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教室里

　　“……小秉和同学今天都去哪玩了啊？”
　　听着男孩的话，男孩父母看着自己孩子，餐桌旁，又再安静了阵。
　　男孩母亲才勉强露出些笑容，语气尽量轻松着，出声对着男孩说着，
　　“……有去河边，爸爸今天回来的时候，还听人讲，说今天元宵节，有灯会呢。”
　　男孩父亲也跟着，笑着出声说道。
　　“她非要我吃东西，她就是想让我把口罩摘下来。”
　　男孩看着自己父母，出声说道。
　　男孩父母看着自己孩子，再止住了声，
　　望着自己孩子，再张了张嘴，
　　“……小秉，你同学她……”
　　似乎想说些什么，男孩父亲却又止住了声。
　　“我把口罩摘下来了，扔到了地上，她看到我的脸，跑了。”
　　男孩却再出声说道，又再埋下头，闷头吃着饭。
　　“……小秉……”
　　男孩父母再看着自己孩子，停顿了下，脸上又再勉强挤出些笑容，
　　“……再吃点这个吧……要妈妈去给你盛碗汤吗……”
　　男孩父亲勉强笑着，不时对着男孩说着。
　　男孩沉默着，只是吃着饭。
　　……
　　“……之前那位张医生说得那位医生……等明天再联系下吧，问问……”
　　“……嗯……卡里现在有多少钱？”
　　“……再紧紧，差不多够做手术……妈那边也能给我们拿点……”
　　男孩躺在卧室里床上，脸上还戴着口罩。
　　似乎是今晚他的耳朵格外灵敏，明明是隔着墙，隔着很远，客厅里他母亲和父亲压低了声音的话，依旧让他听得清。
　　转过了身，男孩背对着卧室的门。
　　……
　　“……我的脸好了，开始好了……开始好了……”
　　清晨，男孩站在镜子跟前，紧张着，犹豫着一点点拉下了口罩。
　　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脸，男孩欣喜起来，高兴着。
　　脸上，那让整张脸显得斑驳的一块块黑斑就像是被水洗过的墨，比先前变淡了许多，斑块覆盖地方的皮肤上，那如同鸡皮疙瘩一样的皮肤在渐渐舒展，重新变得平整，一点点小疙瘩，似乎在慢慢消退，
　　“……就要好了，我的脸就要好了！”
　　欣喜着，再看了看自己的脸，男孩抬起手，犹豫着，似乎想碰触下自己的脸，紧跟着，又再止住了动作。
　　将口罩再拉了起来。
　　男孩再拧开了水龙头，一遍遍搓洗着自己的手，反复洗着刚才拉口罩时，碰到了脸上斑块的手指。
　　似乎是怕那脸上的斑块染到手上。
　　将那手指皮肤搓得发红，男孩才再关了水龙头。
　　……
　　“……徐秉……”
　　“……那就是刚转校过来的吗……他怎么天天都戴着口罩啊！”
　　男孩背着书包，从学校校门，离开了来送他父亲的视线，朝着教室走着。
　　似乎是他同学，正坐着卫生，朝着他喊了声。
　　似乎是同班的人，男孩走过之后，朝着他望着，小声说着。
　　男孩一路往着教室里走着。
　　或是也朝教室里走着跑着的学生，或是在忙活着些事情学校老师，不时转过头，朝着男孩侧目。
　　男孩似乎感觉一路都有人朝他投来目光，似乎沿途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看着他戴着的口罩。
　　他格外灵敏的耳朵似乎能听到有人在疑惑，在奇怪。
　　还有人好像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好像在笑他。
　　男孩不禁加快了步伐，头渐渐低下，似乎躲避着一道道目光。
　　……
　　可是，我的脸已经要好了，我的脸就要好了。
　　似乎想到了自己的脸正在好转，男孩快步往前走着的脚停下了动作，
　　有些畏缩着，迎着转过来些的目光，男孩再抬起了些头。
　　再挪着脚，往前走着。
　　只是走着，走着，男孩又再低下了头。
　　可是我还没好呢，就只要几天了……就只要几天了……
　　格外灵敏的耳朵似乎愈加显得灵敏。
　　似乎能听到有人在笑，笑着什么，
　　似乎有人提到了关于样貌的话……他们好像觉得很好笑，他们好像在嘲笑什么。
　　虽然没抬起头，虽然没看沿途的人，
　　男孩似乎依旧能感觉到，路边的人，路上的人都在看着他。
　　……
　　走进了教室。
　　男孩抬起头，看了看教室里，又快步着朝着自己位置走去。
　　他的位置靠着墙，同桌就是昨夜那女孩，
　　女孩正整理着桌上的书本。
　　看到男孩走近，怯生生着，赶紧站起了身，
　　却慌乱下，撞翻了课桌，课桌倒在了地上，书本落了一地。
　　女孩慌忙着去捡书，却将要回自己座位的男孩拦在了走廊上。
　　……
　　所有人都在看我，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男孩站在过道上，渐埋下头，似乎感觉到整个教室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看着他脸上戴着的口罩。
　　男孩想回座位坐下来，但女孩挡在了身前，愈加埋下了头，男孩背对着教室里一个个人的目光，浑身颤抖着。
　　“……我来帮你捡吧。”
　　“……谢谢。”
　　前座的个女孩站起身，帮着男孩的同桌捡着地上的书，扶起了书桌。
　　男孩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着，埋着头。
　　……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了。同学们休息吧。”
　　老师抱着书本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再闹哄哄起来。
　　男孩低着头，依旧坐在靠墙的位置。
　　“……徐秉，对吧，你是叫徐秉吧……”
　　这时候，隔着男孩不远座位的几个同学走到了男孩身前，
　　有些好奇着，望着男孩，出声问道。
　　男孩抬起头，望了望这几个人，又再埋下了头，
　　“……徐秉，你为什么天天都戴着口罩啊……”
　　没有因为男孩不理他们就离开，愈加有些好奇着，几个同学问着男孩，或是低下身，侧着头看着男孩的脸，或是好奇着看着。
　　男孩只是将头再埋低下去些，没说话。
　　“……徐秉，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妈妈说，戴口罩是因为生病了……”
　　“……徐秉，你不会戴着口罩偷吃零食吧……”
　　“……徐秉，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来让我们看看啊……”
　　男孩耳边，有些混杂的话语声响着。
　　似乎想到了摘口罩后，别人的模样，男孩将头越埋越低，埋到了课桌上。
　　“……徐秉，你能说话吗？”
　　“……徐秉，你别这么小气吗，让我们看下吧……”
　　这时候，有个人似乎忍不住，伸手去抓男孩的口罩，似乎想将男孩口罩扯下来。
　　“……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男孩抬起了头，两只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罩，眼睛红着，死死盯着身前的些人，大声吼着。
　　似乎被男孩激动的模样吓到了，几个同学有些愣愣着站在了原地，止住了声。
　　而却因为男孩的吼声，正嘈杂着教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朝着男孩转了过来。
　　男孩眼睛红着，愈加颤抖着，再渐渐埋下了头。


第八百零一章 你看看她，她这样的才需要整容呢
　　“……同学们，我们要学会尊重别人，知道吗。尊重别人的习惯，去冒犯别人的习惯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就像是有些同学，你的习惯如果被冒犯到了，你会开心吗？”
　　课堂上，讲完课。
　　似乎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些事情，老师对着课堂上一个个学生说着。
　　虽然没说发生了什么，但教室里，一个个学生还是相继朝着那男孩转过了视线。
　　听着那老师的话，似乎感受到一道道投来的目光。
　　男孩坐在靠着墙壁的位置，埋着头，侧着身子，浑身缩着，愈加颤抖着。
　　“……他口罩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的啊？”
　　“……刚才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要不我们一会儿去给他道歉吧……”
　　“……一直戴着口罩，很难受吧……真可怜……”
　　灵敏的耳朵似乎让他听到了教室里一个个人的话语声，男孩愈加埋着头，将身子缩着，颤抖着，
　　似乎想要躲避那一道道或可怜，或好奇的目光。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我的脸就快好了，马上就快好了……”
　　眼睛红着，男孩埋着头，嘴里一遍遍说着。
　　……
　　“……好了，就快好了！”
　　又是一天清晨，男孩照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脸上的一块块黑色斑块再淡去了些，只留下些淡淡的痕迹，已经渐和其他地方的皮肤趋同。
　　斑块覆盖下的皮肤，也已经基本舒展开，起着的一个个小疙瘩，已经消褪到基本看不见。
　　“……小秉，洗好脸了吗，我们出门去学校了。”
　　男孩的母亲在客厅里喊着。
　　男孩再拉起了口罩，拧开了水龙头，费力着搓洗着手上碰触到过那脸上黑色斑块的地方。
　　……
　　“……小秉，妈妈吃饭的时候，看你的脸，好像都快好了……等好了，你就不用再带口罩了……”
　　“……等周末了想去哪玩吗……我记得小秉你想去炸鸡，对吧……到时候妈妈带你去吃……”
　　带着男孩，往着学校门口走着。
　　男孩母亲笑着，说着话，不时抬起头望望旁边，或是跟着父母，或是几个追闹着，往学校里跑的小孩。
　　男孩听着自己母亲的话，抬起头，看着自己母亲脸上高兴的笑容，停顿了下，没说话，再低下了头。
　　真高兴呢。
　　……
　　“飒……”
　　随着从河面拂来清风，路灯下映着的枝叶影子微微晃动，交织着。
　　摊位前，行人依旧熙熙攘攘，或老或小，或是步伐匆匆，或是说着些话，不时走过。
　　男孩还坐在摊位前的凳子上，埋着头，闭着眼睛，沉浸在梦乡中。
　　坐在摊位后，翻看着手里摊开的书，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街道上走过的些行人，摊位前坐着的男孩。
　　埋着头的男孩脸上浮现出些笑容，似乎坐着美梦。
　　看了眼，廉歌再收回了目光。
　　看着手里摊开的书，随意着，再翻开了一页。
　　……
　　“……终于好了，终于好了！”
　　“……我的脸好了，脸好了！”
　　清晨，男孩再拉下口罩，看着镜子里映着的，自己的脸，
　　欣喜起来，高兴着。
　　男孩脸上，最后点黑色斑块已经褪去，原本起着鸡皮疙瘩的皮肤上，一个个小疙瘩也已经彻底消失。
　　整张脸上的皮肤都不再斑驳，显得正常。
　　甚至似乎还比寻常人的皮肤更显得红润些，整张脸上都看不到什么瑕疵。
　　“……终于好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旁边，男孩的父母也看着男孩好了的脸，眼眶红着，一遍遍说着。
　　男孩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渐再抬起了手，用手轻轻触碰了下自己的脸。
　　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
　　我的脸好了！
　　……
　　“……徐秉他今天怎么没戴口罩啊……”
　　“……他口罩底下也没什么啊，他之前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啊。”
　　从校门外，往着教室里一路走着。
　　男孩没再戴那口罩，整张已经好了的，比常人似乎还少些瑕疵的脸露了出来。
　　一路，男孩都将头抬着，似乎想让人看看他的脸。
　　我的脸是正常的，我的脸是好的！
　　灵敏的耳朵，似乎让他能听到一路沿途些人说着的话。
　　……
　　“……徐秉……徐秉，你今天怎么没戴口罩啊？”
　　一个认识男孩的同学背着书包，跑到了男孩旁边，有些好奇着望着男孩，
　　“因为我今天不想戴……”
　　男孩转过了头，看向了旁边这人，先是说着。
　　紧跟着，又再止住了声。
　　他看到了这人脸上，有颗痣长着。
　　我现在好了，我的脸正常了。
　　我正常了。
　　脸上长了痣的人，就是让正常人恶心。
　　真恶心。
　　脸上，眼底露出些厌嫌的神色，男孩往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那人有些奇怪，看着这男孩，紧跟着，又再出声说道，
　　“……徐秉，我们一起去教室吧。”
　　“你自己去吧。”
　　男孩往前跑了。
　　就像是之前他将触碰到了那黑色斑块的手反复搓洗到发红一样。
　　……
　　“……今天徐秉没戴口罩啊……”
　　“……他口罩底下好像也没什么嘛？”
　　回了教室，男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教室里闹哄哄着，男孩敏锐的耳朵似乎听到了许多人的话语声。
　　似乎感受到了许多人投来的目光，
　　男孩将头再抬起了些，将脸对着一个个投来的视线。
　　看吧，都看吧。
　　我的脸是好的，我的脸一点问题都没有。
　　没有斑块，没有发皱，没有其鸡皮疙瘩，没有一点那些恶心的东西。
　　“……徐秉，你今天没戴口罩啊……你的脸好了吗？”
　　男孩旁边坐着的那女孩看着男孩的脸，有些好奇，还有些关心着的问道。
　　“我的脸本来就是好的！”
　　似乎被刺激到，男孩冲着女孩说道。
　　“……徐秉，你之前一直戴着口罩，现在突然不戴了，不会是放假的时候，你妈妈带你去整容了吧？”
　　前排的个男生转过头来，看着男孩，笑着开玩笑地说道，
　　“……你才整容了呢！”
　　男孩脸上通红，眼睛也有些发红，骤然起身，冲着那男生大声吼着，死死盯着那人。
　　那男生似乎有些被吓到，愣愣着顿住了动作。
　　而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里也再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朝着男孩转了过来。
　　“他干嘛啊……”
　　“……怎么了？”
　　似乎感觉到一道道投来的视线，似乎听到些话语声，
　　男孩不自觉地朝着旁边侧着头，身体想往旁边躲闪着。
　　但紧跟着，又止住了动作。
　　我好了！
　　我已经好了！
　　“……我需要整容吗……”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这么模样，才需要整容呢！”
　　男孩转过头，指着坐在旁边的那女孩，出声说着。
　　女孩脸上，长着些雀斑。
　　“……一点一点的，就跟芝麻似的！”
　　男孩再出声说着。
　　“……哈哈哈……”
　　教室里一个个学生笑了起来。
　　男孩也笑了起来。
　　听着教室里一个个学生的笑声，那女孩一点点埋下头。


第八百零二章 新同学
　　“……我的脸好像比昨天还要好了。是那个算命的人治好我脸的东西，效果还没发挥完吗？”
　　又是清晨，男孩站在镜子跟前，看着镜子里映着的，自己的脸。
　　有些欣喜着，说着。
　　镜子里，已经好了的脸上，相比于前一天，皮肤似乎比之前还要好些，一些小的瑕疵也已经消失，显得更加红润，似乎愈加完美。
　　“……这样我的脸就会越来越好吧，越来越好看吧……”
　　男孩有些欣喜，高兴。
　　……
　　“……我儿子啊，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饭桌旁，男孩和父母吃着早餐。
　　男孩母亲给男孩盛了碗饭，坐下身，再看着男孩的脸，笑着，出声说了句。
　　男孩抬起了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看着自己母亲脸上带着的笑容，也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转回头，没说话。
　　“……小秉，前些天和你出去一起玩的同学，还有出去玩吗？可以和同学再出去玩玩吗？”
　　旁边，男孩的父亲吃着饭，笑着问了句。
　　闻声，男孩瘪了瘪嘴，眼底露出些厌恶。
　　似乎在厌恶那女孩脸上的雀斑，似乎是在厌恶其他。
　　男孩正要重新低下头，突然又顿住了动作。
　　他看到了客厅旁边，阳台上，晾衣服的地方。
　　挂着，洗过了的，先前的口罩。
　　“……为什么那口罩还在？为什么没扔掉那口罩！”
　　“……为什么还留着他！”
　　似乎受到了刺激，男孩眼睛有些发红，死死盯着那挂在阳台上晾着的口罩，
　　“……那是给爸爸留着的……爸爸工作的时候用……”
　　男孩母亲赶紧出声说道。
　　“……为什么要戴口罩……留着它干嘛！”
　　男孩眼睛红着，朝着那阳台上跑了过去，
　　伸出手，胡乱着，将那口罩直接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紧接着，似乎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男孩慌忙着跑进了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一遍遍搓洗着自己触碰了那口罩的手，将手搓得渐发红。
　　……
　　“……徐秉，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教室里。
　　男孩坐在自己位置上，旁边，女孩虽然受到了男孩的嘲笑，但隔了一两天，似乎已经忘了，对着男孩出声说道。
　　男孩转过了头，眼底有些厌恶，嫌弃着看着女孩，往后缩着。
　　脸上全是雀斑，长得一点都不好看。
　　我已经好了，我的脸很正常。
　　只有这种难看的人，才会和难看的一起去玩。
　　我的脸很好！
　　看着男孩的眼底嫌弃厌恶的模样，女孩再渐低下了头，沉默着。
　　“……徐秉，我们出去踢足球吧……”
　　前排个人走过来，对着男孩出声说道。
　　男孩抬起头，打量打量了下来人，
　　来人脸上没什么斑点，
　　是正常的。
　　“……好。”
　　脸上正常的人就该和正常的人一起。
　　男孩点了点头，站起身，从女孩身后挤了出去。
　　女孩愈加埋下了头，似乎在难过。
　　只是这时候，男孩的耳朵似乎又不怎么灵敏了。
　　……
　　“……果然，我的脸上越来越好了，越来越好看了！”
　　“……我会比所有人的脸都好的！”
　　又是一天，男孩照着镜子，紧紧盯着镜子里映着的脸，
　　笑着，出声说着。
　　“……小秉，洗好脸了吗，吃饭了。”
　　这时候，男孩的母亲走了过来，笑着出声说道。
　　男孩转过头，看着自己母亲笑着时眼角的皱纹。
　　皱了皱眉头，眼底隐约有些嫌弃。
　　真难看。
　　……
　　“……徐秉，你踢得真好，就一个字，帅！”
　　学校操场上，男孩和着几个同学踢完了足球，往着教室里走着。
　　旁边，一个男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再搂着男孩的肩膀说着。
　　看着这男生不怎么好看脸上，带着颗痣。
　　再等着这男生划过那那颗痣上的手落在自己肩上，男孩眼底露出些厌恶的目光。
　　真恶心，真难看。
　　要是我知道有这样的人一起踢球，我才不要一起踢球。
　　“……等下次体育课，我们再一起踢吧。”
　　“……行，好啊……到时候等自由活动了，我们就去拿足球，下次我一定要多踢进几个球……”
　　旁边几个人高兴着应着。
　　男孩却旁边推开了一步，让开了那男生搭过来的手。
　　“你们自己玩吧！”
　　男孩说着，往前面跑远了。
　　眼底愈加厌恶，被打过的肩膀有些颤抖，耸动，似乎是恶心。
　　“……怎么了……”
　　那抱着足球的男生有些疑惑，
　　想着男孩跑开了那会儿，眼底露出的目光，有些发愣着站在原地。
　　跑开了的男孩，在个地方停了下来。
　　脱下了外套，用外套，一遍遍搓着，擦着脖子上，肩膀上。
　　脖子上的皮肤被擦拭的通红。
　　就像是当初冲洗按触碰那黑斑的手一样。
　　似乎是害怕沾染到一丁点那恶心的东西。
　　似乎是这样，就会被染上。
　　……
　　“……各位同学，今天上课之前呢。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这位新同学是从另一个学校刚转到我们学校的，以后会和大家一起学习。”
　　“……这位新同学呢，情况有些特殊。希望大家更多的包容他，帮助他。”
　　“……我们欢迎他的加入，也欢迎这位新同学先跟我们做个自我介绍。”
　　又是一堂课前。
　　一个老师站在教室前，笑着同教室里的学生介绍着就站在她身旁的一位新转来的学生。
　　那学生背着书包，埋着头，整个人都畏缩着，似乎是畏惧着教室里一个个人投去的目光。
　　坐在座位的男孩，看着那新转来的学生，眼底带着厌恶，恶心。
　　那新转来的学生，脸上戴着个口罩。
　　“……他怎么戴着个口罩啊？”
　　“……他戴着口罩干嘛啊？是不是因为……”
　　“……嗯，说不定是因为……”
　　教室里有些嘈杂，种种话语声混杂着。
　　似乎听到了底下学生的话语声，感受到那投来的一道道视线。
　　那新来的学生，身子愈加缩着，埋着头，浑身有些颤抖着。
　　“……安静，安静！”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让你们帮助这位同学，可不是让你们议论他！”
　　站在前侧的老师让教室里再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的教室里，一个个学生朝着那新来的学生望着。有好奇，有疑惑。
　　那新来的学生听着那老师的话，感受着一道道目光，愈加将头埋了下去。
　　“……新同学，来给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吧，让同学们也认识下你。”
　　老师鼓励着说着。
　　那新来的学生浑身颤抖着，勉强一点点抬起了头，有些躲闪着，畏缩着，
　　“我……”
　　“……戴口罩肯定是因为他是个丑八怪……说不定就是那种长得根怪物一样……”
　　那新来的学生还没说话。
　　那厌恶着，看着那新来学生的男孩，有些恶心着，大声着出声说着。
　　“……哈哈哈……”
　　教室里，一个个学生再笑了起来。
　　那新来的学生再埋下了头，浑身愈加颤抖着，缩着身子。


第八百零三章 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啊
　　“……徐秉，我是怎么跟你说得……你不懂得尊重别人吗，你给我站起来，好好反省……”
　　站在教室前的老师有些生气，将男孩从座位上叫了起来。
　　男孩站起了身，没说话，还是有些厌恶，嫌弃着望着那新转来的学生。
　　我是正常的。
　　正常的人就该厌恶这种怪物！
　　……
　　“……新同学就坐在那儿吧。”
　　被老师教训了的顿教室里再安静下来。
　　老师再转过身，对着那新转来的学生说着。
　　新转来的学生，缩着身子，埋着头。
　　听到那老师的话，有些畏缩着，再缓缓抬起头，朝着那老师指着的方向望了望，
　　又再埋下头，有些畏缩，躲闪着，似乎恐惧着教室里一个个人的目光，朝着那空位走着。
　　从男孩身侧走过，虽然隔着段距离，但男孩依旧似乎这新转来的学生会往他身上沾染上些恶心的东西，往后缩着身子，有些厌恶着盯着那行转来的学生。
　　学着男孩的模样，那新转来学生沿途走过的一个个座位上人，也往旁边退开着。
　　新转来的学生愈加埋下了头，缩着身子，似乎也害怕触碰到沿途座位和座位上些人。
　　……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儿。大家自由活动吧……可以和新来的同学交流交流，但记得尊重别人啊。”
　　那老师再说了句话后，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再闹哄哄起来。
　　说着些话的教室里些人，不时朝着那新转来的学生看去。
　　那新转来的学生，埋着头，似乎感觉到了一个个人投去的视线，愈加缩着身子，往旁边侧着身子。
　　男孩看了看教室里些人朝着那新转来学生投去的视线，也朝着那新转来学生投去了目光，眼底带着些厌恶，恶心。
　　“……你说他为什么戴着口罩啊……”
　　“……诶，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啊，能把口罩摘下来让我们看看吗？”
　　教室里，一些人说着些话，也有人朝着那新转来学生搭话。
　　那新转来的学生听着有人朝他的问话，只是愈加低下了头，浑身微微颤抖着，往旁边侧着身子，似乎躲避着教室里一个个人投去的视线。
　　看吧，所有人都在盯着你。
　　所有人都在恶心你，厌恶你。
　　你这个怪物。
　　似乎这时候耳朵又在灵敏了，听着教室里一些人的话，看着教室里些人朝着那新转来学生投去的视线，男孩厌恶着看着那新转来的学生。
　　“……徐秉，我记得你刚转来的时候，也是一直戴着口罩吧？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啊？”
　　这时候，前排个人转过头，对着徐秉说着。
　　“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一样……他这指不定是什么毛病呢，说不定口罩底下什么样呢！”
　　似乎被刺激到，男孩有些大声着，冲着那出声说道，再转过头，望着那新转来的学生，眼底愈加厌恶。
　　“……是啊，说不定什么样呢……”
　　“……你说他会不会口罩底下……”
　　教室里，嘈杂着。
　　那转来的学生，似乎听到了教室里的话，感受到了一道道朝他投去的目光，浑身颤抖着，愈加将头往下埋着。
　　……
　　“……你口罩上这个是那部……动画片里的吧，你喜欢那部动画片吗？”
　　坐在男孩旁边的女孩朝着那转来学生望了望，转过身，对着那转来学生小声问道。
　　那转来学生闻声，有些畏缩着，再缓缓抬起了头，躲闪着看了看女孩，
　　“……我看过了，不过不是特别喜欢……”
　　“……我也看过。”
　　新转来学生有些躲闪着说着。
　　女孩闻声，眯着眼睛笑着，再脆生生说着。
　　旁边，男孩看着女孩和那转来学生，眼底带着些厌恶，往后再退了退。
　　果然，
　　恶心的人才会跟恶心的人说话。
　　似乎感受到男孩厌恶的目光，才刚抬起头的转来学生，再将头重新埋了下来。
　　……
　　“……我的脸比他们都好了，都好了！”
　　又是清晨，看着镜子里的脸。
　　男孩高兴着，欣喜着。
　　似乎先前治好了脸的，还在发挥着功效，让他脸上愈加变得趋于完美，看不到半点瑕疵。
　　……
　　“……徐秉，我们去踢足球吧。”
　　教室里，有人抱着足球，对着男孩出声说道。
　　男孩抬起头，看向了对方。
　　看了看对方的脸，眼底带着些嫌弃。
　　你的脸就只是长成这样，凭什么跟我一起。
　　“我不去。”
　　“……那我们去了啊。”
　　……
　　“……大家都很好的，只是有些好奇。你不想摘口罩也不用摘的。”
　　那女孩在一旁，同着那新转来学生说着话。
　　“……你想下会儿跳棋吗？”
　　新转来学生还缩着身子，有些畏惧着，躲闪着再缓缓抬起了头，又再低下了下去，
　　“……我不会……”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
　　有些厌恶着，男孩从着旁边远远绕过，似乎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
　　“……徐秉，打兵乓球吗，要一起吗？”
　　操场边，几个人从男孩旁边走过，招呼着男孩。
　　男孩抬起头，望了望这几个人。
　　眼底带着些犹豫，混杂着些嫌弃，还是站起了身。
　　“……走吧。”
　　“……那走吧，徐秉。”
　　一个人笑着，要去搭男孩的肩膀，男孩眼底有些厌恶着，往着旁边退了开。
　　“……徐秉，怎么了？”
　　伸手那人有些疑惑。
　　“没怎么了……”
　　……
　　“……走吧，踢足球……”
　　“……老师，有乒乓球拍吗……”
　　又是一节体育课，结束了集体活动后。
　　聚集着的学生开始往着四侧散开，各自玩闹起来。
　　男孩站在了原地，四侧的人都在走远。
　　“……还差个人，要不叫徐秉一起吧。”
　　“……别叫，人才不会和我们一起玩呢……”
　　“……那算了……”
　　男孩站着，看着走远的些人，瘪了瘪嘴。
　　果然，
　　只有这种恶心的人才会和恶心的人一起玩。
　　我是正常的。
　　再转过头，男孩看了看旁边不远，那埋着头，缩着身子，站在原地的新转来学生，
　　眼底有些厌恶着，往后赶紧退了退。
　　……
　　“……小秉，洗好了吗，出来吃饭了。”
　　又是一天清晨，看了看镜子里映着的，越来越好的脸，
　　男孩似乎高兴着。
　　男孩母亲的喊声再在客厅里响起。
　　“……早上妈妈给你煮了点饺子，昨晚上包得，小秉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吃了不够，锅里还有，妈妈再去给你盛……”
　　男孩走进客厅里，男孩母亲正端着碗饺子，笑着，同男孩说着话，从厨房里走出来。
　　男孩抬起头看着他母亲，紧跟着，顿在了原地。
　　“……怎么了？小秉？”
　　母亲有些疑惑着望着男孩。
　　男孩站在原地，望着他母亲的脸。
　　他母亲脸上，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黑斑，那黑斑就如同他当初脸上一样。
　　浑身有些颤抖着，紧跟着，男孩眼底流露出些厌恶。
　　“……过来吃饭了啊，小秉……”
　　伸出手，母亲要去扶男孩的肩。
　　男孩往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母亲的手。
　　紧跟着，有些慌忙着，转身从屋里跑了出去。


第八百零四章 对不起
　　“……真恶心……真恶心……”
　　“……怎么能……我妈妈脸上怎么能用那种东西……”
　　“……真恶心！真恶心！”
　　“……怪物……怪物！”
　　男孩从屋里跑出，一路朝着学校跑着。
　　一遍遍说着，眼底愈加厌恶，浑身都微微颤抖着，
　　“……我妈妈脸上不会有那种东西的……真恶心！”
　　“……真恶心！”
　　眼睛有些发红着，男孩一遍遍说着。
　　……
　　“……等放学了，我们去公园玩吧，那有好多人……到时候我们把象棋棋盘带上……”
　　“……早上我妈妈非得让我吃鸡蛋……水煮的鸡蛋最难吃了！”
　　“……等会儿中午我们下去踢球吧……足球有带吗？”
　　教室里，嘈杂着，混杂着些话语声。
　　“……那个徐秉怎么了？”
　　“……你管他呢……离他远点吧，说不定人还嫌弃你呢……”
　　男孩身子有些缩着，靠着墙壁，浑身颤抖着，
　　“……真恶心……真恶心……”
　　“……不会的，我妈妈脸上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真恶心……我是正常的……他们都让人恶心……他们都是怪物……”
　　“……我该厌恶他们……对……真恶心……”
　　男孩愈加往旁边缩着身子，
　　“……我们放学了，出去一起玩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热闹呢。”
　　旁边，那女孩正同着新转来的学生说着话。
　　……
　　“……看我一脚将球踢进球门！”
　　“……你别耍赖啊，不许悔棋！”
　　“……我们去打乒乓球吧！”
　　操场上，体育课。正自由活动着。
　　有人追闹着，有人各自玩闹着。
　　男孩蜷缩着身子，坐在操场边，埋着头，远远着避让着从旁边走过的些人，
　　似乎走过些人靠近些，就会往他身上沾染上些脏东西。
　　“……真恶心！真恶心……只有这种恶心的人才会一起玩……我是正常的……我是正常的……”
　　眼睛红着，男孩嘴里一遍遍呢喃着。
　　“徐秉，怎么一直坐在这儿，不和同学一起去玩啊？”
　　这时候，似乎是个老师，走到了男孩旁边，笑着，同男孩说道。
　　男孩察觉到有人在旁边，先是往旁边缩着，紧跟着再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这老师。
　　看着这老师，男孩眼底流露出些厌恶，往后退了退。
　　“以前一直戴着口罩，现在摘下了口罩。就是想变成现在这样？”
　　那老师依旧笑着，抬着头，看着男孩身侧四下，出声再说着，
　　“徐秉，抬头看看。”
　　笑着，那老师再说了句。
　　那往后退了退的男孩费力着缩着身子，再缓缓抬起头，望向了他旁边四周。
　　四下，或是追闹着，或是从他旁边走过的些人，
　　看着他，都从旁边远远绕过，似乎避让着他。
　　“……隔他远点吧……你看他那眼神……”
　　“……上回和他踢足球……他恨不得离我们远的，退到操场外边去。”
　　“……还有上回，打乒乓球的时候……”
　　这时候，男孩的耳朵似乎又再灵敏了起来。
　　先是有些厌恶着望着眼前的一个个人，紧跟，又渐渐愣住。
　　愣愣着，望着一个个从自己身旁远远绕开的人，眼底渐有些迷茫。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都躲着我……我才该躲着他们！
　　我才是正常的！他们才恶心，他们才恶心！
　　眼底有些迷茫着，交替混杂着些厌恶，恶心。
　　男孩缓缓从地上再站起身。
　　似乎见男孩起身，似乎见男孩投来的视线。
　　就如同男孩躲避着他们时一样，从旁边走过的些人再绕得远了些，往旁边退开了些。
　　再挪开了脚，男孩朝着身前正踢着些足球的人走了过去。
　　“……我能和你们一起踢足球吗？”
　　男孩走到了足球场边，对着那些踢足球的同学喃喃说着。
　　踢着些足球的人停下了动作，看着足球场边的男孩，都往着后退了退，隔着很远，望着男孩，
　　“……徐秉你自己玩吧。”
　　再往后退了退，踢足球的人避开了男孩，没再搭理男孩，再玩闹起来。
　　男孩站在原地，再转过头，望着身侧都躲避着他的人，眼底愈加迷茫。
　　他好像错了……
　　……
　　“……你就是，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对吧！”
　　“……我说了，我不热，我不热！我不需要摘口罩！我不需要摘口罩！”
　　这时候，男孩耳边响起阵吼声。
　　男孩愣愣站在原地，转过头，看了过去。
　　操场边，那新转来的学生，正眼睛红着，愤怒着冲着那女孩吼着。
　　“……你不是想看我笑话吗，你看吧！你看到了吧！”
　　那新转来的学生一把扯掉了脸上戴着的口罩，眼睛愈加发红，冲着那女孩吼着。
　　“……我……我只是怕你热……我没有这意思……”
　　有些被吓到的女孩，手里还拿着瓶水，有些无措，慌乱着看着新转来的学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笑话我吗！你们都想笑话我！”
　　“……你看到了吧，你满意了吧！”
　　新转来学生愈加有些癫狂着，冲着女孩吼着，冲着操场上的一个个人吼着。
　　站在原地，看着那眼睛红着，吼着的新转来学生，看着那有些手足无措，慌乱着的女孩，
　　男孩有些发愣，眼底有些迷茫，不禁朝着那侧挪了两步。
　　“……你看到我的脸了吧，你高兴了吧！”
　　“……你们就是想笑话我！你满意了吧！”
　　那新转来的学生，朝着女孩咆哮着。
　　女孩无措着，慌乱着，还有些害怕着站在原地，想同那转来学生解释。
　　男孩再停下了脚，看着那无措的女孩，再转过头，看着操场上一个个同学。
　　男孩看着，渐再缓缓低下去些头。
　　他好像错了。
　　……
　　紧跟着，男孩又再猛然抬起头。
　　再挪开了脚，朝着学校外跑了去。
　　妈妈的脸也那样了。
　　妈妈会伤心吧，妈妈肯定也很难过吧。
　　妈妈会不会觉得我嫌弃她了。
　　男孩着急着，越跑越快。
　　身侧，一幕幕景象，却在渐渐边远。
　　……
　　“……妈妈，妈妈……对不起……”
　　河畔街边。
　　清风依旧微微晃动着树木枝叶映在地上的影子，影子交错着。
　　不远处卖着些小吃的摊贩依旧叫卖着，招呼着客人。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依旧各自说着些话，沿着街道各自走远。
　　摊位前，坐着，埋着头的男孩嘴里一遍遍呢喃着，渐清醒过来。
　　再翻过手里一页手里摊开的书，廉歌将手里的书重新合了上。
　　转过视线，再看向了摊位前这男孩。
　　男孩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嘴里再呢喃了声，睁开了眼睛，再缓缓抬起头，
　　转着头，男孩望着身侧的景象，看着还叫卖着的摊贩，还亮着的路灯，街道上还熙熙攘攘的行人。
　　先是有些迷茫，紧接着，渐清醒过来，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第八百零五章 目光
　　“……我刚才……是做梦了吗？”
　　看着廉歌，男孩出声说着，紧接着，眼底渐有些愧疚，
　　似乎想起了梦里的画面，缓缓埋下了头。
　　坐在摊位后，看着这从睡梦中醒来的男孩，停顿了下目光，廉歌再转过了视线。
　　“现在还需要问先前的问题吗？”
　　语气平静着，廉歌看着远处，出声问了句。
　　男孩闻声，再缓缓抬起了头，望着廉歌，摇了摇头。
　　“……谢谢。”
　　男孩道着谢，停顿了下，又再说道，
　　“……我刚才在梦里……我好像明白了。”
　　男孩说着，又有些沉默下来。
　　“脸还要治吗？”
　　再转过视线，廉歌看着这男孩，语气平静着，再出声说了句。
　　“要！”
　　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出声说道。再望着廉歌，眼底如之前一样，还是有些期待，只是紧张害怕少了许多。
　　虽然没戴口罩，却没再躲闪。
　　看着这男孩，廉歌脸上微微笑了笑。
　　“你的脸接下来段时间，慢慢就会恢复。”
　　抬手，朝着这男孩一轻挥，再收回手，廉歌笑着，语气平静着再出声说了句。
　　“谢谢。”
　　似乎感觉到脸上的变化，男孩感激着冲着廉歌道着谢，有些欣喜着，再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底有些高兴。
　　“谢谢大哥哥。”
　　再有些高兴着，男孩起身朝着廉歌说着。
　　看着这男孩，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转过了视线，看着街道上走过的些熙熙攘攘行人。
　　“问题问过了，脸也治了。你该回家了。”
　　语气平静着，廉歌再说了句。
　　“嗯！”
　　男孩重重点了点头，
　　“……谢谢大哥哥。这个……”
　　说着话，男孩将衣兜裤兜里揣着的十五块钱摸出来，递给了廉歌。
　　微微笑着，廉歌伸手将这十五块钱随手接过，揣进了兜里。
　　……
　　“……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哥哥再见。”
　　男孩收回手，有些高兴着说着，
　　再转过了身，挪开了脚。
　　从摊位前走开，走入了街道。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似乎才看到男孩。
　　掠过的些目光，看着男孩那张脸，不禁停顿了下。
　　或是有些好奇，或是打量着。
　　街道旁，迎着一道道投来的目光，男孩脚下停顿了下。
　　再低下头，望了望手里还攥着的那口罩，男孩脸上露出些笑容。
　　伸手掸了掸口罩上沾上的灰，却没再将口罩戴上，只是拿在手里。
　　再抬起了头，迎着一道道投来的目光，没有再躲闪。
　　男孩深吸了口气，再挪开了脚，沿着街道，往前走着。
　　朝着男孩脸上投去视线的行人，看了看过后，相继收回了视线，各自再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
　　“……徐秉……徐秉……”
　　先前跑开的女孩，脸上戴上了个口罩，手里还捏着个口罩，从着另一侧从街道上跑过。
　　看到了走远的男孩，一边边脆生生喊着，一边边朝着男孩跑了过去。
　　男孩停下了脚，转过身看着那女孩。
　　“……徐秉……徐秉……给……我刚才……看到你那个口罩脏了……对不起……”
　　女孩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对着男孩说着，抬起了手，将手里那口罩递向了男孩，渐低下了头。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男孩看着女孩的模样，看着女孩脸上戴着的口罩，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你戴口罩干嘛啊？”
　　“……我……”
　　女孩再抬起头，看着男孩。
　　“我不需要这个了。”
　　男孩笑着，出声说着，伸手帮着女孩把口罩摘了下来，
　　“……嗯，口罩就不扔了，先拿着吧……”
　　“……我们走吧……”
　　手里捏着口罩，两道矮矮的身影在路灯下说着些话，渐渐走远。
　　……
　　看着那男孩和女孩走远，廉歌微微笑了笑。
　　再转过了视线，看着摊位前，街道上走过些行人，听着些话语声。
　　肩上，小白鼠也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张望着。
　　街道旁的树木枝叶在路灯映照下，随着阵阵拂过清风，微微晃动着映在地上，走过行人身上的影子。
　　路灯下，走过些行人或是步伐匆匆，或是在街边些摊位前停下了脚。
　　行人话语声，稍远处街边店铺的叫卖声，街道旁摊贩招呼客人的声音，混杂着。
　　……
　　稍远处。
　　坐在自己摊位后，凳子上，似乎正等着生意的算命先生，再转过头，
　　先是朝着那走远的男孩和女孩望了望，再缓缓转回头，望了望廉歌摆着的摊位，
　　再望着从廉歌摊位前走过，却似乎对廉歌摆着的摊位浑然不觉的行人。
　　算命先生再停顿了下有些浑浊的目光，再转回了身。
　　……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儿子叫过去吃饭，能不能走快点，就都还候着你两个老的……你在这儿耽搁，一会儿菜都给耽搁冷了……”
　　“……冷了，冷了就让他给我把菜重新热热咯……”
　　一对老夫妇说着话，从摊位前走过，
　　老太太催促着，老人应着话，脸上有些骄傲，
　　“……你要厉害些，还给你热热。”
　　“……嘿，谁让我是他老子，我这去儿子家吃饭，还能让我吃冷饭……你给我看看，我这衣服扣子扣起了没有……”
　　“……德行！扣起了，赶紧走吧。”
　　老太太没好气说了句，老人有些自豪着应着，又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扣子。
　　说着话，两人渐沿着道路走远，话语声也渐渐远去。
　　……
　　听着耳边随着阵阵拂过清风，混杂在耳边的话语声，廉歌静静看着摊位前走过的些行人，
　　被清风扰动着的街边树木枝叶，依旧响着些窸窣的动静，
　　头顶之上，夜幕中，挂着的月亮渐变换着位置，不时被云雾隐没，不时又再从云雾中钻出，在河面上映出些月光。
　　……
　　“……再过几天走啊……票买好了吧。”
　　“……不用挂记屋里……对了，今天元宵节啊，你在那儿吃汤圆了吗……嘿嘿，那可不，那外边的汤圆，那有你爹我给你包的好吃……”
　　“……回去把身上这衣服换下来，你说说都多大岁数人了……嘿，这不是我儿子给我买的……这穿着多暖和啊……”
　　“……收摊了，收摊了……回去过元宵节了……”
　　“……明天看再把刚买的那件衣服给爸寄回去吧……要不还是回去一趟吧……”
　　“……马上就到了……你们先吃吧……也是，元宵节就是要团圆，那等下，马上就到了……”
　　“……爷爷，我想吃芝麻馅的汤圆……妈妈刚才打电话就说他们要吃芝麻馅的……我们吃一样的……”
　　不时拂过些清风微微晃动着走过些行人的衣襟，混杂着些行人话语声。
　　走过行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渐长又渐短。
　　街道上走过行人身影渐稀落。
　　夜幕渐深。


第八百零六章 道士
　　“飒飒……”
　　拂过河面的清风，在水面上带起些波纹。
　　映着些再从云雾中钻出月亮挥洒下些月光，河畔街边路灯，更远处些还没关些店铺映出的灯火的河水，汩汩往前流动，带着些粼粼波光。
　　带着些水汽的清风，再拂过已经行人稀落的街道，扰动着街道旁树木枝叶。
　　渐深夜色下，寥寥从街道上走过的行人，迎着还带着些寒意的清风，裹紧着衣裳。
　　街道上树木枝叶微微碰撞着，响着些窸窣的动静。
　　“……收摊了，收摊了……老徐，你啥时候回去啊。”
　　“……我还要会儿，看有没有生意。”
　　“……元宵节，这会儿都该在屋里呢，都这个点了。”
　　“……管他呢，反正回去也是回去，我再在这儿看看……”
　　“……那我先走了啊，屋里婆娘都来几个电话催了，让回去了，屋里孩子都快等睡着了……”
　　挨着街道边，摆着摊子的摊贩，往自己出摊的车上收拾着折叠桌，折叠凳，
　　小吃摊上，已经没什么人。
　　收拾了东西的摊主，同还没走的摊主招呼了声，沿着河畔的路开着自己出摊的三轮车渐远。
　　……
　　夜色渐深。
　　远处一栋栋高楼间，一户户人家灯火或是已经熄灭，或是还亮着，似乎还等着在路上的人。
　　街边一家家店铺，也相继关了门，熄灭了灯。
　　只剩下路边一盏盏路灯，还沿着街道，往着街道上，挥洒着些灯火。
　　映着寥寥走过的些行人。
　　河畔街道上，再渐安静下来。
　　“……吱吱，吱吱吱。”
　　路灯下，坐在摊位后，廉歌随意着翻看着手里的书页声，
　　听着这安静下来河畔，街道上许久走过些行人匆匆步伐声，街边树木枝叶碰撞的窸窣声，河道里河水汩汩流动声。
　　再合上手里的书，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盏盏路灯挥洒下灯火映着的，安静下来的街道上，稍远处还亮着些灯火，高楼间一户户人家。
　　转过目光，再看了眼肩上，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正张望着四下的小白鼠。
　　“再等会儿吧。”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再摊开了手里的书。
　　书页翻动声，混杂在枝叶碰撞的窸窣声中。
　　……
　　稍远处。
　　那算命道士坐在自己摆着的摊位后。
　　抬着头，望了望冷清下来的街道上，停顿了下，又再转过身，朝着廉歌这侧望了望过来。
　　望着廉歌这侧，算命道士顿了顿目光，再转回了身，望着身前。
　　似乎看着摊位前自己的招牌，又似乎望着街道边，另一侧的河面。
　　有些失神。
　　又再停顿了会儿，算命道士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转过了身，望着廉歌这侧，又再站了站脚，
　　身子稍显佝偻着，朝着廉歌这侧走了过来。
　　……
　　路灯下，算命道士映在地上的影子被拉长又再被缩短，道袍的衣襟被清风扰动着，微微颤动着。
　　一步步，算命道士走到了廉歌摆着摊的摊位前，在摊位前停下了脚。
　　转过视线，廉歌再合上了书，看着这在摊位前站住了脚的算命道士。
　　“道长是来收凳子的？”
　　廉歌笑着，出声说了句。
　　算命道士站在摊位前，身子稍显佝偻，闻声，摇了摇头。
　　“道长坐吧。”
　　看着这算命道士，廉歌笑着，示意了下。
　　“谢过……居士。”
　　算命道士道了声谢，再站了站脚，在摊位前，摆着的那张矮凳子上坐了下来。
　　再抬起头，望着廉歌，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有些沉默下来。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这算命道士。
　　算命道士穿着身寻常道袍，道袍依旧有些陈旧，沾着些灰。
　　蓄着长发，显得有些杂乱的头发已经花白，
　　脸上，皮肤已经松弛，满是沟壑皱纹，已经带着些老年斑。
　　有些浑浊的眼底，望着廉歌，带着些希冀，紧张，还有些害怕。
　　“……敢问居士，能否给贫道也算一卦……”
　　再张了张嘴，老道士望着廉歌，还是恳求着，出声说道。
　　“道长想问些什么？”
　　看着这老道士，廉歌语气平静着，再出声应了句。
　　“……贫道……贫道……”
　　老道士望着廉歌，眼底带着些希冀，紧张，和些害怕，
　　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渐止住了声。
　　再沉默了下，老道士佝偻着身子，再转过头，望着已经安静下来的街道上。
　　这时候，恰好有个年轻人步伐匆匆从摊位前走过，却似乎对摊位前，摊位后两人浑然不觉，掠过摊位的目光，就仿佛只是看到了街道旁的路灯。
　　“……贫道先前见，街上人来人往，来来往往行人却似乎对居士视而不见。”
　　老道士出声说着，
　　“仿若看不到居士的摊位，仿佛居士的摊位只是街边的一盏路灯，只是一颗长在树林的树……好像，只有些有缘的人，才能看到居士摆着的摊，在居士摊前停下脚。”
　　没说自己想问什么，老道士叙述着他眼里，廉歌这摊位的不寻常。
　　廉歌听着，微微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老道士的叙说。
　　“……明明这般不寻常，却偏偏像是无人察觉……在居士摊位前停下脚的有缘人，似乎也都解了惑离开……不知道是居士怜悯，还是贫道也算有缘人，让贫道也能看到居士这摊位……”
　　“……敢问居士，贫道算是有缘人吗？”
　　有些浑浊的眼底带着些紧张，老道士望着廉歌，问道。
　　“道长已经在摊前坐下，哪有什么有缘无缘。道长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微微笑着，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应了句。
　　“……也是，是贫道执着了。”
　　老道士沉默了下，点了点头，说了句，再抬起头，望着廉歌，
　　眼底带着些希冀，紧张，还有些害怕，
　　皮肤已经松垮发皱的手上，渐攥紧了。
　　“……居士这摊位如此不寻常，敢问，这是居士神通吗？”
　　愈加有些紧张，有些浑浊的目光看着廉歌，老道士出声问道。
　　“只是些障眼之法。”
　　看着这老道士，廉歌再应了声。
　　“……那，那……”
　　老道士眼底愈加紧张，还带着些希冀，混杂些害怕，
　　张了张嘴，声音却有些发颤，又再沉默了下，
　　“……居士，是有法力吗？”
　　再望着廉歌，老道士浑浊的眼底带着希冀，紧张着，手上渐攥紧，
　　佝偻着的身子往前倾着，紧张着，害怕着，等待着廉歌的回答。
　　看着这老道士的模样，看着其眼底带着些希冀，害怕，
　　廉歌点了点头。
　　“对，是有些法力。”
　　“……居士……真人，真人……”
　　老道士听到廉歌的话，不禁再从摊位前凳子上起来些身，
　　浑身微微颤抖着，手也颤巍巍着，眼底有些欣喜，有更多的紧张，害怕，
　　张着嘴，想朝廉歌再问些什么，嘴里一遍遍发出声音。
　　紧接着，又再渐渐沉默下来。


第八百零七章 问道
　　“飒飒……”
　　路灯下，映着的街边树木枝叶影子，在老道士身上穿着的老旧道袍上微微晃动着。
　　佝偻着腰，渐又沉默下来的老道士，渐重新坐回了身，坐到了凳子上。
　　紧接着，又再朝着前渐渐屈身，浑身微微颤抖着，愈加显得佝偻，
　　再离开了摊位前凳子上，
　　跪在了地上。
　　“……真人，真人……贫道……”
　　老道士身子颤巍巍着，缓缓低下头，手撑着，将头扣在了地上，
　　再抬起头，眼底带着些希冀，混杂着紧张，还有些害怕，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沉默。
　　看着跪倒在摊位前的老道士，
　　廉歌没搀扶，也没阻止。
　　因为这老道士跪得不是他。
　　只是静静等待着，听着这老道士的话。
　　阵阵清风拂过街道，扰动着枝叶，
　　窸窣声下，却愈加显得安静。
　　……
　　“……贫道自幼出家，随师修行。”
　　“……如今已修行七十余载。”
　　老道士跪伏在地上，浑身颤巍巍着，撑在地上的手也微微发颤着。
　　转过头，望着冷清下来的街道上，浑浊着的眼底有些恍惚。
　　“……为寻道，贫道过山涉水，踩破过鞋，穿烂过衣……”
　　再转过头，老道士朝着廉歌望着，眼底带着些希冀，紧张，还有些害怕，
　　“……贫道，贫道……”
　　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再有些沉默。
　　“……敢问。”
　　老道士沉默了下，再抬起头，望着廉歌，
　　“……敢问真人，道在何方？”
　　望着廉歌，老道士还是出声问道。
　　看着这老道士有些眼底带着的希冀，少了些的害怕紧张，还有些渐流露出的迷茫，
　　廉歌转过了视线，
　　看着远处街道上寥寥，匆匆走过的行人身影，看着河面上映着的远处高楼间灯火，看着路灯灯火下，映着的还没走个摊位上，随着清风微微晃动着的雾气，
　　“你觉得道是什么？”
　　再出声，看着，廉歌说了句。
　　老道士闻声，再抬起些头，
　　转过些身，循着廉歌的视线，
　　看着冷清的街道，路边，河面，似乎想寻到什么。
　　又再缓缓转回了头，
　　“……贫道，贫道……”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眼底却愈加迷茫，
　　“……贫道不知。”
　　再低下些头，老道士有些浑浊的眼底迷茫着，呢喃着，说着，又再沉默下来。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向身前这跪伏在地上，佝着身子，低着头的老道士。
　　老道士身子颤抖着，阵阵清风吹过，扰动着路边路灯下的枝叶映在老道士道袍上的影子，也晃动着老道士的衣襟。
　　头顶之上，夜幕中，圆了的月亮再被寥寥云雾遮掩，
　　夜幕下，路灯还亮着，却似乎暗下来些。
　　看着这老道士，
　　廉歌再抬起了手。
　　身前，一簇火苗突然凌空窜起，就如同一根蜡烛上燃着的火，随着阵阵拂清风，窜动着，晃动着。
　　火光映在了地上，
　　低着的老道士似乎看到了映在地上的火光，有些慌忙着抬起了头，看向了那窜动着的那簇火苗。
　　火苗就在摊位上，老道士眼前燃着。
　　看着那燃着的火苗，老道士张着嘴，想发出什么声音，却终究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只是望着，眼眶渐红，有些浑浊的眼底，多了些泪水。
　　就在这时候，
　　一阵稍大的风拂过，压着那火苗，似乎要将那簇火苗吹熄，
　　有些慌乱着，老道士从地上爬起些身，
　　撞翻了旁边的凳子，伸出手去护住了那簇火苗。
　　火苗被挡住风，微微跳动着，火光映在老道士护住火苗的手上，有些慌乱着，紧张着的脸上，
　　倒映在老道士带着些泪水，有些浑浊的眼底。
　　“这是术。”
　　看着老道士护住的那簇火苗，廉歌出声说道，
　　老道士跪伏在地上，头抬着，手伸着，护着那跳动着的火苗，有些痴痴着望着，
　　再渐放开了手。
　　眼底带着些希冀，抬着头。
　　看着这老道士，这半空窜动着的火苗，
　　廉歌再抬起了手，驱使着法力，朝着那火苗一轻挥。
　　“这是法。”
　　廉歌说着。
　　老道士愈加希冀着望着那簇火苗。
　　紧随着，那簇火苗在老道士眼底，骤然扩大，落到了身周，
　　地面被引燃，火窜上了街边的树木，
　　四下，骤然被化为火海。
　　老道士望着，不禁直起些身，紧跟着，又再缓缓跪伏下来，
　　只是抬着头，望着四周。
　　似乎被火焰燃尽，街道消失。
　　四下，入眼之处，只剩下窜动着火焰的火海，和火海中，这摊位。
　　摊位外，火海中，地面是燃着的一簇簇，一团团火焰，空中也是火焰窜动着。
　　火随着阵阵拂过的风呼啸着，或是往上窜起，或是被风卷着，汇入旁侧火焰中，或是入先前那火苗般，微微跳动着，窜动着。
　　火海咆哮着，燃着天，焚着地。
　　跪在摊位前的老道士，直起些身，抬着头，望着这燃着的火海，
　　眼眶愈红，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
　　火海燃着的滔天火焰，火光映在老道士脸上，身上，眼底。
　　望着，老道士身子颤抖着，不禁伸出手，
　　似乎想去抓摊位外，火海中窜动着的一簇簇，一团团火苗。
　　皮肤发皱了，指节有些变形了的手靠近着一簇簇窜动着的火，
　　有些火焰似乎往外散发着些暖意，有些却炙热着，炙烤着四下。
　　老道士伸手抓着，
　　手从火焰穿过，只留下些余温还附在手上。
　　有些恍惚着，望着手，再抬着头，老道士望着这摊位外的火海。
　　再抬起手，廉歌朝着身前一轻挥。
　　紧随着，
　　老道士眼底，四下呼啸着的火海骤然缩小，似乎汇聚着，收缩着，
　　再化为了摊位上空，那随着阵阵清风，微微晃动着的一簇火苗。
　　摊位外，依旧是安静着的街道，
　　稍远处，还没离开的，摆着摊的摊贩，在摊位后站了站脚，沿着街道望了望，又再回身忙活起来。
　　阵阵清风拂过，卷起落在街道上的片落叶，又再落在远处，
　　微微晃动着街边树木枝叶，被路灯挥洒下些灯火映在老道士身上的影子。
　　穿着的道袍微微晃动着，
　　老道士跪在地上，转过些身，望了望街道上，
　　又再转回身，抬着头，望着摊位上，那簇窜动着的火苗。
　　火苗随着清风，晃动着，跳动着，往着地上，老道士脸上，映着些火光。
　　有些发愣着，映着火光，老道士有些愣愣着，望着那那簇火苗。
　　看着跪伏在地上，抬着头的老道士，
　　廉歌再转过了视线，看了眼稍远处，寥寥匆匆走过些人的街道，映着远处一户户人家些灯火的河面。
　　再收回目光，廉歌抬起手，再朝着那簇随着阵阵清风，跳动着的火苗，轻挥了下。
　　紧随着，
　　愣愣望着那那簇火苗的老道士视线里，那簇火苗似乎再骤然放大。


第八百零八章 火中
　　跪在摊位前，
　　老道士抬着头，望着那似乎再骤然在眼前放大的那簇火，
　　有些愣愣着，看着。
　　眼前，那簇火没再化为火海，只是透过那簇火，却似乎有一幕幕景象在眼前浮现。
　　……
　　“噼啪……”
　　灶里燃着的木柴响着噼啪的微微炸裂声，燃着的火在炉灶里跳动着。
　　一户人家屋里。
　　一个小孩拿着个烧火钳，往灶里加着柴，
　　一个老太太掀开了灶上锅上盖着的锅盖，
　　“……奶奶，晚上我们吃什么啊？”
　　小孩抬着头，脆生生对着老太太问着，
　　“……吃汤圆啊，元宵节呢。”
　　老太太笑着应着，转过身，端起包好了汤圆，倒进了锅里。
　　“……嗯！”
　　小孩重重点着头，
　　紧跟着，这时候前屋里响起阵手机铃声，
　　“……应该是爸爸他们打电话回来了，奶奶，我去接电话……”
　　放下了烧火钳，小孩有些欢喜着，朝着前侧屋里跑了去。
　　老太太将先前装着汤圆的盘子放到了旁边，笑着看着小孩跑远，再夹了块木柴，放进了灶里，
　　“……奶奶，是爸爸他们打电话回来了……他们跟你说元宵节快乐呢……”
　　画面渐远，那小孩似乎拿着手机再跑进了灶屋里，有些高兴着的喊声渐近。
　　……
　　“……荀老师，我和徐思来看你了。”
　　一座坟包前，两个小孩蹲着，对着坟包说着话，
　　手里攥着些纸钱，一簇窜动着的火苗带着些烟气，在坟包前堆纸钱上燃着，
　　坟包前，还插着不少已经燃尽了的蜡烛，香，堆着的纸钱灰，
　　“……今天是元宵节呢……妈妈说是元宵节是团圆的日子，要热热闹闹的过……不知道荀老师你在那边有没有热热闹的，我和徐思就来看你了……”
　　女孩蹲在坟包前，往燃着的纸钱堆上放着纸钱，
　　“……荀老师，是陈雅她想你了，所以才来看你的，我也想你了，荀老师……”
　　男孩说着前半句时，女孩不禁瞪了瞪他，有些气呼呼着，听着男孩下半句，看着男孩有些低下头，也有些低下了头，
　　“……我爸说，过元宵节的时候要吃汤圆……煮好汤圆的时候，我就偷偷盛了一碗，给荀老师你带过来，不知道冷没冷……应该没有吧……荀老师你尝尝吧……”
　　男孩从旁边端过碗汤圆，碗里在还溢散着些热气，放到了坟前。
　　“……徐思，你去那边，我要和荀老师单独说话！”
　　“……啊？”
　　“……你过去！”
　　“……哦。”
　　男孩颠颠着起身，朝着旁边跑远，回头望了望女孩，见女孩看过来，又赶紧回头，望着山下。
　　“……荀老师，已经要过完年呢……荀老师你好像都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爸爸妈妈已经同意我去镇上念初中了，他们也没有动荀老师你给我留下的钱，还往里面添了些……等过完年，我就要去镇上读书了……然后在镇上念初中……”
　　蹲在坟包前，女孩对着坟包，絮絮叨叨着，念叨着，一样样说着，
　　“……我爸爸还给我买了个书包呢，可漂亮了……而且可以放好多好多书……”
　　“……新来的老师也教得很好呢……就是有时候还是有些想荀老师……”
　　“……陈雅！陈雅，你和荀老师说完话了吗？”
　　“……说完了！你催什么啊！”
　　女孩气呼呼着，起身应了声，再转过身，对着坟包前，
　　“……那荀老师，我们就先走了啊，下回再来看您……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
　　重新端起那碗汤圆，坟前那簇火苗窜动，映着的火光下，
　　男孩和女孩踩着山道，渐远。
　　燃着的纸钱堆上，火苗渐弱，
　　画面渐远，
　　远处，似乎又有道身影，提着些纸钱香烛往山上走着。
　　……
　　“……滋滋……”
　　一处山脚，一堆篝火燃着。
　　穿着些兽皮衣裳的人围坐在篝火旁，篝火上，架着从山林中捕来的猎物。
　　围着的人欢声笑语着说着话。
　　夜幕上，点缀着繁星，斜挂着一轮明月。
　　明月下，挨着山脚，一座座简易的建筑屋子散落着，
　　屋子前后，似乎也点缀着些火光。
　　“……噼啪……”
　　篝火再微微响着些木柴炸裂声，燃着的火焰微微跳动着，
　　画面渐远。
　　……
　　“……老婆，又是元宵节了……”
　　一处屋里，一个男人拿着个照片，说着话。
　　“……小时他现在挺乖的，也挺听话的……就是有时候他想你了，偷偷在那儿抹泪水，还躲着我呢，怕我看到……”
　　“……我也想你了。”
　　“……咚……”
　　男人说着话，就在这时候，旁边屋里响起阵动静。
　　一个男孩拉开屋门，从屋里走了出来，揉着眼睛。
　　“……怎么了，爸吵到你了？”
　　“……没有，不过，爸爸你该睡觉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了怎么办……”
　　男孩认真地对着男人说道，
　　紧跟着，肚子响起阵咕噜声，
　　“……爸，我有点饿了……”
　　再抬起头，男孩对着男人说着。
　　男人不禁笑了，放下了照片，站起了身，
　　“锅里还剩下些汤圆，我给你热下。”
　　走进厨房，点燃了煤气灶，火焰从灶上窜起，
　　“……嗯！爸爸你一会儿也一起吃点吧……”
　　“……好……”
　　“……爸爸，明天我们去看看妈妈吧……”
　　“……好……”
　　燃着的炉火映着火光，话语声，画面再渐远。
　　……
　　老道士跪在摊位前，佝偻着身，愣愣着望着那簇窜动着的火苗。
　　透过火苗，似乎又一幅景象，在眼底呈现。
　　……
　　一簇火苗在半空中窜动着，
　　火光映在那火苗下，跪伏在地上一人的道袍上。
　　似乎感觉到火光，那跪伏着的人猛然抬起头，望着那火苗，顿住了动作，
　　那人有些浑浊的目光愣愣着停在了火苗上，眼底映在火苗窜动着的模样，脸上映着火光，
　　张着嘴，却似乎发不出声音来，只是眼眶渐红。
　　一阵风拂过，火苗晃动着，似乎要熄灭。
　　那跪伏着的人慌忙着，伸出了手，想护住那火苗。
　　跪在地上，抬着头，伸着手，那人护住着晃动着的火苗，
　　脸上，眼底，映着火光。
　　窜动着的火苗下，画面渐远。
　　……
　　跪在摊位前，似乎透过火苗，看着那一幕。
　　老道士佝着身子，抬着头，浑身不停颤抖着，微微张开着的嘴也跟着发颤着，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只是愈加发红的眼眶里，有些浑浊的泪水终于流出，一滴滴顺着脸上沟壑，皱纹，滴落在了地上。
　　“这是道。”
　　看着那老道士，廉歌再转过视线，看着那半空中，跳动着的火苗。
　　火苗跳动着，映着火光。
　　火光下，老道士望着，浑浊的眼底不停往外涌出着泪水，佝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第八百零九章 道
　　“飒飒……”
　　阵阵拂过清风，扰动着映在地上枝叶影子，晃动着映在老道士脸上的火光。
　　跪在地上，手撑着，浑身颤抖着，抬着头，老道士望着那簇窜动着的火苗，眼眶还红着，嘴微微张着。
　　眼底有些浑浊的泪水，似乎映着些火光。
　　再看了眼这老道士，廉歌转过视线，再抬手一挥，
　　紧随着，那簇窜动的火苗似乎被拂过风吹熄，渐消散，
　　老道士不禁直起身，紧接着，又再止住了动作。
　　半空中，那簇窜动着的火苗消失了的地方，一滴水浮现，水似乎正往下坠着，又停在了半空，被街边路灯挥洒下些的灯火，在地上映出了个隐约朦胧的影子。
　　“这是术。”
　　廉歌再出声，语气平静着说道。
　　老道士跪在地上，身子再佝偻着，抬着头，望着那滴水。
　　看着那滴浮在半空中的水，廉歌再抬起了手，手一轻挥。
　　“这是法。”
　　紧随着，映在老道士眼底的那滴水，似乎在老道士视线里往下坠下。
　　拍打在地上，似乎骤然炸开，在老道士眼底骤然扩大。
　　四下，水弥漫着，咆哮着，骤然变成汪洋，只剩下这摊位静静立在水中。
　　摊位外，四下。
　　汪洋或似乎被狂风呼啸着，卷起阵阵浪花，浪花又再落下，拍打在水面上。
　　汪洋咆哮着，惊涛骇浪翻滚，似乎要朝着更远处冲撞着。
　　或似乎如同平静的湖面，只是静静流淌着，被从空中落下的些雨水溅起阵阵涟漪。
　　从空中落下的雨水，或是滋润着万物的绵绵细雨，或是随着狂风席卷着的骤雨，为汪洋上的惊涛骇浪不断增添着助力。
　　缓缓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老道士望着四侧汪洋里，或咆哮着，或平静着的水。
　　伸出手，如同先前，
　　似乎想抓住摊位外涌动着的水，
　　只是水从老道士手中穿了过去。
　　老道士望了望自己的手，再望着四下的或咆哮，或平静着的汪洋。
　　再看了眼这老道士，廉歌再转过了视线。
　　驱使着法力，手再一轻挥。
　　紧随着，
　　老道士有些浑浊的眼底，
　　或咆哮着，或平静着的汪洋似乎收缩着。
　　掀着的惊涛骇浪，从空中落下的雨水，雨水溅起的涟漪再消失。
　　四下，冷清的街道上依旧落着街边路灯挥洒下的光，
　　街边还没离开那摊贩，刚揭开锅盖，锅里往着路灯下升腾些雾气，往锅里下去些东西，摊贩盖上了锅盖，再在摊位后坐了下来。
　　摊位上，半空中。
　　似乎收缩着，那滴水依旧浮现在半空中，被路灯洒下些灯火，在地上映着朦胧隐约的影子。
　　跪在地上，老道士抬着头，望着那滴似乎要坠下的水，再直起些身。
　　看了眼这老道士，再转过视线，看着这滴水，廉歌再抬起手一轻挥。
　　“这是道。”
　　紧随着，
　　老道士有些浑浊的眼底，那滴水骤然再放大。
　　一幕幕景象似乎透过那滴水，在老道士眼底浮现。
　　直着身子，眼眶还有些泛红，带着些浑浊的泪水，
　　老道士有些出神着，望着。
　　……
　　“……爸，今天元宵节了。屋里煮了些汤圆，我给你端了碗过来。”
　　一条河穿过了座城市，河水缓缓流淌着，河面映着些沿岸人家商户屋里透出的些灯火，屋外缀着的红灯笼。
　　一个男人端着碗汤圆，站在河边延伸到河面条阶梯上。
　　将那碗汤圆放到了河边，那男人蹲下身，对着河面上说着。
　　河面上，一艘有些老旧的舫船被拴在河岸柱子上，随着流淌着的河水，轻轻晃动着，
　　“……还有这个……嘿……”
　　男人笑着，从衣服兜里拿出了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着几个烧饼，
　　“……还热着呢，爸，你吃吧……我来的时候偷偷吃了一个……嘿，味道挺好的，爸，你也尝尝……”
　　说着话，也将那几个烧饼放到了河边。
　　话语声紧随着渐渐远去，画面景象也再远去，
　　“……爸，您也累了一辈子了，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
　　“……走咯，走咯……回去了，今个元宵节呢，可早点回去。”
　　“……老陈，今天这么早回去啊，收获不少呢……我看看，这么大鱼啊……”
　　傍晚的晚霞映在天边，夕阳往着海面上挥洒着些余晖，
　　倒映着些余晖的海面上，海浪不时涌上海滩。
　　迎着夕阳余晖，几只海鸟叫着，朝着远处飞去。
　　一些打渔回来的渔民，收拾了渔网，踩着海滩，提着水桶，往着村子里方向走远，各自笑着，说着些话。
　　提着的水桶里，装着捕上来鱼，蓄着的些水随着走动的晃荡，不时溅起来些，
　　“……回来了啊……”
　　“……回来了……回屋吧，今天这外面风不小呢……”
　　海边村子里，一户户人家亮着灯火。
　　村子口，等人回来的村里人同回来的人说着些话，往着村子里走了进去。
　　话语声渐远，画面景象也渐渐远去。
　　……
　　“……这钓鱼啊，就得耐心，知道吗？”
　　一个水库岸边，
　　垂着根钓竿，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孩子说着话，
　　旁边的小孩站着，手撑着自己的腿，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库平静着的水面。
　　“……爸爸，是不是有鱼咬饵了……”
　　水面上溅起些涟漪，小孩有些欢喜着说道。
　　“还得等等呢……”
　　笑着，揉了揉自己孩子的头发，男人抬起头，顺眼朝着远处看了看。
　　远处，是连绵着山岭，隔着水库不远，似乎有个山谷。
　　“……爸，我看到鱼了……爸……”
　　“……好了，爸爸也看到了……”
　　被自己孩子的话拉回注意力，男人笑着应着。
　　渐远话语声中，画面渐远。
　　……
　　“……呼……呼……”
　　狂风裹挟着骤雨，咆哮着。
　　压弯了山林中的树木，摧断了些树木的枝干，
　　雨水汇聚着的洪流，从山坡上往下冲刷着，
　　带着泥沙山石，再涌入山下淹没了地面的洪泽。
　　山坡上，一处山洞口，一个小孩抬着头望着天空中落下的雨。
　　这时候，远处，
　　扛着，拖着个猎物，穿着兽皮的几个人踩着泥泞的地面，迎着暴雨，渐往山洞走了回来。
　　每往前一脚，都在泥泞地面上踩出深深个脚印，再抬起脚，又再那脚印里，留下些从身上顺着脚滴下，被些雨水冲刷着带下的血迹，
　　也不知道是那猎物的，还是扛着猎物几人。
　　落在脚印中的血迹，很快，又再被雨水冲散。
　　几个扛着猎物的人，有些艰难着，摇摇晃晃着，往前走着。
　　那小孩也起身，朝着那几人跑了过去。
　　狂风裹挟着暴雨的咆哮声渐远。
　　画面也再渐渐远去。
　　……
　　摊位前，跪在地上，浑身愈加颤抖着，
　　抬着头，老道士望着那滴水，
　　似乎看着透过那滴水，看着一幕幕景象，
　　眼眶又再渐红，出神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