋的眼角,“是陀姬呀,进来坐吧。”
  显然是习惯了马斯顿荒原上的苦寒,现在不过是三月间,对西北人来说都还是裹进自己身上夹袄期待暖春到来的时候,而眼前这个女孩子却早已穿上了春装,一袭翠绿的紧身衣将本来就健美丰隆的身躯勾勒得凸凹毕现,足以让任何看到她的男人的眼神发生变化,与生俱来的白皙肌肤不用任何化妆品也足以傲视群芳,尤其是胸前那对无限放大的豪乳,随着步履的行进幻化出一浪接一浪的乳波,若不是狄蕾娜肯定的告诉自己对方还是一个黄花处子身,打死无锋也不相信陀姬还是一个未经人道的姑娘家。
  虽然作为礼物送给了自己,但无锋从未想过有一尝这格独立特行的女孩子头汤的打算,到并不是对眼前这个尤物不感兴趣,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见过这个女孩子都会渴望将她纳入自己的禁脔,从柏因人领地返回后,繁忙的公务已经将无锋折腾得根本抽不出精力去想其他,连金婉仪和沙伊娜那里去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大多时候都是在忙完公务后搂着身边的女人入睡。
  看见沉默不语的少女,无锋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欲苗又悄悄从理智的石缝中爬了出来,并且不断向上攀援着,浑圆的胸房在薄薄的贴身衣包裹下显得格外刺目,无锋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层衣衫后的那对鼓胀挺翘雪丘的妙态,吸气的同时,无锋赶紧端起茶盏猛的灌下一大口茶冷却一下有些失控的色心,这才微笑着问道:“陀姬,你来西北也有些时间了,生活怎么样?习惯没有,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和狄蕾娜她们说说,让她们帮帮你。”
  陀姬神色复杂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案头堆满各种公文文书的青年男子,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和煦爽朗,和自己在家乡营地中见到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她无法想象就这样一个青年男子竟然是整个西北和北吕宋近千万百姓的主宰者,竟然在短短两个月间就将称雄一时的莫特人和桀骜不逊的西域诸国收归囊中,将这些消息传回自己部落时,连她自己都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的两位兄长震惊的心情。
  “我二兄来信,他将和赛克斯部的酋长大人一起来拜访你,估计应该在下一周来庆阳。”陀姬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在复述某人的话语。
  无锋倒也见惯不惊,他早已习惯了对方的沉默相对,能够说上几句话,已经是很难得了,虽然仅仅是工作性质的对话。看到对方并未离去,无锋察觉到对方与往常有所不同,有些诧异的瞅了对方一眼,随即又亲切的道:“陀姬,要不坐一会儿,我也向和你聊聊,说说你们柏因人的习俗怎么样?”
  让无锋吃惊的是对方居然真的坐了下来,抬起头望着自己,那双明亮的乌眸中闪过一丝迷惘的神色,“你想了解我们柏因人的习俗?有什么目的?”
  “目的?”无锋张口结舌,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样一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呃,陀姬,我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柏因人的习俗,比如你兄长和赛克斯部的酋长既然要来我这里做客,我总得了解一下他们的喜恶吧。”想了半天无锋才搔着头皮找出这样一个答案。
  “这么简单?”女郎一双灵动的眸子死死盯住无锋的脸上。
  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无锋反问道:“那陀姬你认为我还有什么目的呢?”
  陀姬本是下意识的问了这么一句,莫特人和西域诸国的臣服让她也在为自己的民族担忧,虽然她也信任自己的两位兄长,但根据她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观察,无论从哪一方面,她觉得似乎自己两位兄长若是真要和这个李无锋翻脸的话,很难有多大胜算,尤其是这个家伙那肚子里的坏水怕是无人能及。
  “我不知道。”陀姬摇摇头脸上依然神色未动。
  简短直接的回答让无锋啼笑皆非,怀疑自己的目的当面提出,而自己反问她却来一句不知道就完了,这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陀姬,你好像有些心事,你如果相信我,不妨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无锋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充满亲和力。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陀姬才抬起头来,冷冷的目光就像两道冰柱浸过无锋全身,:“李无锋,你的人生目标是否就是征服整个世界呢?你的一切行为都围绕着你心中的目标旋转,战争、征服、阴谋、死亡,这些东西充斥了你整个生活,难道这个世界对你来说难道就没有其他值得你眷念的东西么?”
  来自少女的这一番话让一直在琢磨对方心理的无锋真的有些震惊了,“陀姬,你的话好像有许多含义,能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的意思。”
  “你还不明白?我看见诸位姐姐都在为你担心为你祝福,可是你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每天除了研究你的公事就是接见你的下属,或者就是到各地视察,从未没有考虑过难道说你是一个冷血之人,感受不到几位姐姐对你的关心和挚爱?我来这么久,从未见到过你哪一天能够陪即位姐姐谈谈心,聊聊天,听听他们心中所想,难道这就是当你们唐族男人理所当然的生活?”完全无视无锋的表情,女郎质朴明了的话语让无锋陷入了沉默。


第三十节 情债
  喟然长叹一声,脸上露出受教的神情,无锋以手抚额,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陀姬,这是我的疏忽,谢谢你的提醒。虽然我事情的确有些繁杂了一些,但是我应该注意到这一点。”
  无锋所说的的确属实,自打从西征旁遮人开始,就陷入了无尽的战事当中,这半年多来,他几乎没有一时一刻得到安闲,虽说为人上者应当大胆放权,但这一段时间恰恰是西北势力扩张和逐渐成形的最重要时期,作为一方主帅,他不敢也不可能事事放手,而有些事情也不是萧唐、苏秦或者凌天放能够作出决断的。从西征印德安的策划到占领旁遮人领地后的各方面政策确定,再到东进西康、卢龙和陇东三府的宏图,再到后面的颠覆莫特政权横扫西域诸国的体制改革,这里边哪一样不是关系重大,足以决定千万人的命运,眼下几方面大局已定,但东面的局势似乎又开始隐隐有了剧变的苗头,这又让无锋的注意力汇聚到了中原,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了百炼金刚,若不是三阳真气对自己的身体大有裨益,他简直无法应对这浩瀚庞杂的事务。
  “这就是你的借口?这就是你一年到头来从不关心关注姐姐们所想所念的借口,李无锋,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连陪她们聊聊天出门散散步的时间都抽不出么?她们这样默默无闻痴心甘愿的陪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图什么?若是连一个她们爱的人一点关怀成了一种奢望,这样的生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但被压抑了许久不满的女郎似乎并不给已经软口的无锋半点面子,依然步步进逼,“如果你真的在乎她们爱她们,我想不用人提醒再忙自己也会挤出时间来的。”
  被对方一连串的重拳轰得头昏脑胀,但无锋却知道对方确确实实的说到了自己的痛处,这么久来,自己似乎完全忽视了自己身边这几个女人的感觉,连他自己也觉得和她们好像只有早晚休息和用膳的时候有那么一段短暂的团聚时间,自己甚至根本就没有多余精力去了解一下她们心中所想,她们更多的是在自己身边扮演了一个女伴的角色,以往自己在帝都那种激情飞扬的充实生活似乎已经难以寻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连无锋自己也一时难以说清。
  见无锋沉默不语,只是神色复杂的在思考什么,咄咄逼人的女郎这才收口:“李无锋,我不管你们唐族人有什么风俗,什么三妻四妾,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每一个女人都一个完整的人,她们不是谁的附属物,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生活,如果你连这一点都不能理解,我想你也不配作为姐姐们心目中的男人。”
  说完话,陀姬扭头转身就走,没有再给无锋丝毫辩驳解释的机会,只留下无锋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椅中出神。
  脸色渐渐沉重下来,方才陀姬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他真的感觉到这个女孩子的与众不同,不但性格直爽得可爱,而且靓丽夺目的外表下居然还有着这样深刻细腻而又独特不凡的思想,这真是来自柏因蛮族的女子么?无锋苦笑了一声,是啊,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女人跟着自己究竟图什么呢?爱情也许可以成为两性之间相互吸引的先决因素,但近乎于奉献长久等待对她们似乎太不公平,这种苦苦的等待大概是女人最为难熬的折磨吧。
  而困扰无锋的还不仅仅是自己身边这些女人的问题,已经有无数人无数次的旁敲侧击询问着自己的子嗣问题,即便是像凌天放这种素来不问自己私事的人大概也禁不住身边一些有心人的鼓捣期期艾艾的问起自己,让无锋颇感有趣。萧唐更是隔三岔五的问起,甚至想让华仲景来为自己诊治一番,弄得无锋狼狈不堪。
  自己这些下属的心思无锋自然清楚,自己没有子嗣将会带来许多问题,虽然自己尚未封王立府,但凡是属于自己核心圈子甚至许多明了形势的外人都清楚的知道,李无锋已经决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样,自己已经成了众多西北军政官员的依托,庞大的西北系势力已经逐渐成形,军队中的中央系、西北系、高岳系已然隐现端倪,政府中还算平静,以萧唐、莫伦为首的元老派和以苏秦为首的江南派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以詹姆斯和杨正彬为首地方系也开始崭露头角,这方方面面的变化都清楚无误的通过刁肃的安全部门庞大的情报网络汇入了自己的脑中,而现在随着莫特和西域以及前期的卢龙、西康和陇东三府纳入自己掌控,这个地区的帝国大批旧派力量鉴于局势的变化,也开始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自己也不得考虑接受他们的好意,那么这些势力的进入又将引发一系列的波动。如此庞大复杂的势力群,眼下除了自己任凭是谁也难以掌控,一旦自己外出或者有个意外,比如像上次在帝都遇刺那样,自己若是多昏迷几天,自己既没有正室妻子,又无子嗣,谁能起到稳定局势的主心骨作用呢?
  想到这儿,无锋就不由得头疼不止。自己习练三阳真气,原本就是想凭借内力的修炼使得自己的身体能够素质更上一层楼,可是自己师傅在教授自己这套威力非凡的内家练气术时就曾经告诫过自己,这套功夫对男人的生育能力有一定影响,若不是到了以臻化境的地步,练气返虚,精气神三象归元,要想生育就只有靠运气加奇迹了,而这套功夫之所以命名为三阳真气就是因为激发男子阳气,必须借用女子的纯阴之气辅助,这样才能龙虎交汇,使得三阳真气得以大成,纯阴之气须得处子之身方为最佳,自己也并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这上面,没想到却引发这么多问题。
  是不是真的到了该解决自己婚事的时候呢?无锋自己也有些拿不准,要说自己已经订婚的就有三个,眼前的司徒玉棠和安妮两位分别来自帝国和捷洛克公国的公主殿下,帝都还有自己青梅竹马的安琪儿,前两者似乎都和自己并不太融洽,想到婚后自己要和这样两个女人朝夕相处,无锋就不寒而栗,偶尔亲密尚可为之,若真要日夜相伴,无锋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如何渡过,这也是无锋最为顾忌的问题之一,而安琪儿自然不存在这些问题,但以目前的形势,帝都虽有古基坐镇,但来自于帝国高层内部的许多消息渠道仍然需要安琪儿亲自出马,凭借在帝国上流社会中的良好社交关系,她可以轻易获得许多从其他方面难以取得的情报。
  玉眉自己已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温顺娴雅的性格让自己很是满意,自己当然不会辜负,而莹莹和纤纤也已经或明或暗的有过表示,倒也不虞其他,只不过这种事情似乎也不宜拖得太久,但却受几位已然明确订婚女子的限制,却也只得放下来。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无锋没有想到自己在整日为军国大事忙碌后却还要为自家的私人事情所困扰,但今日陀姬的一番话还是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应该正视这一问题。自己的女人似乎还不仅仅只有这几人,金婉仪,沙伊娜,秦霜影,云依,前两人,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将来会有什么结局,肉体的欢娱像是更充斥了自己和她们的关系,她们眼中心中更多的是崇拜和敬服,当然你要说没有一点感情在内,这好像太虚伪了,一点依恋和怜惜,嗯,似乎这样定位要准确一些,无锋脑海中继续盘点着自己生命中的女人们。回想起两人娇媚惑人的肉体,无锋一颗心又忍不住噗噗猛跳起来,就像服用了一剂强心药,让他身体中的疲劳好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活力以及幻想。
  秦霜影和云依呢?两个活泼明丽的身影一下子又跃入了自己的脑海,情报秘书这个职务已经成了秦霜影最为珍视的工作,不过说实话,无锋也承认她的能力的确在这方面得到了展示,良好的综合分析判断能力外加严谨细致的工作作风,让才成立的参谋联席本部的官员们都对她赞不绝口而非她的特殊身份,作为一个枕边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是相当难得了,尤其是在枕边向自己提出的一些还并不很成熟的建议,更是让无锋在对她的疼爱中多了一丝满足。
  作为她师妹的云依似乎在欠缺这方面的天赋,她更满足于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胯下的婉转承欢总让无锋想起她那风韵犹存的母亲,不过无锋并没有什么变态的乱伦想法,只是母女俩太过相似的风情娇姿不时撩动着无锋那颗不安分的心。


第三十一节 孤注
  各种纷繁复杂的心思一直盘缠在无锋脑中,直到晚间无锋回到内宅都难以散去,让无锋本想去外宅寻那沙伊娜淫荡一番的心思也少了许多。随着库车国和西域诸国的局势巨变,幻凤门耐以生存的社会基础几乎一下子都沦入了无锋的手掌,彷徨不已的幻凤门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她们一时间找不到自己门派的出路究竟该向何处去,还好,眼下的西域诸国根本没有心思来顾及她们这等江湖门派,政治体制的改革进行得如火如荼,但一旦这些大事进行告一段落,那注意力自然会转移到其他方面,得罪了李无锋的幻凤门覆灭也成了李无锋一转念之事,让幻凤门的高层不得不苦心思索应对之策。
  “二师姐?”沙伊娜惊喜的看着自己这位一直十分倾慕的师姐进入自己房间,还在打扮的她没想到自己师姐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伊娜!”看见对方眼中喜悦的光芒,苏婕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沙伊娜一直对自己这位师姐相当敬服,性格有些软弱的她在门中并不太受重视,她也并未想过自己在门中会有什么出头之日,不过这位二师姐却一直十分看顾她,没有什么亲人的她一直把苏婕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让她参与刺杀李无锋对她也是第一次考验,没想到第一次行动便落入了敌手,甚至还连累了苏婕。
  “师姐,您什么时候来的?”沙伊娜连忙放下手中香油,起身披上衣服,扑上来拉住苏婕的手。
  作为幻凤门负责庆阳这边情报收集的负责人,苏婕自然清楚自己这位原本在门中默默无闻的五师妹其实已经成为了李无锋的外宅情妇,李无锋家中已有不少女人,但依然不时来自己师妹这里留宿,两者关系可见一斑。
  眼下幻凤门溃灭在即,而现在西域诸国的当权者们更是闻幻凤门之名而色变,纷纷避而远之,唯恐沾染上脱不了身。病笃乱投医的高层们如同没头苍蝇,当苏婕向自己师尊反映沙伊娜和李无锋保持着亲密关系时,这简直如同给了她们一根救命稻草。将门中原嫁入西域诸国的权贵们家中的弟子精心挑选了一番,这才让苏婕带上精选出来的几名弟子赶往西北,希望能够挽转局势。
  “嗯,来了一阵了,听下人说你还在午休,就没有叫你了。”苏婕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一边拉着沙伊娜坐下。
  苏婕的如此客气让沙伊娜大为不解,她想不通在一干师姐妹中素有威信的二师姐今天为何如此,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也许察觉到对方的疑惑,苏婕心中苦笑一声,师尊的命令十分明确,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想办法化解和李无锋之间的矛盾,师尊在言语中反复强调,无论什么代价,含义十分明确,必要时连自己也一样可以牺牲,这让苏婕心中有些酸楚,但她也知道这的确是幻凤门生死存亡之时了。
  “伊娜,还有几个师姐妹也来了,你先去让你的仆人安排一下她们的住宿。”苏婕有些疲惫的靠在松软的沙发上,这是一种新型的坐具,源自西大陆,用多层厚实柔软的棉垫外加一种特殊木质材料填充,固定在木椅上,现在十分流行。
  虽然不知道自己师姐怎么会突然带上师姐妹来自己这里,但温顺的沙伊娜还是点点头,出门去安排去了。
  陷入温软沙发中的苏婕有些迷惘的看着周围这一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玫瑰精油味道儿,苏婕虽然未曾用过这类奢侈品,但却也在库车国某些贵妇们身上闻到过,宽大雕花床罗闱半掩,显然是主人才刚刚起床,产自江南的绣花锦被随意的放在一边,床尾处一具精致的檀木马桶周围蹲放在那里,被一副丝缎遮帘半掩,显然是主人起床才用过,尚未来得及打扫。红木梳妆台上一面宽大的玻璃镜面将镜中自己的形象映得清清楚楚,苏婕知道这是最新出产玻璃镜,是青铜镜的替代品,可以将人的一丝一毫也都显现出来,端的是丝毫毕现,比最好的青铜镜也好上几倍,只是价值太过昂贵,而且容易破碎,一般人家即使用连一个巴掌大的玻璃镜也承受不起,象这样半身大小的镜面恐怕也只有巨商大贾们才能享用了,而在这里见到这种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功劳了。
  提花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让室内的气氛也显得有些柔腻,梳妆台旁两个硕大的彩绘花瓶一看就知道是名家出品,两蓬绽放的鲜花淡淡透露出一抹清新气息。
  梳妆台上林林总总的一大堆大小不一的玻璃瓶和瓷瓶,大概都是装着女人用的化妆品吧,听说唐河人那边现在这类东西出产的越发精细了,光用在脸上的就有增白、防晒、去斑和保滑等许多品种,功效不凡,价格也昂贵如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师妹梳妆台上摆放的这些?
  轻轻抚摸着自己如玉的脸庞,望着镜中这副娇美的容颜,苏婕心中有些感慨,风餐露宿,习武练功,还要四处奔波,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了门派的壮大不知道历经了多少艰辛,可是命运似乎总是对勤奋的人不公平,自己和师妹任务失败却让师妹落得现在的场面,看得出师妹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而自己却还整日为门派的生存奔波,最后却还是要落得依靠这条路来求得生存,而且还不知道对方能否答应,这生活的差异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师姐,她们的住宿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这里住处十分宽敞,要不师姐就和我一块儿住吧?”推门进来的沙伊娜虽然不清楚师姐妹们来的目的,但她还是十分喜欢和自己师姐在一块儿,庆阳的生活虽然十分闲适富足,但能够看到自己的同门当然是更乐意不过的了。
  “嗯,师姐倒是想和你住一块儿,可万一他来了怎么办呢?”苏婕压下心中的感慨眼睛斜睨着对方半开玩笑的问道。
  “嗯。”沙伊娜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无锋前段时间来得不多,但那是因为外出了,这一段时间回到了庆阳,来自己这里的次数多了不少,不是午休来这里小憩,便是夜间来这里留宿,师姐若是和自己住一起,倒确实是不大方便。
  “好了,师姐就和其他师姐妹们住一块儿行了,你不用操心了。”苏婕微笑着打趣对方,“不会破坏你们的好事的。”
  “师姐,瞧您说的,他也不常来,只是有时候空闲了才倒这里歇歇。”羞红了脸的沙伊娜虽然知道师姐清楚自己的情况,但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师姐,师尊她们可还好?门中的情况也还好吧?”沙伊娜转开话题。
  “不好,一点也不好。”谈到这个话题,苏婕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你大概也知道这一段时间西域形势的变化吧?眼下各国上层都在进行权力交割和洗牌,原来和我们交好的权贵们这一次好像都不再风光了,现在掌权人士都视我们为洪水猛兽,不但限制我们的行动,而且还开始清理我们门中的一些产业,师尊已经急得瘦了许多,如果再不想出办法解决,恐怕我们幻凤门真的难以再撑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沙伊娜虽然也知道自己的情人在腾格里草原上和西域诸国展开了一系列行动,但好像只是一些军事行动,并未听说涉及民间社会团体,何以会影响到自己门派呢?
  “这就是我们今天来西北的目的。”苏婕把目光落在了沙伊娜困惑的脸上,脸色郑重严肃,“由于我们和李无锋之间的仇怨远近皆知,西域诸国新上台的当权者都准备把打击我们作为向李无锋邀功献媚的手段,现在各国的政局尚未完全确定下来,就已经表现出来了一些行为,如果在等一段时间,恐怕他们就会对我们动手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必须主动出击。作为我们幻凤门的弟子,伊娜你必须配合我们。”
  沙伊娜有些惊恐不安了,一双漂亮的灰蓝眼眸清楚的表现出她的紧张,她不清楚师姐所说的配合是要自己干什么,她已经淡忘了自己还是幻凤门弟子这一身份,庆阳城内安闲舒适的生活已让她完全不想再回到以往,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成功的门派子弟,连自己师尊都曾说过,她更喜欢世俗的生活,尤其是像现在这种轻松富足优雅的生活。
  “伊娜,李无锋一般什么时候来?”苏婕没有注意沙伊娜的紧张,随口问道,“他今晚会不会来你这儿过夜?”
  “师姐,难道我们还要去刺杀他?!不,不,我做不到,我求您别再做这种事情了!”惊惶不已的沙伊娜再也忍不住了,尖声叫道。


第三十二节 恶狗
  怔了一怔,苏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含混不清的话语让对方产生了歧义,不过苏婕也从对方情急的表现中看出了一些什么,只怕是再想行那以往行刺之举,只怕也不大可能了。
  “伊娜,你怎么想的?师姐什么时候说过要去行刺李无锋了?”苏婕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苦笑:“先不说我们是否还有能力刺杀他,现在我们幻凤门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李无锋手中,他一句话就足以把我们打入万劫不复,我们哪里还有挑战他的资格?”
  听得自己师姐这么一说,沙伊娜也顾不得苏婕话语中的含义,连忙问道:“可是眼下门内局势紧张,师姐你却带来几个师姐妹到庆阳,又要干什么呢?”
  苏婕脸上微微一阵发烫,她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解释自己这一趟的目的,虽然苏婕也知道其实这种行径在以前门中早已用过,只不过原来的对象是西域诸国的当权权贵们,现在换成了李无锋,她并不喜欢这种手段,但也知道这是一个江湖门派想要强大的重要手段,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在其他江湖门派中一样存在,雪山派不是一样奉送了两名女护卫给李无锋?
  只不过这时候想要向对方解释这个有些难堪的话题苏婕也有些不好启齿,犹豫了半天,苏婕才吞吞吐吐道:“伊娜,现在我们要想挽回我们门派的危局,必须要求得李无锋的原谅,所以门主希望我能有机会找到李无锋谈一谈,表明我们的态度,我们愿意和他合作,甚至为他效力,只要他能够原谅我们当初的行为。”
  “哦?是这样?”沙伊娜心中总算放下了大石,“师姐,你打算怎么办呢?”
  “今晚李无锋会来这儿吗?”苏婕没有多余废话,直奔主题。
  “嗯,师姐,我不太肯定,他前两天午休时来过,这两天应该会过来,不过我不太确定具体时间。”沙伊娜脸上再次飞起一丝绯红。
  “那好,我们就在这儿等他,现在我们去节度使衙门估计李无锋根本就不会接见我们,我们也只要在这儿守株待兔了。”苏婕点点头道,随即又自嘲的摇头苦笑,“不,我说错了,他不是兔,我们才是真正的兔,任人宰割的兔,现在只是等待猎人来宰割。”
  听得身畔玉人说出请求,无锋有些犹豫,上次刺杀自己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说没有顾虑那不是真话,但眼见得身下期盼得神色,无锋又觉得无法拒绝,沉吟了半晌才道:“她们要求见我有什么目的?”
  “我师尊全权委托我师姐作代表,想请您原谅我们以前的鲁莽和荒唐,也想请您给予我们幻凤门以足够的发展空间。”赤裸的沙伊娜显得格外肉感,光滑的肌体紧紧迎合着无锋的耸动,喘息着回答道。她其实也并不太清楚自己师姐想要面见自己情郎的具体目的,但她知道自己师姐绝对不是想来暗杀自己情郎,因为除了苏婕外,其他几人都不是门中武技上的佼佼者,反倒是在姿色上颇有些出色之处,个个都有着不亚于自己的水准。
  无锋没有再吭声,只是尽情的享受着身下女人带给自己的欢娱,而沙伊娜也不想再这个时候破坏二人的心情,一阵阵咿咿呀呀的呻吟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时高时低,让人不由得想起某种场合。
  换了一身轻便袍服的无锋大大咧咧的坐在大椅上端起仆从递过的茶盏呷了一口,才经过一番运动的他精力十分充沛,这就是三阳真力的好处,男女之前行房之事不但能让他思维更清晰敏捷,也让他精神气势也水涨船高。
  “你要求见本人有何目的?”没有多余话语,无锋面色轻松的直接问道。
  “大人想必也听奴家师妹说了吧,本门想请大人宽恕本门以前的鲁莽行动,并愿意为大人的大业出一分力。”看不出对方神色的喜怒哀乐,苏婕也只能试探着说话。
  “宽恕?呵呵,没问题啊,上一次你们不是来探讨过此事吗?只是刺杀于我一事就如此简单了事,那不是在鼓励其他人都可以大胆的效法?”无锋没有直接答复对方,反问道,“就算我本人不追究此事,但我的下属恐怕也不会答应的。”
  苏婕一阵默然,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麻烦,正如对方所说,如果刺杀行为得不到惩罚,那不是变向的支持刺杀自己,可是如何求得对方放弃惩罚这可是一件难事,上一次的谈判无果而终也是因为对方要价太高,可现在情况又已经大变,只怕是想要答应以前的条件也未必能够了。
  “大人,您不如直接开出条件,我知道上一次的条件现在即便是我们答应您也不会同意了,现在我们幻凤门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们不想推脱什么。”苏婕银牙一咬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大方的挑明,也许还能博得个爽快。
  “好,快人快语!”无锋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既然如此,我也就挑明,幻凤门若是还想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生存下去,那就必须完全服从于我。当然我不会要求你们去做你们无法做到的事情,但是一旦我提出我的要求,你们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并完成,眼下我就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幻凤门去完成,若是你们能够圆满解决这些问题,我可以不再追究以前的事情,而且还可以一如既往的给予你们幻凤门在西域地区的发展特权!”
  精光烁烁的眼波流动在苏婕身上,让苏婕发现对方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自己的提议,而且好像是早就摸准了自己无法不答应他的条件,自己原来所想的几乎完全派不上用场,咬紧有些干涩的嘴唇,苏婕硬着头皮道:“大人,您能不能把您的这些需要我们完成的事情简单介绍一下,也便于我们有些思想准备。”
  “嗯,很合理,没问题。”无锋微笑着点点头,随手拿起旁边茶几上的一份薄薄的信签一抖,信签轻飘飘的飞到了苏婕眼前,苏婕接过信签一看,心中一寒,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涔涔的汗迹悄悄的从她额际涌出。
  “怎么样?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