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摇篮期:二至六个月


  基连坐在摇篮旁,浏览仪表板上的数据。
  说不新鲜是假的,不过他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学术方面。因为后天环境的不同和智力的压制,究竟会成长成怎样的面貌,这是他目前迫切想知道的。
  体质一样,天性已经有微小的差异。小维烈对光、声音、图象和生人敏感却不好奇,对他而言,小小的摇篮就是个安心的窝棚。一个塑料制的小玩具,就能让他不闻不问地玩上半天。
  这非常不好。
  正想着如何纠正,一串哭声响起。并不嘹亮,小家伙肺活量不大。
  拿起奶瓶看了看,确认温度合适,基连直接将瓶口塞进儿子嘴里。还没闭口的维烈呛了两下,哭得更大声。
  “天哪,看不下去了!”随着高跟鞋发出的清脆步声,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性快步走近,抢过奶瓶放回桌上,抱起婴儿温柔呵哄,“乖,不哭哦,阿姨疼你。”
  “他饿了。”基连声明,示意这种空泛的劝慰对解决问题毫无助益。另一名跟着走来的蓝发女郎狠狠瞪视他:“我们知道他饿了!”说着,用和粗暴的口气截然相反的细致动作喂牛奶,看到那粉嫩的小嘴含住吸吮,兴奋得连连尖叫:“哎呀……真是太可爱了……”
  “是啊是啊,和基连完全是两个人,我才不信他小时侯有这么可爱。”
  “受不了!我也要生一个!一定要生!”
  两个充满母性的女人就这么把做父亲的撇一边,径自逗得开心。见状,早就在外头蠢蠢欲动的女子大军也蜂拥而至,争相目睹小维烈喝奶的可爱模样,就算摸一把也好。一时间,原本安静的育婴室变得如菜市场般热闹。
  一只机械手从天花板伸出,张开钩爪,准确地掳走吃饱喝足的婴儿。
  “啊……”一片心碎的呼声。
  “多谢帮忙,你们可以走了。”冷血宰相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大门在那,不送。”抗议的声浪化为汹涌的波涛涌向他:“什么嘛!过河拆桥!”
  “就是就是,小维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连喂奶也喂不好,还不如给我们家收养!”……
  置若罔闻,见儿子似乎不适应这种交通工具,基连伸手把他抱下来,却呆了一下。这时,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基连,你抱着维烈的样子可以列为摩耶第一奇景了。”
  “首领!”女军人们一齐行礼,然后默契地冲上前抢回被恶魔抓走的小羊羔,继续欢呼逗弄。
  没听见友人回嘴,又见他呆呆杵在当地,优诧异地道:“怎么了?”
  “他……他像没骨头一样。”基连心有余悸。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抱的是一团棉球。
  “婴儿不都是软体动物。”优认为他大惊小怪。众人鄙夷地斜睨这两个没常识的男人,更坚定了要来时常关照无知的小绵羊,免得他被带坏变成第二代魔头。
  要把天使从恶魔手上拯救出来!她们燃烧起火热的使命感。
  回过神的基连浇了盆冷水:“我决定明天带维烈回家。”在凄厉的哀号声中,优不得不提高嗓门:“喂,你一个人照顾得好孩子?”
  “再待在这里,维烈脆弱的鼓膜会被震破。”
  “……”以沉默表示赞同,优抹了把汗,“那我帮你请个保姆,不,用专门的育婴器械养吧。”
  “不行,这会对孩子的成长造成不良影响。要培养健全的人格,起码得有正常的家庭氛围。”为了当一个合格的父亲,基连恶补了许多相关知识。
  “那你千万要记住你生了个儿子,别研究得忘了时间,耽误小维烈吃饭。”优怜悯地看向在部下怀里呼呼大睡的男婴,在心里真诚祝愿:孩子,希望我明天去看你时,你还活着。
  ……
  维烈很健康地活了下来。
  婴儿这种生物,毫无自控力可言。醒了吃,吃了睡,只要他饿了,管你在上厕所还是睡觉,一律嚎啕大哭吵得你心神不宁。但基连每天定时喂奶,维烈居然也渐渐习惯,很少哭闹,让他的工作狂父亲得以有更多的时间办公。
  因为家里没女人,担心缺了母亲一环会不利于儿子的人格形成,基连特别允许在门外望眼欲穿的女人们可以轮流进来一个,每次限待两小时。结果私下引发了很多激烈的纠纷,还是优出面才平息。
  键盘击打的声响回荡在暖色系的小房间里,维烈睁着小鹿般的黑眼珠,看着侧对他的人专注的神情。在他蒙昧的世界里,已经记住这个最常出现的男性,只是还没有对应的名称。
  下意识地伸手,想触摸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却总是够不着,忍不住发出焦急的声音:“咿……啊……”
  “怎么?”基连立刻转过头,惊讶难得手舞足蹈的儿子,这小家伙非常不好动。尿布刚换过,也不到喂奶的时间,那是身体不舒服?
  起身想检查,冷不防被抓住发尾。小脸冲他笑逐言开,像获得丰盛战利品的勇士。
  恍然大悟,基连掰开那短短的手指:“玩头发不是好习惯。”维烈哪听得懂他说什么,又不敢再抓,只是挥动手臂。基连忽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第一次主观地打量对方。
  小小的脸,小小的手,小小的身体,一切都小小的,这是他的复制人,细胞的衍生体,另类意义的子嗣。
  不期然想起那日的触感,他弯腰抱起他。很软,软得让他生怕那颗小小的头颅会折断,稍一用力就压碎怀里的小身躯,更加鲜明的异样感伴随久远的画面从心底浮起。
  埋入脑中的芯片篡改了他的记忆,之后因为强制取出和过量的药剂注射,导致不少记忆体坏死,只依稀记起曾经从母亲手里接过刚出生的妹妹,那份柔软和现在一模一样。
  基西莉亚……
  烧灼的回忆是刺目的鲜红,白衣白裙的少女表情安详地坠落,宛如一朵掉入火焰的百合。
  “唔咿。”仿佛感应到父亲的心情,小维烈伸手抱住他,不清不楚的发音令人心头发软。难以形容的感触,就像一片羽毛拂过,又像一股细流涌出来,悄悄涨满胸口。
  失去血色的唇微颤,没有加重手劲汲取温暖,基连只是轻轻将他放回摇篮。
  

扎姆卡特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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