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十字路口(3)
作者:老螃蟹|发布时间:2024-06-29 08:14:58|字数:34419
听到吴晗的话,徐昌黎此刻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真想高呼一声理解万岁!
在华夏想要找到一个既肯放权,不乱指挥,又慷慨大方的领导是多么不易,徐昌黎在公立研究机构混了有些时日,他可谓是感触颇深了。吴晗表现得如此大度,师老无功的徐昌黎难免自觉面子有些挂不住,正欲向吴晗剖白研究部门已是尽力而为,忽然从身后不远处的实验室里传来一阵吵闹声。闻声,吴晗侧身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防尘服的研究人员手里高高举起了一片金属碟片,像是无比兴奋地高声呼喊着,那些围拢在他附近的研究员在同样大声呼喝着。
中间隔着几层玻璃墙,加上实验室里的声音相互叠加,结果站在外面的人只听得见一片嘈杂混乱,唯独是不晓得实验室里究竟出了何种变故。
本来吴晗想要亲自去一探究竟,可他已经脱下了身上的防尘服,刚一迈步吴晗就想起了这件事,于是他伸手一推徐昌黎,说道:
“进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昌黎如梦方醒一般,匆忙跑进更衣间,等到完成除尘程序后,他便心急火燎地一头扎进实验室。迎面而来的一个研究员,看到了徐昌黎,立刻面色泛着潮红地大声说道:
“徐头,解开了,我们终于解开了。”
闻听此言,徐昌黎起先一愣,随即他露出难以置信地神情,反问说道:
“解开什么?真的解开了?太好了,太好了。”
“这……这……跟没解开有啥两样的?”
随着徐昌黎告知吴晗这个天大喜讯,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可是当吴晗手脚不听使唤地重新穿戴整齐防尘服,凑近到计算机屏幕跟前。乍见满屏幕的怪异图纹,吴晗立刻傻了眼,去问研究员们,他能得到的回答自然毫无意外地是沉默。
显示器上这些相互盘曲缠绕,恰如老树盘根,又似是打了不知多少个结的毛线团,里边夹杂着不少疑似数字的简单符号。不得不说,这玩艺是比老中医的鬼画符还难猜。起码,后者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还是出自地球人的手笔,碰一碰运气兴许能蒙对答案。这些神秘的外星文字跟地球文明体系相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那么远,或许十万八千光年都不止,若是谁想看懂内容?行,先回自己屋里,躺下做梦去吧!
眼瞧着吴晗一张老脸黑得像锅底,徐昌黎也只能是无奈地搓着手,显然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整个事件的确具有黑色幽默的一切要素,这好像是一个蠢贼,只因为听信了漫无边际的传言冒险跑去行窃,目标物是据说装有巨额现金的保险柜。然而,等到这个天下间一等一的笨贼把保险柜搬回家,费尽千辛万苦百般周折,如愿破解了密码,最后他打开柜门才发现,原来这个保险柜里装的全是秘鲁币。哼哼,全是钱不假,一分都不能花,那跟一堆废纸又有啥区别?
吴晗是万万想不到,居然会在自己眼前发生了如此具有悲剧和讽刺双重意味的事件,他的心情之郁闷,已是糟糕得无法以语言来形容了。并非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几个执著的研究员还在努力解读余下的金属碟片。
过了一会,其中的一个研究员惊喜地叫喊起来,说道:
“哎,你们都来看,有图啊!”
眨眼间,似乎形势又发生了逆转,吴晗的心中止不住燃起了希望之火。于是,他怀着复杂忐忑的心情,瞪大了双眼扭头去看这位仁兄取得的最新发现。
金属碟片是一种信息载体,既然是载体,那就不仅仅是用于记录文字,同样地也可以储存声音和影像资料。那几位研究员的努力换来的成果就是,他们从外星人的资料中找到了图片,即便是人家的文字你看不懂,纯粹欣赏一下图片总没问题了吧!
当吴晗了解这个发现的伟大之处后,他的整个脸抽搐得像是多年保存下来的陈皮。
的确,这些金属碟片里保存着张数多达万亿量级的图片,那一串数字看得人眼晕。哪怕是不计入零头,一张图片看上一眼,那么请问一个人全部看完这些图片得需要多长的时间呢?尽管从小就辍学的吴晗数学水平不怎样,当初在学校里数学老师教授的那点知识,九成九他都还回去了,但是这种事不需要懂得数学,即使用膝盖想也能明白,逐一浏览这些图片需要的时间,一定是堪比天文数字的惊人数目。
科研部门的幸存者们在经历了犹如过山车般的情绪波动之后,大家都有点提不起精神了。
甭问,瞧这状况,若是打算用人工筛选分拣的土法炼钢那是一万年也解决不了问题,结果何年何月出来不好说,非得累出人命不可,必须有特殊技术手段对图片进行分拣分类。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要如何来着手,就得有专业人士出马担纲。吴晗想到这里,他颇觉无奈地扭过头,抬眼望着同样愁眉紧锁的徐昌黎,那意思当然是想请他拿出个方案来。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徐昌黎考虑了一会,不负吴晗所望,开口说道:
“李长兴、杜斌,你们软件组弄出一套筛检图片的软件,需要多长时间?”
桃花源科研部门的硬件设施完备,与战前时代的世界级实验室比肩毫无问题,奈何这些设备的操作者顶天了也就是些小程序员。在战前时代,他们是属于整个软件行业中处于最底层的蓝领苦力,从无到有设计出一套图像分拣软件,远远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幸好外星人不光卖硬件,也卖软件。虽然此前没专门采购过图片分拣程序,不过套用装机时自带的模版也应该可以应付一下。
被徐昌黎点到名的两位软件项目负责人,尽管他们心中觉得没多大把握,想要推诿也找不到合适的接口,唯有一同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
“这个……应该可以,就是需要多一点的时间。”
纵然徐昌黎不甚了解人情世故,可是他也听出了这二位明显缺钙的语气,只可惜目下实在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替代他们。当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啊!沉默了片刻之后,徐昌黎转回身向吴晗试探着问询说道:
“你看这个安排怎么样?”
吴晗太了解这些研究员都是什么来历,比起徐昌黎的强作镇定,显得更为悲观,当即便不置可否地说道:
“不管了,试试再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由外星金属碟片带来的重重疑云,至此暂告一段落,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这个还有待时间来检验。倒是吴晗在极短时间内经历充满了大喜大悲的跌宕起伏,换作任何人也要觉得心力交瘁,即使自打身体变异很少有疲倦这种感觉,此刻他也有了些倦怠之意。在挥手跟科研部门的各位告别后,吴晗拖着轻松不起来的步伐往自家的住宅方向走去。
对于作为独立个体的人来说,所谓的家,不是指一栋房子,而且与住宅本身的面积大小,装饰奢华程度没有一丝一毫的牵连。唯一的检验标准是看在这座房子里,是否有人等你回来。倘若答案是有,就是家。若是没有,那就只是一栋房子罢了。
当吴晗推开了自家宅院的大门,迈步穿过中庭和扫净落叶的过道,来到院落第一进的正厅时,一个女人的忙碌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听到了脚步声,正在擦拭家具的女人回头张望,当她看清楚来人是谁,立刻笑着说道:
“噢,你回来了。来,吃个桃子吧!我刚摘下来的,你瞧露水还在上面呢!”
讲话的这个女人是赵媛,她端起果盘递到吴晗面前,随手拿起一颗桃子,吴晗轻轻咬下一口。软糯的果肉入口即化,清甜的桃汁滋润着口腔,给人一种清新滋养的感觉。
白山伯国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怪胎。封建政体、计划经济模式和星际贸易扩展,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因素纠结在一起,使桃花源的经济模式完全不同于幸存者们所熟悉的那些书本范例。譬如说,在桃花源山谷中搭建的超大面积温室可以不考虑维持运转的经济性如何,纯粹是出于提高幸存者们生活品质的需要,吴晗说了一句话,一周时间就建了起来。
温室带来的效用十分可观,而且不必挤占山洞温室的份额。在这个即将进入大雪纷飞的季节,规模庞大的户外玻璃温室仍在源源不断供应着新鲜水果,包括许多不能在东北这样一年有近半年是冬天的地方栽植的蔬果品种。
香蕉、桃子、西洋梨、荔枝、龙眼、莲雾、红毛丹、火龙果,这些水果的原产地,大多是分布在阳光和雨水充沛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如今它们顺利在桃花源的温室内安家落户,幸存者们为此付出的艰苦努力可不是挖个坑栽棵树那么简单。
单纯从价值层面考虑的话,在东北用温室种植这些水果,在战前时代的商品经济社会,铁定会叫想出这个馊主意的家伙赔得倾家荡产,大概连裤衩都剩不下来。须知,东北漫长的冬季低温连许多温带果树品种都无法露天过冬,必须有额外的管护。那些热带和亚热带品种的果木更是需要维持很高的温度才能正常生长。别的且不说,光是温室消耗的加热费用就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这些客观层面的困难在白山伯国的现行体制下,根本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幸存者最缺乏敏感性的事情之一核算成本高低,而吴晗也从来不在乎这个。一开始盖温室就不是为了赚钱,在自己可以随便发行货币的时代,还用得着计算花钱多少吗?
第二百零一章 十字路口(4)
桃花源山谷内去年就完工的室外温室,直到今年才开始有了点产出,即便是速生嫁接桃树的挂果也很有限,产量只够幸存者们尝尝味道。尽管温室出产虽不多,但不仅吴晗这样的权力阶层能吃到这些来之不易的新鲜水果,一般幸存者也能享受同等待遇。
尽管是生活在等级森严的封建体制下,单纯讲到物质待遇方面,那些头顶着贵族头衔的人和他们身边的普通国民并未拉开实际差距,大家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相差无几。
乍一听上去白山伯国似乎是一块人间乐土,美好得叫人感到不可思议,其实出现这种状况一点不稀奇。
华夏数千年的漫长王朝历史中,几乎每一个在前代废墟上诞生的新王朝,至少在刚起步的国家建设阶段,无一例外都出现了高效廉洁的气象,自然是因为统治者吸取了前代覆亡的教训,让利于民的缘故。如果基于这种判断,白山伯国根本算不上特例,只能算是惯例而已。
以史为鉴,从整体而言,王朝开国的这段时期必定是国家政治上最为清明开放,组织结构最为精干有效,统治者廉洁自律的特殊情况。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社会财富不断积累增加,诱惑变得越来越多,大小衙门人浮于事的现象和腐败、弄权、裙带、推诿扯皮等内患相继出现。行政效率伴随着国家机构的恶性膨胀而不断下降,乃至于令整个国家的政治空气都在权力阶层的近亲繁殖中变得污浊不堪,直至臭不可闻的地步。与此同时,贪婪无度的官僚和厚颜无耻的商人相互勾结起来,不惜巧立名目,附带暗箱操作等一些或明或暗的方式,不择手段地盘剥草民,聚敛民脂民膏以肥己。
虽然肯定没人会提起与类似民争利这样明晃晃的招牌,可是官商们的所作所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符合了王朝走上末路时的必然现象。
当那些居于上位的既得利益者们,莫不是以榨干老百姓身上的最后一滴油为己任,这个腐朽王朝剩下的时日也就可以扳着指头来算一算了。在王朝大厦倾倒之前,那些大蠹虫们已经安然脱身了,他们采取的办法不外乎化公为私,以权谋私,结党营私。一心等资本捞够了立马搬家,携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逍遥于海外,从此躺在人民血泪化作的金山银海之上安享余生。任由贪官污吏们这种无休止的穷折腾下来,最终必然迎来华夏人无比熟悉的三百年一次大动乱的轮回更替。
不必讳言,对于土生土长的华夏人来说,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生老病死般司空见惯,而又不可抗拒,庶民们早已是见怪不怪,处变不惊。
不妨以白山伯国为例,即使现任的吴晗能够抑制自己的欲望,他能压抑自身操弄权柄的妄想,但谁能保证吴晗的后继者同样具备这样的自制力呢?显而易见,这是谁都无法作出的保证,发生在未来的事情实在是不好说呀!
搞好温室是一篇大文章,咱们弄得不好,大家是要骂娘的。前面这句话是出自吴晗之口,当然,他眼下还没有反省华夏历代王朝宿命的觉悟,对于廉洁的自觉性仅限于不要多吃多占。
偏得上天厚爱的桃花源,拥有堪称丰沛的温泉资源,但再大的数字除以幸存者人口的基数,要满足人们日常的饮用、洗浴和灌溉原有的山洞温室系统等刚性需求,富余的那点温泉水也实在少得可怜。因此,指望用天然温泉维持户外温室的运转,那纯粹是白日做梦,加温主要还是以电热方式,辅助以燃油加温。若非如今早没了电力系统和两大石油寡头的垄断,这笔开销是能吓死一票人的。
只是温室产生的效益不仅限于让幸存者们享受一点额外的口福,种植的橡胶和茶树、咖啡、可可等经济作物也是非常重要的产品之一,特别是天然橡胶,其作用几乎不可替代。
天然橡胶是工业系统中极为重要的一种原材料,人工合成橡胶虽然研发的历史很悠久了,可惜各项理化性能都远逊于天然橡胶。假如缺少了天然橡胶的供应,怕是很多机器设备都要撂挑子罢工了。
吴晗咀嚼着新采摘下来的水蜜桃,任由甘甜的滋味在口腔中不断扩散,他突然停住了口,好似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一直在旁边看着吴晗的赵媛,此时打量着老公的白痴模样,她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说道:
“哎,你在想什么呢?我听说昨天孟神机派了人过来,是吗?”
当听到赵媛的声音,吴晗像是魂魄归窍般眨了眨眼,稍后,他露出淡然的笑容,说道:
“嗯,他们又来催了,非要尽快提货不可。洪流公司把南边的矿山承包给了那些释放奴隶,用粮食换矿石,不过现在缺设备不能恢复生产,他们当然是着急。”
从古到今,矿山从来都是很危险的地方,冒顶、塌方、毒气、爆炸,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危险都可能在井下出现。以至于在战前时代有人戏称,地球上第一危险的地方是华夏的小煤窑,第二才是自杀式爆炸不断的巴格达街头。除非是那种相当罕见的露天矿脉,普通的矿山都必须挖掘巷道深入地下数百米,或是同样深度可观的山体内部,因此得有相应的各类设备才能保障安全生产。诸如什么通风设备、输变电设备和瓦斯探测,以及头盔和防爆灯等林林总总硬件设施,随便哪一样都是开矿不可或缺的重要基础设施。
不问可知,没有这些硬件支持就盲目开工,那种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在矿山里蛮干硬上,跟拿着把左轮手枪对准自己脑壳玩俄罗斯轮盘赌,这两件事没啥差别,一样是够玩命的。
早先的洪流公司可以全然不在乎人命的损失多寡,反正对于雇佣兵们而言,奴隶是一种很廉价的消耗品,大不了再去抓点,因而他们一直采取着鲜血换矿石的冷酷政策,坚持在硬件设施缺失的情况下进行矿山生产。为此,一年下来埋在矿井巷道里的冤魂,少说是数以千计。
面对这种极端惨烈的状况,孟神机从来没皱一下眉头。古人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自从公开宣布奴隶制废止,原属洪流公司的奴隶获得了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再要他们从事这种提着脑袋的活计,搞不好怕是要官逼民反的。
在前不久,由司徒博牵头,联合雇佣兵和大批奴隶扯旗造反的例子,好像还活生生地摆在那里。孟神机若是会在同一个坑里连续栽倒两次,那他也称不上是个人物了。
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在前期的内乱中遭到严重损毁,洪流公司改组而来的长春公国重建工作,急需大批机械设备和物资、建材。从目前阶段来说,他们只能寄望于跟桃花源之间的易货贸易。
南边的铁矿一天不能复工,那也就意味着雇佣兵们一天拿不到桃花源的东西,吴晗可没给孟神机这头大老虎如司徒博那帮人一样的年度结算优惠,因此雇佣兵们心急要货。吴晗只是说他们是来催促,其实讲得太客气了,这些家伙三天两头地来吵闹,若不是瞧在孟神机的面子上不跟他们这些小卒子一般见识,吴晗早就操起二郎刀教训这些混球,让他们晓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吴晗不愿意多谈这些憋气的事,他环顾左右,忽然觉得今天家里特别安静,奇怪地问道:
“媛媛,说了半天,怎么好像就你一个人在家?她们呢?”
闻声,赵媛这个俏少妇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可乐的事情,她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哎哟,我贵人多忘事的大老爷,你忘记今天是志愿去福利院作义工的日子啦?只剩下我一个人看家。”
在额手叹息之余,吴晗连连摇头,说道:
“哦,对,对,对,你看这事我一忙起来,别的事都忘干净了。”
有人说,观察一个社会对处于底层弱势群体的关怀程度,大致可以了解到这个国家的社会财富积累水准,以及一般民众受到的教育水平高低。
尽管身处在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即使桃花源相对而言还算是比较安定的地方,但是历次对外征战和日常工作时与怪兽的不期而遇,同样缔造出了数量可观的孤儿寡母群体。女人在这个盛行一夫多妻制的时代改嫁是很容易的,大部分的孩子也跟着母亲加入新的家庭,可是总有一些由于种种状况,最后落得无家可归的可怜孤儿存在。抚养这些孤儿,还有一些由于战争和意外事故造成身体严重残疾,以至生活无法自理的成年人,由此成为了桃花源社会福利系统的主要优抚对象。
计划经济在规模做大后,往往出现如官僚风气盛行,运行机制僵化等一系列问题,不过在下情上达渠道通畅的前提下,计划经济的行政效率确实高得令人咋舌。
桃花源的福利院属于谢若林的社会保障系统管辖,吴晗可以保证每个月巡查两次,此外还有不同的途径负责监督福利院的运转。白山伯国这套貌似老土的计划经济体系,虽不敢说人人廉洁如水,不过任何人想在里面动什么手脚,需要付出的成本和收益都是不相匹配的。
当初,吴晗曾有过口头的承诺,凡是为了公事而死的人,由他负责把留下的遗孤抚养成人。如今这项工作是以社会福利院的形式体现,基本不需要吴晗自己再额外出力,但是该兑现的承诺还是不能当成放屁。抚慰遗孤,照顾老弱,这些事情吴晗平常太忙了没时间管,便由吴家的女人们替他代劳,周晨诸女每个月固定抽出几天去福利院帮忙。况且,对于吴家这些自己没有生育子女的女人们来说,照顾孤儿也是宣泄本身母性的一种途径。
第二百零二章 十字路口(5)
说曹操,曹操到!吴晗正和赵媛说起不在家的女人们,一阵嘻嘻哈哈的交谈声便从大门方向传来。
闻声,吴晗起身向外张望,他离着老远就听到孙萌兴奋地叫喊说道:
“哎,我们回来啦!”
好似是倦鸟归巢一般,吴晗那多达一个加强班的老婆齐聚一堂。按说家里面的人口一多,热闹喧嚣的气氛自然而然就出来了,但是经不住房子太大,三进的院落只住着十来口人,人均居住面积可以羡煞战前时代的蜗居一族,可正因如此愈发显不出什么繁华气象。
吴晗对老婆们笑脸相迎,他端起茶几上的果盘,说道:
“这桃子不错,你们来尝尝吧!”
到了家,在福利院忙碌了半天时间的女人们三三两两地分开来活动,只有一贯好事的孙萌此刻像是头矫健的小鹿,悠然跑到吴晗跟前,十分赏脸地从他手上的盘子里拿走了一个桃子。
华夏的传统礼制经过数千年的沿革变化,体系可谓是严密冷峻到了极致。临近到了近代,所谓的礼教杀人就是这种礼制走到僵化末路的真实写照。
妻妾虽然是被现代人认为差不多的一回事,事实上,这二者的地位相差悬殊。
在严格的宗法制度下,正妻是整个家庭的女主人,她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而家中小妾的地位只比那些连个名份都没有的暖床女人稍高一些,甚至于是她们所生的孩子与父亲吃饭时,身为妾的母亲都没有资格一块坐到桌前用餐。
战前时代,许多不学无术,一门心思想要嫁个豪门贵公子的蛋白质女孩,终日幻想穿越古代,她们觉得凭自己的智商高跟古代女人玩宫斗没问题。非常遗憾,这种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人家根本不带你玩,因为小妾在正妻跟前连一丝可比性都没有。在华夏的礼教制度之下,貌似无用的名份具有定终身的重要意义,这一套比起高考的一考定终身还要来得残酷和冰冷。总之,小妾就是小妾,除非有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本事,否则永远是全社会默认的二等公民。
饶是幸存者们嘴上卖力地吆喝恢复礼制,也总不能把说到的这些糟粕一股脑从历史的垃圾堆里捡回来,再来个废物利用。
好歹幸存者当中的女性也是从小在男女平等的舆论氛围中成长起来的,笑贫不笑娼是一回事,作为新娘嫁进家门从开始就比别人低上一头,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于是,在与时俱进的口号下,一夫多妻制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具体的解决的办法并不复杂,不外乎是搅浑水,偷换概念这点小伎俩。在白山伯国的新型封建体制下,正妻的家庭地位不变,社会地位也照旧,家中其他女人一概称为平妻。基本上除了在名义吃了点亏,余下的各方面都享有同等的待遇,总体来说大家还算是皆大欢喜。
近来一段时间,吴晗为了替心肝宝贝女儿取名的事情,心急之下一时口无遮拦,说是要抽签决定。这下子他算是把自己家里人都得罪光了,如今吴晗正处于家庭内部冷战的风口浪尖上,孤家寡人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哦!平常除了孙萌这丫头照旧是没心没肺地跟他凑近乎,对待男人更有经验的赵媛在没别人在场的时候,或多或少总有点好脸色看,其他女人只有在吴晗晚上努力缴公粮的时候,她们才会奖励性地给予几分温存,至于其他时间,大家一概保持着纯洁地革命友谊。
尽管进入到冷战状态,周晨总觉得要照顾一下吴晗的男子汉颜面,好歹在公开场合不能让人看出家庭关系不睦的端倪。想到了这里,她忽然插言说道:
“吴晗,下午有场比赛,你陪我们一起去看吧!”
娱乐可说是人类仅次于生存的基本需求之一,哪怕是物质极度贫乏的时代,百无聊赖的人们照样能想出各式各样自娱自乐的方式。这种需求就像是泛滥的洪水,光靠堵是堵不住的,正如在那场号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运动,即便打翻砸烂了几乎所有东西,唯独挡不住被批判为诲淫诲盗的手抄本在暗地里风靡全国。由此可知,即使在极限高压环境下,为了满足自己与生俱来的欲望,人们照样能想出各种手段翻墙越脊,暗度陈仓。
事情是明摆着的,奈何总有人喜欢装傻,自以为下一道文件就能掌握一切,逼着下面狗急跳墙。最大的问题在于,这种被冠以的名义不尽相同,内在动机却是一码事的大棒政策,反复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的确是叫人无语了。
无聊怕是除了不停流逝的时间以外,世间最恐怖的精神利器,要用无聊折磨疯个把人,简直是不值一哂的小事。正因如此,关小黑屋大概是唯一能从幼儿园延续到军队和监狱系统里,最为通行的惩戒手段。
在如今这个蛮荒的废土时代,曾经以视听为主的娱乐产业宣告退出历史舞台,电影、电视只能啃存货,质量再好的片子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好多遍,大家也难免要感到腻歪了。电脑游戏之类的娱乐方式,并不能适应所有人的需求。故此,当前唯一能令普罗大众有志一同提起兴趣的娱乐活动,只有竞技类的体育运动。欣赏挥洒着汗水与拼搏,分秒必争的激烈竞赛,才能促使幸存者们暂时忘却身边的现实世界,全身心地投入到竞技体育带来的激动之中。
观看体育比赛,这对桃花源人来说是很普遍的娱乐方式,不过当吴晗听到周晨提出一通观赛的要求,他此刻的表情却甚是古怪。抬头望着天花板,吴晗努力回忆了半晌,说道:
“游泳、羽毛球、乒乓球、网球、篮球、足球、排球,这些项目都比过了,好像没有比赛了吧!”
枕边人是最容易摸透伴侣脾气禀性的,除非是同床异梦。周晨是一眼就看穿了吴晗故意装傻的用意何在,照顾到某人的面子,她只好耐着性子劝说道:
“哎,你不是说到春节要举行那个什么东北格斗大赛吗?内部的预选赛当然是要提前开始了。拜托你别装了,太假了。”
这次格斗大赛是由王超这个武术高手率先倡议提出的活动,比赛目的之一,是庆祝东北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基石安全理事会正式成立,此外也不乏炫耀实力的因素。
在不能用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来证明自身实力的前提下,竞技体育是最能考验一个国家整体国力的活动。
君不见,北极熊在与世界超霸争锋时期,体育项目平均水平有多高,在很多项目上几乎垄断了金牌。待得十月联盟一朝解体,北极熊的国民经济体系瞬间崩溃,整个国家的GDP数据一度低到跟瑞士这种小国家看齐,堪称在顷刻间沦为了二流国家,与此同时,北极熊的体育比赛成绩也跟着一块跳了水。直到后来随着时间推进,综合国力有所恢复,长期徘徊在低谷的竞技体育才跟着北极熊的国力一并水涨船高了。
企图蒙混过关的小伎俩被周晨揭破,吴晗无奈地揉搓着头发,说道:
“行,看就看吧!你们不是挺讨厌打打杀杀的吗?”
这时,周晨的神情依然恬淡,她玩弄着垂在腮边的发丝,瞧这种态度显是不屑于开口驳斥吴晗的歪理邪说。果不其然,大姐头懒得出手,自然有人愿意代劳,孙萌一马当先跳了出来,她使劲摇晃着吴晗的身躯,说道:
“这是比赛,又不是杀人。你快点说,到底要不要陪我们去?”
吴晗见拗不过孙萌,后面替她撑腰的周晨似乎也有亲自出马的意思,他只好勉强点头说道:
“去,我去还不成吗?难道你们都出去,把我自个留下看家?”
闻听此言,房间里的几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轻笑,她们早知道吴晗迟早是会妥协的。
生活在一个时代的人,身上便不免带有这个时代最显著的烙印和特质,这一点在举手投足间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曾几何时,包括武术在内的格斗技能走上末路,基本沦为了表演项目,丧失了内在的精神。在历经生死考验和与大自然的奋力抗争中,幸存者们重新认识了武术的价值,这不单纯是一门搏杀的技巧,更是一种面对人生挑战的态度。当今整体上混乱无序的蛮荒时代,幸存者们对于武力的崇拜和对强者推崇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愿与天斗,敢与地争,一息尚存,自强不息。这种蓬勃向上的进取精神是这个时代,幸存者群体所拥有的共同特质。
在类似桃花源这样人人都修习武术的环境中,一个人功夫的水平高低甚至成为评判他人生价值的重要参考指标。社会风气的价值取向改变,连带使得武术获得了无数的拥趸。
既然有了前面的这些客观条件,此刻桃花源定居点内这座能够容纳近万人同时观赛的大型体育场里,聚集了黑压压的观众,绝对是一个不值得惊讶的现象。
“加油哇!谢头,你别输给苗大嘴那个混蛋,一定要出线!”
人声鼎沸的体育场的场地中心,红色塑胶跑道的内侧,十米乘十米见方的比赛擂台一字排开。这些临时搭建起来的比赛设施,数量多得足够在半天时间内从近百名报名者当中,决出最终出线的两名优胜者。
不同于周围其他观众的极度亢奋,吴晗这时有些没精打采的。尽管单就实力而言,吴晗足够强悍,但他的身份已经不适合下场比赛了。正如王超和孟神机、司徒博这几位大佬,虽然他们个顶个都是武术方面的达人,如今也没有亲自一试身手的打算。正因如此,在这次“国际”规格的大型体育赛事中,吴晗只能担当赛场边无聊看客的角色,也难怪他会觉得郁闷。别人打得热闹,自己瞪眼干看着,这也是吴晗一再推托不愿意来观战的原因之一。奈何,顶不住家里头的枕头风使劲地吹,如今他只能慨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第二百零三章 十字路口(6)
要问一群老婆跟一个老婆的区别,在纸面上的差距只是差了一个字而已,但数量级可就翻了许多倍。若是说随便拉出一个女人,在家庭琐事中她都有可能把自己男人说得头昏脑涨,最后干脆服输了事,那么一群女人围着同一个男人数落他的缺点,无疑是一场天大的浩劫了。可以设想的是,如果这位倒霉蛋被女人们磨叽的时间稍微长点,他怕是连上吊抹脖子的心思都有了吧!
实在不想享受上面提到的那种待遇,吴晗也不敢跟老婆们硬顶,他露出了一副愁眉不展的神情,唉声叹气地说道:
“唉,夫纲不振哪!”
华夏传统的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是儒家学说中的仁、义、礼、智、信。这套三纲五常是华夏传统道德体系的核心,那些时不常出现在黑白老电影中,手中拄着一根文明棍,动辄就顿足捶胸,咆哮什么纲常败坏的老头子,实质就是在说到这个纲领性文件。纲常体系延伸到男女关系上,就是被历次文化革新运动彻底批烂了的三从四德。
三从,是说女人在家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桃花源的女人多半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一代,她们从有生以来就一直享受着超越男女平等的优待,要这些女人自觉遵守那套三从四德的规矩,那真是比把一个人送上太空的难度大多了。
“呼!嘭!”
擂台上的比赛节奏快得叫人目不暇接,擂台下观众们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和加油助威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吴晗个人的郁闷情绪丝毫没有影响这些认为日常生活平淡乏味的桃花源人。
这帮子幸存者们在日子逐渐安定下来以后,对生活品质变得愈发挑剔,广大群众反映最为强烈的是缺乏娱乐项目。有线电视里的节目没什么新鲜的,电影是N多年前出品的老片子回顾,倒是托那些外星人的福,不少幸存者们无聊到连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拍摄的那些经典默片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好比是传说中的愚公移山,存货再多终究是有限的,而幸存者的闲暇时光则没有尽头,渐渐地人们也对欣赏电影、电视的兴趣转淡。
旧的娱乐形式过气,自然有新的东西出来替代。观众们能在近距离一睹为快的体育运动吸引到大量的拥护者,如今是无分男女老幼,举凡是有比赛的时候,幸存者们就会跟过节一样全家出动前往观赛。原本设计宽敞的场馆,每次都被超出预计的人流塞得满满当当。此刻也不例外,在擂台下方人头涌涌的观众随着擂台上捉对厮杀的参赛者搏斗,不时地发出一阵欢呼,或是屏息凝神地关注着战况的进一步发展。
“咕咚!”
伴随着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过后,擂台上的裁判上前举起了仍然能用双腿站立的获胜者,大声说道:
“我宣布,本场的获胜者是谢浚!”
此次格斗大赛,东北的各路诸侯一家平均分到了四个小组赛的出线名额。尽管桃花源如数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出线名额,但为了照顾两家附庸势力的感情,吴晗大笔一挥分出一半的名额给了赵缦雄和张公斗。
如此一来,桃花源幸存者们能争取到的名额就只剩下了两个,僧多粥少啊!偌大的桃花源岂能没有能人,自从大洪水退去迄今,幸存者们深知修习武术对于保全自己生命的意义。在现实需求的推动下,民间习武风气尤为炽烈,桃花源的成年男子无论个人水平高低如何,若是没练过两下子,这事说出去简直比那啥痿和早泄还要更丢人现眼。任何一个行当都需要相当大的基数垫底,才能托起金字塔的塔尖部分。在如此普及的武术环境当中,桃花源这场内部选拔赛的竞争之激烈,其实是预先完全可以想见的。
在三个回合的较量中鏖战下来,艰难战胜了实力不弱的对手,谢浚也没能毫发无损。他刚一下擂台,在台下翘首以待的助手们立即一拥而上。冰块冷敷,肌肉放松按摩,务求要在下一场比赛锣声响起前,尽量让谢浚恢复体力和缓解肉体伤痛。
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在场间休息的谢浚面前,苗景田的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呵呵呵呵,老子挑剩下的哪个名额,你好像也不容易拿呀!我说小谢,该不是在小倩身上操劳过度,你小子今天好像连脚都软了。哈哈哈哈……”
闻听着老对手的嘲讽言语和挑衅表情,身躯感到异常疲惫的谢浚,此时不愿平白耗费体力和精神,他只是瞪着苗景田冷冷地一笑,说道:
“是吗?别看你现在蹦哒得欢,小心连线都出不了,到时候那脸可就丢大喽!”
正好从附近路过的萧文升听到了这两位有力竞争者的相互揶揄,他也凑趣似地说道:
“哎呀!你们俩这是对着吹捧吗?反正俺是跟弟兄们立下了军令状,这回是一定要出线的,我看你们还是争剩下的那个名额吧!呵呵,不说了,咱们回头见啊!”
选手们的火爆比拼从台上延伸到台下,从肉体扩展到精神层面,但是对于那些热情洋溢的观众们来说,谁胜谁负并不重要,娱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围坐在吴晗身边的女人们轮流抱着宝贝女儿,她们一边兴奋地为胜利者而欢呼,一边不忘消费带来的小食品和饮料,只是这一会功夫便吃掉了一大纸桶爆米花,完全没了照镜子时每每哀叹保持身材困难的思想觉悟。女人们的开心掩饰不了吴晗的失望,他半躺在座位上,没精打采的模样。老实说,他不太欣赏这种打打杀杀的活动,华夏传统武术的套路表演是赏心悦目的,但花架子战胜不了对手,而实战类型的格斗技则无一例外地丑陋而凶恶。
若是作为一名无关胜负的旁观者,在不考虑自己的生死和胜负因素的前提之下,近似实战模式的格斗赛事,视觉观赏性委实不怎样,吴晗作为内行人同样不喜欢这个比赛方式。
正当吴晗自觉百无聊赖,上下眼皮止不住开始打架,很想约会周公的当口,由座位后面的过道处传来一个男人努力压低的声音,急促地说道:
“头,有点要紧事,请您出来一趟。”
闻声,吴晗精神一振,扭回头望去,来人看上去挺眼熟的,他仔细分辨一下,记起这位长着浓密扫帚眉的仁兄是徐昌黎手下的研究员之一。吴晗晓得这些人没事不敢随便打搅自己,马上转头跟身旁的女人们解释说道:
“我临时有点事,你们先看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吴晗起身后,快步来到过道处,他一伸手拉着这位报信的老兄来到外面走廊的僻静拐角,说道:
“这没人了,你有事就赶紧说吧!”
前来报信的这个人立即一五一十地把来意讲明,吴晗听后惊喜交加地说道:
“啊!真的造出来了,速度这么快?快点,带我过去瞧瞧,这可是一件喜事啊!”
……
“我说,你们弄的这玩艺也太难看了吧!”
在弥漫着淡淡烟雾和难闻电焊气味的车间内,一架布满了铆钉和焊接痕迹的宽大机身呈现在观众的面前。由于是首架技术验证机,即便是在机身整体完工后,机体的表面仍没有任何的涂装,因此这架飞机此刻看上去,丑陋得犹如一具被剥了皮的鲸鱼尸体,又像是菜市场里吊挂待售的白条鸭。谈到工业技术方面,吴晗是个标准的外行,他跟所有的外行人一样,在观察这架新飞机的时候,首先是对它奇丑无比的外观产生了不满和质疑。
当听到吴晗的抱怨,作为总负责人的徐昌黎神态轻松地耸了耸肩,说道:
“原型机都是这样的,至少模型是用风洞吹出来的,计算机也优化了空气布局,不过电动机驱动的螺旋桨,从前咱们可没用到过这种吨位的大飞机上。要说到底成不成,恐怕还得试飞之后才能知道结果。”
石油是现代工业的血脉,倘若离开了石油所提供的各种油料和原料,化工行业几乎就无从谈起。
在战前时代,人们在生活中很熟悉的那些花样繁多的塑料制品,以及名称怪异的高分子材料,差不多都是来自于原油提炼的副产品。换句话说,如果将宝贵的石油资源作为一种燃料使用,绝对是极为浪费而奢侈的消费方式。在白山伯国的实际控制区内没有油田,除了向不怀好意的护矿队伸手,或是向外星人采购,桃花源自产的油品都是通过对煤炭深加工,经由复杂工序转化得来。
考虑到以煤炭为原料转化航空燃油的成本过于昂贵,而且也太浪费资源。出于压缩成本的考量,这次准备用于远程贸易的水上飞机,在设计初期舍弃了喷气式发动机,转而采取电驱动的螺旋桨发动机。
虽说螺旋桨式飞机在航速方面有些不尽如人意,不过整体的安全性的确比喷气式飞机稍好一些,况且比起每次长途飞行都要烧掉数以吨计航空油料的油老虎来说,改用螺旋桨式飞机附带的这点小小的缺陷,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第二百零四章 十字路口(7)
水上飞机造出来,请吴晗验过来看看摆在车间里的这架原型机,算是走个了过场,接下来科研部门和工业部门开始调动人手,开着拖车把这件新产品运往试飞场地。
桃花源山谷地处在群山环抱之中,常住人口数量有五千多,而且山谷里有相当大规模的工业设施,排出的污水也不是个小数目。为了处理这些污水,防治环境污染和资源浪费,那条在山谷出口向外蜿蜒流淌出大山的小河,如今已被连续的阶梯水坝拦截起来,形成了断断续续的水面。这些分别起着沉降、静置和过滤等作用的水塘浅水处,其间种植着大量的湿地植物用来净化水质。每逢到了夏季天气适宜时,在平静水面上大肆滋生的水葫芦、浮萍和荷花一类的水生植物,甚至成了吸引幸存者们闲暇时驻足观赏的一处别样景致。
眼下已到了秋末时节,在夏季生长繁茂的水生植物枯萎殆尽,储水池宽敞平静的水面正好充作水上飞机起降的场地。
“嗡嗡……”
随同着科技部门和工业部门两家的人马来到应该算作是污水处理厂附属设施的储水池边,吴晗目睹了这架外观简陋的水上飞机从水面滑行起飞的整个过程。必须承认,与在地面上看来的丑陋笨拙不同,飞行在空中时,这架飞机动作轻盈得好似一只蜻蜓。
扎堆看完试飞活动,吴晗很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转而向徐昌黎说道:
“这种飞机的性能和产量能满足跟南边作生意的需要吗?”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之内,徐昌黎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当下他拍着胸脯说道:
“你放心,虽然还有一些技术问题,但是我们都能解决。在这型飞机上,为了保险起见使用了四发结构,就算只剩下一个发动机运转,我担保飞机也能安全飞回来,只是……合格的飞行员不大好找啊!”
不管是多么精密复杂的机器,只要原料和技术能跟上,实现量产在一定程度来说,单纯是看是否有实际需求的问题,而对于人才培养就不一样了。一个婴儿从呱呱坠地,到长成一个具备完整人格和健全体魄的成年人,中间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和教育。在此期间,即使投入再多的金钱和精力,也不可能让一个小屁孩火速成为一名高技术人才,抑或是优秀的军人。
当然,在类似于黑非洲那种特殊情况,个头还没有AK步枪高就开始打仗的娃娃兵,只能算作是廉价炮灰,成为人类历史中记载着黑暗和愚昧的一页篇章。
徐昌黎很是头疼培养飞行员的事情,吴晗则摸着下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思索了一会,他猛然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
“那个,我记得好像娱乐室有几套大型的飞机模拟器,你们去查一查机器的战绩名单,然后把记录里得分最高的前二十名,不,前五十名都弄来参加飞行员筛选。”
在逼不得已之下,唯有靠矬子里面拔大个,靠这个笨法子渡过难关了。吴晗刚才是认真地想了想,他觉得反正找谁来也是一样没经验,必须从头开始来过,桃花源唯一上过天的飞行员徐昌黎是国宝级的科学家,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去开水上飞机,因此飞行员选拔只能先这么凑合一下了。
格斗比赛正看得在兴头上,突然间被人拎着衣领从热血贲张的比赛现场跟拖死狗一般生拉硬拽出来。等这些候选者们来到吴晗跟前时,这些不明所以的倒霉蛋,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望着吴晗仍然是哭丧着一张老脸,只是畏惧吴晗平日里的积威不敢率先发难罢了。
这些家伙肚子里的弯弯绕,吴晗没兴趣知道,只见他轻轻一摆手,说道:
“好了,我知道耽误你们看比赛,这事挺不好意思,不过我手头上的这件事更着急,大家就多包涵点吧!”
吴晗个人的信用记录一贯良好,没人怀疑他会撒谎,因此吴晗的话在人丛中惹起一阵骚动,此刻也不知是谁,毛毛躁躁地问了一句,说道:
“头,到底啥事啊?你跟咱们说说,别整得神神道道的。”
闻听此言,吴晗朝着科研部门的几个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接下来具体的技术细节解说也用不着吴晗操心。
当众人听完了关于水上飞机和远程贸易的消息,刚刚还是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姿态的家伙乍一听说是准备招募训练飞行员,立时全来了精神头,一个个容光焕发,活像是老光棍相亲的前夕。
一个人喜好什么,自然会去玩什么。那些爱好收集车模的人,几乎立即可以肯定他喜欢汽车,同样的爱好收集古董的人,一定偏好历史和传统文化。那些内心没有怀着飞翔梦想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去玩什么飞行模拟游戏,这就是最简单的人之常情。不管摆在桃花源娱乐室里的那些大型模拟游戏机多拟真,多高科技,那玩艺说到底是个假货,充其量只是玩具而已。
如今有了触手可及的真家伙,备选者们的眼睛发亮,他们这些人随即被拉到那架原型机的跟前观摩。
幸存者们得以在极近距离欣赏这架庞然大物的雄姿,等他们再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有机会亲身驾驶着这个大家伙飞上蓝天。一时之间,欢喜得止不住流口水的,肯定不是仅有那么一两个人。
在一旁观察着这些未来飞行员的表现,吴晗扭头跟徐昌黎说道:
“那个,咱们需要多少人来着?”
闻声,徐昌黎照旧是一板一眼地回答说道:
“第一批是培训两个机组,一共需要八个人。”
听了这话,吴晗还没来得及开口,凑在旁边的备选者们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块跳了起来,他们大声说道:
“哎,你们定下的计划也太保守了吧?头,这不是分明在耍我们吗?对呀!你们造的飞机总不可能就这一架吧?多培训几个人没坏处的。”
自从大洪水退去以来,桃花源的幸存者们彼此相处有年,大家都清楚吴晗对待自己人的耐心一向很好,从来不发脾气,所以喜欢讲道理的人,这时就上前跟他辩论,那些不太喜欢讲道理的干脆耍无赖,软磨硬泡要吴晗放宽招收限制。更有甚者,干脆去跟徐昌黎这位现管打商量,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有些事情吴晗拉不下脸来作,不等于就没人替他代劳。这个时候,由不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断喝,说道:
“全体都有……整队!立正!开始报数!”
“1!2!3!4!5……”
当耳边传来在长期训练中,大家已然形成条件反射式的队列训练口令,在场的幸存者们好似是被人用鞭子狠狠在脊背上抽了一下,迅速按照各自的编号排成了一列,跟着就是一通快速报数。在刚结束的比赛中,险些被对手打成乌眼鸡的谢浚正憋了一肚子怨气,见到这些家伙跟吴晗泡蘑菇,他马上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谢浚估计得一点没错,足足过了好半天,这些飞行员的备选者才醒悟过来,他们意识到自己被谢浚给耍了。
这时,平常跟谢浚比较熟谙的几个人转而开始调侃他,揶揄地说道:
“哈哈哈哈,谢头,您怎么没去医务室啊?对呀!那边的小妹妹可是一向都很仰慕您呢!哈哈哈哈……”
闻声,谢浚顿时涨红了面孔,忍不住反驳说道:
“不就一点皮外伤吗?碍不了事的,你们几个瞎咋呼什么,赶紧都老实点,小心我回头收拾你们。”
桃花源第一款自行研制的水上飞机原型机成功试飞后,培训飞行员的事情也跟着上了轨道。尽管上上下下都对于开拓远程贸易的事情抱有极大期望,不过人们也晓得这种事情是万万急不来,必须是得准备的功夫到了,方才能水到渠成。所谓的萝卜快了不洗泥,茄子快了不去皮。这种忙中出错的例子,随手翻一翻历史书就能找出百八十条来。如果说那些前人犯错,完全是因为他们愚昧无知,蛮干硬上造成的低级错误,后人若是再犯同样的错,那就纯属是记吃不记打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吴晗刚参观了近来老是穿出近似于鬼哭狼嚎的动静,招致周边居民投诉的飞行员训练基地。尚未走出营地的大门,吴晗便远远地听到了一个情绪十分激动的叫喊声,说道:
“哎,大新闻哪!高丽人的南北战争爆发了,双方正在激烈交火,据说已经动用了重型火炮和直升机,战况空前宏大啊!”
这位老兄的热情没有得到同伴们的正面回应,只听几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少来了,他们打他们的,关你屁事?可不,他们谁爱打谁,就由着他们去吧!跟咱有毛关系,来,哥几个接着斗地主,下一把老子非得连本带利捞回来不可。说得就是啊!光高丽棒子那点本事,不是我瞧不起他们有限得很,叫我说没啥看头,咱们就安心稳坐钓鱼台吧!”
路过听到这些幸存者们冷嘲热讽的议论,吴晗放缓了脚步,不经意间,这个近期人们讨论的热点话题,重又勾起了他脑海中连日来尚未理清头绪的构思布局。
第二百零五章 十字路口(8)
在核战争后这个废土时代,不可能有什么外部势力会去主动干涉高丽半岛的战事,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以往,这个被称为亚洲巴尔干的半岛之所以会显得重要,根本原因是因为半岛本身相当于一块跳板,是打开通往华夏大地一扇门户,同时也是插手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必由之路。在那场直接杀死了至少占人类总人口数量70%以上的残酷核战争中,历来是众矢之的的世界超霸绝对是个重灾区。可以想见,即使他们的世界警察政府侥幸存活下来,眼下估计也只配给自己的灾民分发点纯净水,要山姆大叔把手伸过太平洋来?能够讲出这种胡话的人,百分之百是嗑药嗑得太多了,烧坏了脑子。
高丽半岛这块土地,东瀛人倒是一贯始终贼心不死,不过他们被桃花源和护矿队夹击之后,生命和财产都蒙受了巨大损失,在三、五年之内属于有心无力,担心东瀛人作祟是太多疑了。
北极熊在远东的力量被舍弃故乡四岛,孤注一掷渡海西来的东瀛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仅存下那点血脉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投靠了王超寻求庇护,北极熊那小猫三两只,可以忽略不计。现如今环顾四方,唯一有能力也有足够动机出手干涉这场战争的势力,只有被称作白山伯国的桃花源。
没有了其他外部竞争者进来掺和,吴晗内心笃定,不得不说这份闲逸的感觉真的很爽。
目前来说,是否要插手到这场高丽人的内战当中,主要还是取决于吴晗他们这班高层对局势的判断,而不是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发生二十世纪中叶的那场半岛战争中,以世界超霸为首的联合国军涉及数十个参战国,另一方则是华夏站在前台出陆军,北极熊暗地里派遣空军精锐参战,论及战争的规模可以等同于一场没有被人正确认识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身为东道主的高丽人在这场战争中的综合表现那可谓是拙劣到家了。
隶属南边的那一派军队屡次被华夏人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即使在后来由他们靠山所总结出来的战地报告中依然是随处可见。诸如什么一触即溃,乌合之众,全军溃散之类,全部罗列出来可以令任何一位军事家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形容词,就是他们实际战斗力的最佳写照。谈到北边这一派的实战表现要稍好一些,其实仅是强过他们南边的同族而已,屈指算来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不同于下面只是听到了战争风声的幸存者们,吴晗手头的侦察报告内容还是蛮详尽的,但他看完之后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双方一共出动了上万人,动用了大口径火炮和火箭炮、武装直升机等重武器,激烈昼夜鏖战了两周时间,估计总伤亡人数还不到两千,他们到底是在打仗,还是在搭台唱戏啊?”
这句话是吴晗看完战地报告后,脱口而出的第一感受。同时在场的米龙话说得更加刻薄,他操着一口洋行大班的傲慢腔调,揶揄地将这场战争形容为茶壶里边起风波。米龙的这个观点,基本代表了大多数高层人士的观感,他们普遍对高丽人的这场内战感到不屑和可笑。对于这些跟着吴晗真刀真枪拼杀出一片天地的人来说,在高丽半岛发生的这场内战,水平确实太烂,简直跟儿戏一般。
若是换作是东北几大势力中的任何一家,出动同等数量的部队发动进攻,被攻击的一方是不是能扛得住,即使骄横如东瀛人都得好好寻思一下才能作出回答。
等到吴晗一路思考,慢悠悠地回到办公地点,又见米龙等人正闲得无聊拿高丽人的最新战报开涮。高丽人本来就很拙劣的战略战术水平,再配合上米龙言语诙谐尖刻的精彩演绎,不时惹得众人一阵阵哄堂大笑。
踱步来到米龙身后,吴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哎,你小子口下留德,没事就少说两句风凉话吧!我有正经事跟你谈,还有你们几个,现在不是都闲得难受吗?那就来说说,咱们是该继续在一边看戏好呢?还是自己也下场唱一出呢?”
凭着桃花源百战之师的能耐,出全力的话,荡平高丽半岛是个时间问题,关键在于有没有这个必要。吴晗的询问引发了热烈的讨论,不过白山伯国高层的这些大夫和士们对替别人火中取栗,丝毫兴趣都没有,集体讨论的结果没超出吴晗的预期之外,全部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既然他们喜欢打,先让他们打着好了,输赢也跟咱们无关。万一以后跟咱们有关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反正距离近,抬腿就到,不怕他们翻了天。”
桃花源的管理者们讨论后取得了一致观点,跟着拉开了架势,摆明了要坐山观虎斗。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要知道,统治北高丽的这位小太阳,当初他之所以那么痛快就向桃花源人低了头,无非是打算趁早抱住一条粗大腿,以便日后上门求助。如今半岛内战的战事处于胶着状态,师老兵疲的北高丽人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长于内政,短于军略的小太阳,抓破了头皮也想不出什么打破这种僵持局面的高招妙计。
事态发展到了这步田地,小太阳终于记起了自家背后靠着乘凉的那棵大树。既然有靠山,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于是乎,一行来自北高丽的使者假道穿过赵缦雄的地盘清津,一路辗转来到桃花源,二话不说就摆出了哀兵的姿态,嚎啕着求见吴晗。
常言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双方代表在桃花源新建的大会客厅刚一见面时,为首的那位高丽团长,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向前一扑,作伏地痛哭流涕状。与此同时,他趁着幸存者们都没醒过神来的当口,上前一把死死搂住吴晗的大腿,跟着放声痛哭,惨得像是没娘的孩子。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见状,吴晗起先愣了一下,待得他醒悟过来,对此情况亦是哭笑不得,总不能硬生生睁挣脱这位团长吧!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主人家把事情做到这一步,那也未免太失礼了。
应该承认一点,那位小太阳起码在选人的时候挺有眼光,这位担纲代表团长的仁兄,虽然在模样长相和个头方面都没什么过人之处,唯独这一哭起来却是声音嘹亮清越,中气十足,大有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似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之势,综合来看颇有几分昔日申包胥哭秦庭的专业素质。单看当下他的这副模样,若是吴晗不肯答应的话,他大概能抱着吴晗的大腿一口气哭个几天几夜,中间都不带停下歇口气的。
蒸不熟,煮不烂,响当当的一颗铜豌豆。
打量着这位正在一边抽泣,往吴晗裤子上蹭鼻涕,一边历数着千百年来,高丽人如何恭敬上国云云的团长大人。饶是吴晗这样的老江湖碰上如此没脸没皮的角色,他也甚是无奈,只得好言安抚他说道:
“啊!咱们有话慢慢说,我看你还是先起来吧!”
如果换作一般人被北高丽人这么悲情的戏码一逼,兴许心一软就吐口答应了。唯独这一招苦肉计碰上了吴晗不好使,他是什么出身哪?吴晗从小就流落街头,整日里跟乞丐、妓女、小混混为伍。看着那些乞丐装可怜骗人,天黑收摊的时候再骂那些给他施舍的人是傻瓜。听着那些妓女揭嫖客的老底,骂他们是猪头,跟着小混混看他们如何碰瓷敲诈勒索。吴晗是在江湖圈子里厮混出来的,可不是那种别人一挤对就抹不开面子的主,他对自己人很厚道不假,但是高丽人也算自己人吗?
任凭这支北高丽代表团如何在吴晗面前游说哭求,他始终咬定了一条铁律,无利不起早。你们要我出兵参战,要支援武器装备,这些事情都可以坐下慢慢商量,不妨先谈一谈你们要拿什么东西来换吧!
自恃为泱泱上国,好大喜功的华夏历代王朝,在高丽这个弹丸之地扮演了很多回冤大头的角色,往往是出力不落好。这一回北高丽人是终于碰见吴晗这个吃生米的,哪怕把嘴皮子都说干了也动摇不了吴晗的心思。
前方战事紧急,继续拖时间绝非上策,小太阳正急等着支援。游说行动迟缓不力,即使最后成功说动了吴晗,这批代表们回去恐怕也落不下什么好处。随即,在第一天商谈无果后,吴晗照旧开了丰盛的酒宴款待来客,可惜此时的高丽人心急如焚,自然是食不甘味,再好的佳肴也难以下咽。等他们吃完了饭,火速回到驻地连睡觉都没这个功夫,通宵开会商讨对策。
如此这般,等到北高丽代表团的一行人第二天早上,再跟吴晗央告哀求的时候,已是如变色龙般换了一套全新的说辞,开门见山地用利诱的办法代替先前的空口白牙。
众所周知,北高丽那地方是出了名的穷,简直恨不得枕着胳膊肘,盖着肋巴骨,穷得那叫叮当响啊!话虽如此,并不意味着高丽半岛是一块不毛之地,恰恰相反,北高丽的矿产资源很丰富。储量规模最大的菱镁矿和石墨矿,即便在整个地球上也是数得上名号的重要产地,余下具有开采价值的矿物全部加起来超过两百种。
高丽半岛北部层峦叠嶂的山脉,虽然限制了可耕地的数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引发战前时代多年饥荒的客观因素之一,但这些葱郁的大山里蕴藏着的矿物是很值得期待的,北高丽人自己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打从跟桃花源搭上线的这几年,在双方的易货贸易中,桃花源对矿产品的强烈需求一直是处于如饥似渴地状态下。凡是高丽人能开采出来矿物,桃花源人都不拘品种一概照单全收了。想要打动吴晗需要有的放矢,说动他的利器莫过于开放更多的矿产份额。
第二百零六章 黑幕重重(1)
当这些北高丽谈判代表,言辞婉转地透出了提供更多矿石的条件,吴晗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对方上道了,他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随即递了个眼神给米龙,随后吴晗又看了看梁东成。
这两位在商场里如鱼得水的专业人士当即会意,他们站起身,露出同样有着职业特征的虚假笑容,迈步朝着好似待宰羔羊的高丽人走去。
关于在谈判中涉及到的具体条款内容,吴晗是没心思逐一详细过问的,若是凡事无问巨细都要操心,他一早就累死了。只要确定谈判的结果是对白山伯国有利的即可,把住这一关比什么虚名都来得要紧。要是三天两头地让普通人替那些也活了一把年纪,似乎还不大懂事的上位者和他们不知何故,所犯下的低级错误缴一笔高昂的学费。长此以往下去,摊子再大的国家也离完蛋不远了。
……
北高丽人跑来求援的事情,并未打扰到桃花源幸存者的兴致。经过一番激烈的比拼较量后,参加这次首届格斗大赛的出线选手确定下来,只不过这个结果对于某些时运不佳的人来说,或许只能算是噩耗了。
“我说苗大嘴呀!真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啧啧!”
换成别说这话,苗景田敢让他满地找牙,可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吴晗,他也只好忍了。这一刻的苗景田一脸沮丧,像是霜打的茄子,完全提不起精神来,自顾自地蹲在那里哭丧着脸不吭声。老冤家谢浚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只是碍于吴晗也在场,他才没趁机挖苦一下走背字的老对头,但是谢浚那股子恨不能找个地放鞭炮庆祝一番的高兴劲,长眼睛的人都瞧见了。
忍不住吐槽之后,吴晗目光略带怜悯地瞥了一眼某人,正色说道:
“好了,闲话少说。我来宣布,谢浚和萧文升通过了这次的内部选拔,他们俩代表白山伯国参加这次的无差别格斗大赛。”
“噼噼啪啪……”
随着吴晗宣布了比赛结果,运动场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观众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情绪亢奋得好似刚打了一针鸡血的谢浚,轻松地一跃上了桌子,他微笑着朝四外的人群拱手致谢。重火力手出身的萧文升是个跟熊瞎子似的大块头,身子没谢浚这么灵便,况且他也不是靠敏捷战胜对手的。自称精通蒙古摔跤和分筋错骨手的萧文升,号称只要一搭手就能把人当麻袋摔几个来回,绝对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尽管萧文升费了半天劲才爬上桌子站在谢浚的身旁,但是当他露出了一贯憨厚的笑容时,驻足在下面的粉丝们依然不吝给予大声喝彩支持,一贯脾气很好的萧文升,人缘可比谢浚这路刺头强多了。
内部决出了参赛者,吴晗环顾左右,在人堆里找到了梁东成,伸手指点他说道:
“哎,赵缦雄和张公斗把他们的选手报上来吗?”
闻声,梁东成摇了摇头,回答说道:
“还没呢!要不,我派个人去催一下?”
思索了一下,吴晗觉得用不着这么急,微笑着说道:
“那就不用了,我看这两天他们也该过来了。”
格斗大赛总决赛的时间是定在农历的春节前夕,此前照例要由各方派出的人手把荒废的土桥镇好好整理一番,准备迎接这个全民瞩目的娱乐活动。反正参赛者们能保证在正式的比赛开始前到场就行,现在距离正式开赛还有几个月的光景,派人专门催促是太紧张了点。
前来向自己的宗主国求援的北高丽代表团,这个时候也在被米龙和梁东成这两位专业人士联手狠宰了一刀之后,哼哼唧唧地带着满身的伤痛回去向小太阳复命了。假如这位最高领袖对双方业已达成的这份协议草案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桃花源就可以开始展开支援行动了,不过目前对于白山伯国而言,等待回信才是最重要的,而非采取什么应对措施。
似乎所有的动乱和纷争都已成为过去式,桃花源幸存者们终于能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安稳地过几天舒心日子了。
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吴晗每天过着三个饱一个倒的规律生活,除了风雨无阻的练武和批阅少量需要他审批的文件,属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正当吴晗为这种安逸闲适的幸福生活而感到愉悦之际,从科研部门实验室里传来的一则不期而至的消息,再度打破了一平如水的好日子。坦白地讲,当吴晗听到这个不算是突发事件的消息时,他的心脏仍不免感觉像是被一双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头,图……图……出来了。”
压抑住不祥的预感,吴晗强打起精神,说道:
“嗯?啥图?”
这位前来报信的研究员,丝毫没给吴晗透露有价值的内幕消息,只是死心眼地拉着吴晗的胳膊,说道:
“头,你快点……跟我走,徐头他们还等着呢!”
事到临头之际,可谓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吴晗稳定一下情绪,他不动声色地整理好了略显褶皱的衣襟,笑着说道:
“那好,走吧!”
可怜这位前来报信的仁兄是一路疾速飞奔而来,本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倒好,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落下,立刻就得带着吴晗循着原路往科研部门的实验室方向而去。
桃花源山谷作为白山伯国的首善之区,平时的警戒级别是比较低的,哪怕是吴晗的办公室,幸存者们有事想要跟他谈,直接推开门就能进去瞧见人。之所以会形成这种情况,原因很简单,除非敌人是从天上下来的,否则他们只能乖乖地走那条具有和自古华山一条路相同特征的盘山道,再加上遍布桃花源山谷四周的瞭望哨,当真是飞鸟也甭想无声无息地进来。既然外敌难以侵入,内部的戒备自然用不着搞得草木皆兵。唯一的例外就是科研部门的实验室,这里是跟军火库一样,明确为非请勿入的保密单位。
一连经过了三道关卡的检查,吴晗换好了包裹着全身的防尘服以后,跟在那位来报信的研究员身后,穿过七扭八拐地走廊,到达了位于实验室深处的一座与外界隔绝联络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头十分整齐,以徐昌黎为首的科研部门干部全到齐了。当看到他们兴奋又紧张,多少还显得茫然的神情,吴晗本来就悬起的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刚一见了吴晗的面,徐昌黎没说话,点了一下头,示意吴晗坐在自己旁边。随后,徐昌黎的手指轻轻一点,投影机开始了工作。
在超大高清晰的投影屏幕中,一颗通体泛着美丽淡绿色的行星,悠然地悬浮在茫茫宇宙空间中。
可以看得出,这颗星球的海域面积比地球要宽广得多,不过主要是浅海水域。随着镜头继续推进,温暖海水中不计其数的微小藻类和其他的单细胞生物出现了,接下来是数量相对要少得多的掠食者,它们的长相怪异程度,到了用人类的语言难以概括的地步。这一幕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的宁静场景,在一阵莫名的强烈白光闪降临后,迅速迎来了终结之日。
仿如亿万颗太阳同时照耀的强光,这颗绿色行星在转瞬之间爆裂成了无数的碎块,呼啸着向四面八方飞散开来。
此刻的镜头一转,跟随着一些岩石碎片和冰块组成的残骸后面。遥远而空寂的宇宙空间温度极低,在那些阳光无法直接照耀的黑暗地带,是近乎于绝对零度的极端寒冷。由那颗倒霉的行星上散溢出来的海水与破碎的岩石,在飞行中相互混合搅拌,进而在低温条件下急速冻结成了如人们常见的彗星那样的脏雪球结构。许多侥幸未曾在星球大爆炸中死亡的微小生物,此刻也被裹挟在这些脏雪球里面,一同奔向全然未知的前程。
趁着影片内容暂时转入情节过渡部分,吴晗转向徐昌黎故作豪迈地说道:
“哪来的?你们这些搞科研的家伙,啥时候还兼职拍上电影了?”
闻听此言,徐昌黎满是苦涩地一笑,他叹息说道:
“我们是用外星人的图片资料合成的影片,这片子绝对没经过任何人为的添加改动,我们不过是把原始的图片通过软件串联起来播放。”
人类的视觉有其特殊性,人眼能在很短时间内保留先前看到景象的残像,因此只要图片每秒钟维持二十四格的移动速度,原本静止的图画就会在人类的眼中变成连续活动的鲜活动画,这也是电影最初发明的原理所在。桃花源科研部门对从外星金属碟片中读取的图片作出了同样简单的技术处理,他们将明显具有前后衔接关系的图片接续起来,然后以软件进行连续播放,就有了这部仿如好莱坞视觉特效大片的影片。
不必讳言,吴晗等人此刻所看到的影像,完全可以等同于一部纪录片,只不过著作权是属于未知的外星人而已。
吴晗和徐昌黎二人对话的间隙,这部影片仍然在继续播放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在投影屏幕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幕地球人觉得无比熟悉的画面,那是一颗云雾缭绕的水蓝色行星。
第二百零七章 黑幕重重(2)
一颗水蓝色的行星!实验室里一直在屏息凝神的观众们,此刻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悸动,在第一时间大声惊呼起来。即使模样看上去的确有些异样,不过幸存者们都认出了屏幕上的这颗外观呈现出迷人水蓝色,表面总是飘移着云层的行星,正是故乡地球。然而,出现在屏幕中这个地球,海陆分布却与人类所熟知的情况大相径庭。说不得,许多本该是陆地的地方,在影片中只能看到波涛汹涌的蔚蓝色大海。
如果影片中出现的这颗星球当真是地球,那么通过破解外星人金属碟片所获得的图片资料,无疑是颠覆了常人对地球面貌的基本认知。
在两极的位置,看不到人们熟悉的白色冰盖,仔细看一下才发觉,所有的陆地都聚拢在一起,好像是为了扎堆取暖似的,星球表面余下的地方则尽数是浩瀚的海洋,陆地所占的面积相比于海洋来说,实在少得可怜。
这块论规模应当被称之为超大陆的庞大陆块之上,随处可见的是一片毫无生气的黄褐色,或是泛着红褐色的荒漠地带。画面中看不到森林存在的迹象,仅有的一点绿意也是出现在蜿蜒流淌的河流沿岸和内陆低洼积水的泥沼附近。
桃花源人为眼前屏幕中的景象而瞠目结舌时,投影机则丝毫不受旁观者情绪波动的困扰,一幕幕鲜活的画面按照编程者事先设定好的程序,我行我素地播放着内容愈发令人震惊的场景。
随着在太空中飞行的那些不计其数的脏雪球,受到来自水蓝色行星的庞大引力影响,开始集体排队,从太空中冲入大气层,化身为一个个的火球,而后坠向陆地和海洋。
一时之间,整个天空中到处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爆炸闪光和滚滚烟尘,犹如一场无比盛大的焰火演出。
自打那位牛人魏格纳因为在感冒发烧时偶然间看了一眼地图,或许是受到头晕的影响,他愣是从司空见惯的一幅世界地图里,鬼使神差地推导出大陆飘移的神奇理论。在魏格纳所生活的时代,宣称地球大陆板块移动的人,在普通人看来绝对不亚于那些号称太阳是围着地球转的宗教疯子。直至因前往北极考察的一次意外过世,魏格纳也没能说服与他同时代的人们接受自己的这个新理论。
这位灵光一闪的天才死后很多年,寿命短暂的人类才接受了大陆飘移可能是真实的。这是由于地质学界兴起的地幔对流学说,给予了大陆飘移学说以强有力的支持,转变了人们对地球的认识。
如果从本质上讲,人类世世代代生活的这些貌似坚实厚重的陆地,其实都是些无根的浮萍。不同的大陆板块,犹如一座座漂浮在海水表面的冰山,抑或是漂在一盆开水里的小木板,当大陆板块受到来自地层深处,地幔流动的变动影响而漫无目的地飘来荡去。尽管这种沧海桑田式的地质变化,其速度以人类所能感知的时间尺度而论,大概是跟一动不动也没啥两样的,可是一旦将观察的时间尺度拉长到以千万年为单位,大陆板块移动的距离和海陆变迁的剧烈程度,无疑是能让旁观者目不暇接的沧桑剧变了。
“嗯,据我所知,地球上曾经有两个主要的超大陆时期,罗迪尼亚超大陆和泛古超大陆。前者所对应的地质年代是在距今六亿年,到五点五亿年之间,大约是在前寒武纪末期。后者对应着二叠纪到三叠纪,距今三到二亿年,大约是恐龙时代的早期阶段。”
正当观众们为了眼前播放的影片而心情忐忑难安之际,这位解说者音色浑厚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引来了人们的关注。他讲话的语速不快,令人回忆起主播了几十年动物世界的赵大叔。
现如今这当口主动出来讲话的这位仁兄,是科研部门内,徐昌黎的三个主要助手之一,专职负责生物科技方面的萧白朗。在战前的那个时代,他是在野生动物园负责管理猿猴散养区的工作人员,差不多每天都要跟猴子猴孙们纠缠不清,时不常地赶上运气不好,难保不被猴挠两下。按说地质学和萧白朗本身所从事的本行,确实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不过比起在场这些只能干瞪眼的观众们,萧白朗已算是最具权威性的专业人士了。
“可以观察到陆地的表层土壤处于裸露状态,完全看不到像样的植被,这是很罕见的。要知道,植物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即使在南极洲那么恶劣的环境也有苔藓和藻类生长。在大片的陆地上见不到植物的踪影,唯一的可能就是……植物还没出现,或者说是没有在陆地上成规模地出现。”
猴类养殖专家萧白朗不忘补充了一下自己论断的立足观点,他对自己判断的准确性,似乎是很有信心的。
徐昌黎不是研究地质学和古生物学的,他对萧白朗的观点只能先接受下来。当下,徐昌黎点了一下头,立刻吩咐手下们分头查找资料库,开始分析比对出现在图片中的超大陆,究竟是这两种可能之中的哪一个。果然是人多好办事,当实验室被折腾得好一通鸡飞狗跳之后,相关资料比对的结果也出来了。
参照着战前时代地质学的研究成果,出现在影片中的这块超大陆,其陆地与海洋的位置关系,不像恐龙称霸地球时期出现的泛古超大陆,亦或是人们更为熟悉的冈瓦纳超大陆。
假如再考虑到影片的画面中,始终不见陆生植物踪影的有力旁证,这一点完全不符合恐龙时代地球植被分布的特征。众所周知的是,作为生物圈基础生产者的植物是陆地生态循环系统的支柱,地位等同于浮游生物在海洋生态系统中所占的重要性。假若没有植物通过阳光转化的营养物质,难道要动物们自行在皮毛里长出叶绿体进行光合作用吗?姑且不论这个设想的合理性如何,只是听上去也未免太奇幻了些。
正如在侦探小说中经常引用的名言,当你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剩下的那个唯一可能,不管看起来多么不可思议都肯定是正确答案了。
“哎哟!竟然是寒武纪呀?哎,木头,那年头只有三叶虫吧?地球上好像连鱼都没有呢!”
一个研究员一边叹息,一边扳着指头计算影片中所显示的时代,距离现在到底有多遥远,他旁边的另一个研究员则嗤之以鼻,说道:
“你傻了吧?前寒武纪的时候那可连三叶虫都没有呢!估摸着那年头最高级的生物就是蠕虫和水母,应该是吧!”
徐昌黎不会跟他的手下们一样毛躁,再三核实确定无误,他凑到吴晗的耳边说道:
“对,是罗迪尼亚超大陆,这个基本能确定了。”
在继续播放的影片中,那一幕蔚为壮观的彗星撞地球的华丽场面依然在持续着,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不过吴晗已经等不及了,他起身冲着操作投影机的那名的研究员打手势,说道:
“那个谁,把图片切回到爆炸那段,然后定格放大,让我好好看看。”
“哎……好嘞!”
既然是吴晗这位大佬开了金口,那是一句顶一万句了。凑过去了几个人一通忙活,好歹是把串联起来播放的图片重新分隔开来,然后按照吴晗的要求,一张一张地罗列出来供他选择观看。
应该承认,刚才观影的时候,大家都被整个星球爆炸的壮观场面惊呆了,甚少有人留意那些不起眼的细节。当吴晗耐心地一张接着一张翻看,他终于有了新的发现。那颗在影片开头就被炸掉的倒霉星球,并非是尸骨无存,仔细分辨以后,除了四处飞溅的碎块,它差不多只剩下了主要由熔融态金属构成的内核部分。不知为何,静止的星球残骸却叫在座的幸存者们集体生出了似曾相识之感,他们陷入了苦苦思索当中。
又过了一会,一位平常想象力就很丰富的幸存者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样,大叫大嚷着跳了起来,众人侧目之际,只见他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大声说道:
“这……不是,月亮吗?”
闻声,幸存者们阻滞的思路犹如是捅破了窗户纸,当即豁然开朗。吴晗扭头跟坐在他左手边的徐昌黎交换着眼神,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些外星人果然没说实话,隐藏了不少秘密没讲出来,看起来人类所知晓的东西太多都是经过加工和伪装的。尽管老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在远远超越地球人文明水准的外星智慧面前,人类引以为傲的智力实在没什么好显摆的。纵使在此刻,吴晗仍然不能完全确定,这些来自月球外星基地的资料,是否也同样是被动了手脚。
放映室内一片吵闹,吴晗逐渐回过神来,大声呵斥道:
“行了,你们瞎嚷什么?坐下看,不想看的就出去透气。”
在吴晗的暴力弹压下,重又恢复了影片的正常播放,在场的幸存者暂且压抑住不安和兴奋交织的心绪,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投影屏幕。
那些好似雨点般穿过大气层,带着长长白色尾迹,一头撞击到坚硬陆地表面的星体残骸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毫无例外地在爆炸后,扬起漫天的尘埃云。持续高起的尘埃遮蔽了整个天空使地球,在短时间内变成一片灰蒙蒙的世界。说到彗星撞地球的视觉效果,绝不逊于幸存者们记忆中至为惨烈可怖的核战争,被勾起惨痛回忆的人们,面色逐渐从潮红过渡到苍白。
第二百零八章 黑幕重重(3)
坠落到陆地上的陨石造成了原始地球的巨大破坏,而落入海洋中的那些陨石则要幸运得多,少量由爆炸的那颗行星上挟带而来的冰冻藻类孢子与未知生物的受精卵,在温暖和煦的地球海洋中获得了一次新生的机会。
随着影片继续向前播放,桃花源的幸存者们有幸在时隔亿万年后,目击这些来自于异星的天外来客,与地球本土海洋中进化出的近似物种之间展开了一场的残酷生存竞争。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竞争环境里,海洋中的生物演化速度快得前所未见,乃至于旁观者们都看得眼花缭乱,最后一个个干脆流着眼泪低下头去。这不是他们太感动,而是维持如此快速眼动,外加不敢眨眼的努力坚持,终于叫眼睛吃不消了,只是酸得泪流不止已经很便宜了。
“咋样,看着没,啥叫生活比小说更离奇?这就是。”
突然间拍着自己大腿讲出这句话的是苗景田,他此言一出惊倒一片人,事到如今居然还有心情吐槽,看来某人不光是嘴大,他的心也够大的,简直称得上是没心没肺了。
“你们别理那小子,闲话少说吧!来,都谈谈,这事到底从何说起……好一团乱麻呀!”
这个时候,吴晗顾不得去评价苗景田一鸣惊人的举动,他的手指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万分苦恼地摆出了一个思考者的姿势。同样看了刚才播放的影片,幸存者们受到的精神震撼太厉害了,莫不是处在思维混乱之中,因此讨论问题的时候根本不靠谱。尽管是说什么的都有,但这些发言的普遍特点就是不着调,或者干脆是鸡同鸭讲,场面这叫一个乱哪!
在四周一片纷乱嘈杂的环境之中,吴晗低头沉思了半晌,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问题,一把拉过正在跟人辩论的徐昌黎,说道:
“对了,这部片子往后的图片还有吗?”
闻声,徐昌黎开始努力回忆起来,迟疑着说道:
“应该是有的,不过那些图片内容不连贯,所以我们还没整理出来呢!”
得到这个消息,吴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似是刚刚卸下肩头的千斤重担,只听他语气疲惫地说道:
“行啊!既然赶上今天这日子挺不错的,要是有什么货色藏着没拿出来的,咱们也别躲躲藏藏的了,全都弄出来晒一晒吧!”
集体看完了这部堪称具有颠覆性意义的记录片,科研部门诸位同仁的脸色也跟吴晗相差无几。
虽说这部影片是出自他们之手,但在正式播放前还没人从头到尾完整的看过一遍,他们在工作中那断章取义得到的一点信息,尚不足以如此具有破坏性地粉碎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常识体系。在吴晗的一再催促之下,科研部门的上下人等又再一次忙碌起来。
如果将来有谁问起在这间秘密实验室里,这短暂的一天时间内,究竟播放了哪些图片和影像资料?不好意思,凡是在场亲眼看过影片和后来那些东西的人,对此一律是三缄其口。甭管别人如何巧妙地提问,他们作出的反应都是整齐划一地摇头叹气,一副被黑心老板拖欠了N多年工资,苦大仇深的农民工模样。除此之外,这些人在相继走出实验室的时候,面部表情也保持着大体雷同的造型,总结起来就是张大了嘴巴,任由晶莹剔透的口水不受约束地恣意流淌下来。可以说,他们的这副模样真是要多囧,那就有多囧了。
科研部门集体出现的情况甚至让不明就里的医务部门好一阵紧张。大夫们还以为出现了某种涉及面部神经方面的流行疾病,随即大举出动,硬是抓了不少人拉去验血,最终结果当然是什么毛病也没检验出来,纯粹是一场虚惊而已。
事情是已经出了,总归得有个说法,最后还是吴晗讲得比较透彻,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无赖架势,单手扶叉腰肌说道:
“咱们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大个的顶着。不用发愁,我们这些小人物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吧!”
在半文盲出身的吴晗看来,不管揭开了多少隐藏在历史剧大幕后面的隐秘角落,那些都是次要的。老百姓要过日子,说到底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其他的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哪怕明天地球就要毁灭,你也总不能今天就抢先一步自杀吧!人活着就得吃饭,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研究量子力学也好,宇宙形成的奥秘也罢,这些玩艺再高深,它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在吴晗的讲话过后,那些知悉内情的人全都闭紧了嘴巴,消息从此不在外传。这件事按照吴晗的原话来说就是,那些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还不知道的人就继续让他们不知道吧!
……
无论状况是好是坏,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心灵激荡之后,吴晗终于如愿将心情调节到了正常状态,说来也凑巧,跟着就接到了一则好消息,叫他一扫前段时间的愁眉不展。准备用于远程贸易的水上飞机,在经过多次调试实验后,眼下业已进入到最终阶段了,即将开始首飞行动。
当吴晗乘兴来到水上飞机的起降场地旁便,没等他看到飞机的踪影,迎面先撞见了闻讯前来看热闹的幸存者们,挤得人山人海啊!
大家见到是吴晗来了,拥挤的人群马上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又费了一番周折,吴晗找到了康亚非,偏巧这个时候,他正在为飞行员和预备随行的武装押运人员讲解注意事项。用作起降场地的这座水塘,平时是桃花源山谷贮存生活污水沉降和过滤处理后的中水的最后一道储水池。中水是一种看上去比较清澈的废水,水质介乎于清水和污水之间,可以灌溉农作物,但是不能直接供人饮用,主要用作应急水源和供应大田灌溉。而今,这座大型的人工池塘就是水上飞机的飞机场。
吴晗驻足在水塘边看着不远处临时栈桥旁停泊的水上飞机,扭头向康亚非询问说道:
“我说老康,这是你们最后的定型产品吗?”
闻声,康亚非笑着来到吴晗身边为他介绍,说道:
“是的,外形还是难看了点,这也没办法,几次改型之后,飞机的性能已经相对完备。为了保证乘员的生命安全,我们舍弃了推进效率相对更高的机翼可变涵道式螺旋桨发动机。这架水上飞机的机身接近于船型,气动布局是差了点,不过水上航行能力很好,即使迫降也能确保机上人员的安全。飞机起落架下额外增加了快速充气浮筒,在水面上起降的时候,平均浪高不超过两米就不影响正常的使用功能……”
仔细听着情况介绍,吴晗连连点头,作为一名伪军迷,这种一般常识性的东西他了解得不少,倒也用不着康亚非专门扫盲。此时,吴晗指着那架外形怪异,活像是只野鸭的水上飞机,说道:
“老康,现在天上飞的怪兽不少,飞机装备的火力怎么样?”
其实吴晗问得有点多余,水上飞机的多次试活动飞中,虽然只有一回倒霉地碰见了飞行怪兽,但是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可不是随便拉个什么人来,他都能适应得了跟体型堪比安225的大家伙比翼齐飞时的心跳回忆。在那些吓得脚都软了的准飞行员们休息了几天后,他们心有余悸地集体找上了工业部门,在这些未来飞行员们的强烈要求之下,恨不得把水上飞机改造成空中堡垒,根本用不着别人再来这份操闲心了。
“呵呵呵呵,您看,我们在机顶和机头、机尾都安装了双联装的30毫米速射炮,布置在机舱两侧的机枪射孔,主要是用来驱赶怪兽和……”
康亚非说到这里,讲话的声音忽然转低,吴晗会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拍着康亚非的肩膀哈哈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华夏的关内地区不像是东北这边,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盘业已瓜分殆尽,大家也打得差不多了,论实力谁也吞不下谁,只好坐下来谈判解决问题。对于目前依然处于极端混乱状态的关内地区,只怕比起安分守己的作生意这种正当营生,他们肯定更愿意用抢劫来解决自己生活中所面临的难题。桃花源制造这些水上飞机是去往混乱无序的华中、华北一带寻觅贸易伙伴,若没有足够的武力威慑作后盾,想必是过去容易,怕是去了之后就连人带飞机都回不来了。
吴晗跟康亚非私下里交谈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始终在喧闹中推来搡去,场面乱得跟菜市场有一比。
尽管白山伯国开国已经有段时间了,不过幸存者们从战前时代延续下来的散漫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吴晗也没有动这方面的心思,或者说他觉得弄了几千号人就自封贵族这种行为甚为可耻,心结尚在,吴晗当然不会卖力树立什么行为规范了。周围人群乱哄了好一阵子,直到内务部门派了不少人手前来维持秩序,整个场面这才看起来整齐了不少。稍后,工业部门拉来了一根旗杆,然后就近在池塘岸边举行了仪式。
第二百零九章 南下试水(1)
“升国旗,奏国歌,敬礼!”
在空旷的水池边,随着临时充任仪仗队指挥的苗景田一声洪亮的呼喝,附近吵闹的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在悠扬的音乐伴奏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集中到那面冉冉升起的旗帜上。
白山伯国的国旗是选用鲜艳的赤红色作为基调,在红色旗帜的正中央则悬着一颗偌大的黑白太极阴阳鱼,难免叫人联想起南高丽的八卦国旗,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白山伯国的国歌同样具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和古风古韵,由幸存者们集体进行投票海选出了大家都比较熟悉的苏武牧羊这首古曲。应该说这首曲子作为国歌,的确是寓意深远,只可惜演奏时听起来给人的感觉怪怪的,无论怎么听都觉得这首国歌悲凉沉重的成分多过了雄壮威武。话说回来,甭管多么威武雄浑的国歌,一旦配上草民末流,洋大人一等的时代特色,那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简短的升旗仪式过后,康亚非来到吴晗跟前,伸手递给他一把信号枪。今时今日,吴晗是名正言顺的老大,类似这种大型活动得他下令才算够正式么!
吴晗面带微笑,朝天举枪扣动了扳机。“嘭”射出一颗绿色信号弹,分列站在水塘边的地面指挥员,按照顺序摇动着信号旗向蓄势待发的水上飞机发出了允许起飞的指令。飞行员透过机头的窗户向岸上的人群竖起了大拇指,随即便启动了四部电驱动的螺旋桨发动机。
“嗡嗡……”
尽管这架水上飞机拥有四台螺旋桨发动机,但是发动之后的呼啸声并不大,须知使用电动机的好处之一就是减少噪声污染。围拢在水塘附近围观的幸存者们看着水上飞机开始滑行起来,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欢呼声,人群的喝彩声旋即压倒了飞机所发出的噪音。
这架外观看似粗笨如河豚鱼,又像是笨鸭子的水上飞机在起飞跃上蓝天后,姿态忽然变得轻灵起来。它在桃花源山谷上空盘旋了两圈,摇晃了几下机翼,而后便调头朝着南方缓缓飞去。已经爬到高处眺望的幸存者们目送着这架外观丑陋的飞机消失在天际,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久久挥之不去。
这架水上飞机承载着桃花源人走出东北这片狭小天地的希望,飞机上面也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南下行动到底是祸还是福啊!也许未来的一切还都是个未知数。
要说比起那些只能在桃花源山谷耐心等候着结果的人们,终于实现了自己遨游蓝天梦想的这批飞行员,以及搭车的武装押运人员则要兴奋和快乐得多。对于他们来说,未来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不会有那种对于未知的茫然,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在故老相传的民谣中,如是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核战过后的这个废土时代,究竟什么东西最有价值呢?人才吗?那是笑话。只要是能用来糊口充饥的东西,在这年头都很贵重,换句话说,饿肚子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给口吃的才是真格的。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们要求也很低,食物就是王道,自己能不挨冻那就是件好事,别的玩艺都是瞎扯蛋。仔细地想一想,事实也的确如此。假如人都快饿死了,即使搬来金山银海那也是虚妄,再妖娆动人的美女也不能顶饭吃,除非你的胃口好到作好准备向食人族看齐。
卖主必须考虑目标客户群的需求,考虑到眼下的状况,桃花源人派出首航进行远程贸易的这架水上飞机里装载着各色物资,主要是以真空包装的玉米和人造肉罐头、压缩饼干为主,另外附带着包括如药品、普通医疗器械和食盐之类,量少价高的生活必需品。
曾经称霸地球的人类,如今不是这个新时代的主宰,充其量只是陆地上的优势物种之一,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备,甚至连人类自己都免不了变成怪兽的一顿美餐。
在这种前提之下,幸存者们播种在田地里的庄稼究竟能收回几成,那就真是个值得求神问卜的好话题了。比起靠天吃饭的农业,在核战争中丧失了种畜来源的养殖业更是百废待兴。一般情况下,幸存者们吃到的肉类多半是野外狩猎得来的战利品,要跟那些凶残强悍的怪兽抢食物得冒多大风险,这个谁都明白。桃花源幸存者想要吃到肉类同样不易,他们不太舍得杀猪,宁愿留着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继续扩大养殖种群。
前段时间,冲着开国大典的面子,吴晗点头同意宰了几头猪,算是让大伙尝尝了久违的猪肉味。如此来之不易的金贵猪肉再要往外卖,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嗡……”
水上飞机的四部以电动机驱动的螺旋桨,发出持续稳定的噪声,犹如催眠曲般引人入梦。起降时需要在水面滑行,因此水上飞机的外形不甚符合空气动力学的要求,航速在固定翼飞机中也是比较慢的。以平均每小时四百五十公里的飞行速度,跨越从东北到黄河下游地区的这段漫长的距离,并非是轻松愉快的旅程。大约从桃花源起飞约三个小时后,被寄予厚望的探路者号水上飞机,缓缓地飞临了黄河下游的水泽地区。
这片区域本来是黄淮海大平原的一部分,人口稠密得阡陌相连,不过如今的地貌发生了重大改变。
在大洪水时期,得到充足水源补给的黄河大肆泛滥,在下游形成了新的沼泽河网地带,此刻从天上往下俯瞰,但见波光粼粼,很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由于地理上的纬度关系,黄河下游的这片水泽地带与前不久降下第一场初雪的东北大不相同,地上生长的草木依然葱郁茂盛,景致看起来宛若盛夏时节。散布在地面上的开阔水域掩映在芦苇丛间,犹如一面打碎的镜子,粼粼地泛着银光。
那场残酷的核战争和横扫一切的大洪水,对于生物圈造成的沉重打击,至今仍未得到完全修复。陆地上难以成规模的森林,甚至是比较高大的树木也成了稀罕物,这片地区的主要植被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荡。
从空中一眼望下去,丝毫看不出有人类在此长期定居活动的痕迹,景色蛮荒得无以复加。
桃花源研发的这款水上飞机不加挂电池吊舱的时候,依靠飞机自身携带的电池组供电,续航能力大约是四千五百公里,已是相当惊人了。按照正常的经济航速计算,飞机的电力足够保证在天上转悠十个钟头,因此担负着吃螃蟹重任的飞行员们没有贸然下降的打算,他们在抵达目的地后便开始在天上兜起了圈。一边目视搜索可能存在的定居点,一边在根据战前时代资料,由计算机绘制的地图上标注出真实地貌和景物的变迁,精心描绘这片水网区域的地图,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探路者号水上飞机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从飞机后舱传来了一名机枪手的惊呼声,只听他兴奋说道:
“哎,你们看七点钟的方向,那边好像有烟哪!”
凡是有烟的地方就有火,这是一条非常简单实用的生活常识。许久以前,古代哲学家对于人类的定义就是双腿直立行走,会制造和使用工具。很可惜的是,事实上,现实世界很复杂,远不止人类会制造和使用工具。非洲黑猩猩和几种生活地域不同的鸟类,巴西丛林里的一种猴子都会制造和使用工具,真正将野兽和人类区别开来的标志只有一个,人类学会了用火,而任何一种其他动物都不会这个技能。
谈到掌握使用火的技巧,这项发明所实现的文明飞跃发展,对于整个人类历史而言,伟大意义远比起什么相对论、量子力学都要来得影响深远。第一颗核弹如果跟第一个火把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个渣呀!
在具体年代未知的远古,那位率先尝试控制火焰,这种极端狂暴危险自然力的老祖宗是睿智而英勇的。完全不必怀疑,他的智商绝对比人们崇拜的爱因斯坦更高,不但有着高深的智慧,而且有无比的勇气和献身精神,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才给后来者留下了一条实用的经验。试想一下,即便是如此伟大杰出的人物最终在身后也没能留下多少声息。后世那些为了一点点名利蝇营狗苟,甚至不惜靠学术造假,抑或是抄袭论文来牟取不当利益的不肖子孙们,真该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个时候,飞机上的人们没空琢磨人类用火这个发明是何等了不起,他们关心的是谁在底下摆弄篝火,机长李明浩特地提高了音量,说道:
“开始降低飞行高度,后舱作好战斗准备。”
这架最大起飞重量达到十吨的大型水上飞机,首航所运载的货物还不到五吨,而后舱里面的机枪手和押运人员却超额配了十二个人。一点也不必怀疑,光是这一架飞机本身的火力就足够扫平一股小势力,桃花源人如此谨慎地应对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如今这年头不是能安安稳稳作生意的时候,何况天上乱飞的怪兽,可是从来不晓得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
“唰啦!唰啦!”
水上飞机的后舱为了布置机枪射孔,空气密封性不如驾驶舱好,机枪手们此时透过塑料的氧气面罩相互打手势示意,几个人相继打开了射击孔,拉开架势作好了开火迎敌的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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