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嫁妆
作者:雪冷凝霜|发布时间:2024-06-29 09:30:40|字数:307388
事态的发展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谁也没有想到,古岭镇这座‘阴阳墓’里埋的竟然是晨星的曾祖父纳兰云空。而所谓的‘鬼娶亲’,竟然是他一手策划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和他的鬼魂进行‘对话’,师父说,‘阴阳阵’里磁场的运转,会产生一种类似于电磁波的东西,鬼魂被卷到阵眼,不仅可以清楚的看到其影像,还能听到声音……
我们来到车前,用手电往车里一照,只见小焕和钟老板都已经晕了过去。先前那六个仪仗队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师父用针分别在二人的人中穴上刺了一下,他们便幽幽的醒了过来。一问之下,都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过去,然后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他们梦到的情景,和我之前见到的‘幻象’一模一样。
师父说,那种‘幻象’其实是灵魂出窍,应该和那六个‘人’趴在地上跪拜有关。
“阿冷哥哥……”
“嗯?”我一愣。
“你……”
“怎么了?”
“你之前踩在那些木桩上舞剑的样子,真的……”小焕越说声音越低,“好帅好帅……”
“呵呵。”
我憨笑了一下,脸上一热,将目光移到了别处。袁师父却乐了,‘嘿’的一声笑了出来。
“大师,那鬼赶走了没?”钟老板问。
师父掂了掂手上的罗盘,“在这里面。”
钟老板吓得往车里猛一缩身子。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从镇子里传来公鸡啼鸣的声音。忙乎了整整一夜,我这时才感觉到累,浑身就像快要散架一样。
“师父,后面要怎么做?”
师父想了想,对钟老板说,“这样,等下你安排一些人去寻找那钟发。”
“钟……钟发?他不是被鬼……”
“不用怕,白天害不了人的。”
说着,师父从车底下拉出那只碗,蘸着鸡血画了一些符,命他分发给寻找钟发的人,令他们贴胸放在怀里。
收拾好一切,准备走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师父,等一下。”
“嗯?”师父一愣。
“我把纳兰老爷爷的骨灰殓起来,带回去。”
师父在额头上拍了一下,“看我这记性。”
回到镇上,只见到处都是刮断的树枝,车轮碾上去,‘咯咯叭叭’作响。
虽然一夜没睡,但一想到晚上即将面临的未知,我们都没有睡意。
“师父,晚上那些送亲的,真的会来吗?”我忐忑的问。
“应该会的。”师父说,“都去休息一下吧,不管将会遇到什么,先要养足精神再说。”
刚要睡着,我就被院子里的人声给吵醒了。出来一看,只见向风正站在门口和钟老板的老爸说话。老头子哆哩哆嗦,连说加比划,向风不断的挠着头,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身上到处都是泥点子。
“阿风!”
“阿冷!”看到我,向风脸上一喜,“你们果然在这里!”
这时候,师父也走了出来,“阿风,你怎么来了?”
“师父,出事了!”
“别急,屋里说。”
来到屋里,向风一口气喝了一茶壶的水,这才娓娓道来。
向风告诉我们,一大早天没亮时,他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从旅馆里出来一看,只见一大帮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上前一问,原来,那男人是一个纸扎店的老板,一夜之间,他店里纸人,纸电视……所有纸活儿,全部都不翼而飞了。那老板急的都快哭了,他说那些东西虽然都是纸的,没多少成本,可是,那是别人家里过事订做的,两口子起早贪黑忙了一个礼拜才全部做好,订金都拿了,明天别人就要派车来拉,现在突然不见了,说出去谁会信?交不了差,耽误了别人家里过事,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就这事儿?”我问。
向风又喝了一口水,“当时我也没太往深处想,头一次听说有偷纸活儿的,只是感觉很新奇。就在这个时候,凌志飞走了过来,那老板看到他,眼睛顿时便直了,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扯住了凌志飞的衣领子,硬说那些纸活儿是被他给偷走的!”
“怎么跟志飞扯上关系了?”师父眉头一皱。
“那老板说,凌志飞昨晚半夜里敲开他的店门,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围着那些纸活儿转了一圈就走了,然后一觉醒过来,纸活儿就不见了……”
“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的么,他昨晚有没出去过?”
“不知道啊。”向风两手一摊,“我昨晚睡的很死。”
“凌志飞呢,什么反应?”我问道。
“他就像傻了一样,不停的嘟囔,难道那是真的,难道那是真的……说着说着,他一掏口袋,抓出一把纸钱,经那老板辨认,正是他店里丢失的!”
“那现在呢,志飞人呢?”师父问。
“被人家给扣住了,说只要到晚上还交不出那些纸活儿,就要打断他一条腿……”
“怎么啦?”袁师父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师父沉思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走,我们过去看看。袁师父,古岭镇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我们赶到那纸扎店时,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怎么,以为有帮手来我就怕了?”那老板怒道,“我老舅是派出所所长,他说即然人赃并获,只要别弄出人命,让我看着处理就可以。”
“老板,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老板‘嗤’的一笑,斜眼看着师父,“那纸钱就是从他口袋里翻出来的,什么误会?”
“先带我去看看人吧。”
凌志飞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门口两个大汉守着。
“志飞,到底怎么回事?”
凌志飞茫然的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那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
“那个村女,昨晚她来找过我……”
看着凌志飞直勾勾的眼神,我心里一阵发毛。
“怎么找你,说说。”师父道。
“昨晚迷迷糊糊的,我看到那村女走了进来。”凌志飞说,“她哭哭啼啼的对我说,明天她就要嫁人了,可是,她实在舍不得我,因为,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看着她那样子,我心里也挺难受,决定买些东西送给她做嫁妆。
“就这样,我带着她走了出来,在街上闲逛了一圈,来到一家店面,里面家用电器,梳妆台……应有尽用,那店里的售货员个子都不是很高,有男有女。我带着那村女在店里转了两圈,看着她依依不舍,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一咬牙,买下了店里的所有东西送给她。然后,我就狠下心肠,独自从店里走了出来,那些售货员说,他们会把东西给那村女送过去……”
“送到哪里去?”
凌志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编,继续编。”那老板说,“反正我不管,天黑之前如果你们不把那些纸活儿交出来,让我交不了差,生意倒闭,我就打断这小子一条腿!”
“那些纸活儿,总共有哪些东西?”师父问。
“多啦,那是人家给去世的女儿过事订做的,十大件,十小件,桌椅板凳,还有十六个纸人。”
“列个清单给我吧,我扎给你。”师父缓缓说道。
那老板一双小眼睛瞪的溜圆,“你扎,怎么扎?我和我老婆扎了整整一个礼拜,别人明天就要来拉了,神仙也扎不出来!”
“让你列单子就列!”向风怒道。
那老板不情不愿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写了一张单子出来,漫不经心的递给了我。
“请问一下,你做纸活儿都是在哪儿做的?”师父问。
“我带你们去……”那老板嘟囔道,“扎,扎,我看你们怎么扎……”
来到后院,只见一捆捆的竹篾,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老板拿来颜料盒,还有各种裱纸。
师父脱下外套,深吸一口气说:“冷儿,我扎,你糊。”
“好嘞!”
师父迅速抽出一把竹篾,左弯右折,上穿下插,五分钟不到,一个纸人架子便扎了出来,那老板已经完全看傻了,嘴上的烟‘叭嗒’掉在了地上……
最后,师父用令人心驰目眩的手法,扎完清单上的所有纸活儿,再跟我一起糊完,只用了四个小时。
第两百章 诡夜(1)
“老板,你清点一下。”师父抹了把汗,笑了笑说。
那老板震惊的连数都快不会点了,连续点了好几遍才点清楚。我们走出很远,我听到那老板还在那里嘟囔,难道真的遇见神仙啦……
“师父,你简直太棒了!”向风满脸兴奋的说。
“那当然,咱师父闭着眼睛都会扎东西。”我撩着衣服,不断扇着身上的汗。
师父苦笑了一下,问凌志飞道:“志飞,你确定昨晚见到的只有那村女一个么?”
“嗯。”
“师父,到底要结婚的是那村女,还是棺材里那东西?”我疑惑的问。
师父说:“等到晚上,应该就能知道了,我们先回旅馆休息一下,然后抓紧赶回古岭镇……”
十一月初四下午四点半,旅馆客房……
看到我进来,娜娜,丝丝,还有小丫,都很识趣的走了出去。
“阿冷,你是说,那座墓里埋的是我的曾祖父?”听完我的叙述,晨星半天才回过神。
“是的,这里面,就是纳兰老爷爷的骨灰,他的鬼魂被师父收进了罗盘里,目前在钟老板家……”
晨星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只小包,眼圈渐渐泛起了红潮。
“冷儿,该走了。”师父敲了敲门。
“我跟你们一起去。”晨星咬了咬嘴唇。
按照师父的本意,只带我和向风过去,其他不会道术的人留在旅馆里。可是,晨星很想和她的曾祖父‘亲密接触’,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谁也不忍心回绝。
我们回到古岭镇时,已经是傍晚了,血一般的晚霞,将远处的山岭也涂抹成了红色。
“阿冷哥哥……”一进门,小焕就扑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一睡醒,我发现你不见了,我以为你走了,再不会回来了……”
“她是……”晨星脸色一黯。
“她……就是小焕。”
“晨星姐姐。”小焕叫道。
晨星一愣,“你认识我?”
“阿冷哥哥跟我讲过你,说你可漂亮了,我一猜就是你。”
晨星红着脸看了我一眼,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小焕松开抓着我胳膊的手,局促的搓揉着衣角。
“就是这只罗盘。”我指了指屋檐底下。
晨星走过去,缓缓的捧了起来,神情虔诚的就像基督信徒。
“小心一点,不要弄掉了那道符。”师父说。
“师父,要不,放纳兰老爷爷出来,让他附在我身上和晨星相认?”
“不行的。”
师父说纳兰云空凶戾之气很重,只有在那‘阴阳阵’里,他才是一个正常的‘魂魄体’,如果现在放出来让他附在我身上,那我必死无疑……
正说着,袁师父回来了,后面跟着钟老板,还有几个镇上的居民。
“怎么样?找到那钟发了没?”师父问。
“我老人家出马,岂有办不成的事?”
袁师父只是说的轻巧,其实,寻找那钟发着实费了不少工夫。下午三四点时,他们才在距古岭镇好几里外的河沟里找到了被鬼附身的钟发,他当时正躲在一个树洞里。
“现在人呢?”师父问。
“捆起来,扔那间破房子里了。”
“嗯。”师父点下头。
“哟,晨星小女娃儿来啦!”
听袁师父这么一叫,晨星转过了身。钟老板和他身后那些居民同时眼睛一亮,深吸了一口气。
师父看了看表说:“这样,钟老板,你马上去找镇长,让他用广播通知镇上的居民集合在一起……”
钟老板走没一会儿,广播就响了起来,很快,那些居民就集合在了镇小学破破烂烂的操场上,大约五六十口,其他那些人都住了出去。师父让镇长告诉那些居民,无论今晚听到外面有任何异样和响动,都不能出去……
随着两扇大门‘吱嘎嘎’的关闭,晨星和小焕担忧的目光也被关在了里面。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钟了。这天晚上,没有一丝的风,夜空中,星星昏昏闪烁,显得极为高远。远远望去,镇子里不知何时飘起了雾,包裹着黑黑的街角,显得十分神秘。
“这么多人聚在学校里,阳气很重,不会有事的。”
说罢,袁师父在大门两侧各插了三柱香,压了一叠‘阳符’在门口正中。
“小张,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做?”袁师父问。
师父想了想说:“只能等,去那座破房子里等,今晚十点到凌晨两点,是整个下半年死气最重的时段,大家一定要小心,我们这次遇到的,可能是非一般的东西……”
那钟发被捆的像一只‘粽子’一样,脑袋上还贴了一道符,一动不动的躺在一根长板凳上。师父说,等到今晚过后,再将陈包皮的鬼魂从他身体里驱出来,那‘阴阳亲’即然和那陈包皮有关,将他的鬼魂困固在这里,应该能引来那些送亲的‘人’。
我们除了筹备好所有的法器和符纸以外,还有很多根削尖的槐木棍子,师父说这些槐木棍子是用来应对突发情况时布阵用的。此外,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行尸’之类的鬼物,也可以使用这些槐木棍子来对付它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袁师父缓缓的抿着烧酒,向风看起来和我一样紧张,不时朝外面漆黑的夜色里张望。
忽然,一股阴风吹了进来,蜡烛的火苗儿‘噗噗’的跳了几下,差点熄灭。我一颗心紧张的差点从腔子里蹦出来。然而,阴风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师父,几点了?”向风擦了擦冷汗。
“八点过一刻。”师父看了看表。
“怎么这么慢……”
等待所造成的焦虑和不安,反而使人想快点见到那些‘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师父盯着摇颤的烛火说。
“不用不踏实。”袁师父打了个酒嗝,“来,一人喝一口,不管来的是什么,等一下稀里糊涂干上一架,如果打不过,我来挡着,你们逃走。反正我一把老骨头,早就……呃……早就活够了,死了倒可以去见我的妞妞……呃……”
“不,我是担心那些居民。”
“不用担心。”袁师父手一挥,“不管是‘鬼娶亲’也好,‘阴阳亲’也罢,都跟他们没……呃……没有一点关系,现在他们聚在一起,那么重的阳气,什么邪物都不敢……”
袁师父话没落音,我突然听到‘咕噜噜’一阵响,搭眼一看,只见封困纳兰云空的那只罗盘正在地上不断的震动。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师父,他这是想出来么?”
“别慌。”师父沉声道。
那罗盘震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我刚松了一口气,磁针却‘哒哒’的旋转了起来。
“他好像要告诉我们什么!”师父道。
果然,那磁针转了一会儿就缓缓的停了下来,顺着磁针看过去,只见它所指的好像是学校的方向。
“不好!”师父两腮一紧,“拿起东西,快去学校!”
来到学校,袁师父猛然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那些居民就像炸群的鸡一样,惊叫着朝四处逃散,只剩下晨星和小焕手牵着手,怔怔的站在那里。
我们在学校里搜寻了一番,什么也没有发现,用罗盘也探测不出任何异样。
出来以后,袁师父骂道:“妈的,看来我们被那老鬼给糊弄了。”
师父朝四处望了望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学校外围布一个阵。”
师父给每人发了两根槐木棍子和两道符纸,命我们分别钉住两个方位。在学校外围布一个八卦阵,与外界隔离开来。
我负责的是‘兑’位和‘乾’位,通过脚步测量,我很快便找到了‘兑’位,把符纸钉在了那里,并且遵照师父的要求,插了三柱香在旁边。
然后,我便去寻找‘乾’位,顺着斑驳而古旧的围墙,绕了一个弯,我来到了学校的北面,这所学校建在镇边上,虽然很破旧,面积却不小,我的脚下便是那条小河。
这里非常幽静,水雾与其它地方相比显得浓重了许多,河对岸是一片空地,长满了荒草。离我不远的河面上,架着一根长长的木头梁子,那是一座独木桥。
我找到‘乾’位,钉好符纸,插上燃香以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听着‘叮咚’的流水声,我随手拨了拨迷蒙的水雾,一股倦意笼了上来,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差不多两天一夜没睡了。我连打了几个哈欠,一颗心也跟着松懈了下来,只道,哪里有什么‘鬼娶亲’?镇上看起来这么平静的,而且都这时候了,就算有估计也不会来了……
又想,师父他们应该也钉完了吧,这样想着,我迷迷登登的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胳膊一展,不小心碰断了一根爬山虎的藤蔓。
那藤蔓猛得一弹,刚好打到了我的眼睛,我急忙用手去搓揉,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狠狠的在那片爬山虎上踹了一脚。
然后,我转身准备要走,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对面的那片荒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种亮亮的东西……
第两百零一章 诡夜(2)
那是什么?!……一愣之下,我停住脚步,使劲揉了揉眼睛,只见那‘东西’看着很长,像是一条很大的蛇,又像是一条小溪。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决定过去看看。这座‘独木桥’也不知有多少年月了,上面生满了青苔和木耳,踩上去又软又滑,并且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嘎’声。
小心翼翼来到对岸,我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一条小路,大约一米多宽,就像是白雾凝成的,看上去十分飘渺,忽隐忽现的穿梭在乱草间,隐没进正前方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一条诡异的路,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条路一直延伸到河边,直指学校的北墙……
我擦了擦汗,决定迅即把这个发现告诉师父。
来到学校门口,只见向风正在那里团团的转圈子。
“你可算回来了,我的冷师兄。”向风在腿上拍了一下,“你刚才去哪儿了?”
“师父呢?”我朝四处望了望。
向风指了指南面说,袁师父感觉那边有尸气,和师父二人先跑过去看了。
“你去哪儿了?我围着学校转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你。”
“我就在河对岸啊,你没看到吗?”
向风摇了摇头,“我望了半天,对面不是草就是垃圾,根本没看到你人影。”
我心道,难道和我站在那条路上有关?
“快点,快点,过去找师父他们!”向风拉起我就要走。
“等一等!”
我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了向风,拉着他就要往学校后面走。
向风甩脱我的手,在我头上摸了摸,“你是不是发烧了,产生幻觉了?”
“我明明……”
“不要明明了,快点过去帮师父!”
向风拉着我,跌跌撞撞来到镇南,寻遍每一个路口,却没有找到师父和袁师父二人。
“难道他们出镇了?”向风焦急的道。
镇外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雾气飘飘荡荡的。
向风把手上的槐木棍子在地上敲的‘梆梆’响,“阿冷,我担心师父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别慌。”我深吸了一口气,“袁师父闻到尸气,所以他们就奔这边来的么?”
“师父的罗盘好像也有感应……”
“糟了!”我隐约想到了什么,“快点回去!”
镇子里似乎更黑了,我和向风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嗵’‘嗵’的回响着。
“去哪儿?”向风喘着粗气。
“先去那破房子看看。”
来到破房子里,只见钟发还好端端的躺在板凳上,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样。我们又回到学校,只见门口的槐木棍子还插在正中那里,香已经燃到一半了。
我和向风来到学校的操场上,只见那些居民正蹲在地上聊天。蓝球架子上挂着一只昏黄的灯泡,摇摇晃晃的。
“阿冷……”
“阿冷哥哥……”
看到我们,晨星和小焕从双杠旁走了过来,钟老板和镇长也从车里钻了出来。
“没什么事吧?”我问钟老板。
“没有。”
“现在几点了?”
钟老板掏出手机看了看,“十点过五分。”
“嗯。”我点下头。
一个居民突然叫道:“你们听!”
操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不知哪里飘来一丝极细的锁呐声,那声音飘渺灵动,似乎离的极远,又好像近在耳旁。
那些居民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妇女叫道:“我怎么感觉吹锁呐的就在这学校里!”
经她这么一叫嚷,恐慌的情绪迅速弥漫开来,有些人都吓哭了,硬要回家,钟老板吓得钻回了车里。
“大家不要怕。”向风叫道,“我师父说过,不管发生什么,请大家务必都要待在这学校里,我和阿冷会保障大家的安全……”
居民们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错。”我沉声道,“我师父他们已经去驱赶那些邪物了,请大家不要惊慌。”
“阿冷,你说师父他们会去了哪里?”向风低声问。
“不知道,我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故意将师父他们给引开的……嘘……”
我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师父和袁师父二人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时候,那锁呐似乎离的更近了,不时夹杂一两声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些居民已经捂起了耳朵。
“阿冷,我们出去看看吧。”向风说。
“慢着!”
向风一愣。
“听,这些声音,好像是从学校北面发出来的……走!”
我和向风翻上围墙,搭眼一看,我看到,在远处的那片荒地上并排站着六个‘人’,一动也不动的,还有六个‘人’正围着他们团团旋转,一阵阵的鼓乐声传来,之前我看到的那条‘路’,却已经不见了……
“这……这他妈的……”
我嘴都结巴了,眼前的场面实在太过诡异,向风也吓得愣住了。
“你能看的到?”我用手指了指。
“能,那六个人站在那里没看到动啊,怎么会有鼓乐声?”
“外围那六个,你看不到吗?”
向风摇了摇头。
我心道,难道站在那里的那六个不是鬼?我忽然灵机一动,对向风说,“在我鼻子上打一拳。”
“为什么?”
“让你打就打!”
向风‘砰’的一拳打在我鼻子上,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两行眼泪‘刷’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我迅速沾了眼泪,涂抹在向风的眼睛上。
“现在呢?”
向风晃了晃脑袋,“啊!我看见了!他们是……”
我点点头。
外围那六‘人’又转了几圈之后,突然不见了踪影,就像凭空蒸发了似的,鼓乐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阿风,你怕不怕?”
向风一咬牙,说:“怕个锤子!”
“好,我们过去看看!”
我和向风翻下围墙,穿过小桥,快到近前时,不由放慢了脚步。那六个‘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无比诡异,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头发根儿肯定都竖了起来。扑面而来的阴森气息告诉我们,这六个绝对不是什么善主。相对于运动的邪物,静止的更令人心悸,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
越来越近,那六个‘人’还是不动。我和向风同时一咬牙,心照不宣的冲到了跟前,然后,同时心照不宣的大叫了一声!因为,这是六个纸做的人!纸人……
叫完以后,我们又同时拍了拍胸口,一向不说脏话的向风也憋不住了,“妈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几个纸人!成了精又能怎么样?!”
说着,向风推了其中一个一把,那纸人‘哗啦啦’摆动几下,并没有倒下,就像不倒翁一样。
“我怀疑,这可能就是那家纸扎店里丢的纸人,可是,它们怎么会跑到这河边上来,而且,为什么只有六个呢?”向风喃喃的道。
我忽然想到先前的那条‘路’,抬眼望了望远处的树林。
向风掏出打火机说,“算了,挨个点了吧。”
“先别急。”我指了指远处,“走,我们去那树林里看看。”
走没两步,我突然感觉有几道目光射到我背上,冷冷的。回头去看,黑黑的夜色中,只有那六个纸人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又走两步,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我心底突然产生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是那样的令我毛骨悚然……
我急忙拉住向风,抽出手电筒往后面一照,我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一幕,那些纸人,那些原本脸朝着学校北墙的纸人,不知怎么的一个个转了过来,睁着空茫的眼睛,瞪视着我和向风……
第两百零二章 诡夜(3)
难道是那几个鬼魂附在了纸人身上?我和向风面面相觑。那些纸人还是不动,只是立在那里,用一双双墨笔画的眼睛‘看’着我们,随着雾气的弥荡,一阵阵纸气飘过来,还有一种死气……
我心脏都快停跳了,这他妈的,我们一走,你们就转身,现在又跟没事儿似的了,故意吓唬人的吗?
“烧了它们!”
向风走上前,将那些纸人堆叠在了一起,然而,打火机却好像突然间坏了,火石‘嚓嚓’的喷着火星子,就是打不燃。
“换我的!”
我一咬牙,抬脚踩了上去,随着一阵‘咯咯叭叭’的响声,那些纸人被我踩成了‘纸饼’,我和向风一脚一个,踢进了河里。
之后,我们来到了那片树林,用手电照了照,同时吸了口冷气,因为,这片林里到处都是纸物,纸电视,纸空调,纸衣柜,纸梳妆台……应有尽有,还有好多纸人,立靠着树。毫无疑问,这些就是那纸扎店里丢的,凌志飞所说的‘嫁妆’……
“你们下午的时候,有没有搜过那片树林?”
“哪一片?”钟老板哆嗦着吸了一口烟。
我朝北边指了指,“河对岸那一片。”
“有啊,我们找到那钟发以后,回来的时候就是从那片林里经过的……”
我点点头,这么看来,那些纸物是在入夜以后跑到那林里去的。
马上就十一点了,师父他们还没有回来。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向风说,“阿冷,走,我们把那些纸‘嫁妆’抬到空地上烧了……”
向风向一个居民借了一只打火机,我们刚要走时,就听大门‘咣啷啷’一阵响。
难道师父回来了?我猛然一喜,然而跑过去以后,透过铁栅门的缝隙朝外面一看,门外站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师父。
“干什么的?”
“开门啊。”
犹豫了一下,我打开了门,用手电一照,只见这是一个老头儿,一身的酒气,两眼直勾勾的。老头儿的身后停着一辆牛车,那牛也跟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的喷吐着白烟。
“这不是收废品的钟老四吗?”有个居民认出了他来,“你怎么跑回来了?”
钟老四打了个酒嗝,‘嘿嘿’一乐,“你们都……都到了呀……”
两个居民将他扶到了操场上,向风解开缰绳,把那牛也牵了进来。
“你来时有没有碰到鬼?”一个居民问钟老四。
“什……什么鬼?”钟老四打个酒嗝。
“你在外面收废品不知道,这段时间镇上闹鬼,刚才我们还听到鼓乐声的。”
“扯……”钟老四摆摆手,轻蔑的一笑,“我经常走夜路,从来……从来没见过鬼。鬼我没碰到,倒是碰到一帮送嫁妆的……”
“送嫁妆的?”我一惊。
“嗯啊。”钟老四斜斜的看了我一眼,“结亲的‘嫁妆’。”
“怎么回事,说说。”
钟老四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说话语无伦次的,不过,我还是听懂了。钟老四说,最近雨多,他的关节炎老是犯,算算这一年在外面收费品也赚了不少钱了,决定回老家休息段时间,等待过年。
钟老四赶着牛车走了好几天,眼看就快到家了,心情大好,傍晚时在一家小饭馆歇脚,点了几道小菜奢侈了一把,喝着喝着就喝高了。
重新上路以后,钟老四迷迷登登赶着牛车,看到前面的路上有很多抬嫁妆的人。那领头的看到他赶着车,把他给叫住了,说想雇他的车将那些东西送到‘古岭镇’,开的价钱很高。钟老四当然乐意,而且还顺路。只是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晚上送嫁妆。迷迷糊糊的,听那领头的说结婚的是一个叫袁什么的……
“我们镇上现在有姓袁的搬来了么?叫袁……袁什么焕的。”
那些居民面面相觑,只是摇头,纷纷道,根本就没有姓袁的……
钟老四愣了一下,其实最愣的当属我和向风。
“那领头的长什么样子?”我问道。
钟老四眨巴着一双醉眼,半天都想不起来,只说大概五六十岁,说话慢吞吞的……
“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钟老四挠了挠头说,那人问他,镇上办喜事,如果请的人多的话,酒席在哪里摆。钟老四说在学校操场,那里地方大。那人点了下头,就没有说什么了。
进镇以后,钟老四指着远处长长的院墙说,那里就是学校。那人点点头,指着学校北边的一片树林说,嫁妆就卸在这里吧,等一下主家会派人来接。
随后,那人掏出一叠钱塞给钟老四,说是一千块的酬劳,并且说他辛苦了,等下学校操场上会摆宴,让他也过来吃。钟老四口渴难奈,回家喝了半壶水,休息了一会儿,就赶了过来……
“这么说,你们都是跑来等……等宴席的?”钟老四‘嘿嘿’一笑。
没有一个人说话。
“你那钱呢?”向风沉声问。
钟老四拍了拍口袋。
“拿出来看看。”
“红刚刚的一千块呀,就拉了一趟嫁妆,赚吧……”
话没说完,钟老四就颤抖了起来,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上。不知是谁‘妈呀’一声,众人一哄而散。因为,钟老四手上拿的根本就不是人民币,而是一把纸钱,黄纸裁剪,中间有一个方孔的那种纸钱……
钟老四一声怪叫,手一松,那些纸钱便飘散开来,众人就像躲炸弹一样往后退缩。
一个居民叫道:“这里等一下有‘鬼宴’啊,我要回家!”
经他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往大门口跑。
我和向风急忙冲到门口,双臂一展,挡在了那里。
“大家不要出去,现在已经过子时了,外面阴气很重!”向风道。
“我们在外面布了八卦阵的,我师父说,那些鬼物的目标不是大家,大家不用担心。只要大家聚在一起,就会有很重的阳气,大家不用怕。”
钟老板眉头一皱:“你师父去哪里了?”
“我师父他……”
我心里暗暗有些担忧,师父,你们去哪里了……
“我在这里!”门外传来师父的声音。
我心中大喜,开门一看,果然是师父,只是不见袁师父在哪里。
“师父,你去哪儿了?”
师父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师父,你们是不是找到那些‘东西’了?”向风问。
师父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门口的那根槐木桩子,“来,把这阵撤了吧。”
“撤阵?”我一愣。
“嗯,撤了,我带大家去别的地方。”
向风犹豫了一下,朝那根槐木桩子走去。这时候,我忽然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师父的手上有竟然有水珠在滴落……
“不要拔!”
我一把抓住向风的衣服,将他给拽了回来。
一阵阴风吹过,我只觉眼前一花,仔细一看,门外站的根本就不是师父,而是一个瘪瘪的,湿漉漉的纸人!
“我的妈呀!”
那些居民怪叫着跑回了操场,与此同时,蓝球架子上的那只灯泡‘啪’的一下子炸了,众人惊叫作一团。
向风‘哗啦啦’关紧了门。
“别慌!都别慌!”
我打开手电,朝外面照了照,地上空空的,刚才那纸人不见了……
有了亮光,众人情绪稍定,纷纷咒骂起来。
“操你妈镇长,干嘛让我们集合到这里来,啊?平常大家对你点头哈腰,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啦,其实心里谁没骂你?!”
那钟老四酒还没全醒,正坐在地上摇晃。
一个人上前就抽了他一巴掌,“我操你妈的,那些鬼就是被你给带来的,还在这里晃!”
第两百零三章 诡夜(4)
挨了这一巴掌,那钟老四非但酒没醒,反而晃的更厉害了,片刻,就像一团面泥一样往地上一倒,‘呼呼’大睡起来。
那些居民的咒骂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恶毒,晨星和小焕吓得躲在了我和向风身后。
镇长被骂得脸色铁青,强自镇定,咳嗽了一声,叫道:“都给我静一静!”
骂归骂,镇长的威严还是在的,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有几个还在小声咒骂着。
“你们骂错对象了!”镇长指了指钟老板,“镇上闹鬼,他是始作俑者,要骂也应该骂他才对!”
“就是!就是!”
几个居民随声附和,其他人也跟着叫嚷起来,说要不是钟老板挖出那座墓,镇上就不会闹鬼,又说他仗着有几个臭钱,天天装逼……
“说,你有什么逼可装的?!”
钟老板被吓得连连倒退,“我没……没逼……”
“没逼有车,把车给他砸了!操他妈的!”
激愤和恐慌一样,也很容易传染,几个二逼中年从操场角落里拣了些砖头,冲上去‘乒乒乓乓’一通乱砸,盏茶的工夫,奔驰就变成了瘪瘪的丑八怪。
那些人已经砸红眼了,似乎把生活里的各种压抑和不满都化成了暴力因子,挥发了出来。一个个扯掉外衣,光着膀子,叫喊中不时夹杂着一两声李小龙般的怪吼。钟老四被拴在双杠上的那头牛,吓得‘哞哞’的打着圈子。
一个精瘦的汉子从车上跳下来,‘嗨’一拳打在了一棵树上,叫道:“管它妈的什么鬼,冲出去跟它们拼了,这么多人,怕个鸟蛋呀?!”
“就是,怕个鸟蛋,怕他妹子!”
我心里知道,这些人只有聚在一起才不怕那些外来的‘东西’,急忙和向风阻拦,在武力撂倒了几个之后,这些人才被镇住,不过,还是有几个砸车砸红了眼的,从墙头上爬了出去。
那些居民们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就像斗败的牛。
一静下来我才发现,不知什么起了风,吹的操场的树来回摇摆。师父他们也不知怎么样了,我和向风决定出去看看。
刚要出去,就听外面鼓乐齐鸣,蹿上墙头一看,只见远处黑黑的路上来了一大群‘人’,最少有上百之众……来了!
怎么这么多?我和向风面无血色的对视了一眼。离的近时,用手电照去,只见为首的竟然是刚才跑出去的那几个砸车的镇民!
一个个光着膀子,表情呆滞,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在他们后面跟着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隐约穿着古旧的,民国时期的衣服……
整个场面非常诡异,在这种氛围下,两旁的树,甚至连道路,都变得飘渺而又不真实起来……
这些‘人’一直来到学校门口,鼓乐声停了下来,先前也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前面几个镇民直挺挺的立着,后面的‘那些’飘飘晃晃的,阴风阵阵,时间仿佛凝滞了……
忽然,我感觉那几个镇民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壮起胆子用手电一照,我差点没叫出来,因为,在他们每个人光光的背上都趴着一个纸人,就像吸附在那里的一样……仔细去看,正是被我和向风踩扁踢进河里的那几个!
那几个镇民怔立了片刻,其中一个便摇摇晃晃朝门口走来,伸手便去拔那根布阵的槐木棍子……我的念头转的飞快,看样子,这几个镇民并没有被鬼冲身,而是被他们身后的纸人控制了心神,否则的话,是不敢动我们布的阵的,这些纸人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眼看着那人缓缓的抓住了槐木棍子,我厉喝一声从墙上跳了下去,飞起一脚将他踢的倒在了地上,并且迅速贴了一道符在他的脑门上。这时候,向风也跳了下来。那些鬼魂就像嗅到了美味一样,朝我们一拥而上,阴风扑面。
“这几个光膀子的我来对付,你把这些鬼魂引开!”我叫道。
“啊?!”向风一呆。
这些被纸人控住的镇民只是不惧怕我们布的阵而已,并没多有大本事,剩下的几个想跑去拔别的槐木棍子,三两下就被我全部踢倒在了地上。抬眼看去,只见向风正拿着一张被鸡血染过的黄纸狂奔猛走,那些鬼魂跟在他后面,东飘西荡的……
“开门!”我朝学校里喊道,“快点开门!”
‘哗啦’,晨星打开了门,抬脚就要出来,被我给喝止住了。
“别出来!”
我一手抓住一个,飞快得将那几个镇民拽了进来。进门以后,吸附在他们背上的纸人似乎震了一震,‘叭嗒’掉在了地上,总共有五个,也就是说,还有一个纸人不知在哪里。向风也飞快的跑了进来,那些鬼魂被挡在了门外。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向风指着那几个纸人。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忽然间,我想到了在陈木升家里时破的那‘纸人降’,难道这些纸人被人施了‘阴术’?
前门全是鬼魂,出不去了,我们只能从后墙翻出去。绕到街上,远远看去,只见学校门口一大片鬼魂,飘飘晃晃的……
“看样子,这就是‘鬼娶亲’请来的所谓宾客了。”向风深吸了口气。
我望了望四面黑黑的街角,心里想,‘宾客’都到了,‘正主’怎么还没来呢?又想,那钟老四说,领头的那个送嫁妆的说给袁什么焕娶亲,莫非便是袁崇焕?而不是陈包皮?……
“走,再去那破房子里看看。”
走着走着,向风忽然把我叫住了。
“阿冷。”向风背转过身,扭头对我说,“看看我背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我怎么感觉老有东西在拽我?”
听向风这么一说,我不禁吓了一跳,用手电照了照,什么也没有。又走几步,向风再次背转过身,扭过头,又让我看他的背。我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我忽然发现,在向风的身前似乎站着一个‘人’,我看到一点衣角……
“别动!”我紧握手上的槐木棍子,缓缓绕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人’蹭的一下子绕蹿到了向风的背上。
手电光下,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这是一个纸人……或许,从一出来它就一直在跟着我们……
“阿风别动!”
向风的确没动,不过,他的表情却变得僵直,目光呆呆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向风就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朝我扑了过来。
向风比先前那些被纸人附身的镇民要难对付多了,倾刻间,我身上就挨了好几下他的拳脚,痛的骨头差点没断了。我想把‘定魂符’贴到他额上,可根本就触不到。
斗了几个回合,我咬咬牙,一槐木棍子戳在了向风的腿上,向风发出一声尖叫,蹿进了一条巷子里。
我已经顾不得去那破房子了,急忙追进了巷子。古岭镇的巷子很不规则,弯弯曲曲的。
出了巷子,迎面一条大路,路两旁黑黑的,全是店铺,招牌被冷风吹的‘咣啷’作响。
向风会去了哪里?……就在我疑惑的四处张望时,我忽然看到,在我右手边远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发出微弱的亮光。
循光而去,我很快就出了镇子,面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路两旁全是农田,空旷而又死寂。那‘发光体’就在我正前方远处的一棵树下,很像两只晃动的眼睛。
虽然很担心向风会像之前那些镇民一样跑去学校,破坏外围布的阵,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看看那发光的到底是什么……
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顶轿子,前面挂着纸灯笼的轿子……
第两百零四章 阴阳两界(1)
这是一顶红色的轿子,诡异的红,就像在血里面泡过。轿前挂着两只红纸灯笼,发出淡淡的红光,似乎连弥荡的雾气也被染的红了。在这一片红的周遭,却站着四个黑黑的‘人’,一动也不动的,似乎被定在了那里,他们的脸躲藏在暗影里,看起来十分模糊,从服饰以及装扮上可以分辨,这是三男一女……
就是他们!那个小村子里被选定送亲的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停在这里,轿子里面的,又会是谁呢……
我的心脏仿佛停跳了,全身僵直,只有两条腿在移动,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轿帘……一步……两步……三步……那些‘人’还是不动,我不敢看他们,握槐木棍子的手有些抽筋,另一只手缓缓朝轿帘伸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像从地缝里发出来的,然而直觉告诉你,这个声音来自眼前的轿子里……
一惊之下,我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轿帘‘呼’的一下子开了,我看到了……晨星!
轿子里面的人,竟然是晨星!她穿着一身大红的锦袍,头戴凤冠,朱唇潋艳,微笑的看着我,仿佛九天仙女一般……我已经完全呆了……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难道,你就让我待在这里吗?”晨星笑道。
成亲?……我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脑中忽地一闪,没错,今天是我和晨星成亲的日子,我们的喜宴,不正是摆在那操场上的么……然而,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对我说,这不对……
就在我头昏脑胀的时候,晨星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抓紧带路吧……”
带路……是的,我怎么能让晨星待在这荒郊野外呢?我应该快点带她去见那些宾客,让他们看看我美丽的新娘子……
想到这里,我一阵激动,笑道:“跟我来吧……”
晨星挥了挥手,轿子被抬了起来,在我的带领下朝镇子里走去。来到那学校时,我看见道路两旁站满了人,一个个朝我微笑,我感觉自己骄傲极了……
走到学校门口,我看到那门上挂了一把大锁,那些宾客们弯腰挥手,示意我先进去。就在我伸手去够那把锁时,一个人忽然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正是向风,他的背上,依然趴着那个纸人,怪叫着朝我扑了过来……
向风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几个回合不到,就被我打倒在了地上。当我再次伸手去摘锁时,我听到有人厉喝一声,好像是师父,紧接着,我脑门上一热,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着篮球架子,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师父他们围在一旁,正关切的看着我。
“发生了什么?”我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师父指着地上的一个纸人,“你被这个东西给控制了,把鬼花轿引进了镇子……”
“控制?鬼花轿?”
这时候,向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苦笑道:“我的冷师兄,师父那次好容易把我救活,差点又被你给整死了……”
向风告诉我说,走在街上时,他老感觉有东西在拽他,转过背让我看了两次,第二次时,我让他别动,缓缓朝他身前绕去。向风这才知道,在他转身回头的时候,那个‘东西’跑到了他的前面,于是猛回过头,他看到一个纸人蹿到了我背上……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蹿到我背上?”
向风点头说,“是啊,我被吓坏了,扑过去想帮你弄掉那纸人,你却跟我打了起来,最后,一槐木棍子戳在了我腿上,差点没把我给戳瘸了……”
这么看来,我是在那纸人的操控下来到了镇外,发现了那顶轿子。之所以我还有自己的思维,怕向风跑去破阵。师父说,应该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修习道术,定力比较强,直到见到那轿子,在里面的‘东西’和背上纸人的双重操控下,我才产生了种种幻觉,完全受摆布……
“师父,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之前去哪儿了?”我指着地上的纸人。
“这是阴术。”师父说,“那阴尸弄的……”
“阴尸?你是说,陈树良?”
师父点点头。
“那么,它现在呢?”
“被袁师父给缠住了,那‘阴尸’感应到了我们,所以把我们给引开,这些纸人被施了‘阴术’,接下来的‘鬼娶亲’过程,将由它们来完成。没想到,被你和阿风踢进了水里,看样子,这些东西怕水,一旦被水泡过,就冲不开‘界口’,出不了镇子了,只能附在阳人身上,才可以出镇将那些‘阴魂’还有‘鬼轿’给引到镇上来……”
“师父,你怎么知道这些?”我疑惑的问。
“这是我分析推断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师父说,“我还推断,江里的那个东西最初跑出来,是想阻止纳兰云空的计划,阴差阳错的,‘阴尸’到了它的手里,因而,使它知道了袁崇焕阴魂的下落……我想,那阴魂,就在这个镇子里!”
师父说,如果被那些鬼物控住了袁崇焕,到时候一定会瘟疫爆发,生灵涂炭……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师父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这时候,已经过一点了。那些镇民三三两两的蹲在远处,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阿冷,你没事吧。”晨星走过来。
我摇摇头,想到先前的一幕,心里竟有种失落的感觉,甚至希望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走,我们去墙头上看看。”师父挥了挥手。
爬上墙头,只见那些鬼魂正围着那轿子团团的转圈,四个抬轿人僵立在那里,轿帘紧闭,我不禁想,先前是幻觉,那么,轿子里到底是什么……
师父说,那些鬼魂现在正常人用肉眼就能看到,它们并不是怨鬼,之所以能闯进阳人居住的地方,是因为‘界口’已经被冲破了,镇子里现在阴气很重,跟阴界差不多,之所以弄这么多鬼魂进来,应该和控制袁崇焕的阴魂有关……
“看……”师父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腕上的手表。
我看过去,只见那表的指针一动不动的指着一点半。
“时间已经停了。”师父说,“看来,在你把‘鬼轿’引进来以后,就已经有‘结界’把这个镇给封住了,从外面看,这个镇已经‘消失’了……”
“那……要怎么办?”
“打开‘界口’,把所有的鬼魂和阴物赶出去。”师父叹道,“但凭我们几个,是不可能的,早知道,昨天应该强制驱走所有的镇民,免得他们也被困在这里……”
我望着远处黑暗中的那顶轿子,心里想,袁崇焕的阴魂会在哪里呢……
“冷儿,走。”师父一咬牙说,“即然这里暂时没事,我们先去帮袁师父,阿风,你留下来守阵,保护这些居民的安全……”
来到后墙,师父塞给我一道符说,等下出去以后,用这道符捂住鼻子呼吸,并且要千万小心,那些鬼魂虽然不是厉鬼,但‘界口’一旦被封,它们的能量会变得很强,对‘阳气’的感知度也会变得很灵敏……
我点点头,刚和师父翻上墙头,就听从操场方向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调头去看,只见那些居民不知在抢些什么东西。
“那是怎么了?”我心里一惊。
“过去看看。”师父沉声道。
来到操场一看,只见地上散落着许多人民币,那些居民正在疯抢,有些甚至扭打在了一起,钟老板和镇长也加入了其中。向风拼力拉开两个撕咬在一起的人,这些人都像疯了一样,我急忙把晨星和小焕护在了身旁。
“哪来这么多钱?!”
晨星用手指了指,“外面飘进来的。”
我抬眼一看,还有不少钱顺着墙头往学校里飞。我急忙翻上墙头,只见那四个抬轿‘人’的其中两个正站在下面,机器人一样抓起一把把的钱挥洒……
余下两个站在远处,看到我以后,缓缓的朝我招手:“来呀……来呀……”
第两百零五章 阴阳两界(2)
在那两个‘人’的旁边,分别放着两只打开的箱子,里面满满的,装的全是钱!那两‘人’招手的动作轻柔而又缓慢,声音中仿佛透着某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幻象,这些全是幻象!……我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
“去你妈的!老子不要钱!”
我大声吼道,然而,心底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对我说,阿冷,你自己不在乎钱,难道,就不为你身边的人想一下吗……是哦,我忽然想到了晨星,我怎么可以让她以后跟着我过苦日子呢……
我直直的盯住那两箱钱,缓缓的,缓缓的伸出手去……
突然,我感觉有股力量将我往后一扯,整个人便朝下坠去。稳稳落地以后,我看到了师父,这才惊醒过来。师父说,如果再晚一步,我的魂魄就被勾走了,坠落下来的,将是一具尸体……
那些镇民定力太浅,心神已经错乱了,被师父用‘阳血’分别定住,全部晕倒在了地上,操场上黑鸦鸦的,躺了一大片人。
师父脸色苍白,手上血淋淋的,他沾了一滴血在我印堂上,再去看时,地上的那些人民币已经变成了纸钱,翻滚飘舞。
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抬头看去,天空已不是完全的黑色,而是迷迷蒙蒙的,就像罩着一层雾霾。
那些鬼物之所以冲不进来,主要还是因为这些镇民聚在一起所形成的强大阳气。这就好比攻城,学校外围布的阵就像城门,被城里的人顶着,所以攻不进来。如果只剩一道‘门’的话,根本就顶不住外面的那些鬼物……
“这些镇民不久就会醒来。”师父说,“到时候,那些鬼物不知还会用什么方法来迷惑他们……”
“那怎么办?”
“现在,已经顾不上袁师父了,但愿他能逢凶化吉。”师父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对付外面的那些东西,否则,这些镇民将会凶多吉少,以目前来看,只有一个办法了,可能比较冒险。”
“什么……办法?”
师父沉静的看着我:“把纳兰云空放出来。”
“放他出来?!”向风惊讶的问。
“没错,他是‘鬼娶亲’的始作俑者。”师父指着地上,“这些纸人里面附有‘迎亲人’的鬼魂,被‘阴尸’用‘阴术’给控住了,这些‘迎亲人’原本是受纳兰云空掌控,给那陈包皮迎亲的。那些所有的鬼物,都是被‘他们’引到镇上来的,听从‘他们’的安排和指示。如果把纳兰云空放出来,把这些‘迎亲人’收伏,那么,那些鬼物就会转移目标,不会攻击操场,伤害镇民了,这就要看,纳兰云空斗不斗得过‘阴术’了……只是,纳兰云空只有在‘阴阳阵’里才有正常的本元意识,迎亲的晚上,会变成极煞的厉鬼,他生前的想法是,拼掉自己所有的能量来‘逆转乾坤’,谁如果接触或者阻挠他,必死,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我和向风对视了一眼,心道,这老头儿够狠……
“如果万一他也要冲击学校,无论有多少阳人,布多强的阵,都阻挡不住的。”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冒险么?”我问。
师父凄然一笑:“这只是一个方面,其实最大的冒险,当属放他出来的那个人,说不定,当场就会死。本来是应该由我去的,可是,就目前看来,我只能守在这里,抵挡那些鬼物对镇民的迷惑,因此……”
“师父,我去!”
“师父,我去!”
我和向风异口同声的道。
“阿冷,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师父给的,我去,你守在这里!”向风道。
“不,还是我去,我这人命大,多少次都逢凶化吉了,不会有事的……”
师父打断了我和向风的争执,沉声道:“冷儿去。”
我带着胜利的快感冲向风做了个鬼脸,同时又有一种悲壮的感觉,心头一热,挺了挺腰杆儿,故作轻松的说,师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阿冷,我和你一起去吧。”晨星说。
“阿冷哥哥,我也跟你去。”
如果不是晨星在,小焕肯定又扑到我怀里了,往前移了两步,硬生生打住,脸红红的看了看晨星。
“不行,你们两个乖乖的留在这里。”我笑了笑,“本冷福大命大,放心吧……”
“不,星儿和冷儿去。”师父说。
“师父……”我一愣,晨星笑了笑,猛然点头。
师父说,纳兰云空是晨星的曾祖父,晨星拥有他的血统,还有他的遗传基因,如果他能感应到,并且被晨星唤醒‘善’的意念,那么,我就不会有事,纳兰云空出来以后,也不会攻击学校了……
“师父,晨星会不会有危险?”我焦急的问。
“有。”师父说,“星儿,原谅师父的自私,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冷儿去送死,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师父绝不会独自苟活!……”
“师父。”晨星看了看我,“我和你一样的心思……”
“好孩子!”
师父眼圈一红,把桃木剑给了我,还有各种符纸,并且给我讲了各种应急的措施。这时候,那些镇民已经陆陆续续开始醒来了,看到满地的纸钱,吓得拼命躲,抢占纸钱少的地方,之前你争我夺的东西,现在唯恐避之不及。
在师父,向风,小焕,三人的目送下,我翻过墙头,把晨星接了过去。
遵照师父的嘱咐,我们用符纸捂着口鼻,远远绕过学校,来到了街上。
街上的雾气飘飘荡荡的,越走雾气越浓,道路变得光怪陆离起来,根本就辨不出方位。有时候,明明看到前面是一个路口,走过去,却有一堵墙在那里。走没一会儿,我和晨星就已经迷路了,看着两旁黑黑的房子,黑黑的树,感觉离的极远……
我开始焦急起来,师父先前为了制住那些镇民,消耗了不少精血和体力。后面,不知道那些鬼物还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又走一会儿,我已经快要发疯了,我们就像走在迷宫里一样,如果不是牵着晨星温软的手,让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我绝对崩溃了。
就这么的,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嘻’的一声响,不知来自哪个方位……
那声音极为细弱,就像有个人捏着鼻子发出来的……我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急忙松开晨星,迅速从腰里抽出了桃木剑。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开口说话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就像从脚底下发出来的。
晨星茫然的摇了摇头。
“靠紧我。”
我紧紧握着桃木剑,耳朵张的像脸盆那么大,然而,那个声音只响了一下就没了。
好一会儿,我摇了摇头说,走吧。
然而,刚走两步……‘嘻’……又是一声!
这一次,我听的真真切切,好像是从晨星身上发出来的……我吓得猛然后退了两步,捂鼻子的那道符纸也被我甩脱了。
“阿冷,怎么了?”
“别动!”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在晨星身前身后打量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晨星好像被我吓到了。
“没事。”
我松了一口气,冷汗就像下雨一样顺着脊梁骨往下滑。突然间,我感觉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头顶泄下来,猛一抬头,我看到,就在晨星头顶上方的树上……倒吊着一个‘人’……
“快走!”
我拉起晨星就跑,那‘人’放声的‘嘻嘻’笑了起来,声音就像用铁勺刮瓷碗底部那般尖利和刺耳……
第两百零六章 阴阳两界(3)
我拉着晨星,拼命往前跑,那声音被我们越抛越远,终于听不到了。
“阿冷,那……那是个什么东西?”晨星喘着粗气,颤声问道。
“不知道。”
两个人的符纸都已经跑丢了,我从口袋里又取了两张出来。
望望四周,一切看起去来都恍恍惚惚的,远远的,那些树和房屋在雾气里一荡一荡的,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这样瞎闯硬走不是办法……”我定一定神说,“我现在很担心师父他们,这样,我们先回学校吧,看看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当时真的有点脑袋发晕了,连路都辨不清楚,想要回去又谈何容易?转悠了一圈,雾气好像稀薄了许多,可是,还是分不出方向。
望了望两边的高墙,我心中一动,对晨星说,你别到处跑,在这里等我,我爬到墙上去看看。
“那你要小心啊。”
“嗯。”我点点头,望着左边的墙头,一个助跑,蹿了上去。
站在墙头上朝四下里一看,我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完全僵住了。我看到,四面八方全是房子,排排远去,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从墙上下来,我失魂落魄的走到晨星身边,咬了咬牙说,他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走!
我拉起晨星就走,却没有发现不对劲,走出两步,我才猛然警觉,晨星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回头一看,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晨星,而是另外一个女人……女人乱发蓬松,双目呆直,正是抬轿四‘人’中的那一个,看样子,我和晨星还是被那些鬼物给发现了,跟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甩脱了手,‘女人’冲我‘嘻’的一笑,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儿扑鼻而来。听笑声,先前吊在树下的那个‘人’就是‘她’……
“晨星!”
我高喊着,一桃木剑砍过去,那女人轻飘飘的一荡,便躲了开来。
“阿冷……”
远远的,传来晨星的声音。
我急忙冲过去,只见一个人也向我冲过来,正是晨星,在她的身后,却紧跟着一个‘男人’。
晨星一下子扑到了我怀里,那‘男人’便停了下来,这时候,那‘女人’也追了过来,二‘人’并着肩,缓缓朝我们逼近……
“别怕!”
我把晨星护在身后,桃木剑都快被我握断了。越来越近,我猛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向那‘女人’,反手一剑砍向那男人。
那‘男人’横着飘出了四五米远,‘女人’却没有躲,而是一把抱住了我的腿。我使劲力拔,那女人的胳膊又冷又硬,就像生铁做的,抱的紧紧的,根本就拔不动。
突然,她张开嘴,朝我腿上咬来。大惊之下,我一桃木剑砍了过去,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就听‘咕噜’一声,‘女人’的头被我砍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她’的身体颤抖了两下,终于松开胳膊,软软的滑落在地。
这时候,那个‘男人’怪叫一声扑了过来,我‘刷刷’两剑将他逼退,拉起晨星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只觉两边的房屋越来越稀疏,突然间,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
这条河最少有数十丈宽,水流十分遄急,却听不到水声,看着浑蒙蒙的水面,我和晨星面面相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奈河’?……
我心里知道,这一定是幻象,可我实在没有勇气往河里跳。正犹豫时,就听‘嘻’的一声,转身低头一看,那个‘女人’的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冲我挤眉弄眼!
“我操!”
我抬脚将它踢的飞了出去。
“阿冷,快看!”
顺着晨星手指的方向,我朝远处一看,先前的那个‘男人’和那‘女人’的无头尸体,正一蹿一蹦的朝我们奔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好多飘渺的影子,最少有数十个……
晨星吓得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晨星转过身,看着脚下的那条河。
“看样子,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怕吗?”我问晨星。
晨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脸上的惊惧之色一荡而去,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不怕。”
“据说,如果两个人携手共死,来生无论变成什么,都会在一起,你愿意吗?”
晨星点了点头。
“我觉得人生好累,我情愿来生变成蝴蝶,或者蜜蜂……”
“那我就陪你做蝴蝶,做蜜蜂……”
这时候,那些鬼物已经离的很近了,一阵阵阴气袭背而来。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下去。”
晨星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我的手。
“一……二……三……跳!”
我拉着晨星纵身一跃,我感觉就像腾云驾雾一样飞了起来,随后,如一朵棉絮似的,轻飘飘,轻飘飘的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了眼睛,难道我死了吗……低头一看,晨星偎靠着我,就像晕过去了一样。我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很疼,心里一喜。这时我才发现,那条河不见了,四下里又恢复了迷迷蒙蒙的样子。
我叫醒晨星,两个人都很欣喜,原来我们没死!忽然,我感觉胳膊上凉凉的,细一瞧,袖子湿了一小片,我知道,那是晨星的泪水……
这时候,我想到了那些鬼物,回头一望,我吓得缩了缩脖子。那些东西就在距我们两三米的地方,来回的徘徊着,它们就像被一堵气墙挡住了似的,又像是惧怕什么东西,不敢过来……
我知道,这附近一定有异象!拉着晨星往前走了几步,拨开迷蒙的雾气,我看到前面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石阶,蜿蜒而上……
“到了,我们到了!”我惊喜的拉着晨星又蹦又跳。
沿石阶而上,感觉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这条石阶仿佛成了晃动的天梯。我和晨星相依相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渐渐的,一栋房子显露在眼前,房顶上的雾气氤氤漫漫的,好似炊烟一般……
来到屋里,只见蜡烛早已经熄灭了,然而却并不黑,什么都能看的很清楚,只是,所有的东西都好像在幽幽的晃动,包括躺在板凳上,被陈包皮附身的钟发。
那只罗盘还在破桌子底下的地上,一动也不动的。
“晨星,你等在门口,如果情况不对,就抓紧跑……”
交待完以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了过去。那罗盘在我眼里就好比是一只随时会爆的定时炸弹,触手上去,冰凉刺骨,我全身打了个激凌,慢慢的翻过来,我的心脏快要停跳了,咬紧牙关,缓缓的撕去师父贴的那道符纸……
然而,一切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撕掉符纸以后,罗盘并没有弹开,仍然一动不动的。我有些疑惑了,难道纳兰云空不在里面?或者,非得让我亲手打开,把他请出来?……
气氛十分的压抑,我感觉自己的神经随时都会崩断,等了一会儿,那罗盘还是不动,我有些忍不住了,慢慢的拧开了盖子……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拿起来,在地上磕了磕,就像磕垃圾一样,还是没反应。我胆子大了起来,放到眼前去看,突然间,我看到罗盘里面有一双腥红的眼睛,也在看着我……
“妈呀!”我大叫一声,把罗盘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
晨星冲了进来。
我颤抖着指着那罗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我感觉晨星就像被定住了似的,屋里的氛围也起了变化。搭眼一瞧,有一股飘忽的黑气,正从罗盘里往外冒,渐渐的,那黑气越冒越多,凝聚在一起,缓缓化成了人形……
当我看清这个‘人’的相貌时,我的三魂七魄差点被吓飞了。眼前的这个‘人’,和我当初在‘阴阳阵’里看到的纳兰云空全然不同,‘他’的五官狰狞而又丑恶。两眼暴凸,就像要从眼窝里蹦出来似的,腥红腥红的眼睛……
第两百零七章 阴阳两界(4)
眼前的纳兰云空,身上布满了游离的光点,整个看起来,就像是老黑白电视信号微弱时显现出来的影像,晃来晃去的,恍惚间,似乎整个屋里都闪动着那种光点……
“祖……祖爷爷?”
晨星就像中了梦魇一样,缓缓的朝纳兰云空走了过去。
我突然反应过来,叫道:“别去!”
伸手把晨星拉了过来,纳兰云空晃了两晃,便朝我们扑来。
我掏出一把符纸洒了过去,同时拉着晨星猛往后退,‘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差点把脊梁给撞断了。纳兰云空根本就不惧怕符纸,那些符纸一张张的从‘他’身上穿了过去,掉在了地上。
眼看扑到了近前,我甩手一桃木剑,并且迅速咬破舌尖,一口‘阳血’喷了过去,终于将‘他’阻了一阻。
趁这个空当,我拉着晨星急闪,一不小心撞翻了板凳,‘嗵’的一声,钟发滚落在地。抬眼去看,只见纳兰云空身上的光点移动的更快了,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即恐怖又恶心。
也就两秒的工夫,我把晨星护在身后,一口气刚缓过来,纳兰云空再次扑了过来。
我快要绝望了,符纸,阳血,桃木剑,都奈何不了‘他’。我胡乱把手伸进口袋,抓出一把铜钱撒了过去,纳兰云空又被阻了一阻,不过,还是奈何不了他。
这么一来,我彻底绝望了,心道,晨星,我们来世去做蝴蝶吧,正想着,纳兰云空又来了……我快哭了,您老就不能休息一会儿?也好让我喘口气儿再死……我下意识的往口袋里一摸,感觉里面还有一枚铜钱……
这时候,纳兰云空已经来到了近前,我把眼睛一闭,本能的抽出手往身前一挡,好一会儿,竟然没有一点动静……我疑惑的睁开眼,只见纳兰云空退到了距我两米多远的地方,正搁那儿晃悠,而我的手上,却捏着一枚铜钱,仔细一看,正是袁师父给我的那一枚!‘他’怕这个东西!
大喜之下,我往前冲了一步,纳兰云空又往后退了一点,‘他’身上的那些光点一聚一散,一聚一散的,似乎在凝聚能量,随时准备扑过来的样子,看来,这枚铜钱挡不了‘他’太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快走!”
我护着晨星,飞快往门口退去,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脚下一紧,低头一看,那钟发抱住了我的腿。他头上的符纸,身上的绳子,都已经不见了。晨星吓得尖叫一声,闪在了一旁。
钟发跟纳兰云空一样眼睛赤红,张着大嘴,发出‘嗬嗬’的怪声,他就像一条蛆一样,蠕动几下往前一蹭,猛得朝我腿上咬来。我已经顾不得纳兰云空了,急忙弯下腰,把铜钱塞进了钟发嘴里。
钟发就像触电一样,迅速松开了手,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我不敢细看,因为我知道纳兰云空很快就会扑过来。
“快跑!”
我冲出门外,拽起晨星,踉踉跄跄,一口气跑下石阶,跑出很远才停下来。回头望去,黑乎乎一片,纳兰云空好像并没有追来。
刚松一口气,我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紧紧抓住了我的衣服。
“乖,松手,我们抓紧离开这里。”
我以为是晨星,一侧头,晨星就在我旁边,正惊恐的盯着我背后。
抓住我的是什么东西?!我猛一回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再往下一看,抓住我的是一个没脑袋的‘身子’……
“我操!”
我拼力一甩,‘嗤啦’一下子,衣服被撕裂了,那个‘东西’也被我甩了出去。然而就在此时,先前那个‘男人’和一帮鬼魂将我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我左一剑,右一剑,一时间,这些鬼物倒也没法近身,不过,他们把前路挡的死死的,如果只有我的话倒还好说,我要照护着晨星,冲了几次都冲不过去,反而被逼的连连后退。退了一会儿,那些鬼物停住不追了,又在原地徘徊起来……
这时候,我感觉脚下一紧,那钟发摆脱铜钱爬了出来,又抱住了我的腿。远处看去,纳兰云空晃晃悠悠的也正朝这边而来……
霎时间,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钟发猛的一拉,我立足不稳,倒在了地上。晨星挡在我身前,冲纳兰云空嚷道,“你……你别过来!”
纳兰云空越飘越近,钟发正要往我腿上咬来,眼见晨星有危险,我顿时大急。
“操你奶奶的,松手!”
我使劲一拔,将左腿抽了出来,狠狠一脚踹了上去,钟发一口咬落,‘咯’的一声,刚好咬住了我的鞋子。他的牙就像钢做的,紧紧咬住,这一下子,我怎么挣都挣不脱了……
“晨星,快跑,快跑啊!”
“我不……”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蹭’的一下子蹿出来一个人,挡在了晨星面前。
“袁师父!”我惊呼道。
“袁姑父也没用!你脚下那个你自己对付,我对付这个老鬼!”
说完,袁师父冲上前,和纳兰云空缠斗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就像穿花蝴蝶似的,忽而契合,忽而分开,看的我眼花缭乱的。那钟发一下一下的咬我的鞋子,一阵阵刺痛传来,我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你奶奶的,老子有脚气!……”
这时候,袁师父和纳兰云空翻翻滚滚,已经缠斗了好几个回合。
“晨星,你听着……”袁师父叫道,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想办法暂时封住他的戾气,你用眼泪洒在他‘身上’,帮他唤醒本元意识……”
“啊?哦……”
……
“快点,眼泪呢?!”
“马上,眼泪,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自己哭的时候,晨星却突然哭不出来了,急的团团旋转。
“晨星……”我叫道,“你想想……唉哟,你奶奶的,别咬了!……晨星,你想想伤心的事!”
“是,伤心的事,伤心事……”
我脑中电光一闪,“晨星,想想你父亲!”
晨星一震,顿住了脚步。
“还记得你被袁静花勾走魂魄那晚吗,那天晚上,师父用‘离魂术’让我去帮你‘牵魂’,我撞到了你父亲,如果不是他拼着魂飞魄散救了我们,我们两个都已经死了,晨星,你知道吗……”
一口气说完,我突然后悔了。
晨星静静的站着,就像一尊美丽的雕塑,片刻,她的肩膀耸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
“我数一二三……”袁师父叫道,“我和‘他’再度分开的时候,你迅速把眼泪洒过去……”
“一……”
晨星点点头,伸出白玉般的手,任泪水一滴一滴落进手心里。
“二……”
袁师父和纳兰云空纠缠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谁是谁……
“三……”
倏地,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眼前一花,两道人影飞了开来,左边黑的是纳兰云空,右边白的是袁师父。
与此同时,就听‘刷’的一声,晨星手一扬,点点泪珠就像漫天花雨一样朝纳兰云空飞去……
纳兰云空霎时停止了晃动,飘然立在了那里,他身上的光点越来越弱,蓦地不见了,整个‘人’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就像从头到脚抹下了一层皮一样,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祖……祖爷爷?”
纳兰云空看着晨星,微微的笑了笑,“好孩子,乖孩子……”
‘界口’被封以后,学校外面和‘阴界’差不多,我们可以听的到鬼魂的声音。
突然,我感觉腿上隐隐生疼,搭眼一看,那钟发放脱了我的鞋子,正张嘴咬我的腿。
“畜牲,还不松口?”
纳兰云空‘蹭’一下子飘过来,似乎用手拂了一下,钟发急忙放开我,跪在了地上。
“袁大叔,你怎么来了?”
我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激动之下,伸手去拉袁师父,没曾想,却拉了个空……
我这才发现,袁师父也是一道影子,而且,他是双脚悬空,飘在那里的!
“好孩子,我已经死了……”
第两百零八章 真相(1)
“什么?!”我脑袋里轰的一声,和晨星同时惊叫了出来,“袁大叔,你……”
“好孩子,不用难过。”袁师父幽幽的说,“这是我的命数,从梅州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到了……”
“是谁害死你的?是谁?我要为你报仇!”
我用脚狠狠的踢着地面。
“是那‘阴尸’,我没想到,它竟然会那么厉害,我和它缠斗了许久,受了重伤,拼尽全力将它引到了那片‘龙虎交会之地’,封困在了里面,而我,精力却已经耗尽了……”袁师父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等到打开‘结界’以后,我就要走了,去找我的妞妞,我知道,她在等我,她生前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不会再让她等下去了……”
“袁大叔……”
“有什么好难过的?不准哭,阿冷,你是个爷们,裤裆里长着根棍子!我活了那么大年纪,从来就没哭过!……”
我心道,你何止是没哭过……
袁师父好像也发现自己话说大了,晃了两下,“好了,快点去帮你师父吧……”
那钟发不是鬼物,而是一个被鬼附身的阳人,我怕将他打死,因此,没敢用桃木剑。在这种类似于‘阴界’的地方,他好像没法直立行走,而是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
纳兰云空只往前一冲,那些原本徘徊在那里的鬼物就吓得四散而去了。
“阿冷,你说的,我父亲魂飞魄散,是真的吗?”晨星问。
我一愣,“当然……当然不是真的了,我是看你哭不出来,撒谎骗你的。”
“阿冷,你不用瞒我了……”
我咳嗽了一声,指着前面,“走,我们快点跟上去,别走丢了。”
四周还是一片混沌的世界,那些建筑有些是实物,有些只是虚幻的影像。在袁师父的带领下,我们穿‘墙’越‘室’,突然间,又一条河挡住了去路。从宽度上来看,好像是学校后面那一条。
袁师父说,‘界口’被封,镇上的五行已经错乱了,七关也移了位置,我们所看到的,只是河的影像。
我们从‘河’上踩过去,走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学校那条街道,这里的景象看起来要‘实’了许多,这是受学校里的阳气,还有外围‘八卦阵’影响的结果。
远远望去,那些鬼魂还在学校门口游荡着。
“这里鬼魂很多,你们两个还是绕到后墙,翻进学校里。”
袁师父幽幽说完,便和纳兰云空缓缓朝前面飘去……
我和晨星来到后墙,刚要翻时,我突然感觉似乎有个人对着我吹了一口气,回头去看,两三米开外,一切都淹没进了雾气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怎么了?”
“没事,来,你先上去。”
我把晨星送上墙头,自己翻上去以后,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才跃了下去。
那些镇民就像快死一样倒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师父背靠着篮球架子,向风和小焕守在他旁边。师父脸色煞白,向风看起来也摇摇晃晃的。
“师父,我回来了!”
“嘘……”向风打了个手势,“别吵,让师父休息一下。”
“怎么了?”
向风指着地上,缓缓说道:“这些镇民里面,有一个不是人……”
“不是人?!”我惊道。
“嗯……”向风点点头,“师父也是后面才发现的,那些鬼物之所以徘徊不走,冲击学校,是有别的原因。他仔细辨别,突然发现,学校里隐含的一股淡淡的阴气,他这才知道,有一个邪物隐藏在他们里面……师父对我说时,被一旁的钟老板听了去,他大吵大嚷,引起了骚乱,那些人互相怀疑对方是邪物,打了起来,我和师父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们给制住……”
“是不是跟这些纸人身上的鬼魂有关?”
“不是,师父说它们一旦进了学校,阴气就被阳气给压制住了,根本发散不出来。”
“那,不知道哪一个是邪物吗?”我看着那些镇民。
向风摇了摇头。
这时候,师父醒了过来,见到我,十分高兴,挣扎着起身,被我伸手扶住了。
“好孩子,纳兰云空来……来了吗?”
“来了。”
看着师父虚弱的样子,我鼻子一酸。
“好,把这些纸人从墙头上扔出去。”
我爬上墙头一看,只见袁师父和纳兰云空正飘飘的立在那里,那些鬼魂正围着轿子团团旋转,似乎惧怕他们,在保护轿子里面的‘东西’……
向风每递给我一个纸人,我便朝下面扔去,纸人落地,发出‘嗵’‘嗵’的响声。就这样,扔到最后一个时,我突然感觉手腕一紧……
低头一看,竟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腕子,纸做的手!眼前这个纸人就像有了生命一样,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操!”
我忘了自己是在墙头上了,死劲一甩,重心不稳,跌了下去。
那纸人被我甩到了街心,而我却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六个纸人,或趴或仰的横在地上。纳兰云空丝线一般的声音飘进了我耳朵里,“快点将它们摆在一起。”
我硬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将那些纸人摆放在了一起。
纳兰云空围着那些纸人转了几圈,我突然听到一丝唢呐声,只见一个‘人’从最左边的纸人身上坐了起来。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五个‘人’从纸人身上脱离出来了,鼓乐声响成了一片。然而,最右边的那个纸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又过一会儿,纳兰云空缓缓的摇了摇头,手一挥,五个‘人’便朝那轿子走去……
这时候,那些鬼魂停止了旋转,列到了两旁,两名抬轿人直挺挺的在那里立着,钟发一步一步的朝那轿子爬去……
我的心好像要从嗓子里钻出来了,两眼直直的盯着那轿子,我知道,真相就要出来了,轿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呢……
红色的轿帘,微微的颤动着。钟发越爬越近,终于来到跟前,停了下来……突然,轿帘停止了晃动,一只手缓缓的从帘缝里伸了出来,这是一只白柔细腻的手,宽宽的水袖遮住了手腕。红色的水袖,上面用金银丝纹着美丽的图案……
随着轿帘的不断被掀开,一股幽香飘了出来,沁人心脾,然而,此情此景,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紧接着,一只脚伸了出来,精巧玲珑,穿着绣鞋……终于,轿子里的人走了出来,当我看清她的脸时,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我当时的震惊,因为,这个人……是赵欣……
不!她不是赵欣,她只是和赵欣长的像而已!赵欣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也不会有这样的打扮,她根本就不是现代人,而是从古代的壁画里走出来的!……
这时候,那些鬼魂全部跪在了地上,黑鸦鸦的,跪了一大片……
赵欣……不对,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美丽的有些诡异的女人……她用一双美目缓缓扫视了一圈四周,冲纳兰云空微微一笑,“老爷子,我们又见面了……”
‘轰’的一声,我眼前猛得一黑,因为,这个声音告诉我,她正是赵欣……
纳兰云空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没有出声。
这时候,赵欣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赵……赵姐?”
赵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眼神,似的饱含着爱,怜,恨……
良久,赵欣幽幽一叹:“冷儿,你还是不听我的话,你可知,在那座庙里的时候,你虽然化妆成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直直的盯着她,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声音……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两百零九章 真相(2)
“我是你的,赵姐。”
“不,你根本就不是!”我看着纳兰云空,“纳兰老爷爷,你认识她吗?”
纳兰云空还在发愣,听我这么一说,缓缓的摇了摇头。
赵欣诡媚的笑了笑,“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你根本就不是赵欣。”
我一回头,只见师父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向风在一旁扶着他。
“才哥……我是你的欣妹呀!”
“其实,之前我就怀疑你不是。”师父说,“现在,终于证实了我的想法。”
我‘刷’的一下抽出桃木剑,指着‘她’,“说,你到底是谁?!”
‘赵欣’充耳不闻,也不看我,只是痴痴的望着师父,突然,她一咬牙,歇斯底里的道:“怪不得你对我那么冷淡,我到底哪一点比她差!你说!我拼命模仿她的性格,拼命对你好,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冷淡,你说啊!”
师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其实很简单,我是人,而你不是,因此,我们不能在一起。”
眼前的这个‘赵欣’……不是人?我往后退了一步,其实我懵了,如果‘她’是人的话,又怎么会在‘鬼轿’里?……
“你……你不是人?”
‘赵欣’凄然的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我,“你还记得袁村吗?”
我一愣,点了点头。
“那么,你还记得那个山洞吗?”
山洞?……蓦地,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赵欣’随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她’的五官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男人的面孔,随后一隐,又变成了‘赵欣’……我差点晕倒在地,因为,刚才的那张男人面孔,正是我自己……
“原来……原来是你!”
“没错,当时你没仔细看,如果你把棺材里那具男尸的生殖器撩起来,你会发现,它下面藏有女人的生殖器……”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个死人妖!你把我的赵姐呢?!”
“赵姐?呵呵,你们休想再见到她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看向师父,似乎在对他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其实,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我一直游荡在一个昏天暗地的世界里,那里面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在游荡,那里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没有阳光,没有雨露,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交流……有的,只是一片冷漠,还有永远的黑色……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缝隙,有光从缝隙里撒下来,好多‘人’往那缝隙里挤,最终,被我挤了出去,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说到这里,‘她’指着纳兰云空。
“原来是你……”纳兰云空盯着‘她’上下打量。
“她是谁?!”
片刻,纳兰云空幽幽的说:“一只顺着我老宅后山‘阴司之门’的‘缝隙’,从地府里跑出来的鬼魂,被我打了回去……”
‘她’继续说道:“……就这样,我又回去了,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月,那缝隙又开了,我再次挤了出来,这次,我看到了好几个男人,他们就是萧山,李淳一……”
“啊!原来,你就是被萧山他们从山里放出来的那个‘东西’?!”
“不。”纳兰云空说,“她不是,她只是一只鬼,不知道为什么,别的鬼都出不来,就她能出来……”
“……就这样,我高兴极了,我好喜欢外面的这个世界,我飘啊荡啊,直到遇见了你……”‘她’看着师父,“才哥,你知道么,那一天,我在一个池塘里游荡,你站在塘边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被你深深的迷住了,我才知道,世间竟然有这么迷人,这么有气势的男子……”
我心里一动,池塘……难道,是我们发现袁静花尸体的那一天……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你,我看着你,寻找袁静花的鬼魂,我看着你,施法救晨星小妹妹……我能看到你,而你却看不到我,我好想让你看到我,让你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一只鬼魂在发疯似的爱着你,可是,我不敢,我怕你将我赶跑,或者,将我打成一缕轻烟。其实只要让我默默的跟着你,看着你,爱着你,就已经足够了……后来,赵欣出现了,我好嫉妒她呀,看着她和你在一起,我不知流了多少泪,如果,鬼魂可以有眼泪的话……
“我好想变成她,哪怕只一天,只要能让我和你相处一天,我就了无遗憾了。我试着附在她身上,可我根本就办不到,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办法附到任何一个阳人的身上。才哥,你知道,我是有多痛苦吗……”
所有的人,还有鬼,都没有说话,地上那些鬼魂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整个混沌的天地间,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如泣如诉又如歌一般的声音在飘荡着……
‘她’顿了一顿,似乎抽噎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的后来,我跟着你去了袁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好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一天,你们在黄三妹家的破屋分手以后,我破天荒的没有跟着你和赵欣去袁静花的老家。而是迷迷登登的,跟着阿冷和向风去了山里。就这样,一直来到那条山谷,进了那个山洞,直到阿冷打开那口棺材……
“当我看到棺材里的那具尸体以后,我突然有一种奇异的,难以抑制的感觉。在那种感觉的驱使下,我不受控制的跃进了棺材里,没想到,我竟然附在了那具尸体的身上……
“在那一刻,我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前世,在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原来,我是一个‘阴阳人’,我好痛苦,好纠结,好抓狂,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每一个人,暴怒之下,我冲出去,掐死了向风……”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那么,你的前世,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们一直说的那个‘坟中子’,也就是袁村那个‘鬼胎’的弟弟,或者说是妹妹……”
“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袁师父上下飘荡。
“当年,我的母亲怀了我们两个,我的哥哥是鬼胎,被破解《殡葬全书》的那个高人,也就是我的师父给发现了。之所以我没有被发现,那是因为,我是个‘阴阳胎’,之所以我做鬼时你们无法感应到我,罗盘也测不到,那是因为,我具有阳性磁场,把阴性磁场给屏蔽掉了。之所以我附不到阳人身上,也是这个原因,除了我自己想让人看到,谁也看不到我……山洞棺材里的那具尸骸,就是我原来的肉身……
“才哥,你知道,当我发现自己是‘阴阳怪物’以后,我有多痛苦,我有多自卑吗,我自卑到不敢见你,可我又实在舍不得你,便躲在暗处偷偷的看你,偷偷的……当我看到你为了复活向风,折掉五年阳寿以后,我好痛苦,好内疚,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在那一刻,我暗下决心,我要让你长生不老,用《殡葬全书》让你长生不老,永远不会死去。
“可是,当我在一具死尸身上做实验时我才发现,师父当年传给我的《殡葬全书》并不是全本!他一直都在提防着我!……”
“你这个死人妖,你把赵姐弄到哪里去了,不要再用她的样子,我不许你污辱她的脸!”我瞪着‘她’,吼道。
“呵呵……”‘她’又笑了笑,“你们不用指望再见到她了,我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休想得到……”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能变成别人的样子。”师父依然那么稳定,就像泰山一样。
‘她’顿了一顿,刚要开口,学校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是阴术……”
我一惊回头,只见那个赶车收废品的‘钟老四’正站在那里。
“你又是谁?!”我惊道。
“呵呵,冷儿,连我你都不认识了吗?……”
‘钟老四’在脸上随手一抹,一张脸显现了出来,这张脸,却是佘义……
第两百一十章 真相(3)
“佘……佘老伯?!”
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和预料……
“怪不得,怪不得学校里有阴气……”师父也很震惊,“之前我还纳闷的,为什么鬼物不怕我布的阵,还有那些居民的阳气,可以混进来,原来不是鬼物,是佘伯你!”
佘义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那‘女人’,“如果不是我在暗中施法,她早就闯进来了,你的阵对付鬼物还可以,对付她是没用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佘老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被阿强和阿力打成重伤,被那袁本兴给救走了么?”
“凭他们那点本事,怎么能将我打成重伤?”佘义冷笑一声,“我那是将计就计,我早就发现他们有图谋不轨之心,因此故意将‘阴尸’失给了他们,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至于袁本兴,其实早就被我救活了,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你布‘困鬼阵’招魂失败的第二天,袁本兴的鬼魂就自己飘了回来。救活以后,我施了‘阴术’在他身上,所以他看起来像死的一样。纵然丢了‘阴尸’,只要有袁本兴在手,我照样可以找的到我家老爷……”
“那么,那天晚上呢,我看到一个很像袁本兴的人,突然跑到江对面去了,那个又是谁?”
“那个就是袁本兴,作为一个被‘阴尸’的‘阴魂’附过体,并且死而复生的人,他的体质已经异于常人了,很适合修习‘阴术’,我传授‘阴术’给他,命他暗中观察萧山几人的动向,而我,却在紧盯着这个女人……”佘义眼睛一瞪,“在她回来以后,我震惊的发现,她根本就不是赵欣!……可是,她的行事方法和原则,却处处表现的和赵欣一样,我实在琢磨不透,因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原来她是为情所困,以致失了功力,不得不借助李淳一之手,操控‘阴尸’,想要得到《殡葬全书》……”
“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想问问你……”我盯着眼前的‘女人’。
“说。”
“如果那高人没有传给你《殡葬全书》的全本,你又是怎么报复他,把那种‘东西’置入他体内的呢?”
“之前我也想不明白……”‘女人’苦涩一笑,“后面,我终于想通了,那是我师父自己弄的,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没有点破,或者,他是良心不安,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或者,就是有别的目的……”
“这么说来,你一直都跟着我们,在宾馆里变成小丫,后面留下‘黑色脚印’的那个,也是你了?”
“不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人’幽幽的看着师父,“阴术练到最高境界,可以任意变换自己的容貌,我好想取赵欣而代之,可是,我好没自信,我不敢,我生怕才哥会发现破绽,因此,我鼓足勇气,先变成别人试试,看能不能被认出来。本来,我打算变成小丫引诱向风的,没想到,却引来了你,通过实验,我终于有了点自信。可是,也招来了麻烦,你们要对付我,我躲在宾馆里不敢动,更不敢变成赵欣,万一露了破绽,那我就前功尽弃了。可是,才哥,你竟然要对付我,可知道我多心痛么,那晚,我从宾馆里逃出去,到处跑,拼命的跑,我情愿像以前一样做一只鬼,默默的跟着你……”
我不知道师父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感觉,眼前这个很像‘赵欣’的人令我有些动容,同时又起鸡皮疙瘩。偷眼看去,只见师父面无表情……
‘女人’继续说道:“就这样,我一直跑出了城市,跑进了荒山,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年我费尽千辛万苦,都没有找到的我哥哥的那座墓,竟然被我无意间给找到了!”
墓?我一愣……
这时候,一直飘飘荡荡的袁师父说话了:“原来,那座墓里的‘童尸’,就是那‘鬼胎’的尸骸!你抓了娜娜和丝丝两个娃儿准备祭他。如此说来,你用来‘孵尸’的,和‘鬼胎’一脉同宗的那具‘女尸’,就是我的妞妞,对不对?!”
我发现,袁师父的‘身影’由原来的白色,渐渐变成了黑色。
“没错……”‘女人’缓缓说道。
“好哇,原来,她是被你这个祖宗给害死的!”
“不,我只是用了她的尸体,她的魂魄是被另一种东西给招走的。”
“什么东西?”
‘女人’摇了摇头。
“后来呢?你把娜娜和丝丝她们引过去之后,又去了哪里?”我问。
‘女人’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回去了,因为我一刻也离不开才哥,我终于变成了赵欣的样子,取她而代之了。那一天,我第一次牵了才哥的手,纵然立时灰飞烟灭,我也没有遗憾了。可是,接下来迎接我的,却是无情的打击……”
打击?我看向师父,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完完全全的,把自己当成了赵欣,从身,到心。我痴心妄想的向才哥表白,万万没有想到,得到的却是拒绝……我彻底绝望了,心碎欲死,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功力……”
说着,‘女人’伸手划了一圈,“才哥,你知道么,我之所以攻击学校,之所以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要嫁给你。之后,我得了《殡葬全书》,帮你长生不老,我们做一对长久夫妻,永生永世,天荒地老……”
“那是不可能的。”师父缓缓说道。
“为什么,你嫌弃我是一个怪物,对吗?只要得到《殡葬全书》,我就可以逆天改命,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了……”
师父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凝聚了一些功力,打跑了江里出来的那个‘女尸’,历尽波折过来,得到的,就是你的一个摇头吗?!”
师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很简单,人,妖,殊途,我希望,你尽快把赵小姐放了,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吧,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我的世界,呵呵,没有意义,呵呵……”‘女人’的表情似哭似笑,“才哥我问你,如果我是真正的赵欣,你会同我好么?”
师父没有回答,女人怔怔的看着她。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为什么敢爱,却不敢说呢?”
沉静了片刻,师父抬起了头,目光晶亮的说:“会。”
“你……”
“从很久,我就喜欢上了赵小姐,只是,我们的年龄,身份,相差太多。现在我告诉你,想尽一切办法,我都会找到她,只要我张有才有一口气在,哪怕逆天改命,我都要把她给救回来!”
“呵呵……呵呵呵……逆天改命,好一个逆天改命,好一对痴情男女……我好傻,我真傻……”‘女人’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黑气,突然厉声道,“张有才,得不到你,我宁可杀了你!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结界’!”
“不好,大家小心!”
佘义急忙拉着我们往后退。
‘女人’袍袖一挥,就听‘轰’的一声,那顶轿子炸了,碎片到处飞舞。
“纳兰老爷子,我们两个对付这些鬼魂!”袁师父喝道。
“鬼魂?”
‘女人’冷笑一声,袍袖再一挥,学校外围布阵的那些槐木棍子全部飞了起来,‘啪啪’的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那些镇民叫喊着冲了出来。那些全本伏在地上的鬼魂就像嗅到了猎物一样,‘嗖嗖’的飞了过去,钻进了每个人的身体里……
第两百一十一章 大战
“冷儿,保护晨星和小焕!”
师父猛喝一声,将我推到了一旁。
晨星……小焕……我脑子里有些混乱,回头一看,只见晨星脸色发白的站在学校门口,小焕正抱着她瑟瑟发抖,而两只鬼魂却朝她们扑了过去。
“滚开!”
我冲过去,刷刷两桃木剑赶跑了那两只鬼魂,横剑当胸,将二人护在了身后。
顷刻的工夫,那些镇民就已经全被鬼魂附体了,一个个目光呆直,流着涎水,就像一群疯狗。他们有的互相扭打撕咬,有的扑向师父和向风。鬼魂有上百之众,而镇民却只有五六十口。那些没有附到阳人的鬼魂同袁师父,以及纳兰云空缠斗在了一起,阴风阵阵,黑影滚滚。
佘义和那‘女人’相距大概五六米,一动不动的对峙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中间躺着那些纸人。不过,从他们鼓荡的衣服和右手捏的‘诀’来看,随时都会发难。
果不其然,我一个念头刚落,就听‘刷’的一声,一个纸人立了起来,朝佘义扑去。
“佘老伯,小心呐!”
我忍不住喊道,眼见纸人扑到了近前,又是‘刷’的一声,另一个纸人挡在了佘义面前。随即,两个纸人缠斗在了一起,佘义和那‘女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立着……
整个现场,一片混乱,人斗人,鬼斗鬼,阴术斗阴术,呼天嚎地,鬼哭人嚎。时而有鬼魂扑过来,被我用桃木剑驱走,有人扑过来,被我三拳两脚打倒在地。我护着晨星和小焕左支右拙,东闪西躲……
没有人可以想象的到,在这个混沌的,与世隔绝的世界里,正在进行着大战。这是正与邪之间的战争,人与人,人与鬼,还有不人不鬼之间的战争。另外,这还是一场年代与年代之间的战争,那‘女人’生于上古,佘义生于大明,纳兰云空生于晚清,看那些鬼魂的‘装束’,应该生于民国,我们这些人,则生于现代……这应该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罕见,罕闻的奇观,简直稀里糊涂,一塌糊涂,人,鬼,妖,就差没有畜牲加入了……
刚想到这里,我身后突然传来‘哞哞’的叫声,回头一看,那头老牛,原本被拴在操场双杠上的老牛,挣脱缰绳冲了出来。它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战争’的气息给刺激的,两眼通红,喷着沫子,冲进了战团,好嘛,这下连畜牲也有了……
老牛四蹄翻飞,甩着尾巴,晃着屁股,两个来回,把战团搅的更乱,更糊涂了。它这一疯,那些人和鬼似乎都奈何不了它。佘义和‘女人’斗的兴起,那些纸人已经七零八散,缺胳膊断腿了,每每老牛冲过去,二人同时一挥手,老牛就像遇到一股气墙似的,停滞不前,掉头返回。时而,老牛朝我们扑过来,我只得带着两个女孩儿猛躲……
又过一会儿,现场已经完完全全的混乱了,根本就分不出哪是正,哪是邪,哪是人,哪是鬼,全部都斗疯了,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我根本就辨不出师父和向风,也辨不出袁师父和纳兰云空,不时‘噗’的一声,一只鬼魂爆掉,化成了烟,‘嗵’的一声,一个人倒在地上,蹬着腿儿……只有那头老牛,‘战神’一般的老牛,发出讴歌自己般的‘哞哞’叫声,晃着硕大的身躯,穿梭在人与鬼,正与邪之间……
混沌在变幻,地面在颤抖,这是凶兆。我心里十分焦急,再过上一会儿,这些人,鬼,妖,畜……包括我们,甚至连这个被‘结界’封住的镇子,估计都会消失,化成轻烟,飘进空气里……怎么办……
“不要打了!”
我狂吼一声,两个女孩儿吓得同时抓住了我的衣角。然而,我的声音就像石头沉入大海,灰尘落入宇宙,很快就被淹没了……
人仍在吼,鬼仍在哭,牛仍在叫,天地仍在颤抖……
就在我感觉死亡的气息越逼越近,即将天覆地灭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响亮的号角,紧接着,随着一阵密连而又整齐的脚步声,远处的街角出现一排身披铠甲,手拿长枪的士兵!
“阴兵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也不知是人还是鬼。只见和佘义缠斗的那‘女人’突然一震,似乎想要遁走,那些鬼魂也乱了套。
然而此刻,‘阴兵’已经从四面八方赶来,将‘战场’围的水泄不通。
场面很快被控制,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师父,阿风,你们还好吗?”
“我们在这里……”
‘人’群里传出师父的声音,我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哞……’老牛不知发生了何事,站在那里,长叫了一声。
那些‘阴兵’挺着长枪,一动不动的立着。
倏地,远处传来一声鼓响,‘刷啦啦’,右边的‘阴兵’列成了两排,一个头戴战盔,威武雄壮的‘武将’走了过来。
那‘武将’目光森寒的环顾了一圈,手一挥,阴冷的道:“把妖孽带出来!”
两个‘阴兵’押着那‘女人’走了出来,‘女人’低垂着头。
“你们这些死鬼,竟然敢附在阳人身上,还不快快出来!”
随着‘扑通’‘扑通’一连串的响声,那些镇民全部倒在了地上,鬼魂脱离出来,聚在了一起。场面登时明朗,只见师父和向风头发凌乱,颤巍巍靠在一起,身上都刮开了不少口子。
突然,又是一通鼓响,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而来,缓缓停住。
那‘武将’急忙拜伏在地,恭声道:“卑职禀报督师,妖孽,游魂,均已全部制伏。”
车内一人缓缓说道:“嗯,祖大寿,辛苦了,等下将它们押解回‘阴司’吧……”
这时候,那赶车人掀开门帘,一个清瘦的‘武将’走了出来,正是我那晚在‘死人沟’见到的袁崇焕。
‘哞……’老牛又叫了一声。
袁崇焕神色黯然,双眉紧锁,很随意的看了我们一眼,说道:“等下‘结界’开了,你们这些阳人,各自回府吧,祖大寿,我们走……”
所有人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眼看袁崇焕转身要往车里走,我就像触电一样回过神,刚要开口,佘义叫道:“老爷!……”
袁崇焕震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
“老爷啊!……”
佘义冲上前,扑倒在地,他浑身颤抖,就像快要晕去一样……
“佘……佘伯……?”
袁崇焕惊讶的看着他,主仆二人都像傻了似的,四周一片寂静。
过了良久,佘义才回过一口气,袁崇焕伸手相扶,却根本就触碰不到他,急忙也跪在了地上。
“三百年了,老爷,我等了你三百年了……”佘义哭道。
袁崇焕的‘脸’不住抖动,看起来也是要哭的样子,只是不见泪水。
“佘伯快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
主仆二人穿越三百年时光,阴阳两隔,再次相见,自有许多话说。场面十分令人动容,晨星站我旁边,不时抹着眼睛。
从他们交谈中得知,原来,古岭镇的那片‘松阳林’竟是袁崇焕当年命人栽植的,就在他回广东收殓江底密室里,高人遗骸的那段时间。袁崇焕路过古岭镇时,发现了那处‘地阴’脉,因此,命人种了一片松林将它给镇住了。
袁崇焕自知此后将凶多吉少,临走之前,他秘密将一道‘阴兵符’埋在了那片‘松阳林’里。这件事,只有他身边的一名心腹亲信才知道……
“阴兵符?”佘义一愣。
袁崇焕笑道:“佘伯有所不知,现下,也没什么可瞒你了,当年如若不是借助‘阴兵’,我又怎能百战百胜……”
第两百一十二章 授书
阴兵符……我的心突地一颤,难道世间真的有这种东西?看着眼前这些‘阴兵’,我知道袁崇焕所言非虚,如此说来,他带兵的秘密,便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袁崇焕扭过头,警惕的看了看我们。
“老爷,无妨,他们都不是外人。”佘义说。
袁崇焕叹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当年我不说,是怕牵累到你,现如今,最后一道‘阴兵符’已经被我用了……”袁崇焕指指那些‘阴兵’,“此后,世上再无此符……”
袁崇焕告诉佘义,‘阴兵符’属于逆天的东西,每制一张,便会折去一部分阳寿,袁崇焕原本能活九十五岁高龄,只因用符过多,从而折去了一大半。那种符,是用死去士兵的人皮硝制,施以奇术以及施术者的精血,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的。
袁崇焕之所以将其中一张埋入那‘松阳林’里,是有备于自己某一天死了以后,魂归此处,最后一次带‘阴兵’为国效力所用的。‘阴人’带‘阴兵’,比‘阳人’带‘阴兵’所产生的威力要强胜百倍。袁崇焕原本打算在自己死后带领‘阴兵’一举荡平满寇,为国尽忠。
没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被处以凌迟极刑,魂魄四分五裂。崇祯却派人将他的尸身运回祖籍老家,准备用巫术重组并控住他的魂魄,得到《殡葬全书》。
幸而,佘义拿了他的头颅,提前等候在‘死人沟’,终于令袁崇焕阴魂重生。没想到,佘义却被上古的那种‘东西’杀死,为了救佘义,袁崇焕带着那‘东西’进了地府,终于没能实现自己死后报国的夙愿……而那道‘阴兵符’,则一直埋在那片林里,一晃就是三百年……
“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袁崇焕看了看我,说:“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词形容的‘东西’,总而言之,它不属于这个轮转,它具有魔的意念,附于人体,会将人的心魂慢慢蚕食,从而变成妖魔……”
“老爷,你从地府里出来以后,通过袁本兴,我只知道你来到了这一带,却不知你之前隐身在何处?”佘义抹了一把眼泪。
袁崇焕说,他被人从地府里招出来,原本是没有生前意识的。在‘死人沟’里,袁本兴被陈树良的‘阴魂’附体,准备用‘联姻’的方式将他控住,计划失败以后,袁崇焕便成为了游魂,四处流荡。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有一件大事未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在那种意念的支配下,他来到了‘古岭镇’,隐约感知,这个镇与他那件‘大事’有着某种关联。因此,他便一直徘徊在这附近一带,直到今天晚上……
“过来吧。”袁崇焕招了招手。
从那马车后面闪出一个‘黑衣人’,脖子上挂着一只鼓,看‘身形装扮’,应该是那六个‘迎亲人’的其中一个。那‘人’幽幽的行到近前,冲袁崇焕弯腰施了一礼。
“他是……”佘义一愣。
袁崇焕笑道:“他就是我先前说的,知道我埋‘阴兵符’的那个心腹亲信,他是我以前的一个‘监军’,姓庞,庞公公……”
我吞了口唾沫,望望被‘阴兵’押着的那‘女人’,心道,这又是一个死‘阴阳人’……
“庞公公在进宫净身前是一个民间艺人,逢婚丧嫁娶时为人敲小鼓的,后来,他先我一步,在乱军中死去。由于庞公公无亲无故亦无家,我便禀奏皇帝,以家人身份为他收殓,安葬遗骨。获准后,按照我与庞公公生前的约定,我派人将他的遗骨运回广东,葬在了那片‘松阳林’旁边,以便他的‘阴魂’世守‘阴兵符’……”
说着,袁崇焕指指那些鬼魂,“这些鬼东西的首领想要用‘联姻’的方式将我控住,并且,弄了很大的排场,招揽了一些未曾转世轮回的民间艺人的‘阴魂’,这其中,便有庞公公。原本,他是被人控住的,不知为何,突然恢复了生前意识,寻到了我的所在,将我引入那片松林,掘出了‘阴兵符’。那符上有我的‘精血’,以及封固在里面的我的‘阳寿’,双重作用下,终于唤醒了我的意识……远远的,我见这镇上灰云压顶,鬼雾封关,便知有妖孽作祟,因此,我便招来阴兵,前来降妖……”
袁崇焕笑了一笑,“还好,来得还算及时,再晚上一步,这个镇就不复存在了,庞公公劳途奔走,很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那‘庞公公’又恭身行了一礼,突然抬起头,冲我诡媚的挤了挤眼睛,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在我梳理身上的鸡皮疙瘩时,他转身一摇一荡的走了……
我心道,怪不得纳兰云空施法时,那六个纸人里只出来五个鬼魂,原来,这个死‘阴阳人’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妖孽,你把那‘女尸’打到哪里去了?”佘义回头吼道。
那‘女人’一脸落寞,漫不经心的道:“我怎么知道,那个东西只有魄,没有魂,她的魂还在江里,不然十个我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佘义当头便拜,冲袁崇焕连磕了三个响头。
“佘伯,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求老爷将那‘鬼煞’一并收伏,为人间免去浩劫……”
袁崇焕幽然一叹,道:“并非我不想,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阴兵符’仅此一张,之后,这些‘阴兵’将不再听从我的调遣,况且,‘阴兵’如若随处‘借道’,将会给阳人带来莫大的灾祸,我已恢复本元意识,不宜留在阳间,应当速速返回‘阴司’。阳人的劫难,须由阳人自行料理,一切要看天意,行一步算一步了……”
“那……那……求老爷赐《殡葬全书》全本!”
袁崇焕一震,“佘伯,此书非人间所有,如若强行以此化解浩劫之灾,则违背天意,得书之人……”
“我愿承担一切天谴以及后果!”佘义苦涩一笑,“老爷,我苟延残喘了三百年,早就活够了,只想在最后发一点光,为人间做点贡献,请你,务必助我完成这个心愿……”
袁崇焕定定的看着他,良久,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这是天意,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的,佘伯,我告诉你那书埋藏的位置……”
我的心‘砰砰’狂跳,手心里都捏出了汗水。袁崇焕再次回头看了看我们,俯身到佘义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片刻,袁崇焕起身道:“佘伯,你记住了吗?”
佘义拜伏在地,浑身颤动:“谢……谢老爷……赐书之恩!”
“祖大寿,我们走吧……”
“妖孽,你把我赵姐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那‘女人’看都不看我,也没有看师父。
‘哞……’那老牛又叫了一声。
“袁督师,请你令‘她’说出赵小姐的下落!”师父道。
“阴阳有道,万法随缘……”
袁崇焕背影十分落寞,头也没回的钻进了车里。战马长嘶,阴兵带着那些鬼魂缓缓退去……
“袁大叔……”我和晨星同时喊道。
“好孩子,我要走了。”袁师父慈爱的笑了笑,“阿冷,大叔求你一件事……”
“你说。”
“把我的骨灰,葬进我们当处在山里发现的那座墓里,和我的‘妞妞’,葬在一起……”
我拼命点头。
袁师父一笑,露出一脸褶子,然而,从他颤抖的表情我知道,如果鬼魂有泪的话,他此刻一定泪流满面。
“哭,哭什么哭,记着,逢年过节的时候啊,给大叔烧点纸钱,祭点酒,呵……呵呵……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将来生了娃娃,抱去坟头给大叔瞧瞧……”
第两百一十三章 失落之地(1)
“袁大叔……”
袁师父抖颤的笑了笑,冲我们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朝那些‘阴兵’走去……
“孩子……”
这时候,纳兰云空飘了过来。
“祖爷爷……”
我伸手帮晨星拭了拭泪水。
“祖爷爷也要走了……”纳兰云空微微一笑,指了指我,“这个娃儿很有担当和勇气,值得托付,祖爷爷也是那句话,你们二人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
我脸上一热。
晨星哽咽着,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祖爷爷……”
“好孩子,后面,‘逆转乾坤’就要靠你们了,我估计,那‘女尸’肯定回了江里,届时,她还会出来的,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制住,哪怕搭上百十个阳人……”
最后这句话,令我吞了口唾沫。
这时候,雾气正在缓缓的退散,天上的‘云’不断变换着形状。
“结界就要开了,我走了……”
纳兰云空摆手离去。
那些‘阴兵’越去越远,突然,那‘女人’扭头喊道:“才哥,我还会回来的……”
我心道,这个‘阴阳人’倒也真痴情,正想着,那‘庞公公’也扭头喊道:“阿冷,我也会回来的……”
我差点没尿了裤子,这怎么把我给扯上了?想到他之前冲我做的那表情,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的……
师父说,那‘庞公公’的鬼魂之所以恢复本元意识,应该和我有关,之前附在我背上的那个纸人,带有的应该就是他的鬼魂。这其中的原因,暂时就参详不透了……
佘义久久的跪在地上,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
“师父,这是过了好几天了,还是‘结界’还没开?”我不解的望着黑黑的天。
师父看了看表说,时间已经开始运转了,现在是冬月初五凌晨一点半,之前那一段,我们相当于在一个‘异度空间’里,没有时间……
天空开始出现一抹亮白的时候,那些居民渐渐醒来,谁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一个折胳膊的和一个断腿的以外,其他人所受的均是些皮外伤。钟老板不断叫骂,是哪个畜牲砸了我的车的……
师父说,他们之所以对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没有记忆,应该和被‘阴魂’侵体有关……
天色大亮时,我们来到了那块‘龙虎交会之地’,只见‘阴尸’陈树良正直挺挺的立在我们先前烧棺材的那个坑里,袁师父倒在一旁,表情看起来十分安和。除了佘义以外,所有人都流下了泪水……
至于佘义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据他说,他一直跟着那个‘女人’,观察着她的动向,后面一天,却突然跟丢了。至于‘鬼娶亲’的事,佘义当然知道,因为他一直都躲在暗处,他觉得,古岭镇里一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他先前来过一次古岭镇,却什么也没发现,也没有找到袁崇焕的‘阴魂’。为了一窥‘鬼娶亲’的真相,他放弃了寻找那‘女人’,于冬月初四傍晚匆匆朝古岭镇赶来,途中,见一老头儿喝的摇摇晃晃的,立在一牛车旁。
一问之下,老头儿说他叫钟老四,在饭馆吃完饭以后,刚一上路就被人叫住了,说要雇他的车拉嫁妆,命他在这里等候。交谈之下,佘义套问详情,大体推测,那所谓的‘嫁妆’,正是‘鬼娶亲’之物……
佘义心生一计,将钟老四打晕,放进了草窝里,自己则‘化’成了他的模样。以佘义的本事,现在还达不到随意‘化形’的境界,好在,那钟老四身材和他差不多,脸型也有些相像,用草汁,泥灰之类的东西遮掩不足之处,倒也‘化’的八九不离十。
果然不出佘义所料,那送嫁妆的,正是恢复本元意识的‘阴尸’陈树良,而抬嫁妆的,却是一个个被‘阴术’操控的纸人。那‘阴尸’已经成了‘妖孽’,本事很大,纵然佘义都很难斗得过它,况且,‘鬼娶亲’的‘正主’还没有出现,佘义不敢打草惊蛇……
来到镇上以后,‘阴尸’命他将嫁妆卸到学校北面的树林里,并且令他等下去学校里吃‘鬼宴’。与此同时,佘义感应到学校里有很重的阳气。他认为,一定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阳人之中,而且和‘鬼娶亲’有关,不然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因此,他后面来到学校,编谎骗那些镇民,目的是为了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引起骚乱,迫使那‘东西’现形,没想到,后面竟然出现了各种戏剧性的转变。佘义跟丢了的那‘女人’,却成了‘鬼娶亲’的正主,她的目的,是要嫁给师父……
现在,我们把这些复杂的事端分析疏理一下:纳兰云空为了‘逆转乾坤’,制造了‘鬼娶亲’。江里那‘女尸’感应到以后,跑了出来,无意间,被她得到了‘阴尸’陈树良,从而得知袁崇焕也在古岭镇,因此,她便想控住袁崇焕,得到或者毁去《殡葬全书》。却不想,最后被变成赵欣的那个‘阴阳人’打败,夺走了她铺垫并准备好的种种一切。而‘鬼娶亲’的对象,由最初的陈包皮,变成了袁崇焕,再然后变成了师父,最后,袁崇焕出场,借助‘阴兵’,结束了这场闹剧……虽然匪夷所思,一塌糊涂,但是,这,就是真相!……
如今我们要面临的问题是,真正的赵欣去了哪里,那‘女尸’去了哪里,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殡葬全书》的下落……
袁崇焕对佘义到底说了些什么?虽然我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老鼠在抓挠,但是,佘义不说,我只得强力忍耐,我知道,同样忍耐的还有师父,虽然他表面上一如即往的平静……
后面几天,我们一直留守在古岭镇,休整,并处理善后的事。在钟老板的帮助下,我们帮陈树良和袁师父开具了‘死亡证明’,拉去火化了。捧着袁师父那坛骨灰,我心里百感交集,晨星更是潸然泪下……
2003年11月27号,也就是农历十一月初四,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直到现在回想,我仍感觉那是做了一场梦,一场诡异、恐怖、而又复杂的恶梦……
离开古岭镇时,是一个落雨的下午,雨,据说是老天爷的泪,哀哀婉婉,淅淅沥沥,把世间的一切,都笼罩进凄迷而又潮湿的氛围里,包括人的心……
我,师父,向风,佘义,晨星,小焕,六人……不,还有一个,骨灰坛里的袁师父,七人行走在雨中。
不知哪里飞来一张纸钱,被雨点击落,沿着湿泞的小路,翻滚进路旁的水沟里……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我问道。
师父刚要开口,佘义接过话茬,“去挖《殡葬全书》……”
“它在哪里?!”几人异口同声的道。
佘义看了看我们,缓缓说道:“在临江村后面的山里……”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不为人知,而且,谁也走不进去的地方……”
我有些疑惑了,那本书,到底有几本?!突然间,我想起了给晨星‘牵魂’那天晚上,纳兰元英的话,从他的话里我知道,他见过那本书,他嘱咐我,到时候如果找到那本书,一定要小心,否则当场就会死……
旅馆客房……
“志飞,你气色怎么这么差?”师父皱眉道。
“可能是没睡好吧,没事的。”凌志飞含含糊糊的应道。
这几天,凌志飞和娜娜、丝丝,等我们等的脖子都长了。
“难道是尸毒未净?来,我给你把把脉……”
把过脉以后,师父眉头微皱,“脉象沉稳平和,要不,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这时候,我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侧头一看,却是娜娜。
“阿冷,出来一下……”
第两百一十四章 失落之地(2)
我跟着娜娜来到走廊的角落里,这里很静,静的能听到呼吸声,孤男寡女的,我浑身都感觉不自在,有些手足无措的。
“什……什么事?”
娜娜回头望了一眼,“你有没有觉得,那凌志飞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我挠了挠头,“是有点……”
娜娜告诉我说,昨天晚上,她老觉得心里不踏实,一方面担心我们,去了这么些天没一点音讯,另一方面,她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这么的,翻来覆去,后半夜才渐渐睡着,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种挠门声……
“挠门声?!”
“嗯,指甲挠门的那种声音……”
娜娜说,她一下子就给吓醒了,醒来以后,那种声音却不见了。但是,她总感觉门外似乎站着一个人……娜娜练过‘跆拳道’,胆子比较大,她壮起胆子下了床,猛的打开了门,她看到,凌志飞正站在那里……
“你没给他撂倒,来个反剪手?”
娜娜捶了我一下,“我都快被吓死了……”
“后来呢?”
“后来,我问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眼睛直勾勾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
娜娜的陈述,令我后背有些发凉,身上毛毛炸炸的。
“前面几天呢,凌志飞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异样啊……对了……”娜娜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丝丝好像喜欢上他了……”
我点点头。
由于天色渐晚,又下着雨,不方便赶路行船,我们决定第二天再回临江村。傍晚时,忽然停电了,旅馆里清冷而又压抑,我提议分头出去走走,透透气。
外面吵吵闹闹的,由于停电,那些工厂都没有加班。我牵着晨星的手,不时惹来一众艳羡的目光。逛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走进一家小饭馆,随便点了两个小菜。忽然,我看到师父坐在一个角落里,正在喝酒。
我刚想起身叫他,被晨星给按住了。
“别去吵师父,让他静一静吧……”
师父连菜都没点,就那么的,一杯接一杯喝着白酒,不一会儿,两瓶老白干下了肚。结帐以后,师父摇摇晃晃出了饭馆,从我们桌旁经过时撞了一下桌角,都没有注意到我们……
望着师父落寞的背影,我长叹一口气,心道,赵姐,你到底在哪里……
这天晚上,我暗中留意着凌志飞的举动,他睡的很沉,并没有什么异样,后来,我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夜无事。
第二天,我们回到了临江村,重又租了一个大院子,供十个人居住。
“佘老伯,什么时候去挖书?”
佘义看了看我,“到时候,我会知会你们……”
说罢,佘义走了出去。师父决定,等找到那本书以后,就回梅州安葬袁师父,并且探寻赵欣的下落。
然而,后面两天,佘义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并没有提挖书的事。只是说,袁本兴不知去了哪里,萧山他们也没了踪影……
这天晚上,外面刮着风,‘呼呼’地响,众人情绪都有些压抑,气氛闷闷的,师父更是喝了不少酒。吃过饭,我很早就睡下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出来一看,只见小焕蹲在厕所门口,正在哭泣,众人围着她。
“怎么了?”
“阿冷哥哥……”
小焕说,她肚子不舒服,出来方便,中途,凌志飞突然闯进了女厕所,伸手就摸她的下身。小焕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凌志飞跌跌撞撞跑了……
“这个畜牲!”我拳头捏的‘咯叭’一响。
丝丝落寞的站在一旁,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凌志飞,你给我滚出来!”
我一脚踹开了凌志飞的房门,然而,房间里却空空的,不见有人。
直到第二天中午,凌志飞都没有回来。丝丝十分担心,提议分头找找。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眉头一皱,“这人中过尸毒以后,就开始变态了,半夜挠门,现在又进女厕所摸女孩子,走了倒好,不然指不定祸害谁……”
说着,我看了看晨星。
师父叹道:“算了,还是去找找吧……”
刚要出门,佘义回来了。
“找到了!我找到埋那本书的地方了!……”
我们跟着佘义进了山,足足走了近两个小时,登上一座小山头。
“就是这里!”
佘义指着下面的山坳。
我看过去,只见这处山坳方圆足有半里,遍布着荒草和密林。
“佘老伯,这就是你说的,人走不进去的地方?”
“按照我家老爷的描述,应该就是这里……”
说罢,佘义抽出三柱香,点燃以后,插在了山头上。
“你们看……”
“看什么?”我十分疑惑。
“啊哟!”
师父好像吃了一惊。
我仔细一看,明明刮着北风,那三柱香的烟竟然往西边飘,弥散进我们脚下的山坳里……
“这下面有不一般的东西……”佘义说。
“什么东西?”我问。
“阴阵……”佘义苦笑道,“老爷当年为防有人盗书布下的,这种阵,藏阴纳气,年岁越久,威力越强。老爷说,在这个山坳里,被‘阴阵’包裹并隐藏着一处谁也看不见,并且走不进的地方,那本书就在那个地方。想得书,必先破阵,我们赌一赌吧,三百年了,老爷说,就算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破的了这个阵……”
“那阵,在哪里?”我望着下面。
“用肉眼根本就看不到的。”佘义抬头望了望天,“等到月圆之夜,月亮,会帮我们找到那阵的位置……”
后面几天,凌志飞一直都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佘义依旧每天早出晚归,说是准备破阵用的东西。一直以来,佘义都是特立独行的。
每一天,都似乎无比漫长。在煎熬中,日历终于翻到了十一月十五。
这一天,天阴阴沉沉的,云团不断变换着形状,与远处山头上的雾气溶在一起。
傍晚时,佘义从外面回来了,手上提了一个大袋子。打开来,只见里面全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知是从哪个地方的垃圾堆里扒出来的。仔细一看,大都是些别人啃剩的骨头,有的都已经发霉了。此外,还有一些镜子,看起来十分破旧,足有五六十块。佘义说,这些镜子是从别人家门上拆下来的,挂的久了,比较有灵性。
佘义像宝贝一样,用毛巾蘸水,将那些镜子擦了又擦。
简单吃了点晚饭,我们便收拾起各种做法用的东西,朝山里走去,向风和那几个女将留在了住处。
来到那座山头,佘义将那些镜子摆成几排,全部支架起来,呈45度仰角,每一只镜子前面各插了一柱燃香。
夜越来越深,阴风一阵接着一阵,云层在天空飞速游走,一直都不见月亮,四下里一团漆黑。眼看那些香越烧越短,我心里不禁焦急起来。佘义和师父蹲在一旁,静静的抽着烟……
突然,我感觉有一道光闪了一下!
“月亮要出来了!”佘义叫道。
果不其然,片刻的工夫,东南方的山头隐约有一个圆圆白白的东西显现了出来。随着云层逐渐淡去,月亮终于露出了整张脸。
皎白的月光铺洒下来,然而,我们脚下的山坳里却显得更黑了。佘义不断调整,转换着镜子的角度,直到所有镜子反射的月光汇聚在一起。
佘义起身拿起一面大镜子,对准‘焦点’,只一转,一道四四方方的强亮光柱射进了山坳里,越扩越大……
就在这个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那山坳里,突然出现一口巨大无比的棺材……
第两百一十五章 失落之地(3)
山坳里的这口棺材,其实只是一个棺材的形状,从山头往下看,好像是由无数盏飘渺晃动的‘灯’汇聚而成的。每一盏‘灯’都发出幽幽的蓝火,若隐若现的,十分诡异。这口‘棺材’最少有数丈宽,数十丈长。头大,底小,说是‘棺材’,又像是一根躺在山坳里的大骨头……
“小张,测一下位置。”佘义沉声道。
师父对着罗盘,在一张提前画好坐标的纸上标出了‘棺材’的位置。
“走!”
佘义放下镜子,猛一挥手,我们便朝山下走去。
从上面往下看,山坳里显得十分平整,然而下来以后四处一望,我不由暗叫一声苦,这里的荒草足有齐腰那么深,并且到处都是石头,还有许多高矮不等的灌木。这里即没有山洞,也没有坟墓,一切看起来都平淡无奇,因此,之前我们在山里找书时没有找过这里。
师父用罗盘对照图纸在前面引路,我们趟着荒草,来到先前看到棺材的地方。放眼望去,那棺材早就已经不见了,到处都是荒草,之前发光的究竟是什么……
佘义弓着腰,似乎在草里翻找着什么。
“在这里了!”
用手电一照,只见佘义指着一截死去的灌木,手臂微微颤抖。
“佘老伯,刚才发光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用手电上下照了照,只见这截灌木应该死了很久了,大约有成人的大腿般粗细,外围包裹着一层白乎乎的东西,应该是泥巴。
佘义没吱声,而是取出小刀,缓缓从那截死木上刮下一点那种白色的东西。师父捏了一撮,用鼻子嗅了嗅。
“这好像是……骨粉!”
“没错,这是人骨做的骨粉。”佘义赞许的点了点头,“之前发光的,就是这种东西。”
佘义说,这种骨粉是把死人的骨头放进石磨里碾出来的。混合糯米汁,月经血之类的东西,涂抹在死木头上。
“这种东西,有什么用途?”我打了个冷颤。
“这是保存木料的一种方法……”佘义一边刮一边说,“人骨性阴,再配合一些阴性的东西,可以使木料几百,甚至几千年都不腐烂,这种东西,叫作‘人骨阴桩’,是布‘阴阵’用的。马上,你们就知道这是什么阵了……”
我心道,这老头儿真会卖关子……
大约刮了寸许厚的‘骨粉’下来,终于露出了里面的木质,上面好像刻有什么图案。又刮一会儿,整个图案显现了出来,只见这是一只虎头。刻工精细,只是,看起来十分的狰狞可怖。
佘义拍了拍手,直起腰,长出了一口气,“老爷说的没错,就是这个阵。”
“这是什么阵?”
佘义看了看我,“十二煞天棺阵……”
佘义说,‘十二煞天棺阵’是由七十二根‘人骨阴桩’组成的。这些‘人骨阴桩’上分别刻有‘十二生肖’的图案,其实在道家里,‘十二生肖’指的便是‘十二地支’,但是,在‘阴术’里,它们被叫作‘十二煞’。‘十二生肖’被认为是世间最有灵性的十二种动物,‘阴术’里用它们来做阵。佘义说,这种‘十二煞天棺阵’聚阴隔阳,威力巨大。它可以隐藏空间,甚至时间。只有把阵破掉,才知道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眼前的乱草,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佘老伯,把这些桩子拔了不可以吗?”我问道。
佘义摇了摇头,“拔了根本就破不了阵的,人反而会冲煞……小张,几点了?”
师父看了看表,“九点过五分……”
“嗯。”佘义点下头,“抽袋烟休息一下,等下准备破阵……”
山坳里十分宁静,空气中隐隐透着某种不安,月亮也不知躲去了哪里,忽明忽暗的烟火,映着每个人的脸。
“时候差不多了。”
佘义磕了磕旱烟袋,往腰里一别,选了一处平整没草的地方,将袋子里的骨头倒在了那里。然后,他就像每一块都认识似的,飞快的分门别类,把那些骨头摆成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个堆。黑暗中,那些骨头森森白白的,仿佛发散着冷气……
“佘伯,这些是?”师父问道。
“这是‘十二生肖’的骨头……”
“十……”我张大了嘴巴。
“这是猪骨,这是鸡骨,牛骨,蛇骨,羊骨……”佘义指着那些骨堆,一气说了八种,“可惜呀,没有虎骨,只能用猫骨来代替,还有猴骨,马骨,我也没有找到,至于龙骨,那更是无迹可寻了,现有的就这些,只能将就一下了。”
“这些骨头做什么用?”我问。
佘义说:“它们均死于非命,由其猪、羊、鸡、狗、牛……这些生灵,死后筋肉被人类噬食,骨头上带有浓浓的怨气,等一下,我们分头将它们的骨头埋在相对应的‘人骨阴桩’下面,并且用燃香插一道‘阴符’,我施法激发它们的怨气来冲阵……”
随后,佘义给我们讲了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十二煞’排列的次序。这种‘十二煞天棺阵’即然有七十二根‘人骨阴桩’,说明每一‘煞’都有六根。沿着刚才发现的那根‘虎煞桩’走没几米,果然又有一根,这是一根‘兔煞桩’,我心头一喜,把一块兔骨埋在了那下面。
虽然最近下过雨,可是,这里的土质依然十分坚硬,用小铲挖没一会儿,我就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回头望去,师父和佘义各奔东西,身影都已被草掩住。
就这么的,挖到第十根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土下似乎有某种软软的东西,使劲一掀,‘蹭’一下子,飞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皮鞋!
这是一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那种男式大头皮鞋,虽然已经变形,但并没有朽烂,看大小,应该是四十二,或者四十三码的。我磕了磕鞋里的土,心里面十分疑惑,怎么会有一只鞋被埋在这里?!
眼前这块地方,僻落而又荒凉,平时根本就没有人到这里来……突然间,我脑中一闪,想到了纳兰元英,一颗心‘砰砰’乱跳。我把这只鞋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包里,决定等下先给师父和佘义看看,然后回去给晨星辨认……
十一点多时,我们终于埋完了所有的骨头,三人都有些疲累。我把那鞋给师父和佘义看过以后,二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已经过子时来,开始吧。”佘义抬头望了望天。
忽然,我看到东南方有一朵黑云缓缓的移了过来,那云的形状有些怪异,并且在不断的变换。
“马,猴,龙,这三个煞位,只能用人来顶了。”佘义说,“小张,你顶‘阵头’的‘正龙’位,小冷,你顶‘阵尾’的‘走马’位,我就顶‘偏猴’位,等下切记,我在施法行功的时候,千万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否则可能会惹灵上身……”
说到这里,佘义突然一顿,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呵呵’笑道:“看,我都忘了,你们两个都会道术,不是普通人……不过,那也要小心为上……”
佘义难得会笑,看到他笑,简直像拨开乌云见月光一样,我和师父也跟着笑了起来。
佘义抽出提前备好的三道‘煞’符,把画有‘马’的那张给了我,画有‘龙’的那张给了师父。这老头儿如果去写悬疑小说肯定是一把好手,很会吊人胃口,提前什么也不说,最后揭示‘真相’时,原来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按照佘义说的位置站定,放眼望去,只见佘义距我足有数丈,师父离的更远,二人的身影看起来都小小的。微风吹来,草叶飒飒舞动,沙啦啦响,似乎其间躲藏着无数虫蚁……
我无意间一抬眼,突然发现,那朵黑云不知何时移到了头顶正上空,似乎要从天上落下来似的……
第两百一十六章 鬼店(1)
这应该是一朵积雨云,我似乎嗅到了雨的腥湿之气,从头顶上压下来。
正观望时,远处传来佘义的声音:“都站稳了,等下无论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不要动……”
“知道了!”
我和师父同时应道。
片刻,只见佘义似乎点燃了一道符纸,火光忽明忽暗,就像鬼火一样。那火熄灭以后,四下里又陷入了一片昏黑之中。
过了良久,没有一点动静,我站着都快睡觉了,也不知佘义施的究竟是什么‘法’……
倏地,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个激凌惊醒了过来。这时候,我感觉身周有一股阴冷的气流,正围着我上下盘旋,不断游走……
紧接着,我听到一种马的嘶鸣声,似乎从我身体里面传出来的。我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我胸口蹿了出来,钻进草里,瞬时不见了……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动物的惨叫声,鸡鸣狗叫,羊嘶牛嚎……这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像有无数恶灵要从地府里钻出来,它们仿佛不是通过耳膜,而是从心底爬上来,从毛孔里渗出来的……
如果不是我最近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肯定胆都被吓破了。我恍惚觉得,从小到大吃过的那些动物都来跟我索命似的……
突然间,一滴凉凉的东西落到了我脸上,顺着脸颊一直滑进嘴里。
下雨了?抬眼一看,我不禁吓了一跳。那朵黑云的正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大窟窿,透过窟窿,可以看到点点的星光,仿佛天破了一个洞似的。而那雨,正是从这个洞里‘漏’下来的……
随着‘雨’越下越大,那些动物的惨叫声却越来越小,直到归于平寂,同时,那朵云也缓缓的爬走了,就像一只甩着尾巴的笨拙怪物,消失在了远处的山头……
直到佘义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
“佘老伯,这样就算,完了?”
我朝四下里望了望,只见荒草还是荒草。
佘义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太低估这个阵了,老爷说的没错,它确实不容易破……”
“你们有没有看到那朵云?”我问。
二人点点头,佘义说,“那是‘孽云’……”
“孽云是什么?”
“孽云就是动物的怨气聚成的云。”师父说道,“人们平时煎炒烹炸动物筋肉的时候,它们的怨气会随着油烟发散进空气里,积聚成云,这种云,就叫‘孽云’,据说,当一些大型养殖场发生大规模瘟疫的时候,这种云就会出现……”
“它之所以出现,应该和我们破‘十二煞天棺阵’有关。”佘义说,“没想到,居然会把这种东西给引来,加重了阵的戾气,根本就冲不开……”
“孽云的出现,应该和这些布阵的,动物的骨头有关。”师父说。
“不错……”佘义叹道,“可是,没有这些骨头,根本就破不了阵,怎么办……”
“要不,找一些阳人,像我们一样压阵?”我说道。
“不行的。”佘义说,“阳人一旦超过八个,阳气就会过重,到时候,我的‘阴术’就施展不开了。”
“这个阵,难道用‘道术’破不了吗?”
佘义一愣,看了看我,“道术?……”
“可以试试。”师父说,“这个阵本来就是属阴的,用阴术破不了,说不定,用道术能破。”
佘义怔怔的出神。
师父背抄着手来回走动,沉沉的思索着。
片刻,师父道:“这种阵和道家的‘天罡地支阵’倒有些类似,只不过,它是用来聚阴的,而‘天罡地支阵’是用来泄阴的。在以前,有些人死后不小心葬在风水不吉的地方,久而久之,就会聚阴生怨,于主家不利。‘天罡地支阵’是用纸做的‘十二生肖’,在怨坟的四周摆列成阵,施法泄阴以后,将那些纸物烧掉平复坟墓里的怨气……所以我想,即然二者相反,能不能摆‘地支阵’把这个‘天棺阵’积聚多年的阴怨之气给泄掉……”
“好主意!”佘义一拍大腿,“这种‘天棺阵’之所以难破,就是因为它积的阴怨之气太多,如果能泄掉,我再用‘阴术’就很容易冲了!”
“那就要给我点时间了。”师父说,“我要用纸,扎六套‘十二生肖’出来。”
“不急。”佘义说,“即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阵的位置,就不怕它飞了……”
‘十二生肖’比上次鬼娶亲的那些东西要难扎的多,况且,要扎七十二个。好在时间充裕,倒也不必太急。
回到住处,我叫醒晨星,把那只鞋给她看了看。晨星说,他父亲生前穿的鞋是四十二码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师父便去了方子舟的纸扎店。那方子舟‘失踪’以后,他的徒弟阿生接掌了店面,不过,生意十分冷清。
我们来到店里,只见店门大开,阿生正蜷在躺椅上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到了下巴上。
“醒醒!”
阿生‘吱嗡’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看到是我,吓得差点蹦起来。
“怕什么?我又不揍你!最近怎么样啊?”
阿生说,萧山那些人很久没找过他了,他师父方子舟也没有一点音讯……
“七十二个?”
听到我们的来意,阿生吓得吐了吐舌头。
“不用你动手,我跟冷儿两个人就可以了。”师父说。
“嘿嘿,那就好……”
阿生扛来一捆捆的竹篾,我和师父就动起手来。本来就阴天,店里面光线更加黯淡,黑乎乎的。
“张师父,阿冷,吃午饭了。”
中午时,阿生嘻皮笑脸的走了进来,看到我们扎好的纸马纸牛……连连乍舌,你们一上午就扎了这么多?
师父笑了笑,擦了把汗,“冷儿,先去吃饭吧。”
临出门时,我忽然看到,门后的角落里放着一只扎好的百宝箱。
“哦,这是陈木升老婆昨天订做的,说好了三天以后来拿。”
陈木升老婆?我和师父面面相觑。
“她订这个做什么?”我问。
“没问……”阿生两手一摊,惫懒的说,“只要有钱赚就可以了,我管她那么多……”
夜深时,我们回到了住处,往床上一倒,我感觉全身的骨头就像散架一样。再有一个上午,那些东西就可以扎完了,只要天不下雨,明晚就可以前去破阵……
没想到,正琢磨着,外面就下起了雨,一阵一阵的。听着淋漓的雨声,我沉沉的滑入了梦乡。
睡的正香时,我忽然感觉一个人来到了我屋里。
“谁?!”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果然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
“是我……”晨星的声音。
我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有事吗?”
晨星说怕我冷,她被子有多,抱了一床过来给我。
“阿冷,我睡不着,感觉心烦意乱的,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当然可以。”
我和晨星挤在一把花伞下面,一直走出了村子。雨很小,细细蒙蒙的,仿佛还没有落地就炸成了雾。空气沁爽,我身上的疲累早已荡然而去,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在村外转悠了一圈,晨星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我们便往回走去。路过陈木升家的小店时,我忽然发现,店门竟然是开着的,昏黄的光从店里透出来。
现在最少已经一点多了,怎么还在营业?刚好我肚子也饿了,便决定去买点东西吃。
我牵着晨星来到店里,只见柜台上燃着一只白蜡烛,摇摇颤颤的。陈木升的老婆坐在里面,也不知在摆弄什么。
“阿姨,我们买点吃的。”晨星说。
那女人没有一点反应。
我们在货架上挑选了半天,拿了一包火腿肠,两罐啤酒,还有几包袋装的油豆干,朝柜台走去。
“买单。”
我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放,那女人这才抬起了头,幽幽的说:“这个点,不做活人的生意……”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面前摆放的,是一扎一扎的香蜡。
那女人没理我们,低下头,继续摆弄那些香蜡。我和晨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晨星放了二十块钱在柜台上,以标价计算,剩下的零钱还能买两包油豆干。
我拉着晨星刚绕到货架后面,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走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阴阴沉沉的声音道:“我买两把蜡……”
听到这个声音,我心里‘咯登’一下子,因为,这个人是凌志飞。
我悄悄探出头,只见凌志飞接过香蜡,把钱往柜上一丢,便幽幽的走了出去……
第两百一十七章 鬼店(2)
短短几天不见,凌志飞瘦的就像一根麻杆儿,头发乱的跟草一样,身上脏不拉叽,沾满了泥土,整个人活像一只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野鬼。看着凌志飞微驼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我心里十分疑惑,这小子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我俯在晨星耳边轻声说。
就算被凌志飞发现,我也不怵他,凭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刚要抬脚,‘呼’的一声,一股阴风从门外卷了进来。‘砰’,一桶‘康师父’泡面从货架上掉了下来,晨星急忙弯腰去拣。
小店里充斥着雨的腥气,然而,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种别样的气息……
‘嘘……’
晨星刚一起身,我就竖了一根手指在她的唇边。因为,我嗅到了和‘古岭镇’那晚一样的气息……鬼气……直觉告诉我,随着刚才的那阵风,有什么‘东西’来到了店里……
这个念头刚落,就听柜台里传出那个女人阴恻恻的声音,“老头子,你来啦……”
我拉着晨星来到货架边上,小心去看,只见那个老女人正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这几天生意还不错……”
“嗯,卖出去不少东西……”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一张老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很阴森,最恐怖的是,她的对面,什么也没有……
我被这个诡异的场面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古岭镇’的‘结界’打开以后,师父就用‘阳血’拔去了我眼睛上的阴气,不然到处见鬼,每天吓也被吓死了。然而此刻我才知道,相对于看的见的鬼,看不见的‘东西’更可怕……
那老女人还在说着……
“百宝箱我已经订了,后天去拿,到时候我把钱放进去烧给你……”
“嗯,后天……什么?明天?好吧,明天我去看看,应该已经扎出来了……”
“你饿了吧,宵夜我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那女人不知从哪里端出一碗‘倒头饭’,抽出筷子,竖直的插在了上面,随后又拿出一瓶酒,倒了一盅。
“快点吃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眼睛一斜,突然看到,在柜台对面的墙上,隐约有一个淡淡的影子……
从身形来看,这是一个男人,难道便是死去的陈木升?!
那影子弯下腰,好像是在吃东西的样子……
过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影子直起了腰,老女人说道:“吃饱了吧……嗯……下雨路滑,走的时候慢着点儿……”
好一会儿,店里面没有了动静,那女人继续低头整理那些香蜡,四面望时,墙上白白的,不见了先前那影子,看样子,那‘东西’已经走了……
我拉着晨星朝货架另一端走去,准备出店,然而走没两步,晨星就把我给拽住了。
“听,又有人来了……”
我竖起耳朵,果不其然,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正是奔着这个店而来的。那老女人说的不错,‘生意’真的很好……
当我看清来的这两个人时,急忙一缩身子,因为,他们是阿强和阿力!
“老板娘,有香蜡吗,买两把,草纸再来两卷。”阿强的声音。
我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虽然那个‘赵欣’是假的,可是,我不敢确定这两个保镖到底是正还是邪,凭我的本事,根本就不是他俩的对手。
片刻,那女人道:“还有‘倒头饭’,你们要不要?”
“来一碗吧……”
“强哥,我们也买点东西吃吧。”阿力说。
随后,脚步声朝我们藏身的货架而来,我急忙搂住晨星,屏住呼吸,强抑住心跳。
“这个点,不做活人的生意……”
“算了,走吧,我没什么胃口。”阿强说。
我仔细去听,二人出店以后,脚步声朝东面而去了。
过了片刻,我拉着晨星,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朝店门口走去。临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老女人也在看我,眼神直勾勾,阴森森的……
“太他妈邪门儿了!”
走出很远,我们才停下来,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把伞往晨星手里一塞,“你先回去,我去追那两个人,看他们弄的什么名堂。”
这里距我们租房的地方不远,穿过一条巷子就到。
“那你小心一点。”
“放心吧,你也是,别到处跑,抓紧回去……”
我往东追出很远,快出村时,终于追上了阿力和阿强,只见二人拐进了左边的一条窄巷里。
出了巷子是一片空地,这里是村民逢年过节时祭祀的地方,在空地的边上,用砖头垒着一个烟囱一样的祭炉,下面的炉膛就像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我以前白天从这里经过时,看到那炉口早已被烟火熏成了漆黑的颜色。
我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小心观望,只见阿强将草纸和香蜡一股脑往炉膛里一塞,点起了火,阿力很小心的把那碗饭放在地上,插上筷子,拜了几拜。
“强哥,你说,小姐能感应到我们吗?”
“但愿吧。”阿强沉声道,“小姐那么爱张有才,现在,张有才来到了村里,她的鬼魂肯定能感应到,追过来……”
“小姐,如果你在村里,就现身见见我们哥俩儿吧……”
听着阿力近乎哀求的声音,我就像被重锤擂了一下,眼前一黑,什么?赵姐,真是死了?……
炉膛里的火越来越弱,终于熄了,只剩下黯淡的火星,一闪一闪的。二人蹲在地上,沉默了良久。
“强哥,看来,小姐不会来了,我们后面要怎么做?”
阿强似乎在思索,良久,长长一叹,“明天走吧。”
“去哪儿?”
“给小姐报仇!”
“你是说……”
“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萧山!”阿强恨恨的说,“要不是孙德寿冒死逃出来,我都不知道小姐被他给害了……”
“可是,强哥,孙德寿的话,我总觉得有待商讨,那货有点神智不清的……”
阿强摆了摆手,“这么久都没音讯,小姐肯定出事了,除了萧山,还能是谁害的?小姐跟他在一起!”
“这倒是……”
“我要把那畜生剥皮抽筋,挂起来风干!”阿强一拳打在了地上。
“强哥,我知道你跟小姐最久,可是,你也别太难过……”
“阿力,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
“放心吧,我没事。”阿强似乎笑了笑。
我心里想,孙德寿所说的‘赵欣’,应该是回来的那个假的,可是,他怎么又‘冒死逃出来’,还‘神智不清’……
这时候,雨开始下大了,‘噼哩啪啦’的击打着树叶,远处的天空不时有隐隐的电光在闪动。
阿强站在那里,就像傻了一样。我正准备悄悄离开时,他突然‘嗵’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把我吓一跳。
“小姐……”
阿强竟然哭了,这个冷血机器一样的人竟然哭了起来!
“小姐,你到底在哪里,出来见见我吧,那次你问我跟了你多久,为什么我连天都计算的清清楚楚,小姐,你知道吗……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下人,一条狗,根本就配不上你,可是小姐,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已经走了,只要能陪着你,看着你,我情愿做一个下人,一条狗……小姐,你可知道,当我知道你爱上张有才时,有多痛苦吗?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当我见到你从来都没有那么开心过时,我放弃了……是的,你从来都没有那么开心过……小姐,回来吧,咱不找什么狗屁书了,也不管老爷的遗言了,你跟张有才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你们去隐居过日子,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我一个人担着!……小姐,你回来吧……”
第两百一十八章 帐篷
阿强的话令我十分震惊,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我是男人,跟随赵欣久了,应该也会爱上她。眼见阿强越说越伤心,我不禁有些动容,很想上前安慰一下他,却是不敢,理智让我冷静了下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阿强站起身,又恢复了‘机器人’的样子,拜了几拜,头也不回的去了。
我走上前,看着地上的饭和炉膛里昏暗的火星,一时间竟然痴了,直到一阵急雨将我淋醒。我打了个冷颤,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半湿,撩了撩头上的雨水,抄近路朝住处赶去。
一路上,我不断回思着阿强和阿力的话,看起来,这两个人对我们倒没有什么威胁,只是,那孙德寿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跟上阿强,到他们住处去探一探。我突然觉得,自己有做特务的潜质……
雨越发大了起来,天地间充斥着‘炒豆子’的声音,雨点击在路面上,升起腾腾的水烟。我不知道今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雨水,又走一段,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快湿透了,一个拐弯,看到左边一户门檐比较宽大,一闪身躲在了下面,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望着昏沉迷蒙的天地,和左近黑暗的房子,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赵姐,你到底在哪儿……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雨声开始稀疏起来。突然,我身后这家亮起了灯。
“老头子,把手电拿上……”
“嗯嗯……”
片刻,院子里响起‘扑踏踏’的脚步声。
“果然有人来过,不然厕所门怎么开了?”
“进去看看,小心一点……”
这时候,从屋子那里又传来一个女孩儿睡意朦胧的声音。
“怎么啦,妈……”
“刚才雨下的急那会儿,你爸听到院子里有人走路的声音。”
“别吓唬我……”
“去睡吧,没事。”
片刻,老头儿从厕所里出来了,说话哆哩哆嗦的,“垃圾篓里的东西……没……没了……”
“啊?!”那女孩儿惊讶的道,“怎么有人这么变态……那里面是我……是我换下的卫生棉……”
这家人吵吵嚷嚷了一会儿,感觉好像都被吓到了,说什么天亮了去报警之类的,抓变态,之后就熄灯回屋了……
一直听说有偷内裤偷卫生棉的,临江村里住着不少外来的人,料来什么样的都有。万一被人撞见,说不定把我当成那贼,想到这里,我不敢多耽,一头扎进了雨幕里。
出了巷子,上了大路,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响……有人!我急忙一闪身,躲在了路旁的一座柴堆后面。四顾一望,我忽然看到,对面的墙上探出一只手,紧接着,一个人龟头龟脑的翻了上来……
好啊!看来,这就是那偷卫生棉的变态!我正想吆喝一嗓子,冲过去将他抓住时,整个人却愣住了,因为,这个人是凌志飞……
只见凌志飞轻盈的翻下墙头,手上攥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一蹿一跳的走了。无暇细想,我急忙跟了上去,就这么地,一直追出村子,凌志飞竟然不见了!
再往前是东江,远远望去,宽阔的江面浑蒙蒙一片。我心里十分疑惑,难道这小子钻进地里了不成?
举目四望,我突然看到,王顺那顶破帐篷里隐约有灯光透出来。对于这顶帐篷,大家应该并不陌生,我们的这个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王顺已经死了,难道老七回来住进去了不成?想到这里,我小心朝江边走去。
这里很偏僻,平时没有人会来,破帐篷不值钱,也没人打它的主意。来到跟前,只见门虚掩着,我侧耳听了听,里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老七那么肥,就算本事比我厉害,但料来跑不过我。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推开门,眼前的一幕令我目瞪口呆……
帐篷角落里燃着一支蜡烛,烛光下,只见满地都是卫生棉,卫生纸……恶臭扑鼻,我差点没吐了。在帐篷的最里端蜷着一团被子,看起来里面躺的有人……
“什么人在里面?!”
我壮起胆子吼了一声,那‘人’一动也不动,雨点击打着帐篷,啪啦啪啦的……
我轻轻的,一步步走过去,那人还是不动,离的近时,只见一绺长头发从被子里伸出来,看来这是一个女人。
“你是谁?”
女人还是不动,也不出声,我一把掀开被子,借着烛光仔细一看,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圆圆的脸蛋,直直的鼻梁,小小的嘴唇……我心里‘咯登’一下子,额上的青筋差点爆出来,因为,这个女人,正是我在破庙里看到的那个‘村女’……
她就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的躺着,只是脸色有些发青……
她怎么会在这里?……正想着,身后的门‘砰’的一声,我吓得猛一回头,只见凌志飞正站在那里,手上端着一只冒烟的破瓦盆子,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你……”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凌志飞头发乱的像鬼一样,浑身透湿,那汤盆里飘着几片卫生棉,还有几根香蜡,红红的,就像腊肠一样,也不知他在哪里煮的,烟气混杂着腥气一阵阵飘过来,冲人欲呕……
对峙了大约半分钟,凌志飞一声怪叫,就像野兽一样,一扬手,怪汤朝我泼过来。我急忙跳开,那汤全部浇在了被子上,烟气弥漫,腥臭四溢。凌志飞扔掉汤盆,冲过来扯住我的衣角,我们两个扭打在了一起。
我万万没有想到,凌志飞和以前相比就像变了一个人,力大无比。我们两个摔在地上,我差点没被他掐死,翻滚挣扎了半天我才摆脱他,刚一起身,我感觉有一种软软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腿,低头一看,是那女人的头发,再一看,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邪魅的看着我,一只手抓挠着被子,另一只手却我朝我腿上抓来。
我心中大骇,飞起右脚,踢在了女人身上。那女人‘吱’的一声,发出像老鼠一样的尖叫,我耳膜差点被扎破了,挣脱头发,像门口跑去。然而,凌志飞却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我一步挡住了门口,伸手朝我脖子上掐来。
情急之下,我俯身拣起那只瓦盆,狠狠的砸了过去,同时猛得向右边跳开。
凌志飞抓了个空,但那瓦盆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头上,‘啪’的一下裂成了两半。凌志飞怪叫一声,扑过去抱起那女人,转身就往外面跑,一溜烟没了影……
我喘着粗气,朝外面黑黑的雨夜里望了望,再不敢多耽,一口气朝村里跑去。路过陈木升家小店时,只见他老婆正站在门口,缓缓的朝我招手,“还有一碗倒头饭的,你要不要……”
我捂起耳朵,一气跑回住处,湿淋淋钻进被窝里,哆嗦的就像一片风雨中的树叶子……
第一天一早,我领着师父和佘义来到江边,那帐篷里一片狼藉。
佘义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弯腰拣起卫生棉和香蜡,端祥了半天。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活体婴尸’?”佘义怪眼一翻。
我和师父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这是养邪胎用的。”
“邪胎?”我一愣,“难道那村女怀孕了?”
“有可能。”师父说。
“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师父摇了摇头。
我们在附近转悠了一大圈,什么也没发现,不知道凌志飞抱着那女人跑去了哪里。回去经过陈木升家小店时,只见店门紧闭,叫也没人应。
“先去扎‘十二生肖’吧,破阵要紧。”师父说,“后面,我们要谨慎行事了,应该有别的人,或者不知名的‘东西’,也在窥觎那本书。”
第两百一十九章 破阵(1)
来到方子舟的纸扎店,只见阿生正愁眉苦脸的在门口穷转悠。一问之下,原来房子漏了,我们昨天扎的东西有几个被雨水给打湿了。
进去一看,被打湿的纸物大约有七八个,花花绿绿的,一只羊被淋成了落汤纸羊。房顶上有一个窟窿,可以望见巴掌大的一块天,看起来像是被人给踩塌的,地上,纸物上,散落着不少泥尘、碎瓦,还有草屑。
“你昨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问。
“没有啊。”
我忽然想到了凌志飞,忙问:“家里丢什么东西了没?”
阿生摇了摇头。
我心道,那凌志飞偷卫生棉,阿生这小子又不用那东西。正想着,我忽然看到阿生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和不安的神色,知道其中有鬼。阿生这小子没什么心眼儿,胆子又小,在我挥拳逼问之下,阿生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他和方子舟那老混蛋都有偷别人卫生棉的习惯,偷来晾干以后,放在床头上,方子舟不知从哪里听说卫生棉可以避邪,经常做死人生意,免得晚上撞鬼。放在床头,心里踏实,睡的格外的香。阿生说,他师父方子舟睡觉不安稳,经常睡醒后发现脸趴在卫生棉上,流一滩口水在上面……昨天晚上,阿生按老习惯往床头上放了一张,早上醒来,发现屋门是开着的,阿生吓得不轻,理床时,发现那张卫生棉不见了……
我听的直皱眉头,胃里一阵阵难受,这对基男师徒真是即变态又恶心。同时又想,看样子凌志飞昨晚来过这里,可他为什么不翻墙头而是爬房顶呢?难道是偷的兴奋了,想登高呼喊一下?……
“嘿嘿,张师父,你教我点道术吧,以后我就不偷那东西了……”
“教你妹子!”
我眼睛一瞪,阿生以为我要揍他,吓得一抱头。
忙乎了一上午,除了几只龙以外,其它的纸物都已经扎完了。说是龙,其实只有龙头,龙身子像鳄鱼一样,短短的,就像发育不良似的,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爱。屋子里,纸物堆叠的满满的。
吃中午饭时,又下起了雨,阿生叫来几个人,大呼小叫的用塑料布盖房顶。晨星给我们送来了午饭,正吃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女人打着伞走了进来。透过玻璃,只见正是陈木升的老婆,毫无疑问,她是来拿那只百宝箱的。
那女人看起来精神十分萎顿,黑眼圈像酒瓶底那么大。阿生告诉她那百宝箱所在的位置,她便朝正堂走去。我要出去,被师父给按住了。
“先别惊动她,我觉得,她应该是被鬼给缠住了,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吞了口唾沫,晨星帮我抹去了嘴上的一颗米粒。
“师父,不用救她么?”我小声问。
师父缓缓摇头,沉思道:“先不急,弄清楚状况再说,如果缠住她的是陈木升的话,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门道……”
这时候,那女人抱着那只箱子走了出来。
师父沉声道:“冷儿,你跟上她,看她去哪里。”
“嗯。”我点点头,跟踪和窃听,已经是本‘特务’的专长了。
那女人走的不快,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我尽量用伞遮住脸,她好像并没有发觉有人在跟着她,就这么的,三拐两拐进了陈家祠堂。我躲在墙角的暗处,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那女人走了出来。我急忙弯下腰,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女人失魂落魄的从我身边经过,径自去了。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我便朝祠堂走去。
来到跟前一看,只见门没有上锁,用一根柳条插住的。望望左近没人,我拔下柳条,推门闪了进去。
刚走进堂里,我就被呛的猛咳了起来,那只百宝箱还没有燃尽,冒着火星,四处烟雾缭绕。
我捂着鼻子,用手拨开烟雾,突然就看到陈木升正端坐在正前方那里!一惊之下,我吓得差点没蹦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圈椅,上面放着一只黑色的箱子,在那箱子上,摆着陈木升的遗像,冷不丁一看,就像坐着一个人似的。
这箱子里肯定有什么古怪,打定主意,我对着陈木升的遗像拜了几拜。
“您老海量,我只是路过,随便看看……”
我一边说着骗鬼的话,一边小心翼翼提起遗像,轻轻打开了箱子……
“这是什么东西?”
昏暗中,只见那箱子里黑乎乎的,好像是锅底灰。我用手抓了一把,突然被扎了一下,捞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块碎骨头渣子!这里面装的是人的骨灰……
这时候,一股凉意从遗像里传出来,顺着胳膊钻进了我身体里。紧接着,我听到一个亦真亦幻的声音说,“我的……”
这个声音透着苍老,十分耳熟,我猛一搭眼,突然发现,遗像里陈木升的嘴好像动了一下……
“你说,那箱子里装着陈木升的骨灰?”师父问道。
“嗯……”我猛喝了一口水,“那老头子亲口对我说的,我听到他说话了……”
师父放下手里的工具,一下一下轻拍着自己的腿。
“师父,要不要再去看看?”
师父手一顿,反问我道:“刚才有没有人发现你?”
“没有。”
“这里面有古怪,先不去管,抓紧想办法破阵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下午,七十二个纸物终于全部扎完了。将近傍晚时,云收雨止,天开始渐渐放晴,霞光将树叶染成了金黄,空气十分清冷。
我们在村里租了两辆牛车,那些纸物装了满满的两大车,为防下雨,同时也怕太招摇,我们用两块很大的塑料布盖住,趁着夜色,赶着车进了山。
一路上,倒也没有碰到几个行人。山路坎坷难行,老牛‘呼嗤嗤’喘着粗气。到了后面,根本就没有路了,趟着荒草,绕过树林,直到八点多钟,才来到那处山坳。
夜空高远,那些星星仿佛被水洗过,显得十分明亮。
“天气不错。”佘义点点头,“希望今晚一切顺利,小张,要怎么做,我听你的。”
“按五行的方位,在这个‘天棺阵’外围布五个‘地支阵’,然后,用一个‘地支大阵’把它们给套住,最后,割去大阵外围的荒草,弄一个隔离带出来,免得到时候烧阵时引起山火,把树林给烧了。”
“行,那就动手吧!”
我们把那些纸物从车上搬下来,分门别类放好,师父分别贴了一道‘泄阴符’在它们身上。
在师父的指挥下,我们很快就布好了阵,放眼看去,十分壮观。那些‘动物’一个个头朝外,尾朝里,团团围成一圈,井井有序。弄好隔离带,已经是十点多了。师父点起一大把香,来到最外围‘地支阵’的龙头位,就像插秧一样,沿着龙头两边一路往下,插了长长的两排。这两排香就像水沟一样,是用来‘排泄’阴气的。
这种‘地支阵’其实只是布起来麻烦,主要是扎那些纸物,操作起来并不难。弄好这一切,师父拍拍手,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差不多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佘伯和冷儿先在一旁休息。”
我抬头仰望夜空,那晚看到的‘孽云’并没有出现。师父深吸了口气,‘刷’的一声抽出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嘴里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听到一种‘嗡嗡’的声音,就像蜜蜂一样,仔细一看,那布阵的纸物都在颤动,就像地震一样。然而,我却感觉不到地在动。片刻,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师父猛喝一声,拔出了桃木剑。
第两百二十章 破阵(2)
这时候,那些纸物停止了颤动,四周静的吓人,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蹲在地上,定定的看着。
师父一动不动的站着,似乎在凝聚气力,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佘义低声说,“起风了……”
风?……我一愣,伸手试了试,却感觉不到风在哪里,只见师父面前那些香的烟柱微微有些倾斜。
只片刻的工夫,风就来了,‘呼’的一声,我额前的头发往上猛的一摆,呛的呼吸一窒。风卷着树叶,‘啪啦啦’的打在那些纸物上,然而,它们却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站起来一看,我忽然觉得,那些纸做的动物似乎有了生命,一个个稳稳的伏在草丛里,对抗着狂风。师父左手平放胸前,反复循环的捏着诀。
那风吹了大约五六分钟,见没法撼动那些纸物,似乎放弃了,渐渐的停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师父停住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后来告诉我说,这种‘地支阵’和古代借风求雨的一些阵局有些类似。据说,诸葛亮当年火烧赤壁,就是用纸人摆成大阵借的东风。
‘地支阵’在刚催动时,会引来风,如果施术者没法与风抗衡,阵被吹乱,说明人不胜天,就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否则会遭天谴……
师父朝阵里观望了片刻,见阵局完好,点起三柱香,插了一张符在脚下,封住了‘泄阴口’。随后,师父纵身跳进阵里,往内圈每个‘地支阵’的阵眼里,分别用燃香插了一道符纸。
弄好这一切,师父来到‘泄阴口’,嘴上念念有词,之后猛喝一声,横剑一扫,斩断了那三柱香,与此同时,‘啪啪啪……’,阵眼里那些香全部跟着断了。
紧接着,‘哗啦啦’一片纸响,那声音就像潮水一样,一阵接着一阵,从那些纸物一鼓一荡的情状来看,有气流正从阵里往外涌,一波一波的……
“好了!”
师父擦了把汗,走了过来。
我看过去,只见‘泄阴渠’那两排香一闪一闪的,烟柱被阵里冲出来的‘阴风’吹的一荡一荡的。
“师父,这样就行了么?”
师父说,‘聚阴’是一个十分缓慢的过程,‘泄阴’要快的多,应该不用很久,‘天棺阵’积沉多年的阴气就能被泄掉。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那种‘哗哗’的声音开始变得小了起来。师父围着阵不断查看,小心照护着,以免出什么岔子。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声音越来越弱,终于停了下来。
佘义大喜,猛一下子站了起来,“成了!”
师父欣慰的笑了笑,“冷儿,点火,烧阵!”
就在这时候,那两头拴在树上的牛突然叫了起来,不安的转着圈子。
“师父……”
师父冷静的摆了摆手,目光像展开的渔网,朝四面八方撒去,佘义眉头紧皱,看了看天。那两头牛转了两圈停住脚,打着喷鼻。
“这俩畜牲好像感应到什么了。”佘义说。
“抓紧烧阵,免得起什么变故。”师父沉声道。
随着‘轰轰’的声音,那些纸物一个个燃了起来,同时引燃了周遭的荒草,‘噼噼啦啦’的,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佘义脸上带着笑,褶子一抖一抖的。
突然间,我感觉有一种阴沉的气息朝我背上压过来。回头一看,我差点退到火场里,我看到,一大片黑云从我身后的小山头上涌了过来,正是我们上次看到的‘孽云’。
那云速度极快,只片刻就来到了正上方,悬停在那里,遮住了整个天空……
“这个东西怎么又来了?”我惊呼道。
师父看起来也有些震惊,‘地支阵’为什么会引来‘孽云’……
那云就像浓浓的黑汁,不停的翻涌着。那两头牛拼命的挣着绳子,‘哞哞’的怪叫。
“云里面好像有东西!”佘义叫道。
话音刚落,铜钱大小的白亮雨点砸了下来,那些纸物的火苗儿顿时黯淡了,‘滋滋’的冒起白烟。如果被雨浇灭,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气的直跺脚。
佘义一咬牙说:“小张,你护阵,我看能不能把这个东西给引走。”
说着,佘义俯身拣起地上的包袱,左右望了望,飞身朝对面的山头跑去。
“我也去!”
我抄起桃木剑,撵了过去,奔上山头一看,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那云看起来跟我们是平着的,也就是说,它离地面只有这座小山的高度!
云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来不及细想,佘义一抖包袱,上次用剩的那些动物的骨头散落一地。
佘义一块块拣起,飞快的用骨头摆了一个‘阴阵’出来。那阵的形状十分怪异,我看不出半点门道。随后,佘义围着那阵,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我定睛去看,只见那云团朝我们移了过来。
“佘老伯,它来了!”
佘义脸上一喜,“好,下山去帮你师父!”
然而,还没等我们下去,那云就漫到了山头,瞬间将我们包裹了起来。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觉胸口闷闷的,鼻子里嗅到一种难闻的腥味儿……
我知道,我这是在云里,佘义说这里面有东西,可我什么也看不到。
“佘老伯!”
我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腥气冲进嘴里,差点没把我给呛死。我不敢到处走动,因为我知道我这是在山头上,一个不慎就得跌下去。
我只得用手到处乱摸,就像游泳一样。可是,什么也摸不到,我开始有些发慌了。
忽然间,我感觉自己双脚离地,飘了起来,心里面十分害怕。难道这云升起来了,要把我给带走?
我的脚下是一片虚空,感觉自己越飘越高,耳边好像隐约还能听到风声。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宁可摔死,我也不要升天!抱着这个念头,我闭上眼睛猛往前跨了一步。然而,我并没有下坠的感觉。睁眼一看,我突然看到,在我正前方有一个肉球正在一跳一跳的,有点像传说中的‘太岁’。难道这种云是有生命的,这是它的心脏?!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东西越看越觉得恐怖,而且很恶心。我硬起头皮,挥起桃木剑,一剑刺了上去。我听到‘吱’一声怪响,紧接着的,是无数动物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就掉了下去。然而,并没有掉多久,我很快就触到了地面。回过神以后,朝四处一打量,我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对面的山头上,而那云却已经不见了……
直到现在,我都弄不清楚那晚到底怎么回事。佘义说,那云飘到山头以后,他从里面冲出去,下了山才发现我不见了。正要上山寻我时,那云突然离开山头缓缓的飘走了,而我却没了踪影……师父说这种‘孽云’神出鬼没,难以捉摸,好像有思维似的,可能真的有生命也说不好,无数动物的‘冤魂’凝聚起来的生命……这件事以后,我心里有了阴影,连肉也不怎么敢吃了,看见天上有黑云就想躲,下雨时不敢去楼顶……
我从山上下来以后,只见那些纸物都已经烧完了。那怪云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谁也不知道原因。
接下来,我们用上次的方法冲‘天棺阵’时,怪云再没有出现。这次冲阵要简单多了,很快的,阵里就起了变化,那些荒草渐渐变得不真实了起来,就像照片底板上的模糊影像……
第两百二十一章 砖墓(1)
和上次破阵时一样,那种动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激荡着我的耳膜。不过,这次我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尽量转移思维,盯着阵里。
好一会儿,那种惨叫声越来越低,终于沉寂了。我刚松完一口气,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我差点被震的摔倒,眼前金星乱闪。
就听佘义兴奋的高呼:“成功了!成功了!”
远远望去,只见佘义手里拿着一根拔出来的‘人骨阴桩’,正在那里兴奋的舞来舞去。这时我才发现,阵里面起了变化,定睛去看,只见那些荒草又变成了‘实物’的影像。而在距我大概两丈多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墓碑状的东西,黑乎乎的,就像从地里面钻出来的……
我手心里一阵发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块‘墓碑’……我刚要抬脚朝那碑走过去时,只觉手腕一紧,被人给拉住了。回头一看,佘义和师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
“等一等。”师父沉声道。
“现在还不能过去。”佘义说。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这里面还有阵。”
“还有……阵?!”我撇了撇嘴。
“嗯……”佘义点点头。
“这种‘天棺阵’,其实并不能屏蔽时间和空间。”师父说,“我感觉,它只是通过改变磁场,从而扭曲光线,造成视觉幻象,那块碑一直都在阵里,只是,我们用眼睛看不到罢了……”
我点点头,感觉师父说的有道理。
“可是,师父,就算眼睛看不到,难道走过去还碰不到吗?它毕竟是实物啊……”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师父说,“就像佘老伯说的,这里面还有阵……”
佘义说:“虽然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扭曲什么的,但是,这里面有阵是肯定的。”
说着,佘义抽出两道白色的符纸递给我们,“你们两个,等下跟在我后面,切不可瞎闯乱走,否则,非但接近不了那墓碑,反而有可能会冲煞。之前,这内外两个阵互相抗衡牵制,因此,平常人走进去不会有事。现在‘天棺阵’已破,里面的阵就成了邪阵了……”
我朝那墓碑望了一眼,吞了口唾沫,“佘老伯,你有把握破这个阵吗?”
“这只是一个迷阵,即然知道了墓碑的位置,就可以确定‘阵脚’的所在了。”佘义微微一笑,枯手一挥,“跟我来!”
我们跟着佘义兜了一圈,缓缓走进阵里。走了大概五六米,佘义停下来,掏出小铲便在地上挖了起来,挖了大概一尺多深,现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佘义用铁铲敲了几下,用力一撬,那盒子就开了,发出‘吱嘎嘎’一阵刺耳的声响,随着盒子的打开,一股腥味儿扑鼻而来。
我用手电一照,只见那盒子里装的是一颗人头,筋肉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朽烂,粘乎乎的贴在上面。在这颗人头的后脑上,贴着一道皮革做的符纸。
佘义揭去那道符纸,隐约有一缕轻烟一样的东西从盒子里飘了出去。
“佘老伯,这是……”我讶然道。
“这是守墓的死士,他们都是老爷忠心耿耿的部下,战死沙场后,魂魄被招来封进了头颅里,布成了阵。这种阵,和鬼打墙有些类似,如果有人无意中闯进来,它会将人引向歧途,绕过那墓碑。然而,在感官上,人会觉得自己走的是直线……”
佘义一边说,一边在那颗死人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唉……”师父轻叹一声,而我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些人头总共有多少?”我问。
“应该是十八个……”
十八个?……我忽然想到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
就这样,我们跟着佘义边走边挖,一直挖到那墓碑旁,不多不少,刚好是十八个。
真相就在眼前了……
这是一块青石做的墓碑,看起来斑驳而又古旧,透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在那碑上刻了五个苍劲的大字,‘毛文龙之墓’……
“啊!”
不知哪里闪过一道电光,我手一松,手电‘咕噜噜’滚到了地上。师父也往后退了一步。
众所周知,毛文龙是被袁崇焕所杀,不过,他的墓在哪里,却一直都是一个迷。据有些史料上记载,当年毛文龙死后,灵柩被运回钱塘安葬。当时船到江心,遇飓风而被浪击沉……现在金州城南仍有一个毛文龙墓,至于里面究竟是否埋骨,或只是衣冠墓,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说,毛文龙的尸首并没有运往钱塘,也没有埋在金州,而是被袁崇焕拉到广东,葬到了这里?!……
佘义抽出三柱香,点燃后拜了几拜,插在了碑前。
“就是他了,老爷当年杀的那个大将。”
“佘伯,这里面埋的,真的是毛文龙?”师父问。
“嗯,这人当年其实已经偷到了那本书,为免老爷发觉,他将那本书抄录了下来,准备带出营外时,被老爷给抓住了。他自知事情败露,难逃一死,苦苦哀求老爷,希望死后将手抄本与他一同下葬,这样他便死也瞑目了。老爷心善,答应了他的请求。回广东殓葬那高人的同时,偷偷将他的尸骸带出来,秘密葬在了这里,随葬的,还有《殡葬全书》的手抄本。为防被人发现,老爷设‘阴阵’将他的墓藏了起来……”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袁崇焕那晚俯在佘义耳边说的话了……放眼这座墓,只有一块简单的墓碑,没有封土堆。一想到那本书被埋在下面,我的心就跳的厉害。
“我去拿铁掀。”
说完,师父朝远处的牛车走去。
我围着那碑上下打量,走着走着,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朝下坠去。情急之下,我急忙伸手抱住墓碑,慢慢抽身出来。拨开荒草,一个黑黑的洞口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工挖掘的盗洞,四壁上留有陈旧的,铲凿的痕迹……难道是纳兰元英?可是,就算他闯进阵里来,又怎么知道这墓里面有书?
佘义大惊,“莫非有人提前先登,把那本书给偷走了?”
“怎么了?”
师父回来以后,看到盗洞也很吃惊。
用手电往下一照,只见这个洞大概有三四米深,底下看起来另有空间。
我们把绳子绑在墓碑上,依次滑了下去。洞底又滑又湿,踩上去软绵绵的。
下到洞底,四顾一望,一个青砖垒就的墓室呈现在眼前。这个墓室只有十多平米,寒酸简陋,形状也很不规则,看起来当年修的时候很匆忙。
那些青砖的缝隙里长满了苔藓,正前方的墓墙上钉着一副盔甲,锈的似乎与那墙融合在了一起。在那盔甲的正下方,横着一口快要朽烂的棺材。棺头摆放着盆盆罐罐之类的东西,都是陶土做的。整个墓室里,阴森而又冷黯,充斥着霉腐的味道,令人浑身都不舒服。
这口棺材里,躺的应该就是毛文龙了。这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棺材下面,因为,在棺材与地面的缝隙之间,插着一把铁掀,翘起的掀柄正对着我。
毫无疑问,这铁掀是挖盗洞那人留下来的,可是,为什么会插在这里?……
我伸手一抓,‘咯叭叭’一阵响,那铁掀柄碎成了一堆木头渣。
佘义抽出烟袋锅敲了敲地上的一只坛子,发出‘叮叮’两声脆响。师父警惕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取出罗盘测测了,指针轻微的摆动了两下。
“开棺!”佘义一撸袖子。
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他这嗓子简直像炸雷一样,吓得我差点蹦起来。
那棺材已经快成渣了,很轻易就掀开了盖子。棺材里那具尸骸只能用恶心来形容,就像从油锅里面捞出来的,全身布满了‘爆炸式’的,横一块竖一块的烂肉,两只白森森的手抱着一只黑黑的铁盒子……
三人都兴奋起来,《殡葬全书》一定就在这盒子里!
佘义伸手去拿那盒子,没想到,那尸骸抱的太紧,整个给拉的坐了起来。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不对劲,众所周知,毛文龙是被袁崇焕砍了头的。然而,眼前这具尸骇的头却完好的长在脖子上,随着身子被拉起,歪到了一旁,两只空洞的眼睛正对着我……
第两百二十二章 砖墓(2)
那尸骸把那盒子抱的紧紧的,佘义一放一拉,它就像做仰卧起坐一样,就是不肯撒手。
反应过来以后,我立时叫道:“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毛文龙!”
佘义吓了一跳,猛一松手,那尸骸重重的落进棺材里,发出‘嗵’一声闷响,下巴也摔的歪了,似乎在惊愕的看着我们。
“冷儿,你为什么这么说?”师父问。
我指着尸骸道:“毛文龙是被砍了头的,这人的头却好好的……”
“原来如此……”
师父对历史了解的不深,关于毛文龙的事,他还是那晚听赵欣讲的。
这时候,三人都反应过来了,那毛文龙被下葬的时候已经死了很久了,怎么会紧紧的抱住一个盒子?
佘义‘哼’了一声,“管他是谁,把盒子从他手里拿过来再说……”
又拉扯了几下,还是抢不过来,佘义火了,使劲一掰,随着‘咯叭叭’几下骨头的断裂声,那尸骸终于松开了手。
佘义长出一口气,笑骂:“他妈的,非得让我来硬的。”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上,墓室里安静的只有心脏的跳动声。
佘义颤抖的掏出小铲,插进缝隙里,随着‘吱吱’的声音,盖子被打开了。只见那盒子里躺着一个油布包,里面裹的有东西。
我的腿开始哆嗦起来,眼睛也忘了眨,《殡葬全书》啊,要重现人间了……
揭开层层的油纸,一本小册子显露了出来,纸张十分拙劣,翻开来,只见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大小不一,十分潦草,此外,还画有许多奇怪的图案。
“就是它!就是这本书!”佘义叫道。
我和师父惊喜的对视了一眼,我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佘义兴奋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了,伸腿踢脚,就像小孩儿一样。
师父忙道:“佘伯,先不忙看,我们抓紧出去,我总觉得这墓有点邪。”
“好……好……走……走……”
佘义嘴上笑着,却将那本书往油纸里面包。
这时候,我感觉到不对劲。
“佘老伯!”
我叫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拉他,一股阴风袭来,紧接着,我眼前一黑,一个人挡在了我前面。
仔细一看,我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师父身上,因为,挡住我的不是别人,而是棺材里的那具尸骸。他浑身的烂肉一颤一颤的,背对着我们,似乎在看着佘义。
“佘伯!”
“佘老伯!”
我和师父同时喊道,然而,佘义却没有一点反应,‘嘻嘻’笑着,仍然蹲在那里包书。
看来佘义撞邪了,包括眼前跳出来的这具尸骸,一定都和那本书有关。要知道,佘义本身就是邪术师,连那老七都是他的徒弟,能让他撞邪的,那得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和师父都冒汗了,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看来,这座墓发生了某种变故,这应该是袁崇焕都不知道,也没有料到的……
突然间,那尸骸猛的转过了身。
我吓了一跳,往后一退,手电筒无意间照到了他的脚,我突然发现,他的左脚上穿的竟然是一只皮鞋!
之前他躺在棺材里时,我们的注意力全在他手里的盒子上,根本没往脚上看。
“你……你到底是谁?!”
向这么一个‘东西’发问,我自己先被吓到了,可是,直觉告诉我,眼前这具尸骸是有意识的。
果不其然,我问完以后,这具尸骸的嘴巴动了几下,似乎在回答我,只是,听不到一点声音,只能看到他脸颊的烂肉忽闪忽闪的颤动……
我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这时候,佘义已经包好了那本书,放进盒子里盖好,抱起盒子,朝那口棺材走去。
师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咬牙说:“冷儿,我缠住这个东西,你去阻住佘老伯,别让他躺进棺材里!”
说着,师父将我一推,飞起一脚朝那尸骸踢去。
“佘老伯!”
我冲上前,伸手去拉佘义,没一点反应,却险些被他带的摔倒在地。这时候,师父和那具尸骸已经缠斗在了一起,不时有烂肉飞溅到我身上,墓室里阴风阵阵。
眼看佘义离那棺材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一闪身挡在了他前面。
一种强大的压力朝我迎面袭来,我毫不怀疑,佘义等下过来会从我身上踏过去,把我踩死,而我却休想阻得住他。
惊骇之下,我闭上眼睛,使出全身的力气,飞起一脚朝佘义踢去。
我听到‘咚’一下子,睁眼一看,那只盒子掉在了地上,佘义却已经停住了脚步。
“我……我这是怎么了?”佘义喃喃的说。
师父和那‘东西’还在打斗,听呼喝声,好像越来越吃力。我赶紧去帮师父,佘义回过神以后也冲了过来。
我们三个加起来才将那东西给制住,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道符,阴符贴了一身,他还在不住的抖动……
墓室里安静了下来,三人气喘的都像老牛一样。那盒子静静的躺在地上,谁也没敢再去触碰。
佘义点上烟袋锅,哆嗦着抽着两口。虽然有点呛人,却也把墓室里难闻的气味儿冲淡了不少。
“佘伯,你中的到底是什么邪术?”
师父也点上一支烟,静静的吸了一口。适才一番打斗,师父身上刮破了不少口子,头发乱糟糟,口袋里的烟盒也瘪了。
“这不是邪术,而是诅咒。”
“诅咒?”我和师父同时一愣。
“嗯,这座墓里有诅咒。”佘义朝四下里看了看,“也许是人为的,也许是天然形成的。总之,谁也带不走这本书,一旦拿到这只盒子,就会受诅,灵魂和肉身都会被困在这里,直到有第二个人接替,或者将盒子弄掉,才能脱困……”
“那这个东西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我指着地上躺的那‘尸骸’。
“活死人……”
我用手电照过去,只见那‘人’还在抖动,仔细看他脚上那只鞋,和我那晚挖出来的那只好像是一对。难道,这个人就是那盗墓贼?
如果佘义的话是真的,那么,地上躺着的这个,绝对不是纳兰元英,因为,给晨星‘牵魂’那晚,我亲眼见到了他的灵魂。那么,地上这人是谁?……
我忽然跳了起来,“啊哟!”
“怎么了?”师父问。
“你们不奇怪吗,这座墓里只有这一具半人不鬼的东西……”我指指地上那人,“那么,毛文龙呢?他的尸骸呢?!”
佘义和师父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这时候,我心底产生了一个无比诡异,毛骨悚然的念头,那就是,毛文龙也是个活死人,原本躺在棺材里,守着这只盒子。这个盗墓贼闯进来以后,替换了他,然后他就跑了出去……难道制造诅咒的便是毛文龙,他之所以哀求袁崇焕将《殡葬全书》与他合葬,是想借机等待重生?……
“佘老伯,这种诅咒能破吗?”
佘义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诅咒一定和这本书有关。”师父指着那盒子,“我想,毛文龙当初肯定蒙骗了袁督师,在这本书里面做了手脚,而那手脚,就和这墓里的诅咒有关,毛文龙知道难逃一死,苦苦恳求袁督师将那本书与他合葬,目的是为了引发诅咒,等待重生……”
我点点头,师父的想法跟我一样。
师父继续说道:“所以,要想破解诅咒,就要从这本书里寻找答案。”
“可是,要怎么寻呢,只要一碰,就会失去控制。”我两手一摊。
二人沉闷的抽着烟,想着办法。《殡葬全书》就在眼前,可是,我们却没法带走……
我也向师父讨了一支烟,把手电放在地上刚点着吸了一口,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手电光照射下的师父,竟然没有影子,身后是一片黑暗……照向佘义,也是如此,再照了照我,冷汗顺着脑门儿就下来了,因为,我也没有影子……
“不好。”佘义沉声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这个诅咒并非放下盒子就能破解……”
第两百二十三章 盒子(1)
“难道,我们都已经死了?!”我惊道,“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没有影子?!”
“不,我们没死。”师父说,“而是,全部都中了诅咒。”
“原来,只要动了那盒子,所有下到墓里的人都会被困在这里。”佘义指着远处那尸骸,“或许,只有这个东西才能出去……”
我走过去,用手电照向那尸骸,只见他躺在地上,也没有影子……
佘义一愣,“为什么连他也没有影子?”
这座墓离地面也就几米的距离,佘义刚才碰了那盒子,意识被控制,现在我们意识清醒,怎么可能走不出去?
我不信邪,走到盗洞底下伸手去拉那绳子,没想到,却抓了个空,我的手竟然从绳子上穿了过去。朝上面一望,我忽然看到了另一个‘我’,头朝下‘吊’在那里,正在和我对视,而盗洞口却已经不见了……
突然,师父出现在了上面那个‘我’的旁边,也一并‘吊’在了那里。我吓了一跳,一侧头,发现师父就在我旁边。
这时候,佘义也走了过来。
“我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师父说,“即便有人进来,可能也看不到我们。”
“怎么会这样……”佘义喃喃的道。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向那口棺材,伸手去摸,我的手从棺材上穿了过去。再试地上的陪葬物,以及墙上那副盔甲,同样如此。唯有墓墙上的砖,摸起来却是真实的……
除了我们身上的东西以外,其它仿佛全部都变成了虚幻的物体,我掏出一枚铜钱扔在地上,再去捏就捏不住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到过的最诡异的地方,遇到的最诡异的事。我已经懵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迷迷糊糊往地上一蹲,手一滑,手电‘骨碌碌’滚落在地。
我一惊,伸手去拿那手电,没想到,一下就拿在了手里。
“这个东西为什么可以拿起来?”
师父和佘义也很惊奇。
我心中一动,“师父,把你们的东西全部扔地上,看看什么能拿起来。”
那只包裹师父一直挎在肩上,刚才和那尸骸打斗时也没有摘,以便顺手抽法器或者符纸出来。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师父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一倒,佘义把他的烟袋锅也扔在了地上。
结果,除了罗盘,其它什么也拿不起来。
“我明白了,凡是有磁场的东西,都会被困在这里!”师父指着地上那些拿不起来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没有磁场,但之前和人体接触,相当于是一个整体,一旦扔了就拿不起来了……”
我心里一片冰凉,照师父这么说,即使有人进来,说不定会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里……
“这不对!”
我忽然想到了纳兰元英的话,直觉告诉我,纳兰元英一定进过这座墓!而且,他最终逃了出去!那么,他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盒子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当初和纳兰元英一起进的这座墓!……结果,那人被困在了这里,而纳兰元英却逃了出去!……为什么我会这样想,因为那人脚上穿着一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大头皮鞋……
我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
“什么?!”师父和佘义同时问道。
我脑袋里一空,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述,急忙稳住情绪,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座墓里,必须要有一具肉体,一个灵魂被困在这里,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我们都出不去……”我指着那只盒子,“比方说,如果刚才佘老伯带着这只盒子睡进了棺材里,我和师父就不会被困住,正如师父刚才说的,我推断,这种所谓的诅咒,应该是一种异变磁场,要有一个灵魂将它牵制压住,它才不会发作,否则,所有带有磁场的人和物一旦进来,都会被困在这里……”
“冷儿分析的有道理。”师父赞许的点点头,“其实说的简单一点,这是一种灵魂的互换和传递,毛文龙被困在这里,地上这人拿了盒子,换走了他,刚才,佘老伯拿了盒子,换走了地上这人……”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如果地上这人和纳兰元英一同进的墓,结果,这人做替死鬼换走了毛文龙,那么,纳兰元英的死,难道和毛文龙有关?……
佘义打断了我的思路,“按小张这么说的话,麻烦就出来了,本来我应该拿了盒子,‘传递’给另一个人才能解脱,而现在,那互相‘传递’的盒子,却掉在了地上……”
师父微微一笑,“所以,我们全部都被困在了这里,追根究底,这就是原因。”
“其实这倒没什么……”佘义摇头苦笑,“我活了一把年纪,早就赚够了,等下我拿起那盒子,你们就出去,可是,那《殡葬全书》你们却带不走了……”
我笑道:“佘老伯糊涂了,这地上有个半人半鬼的东西,等下把盒子还给他,我们就可以走了。”
“只怕,再给他,他却不肯要了。”
“那就硬塞给他,管他要不要……”
师父皱眉道:“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这盒子还能不能拿的起来?”
我和佘义同时一愣,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想。
“师父,如果诅咒真的是异变磁场的话,一定和这盒子有关,也就是说,这盒子也有磁场,应该能拿的起来的……对了!之前佘老伯不是将那盒子放在地上,之后又拿起来的么?!”
佘义一撸袖子,“我再试试。”
“我来吧。”我将他一挡,“我本事比较弱,容易对付,等下我如果拿起盒子,失去了控制,师父和佘老伯就把它从我手里踢下来……倒不是我怕死,我们好容易找到这本书,除非万不得已,实在没办法,才能将它丢弃在这墓里……”
不容师父答应,我就走了过去。
“冷儿要小心。”
我点点头,挽起袖子,那盒子静静的躺在地上,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我的心‘扑通通’的跳着,缓缓伸手过去……还剩最后寸许多远时,我咬着牙一闭眼,猛的一抓……没想到,却抓了个空!睁眼一看,我的手‘钻’进了盒子里,那盒子根本就拿不起来!
师父和佘义二人过来试了试,也是如此……
“佘老伯之前之所以能拿起来,是因为他的手一直直接或者间接的没有离开里面那本书,而不是盒子。”师父说道,“这么看来,就是那本书在捣鬼!”
诅咒这种东西不是邪术,而且牵扯到磁场之间的复杂关系,无论道术还是阴术都破解不了的,更何况,除了罗盘以外,我们所有的法器根本就拣不起来。想要破解,必须要找到诅咒的‘根源’……
我们用尽各种办法,折腾了好久,就是拿不起那盒子。这下完蛋了,到时候,晨星和向风他们见我们久久不回,肯定会找过来,他们知道这地方。届时,他们进不来还好,万一闯进来,都会被困在这里。佘义不吃不喝都死不了,而我们顶多也就能撑一个礼拜……
怎么办?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佘义烟瘾犯了,烟袋锅在地上拣不起来,只好向师父讨纸烟抽(师父只把包裹里的东西丢在了地上,烟和火都在口袋里)。他的手又枯又瘦,根本夹不稳纸烟,只能用兰花指捏着,看的我直想笑……
“别急,如果这诅咒真的是毛文龙人为弄的,总会有办法破解的。”师父安慰我们道,“先休息一下,慢慢再想办法。”
佘义说纸烟没劲,两口抽完一支,五分钟不到盒里剩下的烟就没了。我心绪烦乱,走到那‘尸骸’旁边,蹲了下来。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还有,你认识纳兰元英,对不对?你们当年在这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那尸骸只是在那里发抖,身上的烂肉散发着怪味儿,一颤一颤的。
忽然间,我感觉不对劲,这人身上的肉都没有烂完,为什么衣服却烂完了?难道他光着腚,只穿一只鞋进墓的?没这道理啊……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师父和佘义,二人走过来,仔细研究起这具‘尸骸’。
片刻,佘义突然道:“这人的皮好像被剥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盒子(2)
剥皮?!……我吓了一跳,猛一下子,我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然而,那个‘念头’只是电光火石的在我脑海中闪了一下,再去捕捉,却捕捉不到了……
“你们看。”佘义指着那人,“按照正常的腐烂规律,筋肉会贴合在骨头上,不会像油炸了似的全部爆开,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的皮没了……”
地上那‘人’似乎在肯定佘义的话,拼命的抖了两下。我心道,这人也真够悲催的,做了别人替死鬼不说,皮还被剥了……
“糟了!”
“怎么了?”
我们看着师父。
“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师父说,“会不会,在他之前从棺材里跑出去的那个‘活死人’,穿上了他的皮?”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毛文龙逃出去以后,变成了他的样子?!”
“有这种可能。”师父说,“人皮经过特殊硝制以后不会腐烂,也许,裹在身上会有瑕疵,但是,只要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了……”
如果真像师父说的,那也太恐怖了,想一想,有一个‘穿’了人皮的活死人在外面游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现实版‘画皮’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脱困以后,应该会效仿前者,剥他‘替身’的皮。”佘义说,“小冷之前如果没有阻拦我,等我躺到棺材里以后,说不定他就要动手了……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我躺在地上,你们放开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佘老伯……”
佘义朝我挥手一笑,“我们刚才能制住他,等下也能制住。”
待佘义躺好以后,师父将那‘尸骸’身上的符纸揭下来,小心解开绳子。
刚把绳子一抽,他就‘腾’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放下手电,和师父一人握着绳子的一端,警惕的看着他,然而,他却并没有朝我们扑过来,而是伸着脖子,似乎在嗅什么东西,一片烂肉搭在了鼻子上,被他用‘手’撩到了一旁,看着即恶心又滑稽……
片刻,那人似乎从脖子里发出一声低吼,掉头朝佘义扑去。
“上!”
我和师父一抖绳子,冲上去将他套住,一拉就拽了过来,差点撞到我身上。他并不还击,而是拼命挣扎,‘呜呜’连声,好像带着一种哭腔。
“再试一次!”佘义喊道。
师父一松绳子,他又朝佘义扑了过去。
“他妈的,想剥老子的皮?”
佘义一个鲤鱼打挺跃将起来,飞起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我们三下五除二捆了个结实,贴上符纸,他又在地上抖动起来。
师父长呼一口气,抹了把汗,“果然是这样。”
“麻烦大了。”我嘟囔道,“那毛文龙如果穿了他的皮跑出去,到现在最少也十年了,他会去了哪里……”
“关键的问题是,这人是谁,如果是熟悉的人,说不定,毛文龙就潜藏在我们身边……”师父说。
“难道是萧山?!”
师父一愣,摇了摇头。我也想到,不会是萧山,不然的话,萧山就不会四处找《殡葬全书》了,那这人是谁?可惜,他的舌头已经烂掉了,不会说话……对了,他应该会写字!
想到这里,我又摇了摇头,之前为了拿那盒子,这人两只手的手指都被佘义给掰断了。而且,一放开,他就像疯狗一样乱扑,就算手没事,也不会乖乖的坐下来写字……唉,不能说话,不能写字,烂成这样,皮还没了,怎一个苦逼了得……
忽然间,之前那个念头再次闪了出来,被我一下子给捉住了。
我一拍大腿,“师父,你还记不记得那相框?”
“相框?”师父眉头一皱。
“那个……那个……那个人皮相纸!”
“你是怀疑,这人的皮被做了相纸?”
“你想想,纳兰元英从这墓里跑出去以后就死了,之后办丧事,然后就有了那遗像,晨星说,萧山把照片给了一个人,让他拿去放大做遗像,那个人一定有鬼……”
“没错,这个是关键。”师父眼睛一亮,随后叹道,“可惜,星儿不记得他是谁了。”
“我怀疑,那人可能就是从墓里跑出去的毛文龙,就算不是,跟毛文龙之间肯定也有某种关连……”
墓室里又安静了下来,我心念急转,莫非,毛文龙跑出去以后,将这人的皮一部分裹在了身上,一部分拿去做了相纸?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唉,先别研究人皮了。”佘义愁眉苦脸的说,“还是抓紧想办法出去吧,小冷,你这光筒都快不亮了……”
佘义管手电筒叫光筒。
可是,想要出去又谈何容易?我们和那盒子不在一个空间里,根本就拿不住,除了手电筒发出的光可以‘穿梭空间’,照在那盒子上。看样子,除非我们也变成光才能出去……
师父的表还在走着,因此,我们这次和在‘古岭镇’遇到了结界完全不同,这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空间。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钟了,外面天已大亮,而这墓里还是黑乎乎一片。为了节约用电,我关掉了手电筒。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拿到那盒子。”师父说,“也就是说,我们要找到一种,可以穿梭于两个空间的东西,帮助我们。”
“除了光。”我苦笑道,“光能照到那盒子,可是,它没法帮我们拿起来。”
“我想到一个主意。”佘义说。
“什么?!”
“即然必须要一个人的鬼魂留在这里,才能破解诅咒,我想,鬼魂一定能够穿梭于你们所说的那什么空间……”
“佘老伯的意思是说……”
“很简单,我们中有一个人死去,鬼魂钻进盒子里,一定能够破解诅咒。”
“有这种可能。”师父说,“鬼魂所带有的磁场,和阳间所有东西的磁场都不相同,我们死后,鬼魂应该能从我们现在被困的这个空间里脱离出去。”
佘义笑道:“不是我们,而是我……”
“佘伯!”
“佘老伯!”
我急忙打开了手电筒。
“呵呵,我活了三百多年,也该死了。我的鬼魂如果能附在书上,压住诅咒,不会找什么替身,你们不仅可以出去,就连书也能一起带走。到时候,我就与《殡葬全书》同在。”
“要死也是我死!”师父说。
“不,我死!”我急忙道。
佘义笑了笑,用饱含爱怜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师父。
“好孩子,你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我活了三百多年,了无遗憾,是时候去了。老爷说过,那书不属于人间所有,如果用它来破解千年诅咒,会遭天谴,那么,就让我来承担。以后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佘伯!”
“佘老伯!……”
佘义眼睛一瞪,“我主意已定,看哪个敢阻拦我!小张,你道术虽然厉害,但是,如果相拼,敌不过我练了三百年的阴术。”
“佘伯……”师父也已经掉泪了。
“呵呵……”佘义仰头笑道,“我一个大明朝的人,居然活到了现在,并且享受了一段时间你们所谓现代人的生活,足矣……”
说着,佘义扬起手,正要往自己胸膛插落,就听‘扑通’一声……
我吓了一跳,佘义一愣,也停住了手。回身用手电一照,一个女孩儿趴在地上,正是晨星……
“晨星!”
我急忙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起。
“阿冷,这里,这里怎么这么黑?”晨星撩了撩头发,朝四处张望。
我心底一凉,晨星也被困在了这里,看到晨星,我忽然有点怕死了……
“你怎么来了?其他人呢?”
晨星说,向风好像找到了凌志飞的踪迹,前去追他了,那几个女孩儿都在住处。晨星见我们久久不归,心里忐忑,跑过来看……
“唉……”佘义摇了摇头,“你也被困在了这里,不过不要紧,等下你们就能出去了……”
“不对。”
师父沉声道,一把从我手里抓过手电筒,冲晨星一照,我骇然发现,晨星竟然有影子……
第两百二十五章 盒子(3)
“你……你……”
“怎么了?”晨星惊恐的看着我。
“你怎么会有影子?!”
我们三人都愣住了,晨星回头看了看,一脸疑惑,“对啊,有影子啊……”
“星儿,你看。”
师父深吸一口气,用手电照了照我,然后又照了照佘义。
“啊!”晨星往后退了一步,“你们……”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都没有影子……”
“这个女娃儿难道可以穿梭那什么空间……”佘义怔怔的说,眼睛一亮,“小冷,你抓住她的手。”
我虽然不明何意,但还是按照佘义的要求,牵住了晨星的手。
“小张,你再照一下她!”
师父用手电一照,我惊奇的发现,晨星的影子没了!
“小冷,你再松手。”
我和师父都已经明白了佘义的意思,果不其然,待我松手以后,晨星又有了影子……这就是说,当我接触到晨星时,她会被我‘带’进我们所处的空间里,晨星可以‘穿梭空间’!
佘义眼中精光暴射,直直的盯着晨星,阴沉的说:“女娃娃,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懵了,佘义和地上那‘尸骸’,两个活死人都没有办法‘穿梭空间’,为什么晨星可以?突然间,我想到了‘灵光寺’那和尚的话,难道晨星,真的不是人?!……
“我……我是晨星啊……”晨星脸色发白,咬了咬嘴唇。
“哼!”佘义冷哼了一声,“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趴在小冷的背上,我冷不丁一看,看到你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当时我就奇怪,专门找小冷说过,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晨星看起来也懵了。
师父和佘义像审犯人一样看着她。
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一把抓住了晨星的手。
“她是有温度的,她就是晨星,你们看,你们看啊!……”
师父目光一和,“我也相信……星儿,你仔细想想,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异常的感觉……”
晨星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不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用手一下一下抠着自己的腿,佘义第一次见到晨星是在什么时候?对了,是在死人沟,我背着晨星去寻找魂魄,那么,之前呢?……陈家祠堂!萧山把晨星弄到了陈家祠堂里!……当时晨星失了一魂两魄,没有力气……
“晨星,你仔细回想一下,那次你被萧山弄到陈家祠堂里以后,发生了什么?!”
“陈家祠堂?”晨星一愣,“陈家祠堂……陈家祠堂……当时……我迷迷糊糊晕了过去,然后,我感觉有一个人进了祠堂里,好像对我说了一些什么……”
“没错!”我在腿上一拍,“当时你对我说过!师父,她真的是晨星,她是无辜的!之所以会这样,一定和在陈家祠堂那天有关!”
“不管怎么说,她的体质已经不同于一般的人了,具体原因,到时再去考量。”佘义指着地上,“女娃儿,你试试,看能不能拿的起这把桃木剑……”
“嗯……”
晨星点点头,俯下身,一伸手就拿了起来。
“呵呵……”佘义苦涩一笑,“看样子,是老天爷派你来救我们的,小冷,你牵住她另一只手,看能不能把桃木剑接过来……”
我照着佘义的话,很轻易的就做到了,拿着桃木剑,我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佘老伯,你的意思是,让晨星去拿那盒子?”我问。
“没错。”
“可是,拿到之后呢?”
“拿到之后……”
“拿到之后,我用针封住脉络,定住我的魂魄,从星儿手里把盒子接过来,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控制,揭开诅咒的真相。”师父说。
“师父,你是说,扎定魂针?那样你会折寿的!”我惊道。
师父微微一笑,“折点寿没什么,总比我们之前那个办法好。”
“那让我来!”
“不,你的定力没有我强。”
佘义叹道:“可惜,我不懂道术,而且,那定魂针对我不起作用,我的体质,也早跟正常人不一样了……”
师父目光如电,“星儿,帮我把地上的针夹拣起来……”
师父接过针夹,抽出一根针,正要往身上扎时,被佘义给叫住了。
“且慢!”佘义说,“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等这女娃拿起盒子再扎,就算她被控住,我和小冷也能将她制住……”
“也好,星儿,你准备好了吗?”
晨星点点头。
“去吧……”
我眼睁睁看着晨星一步步朝那盒子走去……气氛极度压抑,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窒息而死,我可以感觉到,师父和佘义也很紧张……
晨星来到那盒子跟前……我心脏已经快停跳了……晨星俯下身,纤细的手指朝那盒子伸去……越来越近……终于,晨星触到了那盒子,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缓缓的拿了起来……
我两腿一软,差点栽倒,身上的汗像下雨一样。
“星儿,怎么样?”师父沉声道,一步跨到近前。
晨星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晨星,你怎么了?!”
我吓坏了,和师父在同一时间伸手去拉她,没想到,却同时扑了个空。我们的手,从晨星身上穿了过去……
就在三人都吓愣了的时候,晨星突然转过了身。
“我……我很好。”晨星面无血色,“咦,你们,你们怎么了?”
“快扔了那盒子!”佘义叫道。
“啊!”
晨星一松手,那盒子‘嗵’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毛文龙,我操你奶奶,你搞的这是什么?!”
“冷静!”师父一把拉住了我。
佘义突然一拍手,‘哈哈’大笑。
我们都被他笑傻了,呆呆的看着他。
“骂什么!”佘义笑道,“晨星不受空间限制,她可以拿到这盒子,而且不被控制,那么,她就可以将这盒子从墓里带出去,只要盒子离开这墓,我们应该也就能脱困了!”
“是啊!”我一喜,心里却‘咯登’一下子,“可是,万一我们脱不了困怎么办?”
“试试再说,晨星,把盒子拣起来,然后试着从墓里爬上去……”
晨星依言拣起盒子,走到盗洞底下,伸手去抓那绳子……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晨竟竟然抓了个空……
晨星毫没防备,一惊之下,差点摔倒,‘砰’,盒子再次掉到了地上。我伸手去扶她,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手再次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我已经彻底快要崩溃了,连骂毛文龙的心思都没有了……
“糟了!”师父说,“竟然有三个空间!外界,我们,还有这盒子,处在三个不同的空间里!星儿拿了盒子,结果被‘带’了进去,这个空间星儿可以进去,却出不来……”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我们知道,宇宙共有十一维空间,我们人类生活在三维空间里。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是由无数小空间共同组建的,在这些小空间与小空间之间,存在着无法看到的缝隙,叫作‘空间裂隙’,据说,如果有一种难以想像的巨大能量将这种裂隙炸开,会形成一个洞,叫作‘虫洞’,这就是物理学上著名的‘虫洞理论’!……
难道说,在这座砖墓,这个局限的空间里,竟然存在‘异次元’的东西,困住我们的这种诅咒,并不是异变磁场,而是一种巨大的能量,‘迫’开了‘空间裂隙’,将我们置进了‘虫洞’里?无法可想……
“没办法了。”佘义摊了摊手,“只能用我们之前那个办法。”
我和师父愣愣的回过神,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我还是要死。”
“不!”师父忙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师父看了看晨星,“星儿,现在,只有,也只能靠你了。”
“我?”
“嗯,打开盒子……”
第两百二十六章 盒子(4)
诡异的墓室,恐怖的盒子……
我们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异次元’的封闭环境里,所遇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我、师父、佘义、地上那‘人’、身上的东西,还有带有磁场的罗盘,我们处在一个空间里;晨星和那盒子处在一个空间里;地上的东西,以及外界,处在另一个空间里……三个空间!这三个空间里的人和物,互相都无法触及对方,只有‘声音’和‘光线’可以传递,我们眼睛里所看到的对方,应该只是‘影像’而已……
我们把镜头往前推一下,当我把那只盒子从佘义手里踢到地上以后,这诡异的一切就发生了,也就是说,根源就在这只盒子,或者,盒子里面的书上……
“星儿,打开盒子。”师父说。
“打开……盒子?”我一愣。
“没错,我们都被这一切给弄傻了!”佘义说,“即然是这本书在捣鬼,我们虽然碰不到,但眼睛却可以看的到,只要晨星把书拿出来给我们看,不就能找到诅咒的根源了么?……晨星,打开盒子!”
“嗯。”
晨星蹲下身,刚要伸手过去。
“慢着!”
三人都看着我。
“佘老伯先前是因为碰了这本书,然后被控住的,晨星之前只是触碰了盒子,万一她拿到书以后也被控住,而我们却接触不到她,没法将书从她手里弄下来,怎么办?”
我一口气讲完我心里的忧虑,师父和佘义讶然的对视了一眼。
“不会的。”师父说,“如果星儿被控住,那么,说明她牵制住了诅咒,便会回到先前那种一对一的灵魂互换状态,到时候,我们眼前这一切诡异的事端都会消失,回到现实世界里。”
“是哦……”
我挠了挠头,手电筒的光突然一黯,变成了昏黄的颜色。
“糟了,要没电了!”
我急忙取出电池,用牙使劲咬了咬,装回去以后,比先前亮了一些。
“事不宜迟,必须要赶在没电之前找出根源。”师父说。
在我们三人的注视下,晨星缓缓打开了盒子,我心里拼命祈祷,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那油纸包静静的躺在盒子里,似乎在向我们示威……
“先把它倒在地上。”佘义说,“检查一下盒子,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嗯……”
晨星把盒子一歪,那油纸包‘砰’一下落在了地上,我的心差点蹦出来。
翻过盒子两面,我们仔细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这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铁盒子。
师父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打开油纸包。”
“嗯……”
晨星紧张的胳膊都有些僵硬了,当她把手朝那油纸包伸过去时,我再不敢看了,我怕我的心脏会骤停,或者血管会爆掉……
我闭着眼睛,听到‘嗤’的一声响,我感觉是自己的皮肤被撕裂的声音。那种‘嗤嗤’的声音包裹着我,仿佛持续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紧接着,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怎么了?!……我缓缓睁开眼,只见师父他们就像木雕一样,僵直的站在那里,紧紧的盯着晨星手里的那本书。
我突然发现,那本书和先前相比似乎有些不同了,可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原来如此……”师父说,“这本书竟然是用人皮做的!”
我浑身一颤,没错,之前我们没有往人皮上想,只是感觉这本书的纸张有些拙劣。现在,看那纸张‘干巴巴’的样子,以及粗糙的纹路,不是人皮又是什么?!
“难道,诅咒就和这人皮有关?”我疑惑道。
一想到诅咒,我猛然醒觉。
“晨星,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
晨星抬起头,这本书竟然对她不起作用。
“现在看来,那人皮相纸,应该就是毛文龙弄的。”师父说,“这个人并不简单,我想,他当年蒙骗崇祯,投靠皇太极找这本书,除了邀功请赏以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可是,老爷怎么没发现这个手抄本不对劲呢?”佘义说。
“其实我们是先入为主,那人皮相纸当时我看了许久都没有想到是人皮。”师父说,“我想,这个手抄本在当年看起来并不像现在这么拙劣,袁督师纵然发现纸张奇怪,也没往深处考虑,再说,毛文龙已死,这本书随他下葬以后,将会永不见天日,是什么做的并不重要……”
“应该是吧……”佘义喃喃的说,“可是,这本书为什么会控不住晨星呢……”
“星儿,把书翻开。”师父说。
随着晨星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捻动,纸张一页页被掀开。我们凑前去看,只见这本书前面记载的都是些布阵、降魔、修道的法术,那些图案所绘的则是奇门遁甲,还有各种模拟的道符……总之,包罗万象,博大精深,有些东西和师父教我的一样,然而,大部分都是闻所未闻,非一时间所能理解的……
师父显得很激动,衣角微微有些颤抖。翻到又一页时,那文字突然一变,变成了形状怪异的怪文,就和袁村的牌坊,以及在那座‘邪墓’里得到的竹简上的怪文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这里的记载,多了一倍都不止!
我手心里一热,这就是那高人当年从远古化石上得到的文字,破译以后,可以得到长生不老的秘密……那‘坟中子’,也就是古岭镇那晚要嫁给师父的‘阴阳人’,说的没错,那高人传给他的,的确不是完整的部分……
这些文字总共有两页,再往后翻,所记载的东西就很诡异了,各种养毒蛇、毒虫、阴胎……等等的方法,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骷髅阵图案,虽然笔法十分粗劣,但看起来仍然透着森森的鬼气……
“这是阴术。”佘义说,“我手上有全本,和这上面记载的一模一样……”
整本书里,所有的文字和图案笔法都很笨拙生硬,看起来应该正是出自毛文龙那样的武将之手。
可是,无论左翻右翻,这书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么,诅咒是从何而来的呢?……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弱,所有人都焦急起来,师父指挥着晨星越翻越快,想从中找出异常的东西,却是徒劳无功。终于,手电筒的灯泡就像一只虚弱的萤火虫,生命之火缓缓熄灭,墓室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看来,我们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师父无奈的笑了笑。
“我想,那诅咒应该是一种无形无质,看不见的东西。”佘义说,“还是用之前那个办法吧,我死了以后,魂魄附在书上,一定能克制诅咒。”
“那是下下策,万不得已的办法。”师父说,“手电没了,咱还有打火机,我再照着仔细找找,不管是什么诅咒,只要是人为的,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佘义苦笑道:“我现在开始怀疑,这诅咒是不是人为的了……”
‘啪’,师父打着了火机,火光映着他坚毅的脸。
“星儿,再翻一遍。”
晨星的脸光洁的就像一面镜子,打火机的火苗儿投映在她脸上,不断的跳动着。
看着看着,我不由痴了,很想变成光,陪在晨星身边,就算被困死,也不要待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
晨星低垂着头,静静的翻着书……忽然间,我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师父,如果把这本书烧了,是不是就能破解诅咒了?!”
三人听了我的说法,都愣住了。
“好办法!”佘义道,“俗语说,灰飞烟灭……”
“如果诅咒真的和这本书有关,烧了它应该能破解。”师父说,“那这本书,唉,烧吧……”
“烧!”我猛得站了起来,“啊哟,可是,要怎么烧?晨星没打火机啊!”
三人面面相觑,晨星站起身,突然从口袋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我有打火机……”
第两百二十七章 血咒
“你怎么会有打火机?”我惊讶的问。
晨星微微一笑,“前两天去老宅里给我父母上香时,我随手把打火机放进了口袋里,忘了还你,这两天下雨,衣服一直不干,因此没换……”
没错,这正是我的打火机!
“看来是天不亡我们!”我喜道。
“星儿,烧吧。”师父挥了挥手,“看来这是天意,是老天不让我们得到这本书。这里面记载的道术玄奇深奥,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根本参悟不透,等参悟透了再烧书,我们已经死在这里了。佘伯不会死,但他的体质没法练道术。佘伯之前那个自杀助我们脱困的方法万一没用的话,等于白白送死。天意如此,脱困以后,到时候破解千年诅咒,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晨星用两根手指捏住那本书,轻轻提了起来,先空打了几下打火机试了试火。
“等一下烧。”佘义说。
“嗯?……”晨星俏脸一扬。
“一张一张的烧。”佘义说,“万一那诅咒并不是跟整本书有关,而是在某一页上,全部烧了就太可惜了。”
“不错。”师父说,“那就从后面往前面烧,那些记载‘阴术’的部分对我们没用,而且,佘伯手上有。”
那人皮做的纸看起来韧性很强,晨星费了很大劲才撕了一张下来,打着火,缓缓凑了过去。火光摇颤,刚一凑上去,那纸便‘轰’的一下燃了起来,晨星吓了一跳,一松手,那纸便‘噼哩啪啦’的朝地上坠去,青烟升腾,我们可以感觉到刺鼻呛人的烟雾,那是一种烧头发的气味儿,这说明,烟雾也可以‘穿梭空间’……
第一张烧完以后,我伸手去抓晨星的手腕,还是抓了个空。
“再烧!”佘义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本书足有一百多张,每张正反两面都记的有字,道术和阴术篇幅差不多,也就是说,记载阴术的这部分差不多有五六十张。
每烧一张,我就伸手试一试,眼看着一张一张烧下去,地上已经积了不少灰,而我们和晨星却还是处在不同的空间里,佘义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这时候,我产生了新的恐惧,“万一我们推断的不对,这本书烧完了,还是出不去,怎么办?”
“那就看天意了。”师父微微一笑,“如果老天非要我们留在这里,那就没有办法了。”
又烧一会儿,阴术那部分已经烧完了,借着地上未燃烬的纸的火光,只见晨星额上盈满了细汗,亮晶晶的。再接着,就该烧那些怪文了。
“还要不要烧?”晨星问。
师父脸颊一紧,“烧!”
“嗯……”
晨星点点头,去撕第一张怪文,没想到,连撕了好几下都没撕下来。
(在晨星撕书的时候,师父打火照明)
“怎么会这样?”晨星疑惑道。
“这纸有问题。”佘义说,“诅咒可能就在这里!”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盯着这张纸,仔细辨别,对比之下,它好像比其它的纸稍微要厚一些,另一张记有怪文的纸也是一样,然而,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它异常的地方了。
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星儿,想办法把它撕下来。”师父沉声说。
晨星左扭右扭,可无论如何,那纸就是撕不下来。最后,晨星把剩下的半本书踩在地上,用两只手抓住那张纸,猛力一拉,就听‘吱’的一声,紧接着‘吱吱吱……’,在一种类似于金属摩擦的刺耳声中,那张纸被晨星撕在了手里……足有一分钟,时间仿佛定格了……
“烧!”师父一咬牙,打破了沉寂。
晨星已经紧张到打不着火机了,急的连咬嘴唇。大家不要怪她,在当时那种诡异到无比,而又压抑到窒息的氛围下,换作是我也会那样……
在师父的连连疏导下,晨星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终于打着了火。淡蓝的火苗儿,缓缓的……缓缓的……靠过去……接触……那纸……并没有燃……
不燃!!!!
“星儿,烧中间试试!”
我无比钦佩师父,当我们,包括佘义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还能保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晨星已经吓呆了,吃师父这一喝才回过神,僵硬的把打火机朝那纸的中间移去……这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纸开始起了变化,一个暗淡的影子就像从纸里面钻出来似的,缓缓显现,纸的颜色开始变红,渐渐的,那影子由模糊到清晰,我们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腥红腥红的手印……血手印!
那手印就像被封固在纸里的,但是,它又好像具有生命,活的一样,想要从里面钻出来……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烫到了手,打火机从晨星手里‘砰’一下掉落在地。师父急忙打着自己的,再去看时,那张纸也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手印并没有消失,而是更红了,晨星双手抱胸蹲在一旁,浑身都在发抖。
“晨星,你有没有事?!”我急忙问。
晨星不出声,只是拼命摇头。
“这……这……”佘义颤声道,“血咒!这是血咒!”
“血咒,是什么?”师父问。
“阴术里的!”佘义说,“邪术师和人相斗不敌,如果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力,把自己的血按在对方身上,就会留下血咒,死后将变成具有意识的厉鬼,从而缠住对方,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诅咒,同样的,如果把血咒下在书上,鬼魂便会附在书里……”
“这么说,是毛文龙下了血咒在这本书里!”我惊道,“难道,他在得到《殡葬全书》之前就会邪术?!”
“应该是的,他竟然用人皮做纸来抄书,肯定懂邪术。”师父说,“道术和邪术已经在世间流传了几千年了,《殡葬全书》只是记载了最全面的道术和邪术……”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无比诡异的画面,袁崇焕杀死毛文龙以后,他一转身,地上毛文龙的无头尸体突然伸出手,将自己的血拍在了这本书上,当袁崇焕转身拣这本书时,血已经被纸张吸收,看不见了……我不得不佩服我的想象力,事实当然不会是这样,不过,如果是像佘义所说的血咒,那么,这书上的血一定是毛文龙临死前弄上去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弄血咒在这本书里?”
“事实明摆着。”师父说,“他得到《殡葬全书》以后,想要长生不老,但还没来得及破解这些古怪文字就被发现了,因此,他妄想在死后重生,所以下了血咒在这些古怪文字里,死后鬼魂会附在里面,这就是他苦苦哀求袁督师将书与他的尸体合葬在一起的原因……”
“可是,后来却发生了变数。”佘义说,“毛文龙万万没有想到,他并没有重生,而是鬼魂被困在了这书里,一晃就是数百年,直到另一个人进来,打开书,将他给换了出去,应该就是这样了……”
“他的鬼魂被困,难道和外面布的那两个阵有关?”我问。
“不,那两个阴阵只是从外面进不来,从阵眼里很容易出去,无论阳人还是鬼魂。”
“现在我们分析一下。”师父说,“毛文龙一定是无意间触犯了什么,所以被困,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他把血咒下在了人皮上?”
师父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对了,我想,袁督师其实理解错了,《殡葬全书》之所以不属于人间,主要是因为它里面含有这些可以令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怪文,这些文字,根本不属于这个轮转,而这些道术和阴术,却是当年那高人自行研创的……这些古怪文字本身就含有诅咒,那千年女尸,以及山里跑出来的‘东西’,都是因为它才出现在人间的,我们要破解的,就是怪文衍生出来的诅咒。我想,会不会是,毛文龙下了血咒在这张写有怪文的纸上,出于某种原因,误打误撞,激发出了怪文附带的诅咒,二者相融合,从而产生了一种新的诅咒出来?”
我已经听的呆了,这是什么,基因重组吗?我想到了‘蜘蛛侠’……
第两百二十八章 脱困
师父的分析虽然匪夷所思,却也不无道理。这时候,晨星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师父命晨星撕下另一张写有怪文的纸,用打火机一烧,又一只血手印显现了出来。这是一只左手,刚才那个是右手。
根源已经找出来了,我们之所以被困在这座墓里,应该就和这种东西有关。而佘义之前翻书的时候,正是碰到了这两张纸,所以被控住了,地上躺着的那人当年也是如此……
“这已经不是血咒了。”佘义说,“或许真的是小张所说的那样,发生了变异,不知道变成了什么诅咒……”
“我好像想到了点什么……”师父说。
我们怕扰乱师父的思绪,谁也不敢说话。
片刻,师父打燃火机,“跟我来。”
我们跟着师父,来到那具‘尸骸’旁边。我本来已经饿的两眼冒光,一看到这人,胃里一阵反酸,顿时不饿了,只是不知道师父叫我们来看他做什么。
师父一下一下打着火机,墓室里忽明忽暗的。
“我们都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师父沉声说。
“嗯?”
所有人都一愣。
“这人死而复生,也是活死人。”师父指着地上那人,“佘伯你检查一下,看他身体里,有没有上古时代的那种‘东西’。”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它在佘义的身体里呆了三百多年,凭感觉以及各种表象特征,佘义可以分辨的出。
佘义在那人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又掰开他的嘴查看了一番,起身摇了摇头。
“没有……”
师父微微一笑,“我们中的根本就不是诅咒。”
“不是诅咒?”
师父点点头,“原来,毛文龙无意间破解了长生不老的秘密。”
“师父是说……”
“真正的长生不老,而又不把上古的那种东西弄进身体里,变成怪物,答案就在这里。”师父缓缓说道,“灵魂互换……只有一个人的灵魂被困住,另一个人才能永生,然后,被封困的那个人等到再有一个人来替换他,如此,一直延续下去……这就是长生不老的秘密。”
“有道理!”佘义猛一哆嗦。
“我们先前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只盒子,还有里面的书上,认为是诅咒困住的我们,其实大错。”师父说,“我们之所以被困在这里,并不是进入了什么三个空间,而是因为我们打破了这个规律。地上这人替走了毛文龙,佘伯替走了地上这人。而佘伯本来应该被控住,永远留在墓里的……”
“我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是说,如果佘老伯没被控住,而从墓里逃了出去,那么,地上的这个人就会死!”
“没错。”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么,打破了规律,毛文龙会不会死?”
“不好说……”师父说,“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这座墓,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这人一直被困在这里,久而久之,这墓里便会充满他的怨念。是他用怨念制造了一个虚幻的多维空间出来,而我们的注意力,却一直在那个盒子上……”
顿了一顿,师父继续说道,“大家都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们可以可以触摸到墓墙,因为他的怨念被局限在这墓室里;为什么我们可以闻的到烟雾,因为,他通过怨念,忽悠的只是我们的眼睛以及方位感;可是,他没有想到,这种怨念对星儿竟然不起作用,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星儿接触了那盒子以后,变的和我们一样了,也受到怨念的控制,走不出这座墓。地上这人害怕穿帮,被我们发觉是他捣的鬼,因此又制造了我们和星儿包括那盒子,不在同一个空间的幻觉……”
师父话的丝丝入扣,没有一点逻辑上的错误,但是,我已经快听晕了。不过,马上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师父继续说道:“我们被困在这种幻境里,并不是冷儿从佘老伯手里踢掉盒子以后产生的,而是我们将这人制伏以后。他不是我们对手,所以制造幻境,目的是为了逼的我们其中一个人自杀,鬼魂附到盒子里的书上,这样他才能脱困,而我们,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一直认为是诅咒……这么一来,就简单多了!”
师父一口咬破食指,在自己印堂点了一下。
“星儿,闭上眼睛,站着别动!”
师父说完以后,并没有朝晨星走过去,而是朝另一方向,跨出几步,师父虚点一下,我听到晨星‘啊’的一声。与此同时,晨星手里的打火机一灭,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感觉一个人来到了我旁边,紧接着,我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冷儿,闭上眼睛!”
随着印堂上一凉,我忽然有了光感,睁眼一看,刺眼的阳光从盗洞口射下来,整个墓室里的景象一目了然。四顾一望,我立时目瞪口呆。
晨星竟然从我的正前方跑到了左前方,而她却说自己一直没动。
再看地上,我们扔的那些东西除了一把桃木剑,还有几枚铜钱以外,其余大点儿的东西,不知怎地全部跑到了墓室的角落里,而那口棺材,地上的陪葬品,包括墙上的盔甲,也移了位置。师父说,我们最初把东西扔到地上以后,那人通过怨念扭曲光线使我们产生了视觉偏差,因此拣不到,后面怕我们踩到,又用怨念神不知鬼不觉把大点的东西移了位置,而我们眼睛所看到的,都是他制造的虚幻影像。其实,罗盘,手电,他也能移动,为了误导我们,因此让我们拣了起来,他之所以可以做到这一切,因为他是这座墓的主人,这里面充满他的念力磁场。还有声音,虽然我们能听到,但他也可以制造假像,比如星儿的声音明明来至左边,而我们听起来却和眼睛看到的影像重合,在右边……至于那桃木剑,应该是没被移走,这墓室的地面高低不平,即便忙乱中踩到,因为视觉偏差,谁也没注意到,偏巧,佘伯让星儿拣的就是它,我让星儿拣的那针夹,因为比较小,也没有被移走……
我觉得师父关于桃木剑的说法有点牵强,忽然想到,如果晨星最初下到墓里来时,这种怨念对她不起作用的话,那她为什么也看不到光,说这墓里很黑呢……
“师父,我有一个疑问,晨星最开始不受怨念影响,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是她的真实影像,可是,当她拿桃木剑,针夹,以及盒子的时候,为什么我们清清楚楚看到她的手触碰那些东西,而没有视觉偏差呢?”
师父微微一笑,“你不要忘了,我们自认为拿不到,因此后面就没有再试过,这一切本来就是迷惑我们的感官,虚虚实实,当时如果我们去拿,一定也能拿的到……”
至于晨星拿到那盒子以后为什么灵魂没被控住,反而变得和我们一样受那‘活死人’怨念影响,暂时就不得而知了。师父说,这种怨念其实是一种力场,它可以任意移动物体,并且左右人的感官……(说了这么多,可能有些读者看晕了,其实很简单,我们被困在了‘活死人’用意念制造‘虚虚实实’的幻境里,而我们却都认为中了‘诅咒’进入了多维空间,我甚至连‘虫洞’都想出来了,牛逼吧……最后,还是师父最先醒悟了过来,我们被这‘活死人’给忽悠了,就算把书烧完了也走不出去)
我瞥了一眼晨星,然后又瞥了一眼地上那人,发现他不像先前那样一抖一抖的了,而是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活死人是谁。”师父说,“但我感肯定,他具有相当高的智商。”
师父话音刚落,那人就像炸尸一样‘腾’一下跃了起来,随后‘嘣’的一下挣断了绳子。
“小心!”
师父一把抄起桃木剑。
那人没像之前一样扑向佘义,而是朝晨星扑了过去。看来,他之前是装的,对了,他能听到我们说话!
师父比他先到,挡在了晨星前面,横剑一砍,那人猛的一闪,又朝我扑了过来。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佘义飞起一脚,‘咯叭’一声,那人的胳膊被踢断了一根,紧接着,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吼,和佘义扭打在了一起。
忽然,我感觉脚腕一痒,低头一看,那半截胳膊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想要抓我的腿,因为没有手指抓不住,一挠一挠的。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怪叫一声,跳起来便踩了上去,‘咯叭叭’一阵响,被我踩成了好几截。
那‘人’就像疯了似的,虽然只剩下了一只胳膊,但佘义和师父拼尽九牛二虎之力都制不住他,我正想上前帮忙,脚腕又是一痒,再一看,被我踩断的那只手,断指处不知怎地长出来一截,抓住了我的裤脚,来回扭摆,就像一只疯狂的章鱼。我猛力一摔,那只手被我甩的飞了出去,‘吧嗒’掉在了地上。
我看过去,只见那手掉在地上还在扭动着,扭着扭着,一下子抓住了晨星放在地上的那两张写有怪文的纸。与此同时,就听‘扑通’一声,那‘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然而,整个墓室却开始晃动了起来,尘埃‘扑簌簌’往下掉。
“快走,墓要塌了。”师父急忙喊道。
我们迅速抓住绳子,一个个爬了上去,一口气跑出很远。刚停住脚,就听‘轰隆隆’一阵响,尘土扬起足有数层楼那么高,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归于平寂,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棺材形状的大坑,墓碑,还有那古墓,都被掩埋在了下面……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懒洋洋的太阳高悬在半空,四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亲切和迷人。
“糟了,那本书没拿出来!”我一跺脚。
“在这里……”
师父冲我一笑,掏出一个册子,正是那半本残书……
第两百二十九章 练气
在刚才那一阵慌乱中,还是师父最理智,临走前找到写有‘道术’的这半本书,带了出来。不然的话,就眼前这种塌方的面积和程度,想要挖掘,必须要雇一个很大的施工队,而且人多手杂,再加上下面有墓砖之类许多杂物,能不能找到这么一本册子都是问题……
“这就是说,晨星有救啦!”我喜道。
“没错。”师父笑了笑,“看来,这也是天意,那两张怪文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留在了墓里,至于那两张纸为什么不燃,看样子,只有毛文龙才能告诉我们答案了……”
“成功了!我们得到《殡葬全书》了!……”
我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几个月以来的努力,一次次惊险诡奇的遭遇……总算没有白费,是的,我们成功了,我们得到了这本书!接下来,我们不仅将用它来破解诅咒,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和师父将会把里面记载的道术发扬光大,为世人驱灾度劫……
我冲过去,一把抱起晨星,大笑着转了几圈。直到晨星捶了我一下,我才把她放下来,猛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忽然想到,师父和佘义就在旁边,登时脸上一阵火烫。
“抓紧回去吧。”师父咳了一下,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阿风去追凌志飞了,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不要有什么事……”
到住处一看,向风已经先我们一步回来了。向风看到我们一个个就像从土堆里面爬出来的,有些震惊。
“阿风,怎么回事?”师父问。
“啊?”向风回过神,“哦,是这样的……”
向风说,小丫昨晚来月事,痛的在床上打滚,向风带她去诊所打了一针,才缓解疼痛。回来以后,向风灵机一动,向小丫讨了一片换下来的卫生棉,用绳子拴住,血淋淋地,吊在了大门外面……
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明白了,你这是想引凌志飞上钩,这种办法,也亏你想的出来,钓鱼么?”
“嘿嘿……”向风尴尬的笑了笑。
“后来怎样?”
“后来,我就一直守着。”向风说,“差不多天快亮的时候,我听到门‘哗啦’一声响,急忙拉开一看,正是凌志飞,他一见我,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我一直追到江边,沿着江往上游追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突然不见了……”
“上游?”师父眉头一皱。
“嗯,那一带坟地比较多,还有不少乱葬岗子,我在附近转悠了一大圈,也不知他跑去了哪里……”
师父沉吟着点了点头,扫了我们一圈,“都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先好好睡一觉吧……”
由于精神太过亢奋,我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也丝毫感觉不到疲累,翻来覆去好久,实在躺不住了,披衣走了出来。火红的晚霞连整个院子都给染红了,霞光下,师父正蹲在院子里,捧着那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不时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连我走过去都没有察觉。
“师父……”
“嗯?”
师父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满是血丝,看来他也没睡。
“这些东西,好学么?”
“好孩子。”师父难掩兴奋,“按照这本书里的练气方法,我的功力不超过一个月就能恢复了!”
“有这么神奇?”
“嗯,你也可以学,我教你!”
这本‘道经’,主要分为‘气术’、‘丹术’、‘符术’、‘咒术’、‘阵法’、‘勘舆’,六个部分,此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暂时先不一一道来了,总之,所有文字都晦涩难懂,好在有师父帮我讲解。
这本书里所介绍的练气法,除了‘抱元守一’和师父以前教我的相同之外,其它全然不同。不仅有各种奇怪的站姿,还包括‘磕牙法’,‘掐指法’,以及繁复的呼吸吐纳节奏,要命的是,这些全部都是同时进行的,练来练去,不知不觉天就已经全黑了,我总算摸到一点门路,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
师父笑道:“走吧,叫上他们几个,出去吃饭。”
临江村的夜市很小,由于时间尚早,食客寥寥,村里住的打工族晚上都要加班。佘义不吃东西,我们一行八人,占了一张露天的大桌,旁边是一家烧腊馆。
不一会儿,菜就流水价端了上来。饭桌上,我们聊的最多的就是毛文龙,娜娜她们一句话也搭不上。
“师父,你说,那毛文龙如果变成了活死人,这十年来,他会去了哪里?”
我用牙签挑出一颗螺丝肉,一边喂给晨星,一边问。
“我也想不到。”师父说,“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还漏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哦?”
师父摇摇头,凝筷不答。虽然得到了《殡葬全书》,我们后面要面临的事还有很多……
“对了,还有那陈什么升老婆的事。”向风说。
“陈木升。”我接口道。
师父说,我们暂时先留在临江村,后面几天着手调查陈木升家的事,还有凌志飞,以及那村女的下落……
“我怀疑,那村女就是从江里跑出来的女尸。”向风说。
恰在此时,那胖厨端菜出来,听到以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一眼向风。
“我觉得不是。”待那胖厨走后,我说道,“按那‘阴阳人’说的,那女尸从江里跑出来的只有魄,我想,可能是那魄附在了那个村女身上……”
“有这种可能。”师父说。
娜娜突然来了一句,“赵小姐失踪了这么久,她会不会……”
“老娜,给你吃这个。”
丝丝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了娜娜嘴里。因为怕师父难过,我们这段时间都不敢提赵欣。
“对不起,我……”
我瞪了娜娜一眼,悄悄看向师父。
“等临江村这里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去安葬袁师父,寻找赵小姐。”师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我知道,师父恨不得马上去找赵欣,可是,毫无目标,想要找她又谈何容易。比起毫无目标的去找赵欣,陈木升老婆,以及凌志飞安危,对于师父来说更为重要……
一想到赵欣,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饭桌上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老板,我买一只烤鸭……”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一侧头,只见孙德寿正站在烧腊馆门口。那老板切鸭子时,孙德寿两眼死盯着,不停的吞咽口水。一直到走,他的精神都专注在鸭子上,没有注意到我们。
“师父,我跟着他去看看。”
“注意安全。”
我跟在孙德寿后面,东拐西绕,一直进了一条窄巷里,他都没有发觉,只是边走边吃鸭子。
“孙德寿!”
快出巷子时,我叫住了他。
“阿……阿冷?”
这晚有月亮,巷子里不是很黑,孙德寿认出了我,手上装烤鸭的袋子‘叭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想问你点事。”
孙德寿愣愣的看着我,不出声。
“萧山他们去了哪里,还有,你又是怎么个死里逃生跑回来?”
“我……我……阿嘿嘿……”
孙德寿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就像笑一样,把我吓一跳。
“你,你哭什么?”
“吃人呐……”
“吃人?!”我一愣。
“萧总,吃人,我师父……被吃了……”
“是萧山吃人,还是你师父吃人?”
孙德寿一边哭一边摇头,看起来确实像阿力所说的,脑子不清醒的样子。
我再三追问下,孙德寿断断续续道来,我倒也听懂个大概。他们和那假‘赵欣’在一起,找到了阴尸的下落,当时还有一定轿子,里面坐着个女的,旁边四个抬轿的行尸。就在这个时候,奇变发生了,也就是孙德寿所说的‘吃人’,可是,到底是谁吃了谁,他却怎么也说不清,一会儿说萧山吃了李淳一,一会儿又说李淳一吃了赵欣,一会儿又说赵欣把他们全吃了,最后又说萧山吃掉了其他人,带走了赵欣……看样子,孙德寿当时被吓坏了,拼命逃出来以后,记忆出现了断层,那么,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第两百三十章 诡车(1)
孙德寿缠缠夹夹的说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听来听去,会让人感觉是萧山害了所有人。那个‘赵欣’是假的,孙德寿并不知道,因此,关于赵欣的生死他说的比较含糊,我想,这就是阿力和阿强认为萧山劫走并害死赵欣,要找他算帐的原因,估计,二人目前已经离开了临江村……
眼见问不出什么,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孙德寿拣起装鸭肉的袋子,哆里哆嗦的走了。回到夜市,我把孙德寿的话讲给了师父。
“难道说,这个萧山,真的是从墓里出来的,裹了人皮的毛文龙?然后,害死了纳兰……纳……”我看了一眼晨星,“害死了晨星的父亲?”
“说不过去的。”师父摇摇头,“如果他是毛文龙,就不会找什么书了……”
这顿饭吃了好长时间,众人看起来各怀心事,越吃气氛越压抑,我闷闷的喝了不少酒。
回到住处,我往床上一倒,疲劳和困顿终于席卷而来,感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连移动一根小指都很困难,眼皮重的就像一座山,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好像迷迷糊糊感觉有一个人坐在了我床边,跟我说着些什么。由于太困,根本睁不开眼……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醒来已是晌午,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酥散了。摇摇晃晃下了床,出来被太阳一晒,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院子里静悄悄的,我喊了几遍,没有一个人回应。
难道都出去吃饭了?可是,佘老伯不吃饭,怎么也出去了?……我摇摇头,酒劲未消,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急忙按照师父昨天讲解的方法,练起了气。
初时有些浮躁,怎么也进入不了‘抱元守一’的意境。后面终于渐渐沉定下来。这种练气法,是整本书里最容易理解的东西,所以,其它那些东西有多难懂,大家可想而知了,因此师父说,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根本参悟不透。这种难懂,并不是说书里记载的东西有多复杂,当然复杂也是必然的,最主要的是文字难以理解。古文本来就难懂,更何况像这种深奥的道术?……
练了一会儿,我渐入佳境,这种练气法,主要是开发人体的潜力。‘磕牙’是为了使精神更加集中,除了呼吸吐纳以外,‘掐指’最为关键,要用双手,大拇指循环与其它四指对掐,掐哪一个关节,掐几下,以及掐的次序,都有严格的规律,它的原理,是当气走到十指的时候,不断将其截住,导向别的经脉,又叫‘掐指导气法’。
就这样,练了小半个时辰,我头脑中越来越清明,只觉浑身充满了精力,就像充了电一样。又练一会儿,我长呼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晨星正站在两米开外笑眯眯的看着我。
“怎么样,刚才那姿势帅吗?”我一撩头发,飞下几片头屑。
晨星‘噗哧’一乐,“很帅,看,都掉渣了……”
从那墓里出来以后,晨星似乎比先前开朗了许多。按佘老伯的说法,接触那盒子以后,晨星似乎又变成正常体质了。据晨星自己说,她有一种莫名的卸掉石头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你去哪儿了?师父他们呢?”我问。
晨星说,师父一大早就出去了,佘老伯不知去了哪里,向风带小丫去检查身体,至于娜娜她们,则辞别走了……
“走了?”我一愣。
“嗯,她们说回广州,你在睡觉,没吵你,我去送的。”
我四处一望,这才发现,那辆车不在院子里,这个丫头,那车牌已经被警方记住了,再说,她回了公司要怎么交待……
“小焕呢?”我又问。
“跟娜娜她们一起走了,娜娜说帮她找一份工作……”
都走了……我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倒不是花心,毕竟大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走吧,我们去吃饭。”晨星说。
“等一下,我先去洗漱。”
洗漱完毕,我去换衣服的时候,一拉枕头,一张纸飘飘的落到了地上。拣起来一看,飘逸的字体,就像要从纸里面飞出来似的……
阿冷:
我走了,我们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给你们添麻烦。我这人也没什么脑子,今晚戳到了大家的痛处,对不起。我好羡慕赵小姐,有一个师父那样的好男人在爱着她。
而我,却喜欢上了一个,我不该去喜欢的人。感情,真的是一种很难理解,很难说的清的东西。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有那么好的身手,却任由我制伏而不还手的时候,从那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到了后来,在那座邪墓里,当我醒过来知道你是真的阿冷以后,我感觉全世界只有你才是我的依靠……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其实,我并不是什么白领,广州那公司是我家的,从小,老爸就把我送去练跆拳道防身。这次大学毕业回国,是为了继承家业,老爸让我在公司从底层做起,公司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后面因为和他闹矛盾,吵了一架,我一赌气开着公司的车跑了出来,丝丝是我以前在国内时的闺蜜……没想到,让我遇见了你……不用担心我,那晚袭警的事,我爸会摆平。其实,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舍不得你,虽然看到你和晨星亲密的样子,我会很难过……喂,手下败将,你和晨星一定要幸福,知道吗?如果有缘再见面,我们还是朋友……
白娜
纸上隐约有泪痕,看样子,昨晚到我房间的人就是她。拿着这张纸,我有些痴了,直到外面传来晨星喊我的声音……
师父直到傍晚时才回来,没过多久,佘义也回来了。师父带回来一只箱子,打开来,只见里面装的都是各种法器以及做法用的东西,我们之前那些法器,都被埋进了那座砖墓里。除了法器以外,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料,以及两根桃木棍,还有一只罗盘,也不知道师父在哪里买的。
“今天晚上,我们去陈木升家里看看。”师父说。
“师父,跟他老婆摊牌吗?”
师父沉思道:“看情况再说。”
吃过晚饭,我和师父走了出来。月光把村路照的一片亮白,沾在身上却似乎有些凉凉的。
“冷儿,你上次去,那祠堂没上锁,是吧?”师父问。
“嗯。”我应道。
“那我们就先去祠堂里看看。”
来到祠堂一看,果然没上锁,柳树枝斜斜的插在那里。
虽然经历了诸多诡异的事情,祠堂里阴森的氛围还是令我有些紧张。用手电一照,陈木升的遗像还在那张圈椅上立着,下面压着那只骨灰盒。这一次,我没有听到陈木升的‘说话’声。师父用罗盘探测,磁场也没有什么异样……
从祠堂出来,我们去了陈木升家,店门关着,院子里黑乎乎的。师父叫响了门,不一会儿,院子里亮起了灯,陈木升的老婆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这女人,我和师父同时愣了一下。她的神情只能用憔悴来形容,无比的憔悴。
“大师有什么事吗?”
“最近,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师父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女人摇了摇头。
“晚上呢?”
“晚上?”女人一怔。
“嗯,晚上睡的好不好?”师父问。
“挺好的……”女人说。
“你……”
我刚要开口,师父打断了我。
“那没事了。”师父笑了笑说,“老嫂子,打扰了,过几天我们就回老家了,因此过来看看,没事就好……”
“师父,就这样算了?”来到街上,我问道。
师父左右看了看,用手指了指小店对面我们以前住的那个院子。
“今天晚上,我们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事会发生。”
话说,这个院子早就被赵欣给买下来了,朱厚他们便是死在这里。夜越来越深,凉意也越来越浓,师父口观鼻,鼻观心,打起了坐。我的心静不下来,只是不时的朝小店张望着。
差不多十二点半的时候,‘哗啦’一声响,店门开了,师父猛然惊醒。我们看过去,只见陈木升的老婆幽幽的走了出来,转了一圈回到店里,很快,里面亮起了烛光,鬼里鬼气的。
“师父,要不要像那天晚上一样,我去买点东西,试探一下?”我小声问。
“再等一会儿。”师父说。
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一点动静,小店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的,我有些快沉不住气了。
“听……”师父忽然道。
“什么?”我一愣。
“有车来了。”
我仔细去听,果然有车声,沙啦啦的,睡梦一般。不一会儿,引擎声越来越近,一辆车连大灯都没开,瞎子一样,缓缓停在了小店门口,借着月光去看,只见这是一辆白色的‘子弹头’……
第两百三十一章 诡车(2)
‘砰’的一声,车门开了,从车里陆陆续续的走下来好几个人,高矮胖瘦不一,这些人毫不迟疑,眨眼就进了店里。
“师父,我怎么觉得这些人有点眼熟……”我怔怔的道。
“怎么,你见过他们?”师父问。
我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从我们这里,根本就听不到小店里的说话声,只能看到一个个晃动的影子。
“我想起来了!”我在额头上敲了一下,“他们是那些人贩子!”
没错,这些人就是我和娜娜那晚,在梅州废宅里看到的那几个人贩子。
“你确定?”
“嗯。”
我点点头,师父没见过这些人贩子,我们第二天报了警,那些便衣中了邪术,差点全军覆没,球毛都没抓到。后面师父留在梅州虽然找到了萧山,但萧山再没和那些人贩子碰过头。
我忽然想到,当初向娟被卖到陈木升家,送亲的据说就是一辆‘子弹头’,难道便是眼前这一辆?可是,这些人又过来干嘛,贩人的也有售后服务?……
我和师父小心观望着,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店里一黑,几个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是陈木升的老婆,那女人看起来精神挺正常,并不像那晚一样。那几个人贩子手里拿着各种吃食,老鼠一样,嚼的‘咯吱吱’响。
“到时候,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个胖子说道,“至于钱嘛……”
“钱好说,我明天就把店里的东西处理掉,你们后天来拿钱。”女人道。
“嗯,记着,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好啦,我们走吧。”
这些人走后,师父说:“冷儿,你留在这里,我跟上去看看。”
“我也去吧。”
“不,这些人可能会邪术,警惕性比较高,容易发觉,我自己去吧。”
师父拣起一根桃木棍子,便追了上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明月当空,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亮白的就像下了雪一样。
左等右等,师父还没有回来,那些人贩子也不见踪影,我心里越来越忐忑,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这样想着,我出了院门,警惕的来到街上。
月色皎洁,眼睛可以望到很远,街上空空的,不见一个人影。凉风从远处横扫过来,我打个冷颤,正要往师父离去的方向追过去时,我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嗤……
我吓了一跳,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迅速朝四处一望,我的目光落在了那辆车上。
难道是车胎漏气?可是,漏气怎么只漏一下子?这样想着,我抬脚朝那车走去,来到跟前,俯下身听了听,根本就没有漏气。
我正要起身,‘嗤……’又是一声,这一次我听清了,那声音是从车里面传出来的,车里有东西!
犹豫了一下,我伸手去拉车门,没拉动。车两侧装的是有色玻璃,往里面看,什么也看不到。我绕到正前方,虽然挡风玻璃不是有色的,但由于房子遮住了月光,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里面的座位。
我用打火机照了照,车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摇摇头,熄灭打火机,正要往口袋里放时。
我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后座上一下子坐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嗤’的一声。我吓了一跳,急忙用打火机去照,那人又不见了……
“干什么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一回头,那些人贩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陈木升老婆手上捧着一个框子。我朝后面望了望,不见师父,看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打斗的痕迹,估计师父躲藏在暗处。
“我……”
我忽然想到,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我,于是打了个哈欠,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晚上没吃饱,半夜饿醒了,来买点吃的,看到一辆车停在这里,怎么,老板娘,家里来客了?”
陈木升老婆没说话,那胖子狐疑的看着我,小声问,“这人是你们这里的?”
“嗯。”那女人点点头。
胖子笑道:“我们是来送货的,买东西就进去吧。”
来到店里,几个人都不说话,一个黄毛叉着腰,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我很随意的瞥了一眼,只见那女人手上拿的是陈木升的遗像。
挑了几样吃食,我付完帐走了出来,朝那车又瞥了一眼,便匆匆朝街角走去。
“师父……”我小声唤道。
“我在这里。”
师父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带着我来到一条窄巷子里,我迅速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师父。
“你是说,车里还有一个人?”
“嗯,那些人刚才去了哪里?”
“陈家祠堂,他们在里面不知道弄什么,后面把陈木升的遗像给拿了出来。”
“我也看到了,可是,那车里的人会是谁呢……”我喃喃道,“对了,难道是这些人的老大,那个叫卢什么顺的?”
‘轰’,引擎声,我和师父探身去看,只见那辆车和来时一样,大灯也不开,转了个弯,就像一只雪白的大兔子,摇摇摆摆的走了。
“走,去店里。”师父手一挥。
“跟那女的摊牌么?”
“摊牌。”
店门还没关,柜台上燃着蜡烛,摇曳的烛火下,那女人正聚精会神的擦拭相框。
“老嫂子。”
那女人抬眼看到师父,慌忙收起相框。
师父朝四处看了看,冷冷的说:“这个点了,还做生意呢?”
“嗯,晚上有人买东西。”女人慌乱的笑了笑,指了指我,“刚才,小冷师父不是也来了么?”
师父‘哦’了一声,话题突然一转,“那些人贩子到底来做什么的?”
“啊!什么,人,人贩子?”
“别装了。”我冷笑道。
师父说:“你们刚才去祠堂,我就在后面,说吧,为什么之前把陈木升的遗像和骨灰都弄到祠堂里。”
女人脸色灰白,浑身发抖,我和师父直直的盯着她。
片刻,那女人哭道:“我是被逼的啊……”
女人说,陈木升死了以后,她想把房子和货物全部卖掉,回乡下娘家过清静日子。没想到,晚上一闭眼就梦到陈木升,说这些东西全是他的,让她到时候把卖家业的钱全部烧了给他。
初时,她认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家里刚刚死过人,风气不好,躲到乡下住段时间就没事了。没曾想,回到乡下也是如此,天天做恶梦,折磨的她整夜睡不着。
找了个算命的看了看,那算命的说他们夫妻原本相克,她这是被鬼给缠住了,只有两种办法才能解决,要么把卖家业的钱烧给陈木升,要么就找个高强的法师把陈木升招出来,打的魂飞魄散。夫妻本是同林鸟,必须让陈木升魂飞魄散,不然还会进她梦里。思来想去,女人一咬牙选择了后者……
(我听的直皱眉头,这是什么夫妻,活人和死人争财产)
她便想到了师父,于是回到了临江村,准备找师父解决。但她又犹豫了,她想到,师父之前帮她家里又是驱鬼又是诛邪,连一分钱都不收,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她儿子陈阿兴的鬼魂。以师父的为人,肯定让她破财消灾,而不会将陈木升打的魂飞魄散。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些人贩子找上了门。因为上次通过陈木升,那些人把小焕卖给了陈包皮。因此,他们准备给陈木升点好处,让他做皮条,再帮忙寻找买家。(这是贩卖人口的规则,买家经常会成为人贩子的皮条)
过来一看才知道,陈木升已经死了。听了陈木升老婆的叙述,上次送向娟过来的那胖子微微一笑,说,只要她肯花点钱,对付陈木升鬼魂的事他可以解决。
一听花钱,女人很不情愿,但相对于把家财全部烧光,还是忍痛答应了。胖子命她找一些人,在晚上子时的时候偷偷把陈木升的骨灰挖出来,用遗像镇在一处香火超过三十年的地方。
然后,每晚十二点以后,打开店门,燃起蜡烛。到了第二天早上,去陈木升的遗像前焚烧黄纸。前十天烧黄纸,中十天烧纸钱,后七天烧纸元宝,二十七天烧完以后,订一只百宝箱,晚上准备一碗倒头饭,还有香蜡,守在店里,喝一碗符水,届时会看到陈木升的鬼魂。征询他的意见,他如果同意烧百宝箱,就成功了……
胖子说,这是骗鬼术,在那二十七天中,陈木升的鬼魂每晚都会来店里转悠,打理‘生意’,然后就用纸东西代替人民币烧给他……
“邪术,这是邪术!”师父道。
第两百三十二章 潜伏(1)
“邪术?”女人脸上的肥肉一哆嗦。
师父冷‘哼’了一声,“这个世上除了庸医害人,那些神神鬼鬼的算命先生更是害人不浅。你老公陈木升只是出于一种执念,舍不得自己辛苦多年攒下的这点基业,做场法事超度一下就没事了。你竟然听信算命先生的鬼话,要将他打的魂飞魄散,他必竟是你的老公啊!”
女人羞惭的低下了头。
“现在,你们将他的魂魄弄出来镇住,并且百般欺骗,这样做,会让陈木升阴寿大减,说不定连轮回都不能,连一只鬼都不放过,就不怕损阴德吗?”
女人被师父质问的连头都不敢抬。
师父长出一口气,“说说吧,他们刚才在祠堂里弄的什么?”
“也没弄什么,那个胖子,围着木升的遗像转悠了几圈,神神叨叨的,后面,告诉我遗像可以拿回家,木升的骨灰明天可以下葬了。”
“遗像给我看看。”师父说。
犹豫了一下,女人将那相框拿了出来,我和师父检查过后,只见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样,明天你把陈木升的骨灰盒拿回来,我做场法事给他超度一下。”
“超度了,木升就能轮回了吗?”
“差不多。”
回去的路上,师父对我说,这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邪术,只是用来迷惑鬼魂的,令其渐渐丧失意识,变成什么也不懂的野鬼,到处飘荡,连阳气都不会躲,久了就会魂飞魄散。
“这陈木升真苦逼,做个鬼都这么悲剧。”我摇摇头。
“现在,我们为主的是想办法对付那些人贩子,他们后天还会来。”师父说。
回到住处,二人都没有睡意,师父端来冷菜,花生和白酒。
“向娟就是被这些人渣给卖到这里来的,我们先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人,再往公安局里送。”我喝了一口酒。
“凭我们师徒三个,加上佘老伯,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师父说,“我现在所担心的,是躲在他们背后的那个人……”
“卢有顺?”
“不……”师父转动着酒杯,“我总觉得,还有一个我们所看不见的人,这些人贩子的邪术就是那人教的。”
我眼前一亮,“毛文龙?”
师父看了看我,“你怎么会想到他?”
我挠了挠头,“我想到那些照片上的人,和遗像里纳兰元英有着一样的古怪表情,这些人贩子对付陈木升也是用的遗像……”
师父微微一笑,“我也有这种想法。”
“我明白了,师父担心打草惊蛇,抓住些没用的小喽罗,惊跑了大头。”
“没错。”师父说,“邪术师大多都有超感能力,说不定我们刚抓住他的同伙,他马上就能感应到。”
我和师父一直坐到天亮,商讨怎么把‘大头’引出来的办法,聊的入神,连晨星进来都没注意。晨星静静的站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
“想引他出来看来是不可能的,我们要想个办法,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知道这些人贩子的老巢在哪里,先摸一摸他们的底,看看背后那‘大头’是谁。”师父说。
我笑道:“那我们可以改行做侦探了。”
“我有个主意。”
“嗯?”我这才注意到晨星。
“什么主意?”师父问。
“我让那些人贩子抓住,不就能潜进他们里面了么?”
“我的大小姐,你疯了?”我瞪大了眼睛,“你这么漂亮,被抓住还不得拉去拍卖?”
“这就要靠你保护了,就像你说的,我这么漂亮……”晨星脸一红,笑了笑,“你拿我押注,要求加入他们团伙。”
“星儿的主意还是不错的。”师父说,“那些人不是让陈木升的老婆拉皮条吗,如果让她介绍你入伙儿,用星儿作为筹码,我想,他们不会疑心。但是,这太危险。”
“是,太危险,绝对不行。”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晨星冲我一撅小嘴儿,随即眼圈一红,“也许,这些人真的跟我爸的死有着某种关联,我愿意赌一赌试试。”
晨星外表柔弱,但性格很倔强,在她的强力坚持下,我和师父虽然心里都有点七上八下的,却也无可奈何。师父说,如果能混进去,随时偷偷向他汇报去向,他会和佘义暗中跟随保护。为此,我们专门跑到二手店里买了两部手机,我和师父一人一个。
计议停当,感觉没有疏漏之处,已经是傍晚了。一夜没睡,我和师父都没有倦意。匆匆吃过晚饭,我们便去了陈木升家。超度亡魂的过程并不复杂,在袁村时我给大家介绍过一次,这里就不一一细表了。
我们把陈木升的骨灰送进土里,已经快十二点了,师父便给那女人讲让她帮我混进人贩子里的事。不出我们所料,那女人很犹豫。
“那就算了。”我两手一摊,“我明天就去报警,那些人在你这儿落网,你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向娟的事抖出去,给你订个买卖人口,草兼人命的罪,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我答应你们。”
我朝师父挤了挤眼睛。
第二天晚上,我很早就带着晨星来到了陈木升家里,师父带着佘义和向风躲在小店对面的院子里,如果事情败露或者那些人不接受我入伙,该抓就抓。
“晨星,准备好了吗?”我问。
“嗯。”
“那我捆了。”
我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捆住晨星的手脚,坐在卧房的床上和她一起等待着。
一直等到接近两点,外面隐约传来车声,来了!
我把毛巾放到晨星面前让她咬住,随后来到店面的后门,侧耳去听,片刻,几个人走进了店里。
“钱准备好了吗?”昨天那胖子的声音。
“嗯。”
紧接着,便是‘嚓嚓’的点钱声,不一会儿,那胖子笑道:“很好,那我就告辞了,记着,有合适的买主,记得告诉我们,大家一条线上的人,把‘羊’处理了,好处少不了你的,我留个号码给你。”
“买主倒是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还收不收小弟。”
那胖子似乎一愣,“小弟?”
“嗯,前晚来买东西那个小伙子,你们照过面的,那是一个小混混,经常照顾我生意,很熟了,对他我很放心,吸喝嫖赌吸,样样俱全,不干正事。你们走了以后,我托他帮忙问问,看有没有买主。结果,他苦苦哀求我,说很想加入团伙,免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哦?”胖子笑道,“你介绍的人我放心,我们如果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不过,现在不需要小弟了。”
“如果我手上有一头‘肥羊’呢?(美女的意思)”我推门走了进去。
灯火下,还是那晚的几个人,一个个直直的看着我。
胖子盯了我足有一分钟,抽出一根烟缓缓点上,“看来你小子倒是个混子,知道点‘切口’(行话)。”
“那当然。”我吊儿郎当的提了提裤腰,随手在裤裆里抓了一把,笑道,“我手上有一头肥羊,拿到羊市上绝对是极品,骗到窝里有段时间了,自己一直舍不得吃,想卖个好价钱。如果你们同意我入伙儿的话,到时候处理了,五五分账。”
胖子‘噗’,喷出一口烟雾,笑道:“扯淡,现在风声紧,瘦羊都很难弄到,何况肥羊,你如果有,自己都处理了,怎么还加入我们?”
“就是因为难弄,所以才需要入伙,再说,如果没有线路,再肥的羊都卖不了好价钱,而且很容易被抓。我费了很大劲也就弄到这么一只,换不了几个钱,花完了又得挨饿。交给团伙,还能卖个高价,我以后也不用愁吃喝,你觉得怎么样?”
胖子似乎有些心动了,不过,还是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上下乱瞟。片刻,笑道:“说说吧,你那羊是怎么来的?”
我把提前编好的那一套讲了一遍,其实,就是我刚认识晨星时‘英雄救美’的那个场景,只是,把被我揍跑的那人置换成了我。而晨星则被我‘打晕’了,带回了住处,关在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我讲完,所有人都笑了,那个黄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编,继续编……”胖子止住笑,“我相信你手上有羊,但要说是进口的,那你这牛吹的也太大了点。”
一直把晨星羊来羊去,我心里早就已经很窝火了,这又来个‘进口’的……我强忍住怒气,笑道:“是不是吹牛,要看过才知道。”
“你的羊在哪里?”
“被我扛来了,跟我来吧。”
一推开卧房的门,只见晨星披散着头发,满脸泪痕,正蜷缩在床上,眼神惊恐的看着我们。这副样子,我差点没忍住冲过去将她抱住。
看着晨星,所有人都呆了,足足有五六分钟,那胖子才回过神。
“的确是极品,你确定她是处?”
“那当然。”
“你说了不算,得验一验才知道。”胖子吞了口唾沫,“兄弟们,把这妞的衣服脱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潜伏(2)
我心里一惊,暗暗捏紧了拳头,眼看着那几个人贩子淫笑着朝晨星走去……怎么办?放弃?……
“慢着!”
几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我这才发觉,刚才那声吼是我发出来的。
“怎么?”胖子眼里充满怀疑,“验验货都不行?”
我大脑飞速运转,看向众人,扫过晨星时,只见她正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我感觉,你这小子有问题。”胖子‘哼’道,“该不是条子吧。”
那几个人贩子闻言,将我团团围住。
“哈哈……”我仰头大笑,把所有人都给笑愣了。
“你笑什么?”胖子皱眉问道。
“笑你们可笑!”我止住笑,冷冷的说,“竟然连我是条子都能想象的出来,卧底吗?人贩子有什么好调查的?我要是条子,早带人把你们一窝端了!”
胖子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指着晨星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验货?”
我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你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胖子被我问的一愣。
我指着晨星,“这个妞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我没碰她,而且她的气色还这么好,衣着还这么整洁?”
众人看向晨星,又同时吞了一口唾沫。
“为什么?”胖子问。
“因为我看重的是钱,本来我想上了她的,发现她是处女以后,就好好保护了起来。这么极品的美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果不是怕她乱叫乱跑,我根本就不会把她捆了带来。之前她跟着我,除了不能出门以外,我一直都好生相待,还给她买了日用品和化妆品……”
“你要表达什么?”胖子瞪着我。
“很简单。”我缓缓扫视众人,“我之所以一直没出手,之所以一直把她照料的妥妥的,就是想卖个大价钱。至于我为什么入伙儿,就是想通过你们的门路,找到个好的买家。在此之前,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毫毛,眼多手杂,万一残了,瘦了,那可就不值钱了!”
那黄毛再也忍不住了,骂道:“操!你之前看过了,老子为什么不能看!弟兄们,上!”
“操你妈的!我看谁敢!”
我一闪身,挡在了晨星前面,一把抓住了黄毛的衣领子。
“操!想打架么?!”
那些人贩子边吼边撸袖子。
“都住手!”胖子吼道。
我松开黄毛,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老子能拼能打,又有头脑,带只肥羊入伙儿,竟然傻逼逼的把我当条子!操!你们一帮贩人的能有什么狗屁绝密资料,条子还去卧底!什么烂团伙儿,老子不入了,我自己去找买家!”
说着,我一把推开身边二人,抱起晨星就要往外走,胖子急忙把我拦住了。
“误会,都是误会!”胖子笑道,“你这个兄弟我代老大收了,有钱咱一起赚!”
“走开,别拦着我,老子不伺候了!”
胖子满脸堆笑,连连道歉,好一会儿,我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愤愤地长出了一口气。
胖子问过我名字,笑道:“阿冷啊,其实我们有规矩的,到手的鲜羊(处女)谁都不准碰。不是信不过你,主要是,你这个妞太漂亮了,兄弟们无非就是想过过眼瘾……”
“妈的,我胡混了这么些年,多少懂点儿,你们也算生意人,我以为没规矩的……”我笑骂,“都他妈一个个的跟狼一样,我这妞太正点,给你们看了谁能保证不出事?……我硬生生忍了这么久,憋的都快阳痿了,到时候还是稳妥的把她交给老大吧,我都好久没睡过好觉了,生怕被发现被抓……”
胖子‘嘿嘿’一笑,看了看表,“行了,时候不早了,阿冷,你有什么要收拾的没?”
“收拾好了。”我指了指旁边一个包,“我今晚一直在等你们。”
“那咱就上路吧。”
我抱着晨星来到外面,凉风一吹,打了个寒噤。月影西斜,天空乌蒙蒙的,一片片破布一样的流云缓缓的游移着。
朝小店对面的院子望去,静悄悄地。胖子拉开车门,众人贩子鱼贯而入。这时候,我忽然看到师父从那院子的墙上探出头,朝我作了个问号的手势,我急忙回了个‘OK’。
那胖子在车里叫道,“阿冷,快上车了。”
我抱着晨星坐在了后面,车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子,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车子缓缓朝村外驶去,不时‘嘣’的一声,那是石子被车轮弹开的声音。
“怎么不开灯呢?”我问。
“这是我们的规矩,晚上开车进村入镇不开灯。”一个人贩子说。
即然成了自己人,这些人贩子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
“怎么有这么奇怪的规矩?”我问。
“因为……”
胖子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笑道:“这些规矩,到时候见了老大他会讲给你的。”
看样子,这胖子对我还有戒心,关于那晚我看到车里有人的事,我便不敢问了,问多了怕露出马脚。
“喂,你不用指望跑,只要听话,我保证这些人都不会伤害你,否则,后果你应该清楚……”
我一边不时的装作吓唬晨星,一边偷偷的帮她放松绳子,按揉绑痛的手腕。
车子出了临江村,一路走的都是小道,磕磕绊绊的。渐渐的,东方隐现鱼肚白,天快亮了。这时候,车越行越偏,两边都是山。
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就算到时候我能联系到师父,他们找不到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只要情形不对,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带晨星逃走。打定主意,我心神稍定。
差不多八点钟时,汽车终于驶上一条石子铺就的大路。又行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小镇上,车速缓了下来。
这个镇和古岭镇差不多大,看房子,经济状况也差不多。街上冷冷清清的,几个老头子聚在路口聊天。
除了开车的胖子,那几个人贩子都已经东倒西歪的睡着了。我一低头,只见晨星正痴痴的看着我,顽皮的朝我挤了挤眼睛,我悄悄捏了捏她的鼻子。
车子东拐西绕,摇摇晃晃来到镇北的一处老宅院前停了下来。这里单门独院,两旁都是荒地,院后是一片竹林,很是幽僻。
“胖哥,老大住这里?”我问道。
胖子没搭理我,只是‘滴滴’的按响了喇叭。不一会儿,院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我一看,这人我见过,在梅州‘废宅’里,那个精壮的矮子。
胖子把车开到院里,众人骂骂咧咧,摇摇晃晃的下了车。我抱着晨星稳坐不动,决定先看看。
“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打到羊了?”矮子问。
“那当然,大肥羊,到时候交给老大,还连带着收了个小弟。”胖子道,“阿冷,下来。”
我抱着晨星走了出来,那矮子来到跟前,瞪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左眼角挂着一颗黄色的眼屎。
晨星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不停发抖。
“怎么样?”胖子笑道。
“啧啧,确实不错。”矮子赞叹连声,然后指了指我,“这小子什么来头?”
胖子把我的来历讲了一遍,矮子只是点头,什么也没说。
待胖子讲完以后,矮子把手一挥,“黄毛,把门关了。”
看来,在这些人中,矮子比胖子更有威严。‘吱嘎嘎’,大门关好了,院子里一片安静,墙角一棵龙眼树,树叶在晨风中缓缓摇曳,众人都看着矮子。
“虎哥,有什么事吗?”胖子疑惑的问。
矮子突然喝道,“你们都是糊涂虫!来呀,把这小子捆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潜伏(3)
被矮子这么一吼,那些人贩子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动手。我也没作声,我知道,这种情况,一定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任何冲动或者慌乱都有可能坏事。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毛躁了,冷冷的看着矮子。
“虎哥,这人是陈木升老婆介绍的,已经加入我们了,你……”
矮子打断了胖子的话,冷笑道:“上次在梅州,我们差点被条子抓,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众人都不吱声。
“幸亏老大带我们去见那什么萧总,才躲过一劫。事后分析,老大认为一定是有自己人出卖我们,不然那么隐蔽,条子不会找的到……”
我心道,那些便衣那晚中了邪术,难道不是这些人弄的,而是另有其人……
那矮子继续道:“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现在风声那么紧,你们竟然还拉外人进来!”
胖子‘嘿嘿’一笑,“虎哥,阿冷是诚心的,并且有自己人介绍,最主要,他手上有这么肥的羊不是……”
“那还不简单。”矮子冷笑道,“羊留下,把这小子捆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
“虎哥……”
矮子手一摆,喝道:“黄毛,还愣着干什么!去拿绳子!”
我冷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么?你们对待兄弟,就用这种方式?我真是瞎了眼!”
“没办法,小子。”矮子说道,“如果你前段时间入伙,可能还会收你,我们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不得不小心,别怪我们不讲道义。”
我心道,我们还是失算了,以为有陈木升老婆介绍,再加上我以前年少轻狂时结识过不少校外的混混,应付这些人贩子不成问题,没曾想,在矮子这里就卡住了。怎么办?只能拼了!这院子的墙不是很高,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贴墙有一个草堆,还能记得位置。
以我现在的身手,就算打不过这些人贩子,想脱身却不难。等下我解开晨星手上的绳子,下狠脚踢倒几个人,把晨星从墙头上扔出去,然后我再脱身……这些念头,只是一瞬间就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
“怎么样小子,还不把这妞放下来束手就擒,想反抗是怎么着?”矮子冷冷的说。
我没理他,冷‘哼’了一声,装作把晨星要往地上放,手却偷偷的拉住了绳子活结的一端。
“虎哥……”
那胖子又要开口,矮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闭嘴!徐胖子,你他妈的除了吃还知道什么!脑子里装的全是屎!”
那胖子眉头一皱,脸上隐隐罩了一层怒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我忽然发现,除了那黄毛以外,剩下的这几个人贩子似乎不怎么听这矮子的话。如果那胖子要我放人,他们说不定就要过来抢了。
我心中一动,松开绳子,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他妈的还不把人放下来,犹豫什么?你们几个,把这妞给我抢过来!”矮子道。
那几个人贩子看了看胖子,袖子一撸朝我走来。
“等一下。”我喝住众人,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语气朝那胖子道,“胖哥,在陈木升家里时,要不是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后面已经放弃入伙了。我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团伙里,竟然有像胖哥这么有魅力,这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我要是女人,绝对非你不嫁!兄弟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胖哥,这不关你的事,看的出你很想维护我,我不怪你,兄弟我只恨相见太晚,如果有来生,一定和你把酒言欢!”
胖子眼睛一眯,笑道:“阿冷,我也觉得你和我挺投缘……”
那矮子暴跳起来,‘梆’一下子拍在了胖子的后脑勺上。
“操你奶奶!”我怒道,“过来冲老子练,干嘛打我胖哥!你他妈的躲家里睡觉享福,胖哥带着这些弟兄们摸黑在外面跑,你有什么权力打骂别人!老大吗?!”
这时候,那黄毛从屋里找来了绳子。
矮子气急败坏的道:“把这小子给我捆了!”
“慢着!”
“徐胖子,你要干嘛?!”
胖子眼睛一瞪:“白虎,我忍你很久了,阿冷是我拉来的,要杀要剐也轮不着你在这里穷叫唤!”
我差点乐了,这矮子的父母得多没文化,才给他起这样的名儿……
“你傻逼了!这小子在挑拨我们!”
我冷笑道:“随你怎么说,我只是替胖哥咽不下这口气。”
那黄毛左右看了看,“虎哥,胖哥,到底捆还是不捆?”
“捆!”
“不捆!”
二人争执了许久,我渐渐听出了个大概,原来,这矮子是那老大的亲戚(人贩子团伙里也讲关系),胖子是老大的得力干将。二人都有一帮手下,一个负责拐人,一个负责找买主。上次在梅州出事,老大认为是矮子的手下走露了风声,对他没那么宠信了。
现在风声吃紧,他们不敢再去拐人,矮子相当于‘失业’在家。老大手上还有几个没处理的女的,胖子便成了吃香人物。
只要是有分工的地方,就会存在矛盾和争斗,人贩子团伙儿也不例外。
矮子是老大的亲戚,平常颐指气使,训这个骂那个,众人都是口服心不服。现在不得宠了,还那么牛逼,被我一挑拨,胖子终于爆发,和他杠上了。
“妈的,你们爱咋弄咋弄,出了事别把老子抖出来就行!”
矮子见无可奈何,气鼓鼓的进屋了,‘哐’的一声把门带上。
“操!真以为自己是谁了……”胖子啐了一口。
“就是,妈的,胖哥带我入伙儿的,跟他有毛线关系!”
胖子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阿冷,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让我发现你做了任何一点对不起团伙的事,就算被抓了,我也会逃出来把你分尸!”
“哪儿能呢?”我笑着指了指晨星,“这么漂亮的妞,会来卧底吗?”
“不会。”
我又指指我,“我俩像一对吗?”
胖子笑骂:“妈的,你小子虽然长的还算帅气,但要说能泡上这妞,打死我都不信。”
我‘哈哈’大笑,“胖哥不愧是牛逼人物,真好眼力。这不就结了,这样的妞除非偷抢,不然怎么会跑到我手里?”
“哈哈!”胖子也笑了,“走,喝两口去,胖哥我给你压压惊……”
胖子之所以带我到这里来,是因为白天查的严,不方便赶路,过来落脚的。
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连拍加吹,把胖子哄的嘴巴都翘歪了,看起来对我已经没有了戒心,不过,关于那晚车里有人的事,我还是不敢问。这些人只是小喽罗,我要见的是他们幕后的‘大头’,一定要有耐心,并保持绝对的冷静……
酒至酣处,我很随意的探问这个镇的名字,胖子丝毫没有疑心,告诉我叫安平镇,借着上厕所的工夫,我偷偷给师父发了一条短信。
晨星被解开绳子,单独关在了一个小房间里,那些人贩子喝高以后,我跑去送了些食物给她。
“怎么样,手腕痛吗?”我心疼的问。
晨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警惕的朝外面望了一眼,小声说:“阿冷,你也太厉害了。”
“嗯?”
“我彻底服你了,好几次我汗都下来了,你在哪儿学的这么些歪门邪道?”
“呵呵,不告诉你。”
“咦……脏话,脏话,满嘴脏话,哼~”
晨星似嗔似怒的瞪了我一眼,我只是看着她笑。
“笑什么?”
“这么漂亮的妞我怎么舍得卖,留着做押寨夫人。”
晨星拧了我一下,“快点回去吧,等一下他们该起疑心了。”
晚上十二点多,我们重又上路了,《殡葬全书》已经找到,离诅咒发作还有一段时间,师父也需要时间参悟里面的内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探寻晨星父亲死亡的真相,这就是我们冒着巨大危险潜进人贩子里的原因……
望着车窗外茫茫的夜色,我的心又不禁忐忑起来,这些人贩子背后隐藏的,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那复活的毛文龙?
前方等待我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两百三十五章 撞邪
车子东拐西绕,一路向北,大部分走的都是小道。由于道路坎坷,行驶起来忽快忽慢的。晨星在我怀里沉沉地睡着了,不时‘嘤’的一声,抖一下被绳子绑痛的手腕。
大约两点钟时,胖子‘吱’的一下刹住了车,晨星一惊,醒了过来。
道路两旁都是农田,黑乎乎的。
“妈的,我累了。”胖子回头朝我笑道,“阿冷,要不要开一会儿?”
我摇了摇头,“算了吧,我这技术,把你们撂沟里去。”
胖子‘哈哈’一笑,朝副驾驶上的那个马脸的人贩子一招手,你来开!
二人换了位置,车子继续向前驶去。不一会儿,车厢里响起胖子猪一样的鼾声。
又行差不多半个小时,车子一稳,道路平整起来,前方出现一个大镇,成排的房屋高低错落,分列两旁,连绵远去。
马脸加大油门,引擎轰鸣,车轮‘沙沙’的碾着地。快要出镇时,胖子一声闷哼,醒了过来。
“到哪儿了这是?”
胖子朝左右望了望,猛一巴掌拍在了那马脸肩头。
“操你大爷!”
马脸急忙刹住车,其他几个人贩子也给吓醒了。
“怎么了,胖哥?”
“你怎么不关灯!”
“唉呀,我忘了!”
胖子扭头吼道,“你们也都忘了吗,是不是都跟猪一样睡着了?”
他训别人的时候,没想到自己。
没人吱声,胖子扭身又拍了那马脸一下,“操!现在关灯还有个屁用!”
看那胖子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里十分疑惑。
“胖哥,那还走不走?”马脸问。
“不走怎么办,这里又没有落脚的地方!”
“万一……万一撞邪了怎么办……”马脸吞吞吐吐道。
胖子沉思了一会儿,一咬牙,说:“应该没这么霉,走,妈的!”
我心里虽有百般疑问,还是硬生生忍住没开口,若无其事的打着哈欠。
汽车出了镇子,又开始摇晃起来,幅度一下比一下大,整车人都跟着晃。
“胖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随口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胖子漫不经心的说。
又走一会儿,来到一处斜坡,车子‘轰轰’地爬了上去。来到坡顶,车突然像断气一样,‘吭’的一下子熄火了。
马脸‘嗒嗒’的打了好一会儿都打不着,胖子气的直骂娘。
“胖哥。”马脸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们是不是撞邪了?”
“撞你妈!”胖子骂道,“老实在车上呆着,我下去检查一下!”
胖子‘砰’的一下打开车门下了车,很快又回来了,脸色煞白,嘴唇不停的哆嗦。
“怎么了?”
这几个人贩子好像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不安的问道。
“妈……妈的……”胖子就像突然阳痿了一样,有气无力的说,“好像,真的有东西跟着我们……”
车厢里瞬间静了下来,似乎连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烟。我朝后面望了一眼,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不会这么倒霉吧?”那马脸道。
胖子惊惧的朝后面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胖哥,怎么回事?”我沉声问。
“我们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啦。”
“不干净的东西?”我眉头一皱,“怎么跟上的?”
“阿冷,你已经不是外人了,跟你说了也不要紧。”那胖子说道,“我们拐来的人都要交给老大,他要施一种法术在她们身上……”
我心中一动,装作奇怪的样子问道:“施,法术?”
“嗯。”胖子点点头。
“什么法术?”
“具体我也不清楚,都是老大自己弄的,反正,被施了法术的女的会格外听话,拉着她们穿街过市都不要紧。不过,到时候就不能晚上行路了,不然会招鬼。”胖子说,“我们这车经常拉施过法术的人,带有一定的邪气。老大嘱咐说,如果晚上行路,路过村镇一定不能开灯,村镇不比城市,没有车辆行人,阳气也没那么重,有的冤死鬼喜欢到处转悠。老大说,冤鬼一旦进入阳人居住的地盘就会有意识,只要一开车灯,我们这车的邪气就会被冤鬼发现,成为目标,一旦出了村镇,它们不仅会跟过来,而且会用怨气缠住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有鬼发现我们,跟来啦?”我问。
胖子说,他刚才下车检查的时候,不小心手电筒掉地上了,弯腰去拣时,无意间瞥了一眼,他突然看到有一双脚悬在车后面,一下子不见了……
“我操,胖哥,你别吓唬我们!”一个人贩子嚷道。
另一个道:“胖哥,老大不是教了你些东西吗,那陈木升的鬼魂都被你弄住了,你就不能把这鬼赶走?”
“操!老大教我的都是些皮毛,那陈木升只是贪财,而且我向他老婆问了生辰八字的,容易对付!外面这个,我怎么问?!”
众人纷纷叫骂,指责那马脸。
我又朝后面望了一眼,哼道:“什么鬼鬼神神的,胖哥肯定看花眼了,老子以前晚上喝多在坟地过夜都没碰到过鬼,我下去看看!”
“阿冷,真的有鬼啊,你别下去!”
我心里想,这胖子对我倒还蛮好,嘴上却道:“我不怕!”
随即,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外面很黑,月亮被云给盖住了,只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透出来。四周安静的吓人,极目四望,只见不远处有一块坟地,一座坟头还插着白幡。
我弯下腰,小心从鞋里抽了几张符出来。这符是师父照着《殡葬全书》里‘镇魔符’的样板,用鸡血混合糯米汁、朱砂画成的,还没用过,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我含了一口‘阳涎’在嘴里,小心来到车后,猛然喷了出去。凭直觉,我感觉喷到‘东西’了,这一口涎水,足以令它晕一下子。我凭借感觉,在我认为那‘东西’所在的位置,迅速用符纸摆了一个‘困鬼阵’出来。
我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只见一个‘影子’正在我布的阵里面冲撞,而那些符纸却纹丝不动,心头一喜。没想到,这符这么厉害!
那些人贩子都在车里,根本看不到我在车尾弄什么。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到前面,检查了一下发动机,拍拍玻璃,“胖哥,再试试!”
胖子‘嗒’的一下便打着了火,车朝坡下驶去。
我来到那阵前,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的到我说话,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根本就斗不过我,别再找茬了,现在我把你放了,你走吧……”
我撤去符纸,再去瞥时,只见那‘影子’晃晃悠悠的朝那片坟地飘去,好像是一个女人。看样子,这里便是这只鬼的‘家’,它是想把我们留在这里……
“阿冷,你在干嘛?”胖子喊道。
“撒了泡尿……”
回到车里,我嘟囔道:“我就说吧,哪有什么鬼……”
胖子喜道:“阿冷,你怎么弄好的?”
“发动机的问题,小毛病,我以前学过修车。”
“妈的,全才呀!”胖子一拍方向盘。
几个人贩子纷纷笑骂,说胖子吓唬人。
“冷哥,抽烟。”
那黄毛称呼都变了,丢了支烟给我,我夹在了耳朵上,在车里抽我怕呛到怀里的晨星。
一路无话,早上七点多时,胖子带来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子。这个村上里住着他一个小弟,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这里已经属于梅州境内了。我又偷偷给师父发了一条短信,汇报了我的位置。不一会儿,便收到了回信,师父说,他和佘义正赶过来,向风留在了临江村,探查凌志飞的下落,我心头一宽。
在村里休息了一天,晚上继续赶路,凌晨三点多钟,我们来到了距梅州市区很近的一个小镇上。
来到一个通宵旅馆门前,胖子把那些人贩子赶下了车。
“你们都下去吧,先在这儿等着,阿冷,我带你和这妞去见老大。”
第两百三十六章 投名状(1)
那些人贩子摇头晃脑,东倒西歪的下去以后,胖子便开动了车。
“胖哥,怎么不让他们跟着?”我问。
“除非老大召唤,他住的地方不允许随便去的。”胖子说。
“那我就能去?”
胖子回头笑了一下,“有我带着,不要紧,进了院子你要紧跟着我,别到处走。”
我心道,那卢有顺住的地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样子,我们离人贩子背后的真相已经很近了。我尽量把心情放平静,晨星在我怀里动了几下,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你小子有福了。”胖子突然道。
“有福?”我一愣。
胖子‘哈哈’一笑,怪腔怪调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由于没开灯,车速很慢,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子拐向左边,又行一段,往右一拐,进了一条巷子里。贴玻璃去看,旁边的屋墙隐约可辨,斑斑驳驳的,这里的建筑应该都有些年头了。
那些砖缝连在一起,就像一条条蜿蜒爬行的蚯蚓。一直开了大约两三分钟,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胖子说。
我抱着晨星小心翼翼走下车,只见这是一个大院子,两扇朱红油漆的大门紧闭着。这里非常幽僻,对面是一个空场地,堆放着许多木材。
胖子朝四下里望了望,抓住门上的铜环,叩响了门。连叩五下,顿了顿,又叩了三下,然后再叩了五下,停了下来。
很快,门开了。
一个睡眼惺忪的壮汉用手电挨个照了照我们,对那胖子道:“最近风声那么紧,怎么又去抓羊了,老大不是说消停一段时间么,手上的几个还没处理呢。”
胖子笑道:“跟你一下子说不清,老大睡了没?”
“应该没吧,这小子是谁?”那人指了指我。
“新收的小弟,走吧,我去见老大。”
这院子里也堆着木材,地上满是木屑,踩上去软绵绵的,一台电锯靠在墙边,此外,还有各种加工木器的用具。表面看起来,像是一个木器加工厂。
我抱着晨星,警惕的跟在二人后面,一直来到一间卧房。房间不大,十分凌乱,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儿。我正疑惑时,那壮汉突然拉开靠墙的一个大衣橱,拨开衣服,一扇小门显露了出来。
我惊奇的看着,只见那人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眼里,转了几圈,一拉,门便开了。墙是中空的,对面又是一道门。
打开这道门,我们从另一个衣橱里钻了出来。原来,这是通往隔壁院子的通道。
这里也是一间卧室,不过,相对来说要整洁多了。
出了卧室,我忽然有一种晕头转向的感觉,好像一下子丧失了方位感。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三栋楼房鼎足而立。我们身后是栋两层楼,右边那栋三层,对面的四层。我看了半天,也找不到大门在哪里。
我们对面那栋楼,二楼的一个小窗透出微弱的灯光。
“我睡觉去了,你们去吧。”那壮汉说完,便掉头走了。
胖子朝我招了招手,朝对面那栋楼走去。
院子里栽着不少树,有些阴森,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在一棵树下堆着一堆像‘草料’一样的东西,很细碎,隐隐冒着白烟。
我手心里已经捏满了汗,怀里的晨星似乎也变得沉重了起来,整个院子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来到楼前,胖子信手拉开了门。这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却只有两个长沙发,显得很空旷。
通往二楼的楼梯很狭窄,胖子让我把晨星放在沙发上。招了招手,便朝二楼走去。
我偷偷在晨星额头上亲了一下,俯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我马上回来。”
来到二楼,胖子轻轻叩响了门。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鬼一样的声音。
“我……”
“进来。”
刚一开门,冲鼻一股药味儿,呛的我呼吸一窒。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令我目瞪口呆。
房间里没有开电灯,而是在四个角上分别点着四根白蜡烛,粘在木凳子上。每根蜡烛的后面都供着一尊面目狰狞的‘鬼像’。
房间的正中,一个人坐在蒲团上,面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