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未来抹除

　　“类光速？”时间皱了皱眉。
　　“没错，之前白熊朝着宇宙深处扔了一把斧子，这斧子在他的力量下，在50个小时后就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速度，而我早就在那把斧子上刻上了一个名为【白羊座符文】的东西，其具体的功能是可以与另一个符文兑换位置。
　　而另一个符文，被我刻在了罗盘的一章独立的书页上。
　　这就是你为什么拿到罗盘后，就一下子被一把斧头抡的几近光速的原因。
　　至于这个‘类光速’，虽然那些所谓的科学理论嘛大多数都是自圆其说，不过不管怎样，它们起码在宏观上是正确的，就比如【时间与速度】这种小学生都知道的玩意……在同一惯性系下时间是均匀流逝，所以那些物理学规律都是通用的，但在如果速度达到一定的变量后，有些东西就完全不同了，这具体表现在……你现在已经完全联系不上其他时间段的你了，对吧。”
　　时间虽然不那么聪明，但是身为一个宇宙元素的载体，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听懂子良的话的。
　　说的直白点，就是他现在已经被困在一个时间流速基本停滞的空间里了，没办法脱离，也没办法预知，种种的限制，让他几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所以……他一点都不害怕。
　　“呵呵，你们这些自诩为‘聪明人’的家伙就是这样。”他笑了笑说道：“总喜欢在某些事情上面叨叨很多，来彰显自己的脑子有多好用。你就是想说，你用你无比聪明的脑子设了个局，骗了我的同时，也困住我了，对么。”
　　“对。”子良很直接的点了点头，然后也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根烟来：“你已经完全的于世界隔离了，在这里，你的一切都和其他的世界无关，甚至……我都能偷偷在这里来上一根，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偷偷抽烟？”
　　“额……介于某些原因，我抽根烟会引发一些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得偷偷的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完了。”
　　“哈哈哈——”突然的，时间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么，我死不了，我永远都死不了，我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独立的，就算是你在这里杀了我，那也有更多更多的我游荡在各个世界里，我无穷无尽，不死不灭，我就是永恒的！！”
　　子良抽着烟，无比享受的将自己埋在烟雾中：“不明白的是你……我说的是你完了，不是你死了。”
　　“……”时间没有说话，因为他并没有听明白。
　　“现在你的时间几乎是停止的，换句话说……你已经没有未来了。”子良说道：“而过去的你，他们会根据时间的流转，不断的来到这个独立的罪孽之都‘哥谭’，不论是多么久远过去的你，终究会有一天，他们会来到那。”
　　听到这里，时间原本还在嘲笑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呵，看来就算是你那个不太聪明的脑袋，都已经想明白了，是吧。”子良说着：“其实，‘把所有的罪孽之都全都累计在一起，让其成为一个庞大的罪孽容器’这个计划，根本就是个坑，我们之所以把所有的位面打通，并不是为了让它们相连，而是为了让这里没有任何的出路。”
　　“没错，哥谭外面还是哥谭，里面也是哥谭，这个罪孽之都完全成为了一个‘出口就是入口’的神奇空间了，只要有人进来，那么就不可能再出去了，当然，我的【永生官邸】除外。”
　　“至于你……很不幸，你根本就没办法将这些信息传达给从前的你了，【力量】会将整个哥谭推动，让其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空间，所以，没有人会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也不会有人知道‘罪孽之都’就是一个时间的牢笼，数以万计的你会按部就班的跟随者此时此刻的你前来，然后被困在此处。”
　　“你也许还不明白‘困在此处’的意思，那么我可以再跟你解释一下。就是从某一秒开始，时间将继续，这里的混乱也将继续，然后人们会在无尽的混乱中死去，他们会化为白骨，直到最后一个生命消散了，最后一片叶子也化成了飞灰，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你……到时候，你什么都干不了，哦，你可以数石头，数每一粒沙子，然后给它们起名字，不过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将所有你能做的事情做完的，那之后……你会享受到你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忍受孤独，数万上亿个你聚集在一起，那么这份孤独，可能会再乘上几十亿倍，没有人会杀了你……”
　　“当然，身为一个已经被抹杀了未来的你，我想可能会有一天，你会被这永远没有尽头的‘过去’逼疯，那么到时候，你可能会自己杀了自己，具体操作是什么样子的，我没办法想象，可能是所有的你在同一时间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还是其他的什么……呵呵，那一刻应该很有趣，但是……我可能没机会看到了。”
　　子良就慢悠悠的抽着烟，说着这些话，直到最后一句说完，他的烟也终于燃烧到了烟蒂。
　　子良依依不舍的将最后的烟屁股扔到脚下的虚空之中，然后礼貌的笑了笑。
　　“好了，其实我就是来抽根烟的，现在烟抽完了，我也该走了，那么……再见了，【时间】。”
　　这是【时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下一个瞬间，子良就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时间】在一片虚无中，茫然的看着那一片苍白。
　　他在刚才的几分钟内，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在努力的消化着子良给他带来的信息。
　　而在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子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开始恐慌了，他不明意义的扭动了几下身体。
　　“都别来啊……”
　　“其他时间线上的我……不要跟过来啊！！！”
　　“啊啊啊啊——！”
　　他还是喊道，然而，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很快就淹没到了虚空之中，连点回音都没有。


第六百零一章 突变！
　　现实之中，子良睁开了眼。
　　“聊完了？”【罪孽】问道，他的身后，还剩下的几十个布鲁斯韦恩全部都安静的站着，没有抱怨，也没有任何的想要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刚才这几分钟里，双方已经将这个位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部告知了众人。
　　现在还活着的，基本都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会冲上去跟人拼死拼活的暴躁型角色，（额……老乔伊除外，不过他也听不懂，反正就站在一旁偶尔点点头，装出一副‘哦，原来是这样啊’的样子。）
　　所以，大家都没有那种‘被当成棋子’的怨念，毕竟如果这种事情被更多人知道的话，就会漏出马脚。而只要有漏出马脚的可能性，那么【时间】就会察觉到。
　　总的来说，就是‘骗你们是为了你们好！’
　　子良望着另一个自己：“是啊，聊完了，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只不过就是想跟那老头子说说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不然按照他那个脑子，估计得到最后也想不明白。”
　　“呵呵。”罪孽笑着：“你不知道么，故事里的反派都是死于话多的。”
　　“切，我会不会死于话多很难讲，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快要挺不住了吧。”
　　“……”【罪孽】沉默了一会：“所以……你早就看出来了？”
　　“当然，理论上来讲，你能想到的事情我应该都能想到。”子良说：“所以，当你在那只蝙蝠的意识里，同意我的计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想弄死我，或者说……你知道自己根本就活不了多久，所以杀了我根本就没有意义。”
　　【罪孽】听着子良的话，最终无奈的笑了笑，虽然那表情里还是透着一股子欠揍，但是……还透露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自嘲。
　　“是啊，当你和我在蝙蝠洞悬崖上相见的那一刻我就察觉到了，我不可能一直存在下去……我估计这应该是个时间悖论，因为我是过去的你，所以如果按照线性的时间来算的话，我不可能超越未来时间线的我。
　　所以，我终究会有那么一刻消失掉的。斋藤那老不死的就是这么计划的，先让我杀了你，然后再等我自生自灭，呵，真没想到我会被这种小伎俩给骗到。”
　　“我理解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像你一样的，即使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说着，子良走到罪孽的身边，从他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在了他的嘴边，然后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从咱们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咱们就永远无法脱离这种美妙的体验了，呼吸，思考，回忆，感受万物……其实有时候我非常羡慕人类，还有所有的动物，昆虫，就连那些植物都很让我羡慕，毕竟它们生来就有感受阳光的权利，而咱们……为了保持这种权利，却要付出很多很多。”
　　【罪孽】舒舒服服的抽了口烟，辛辣进入肺子，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呛咳。
　　“你不来一根？”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子良。
　　“算了，萨琳娜不让。”他说道。
　　【罪孽】的眉间闪过一丝惊讶：“所以说，未来的我最终还是选择听那臭婆娘的话了？！”
　　“额……”子良尴尬的挠了挠下巴：“其实……如果你不去在意她那些比较激进的做法的话，她对我还算是挺不错的。”
　　“呸！”【罪孽】鄙视的看着子良：“还好我没多久活头了，要不然，我非过去找那臭婆娘……额，理论理论……”他看似义愤填膺地说道，但是说到最后，似乎稍微的怂了那么一下。
　　就一下。
　　“好吧好吧，原来曾经的我也是这么一个拥有男子气概的霸道男人啊。”子良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说着，然后站起身来，望向了四周的布鲁斯韦恩们。
　　“好了，【时间抹除计划】进行的十分完美，现在这个位面的唯一出口，就是我的‘永生官邸’了，有想要去其他位面的人，可以跟我走，你们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叫做‘哥谭’的诅咒了，去大都会怎么样，那里有你们的朋友，你们可以享受一下真正的有钱人生活，甚至……还能找个不是杀手或者超能力者的女人谈个恋爱什么的，这对于韦恩家族的人来说，可是很难得的福利啊。”
　　正说着……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么？”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大家纷纷望过去，之间那个叫做多斯的瘦高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众人身旁。
　　“哦，我都快把你忘了。”子良面向他，毫无惧色地说道：“所以……你是想来跟我们道个别呢，还是想继续跟我们干一架？”
　　此刻，子良的身边聚集着一个加强连的人，再加上好几个宇宙元素，更别说白熊和超人布鲁斯都已经不打了，所以，他现在底气足的不要不要的。
　　多斯笑了笑：“呵呵，不不不，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对于你们和【时间】之间的战斗，我不打算参与。”
　　“哦，那你还挺懂事的。”子良应道：“刚刚晋升为宇宙元素，好好干，以后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啊，哦，对了，‘宇宙议会’那群人都是死脑筋，所以要不要考虑跟我混啊，我看你跟【死亡】能力挺相克的，跟我混，我给你最高的待遇，房间里配游泳池的那种，如何。”
　　（弗莱迪怒目！！！！！）
　　多斯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我的观察还没有结束。”
　　“啊？”子良皱了皱眉，他似乎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
　　多斯依旧保持着礼貌：“我是【生命】的载体，我的能力有跟多，其中有一项叫做‘生命之种’，它可以将一个人的生命保存起来，在其死亡之后，可以借由生命之种重生，而【时间】曾经在我这里要了两颗种子。他穿越时间，在遥远的过去，将这两颗种子埋葬。”
　　“一颗，埋葬在了‘死亡国度’里，他用这颗种子，将死亡女神萨琳娜困住。”
　　“另一颗……他埋藏在了哥谭！”


第六百零二章 杀局
　　生命平淡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起伏。
　　但是，在每个人脑子里的炸响，比白熊和超人在耳边对上一拳，比这哥谭市之中所有的爆炸，所有的呐喊，嘶鸣，哀求，枪声叫喊声加在一起都要恐怖上千百倍。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他们的震惊让脑子嗡嗡作响，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人做任何事，就只能那么站着，如果不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们可能连呼吸都忘了。
　　一颗无数年前中下的种子？
　　【生命之种】
　　那么，这颗种子意味着什么？
　　就在所有人的眼前，那早已被废墟的碎石和风沙掩盖的地面之下，一丝最细微不过的耸动。
　　然后，泥沙之间裂出了一个狭小的缝隙，什么东西从下面萌芽，挤得周围的土地隆起了。
　　那是一颗破土而出的新芽，就像是所有冬末春初的土地上发出的新芽一样，它带着茁壮的生命力冲破潮湿的环境，向着一个全新的世界崭露着自己的头角。
　　然而，这枚嫩芽却不是绿色的，相反，它通体呈现出一种血红，就是那种最晶莹，最明亮的红色，就好像有无数最最新鲜的血液在嫩芽的每一丝脉络中流动。
　　生命之种……萌发了。
　　而就在这一刻，那萌发就如同爆炸一般，再也控制不住，泥土开始翻涌，萌芽中的血色开始飞快的成长，它们生长出的不是枝叶和嫩芽，而是一根根血管，它们疯狂的纠结在一起，周围滋生出一丝丝有力的肌肉，伴随着嘎吱嘎吱的牙酸声，一根根骨骼也生长了出来。
　　就这样，一副最精密的解剖图谱就在极短的时间内构筑出了一副新鲜的身体……一个无比健康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缓缓的睁开眼，眼中是不断闪烁的星辰光点，他环望四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大家好，又见面了。”
　　他说着，与此同时，一身崭新的黄色长袍附着于他的身上，一枚沙漏吊坠也浮现在了他的胸前。
　　【时间】重生了。
　　……
　　没有人应答，人们只是不约而同的望着他，身体僵硬的像是一尊尊雕塑。
　　终于，子良最先缓过了神来，他扯开嗓子——
　　“快跑！！！”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跑，他只是觉得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
　　他们用了整个位面来制作一个能够困住时间的局，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计划，竟然失败了！
　　随着这声嘶吼，子良已经抢先一步转身，他觉得，只要回到‘永生官邸’之内，那么不管是谁，都奈何不了他。
　　然而，他转身的这个动作却没有办法完成。
　　子良周围的时间开始变慢，空气凝固了，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是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呵，不得不说，你们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时间的声音从子良的身后传来，很快，他的身体就进入了子良的视线。
　　“别费力气了，你周围的时间流速被我减缓了许多许多，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用那个眼神盯着我，而是努力点呼吸，我想现在你想把空气吸进肺子里，会无比的艰难吧。”
　　子良看着对方，他没有说话，就像是【时间】说的那样，他现在所有的力气，几乎都用在了呼吸上了。而看其他人的样子，似乎也差不多一样。
　　时间看到子良的样子，满意的笑着：
　　“你真是厉害，如果我不是亲身的经历，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会被困死在一个小小的‘哥谭市’里，所有的我，每一分每一秒的我都会被困死……先抹杀我的未来，再困住我的过去，真是……现在回想一下，都有点后怕。”
　　“不过还好，我事先在这里埋下一颗种子的话，不然，我真的就没有任何的胜算了。”时间感叹着：“说起来，你们可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提前就把种子埋在这里吧……哈哈哈，你们不用想了，因为没有什么原因。
　　你们的计划是完美的，没有一丁点漏洞，但是……我运气好。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着，脑子就那么一抽，便把种子埋在了这里，如果非要我说一个原因的话，那就是……我觉得，这里很久很久以后会是【罪孽】死去的地方，那么，就在这里埋一颗种子吧——就是这样。
　　所以，我自杀了，而同一秒钟的我，又重生了，重生在了你们的眼前。
　　你们……输给了运气。”
　　……
　　一阵寂静。
　　“哎。”时间叹了口气：“真是的，这个时候，你们要是能说话，反驳我两句该多好，但是很不幸，我不准备这么做。”
　　说着，时间将胸前的沙漏拿了起来，然后倒转。
　　沙漏里的沙子开始簌簌下落，而随着沙子的下落，周围的一切开始以可怕的速度变化，是废墟开始崩塌，地面开始被尘土覆盖，天空之上，云朵飞快的流逝，整个位面的一切都开始疯狂的快进，如同几十年的时间，被压缩到了几分钟之内。
　　子良现在没有办法扭头，但是在视线前方，他能看到一个布鲁斯韦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用过沙漏了，因为这玩意的影响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只要倒过来，整个宇宙的时间流速都会跟着改变，不过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把这个位面完全的隔离起来了，呵呵，所以我得感谢你，给了我这么轻易就能杀掉你们所有人的机会。
　　哦，说杀掉有点不太准确，因为……你们是一点点衰老而死的。”
　　说到这，那个布鲁斯韦恩的皮肤已经出现了褶皱，看那速度，估计再过几分钟，就可能化作一副白骨了。
　　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么？？
　　没有任何的办法，子良想不出来，其他人也想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
　　罪孽之都，这个本来针对敌人的杀局，竟然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自己的坟墓。
　　突然——
　　一双白皙的手出现了，修长的手指轻点在了【时间】的眉间。
　　“死……！”


第六百零三章 永恒
　　“轰！！”
　　随着这一声，整个世界崩裂了。
　　原本的地面猛地塌陷下了下去，草木枯萎，泥土风化，没人知道这塌陷的面积有多大，可能是几千公里，甚至是整个大陆架都已经腐化了，地平线的边缘，礁石因为震动碎成了渣子，海洋变成了一种疯狂的粉红色，洪流开始翻腾，冲向了几千米的高空，那是海洋生物死后迅速腐烂所散发出的巨大气体，总之在视线之内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泥土，建筑，钢铁，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声巨响还未消散之时，就化成了细碎的尘土，然后迸溅到了云层之上，恐怖的飓风从那手指轻点的地方凶残的向外扩散着，天空也随之浮现出了一种致命的血红，震荡所过之处，万物皆是化为飞灰。
　　枪声停止，火焰熄灭，白骨消散，一切都在瞬息间死去了，只剩下因为‘时间禁锢’而逃离了这场巨大死亡的众人们。
　　哦，还有【生命】，毕竟他是真正能够免疫死亡的存在。
　　但是时间不能，他在那轻轻一点的瞬间，便死去了，连点骨灰都没有剩下。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几乎在一瞬间就强行的被扭转，直至此刻，一席鲜艳的红色才轻轻飘落垂下，裙摆微动，小心翼翼的遮住了那双赤裸的，但是白的几乎在发亮的双脚，长发还因为飓风在空中没来得及飘散下来，细长的手指也保持着刚刚一瞬间的轻点姿势。
　　然而，周围的一切已经瞬息间步入死亡。
　　【死亡国度】之中，万物皆死！
　　……
　　下一秒。
　　“额啊——！”
　　子良只感觉到周围凝固的空气猛地一松，然后他就咣当一下摔倒了地面上，身体因为刚才巨大的压力已经疼的要命，不过还好，其他他能动了。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被禁锢住的人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呼，伴随着用力抽吸空气的爆破感，时间的禁锢，解除了。
　　“妈的，怎么回事？”
　　众人望向四周，发现视线所及之处在刚刚的那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变成一个荒芜到可怕的深渊。
　　当然，还有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美的不像话的女人。
　　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突然就能动了，而一个女人出现了，所以，那些人下意识的赶紧摆出了战斗的姿势，用无比恐惧的眼神盯着对方。
　　当然，在场的还有不少人认识面前的这位。
　　就比如跟了萨琳娜好长时间的爱丽丝小姐。
　　“死亡大人！”
　　她惊呼道，然后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跑向对方。
　　还比如老乔伊，他竟然破天荒的认出了萨琳娜的脸……额……也许是他的求生本能告诉他，这张脸你要是认错了，那你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他硬是强行的记住了。不过不管怎么样，看到萨琳娜来了，他也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是此时萨琳娜的突然出现，比子良的所有救场手段都要靠谱的多。
　　而说到了子良……
　　这家伙已经和【罪孽】凑到了一起。
　　“喂，你刚才不是说要找他理论理论么，现在这个机会不错。”子良推了推对方，然后摆出一副‘你行你上吧，我在后面支持你’的表情。
　　而罪孽则还蹲坐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额，我时间快到了，下次，下次一定。”
　　……
　　这时……
　　“尊敬的萨琳娜小姐。”多斯很有礼貌的走了过来，向着萨琳娜行了一个礼：“真没想到，在‘生命赞歌’的压制之下，你竟然还能挺过来。”
　　萨琳娜淡淡的望向对方，对于这个将她几乎困死在自己家门口的家伙，她的眼里竟然并没有浮现出多少愤怒。
　　“生命终究是有尽头的，而死亡则没有，所以想要困住我，你应该比我要辛苦的多。”她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多斯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是的，但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我的新生是【时间】大人给予的，所以这是我欠他的。”
　　“但是，你也在我面前留下了一颗用过的生命之种，所以在另一颗生命之种使用后，我也能够在两颗死去的生命种子之间穿梭，看来，这是你事先就预计好。”
　　“是的，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我不可能偏向任何一边，在这里，我要对我的所作所为向您道歉，希望……”
　　“滚吧。”
　　“感谢，告辞。”生命没有过多的废话，站直了身子，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只剩下了还在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虎口脱险，劫后余生，怀着各种各样心态，但是还没倒出功夫来搞明白情况的人们。
　　不过萨琳娜也不会理会那些人，她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一个方向。
　　终于……
　　“啊！”
　　一声呼喊，随着这声音，那已经化成飞灰的【时间】终于凭空出现了！
　　他一出现，就无比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浑身的冷汗几乎将长袍浸透。
　　“呼呼——这种死去的感觉，真是比我之前所经历过的所有死亡加在一起都要可怕啊。”他说着，然后艰难的试图站起身来。
　　“这只是个开胃菜，如果我愿意，我能让你死的更加痛苦。”萨琳娜说道，并且一步步的逼近对方：“所以，我想结束这种无聊的游戏，我会给你一次仁慈的，毫无痛苦的死亡，然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哈哈哈哈——”时间突然的就笑了起来：“你说什么？无聊的游戏？哈哈，别说笑了，这对于我来说，还有把你们这群可恶的宇宙元素全都消灭掉还重要的事情么？”
　　萨琳娜沉默了几秒钟……：“万物皆会走向死亡，这个宇宙也是，你想重塑这个宇宙，只不过是不想和这个宇宙一起消亡而已。”
　　“对，我不想消亡，我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苦，我忍受了无比长久的时间演变，体会过你们所经历的一切一切，比你们的加在一起还有多出千亿倍的漫长时间，但是最后，你竟然告诉我……我只能和这个宇宙一通归于虚无。哈哈哈——我才不要这样。
　　我就是要重塑这可笑的规则，一遍，再重塑一遍，我将是无数宇宙开创者，也是这些宇宙消亡的见证者，我……要成为永恒！”


第六百零四章 万一呢？
　　“……”
　　“……”
　　“……”
　　寂静的一秒钟。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重生的【时间】，此刻，他整个人已经从一个50多岁的老人变成了30岁左右的壮年，说起来，长得还挺招人稀罕的，不过这满嘴中二的发言，一时之间还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以至于，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的想到……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当然了，有人在尴尬的皱眉，也有人因为扑面而来的压力，而紧握了双拳。
　　不管他的想法到底如何，他都是时间的化身，而之前的【时间抹除计划】现在已经完全告破。
　　那么接下来所面对的，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束缚的对手了。他虽然没有什么正面的战斗能力，但是那个沙漏的吊坠，实在是太可怕了。
　　话不多说，【时间】在结束了一个重生的开场白后，直接再次握住沙漏，他想要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及其的简单，只要将那个沙漏倒转就可以了。
　　“阻止他！”
　　子良像往常一样，向着自己的队友发出了信息，其他人也像是往常一样，还没等子良嚷嚷，早就已经动手了。
　　第一个出手的自然是白熊，毕竟他不需要什么过多的考虑，因为他最有效，最擅长的东西，就是这种不带脑子一般的攻击方式……抡拳头。这对于一个总是习惯性将所有事情都考虑的无比周全的人来说，真是……太他妈方便了。
　　就在这个瞬间，白熊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的肩膀已经与【时间】的身体产生了一次亲密的接触，这中间没有任何的响声，地面也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被白熊随意的一脚给踩出一个陨石坑。
　　他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压缩在身体之内，这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几乎不会对周围产生任何的影响，但是，就如同将几万颗核弹聚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同爆炸一样，此刻，白熊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所以，那简单的一个冲撞，就已经完全的超越了所有人的反应，而在接触到对方的第一个刹那，【时间】就化成了一团炙热的血雾。
　　时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杀掉了。
　　不过谁都知道，杀掉他，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这个家伙几乎是一种无穷无尽的存在。
　　“哈哈，你们已经没办法阻止我了，什么办法都没有。”
　　果然，在那团血雾还没有完全气化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他的手已经紧紧攥着胸前的吊坠：“你们想要一个什……”
　　“砰！”
　　一声枪响，还没等他说完，陈笑就一枪轰了过去，时间的身体直接炸成一片碎肉。
　　“么样的结果？是……”
　　那声音再次出现，几乎和上一个声音连成了一个不间断的句子。当然，在他没有说完的时候，他又被佩戈的撞了个稀巴烂。
　　“轰！”
　　“是让我将你们全都变成几百年后的干尸……”
　　“砰！”
　　“还是将你们的那个‘永生官邸’给破坏掉，这样，你们就只能在这个荒芜的位面里一直呆着了”
　　“咔——！”
　　“哦，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可以把你们禁锢住，但是只禁锢身体，而给你们留下思考的能力。”
　　“刺啦！”
　　就这样，【时间】的话断断续续的，这一会，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终于——
　　“不要！打断！我！！”
　　他吼道。
　　猛地，周围的时间全都静止了，半空中，地面上，他的身前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正在保持着一个正要攻击他的姿势，不过现在，他们都静静的停留在了那一刻，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真是讨厌！你们已经输了，你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么？为什么还要挣扎？”时间说着：“呵，算了，看不到未来的生物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还能通过努力来换取一线生机。既然这样，那我就认真的通知你们一下吧。
　　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只能一直一直的这样存在下去了，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体会漫长的时间流逝，但是又什么都做不了……虽然能够思考，但是你们的脑子却不会随着时间老化。
　　至于我，我会去完成我重塑宇宙的计划。”
　　说着，时间从子良的手里，将那本黑色笔记扯了下来：“我会在每个宇宙结束的时候来这里一趟，免得你们会因为宇宙的终结而死掉，你们会和我一样，成为永恒，但是我却在不断的创造新鲜的事物，而你们，却只能不断的在这里重复上一秒的痛苦。
　　相信我，那会是你们绝对无法忍耐的痛苦，但是你们却只能忍耐。”
　　时间呼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是说出了这些话，终于让他好受了一点，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太美了，太棒了，我即使不使用能力，都能预见到了未来的一切，那些美妙的事物正在等待着我。哈哈——哈哈哈哈——
　　那么，再会吧，可怜的生命们。”
　　说完，【时间】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他转过身，向着背朝着众人的方向离去。
　　没有人说什么，更没有人做什么，他们只能静静的望着这一幕。
　　等待着他们的，是无穷无尽的时间，直到永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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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竟然还敢抽烟啊，我以为你没这个胆子呢。”
　　【罪孽】给子良点上了那根烟，说道。
　　这是不久前的某个时刻，那时，时间还没有现身，哥谭市才刚刚融合成了完整版的罪孽之都，眼前的一切还都是爆炸和嘶吼的混乱。
　　子良和【罪孽】坐在一处广场的废墟上，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时间那家伙很强，咱们的计划要是失败了怎么办？”罪孽漫不经心的问道。
　　子良犹豫了一下……：“不会的，咱们的计划很周全。”
　　“万一呢？”
　　“万一？”子良笑着：“没有万一。”
　　罪孽点了点头：“是啊，没有万一，毕竟，如果你拥有完整的【罪孽之躯】了，那么即使是【时间】那种难搞的角色，你也能干掉。”
　　子良抽着烟，没有说话。
　　“我很纳闷，为什么你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不再吸收罪孽碎片了？你只是将他们找回来，然后用他们身体上的一部分能量来提升一下自己，但是却不杀了他们……你我都知道，那些罪孽碎片只有在载体彻底死去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回到你的身体中。”
　　子良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望着眼前混乱的城市。
　　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一点点的浮现在视线中。
　　老乔伊傻了吧唧挑选饲料的样子，哈莉奎茵靠在床边，看着手中咧着大嘴的小玩偶怔怔出神的眼神，汉尼拔穿着厨师服聚精会神的切着菜，雪莉宠溺的揉着舔舐者的可爱笑容。
　　弗莱迪算计着自己的小账本，康斯坦丁和自己偷偷的藏烟，在图书馆里和莫里亚蒂下棋，大餐桌上，所有人一起欢声笑语，吃着，骂着，互相损着，笑的无比开心。
　　这一切，都像是一碗淡淡地，但是却无比温暖的汤，似乎没什么味道，但是子良的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呵，之前不说了么，我有点懒了，我觉得大伙在一起的日子。
　　……
　　挺好的。”


第六百零五章 对不起……
　　懒了，不想动了，以前的那些争强好胜的心思，再次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可笑。
　　人过中年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不仅仅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更多的则是源自自己。
　　甘愿颓废了，当一个整天泡在家里懒懒散散，与世无争的人。
　　这就是子良现在想的。
　　别说是从前的【罪孽】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怅然。
　　什么时候，我已经有了这种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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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大家。”
　　没人知道子良想了多久，或者是长久以来每次在小小办公室里的沉思，亦或者是刚刚那生死存亡的一瞬间，迸发出的激烈想法。
　　总之，所有的思绪全部化成了最简单，也是最无用的几个字。
　　“对不起……”
　　……
　　……
　　【时间】愣了一下。
　　因为他听到了这个声音，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的那句道歉声。
　　“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毕竟那些人全部都被困在时间的禁锢之中，谁还能说出话来。
　　是自己因为喜悦，已经产生幻听了么？
　　他想着，然后下意识的回过头。
　　“啪”的一声，他抢过来的罗盘掉在了地上。
　　【时间】惊恐的看到，就在自己身后，子良竟然稳稳的站在地上，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的双眼平静的望着自己，双眼深处，似乎有那么一点淡淡的猩红色。
　　“你……你怎么能动？”
　　【时间】不由的问道，从语气中就能够听出来，他似乎有些恐惧。当然了，这种恐惧并不是源自于他对自己性命的担忧，他从来都不相信，有人能够真正的弄死自己。
　　他只不过是完全不理解眼前的景象。
　　然而，子良并没有理睬他，他只是又重复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
　　然后，他的双臂由自己胸前缓缓张开。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一丝丝带着莫名能量的细流，从空无一物的周围涌了出来，然后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你……你在干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那些细流彼此聚集纠缠，渐渐的形成了一股子庞大的洪潮。
　　【时间】不明白子良的行为，不过他也没有再犹豫，立刻握住自己胸前的吊坠“给我停止！”他喊道。
　　这一刻，子良的身形的确是停止了，不过，下一瞬间，子良周围的空间就如同一层层碎裂的玻璃一样，裂纹密布。
　　子良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很缓慢，但是很有力，他的双手从细密的裂纹之处插了出来，十根手指死死的抠住了什么，然后向着两侧掰开。
　　“吱嘎——吱嘎——”
　　他不知道在撕裂什么，总之，从他的指间发出了无比可怕刺耳的撕裂声，就像是用最尖锐的指甲在挠着一块铁板。
　　“对不起……奎因。”
　　子良艰难的说道……
　　在子良身后，哈莉奎茵的身体化作了细沙，一阵没有来由的风吹过，便无声的消散在了空中。
　　时间这次的的确确的慌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竟然可以就这么将时间的禁锢撕破，事实上，如果他现在将罗盘捡起来，那么他肯定会更加震惊的看到一行字。
　　【轮回的寻觅之人——哈利·奎因】
　　【碎片融合】
　　而随着子良撕裂时间的口子越来越大，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不断的道歉，念着那一个个的名字。
　　罗盘在地上，随着猛烈的风开始疯狂的翻动纸页，那上面的字迹疯魔版的显现出来。
　　【贪食的噬心智者——汉尼拔·莱克特】
　　【碎片融合】
　　【进化之路上的独行者——雪莉·柏金】
　　【碎片融合】
　　【……约翰，克莱默……碎片融合】
　　【老乔伊……融合】
　　【康斯坦丁】
　　【融合】
　　那一个个名字闪过，到最后，翻过的页面速度太快，只能看到一个【融合】的字眼白驹过隙一样闪过眼帘。
　　子良的碎碎念变成了怒吼，呐喊，最后甚至带着一股子撕心裂肺的愤怒，他的身后开始慢布起风沙，狂风席卷着直冲天际，那些他曾经的朋友……已经全部消散而逝。
　　【罪孽之躯……修补完成】
　　子良垂着头，站在地上，他的身形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颓废的样子，还是那脏兮兮的白大褂。
　　但是……他的这副身子，已经完全的不是之前的那具了。
　　这里是罪孽之都，将所有的罪孽全部都集中在这里，并不仅仅是制作一个困住时间的局，更重要……就是之前反复强调的，这里有着取之不尽的罪孽之力啊。
　　然而，子良在经历那么多的位面，一直想要修复的躯体，在这一刻终于如愿以偿后……他没有笑，也没有完成一个宏大愿望后的满足感。
　　他的双臂无力的耷拉了下来，没人看得到他的眼睛，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一股子没落。
　　“你这人……挺讨厌的。”
　　他淡淡的说着，然后抬起头望向【时间】，对方的视线从他的双鬓处直接划过，没入身后的空无之中，那里原来还有这许多人，但是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子良一步步的走向了对方。
　　……
　　“妈的，搞什么？”
　　时间都没有发觉到，自己在不住的咽着口水，他抓住沙漏吊坠的手开始往出渗着细汗。
　　“停下！”
　　他再次吼道。
　　然而，随着他能力的发动，只有尖锐的牙酸声音再次响起，子良的身体没入了时间的围墙，同时，也再次将其撕碎。
　　“说实话，你和以前的我很像，总想着能够脱离规则的控制，甚至去创造一个新的宇宙。”子良平淡的说着，已经来到了时间的面前：“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从前的我……换句话说，我也讨厌你。”
　　“呵。”【时间】艰难的笑出一个声来：“真没想到，完整版的你，竟然能够强大到这种程度……不过那又能如何，你能杀了我么？你只能无助的……”
　　话音未落。
　　子良的手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脖子，然后，他的另一只手按在了【时间】的脸上，五根手指如同钢锥一样，死死的陷进头骨之中。
　　“我能……”
　　“砰！”的一声，他手中的头颅直接捏爆成一团血浆。


第六百零六章 你将要死去的地方
　　及其简单的动作，一具无头尸体就瘫软的被扔到了地上，可能是因为死前剧烈的疼痛和恐惧，即使没有了脑袋，那剩余的部分还在残留的刺激中抽动着。
　　“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明白，我是没有办法被杀死的，连主宰死亡的女神都没有办法杀死我，更何况你！”
　　斋藤笑着，丝毫不在意地上那具死状恐怖的尸体……就像是他所说的，自己无法被杀死，光凭这一点，他就能够不断的尝试失败，不断的修正，不论面对谁，他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
　　“你疼么？”子良突然的打断了对方的狂笑，淡淡地说道。
　　“什……什么？”斋藤一愣。
　　“你疼么？”子良重复道：“就是刚才我捏爆那一刻，你很疼吧，他所经历的痛苦，你也能体会到，对不对。”
　　“呵呵，这算是什么傻问题，你是不是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以脑子都开始混乱了。”
　　子良一步步的走向对方：“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那份骨头被捏得碎裂的，撕心裂肺的疼，因为这份痛苦是我给予的，这是‘施暴之罪’，这份罪孽会被我觉察，然后吸取，最终成为我的一部分……”
　　“呵，所以呢，就算是你再厉害，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说了，我会杀掉你……所有的你。”
　　“妄想！！……”
　　话音未落，子良已经一个猛地跨步，来到斋藤的面前，他的手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对方的身子，在对方的后背穿出，手中还捏着一颗没有来得及停止跳动的心脏。
　　“你死亡时的每一次痛苦，我都会细细的品味，不单单是为我，还为我的那些……朋友们，所以我得感谢你，谢谢你能给我不断杀死你的机会。”
　　“砰！”
　　子良手中的心脏应声爆裂，他将自己的手臂抽出尸体，然后，转身，走向了下一个。
　　“你再杀再多的我也是没有用的！”
　　又一具尸体倒下了。
　　“我是无穷无尽的，你懂么？无穷无尽！！！”
　　“呲啦。”斋藤的整个身体都被撕成了两半。
　　就这样，子良一次又一次的屠杀着，已经不知道杀了多久，没有日升日落，他没有去计算时间，可能过了一小时，一天，一年……亦或者时间根本就没有改变。
　　总之，他就不断的杀戮着，就像是他说的，他会一直杀下去，永不停歇……
　　但是同时，也像是【时间】所说的那样，自己是无穷无尽的，永远不会被杀死。
　　甚至到了后来，斋藤开始嘲笑子良，他每杀死一个自己时，都有十几个自己在他的旁边，冷言热讽的讥笑着，谩骂着。
　　“你是个傻子吧。”
　　“你已经疯了！我能在这里跟你耗到永远，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哈哈哈。”
　　“来吧，杀了我。然后再杀了我！”
　　“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他在嘲笑着，因为他知道，自己终究会赢得这毫无意义的战斗，虽然这需要漫长的时间，但是……他有的是时间。
　　可是，突然地……
　　“哦？已经足够了么？”
　　一个很奇妙的声音传来。
　　说是奇妙，并不是因为这个声音多么的陌生，事实上，斋藤很确定，这个声音就是子良所发出来的，这个‘奇妙’所说的是这声音出现的方式。
　　因为它并不是由子良所说出来的，而是从自己的头顶，身后，耳旁……这个声音似乎将自己包裹住了。
　　过了大约几秒钟，斋藤才终于反映了过来。
　　这个声音……竟然出自自己的脑子里！
　　下一个瞬间。
　　猛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充斥着整个世界的血腥味道不见了，那些尸体堆成的山，流淌的血液，全部都消失了。
　　转而出现的，是一个书房……
　　两侧是木质红漆的书架，光洁暗色调的地板，制作考究的沙发，还有中间的一个圆形茶几。
　　此刻，斋藤发现自己正坐在沙发上，而对面，则正坐着子良。
　　子良看到斋藤缓过神来的样子，淡淡的摊了一下手。
　　“这个书房怎么样？”他问道。
　　“这……这是哪？”
　　“我的医院。”子良回答到：“更加准确的说，应该是汉尼拔·莱科特的心里咨询室……当然，汉尼拔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斋藤皱着眉，环视着四周，并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再琢磨，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可以为你解答。事实上，你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大约48小时了。至于在你的意识之中，那些我屠杀你的画面……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十年了吧。”
　　“什么？！”斋藤猛地站了起来。
　　“还没有听懂么？”子良淡淡地说道：“那我从头再跟你说一下吧，大约两天前，我终于拼凑成了‘罪孽之躯’的完整版，然后，我用魔眼将你拉入了幻象，在幻象之中，你经历很长很长时间的屠杀，而那些都是假的，事实上，我只不过是将你搬到了我的医院里，仅此而已。”
　　斋藤缓缓坐下，他回忆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在子良撕开了自己的时间禁锢后，他的确是看到了子良眼里闪过了一丝红色光芒。
　　“哦，原来如此，呵呵，好吧，看来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中了你的幻象了……所以呢，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让我参观一下这里么？”
　　子良点了点头：“是啊，让你参观一下，毕竟，这里是你将要死去的地方。”
　　“哈哈哈——”斋藤笑道：“死去……我要说多少遍，我是无穷无尽的，我永远……”
　　刚说到这，【时间】猛地哽咽住了，他惊恐的望着子良，一瞬间，大汗淋漓。


第六百零七章 骨灰堆成的沙漠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恐惧。
　　因为他发现自己感觉不到任何的时间线变动了。
　　而且，这绝对不是和其他的自己失去了联系那么简单，而是很干脆的，就发现自己感应不到其他时间线上的自己了。
　　在以往，他只要稍稍的发出一些询问，就会有无数的自己将信息汇聚到一个共有的思维之中，其实更多的时候，都不用自己去命令，那些信息就会自动的充斥进自己的脑子里。
　　就像是之前一直强调的那样，【时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漫游在各个时段的整体。
　　就像是一片无边的海洋，每一分每一秒的他汇聚起来，单个的他，只不过是这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
　　所以【时间】从来不怕死，也不会死。
　　就算是之前的‘时间抹除计划’也没有办法杀死他，那个计划只不过是将这片时间之海禁锢在一个地方，变成一摊死水而已。
　　可是此时此刻，斋藤惊恐的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好像是一滴水，孤零零的躺在干枯的河床之上，原本汪洋的大海，已经悄然无声的……蒸发了。
　　“你……你做了什么！！”
　　斋藤猛地吼道，他冲向了子良，紧握着双拳，几乎是下一秒，就要牟着劲轮到子良的脸上上一样。
　　然而，就在他愤怒的最高峰时，他却没办法再将拳头递进一分……因为他看到了子良那若无其事望着自己的眼神。
　　斋藤害怕了！
　　真的害怕了。
　　原本无穷无尽的他现在不知为何，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论是谁，都会害怕。
　　孤独，恐惧，孱弱，无助……那些他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一股脑的翻涌而出，斋藤的脑子嗡的一下，身形一阵晃悠，最后无力的跌坐回了身后的沙发上。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喃喃的问着这个他几乎从来都没有问过的话。
　　“对不起……我想，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你了。”子良继续那淡淡的语气说道：“因为，只剩下你一个了……所有的你，那本应该无穷无尽的你，现在……都死了。”
　　“放屁！”斋藤怒目吼道：“时间从来不会死去！时间是没有穷尽的！”
　　子良点了点头：“当然，时间没有……但是你有。”
　　斋藤一下了愣住了。
　　“你只是一个时间的载体，一个局限化的产物而已，虽然你拥有大部分时间的力量，但是你终究不是时间本身……可能你实在是游历与各个时间点太久了，都忘了，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是没有思维的……我们只不过是飘荡在这个宇宙之中的某个元素而已，没有味觉，没有听觉，没有身体，没有思维，更没有自我。
　　直到上一个大宇宙意识将自己分裂后，咱们才终于有了自己的思想。
　　你也是这些思想中的一个。就是那一秒开始……你才是你。
　　所以你的思想是有尽头的，这个穿着黄色袍子，现在满头大汗，惊恐的看着我的可怜家伙……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斋藤不明所以的摇晃着脑袋。
　　“你在胡说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尽头，我能肆意的回溯过去，预测未来，我……我……”
　　“哈哈哈——”
　　子良满意的笑了，他看到对方这慌张中语无伦次的样子，感到了一股子发自内心的满足。
　　“太棒了，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恐惧，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反面角色都喜欢在胜利前絮絮叨叨的了，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说着，子良舒服的换了个姿势。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想看看这间医院的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么？”
　　斋藤没有回应：“……”
　　“你想不到，对么，你想不到我的那句‘所有的你都已经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不对，那么现在仁慈的我就带你去看看，看看‘所有的你都死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说着，子良站起了身，伸出手要去抓斋藤的衣领。
　　“别……别碰我！”斋藤就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的尖叫了一声：“我不去看，我要离开这，滚！！离我远点！！”
　　他吼着，身体剧烈的颤抖，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抖得不听使唤了，所以一下子跌到在地上，之后用自己的双手拼命的向门外爬去。
　　“我不看……都是骗我的……我不看！！！”
　　子良微笑着，慢悠悠的跟在爬行的斋藤身后：“不行……你必须看。”
　　他轻飘飘的说着，然后弯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脚踝。
　　“放开我！！混蛋！骗子！放开我……”
　　斋藤嘶吼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而导致的气道痉挛，还是因为他尖叫的嗓音本来就这样，总之，他发出了尖锐的如同喉咙都已经破掉了的声音。
　　当然，子良不会理会他，他匀速的拖着对方的脚踝，嘴里哼着不那么好听的曲子，然后打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
　　他拖着斋藤走过了熟悉的走廊，走过了【药剂室】，走过了【护士办】，走过了【图书馆】，走过了通往二楼和地下室的楼梯……
　　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原本吵闹的医院里，现在却只充斥着那尖锐的哭喊。
　　所有设施里，都已经空空如也了。
　　有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终于，子良拖着斋藤走到了医院的大门，他轻轻的将门推开。
　　有些散漫的月光随着门缝射进屋子，照在了子良的脸上。风中透着一股子灰尘的味道，还有淡淡的，但是又无比匀称混在空气中的血腥。
　　子良享受的闭上了双眼，深吸着这股空气。
　　此时，斋藤也被拖出了医院，他无力的还想往回爬着，但是眼睛的余光似乎扫到了门外的世界。
　　他转过身……
　　血月当空，遍地猩红色的沙漠一望无际，视线的边际，白骨成山，随着每一丝风的吹过，都消散成最细微的尘土。
　　斋藤呆住了……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双手因为痉挛而十指紧握。
　　那指缝之间，流出的猩红砂砾。
　　那是无数的自己死去后所化成的骨灰……


第六百零八章 终局？
　　“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多少的时间。换句话说，你根本无法想象就在这片土地上，有多少个你死去。”
　　一片耀眼的鲜红出现在了沙漠的另一端，清风带动着长发扬起。
　　死亡女神迈着轻缓的步伐向这边走来。
　　他的身后，还有几个依稀的身影……
　　那个猫着腰，满身小动作的，是陈笑。
　　在他身后，那个身高几近普通人两倍的，是白熊。
　　工匠依旧沉稳安静，那把长剑划过天空，留下一丝轻微的鸣啸。
　　斋藤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随者那道光华向自己身后望去……
　　极远处的天空，一个巨大的龙卷风立于云层之上，闪电和雷鸣构筑成庞大的黑洞，遍地的沙土就这样旋转着上升，被其抽吸了进去。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就再也空无一物。
　　子良看着远处向自己走来的人们，自顾自的说：
　　“虽然说，数字只不过是人们为了方便自己理解这个宇宙，而创造出来的一种代号，但是不得不说，这种东西一旦被赋予了意义，那么在绝大多数场合里，都能够自圆其说。
　　比如……数字【1】。”
　　“你死后，另一个你便会自动的来接替你，可能是为了保证你的所见所闻不会中断，所以除非你自动停止这项功能，否则的话，这个‘替代机制’便会自动的运行。
　　说的再清楚点就是……
　　一个你死去，那么另一个你就会出现，这个过程是自发的，所以只需要你的意识里，自己认为自己死去了就可以了。
　　那么……让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数学题吧。
　　一个你死后，会出现两个你，而两个你死去后呢……会是四个。
　　还记得在之前的幻象之中，你死去了多少遍么？几万遍？还是几十万几百万？
　　你根本不回去数，总之那个幻象里，你的骸骨早已经堆积成山，血流成河了。
　　然而事实上，那些死去的你根本就没有死去，他们也全部都进入到了相同的幻境里。
　　那几十万个你的幻境之中，分别都有着几十万个你再死去，然后你的重生机制会再次召唤出更多更多的你来填补时间上的空缺。
　　也就是说，那因为幻象催生出的4个你，每一个，都还会催生出另外的四个……”
　　子良说着，转过头，望向在地上已经完全面如死灰的【时间】。
　　“也许你的脑子真的不那么灵光，不过即使这样，你也应该能够算明白了吧！四个……和四个，就是16个，然后是256个。
　　说实话，这种简单的运算，听起来并不怎么可怕，但是如果真的实施起来，却相当的惊人，惊人到在两个小时之后，你就已经将整个位面填的满满当当的了，而在那下一秒，你就几乎撑爆了所有连接在一起的罪孽之都。
　　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杀掉你，抽筋扒皮，然后挫骨扬灰，还好，因为萨琳娜在这，所以杀掉你并不算是太难，可是你实在是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你的骨灰血肉都快要将这个位面挤满了，以至于我们必须要创造一个吸尘器。”
　　子良弯下腰，在斋藤的身边，抓起一把血红的砂砾，张开手，那些细灰便随着风，被抽吸进了天空上那巨大的空洞之中。
　　“我们为了杀掉你，都很努力，我们都很累，每一分每一秒都疲惫不堪，但是……我们都很开心。
　　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毁掉一个生命体是这样的束舒服，这么的有快感。
　　终于，我们成功了！我们杀光了所有的你，从每一秒，到每一年，再到十年百年，直到宇宙从将你分化出的那一瞬间……
　　而我……则小心翼翼的将你保存了起来。生怕你在知道这一切之前就死掉了。”
　　“你骗我！！你骗我！！”斋藤再次嘶吼起来，他一把抓住胸前的吊坠，大吼道：“都给我停止！！”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风在继续着，尘土依旧飞扬。
　　“倒转，时间给我倒转！！”
　　斋藤将手中的沙漏掉了个方向，然而猛地，他终于注意到，那时间沙漏之中，原来早就空空如也了。
　　子良望着对方：“你可以再继续挣扎一会，不过我可以很诚恳的告诉你，你现在所有的能力全都已经耗尽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最普通，最普通的人。
　　那么，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将你留在最后，却不去杀了你么？
　　……因为……
　　你还没有体会到痛苦。
　　那些你死去的时候，都是在幻境之中，他们只是死了，然后就没了……这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所以，我很贴心的将这些痛苦全部都收集了起来……没有放过一丁点。”
　　说到这，萨琳娜等人也终于走了过来。
　　“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这一个了。”陈笑很确定地说道。
　　“是啊，大家辛苦了。”子良说道：“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说着，从几个人身后，又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名穿着侍者服饰，眯着双眼，嘴角一直保持着一种礼貌微笑的人。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子良淡淡地说道。
　　“如你所愿。”酒保微笑着，向前跨出一步，来到了斋藤的面前。
　　“不……不要过来！！啊啊啊！不要过来！！！！”
　　酒保面容如常，他付下身子，笑着望向对方。
　　“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不过不管如何，你都可以称呼我为——【酒保】。”
　　“要知道，我基本是不会走出我那间小酒吧的，不过子良说，这里有一股子几近无穷的痛苦，想让我来验收一下……刚开始我还不信，不过一听是你，我就心甘情愿的赶过来了。”
　　说到这……酒保伸出一只手，轻轻的附在斋藤的额头上。
　　“这份痛苦真的是很美味很美味，我甚至都舍不得跟你分享。
　　不过，既然这份痛苦本来就属于你……那么……
　　请慢慢享受吧。”
　　话音未落……酒保微微睁开了眼睛。
　　在那细细的眼睑夹缝之中，根本就没有眼球。
　　只有两团炙热的火焰在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
　　那股承载了无数次死亡的痛苦，在这一瞬间，凶猛的冲入了斋藤的灵魂深处。
　　没有人知道一次性接受这份痛苦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总之……斋藤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他如同被时间禁锢了一般，呆呆的摊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
　　风沙继续席卷着，血红色的骨灰漫过他的身体，渐渐的，将他埋没。
　　几人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不发一言。
　　就这样，过了许久。
　　终于……
　　“之后呢？”
　　子良想了想……
　　“累了，歇歇。”
　　他说道，然后转身，安静的推开了自己医院的门。
　　众人跟随着走了进去。
　　几个身影……消失在门内明暗的交界中。


第十五卷 往事如烟


第六百零九章 美食
　　壁炉里的柴火很旺……
　　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很少有人愿意使用“壁炉”这个玩意了，但是依旧有那么些对生活讲究到了极点的人喜欢这种工序繁杂的取暖方式，而这样所带来的享受，便是在这样无风的寒冷冬天里，温度中能散发着淡淡的松香。
　　餐桌上，食具的摆放也很讲究，能看得出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喜欢“蒂法尼”和“克里斯托弗”的银质餐具，匙子把上有“巴黎风格的鼠尾鱼”的图案；晶质玻璃器晶莹剔透，搭配锦缎餐巾，餐巾角上绣有血滴般鲜红的小玫瑰。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两种人。
　　第一种是对食物抱着无所谓态度的吃客，他们对“吃”的理解，仅仅是方便，或者填饱肚子。
　　而另一种，则把食物当成上帝对于人类最珍贵的馈赠，他们会近乎苛刻的要求着所有进入自己身体里东西，每一口肉，每一滴水，同时，也会享受着它们在味蕾间停留的短暂时刻，感受着食物划过喉咙的满足感……这些人，我们不妨称之为“美食家”。
　　……
　　安德鲁先生从外表上看，似乎很符合一个美食家的风范，他穿着上好的西装，扎着笔挺的领带，虽然看起来有点微胖，但是却不臃肿，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也为其点缀出了一种温文尔雅的风度。
　　……哦，对了，他还是一名脑外科医生。
　　此刻，他正坐在这张餐桌前。
　　他的面前除了一套淡雅的餐具，还有一盒妆点着褐色图案的保鲜盒子。
　　用两条色彩互补的丝带拴好，一旁的配料有鹅肝酱，刚脱离枝头，还着点泪痕的“安纳托利亚无花果”，外加半瓶圣艾斯台红酒……
　　安德鲁先生显然对这样的一餐很是满意，他微笑着，等待着到底是多么美味的食物，才能配得上这么有风格的餐桌。
　　……
　　……
　　很快。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一个充满着磁性的嗓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便错过肩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近40的男子，在这个年龄段里，岁月必然会在每个人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所以，这个男人单单看五官，绝对和“青春”，“帅气”等词语沾不上边，甚至第一眼看上去，还有些不讨喜的高傲。
　　他额前的头发偏向一侧，鼻子是冷峻的鹰钩形，沉静瘦削，脸型偏瘦，皮肤是很常见的淡淡棕色，嘴角很宽，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下弯垂，显露出一种冷漠的气息。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他的眉骨……那是一对像是山脊般突兀的骨骼，连带着整个鼻梁的隆起，使他的双眼深邃的像是峡谷间的沟壑……
　　是的，我知道这样的一副五官，不论拿出哪个，都不是美的，但是它们拼凑到一起，就无比诡异的呈现出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此刻，他穿着居家时最普通的白色衬衫，但是每个边角都被整理的像是强迫症一般的干净利落，让他看起来比西装革履的安德鲁先生更加的气质非凡。
　　“怎么会……我还要……谢谢你的招待……莱克特先生。”安德鲁很有礼貌的回应道，只不过，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很不经意的停顿。
　　当然，不会有人注意这些细节。
　　被称作莱克特的男子笑了笑……鼻唇间的深邃纹路让这个笑容有一种别样迷人的美感。
　　他的全名是——汉尼拔·莱克特。也是一名医生，只不过，他从事的是心理方面的研究。
　　……
　　用他自己的话说：“肉体上的损伤清晰可见，而我则更想治愈人们的心灵。”
　　哈哈……这的确是个听起来有点浮夸的理由，但是……从汉尼拔的口中说出来，倒也没那么惹人生厌。
　　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温柔，有风度，潇洒体贴，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的人。
　　特别是在饮食方面，他可以说，是一个天才。
　　……
　　“这是夏朗子奶油，和切碎的榛子一起熬了三个小时。”汉尼拔将桌上的一个银制容器的盖子打开，瞬间，淡淡的香气盖过了屋内的松香。
　　他取了一碗冰水，一个银盘，放到了安德鲁面前，又打开了桌上的那个保鲜盒子，从里面夹出了一块软软的，但还有点弹性的白色肉质。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安德鲁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不必了，你只要安静的享受这一餐就好了，可能你不会理解，我很享受为客人烹饪的过程。”汉尼拔笑着说道，然后将那块肉在泡着柠檬的冰水里沾了一下，放到了安德鲁的餐盘里。
　　“这块食材很珍贵，我先用面粉略微吸干，又用新鲜烤面包片吸了一次。放到奶油里炸，炸到两面金黄为止。再加上调味酱和块菌片，还有荷兰芹、水田芥和带梗的刺山果，然后撒上一撮水田芥叶。最后又冷藏了一个小时，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
　　“哈哈——你真是个体贴的人。”安德鲁回应着。
　　汉尼拔似乎很满意对方对这道菜的看法，他为安德鲁到上了一杯红酒，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味道如何？”他有些期待的问道。
　　安德鲁将那块肉放进嘴里，然后无比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唔~~这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了……”他浑身舒服地说道。
　　……
　　这一餐安德鲁吃的很慢，很享受……直到夜色如墨，他才终于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实在是太感谢了，我想……我很难找到什么东西来报答这一餐。”
　　“不，应该感谢的是我。”汉尼拔礼貌地说道。
　　安德鲁愣了一下，他本能的觉得这句话有点问题，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在下一秒，就不去在意这写细节了：“那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当然。”汉尼拔起身，像个专业的服务人员一样，为安德鲁先生披上了外套，又为他打开了门：“路上注意安全。”
　　安德鲁感谢的点了点头，走出了汉尼拔的家。
　　不过还没走几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回过头：“哦，我忘记问了，今晚的主菜，就是那个口感很不错的肉……是什么？”
　　“前额叶。”夜色中，汉尼拔·莱克特站在门口，门内的光线从他的身后蔓过，将他的身影映照得更加漆黑。
　　不过安德鲁知道，汉尼拔一定正在冲着自己微笑，那笑容一定很有亲和力。
　　所以他也微笑着致意。
　　夜风吹过……安德鲁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在晃悠……有些晕，还有些冷，就好像他的脑仁正暴露在这迷人的夜色里。
　　哈哈……真荒唐。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安德鲁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入黑暗中。
　　……
　　汉尼拔礼貌的目送着对方远去，这是应该的，毕竟，是安德鲁先生带来了今晚的主菜。
　　所以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汉尼拔才准备回屋。
　　不过……就在关门的一刻，他的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盒子，被简单的扎着礼品丝带，就放在门边。
　　汉尼拔皱了皱眉，他并不记得谁会给自己邮寄什么礼物，不过，他还是将那盒子拿进了自己的房子。
　　……
　　壁炉里的木柴依旧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汉尼拔靠在沙发里，看着礼物上的标签。
　　那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子良。
　　不过……子良是谁？
　　汉尼拔笑了笑，他不认识什么子良，不过无所谓了。
　　他将卡片扔到一边，并不怎么期待的解开了那蹩脚的包装。
　　然后……
　　汉尼拔愣了。
　　因为那礼物盒里，静静的躺着一颗眼球。
　　眼球的下方，还插着一根小木棍，就好像是一个造型恐怖的棒棒糖。
　　盒子内，还有一份字数不多，而且莫名其妙的留言……
　　【之前你说过，你藏了一颗我的眼球】
　　【我在二楼厨房的冰箱里找了好久，才将它翻出来】
　　【我猜……你会喜欢这个味道】
　　【……】
　　【对了，你和威尔还有一次赌局没有完成】
　　【虽然你们应该从来不记得什么赌局】
　　【不过……还是要祝你成功】
　　【你从未出现过的朋友】
　　【——子良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