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转怨为恩
作者:哆啦i梦|发布时间:2024-06-29 07:05:36|字数:31749
曲骨穴中了一针,王孙身上的毒火尽散,原本遍身抽搐,这个时候也逐渐的稳定下来,只是浑身虚弱,尚且需要药物调理,此时仅仅是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微微偏头,看向了左右的侍卫。
“王忠,王廉。”
王孙偏过头来,呼喊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连忙到侧,称呼王孙。
“孤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好冷。”
王孙虚弱开口,目光看向了苏阳这边,只是此时体虚气弱,王孙入眼看过来,只觉眼前影影绰绰,分辨不出真人,虚弱的嘶哑两声,说道:“孤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不过一天。”
叫王忠的侍卫连忙说道。
“还好,还好……”
王孙有事悬挂在心,此刻醒来之后,首先所想就是心中之事,听到自己不过昏迷一天,悬着的心念这才放下,说道:“如此不坏我父王之事。”
听到王孙刚刚醒来,口中就念着父王,这两个侍卫泪流满面,伏在床前,泣声说道:“王孙纯孝,大爷若知,定是欣慰。”
大乾王朝枝叶不少,当下在这世间举足轻重的两支都在京师里面,一个是皇帝一脉,有陈阳,陈修,陈悦这两子一女,除了陈阳之外,另外两人都被困在京师,而齐王这一脉有陈季,陈宣,陈温这三个人,被苏阳困在了金陵城的陈宣是二子,但是备受齐王喜欢,而眼前的王孙,是长子所出,算来是陈宣的侄子。
王孙长出一口气,微微眯着眼睛看了过来,瞧见了在这边的苏阳等人,眼下他脑子浑浊眼睛昏花,这众多人影实在分辨不清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瑞云”此时尚在人群之中,见状便已经哭泣起来,迈步穿过了众人,来到了王孙床前,伸手紧紧抓住王孙的手,泣声说道:“您这一昏,可真是吓死妾身了,若是您有个不测,妾身可该如何是好啊。”
她久经风月场所,惯会演戏,此时趴在床前呜呜哭泣,面上神情全都埋在床上,唯有这哭声经久不绝。
有说这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号。现在的瑞云当真站得住一个“号”字。
“莫哭,莫哭。”
王孙年龄尚小,在家中管教甚严,怕他学坏,不让他沾染女人,也是这一次出了门,才真正的尝到了滋味,哪里能知道这些风月场所女人的本事?这个时候听到了瑞云的哭声,就感觉心都要碎了,拍着瑞云的手,说道:“此是孤体弱,并非你的过错。”
这就是真爱吧。
苏阳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
“爷……”
“瑞云”听到王孙的话,感激涕零,有这样的一句话,她已经平安着陆,不必担心王孙身边的人来害她。
王忠,王廉这两个护卫见此,彼此对视,终究在王孙的身前,说道:“小王爷,您……您已经不成了……”
两个人凑到了王孙耳边,将事情细细的对王孙说来,大体所说,也就是王孙此时身体有恙,又因为庸医插手,最终让他曲骨受创,现在的他阳气尽泄,已经不能人道。
这种话细细说来,让床上的王孙眼前一黑,他自小锦衣玉食,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身边的侍女个个美貌如花,只是因为家教甚严,害怕他因此学坏,因此不让他轻易沾染,这一次出门之后,终于是尝到的味道,凭借着王孙的身份,来到了江南,就像是进入了瓜田的猹,能够肆意折腾,但是他刚刚才知道这人生乐趣,居然就此没了?
“谁……谁刺的?”
王孙勉强偏过脸来,此时一切都看的分外明晰,将在场诸人的面孔一一印在脑海中。
“是我!”
司马大夫站起身来,对着王孙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孙目光在司马大夫身上停顿片刻,张了张嘴,身边的两个侍卫立刻就将适才的情况全部的说给了王孙。
“原来如此。”
王孙眸中仍有阴鸷,但脸上却笑了出来,看着司马大夫说道:“大夫,你不必害怕,你救了孤的性命,孤应当奖励你,而并非惩处你,你来到这里,也是揭了榜文,榜文上面有什么,孤自然就赏赐你什么……只不过这杭州第一神医的名号,你应当还当不起,待到你给孤治好了这一隐疾,到时候别说是杭州第一神医,就是江南第一神医,孤也赐你!”
王孙并没有雷霆之怒,而是对司马大夫笑脸相迎。
这般笑脸一出,可谓是转怨为恩,别说是司马大夫,就算是在场的众多大夫闻听此言,都心有震颤,没想到这王孙居然是如此明白事理之人,让他们都恨不得投身在王孙麾下,谋取一官半职,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多谢王孙封赏,王孙病症,在下定竭尽全力!”
司马大夫对王孙说道。
旁边的众多大夫在这时候心中后悔,后悔自己胆怯,没有敢于上前医治,而在此时听到了王孙封赏之后,他们也都个个动了小心思,自觉医治这等病症,应该会有法子的。
“至于你……”
王孙看向了陈大夫,对两个侍卫说道:“把他给关起来,等孤好一些了,再来惩处他!”
在一旁的王忠连忙领命。
王孙紧接着看向了瑞云,瞧着瑞云面貌娇美,咬了咬牙,说道:“瑞云,孤的躯体暂时有疾,你在孤的身边也毫无益处,我们两个一夜夫妻,现在孤赐你一些钱,你就到外面安个家吧。”
知道了自己的病症,王孙也就打发了瑞云。
瑞云哭哭啼啼,虽然有“千般不舍”“万种委屈”,这时候终究含羞带怯点了点头,同意了让王孙将她打发出去,她也害怕在这里,有一点不测,让王孙念及病症由来,由此反遭其害。
“你们都退下吧。”
王孙开口说道,在房间里面的外人自然是退了下去,唯有刚刚清醒过来的王孙和他的两个侍卫在内,王孙也对着侍卫叮嘱道:“这些大夫现在有用,不要妄动,待到孤身体全好之时,再说惩处他们的事情,当下孤纵然身有疾病,也不能耽搁父亲的大事……呵,我就不信,这里的东西要落在二叔手中,立嫡立长,他凭什么来做真龙天子……”
第一百零一章 见死不救
天已偏黑,在这杭州街头上面清风飒然,吹得苏阳衣衫发梢尽皆浮动,甚是舒爽,而在苏阳身边之人,正是在杭州花楼里面原本的鸨母,此时的“瑞云”,此刻跟在苏阳身侧,走出了王孙的府邸,鸨母脚步甚急。
这一路走来,直至花楼前面,鸨母悬在心头的一口气终究放下。
“若非先生神通本是,老身都要死在王府里面了。”
鸨母对苏阳答谢道。
从瑞云到老身,苏阳瞧着鸨母此时的神态,原本她美艳的面容,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本干枯的貌相,不过经过昨夜的滋润,倒似是年轻了几分。
“到了王孙身边走一遭,感觉如何?”
苏阳笑问道。
鸨母闻言,细想昨夜,说道:“虽然只是一夜,但对老身来说,却如同一生那么长,前半夜的时候荣华富贵,可谓是将前半生都没有见过,没有想过,没有经历过的都给经历了,后半夜就是事过境转,几乎是丢了性命,就算是吃了未曾尝过的美食,放在嘴里面也没什么味。”
原本鸨母听说,这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苦楚,她自是不理解的,此时亲历一番,感觉果然如此。
“哈哈哈哈……”
苏阳听言,对着鸨母笑了两声,这鸨母到了王孙的身边,可真算是老妇撩发少年狂,将王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眼下虽然缓过来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元气大损,折了寿数。
“今后你准备做什么?”
苏阳问道。
鸨母提了提沉甸甸的金子,这些都是她在王孙那里拿到的赏钱,看着这些金子,想起昨夜王孙放在花楼里面的聘金,两项加在一起,也是不小的一笔钱,说道:“我知道先生你的意思,从今往后,我这个花楼里面就不做原本的行当了,有这些金子银子,也能给我的这些女儿们谋个出路,让她们找一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家,顺顺当当的嫁过去,纵被打骂,也还过在这花楼里面。”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红万人尝。
就算是瑞云那样的花魁,名声响彻的时候,人们汹汹而来,待到年老色衰,人又纷纷而去,在这花楼里面,除非是遇到了良人,否则一辈子就此沉溺。
鸨母现在经历了,也拿到钱了,开始想要给花楼里面的姑娘们找一个出路。
“打骂……”
苏阳看向了花楼,随即看向了鸨母,说道:“你们若是在这里坐吃山空,无一技之长,嫁入家门,每天浆洗缝补,不免被人轻贱,而若是想要让人能看得起,不被打骂,不如学习一些纺纱织布,凭自己双手吃饭,自然无人敢对你们轻贱。”
自古以来,这女子的身份地位都是在劳动中才提升的,战乱过后,男人死的差不多了,就要让女人出来干活,女人干活了,劳动了,说话的声音也就大了,而单纯的靠吼叫,靠呼吁,靠上面的一头热,绝对不能成事。
鸨母听苏阳的话,微微沉默,说道:“这纺纱织布,我们都是外行……”
“无妨。”
苏阳说道:“只要你们有靠自己双手吃饭的心思,自然会有人上门,传授你们纺纱织布,而你们一心只想要赚快钱,那就另当别论。”
毕竟如果双手劳作,那就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赚的没鸡多,如何取舍,就看她们自个了。
“先生。”
鸨母看着苏阳,正色说道:“我这花楼里面的人,都是因为外面走投无路,这才到了这里谋生,如果能够给我们一条出路,苦一点,累一点,我们也都是愿意的。”
苏阳点点头,看着鸨母,经过了一番波折,现在的鸨母倒是看的透彻。
“也好,你们暂且就在家中过日子吧,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上门来教你们纺纱织布,倘若你们踏实肯干,兴许有不少男人抢着来娶你们呢。”
苏阳对鸨母说道。
给孤园在阳间的纺纱行业,开阔的还不够大,她们正好能参与其中,将给孤园的生意在江南这边扩展开来。
鸨母闻言,对苏阳自然是千恩万谢,苏阳摆了摆手,起身就走。
“恩人。”
鸨母叫住苏阳,说道:“恩人已经到了门口,何不在家中喝一杯茶?”
“不了。”
苏阳笑道:“还有一些人,还有一些账要清算。”说话间,苏阳洒然从行,在这夜风之中渐行渐远。
钱塘江畔,在这天黑之时,老俊从刚刚下船,在这船上忙碌了一天之后,现在他是浑身散劲,自从家道中落之后,老俊一直吃了不少的苦,此时忙了一天,他反倒是不觉得苦,而一想到在家中小俊和小俊妻子两人在家中等着,就让他对回家这个念头越发的炙热。
比起这十几年的苦熬,现在的小俊聪明健壮,妻子雷氏美貌守礼,现在的老俊对未来已经越来越有盼头了。
“扑扑……”
在老俊手中提着一条鲤鱼,这个时候扑扑摇尾,想要脱离老俊的束缚,只是鱼鳃被勾,挣脱不了。
“老俊,你想去哪里?”
苏阳的呼声在一旁传来,老俊转过身去,只见在这钱塘江上,苏阳坐一舟船,这舟船前后有两个人正在划船张罗,而苏阳坐在甲板上钱,前面放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酒壶酒杯,还有一根蜡烛,纵然是江上疾风吹拂,这蜡烛的光亮恒久不变,就如同是神佛的那一点神光,不被劫风所摇。
“仙长。”
老俊看到苏阳,连忙向着苏阳的那边走去,船只就在岸边停靠,老俊不过是脚步一迈,就已经走上了船,在苏阳面前把鱼放下,恭敬的行了一礼。
“免了免了。”
苏阳看着老俊笑道:“我看你红光满面的,可是要发财了。”
“仙长莫要笑我。”
老俊坐在苏阳前面,说道:“都是托仙长的福,现在过过日子而已,仙长您倒是好雅兴,这时候在这钱塘江上……”
老俊四下张望,见这天上已经昏黑一片,周围风声呼啸,江水作响,若非是他坐在苏阳的身侧,这黑夜和江畔皆让他不寒而栗。
黑夜江行,必有失事。
在这世情大环境下,人在黑夜之中,不仅是防备鬼物,更要防备比鬼物更可怕的人心,就在这黑夜之中,倘若有人将你推下江水之中,四下又没有人作证,那么人死了多半就是白死,或许会有阎罗王判明罪责,但是你也就如此过去了。
而在苏阳身边,总是有一种让老俊莫名的安心感。
“我在这里等人。”
苏阳含笑说道,将眼前的酒杯中倒了酒水,给老俊端了过去。
老俊也是经常和苏阳打交道,知道苏阳的为人,接到了酒水之后,自然就喝了下去,问苏阳道:“可是白莲教的事情?我现在也是白莲教的人,仙长若有吩咐,我必粉身碎骨而报。”
苏阳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岸边,说道:“你的家财回来了。”
老俊向着那边看过去,借着身前的这一点灯光,老俊此时目光极远,看到了远远有一个人,背着包裹,行迹鬼祟,瞧见这边的灯光,向着这边走来。
“陈大夫!”
老俊一眼就认出了这让他刻骨铭心的人,问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偿还孽债。”
苏阳看着陈大夫的踪迹,对老俊笑道。
两个人在这里说话的时候,老俊就看到了陈大夫后面有两队人马,拿着红红艳艳的火把,正向着这里搜捕过来。
“船家!船家!”
陈大夫背着包裹,向着这边跑来,说道:“我给你们百两银子,你们务必带着我度过江河,过河之后,我另有厚报!”
他被关押在王府里面,利用秘术从里面逃脱,回家收拾了细软,官府的人就已经堵到了门前,现在慌不择路,向着此处跑来,只想过了钱塘,再做打算。
苏阳拍了拍老俊,两个人走入到了船舱里面。
陈大夫迈步跑了上来,也不管船舱里面的人,手中拿着百两银子,就往划船的两位手中塞去。
这划船的两人手脚冰凉僵硬,并不接他的钱财。
“你们嫌少?”
陈大夫将手边的包裹打开,双手一捧,取出来了一大把的金银珠宝,对着划船两人说道:“只要你们两个肯划船,这些金银就全都是你们的!”
划船的两个人依旧是一动不动。
“快收下啊!”
陈大夫伸手捧着钱,送到了两个人的收钱,捏着两个人的胳膊手腕,皆冻的僵硬,这江上划船之人大多如此,他心中也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唯有这官兵已经来到这边,关系他的身家性命,让他心急脑热。
“这些钱都已经够多了!”
陈大夫看着两个船家,又叫道。
“钱多钱少,无关紧要。”
船家幽幽出声,说道:“当初你不救我们,现在我们也不救你……”
陈大夫听言,看着两个船家,在灯火之下,瞧清楚了两个人的面孔,一时间如同一股凉气,让陈大夫四肢发麻……许久之前,他因为一文钱,而让一对夫妇冻死在了医馆前面,那一对夫妇被冻死之时,双眼圆瞪的模样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而在这个时候,这一对夫妇的面孔赫然就在眼前。
腿脚一软,陈大夫已经被扔下了船,小船轻轻一荡,就已经离开了岸边。
那落在岸边的陈大夫见此,心中万念俱灰,转头看向这边的官兵时候,只见当先官兵手中拔刀,对着他愤愤劈来……
第一百零二章 西湖仙子
老俊家中原本有万贯家财,但自因为小俊之故,一直在小俊的病症上面搭钱,如是被陈大夫将全部家产搜刮而去,此时此刻,这陈大夫死在官兵手中,船舱中的金银尽回老俊之手,他的家中在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终究是家道复初。
完了这一笔账,苏阳沿路而走,向着家中走去。
今天本是和锦瑟一并出门,只是这王孙之事牵绊了苏阳,不曾带着锦瑟好好玩耍,反倒是自己跑了一天,此时想来,苏阳也心中有愧。
行走到了西湖边上时候,天上的浓云随风散去了大半,露出来了天上的一弯新月。
月亮走,我也走。
我送阿哥到桥头……
苏阳看着天上的月亮,心情大好,口中哼唱起了很早以前的一个歌曲,瞧着天上的这半弯的月亮,苏阳又想起了早些时候学到的东西,为什么会有我走月亮走的这种视觉现象?
“嘻嘻……”
西湖上面传来了一声嬉笑。
苏阳向着西湖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潋滟的西湖上面,荡漾的银波之中,悄然出现一貌美女子,彩袖翩翩,娇柔秀丽,在苏阳瞧此女子的时候,此女子也转过面孔来,对着苏阳嫣然一笑,在这西湖上面飘然而走。
这莫非就是西湖的仙子?
苏阳脚步也不停顿,继续向着自家方向而去,而那翩翩仙子就在西湖上面,行走之时如同冰面滑行,腰肢柔媚,体态风流,就如同苏阳所唱的“月亮走我也走”一样,两者之间始终保持平齐。
两个人就这样的走着,好一阵儿,待到苏阳走到了家门附近,正要拐进的时候,这西湖上面正在恣意而行的仙子忽然一跃,带着一点沁骨的清凉,整个人翩然站在了苏阳的身前。
“西湖柳绛仙见过恩公。”
女子站在苏阳身前,翩然行礼。
这凑到近前,苏阳方才认真看了此女,这女子明眸皓齿,脂粉轻抹,雪肤花貌,姿容绝代,“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诗句放在此女身上也正合适,这一种绝代风华,几乎就像是从此女骨子里面透出来的。
这就是当日在钱塘江上的扬子鳄了。
苏阳瞧着此女面貌,也看出了此女身份,曾经的贼王匪首想要娶这个扬子鳄,众人皆以为他疯了,但此时瞧来,是那些俗人看不穿。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苏阳对此女子微笑说道,苏阳曾听画眉说过,这西湖仙子要见他的事情,此时她忽然从水面现身,翩然跟随,到了此地方才停住,苏阳早已经心中有数。
“话虽如此,绛仙仍要谢过恩公。”
柳绛仙对苏阳说道,声音温柔明净,就如同这朦胧的西湖,说话时候,柳绛仙在腰间一抹,手中已然出现明珠两颗,大如鸡卵,自放毫光,对苏阳说道:“这两颗明珠佩戴在身,自然净身明洁,百尘不染,对仙家来说价值虽不甚高,但此珠子却是有来历的,今日将珠子送给仙长,以报救命之恩。”
苏阳伸手接过了这两个明珠,上下打量,只见明珠纯澈,苏阳看向明珠的时候,自然能从此处看到对面,并且拿捏在手,苏阳自然感觉有一股“水”的力量,和身体里面的水交相辉映,彼此隐隐流通。
这净身明洁,不仅仅清净的是身躯外面,还清净着身躯里面。
“这两颗珠子有何来历?”
苏阳手中把玩珠子,饶有兴致的问道,今日将锦瑟撇在了外面,此时拿着珠子也正好对锦瑟赔罪。
锦瑟最见不得这些金银财宝,看到这两颗明珠,心中的怨气也就消了。
“先生可听过汉皋解佩?”
柳绛仙对苏阳笑道。
原来如此……
苏阳了然。
在《太平广记》上面曾经记录一件事情,一个叫做郑交甫的人在汉水游玩,看到了有两个女子,身上穿着华装,并且这两个女子腰间挂着的明珠璀璨,他就下去求两个女子将这明珠送给他,这两个女子便将腰间的宝珠取下,给了他,三者分别,不过十步,郑交甫怀中的明珠忽然不见,待到回头之时,只见那两个女子也翩然不见。
故事发生了汉皋,故此有了汉皋解佩的名称。
而在聊斋《竹青》一篇之中,一个书生穷困,就去神庙里面求了吴王甘宁,甘宁让书生变幻成为乌鸦,和众多的乌鸦一并觅食,并且赐给了他一个叫做“竹青”的乌鸦作为妻子,两者一并寻找食物,终是有一天,书生变化的乌鸦去寻找食物的时候,被地上的清朝士兵用弹子打中,身受重伤,过不多时就死了,而在他死后,整个人如梦初醒。
数年以后,书生中举,重返故地,请了当地的乌鸦吃饭,对着众多乌鸦呼喊竹青,并没有乌鸦留下,过后许久,竹青翩然出现书生面前,已经变化成为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神女,两个人遂于寝处,非常恩爱,竹青还为书生孕育孩子,在孩子出生之后,有神女前来祝福,竹青便指着其中一个神女,说了此神女就是汉皋解佩中的女子。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苏阳将这两颗明珠收入衣袖之中,明珠有了典故,也就有了收藏价值。
柳绛仙看着苏阳,轻笑说道:“先生倒是坦荡。”
“我向来不作假。”
苏阳同样笑道,上下看着柳绛仙,说道:“姑娘伤病已好,可喜可贺。”
当初柳绛仙同番僧的战斗,波及钱塘两岸,柳绛仙更是因此受伤,被番僧擒拿,甚至逼着要和一个盗贼头子拜堂成亲。
“家传法门,在疗伤上面倒是有些心得。”
柳绛仙说道:“和番僧交战,是我顾忌两岸百姓,也是他拿钱塘江中船舶众人性命想威胁,才让我一再退却,最终被他所伤所擒,若凭真才实学,番僧小道,在这水中断然不是我柳氏一门的对手。”
柳家……
苏阳作为转轮王府的女婿,对这三界中的仙神概况非常清楚,此刻听到了柳家之后,讶然问道:“姑娘所说,可是洞庭湖的洞庭神君柳毅?”
水中仙神,大多为龙族,而柳家在水中有名的,就是洞庭神君。
相传唐柳毅遇龙女,洞庭君以为婿。后逊位于毅。又以毅貌文,不能慑服水怪,付以鬼面,昼戴夜除。久之渐习忘除,遂与面合而为一。毅揽镜自惭。故行人泛湖,或以手指物,则疑为指已也;以手覆额,则疑其窥已也;风波辄起,舟多覆。
“正是家父!”
柳绛仙闻言,说道:“只是我并非洞庭龙女,而是妃嫔所生,生母是扬子江龙王之女,这番僧正是因我身份,又贪图西湖神权,方才敢如此放肆!”
苏阳连连点头,瞧着眼前的西湖仙子,倘若所料不差,这柳绛仙也是聊斋之中的女主角。
聊斋,西湖主。
这一篇目虽然说着是西湖主,但是故事进展全在洞庭湖中,讲述洞庭湖的公主因为书生早年救过自己的母亲,被母亲许配给了书生,两个人在洞庭湖上安心享乐,同时这洞庭湖的公主给书生施展法术,让这书生化作两人,其中一人在她这里,另外一人在家中陪着老父妻子,等到死后,棺木一空,从此和公主长相厮守。
“洞庭神君可是随关圣征伐蚩尤去了?”
苏阳看着柳绛仙,问道。
柳绛仙闻言,略惊讶的看了苏阳,说道:“正是。”
果不其然。
苏阳打量着柳绛仙心中暗道,这般美貌的女子,自然是有来历的,她就是聊斋西湖主篇目的女主,至于为何同书生在洞庭湖中发展剧情,那是另外的事情,此时此刻,这女子就在西湖作为西湖女仙。
“姑娘是西湖女仙,有几件事情正要向姑娘讨教。”
苏阳对柳绛仙一拱手。
柳绛仙连忙避过,并不敢当,说道:“恩公言重了,有何事情尽管询问,绛仙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阳上下打量柳绛仙,看此女明眸皓齿,体态风流,意态诚恳,方才问道:“仙子可知道九天玄女娘娘之事?”
在王孙那里,苏阳只听到了一鳞半爪,此时尚且留着他,便是看王孙能否找到九天玄女娘娘的东西,而此刻见到了西湖知根知底的女仙,苏阳又另行询问,由此来寻找线索。
柳绛仙听苏阳询问,一声讶然,看着苏阳,轻捂小嘴,似是不知该不该回答。
“怎么了?”
苏阳看柳绛仙如此模样,追问道。
“先生所问,当真是……”
柳绛仙看着苏阳,皓齿轻咬红唇,说道:“这里面的事情,正是我所不好回答的……此事若是说来,只怕牵连甚广……这并非是彼此秘而不宣就可以的事情……”
这里面倒是有些事故。
苏阳看着柳绛仙这般神情,心知这事情不小,又见柳绛仙如此为难,说道:“既然仙子不好回答,苏某自不为难仙子。”
柳绛仙听苏阳这般说,方才松一口气,看着苏阳说道:“陆家有些东西,先生可以去看看。”此话说完,柳绛仙逃一般的离开此地。
第一百零三章 锦瑟锦瑟
家中书房上面有明灯一盏。
苏阳站在院落中,向着书房眺望,便看到了在书房外面的梅香,半依栏杆,一手撑脸,目光正斜视天上月牙,苏阳脚步轻灵,走路无声,一直走到了梅香的身边,梅香方才忽然转身,看到了后面的苏阳。
“呀……”
梅香一手捂着胸口,看着苏阳,嗔怪说道:“姑爷走路怎么没个声音,怪吓人的。”
“呵呵。”
苏阳看梅香如此,自觉好笑,若非是锦瑟在侧,苏阳都想要再挑弄梅香两句,说说揉揉心肝这样的话来逗逗她,此时见此,只是板着脸说道:“是你不机警,你这般可看不好家。”
梅香俏眼轻翻,给苏阳一双白眼,转而推开了书房,在这书房里面,锦瑟坐在花灯之下,如宝月祥云,明霞仙露,若非两人已经缘定三生,分外熟悉,见到锦瑟,苏阳必然要避过眼睛。
锦瑟目光在书本上面抬起,看向苏阳,笑声怪道:“你说要带我走走,怎么将我一人撇在外面?”
苏阳连忙将西湖仙子柳绛仙送上来的两颗宝珠拿给锦瑟。
锦瑟目光看到这两件珍宝,已然亮起,忙递出手,将这两颗明珠握在手中,上下打量,观瞧这两颗明珠的神异之处。
“这就是记载中郑交甫想要拿到的两颗明珠。”
苏阳拥着锦瑟,对锦瑟解释这两颗明珠的来历。
原本亮着光芒的宝珠有了历史价值,锦瑟自觉手中宝珠的分量就不一样了,拿着宝珠细细赏玩,说道:“当初郑交甫所遇到的两个女子,被人称作江妃,据说是汉水神女,可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
苏阳嗅着锦瑟发鬓间的馨香,说道。
聊斋《竹青》里面,竹青在历年之后,成为了汉水女神,而竹青所说的解佩仙女,必然也是汉水神女。
锦瑟脸颊挨了挨苏阳,说道:“洞庭湖主的女儿,也无怪乎能有这等宝贝。”
洞庭湖在古时候也被称作云梦泽,素来有八百里洞庭湖之说,未曾穿越之前,苏阳曾经去过那里,并在洞庭湖里面洗过澡,那里烟波浩渺,一望无际,比起西湖的明净,更有几分瑰丽。
“洞庭湖神柳毅也是广有仙名了。”
苏阳说道:“八百里浩渺洞庭湖……也无怪乎关圣帝君会抽取他前去征讨蚩尤。”
在茫茫的东海,洞庭湖神柳毅的法能必然有极大的用武之地。
锦瑟瞥视苏阳,说道:“此女有心,她早早就出现在西湖之上,看到你之后,并不立刻上前,而是一直默默相随,直到你要回家的时候,此女才忽然拦路,这就是要看我们家门所在。”
苏阳笑笑,他在柳绛仙一直跟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大体直到了柳绛仙的意思,说道:“就是不知她所图何事。”
“能有什么事?”
锦瑟哼了一声,看着苏阳,说道:“要么就是看上了你,要么就是有求于你,现在认认门路,将来也好上门。”
柳绛仙确实是一个绝色女子,苏阳却不觉得她一眼就看上自己,跟随着到了门扉处,大约是她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
“晚了,晚了。”
苏阳笑着对锦瑟说道:“我们家中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锦瑟凤眼轻瞥,在这上面懒得搭腔。
“你在看《红楼梦》?”
苏阳瞧着锦瑟放在桌上的书卷,笑问道。
“今日在董家书店,和宝珠,红茶两人交流,她们两人对我说了这红楼梦一书。”
锦瑟拾起桌上的书卷,翻阅说道:“原本我并不上心,今夜坐在这里看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别有味道。”
“……”
苏阳看着书籍,这本书苏阳原本就打算写八十回,后面直接太监扔在那里,本意在试探神笔能耐,顺带坑坑读者,这自己人若是挨个跳进坑里,想要太监直接走人的小算计就有些麻烦了。
“除四书外,杜撰的人太多,这杜撰之始,你可知道?”
锦瑟靠在苏阳肩上问道。
“大约是庄周。”
苏阳回答道:“庄周论事,如同悬河立海,电驰雷霆,龙蛇走陆,云烟翻腾,所言所行,瑰丽不可想象,然而书中虚实相半,是非交杂,古今之事纷糅颠错,虚实混为一团,这也就占了杜撰两字。”
南华经所说,是顺物自然,心无挂碍,无荣偏私,是为大宗师,但是书中所说许多事,都是为了引申庄周论点所撰写,因此这南华经要体悟的是这种逍遥齐物的思想,而书中的所有故事,都无须考证,无须过多的研究。
锦瑟展颜而笑,说道:“这文字杜撰,也坑人不浅,司马光营妓之时,本来就是诽谤诋毁,但是《韵府群玉》则以为实,从而流通下来,许多不明真相之人,或道听途说,或自以为解密古人,拿着此等话语咀嚼……”
苏阳点点头,这种事情别说是此时,就算是苏阳所来的那个时代,也有不少人,这些人打着解密历史,其实是在发明历史,所说的种种言论听了让人呕吐,反而有许多人叫着打开了历史的窗子,倘若是你给他说历史书中记载,那就是历史书被更改,皆不可信。
“不过说起这文字杜撰,你可知道六贼陆博渊杜撰皇命之事?”
锦瑟看向苏阳,笑问道。
陆博渊的后人,就是杭州城陆家的人,陆博渊在经常里面贪污腐败,结党弄权,天下百姓莫不深恨,而他的后人一直没有子嗣,直至要给八仙庙修缮,要给八仙画像,方才有了一个子嗣。
而这个陆家,也正是柳绛仙让苏阳所查,关乎九天玄女娘娘留在杭州东西的地方。
“愿闻其详。”
苏阳将锦瑟抱起,横放腿上,问锦瑟道。
锦瑟看苏阳果然不知,靠在苏阳胸膛,笑声说道:“这陆伯渊在京城时候,同其他奸贼结为同党,在京城里面一手遮天,能得他赏识之人,方才能够上位,被他厌恶的人,则被他所退,如此时间一长,在京城里面就汇聚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锦瑟对苏阳说起了当初之事。
“京城里面有了六贼这等力量,自然也就有和他对峙的力量,这里面难说谁更清白,反正是水火难容,当时有人上书皇帝,拿陆博渊窃取皇家库物之事做文章。”
锦瑟对苏阳说道:“只是这六贼之中,有一人叫做袁腾飞,他太监出身,却被皇帝所重,是当时的秉笔太监。”
秉笔太监……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苏阳已经想到了后续的结局。
这世界虽无明朝,但大乾王朝的所有一切和明朝却有惊人的相似,就像是秉笔太监这个职务,在大乾王朝,太监这个职位确实有权利,皇帝端坐在深宫里面,也需要对全国各处有所了解,因此会有许多的太监出差,前往全国各地考察官员税收,同样,皇帝每天批阅的奏折太多,而这些大臣们所写的奏折全都是文言文,不是古白话,阅读起来极为艰难,因此就需要一个“翻译”的职业。
这个“翻译”就是秉笔太监。
他将奏折里面的重要内容翻译,标注给皇帝,皇帝看过之后给内阁大学士,这秉笔太监的职位倘若做好,能够平衡皇权和文官,起到左右制约,而如果这个秉笔太监有问题,那么权倾朝野,劣迹昭著的明朝太监们,就是这袁腾飞的榜样。
“陆博渊果然是在皇家宝库里面拿东西了?”
苏阳问道。
“自然。”
锦瑟点点头,对苏阳肯定说道:“袁腾飞在阴曹地府已经交代,宝库里面许多宝贝,都被他们置换出来,这陆伯渊所占的也是大头,因此在陆家要有一个孩子的时候,转轮王府给他发派了拆楼人。”
一个家族里面,有盖楼的,有拆楼的。
就像是红楼梦里面,贾家的两个先祖是盖楼的,而到了贾宝玉这一代,从上到下,多半都是拆楼的。
“我知道了。”
苏阳一捋锦瑟的头发。
王孙那边说起杭州之事,只是说了大概,不过就是来这里寻找九天玄女所留的东西,只是他们所知的,是这东西留给陈宣,线索也有些不全。
陆家是从京城而来,皇帝命令监视的地方,又拿了京城里面的宝物,这里面兴许也有九天玄女娘娘的东西,就在陆家的众多宝物里面。
苏阳目光看向锦瑟,锦瑟目光也对向苏阳,两人目光对视,各自情意绵绵,锦瑟也对苏阳温柔一笑。
“锦瑟……”
苏阳揽着锦瑟,凑到锦瑟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想爱你。”
锦瑟半晌不出声,只是勾着苏阳的脖颈。
有《鬓云松》一词曰:
洞房幽,平径绝,拂袖出门,踏破花心月,钟鼓楼中声乐歇,欢娱佳境,闯入何曾怯。
拥香衾,情两结,覆雨翻云,暗把春偷设,苦良宵容易别,试听紫燕深深说。
又有陈克明《春醉》一曲,曰:
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纤腰舞自偏,笑倚玉奴娇欲眠,粉郎前,一半儿支吾一半儿软。
第一百〇四章 丫鬟通房
这夜间风雨,向来时停时歇,欲要描述,又如何能说的尽,这日落日出,看似恒定,而万物生发,阴阳和合,却没有片刻止息,想要说来,又如何说的完?
锦瑟红衣长裙,对镜梳妆,整个人月光珠彩,风华雅丽,原本的她艳美不可直视,现在的她更是多了些动心摄魄的神采。
苏阳半躺在床上,看着锦瑟梳妆,不由而笑。
锦瑟听到苏阳笑声,却也不以为意,在头上插了珠钗,方才扭过身来,大方的看着苏阳,笑问道:“美吗?”
将身体交给苏阳的锦瑟,面对苏阳的时候再无半点羞涩,而是有了身心尽皆托付苏阳之后的安然,便是苏阳审度她的身姿样貌,锦瑟也大大方方任其欣赏,不以为羞,不以为恼,反而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欢喜。
美,当然是美。
苏阳看着锦瑟,说道:“杨柳一枝压禁门,翻风挂月欲销魂,莫夸自己春情态,多是夫家雨露恩。”
这一首诗念出来之后,就把锦瑟的美艳功劳,往自己身上拉了几分。
锦瑟立时就听出苏阳遣词之意,脸上羞恼,懒得和苏阳做口舌之争,起身就到了床上,对着苏阳狠掐两下,苏阳揽着锦瑟,两个人一阵闹腾,一直等到梅香满面通红,进入房中,苏阳方才和锦瑟分开。
“姑爷。”
梅香走到苏阳身边,脸面羞涩至极,锦瑟小姐和苏阳圆房,少不了要有丫鬟伺候,梅香昨夜便在一边,几番清理,虽然笨手笨脚,却也是尽心尽力,只是心灵受到的冲击,直至此时还没有缓过神来。
“龙华派的曾志明求见。”
梅香羞涩说道。
“好,好。”
苏阳大方起身,任由梅香给他穿上衣服,大略的洗漱一下,这才向着前院而去,梅香一直都在一旁伺候,这个时候脸面通红,给苏阳穿衣服的小手都在颤抖,一直等到了苏阳离开这里,到了前院,梅香方才送了一口气。
苏阳来到前院,白莲教龙华派的曾志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尊者。”
曾志明看到苏阳进门,连忙行礼,苏阳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坐下,便自然走到了主位坐了下来。
待到苏阳坐定,曾志明才放心的坐稳,看着苏阳,汇报说道:“尊者,关乎陆家之事,在我这段时间探查之下,已经大体清楚。”
苏阳点点头,示意让曾志明继续说。
“陆家祖籍就在杭州,早年出了陆博渊这样一个人物,权倾朝野,祸乱天下,百姓怨声载道,甚至祸乱到了宫廷里面,庆幸是齐王打入京城,他们才逃过清算,现在就在杭州偏安一偶,在家中供奉了不少的武师,江湖异人,护佑家中平安。”
曾志明将陆家的情况一一对苏阳汇报。
陆家信奉白莲教龙华派,其实和家中供奉江湖异人这一点差不多,都是花钱在这些江湖中人这里买平安,以此来确定,只要陆家有难,这些江湖异人和白莲教徒能够为陆家舍生忘死的冲上去。
钱能役鬼,也能通神。
陆家现在所拥有的金钱,也是陆家的一股强大力量。
“在陆家供奉的众多江湖异人之中,最有能耐的是一个西土的番僧,叫做万石和尚,据说是佛法精深,陆家的这些江湖异人也以他为首,便是陆家现在当家人,也对番僧有十分恭敬。”
曾志明对苏阳说道:“他们对我也就只有五分恭敬。”
多了这五分恭敬,显然是这个番僧的能量在陆家夫妇看来,是超过了曾志明所代表的龙华派。
“除了这些,陆家的少奶奶好似不凡。”
曾志明又说道:“这少奶奶好像是会法术,将陆家的仆人们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绝对没有二心。”
苏阳点点头,问道:“哪里会是陆家最关注的地方呢?”
“自然是陆家的藏宝阁。”
曾志明说道:“就是那藏宝阁的附近,家丁许多,全天十二时辰皆有人在岗位,而对比之下,其他地方的守卫就有一些外紧内松,便是偶尔不在岗位上面,陆家也没有家丁主人来管这闲事。”
柳绛仙让我到陆家里面探查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苏阳思索,藏宝阁里面的宝贝多不胜数,而九天玄女娘娘留下来的东西会有什么特征呢?
倘若神光明艳,慧眼一瞧,就能够在众多宝物里面将它挑出,那自然是最好的,而倘若神物自晦,扑扑通通,甚至有九天玄女神力加持,让这宝贝就如同凡物一样,那到了陆家应该如何找起呢?
“我给八仙绘画之事,你跑的如何了?”
苏阳问道。
“自然办妥了。”
曾志明对苏阳说道:“只不过我向陆家推荐的时候,陆家重金相约的刘克大师恰好在场,刘克大师对您的画作嗤之以鼻,让陆家的人对您的画作看低了许多。”
“无妨。”
文人相轻,特别是苏阳还要和刘克争夺十万两银子,这足以让刘克对苏阳充满敌意,便是苏阳所绘画的画作如何惊艳,落在刘克的手中必然是一文不值。
这书画的究竟,最终是要看个人的能耐,只不过刘克能够对苏阳的画作嗤之以鼻,连带着便让苏阳对他也看轻了不少。
写诗作画,胸怀格局比起能耐更重要。
“尊者。”
曾志明对苏阳说道:“这八仙神像绘画之事,定在了七天之后,不过明天晚上,陆家要举行一场家宴,将要给八仙绘画之人全都召集过去,确认一下身份,待到绘画那一日,陆家会带着大家前往八仙庙,在八仙庙里,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一并来分个高下。”
曾志明将陆家的所有安排,给苏阳一一道来。
这区分高下,自然是陆家评判的多,不过他们也会装模作样的请神。
苏阳听到这些,自然点头,他正想要去陆家走一走,而陆家就邀约了要绘画的苏阳,让前往他家中一聚,这对苏阳来说,自然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关于陆家的事情,曾志明在苏阳这里汇报清楚,也就起身告辞了。
他在江南也是身居要职,许多人都要找他办事,曾志明作为龙华派的领袖,每天也是非常忙碌的。
苏阳看着曾志明离去,也方才站立起身。
“姑爷,你又要出门了。”
梅香手中端着参茶,看着苏阳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幽幽说道。
“梅香啊。”
苏阳目光放在梅香的身上,梅香已经是脸面绯红,低下头来,在锦瑟和苏阳圆房之后,梅香反倒是不知应该如何面对苏阳。
在二楼的卧房和正厅之间,左右都是两套房间,一般情况下,锦瑟住在西厢房最里间,而梅香就住在里间和外间中间的那个房屋,这房子和外间处是有门扉的,但是在梅香和锦瑟的房屋里面,却并没有任何的门扉,两个人的房间是相通的,这也就是通房丫鬟。
这通房丫鬟的职责,免不了要有一日,代替小姐在床榻上面受过。
对于她将来的命运,梅香是早已经心中有数,只是这一日要来临的时候,反而让她心中十分忐忑。
苏阳走到了梅香的身边,看着梅香这么忐忑的模样,微微一笑,捧起了梅香的脸面,认真说道:“姑爷是绝对不会强要你的,你安心就好。”
这怎么能安心呢?明明是抓心挠心!
梅香将参茶递给苏阳,苏阳端起参茶,一饮而尽。
“今日我出门就处理一点小事,中午的时候做着我的饭。”
苏阳叮嘱梅香道。
梅香自然是点头。
交代完了梅香之后,苏阳这才向着外面走去,今日他出门,当真是处理一件小事,那就是杭州城已经死去陈大夫的事情中,苏阳察觉到了五通神的踪迹。
五通神者,江南这边供奉的邪祭,有传说这五通神是五兄弟一并死了,这才叫做五通神,只不过在聊斋采取的说法中,这五通神就是祸乱百姓的动物成精,他们没有什么德行,目光中所能看到的,也就是欺辱良家妇女的邪神!
陈大夫让王孙的病症恶化,就是因为五通神炼制的一个小跳蚤,而陈大夫能够从王孙的府中逃出来,这里面也是五通神的手段,当下苏阳既然看到了五通神的踪迹,自当去瞧瞧这五通神,他们在江南为祸已久,兴许对江南之事,知道的更多。
就算是这五通神一无所知,也并不妨碍苏阳想要顺手镇压他的心思。
似这等邪神,自然是越少越好。
而似这等邪神,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在苏阳手中也不过一合。
这边苏阳刚刚出门,就在西湖这边遇到了朱天生。
此时的朱天生衣衫凌乱,一脸慌张,满身晦气,正在人群之中脚步踉跄虚软,看到苏阳恰好就在西湖这边漫步,心中就有了胆气,连忙就到了苏阳的身边。
“先生,救命啊!”
朱天生到了苏阳身边叫道:“我家中遭鬼了!”
苏阳注目在朱天生的身上,慧眼一看,开口说道:“这是你家中不积阴德所致!”
第一百零五章 陆家娘子
朱天生的父亲有一个小妾,名字叫做春娘,在朱天生的父亲死了之后,家中就不待见这个小妾,将这个小妾逼迫到了角楼里面,每天吃饭,不过是一些稀粥,便是几天不见春娘,也没有任何人感到惊异,直至某一日,家中腐臭,众人寻找源头,方才知道春娘已死。
当时的朱家也自觉此事不详,便请来了灵隐寺的和尚做了法事,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平安,但就是在昨夜,家中四处失火,幽魂作祟,让他全家不得安宁,而朱天生也是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就被鬼物弄到了西湖里面。
此时朱天生听到了苏阳这样一喝,整个人福至心灵,立时就想起了春娘。
“先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啊。”
朱天生回过神来,再度哀求苏阳,他见识过苏阳的本事,自知苏阳并非凡人,当下只能紧抓苏阳,乞求驱鬼活命。
苏阳看着朱天生,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我去你家中看看。”
朱天生听闻此言,喜不自胜,连忙带着苏阳前往自己家中而去。
朱天生在杭州也是殷实人家,前庭后院,井亭花园,由前到后,占地都有五亩,更是鲜花修竹,通体雅致。
苏阳和朱天生两个人来此,这家中的家丁狼狈,丫鬟哭泣,好端端的一个大家庭,弄的就像是在哭丧一样。
这些人看到了朱天生回来,才一个个提起精神,勉强来到朱天生的身前问好问安。
“少爷,您还安好就行。”
老仆人看到朱天生回来,欣喜说道。
这个老仆人身上多道伤痕,全然是指甲所划,伤口处隐隐泛紫,明显是被鬼手所伤。
“王伯,家中境况如何了?”
朱天生问这个老管家,他家中的一切,多是老管家在张罗,现在他失魂落魄在外面飘了大半夜,对家中此时的一切尚不明确。
“少夫人受惊晕了过去。”
老仆人王伯对朱天生说道:“还有我们家中的大小仆人丫鬟,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特别是萍儿,昨天晚上那床下的夜壶自己飞起来,劈头盖脸砸在了萍儿头上,现在还晕着。”
说起昨夜家中的鬼事,他们都是经历的人,现在个个心有余悸。
苏阳听到这些,只是一笑,进而走入到了朱家的内宅,一路径直而走,直走到了朱天生的夫人刘氏病床之前。
刘氏此时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涨红,双手指甲直掐入肉中,双手殷殷往外淌血。
“先生……”
朱天生看着苏阳,连忙求道:“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苏阳看向床上的刘氏,说道:“她的魂魄被人带走了。”
魂魄被带走了……
朱天生瞧着床上的妻子,看她那一副模样,忙对苏阳说道:“先生,您可务必要救救我的妻子,她是任性了一些,霸道了一些,在我小姨去世之前,对我小姨冷漠了些,但是……但是……”
朱天生对于父亲的妾室,称呼为小姨,而为了他的妻子流泪,倒是有一腔感情。
苏阳审视床上的刘氏,这刘氏也并不十分貌美,身材短小矮胖,体态略微臃肿,唯一能让人多看两眼的,也就是那圆润的面孔当真算是有一点姿色。
“要救回她并非难事。”
苏阳看着朱天生说道:“不过你要受些教训了。”
朱天生听此,连忙说道:“只要能救回她,就算是受些教训,也是值得的。”
苏阳闻言自笑,朱天生父亲的小妾受虐,全都是这刘氏一手造就,而刘氏能够在朱家横行霸道,又是因为朱天生对刘氏多有退让,这退让就是怕老婆,而怕老婆有情怕,有势怕,这朱天生想来就是情怕。
不过再怎么爱老婆,男人终究是要有一些自己的主见,倘若事事都听女人的,过分的退让,骨头也就软了。
“拿一把伞,你跟我走。”
苏阳手指一掐,对着朱天生说道。
朱天生听苏阳的话,连忙招呼管家,让管家给他送上来雨伞一把,这才一并随着苏阳,两个人离开宅院之外,向着杭州城外的荒山之中而去。
朱天生跟在苏阳的后面,只觉今日出城的路途甚短,跟着苏阳往前走去,不过盏茶功夫,就已经随着苏阳离开城外,而后两个人继续在山间行走的时候,朱天生就已经看到了此地的山路所在,瞬间认出来了此地山路,讶然说道:“先生,我们是前往我家的祖坟?”
苏阳轻轻笑笑,并不回答,带着朱天生向着山间而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前面起了一个高门阔院,在这高门阔院的前面立着一对童男童女,这两个人脸上带笑,笑容凝滞,似是天然如此,看到了朱天生来到此地之后,两个人均对朱天生称呼“少爷”。
“少爷,您先稍等一下,我们这就进入通传老爷。”
童男童女看着朱天生,笑声说道。
少爷……
这称呼应该是家里人啊。
朱天生看着两个人,感觉有异,问道:“你们两个是谁?我怎么看你们这么眼生?”
童男童女对视一眼,看着朱天生说道:“我们是平平安安啊,还是少爷你给我们点的眼睛,让我们来这里伺候老爷呢。”
平平安安?
朱天生悚然一惊,随即感觉汗毛根根竖立,在他的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朱天生为父亲购买了纸扎香火,这纸扎里面就有一对童男童女,在为他们点上朱砂眼睛的时候,灵隐寺的师傅让他命名,当时的朱天生就说了平平安安这个名字,希望这两个纸扎人在阴曹地府,能够护佑父亲平平安安,而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见到平平安安的一日。
童男叫做平平,这个时候已经走入到了府邸里面,通传了在里面的老爷,没过一会儿,平平就走了出来,带着朱天生和苏阳两个人走入宅院。
朱天生看着眼前的宅院,前后宽阔,院内整洁,在院落里面还拴着马匹,也有专人正在照料,而随着他走入到了正院之内,当下就看到了在这正院上面,妻子刘氏正跪在院落里面,而他已经死去的小姨,也就是父亲的小妾,这个时候正和父亲并坐在太师椅上,对着跪地的刘氏狠狠教训。
“爹。”
朱天生见此,流泪上前,向着他父亲就走去。
他也是没有想过,居然在这里能够见到亡父。
“小畜生,你给我跪一边去!”
朱父看到了朱天生,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朱天生厉声骂道:“我才走了多久?你们就如此亏待春娘?你们眼中可曾有过我这个父亲?”
朱天生被朱父一骂,整个人默然站立,在朱父厉声斥责之下,方才跟着刘氏并跪在地上,和刘氏对视一眼,只见此时的刘氏已经浑身鞭伤,跪在地上却不敢半点哭泣,也是看到了朱天生来此,泪水方才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春娘,你拿着鞭子,去抽打这两个不孝子孙!”
朱父对着自己小妾说道。
“老爷,算了。”
春娘牵着朱父,柔声劝慰,说道:“从早上您抽打到现在了,也该消消气了,我想他们也都受到教训了。”
昨天夜里的一切,都是朱父在为自己的小妾出气,当然了,这里面也有春娘自己的几分力。
“孽子,你们先给我跪在那里!”
朱父对着朱天生,刘氏两人斥道。
在这时代的父亲总是有着莫大的权威,听到了父亲的一声斥责,刘氏和朱天生这两个人连忙跪直,大气都不敢出。
喝住了下面的朱天生,刘氏,朱家父亲方看向苏阳,微微拱手,说道:“山野鬼物,见过高人,这家中琐事,劳驾您了。”
朱天生是肉身来到此地,朱家父亲能看出这些端倪,瞧着苏阳的时候,就非常的恭敬了。
苏阳轻轻点头,看着朱父,问道:“你的妻子都已经进入阴曹地府,你为何不去?”
朱父听苏阳询问,忙说道:“回先生话,这城隍庙中的城隍索要银钱太多,我家中积蓄实在不足以前往阴曹地府,便只能在这山间苟活,也亏有陆娘子护佑接济,让我们不受五通神侵扰,能在这山林间有一世外之地,能闲居在此。”
五通神,陆娘子。
苏阳正因为陆家的事情牵连在心,此时朱父说了陆娘子这三个字,苏阳福至心灵,就想到了陆家陆云的妻子,根据曾志明所说,此女有法术。
“城隍庙中的城隍已换,你们还是早些进入阴曹地府为好。”
苏阳对朱父警告说道:“这杭州城内不久之后,就有一番变动,你们这等小鬼卷在这里,只怕会魂飞魄散。”
罗刹鬼在步步逼近,杭州城的变劫将至未至,这等小鬼夹杂其中,并没有半点益处。
“多谢先生提点。”
朱父听苏阳的话,对苏阳拱手说道:“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蒙受陆娘子的恩德,也自当为陆娘子守住信约,当下尚且不是我们轮回转世的时机。”
为陆娘子守住信约?
苏阳心中一动。
第一百零六章 直呼内行
“陆娘子之约是为何事?”
苏阳开口询问朱家老父。
朱家老父已是鬼物,深受陆娘子大恩,此时听苏阳询问,默不作声。
苏阳微笑,看着朱家老父说道:“这前往阴曹地府之事,不可耽搁,若你们在此耽搁,只怕灾劫来临之时,你们都难逃脱,此时你的儿子儿媳还在此地,不如将约定内容交割给他们,你们也好放心的进入阴曹地府,这前辈之约,儿孙传承之事,这世间也比比皆是。”
这年代有许多的人,两个人成为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便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儿孙也能够继承这一份友谊,便带着儿子儿孙多去认亲,这种也叫做通家之好,而前辈约定,儿孙传承者,世间口口相传,亦有不少。
朱家老父依旧是默不作声,不愿意将心中之话,说给朱天生。
“爹。”
正在跪着的朱天生听闻此言,知道自己父亲不去阴曹地府,恐有大祸,连忙说道:“倘若有未了心愿,尽管吩咐给我,孩儿一定为父亲处理妥当!”
一旁的刘氏闻言,也在泣声哀求,说道:“爹爹,我愿意为爹爹完成心愿,也好将功赎罪。”
听着下面这朱天生和刘氏两个人的哭声哀求,原本不为所动的朱家老父看向了自己的妾室春娘,两鬼沉默一阵儿后,看向了朱天生和刘氏,终究是开口了。
“陆家娘子在我们这里留下了一块奇铁,声称要交给一僧人。”
朱家老父说道。
“什么样的僧人?”
朱天生连忙问道。
朱家老父沉吟一下,说道:“其实那僧人如何,我也不知,陆家娘子留下话来,只是在说百万阴兵,千丈佛身,荧光圣洁,见之折心,只是我在此地,终究不曾见到这个僧人。”
百万阴兵,千丈佛身。
“是这样吗?”
苏阳手中成印,周身佛光大作。
朱家老父,春娘,朱天生,刘氏,以及这宅院中的纸扎人偶顿觉眼见荧光闪耀,只见一高达千丈的佛陀金身出现在宅院之中,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他们一看就心生敬意。
“佛陀!”
“圣僧!”
朱家老父和春娘这两鬼见状,对着苏阳连忙拜下,而朱天生和刘氏两人见苏阳有如此神通,自然也见之心折。
苏阳收回神光,叹气说道:“我这等神通修成之后,少显人前,不想陆家娘子居然有此等箴言,莫非真是冥冥前定,非要我……”后面的话苏阳不说出口,卖了一个关子。
“您和陆娘子可是相识?”
朱家老父问道。
苏阳唏嘘一叹,眼睛看着天上的云彩。
朱家老父审度苏阳,看苏阳从容磊落,面若冰玉,通体不凡,再想陆家娘子身娇体媚,和苏阳在一起俨然璧人,自然脑补了一出两情相悦,世俗阻隔,一个出家为僧,一个含泪嫁人,定情信物由他来保管的戏码,不免跟着苏阳唏嘘一叹,走进屋内,过不多时,就从屋内搬出来了一木匣子。
苏阳伸手打开了木匣子,只见在这木匣子里面是一黑铁,随着苏阳伸手触碰在上面,不由一叹,说道:“原来是陨星铁。”
陨星铁显露之后,一旁的朱家老父和妾室春娘两鬼浑身皆不自在,向着后面一连退了数步,脸上犹自煞白。
苏阳见此,知道这陨星铁自有磁场,妖鬼辟易,伸手就将这盒子合上,而随着盒子合上,朱家老父和春娘两鬼方才又再度自在。
“我们两个受陆娘子之约,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今日将这铁石交给您,正是物归原主。”
朱家老父看着苏阳说道:“现在我们两个人心无挂碍,也能够前往阴曹地府轮回转世了。”
将这陨铁交给了苏阳,朱家老父自觉事情已经做完了。
“你们好好道别一下,随后我便将你们送入阴曹地府。”
苏阳手中端着盒子,对朱家父子说了一声,转身走向了另外一边,手中推算陨石的前后因果,任由朱家父子好好道别,毕竟这前往阴曹地府之后,就是阴阳两路之人,今后轮回运转,父子永诀,千年万年,恩情怕止于此了。
随着苏阳此话说出,宅院中的两人两鬼一并哭了起来,一直等到了时近正午,朱天生才终究含泪从房屋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苏阳说道:“先生,我们已经道别了。”
苏阳点点头,拿出来了转轮王府的令牌,伸手一张,这前往阴曹地府的路途便打开。
朱家老父牵着春娘,两个人走入到了黄泉路之前,再度的回头看了一眼朱天生,原本已经止住眼泪的朱天生再度的哭泣起来。
当真正知道了这一次见面是永诀的时候,泪水不由自主就会出现。
这一次的见面,也就像是当初朱天生送别父亲,那棺材合上盖子的一刹那,心中已经有了念想,知道今后再难有相见之时……
“好了。”
苏阳轻拍朱天生的肩膀,说道:“若是念你父亲,平日里多烧点香,多烧点纸,这样你父亲在阴曹地府也能知道你的心意。”
朱天生闻言,自然是接连点头,说道:“我自然当为父亲多烧纸钱。”
“走吧。”
苏阳手中拿着陨铁,笑道:“我们回去,还能见到这陨铁的主人呢。”
朱天生听苏阳的话,悚然一惊,问道:“先生,你不是陨铁的主人?”
“我是……也不是。”
苏阳笑道。
“您……”
朱天生看着苏阳,又看着陨铁,不明白苏阳究竟什么意思。
“呵呵。”
苏阳笑笑,说道:“司马炎夺取了江山之后,曾经让人占卜,以算王朝世数,得到占卜结果为一,当时群臣失色,一言不发,唯有一人叫做裴楷,走上前去说道:臣闻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而天下贞,司马炎因此而高兴,群臣也因此对此人叹服。”
贞就是正。
晋朝得位不正,而这样的话说出来,自然是让司马炎大为高兴。
朱天生自然学过这篇文章,只是不明白苏阳此话何意。
“除非命数天定,半点逆乱不得,否则这世间箴言,其实多半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东西可以是我的,也可以是另一个佛身高千丈的。”
苏阳说道:“谁能拿到,就看谁更【贞】了。”
朱天生大体明白苏阳意思,看着苏阳迈步就要离开,连忙问及他妻子刘氏,眼下已经时近正午,正是阳气沸腾之时,他夫人刘氏是阴魂离体,倘若暴晒在阳光之下,在这太阳真火之中,恐怕神魂沸腾,撑不过片刻。
“我不是让你拿着伞的吗?”
苏阳对朱天生笑道:“你把伞撑起来,自然能够护佑你妻子神魂回去。”
朱天生此时才醒悟苏阳让他拿伞的意思,连忙撑开雨伞,在这阳光之下出现了一片阴凉,将这雨伞承载了刘氏的头上,四下里阳气沸腾,如同蒸锅,而刘氏在这雨伞之中,终究是有片叶容身,纵然是四下阳气沸腾,也不会损她性命。
只不过朱天生这般为妻子撑着一把伞,而身边空旷无人,走在这路上,终究是有一些奇怪,走来走去的路人看到了朱天生如此,也不免有人指指点点。
苏阳没有跟着朱天生回去,而是拿着陨铁,径自向着自己家门而去。
临出门的时候,苏阳给梅香交代,让梅香做着自己的饭,已经时近正午,苏阳自要回去。
只不过就在苏阳走在这西湖边上,正欲往家中而走的时候,迎面便看到了一个和尚,脑袋亮堂反光,身上披着袈裟,看年龄四十来岁,身上所穿袈裟,和灵隐寺的和尚一般,此人就在道路中间,正拦着苏阳的路。
“阿弥陀佛。”
眼看苏阳前来,和尚对着苏阳双手合上,唱了一声佛号。
“和尚所为何事?”
苏阳手中拿着陨铁,看着和尚。
“唉……罪过,罪过。”
和尚看着苏阳,说道:“二十年前,小僧情路受挫,愤然投入空门,修持二十年佛法,今日因居士拿出这一块陨铁,坏了小僧二十年清净心,也让小僧不由便下山来。”
和尚的目光看向苏阳手中的盒子,眼眸带着眷念。
苏阳瞧着和尚,脑海中也自然就脑补了一出两情相悦,世俗阻隔,一个出家为僧,一个含泪嫁人,两个人之间的情物被寄托他处,保持着某种默契,一个心中怀念,一个暗中骚动……
“你是说,这东西是你的?”
苏阳拿着陨铁,看着和尚说道。
“不是我的。”
和尚摇摇头,看着陨铁盒子,说道:“这是陆家人的……当年小僧未出家前,曾是杭州一铁匠,最善打造兵刃,而陆家的这一块奇铁有辟邪之能,小僧心心念念,最后竟然让挚爱的小月投身到了陆家……”
谈及此事,和尚心中悲痛,说道:“待到小月走后,小僧方知,这奇铁神兵,终究不比小月在侧,而小僧想要接纳小月,小月却……”
“这……”
苏阳看着和尚,宫吧老哥都呼内行!
第一百零七章 男默女泪
和尚俗姓李,现在是灵隐寺本空禅师的弟子,本空禅师是在世罗汉,和尚作为本空禅师的弟子,也已经练就了一身修为,此时看着苏阳手中的陨星铁,眸光中带着情谊。
苏阳也感觉这手中陨铁沉甸甸的,他拿走这一块陨铁,其实并非是贪昧这东西,在苏阳眼中,这块陨铁价值不大,不过就是拿捏一下陆夫人,自她口中敲打询问陆家机密,此时看着和尚,苏阳便将这陨星铁递给了他。
“此铁既然是你挚爱所换,理应归你。”
苏阳将这陨铁递还过去。
和尚不仅真,而且贞。
牺牲了挚爱换回来的陨铁,真拿走了就是没良心。
“施主。”
和尚看着苏阳,眸光隐含悲切,说道:“小僧若是拿了此铁,便是和小月真正了断了。”
当初的他让小月进入陆家,拿出来了陨铁,而后又反悔,但是小月已经成为了陆家的夫人,当下的陨铁放在了朱家老父那里,就是要让朱家老父代为保管,待到和尚修为大成,能够放下这一段感情的时候,去将这陨铁拿着,两个人算是一个彻底了断。
百万阴兵,千丈佛身,荧光圣洁,见之折心。
这里面有三句都是陆夫人对他的期许……
而这陨铁拥有辟邪之能,将这陨铁练就,能够成为和尚的辟魔法器。
觉得感动的兄弟把感动打在公屏上……
苏阳倍觉感动。
“过往爱恋念念在心,但是你若修佛,便不应该沉溺,不应该背负。”
苏阳看着和尚,说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如此方能寂灭清净。”
苏阳开导和尚,这学佛和爱恋,其实并没有冲突,只要一心坦然,就能去除杂念,从而内心光明干净,而这和尚念念不舍小月,苦学多年佛法,也多是无用之功。
“说起容易,做起来何其难。”
和尚长叹一声,说道:“这么多年来小僧一度想要舍弃小月,只是临别之时,小月那凄迷眼神,就如同毒蛇一般日夜啃吃我心,一念如此,心中贪嗔痴三毒皆起,这岂是一句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你选的嘛……
苏阳对此默叹,佛法修行和道家并不一样,道家是按部就班,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四个境界直达成仙路途,而佛家的修行,在久远的过去,释迦牟尼就已经指明了一切,只是释迦牟尼所说的,只是释迦牟尼自己的经验,而修行者想要达到释迦牟尼的境界,就需要自己一步步印证过来。
释迦牟尼七日成道,而现在多少人还都在红尘中打滚?
和尚看着陨铁,眸中出现些许眷念,对苏阳说道:“未曾出家之前,小僧是一个铁匠,在这江湖上面打造兵刃器物,也薄有名声,似这陨铁,小僧本欲打造一柄长枪,非为己用,只是……”
技艺精湛的师傅多有此心,苏阳能了解,不过能将爱人送出去,可见此人也足够无私。
苏阳很早之前,在杭州的时候,就听梁老头说过,这杭州城有一个李铁匠,技艺精湛,只是因为打造的兵刃全都被人用来杀生,因此自觉罪孽深重,转而到了灵隐寺去出家,只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
和尚悲叹一声,看着苏阳,说道:“多年来,小僧也一直都在打磨应当如何炼制神兵法器,只是……”
只是小月之事,让他终究不敢直接面对陨铁,也不敢拿着陨铁来进行打造。
苏阳看着和尚,忽然开口说道:“她为何要说百万阴兵呢?”
百万阴兵,千丈佛身,荧光圣洁,见之折心。
小月给和尚留下的话,第一句是百万阴兵。
“这是她的处境,还是她预料到未来会有的遭遇呢?”
苏阳笑问道:“见之折心,是不是等到那一日的时候,她会为你折心呢?”
苏阳在拿到陨铁推算的时候,可是知道这陨铁上面蕴含的一些因果,此时出言一说,让和尚如同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这一块陨铁,或许并非是和他的诀别,或许是一个求救讯息……
和尚迈步上前,在苏阳的手中拿过了陨铁,自他伸手接过了陨铁的刹那,和尚整个人泪流满面,历历多年,他终于是将这个陨铁拿在手中,无形之中,也将他心中多年的执念,怕惧,一扫而空。
“善哉,善哉。”
苏阳瞧着和尚终于是拿起了陨铁,说道:“倘若处处皆怕,瞻前顾后,怎么能修持佛法?随处做主,立处皆真,佛法不在经句之中,只是让你有一颗清净内心。”
苏阳点开了和尚的魔障。
和尚手中拿着陨铁,看着苏阳,唱了一声佛号,对苏阳恭敬说道:“多谢白莲教尊指点。”
“哦?”
苏阳瞧着和尚。
“小僧尚在灵隐寺时,家师本空便告诉小僧,倘若是在这杭州城内,有人能够点开小僧魔障,必然就是白莲尊者。”
和尚对苏阳恭敬说道:“尊者,小僧若要炼就法器,尚需要尊者相助。”
本空在灵隐寺内接见了苏阳和锦瑟,知道苏阳佛学不浅,并且知道苏阳所走是饶益众生的菩萨道,倘若一直修持,未来成就必然是在本空和尚之上,而对于自家弟子所处的境地,本空和尚也有认知,只是他不涉足凡尘,这一切由得弟子经历。
“你是想要用不知火吧。”
苏阳笑问道。
不知火就是和尚师傅,本空禅师送给锦瑟的法器,这一点不知火还有一名字,就是太阳神火,用太阳神火炼制辟邪法器,两者相得益彰,自有奇效。
和尚对苏阳点头,说道:“不知神火灯在尊者那里……”
苏阳点点头,说道:“随我来吧,这不知神火在我妻子那里,我会为你借出来,让你来炼制法器,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和尚看看苏阳,又瞧了瞧灵隐寺的方向,说道:“既然我已经拿到了陨铁,这法名也就随之而去了,没有出家之前,我姓李,叫东金。”
听了苏阳的话,现在的李东金无论如何,都要熔炼一把兵器,前往陆家闯一闯。
“你不在乎她嫁人了?”
苏阳问道。
李东金眸光一黯,说道:“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她若是能把这件事情当没有发生,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她是否嫁人,是否有孩子,这些都无关紧要。”
当年把她推出去,李东金后悔了二十年,现在的他想要把她抢回来。
苏阳听了沉默。
第一百零八章 姑爷喝茶
一点太阳真火,炼就陨铁生色。
苏阳手中持印,而李东金则按照心中早已经走了千遍万遍的练法章程,将多年来搜集到的各般材料依次分配,添加到了金水之中,运用法门,让这一团金水灵动如蛇,诸般纹理由此而变。
在这金水之中成了纹理,李东金连忙掐印,运用秘法,打出密印,这全然不是佛道法门,而在印记打出之后,整个法器皆在散发别样光芒。
太阳真火的威光神火打入到了法器中,让这法器为之颤抖轻鸣。
如此炼制了一下午,李东金忽然伸手一招,这法器应声飞来,落在了李东金的手中,只见法器周身光芒黯淡,黑不溜秋,还不能算是大成,只能算是半成。
“多谢白莲尊者伸手相助。”
李东金手中拿着半成品的长枪,对苏阳拱手道谢。
此枪随后还有几个步骤,这需要李东金寻找一僻静之地,好生凝练,将它开光,如此手持长枪,才能在百万阴兵之中,救度心心念念之人。
“无妨。”
苏阳看着长枪,含笑说道:“此枪未来对我也有用。”
此枪的成就有苏阳的一份功果,此枪的未来,也当助力苏阳。
并且苏阳饶益众生,众生也当为苏阳结菩提果,这边帮助了李东金,李东金今后也当还这个人情。
“尊者,我先告辞了。”
李东金手持长枪,对苏阳告别,他要尽快将这长枪炼制出来。
“去吧。”
苏阳含笑说道:“欲速则不达,无论面对什么情况,心中都要有佛法,都要有清净之心。”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李东金重重点头,这才手持长枪离去。
苏阳看着李东金离去,伸了一个懒腰,眼见这天色将黑,锦瑟梅香皆不在家,苏阳单独一人,也就懒得吃饭,迈步走入到了楼上的书房,将这太阳神灯摆放在书桌之上,拿纸研墨,手中拿着毛笔,再度的将红楼梦一书抄录下来。
苏阳自有预感,这杭州城的气数已经乱了起来,皇文帝书所观天象,诸般逆乱之气已经缠绕而来,只有清除掉了罗刹鬼王,才能换来一段时日的清净。
在此之前,在这有空闲的时候,苏阳也将这红楼梦早些抄下来,试探神笔能耐,若非是为了试验神笔能耐,苏阳懒得复写,现在这年头没有版权保护,这样的小说写来,版权不在苏阳这里,也不在曹雪芹那里。
手中毛笔蘸了一点墨水,苏阳正要在写之时,微微一顿。
“……柳绛仙是洞庭湖神的女儿,我的洞庭湖墨也正好不多了。”
苏阳拿着毛笔自言道。
洞庭湖墨,久不褪色,和苏阳神笔搭配,相得益彰。
而这洞庭湖墨的产出之地,就是洞庭湖的山岩之中。
因此这等墨水,在柳绛仙那里应当很多。
“我才刚不在家,你就在念叨旁人了?”
书房的门悄然打开,锦瑟神光明艳,自外而来,飘然便落座苏阳身侧,凤眼轻挑,问苏阳道:“你说西湖仙子如何?”
苏阳停笔看向锦瑟,瞧着她明媚娇媚,不由左手上前,和锦瑟的手紧紧握住,问道:“今天下午你去哪里了?”
锦瑟瞧了苏阳和她相握的手,抿嘴一笑,看着苏阳,说道:“刚刚还在念叨西湖仙子呢……我带着梅香,回了一趟转轮王府……”挣脱开苏阳的手,锦瑟在腰间取出书信一封,放在了苏阳跟前,说道:“这书信是徐仙客所写,我提前给你带回来了。”
苏阳早些时候,写了一封书信,通达转轮王府,让徐仙客回复关于九天玄女在杭州城暗手之事,而锦瑟专程到转轮王府来取信,让苏阳心头一暖,便将锦瑟拥入怀中。
“正事要紧。”
锦瑟推了一下苏阳,将手中书信拆开,递到苏阳跟前,说道:“我知道你写这书信,定有要事,还是先看书信吧。”
苏阳对着锦瑟面颊一亲,这才看向书信。
字付苏阳:
福佑生人,肃清魔魅,玄女娘娘神职所在,料敌之先,克魔之前,玄女娘娘神通所在,仙客不才,得蒙玄女娘娘青睐,自以为知天下大事,克蛇患,转龙脉,诛邪神,定南蛮,不想阴差阳错,步步皆空,仙客所知天命之子陈宣,已然沦为姑爷阶下之囚,真龙天子运数,更是被姑爷持有……
苏阳看到这里,不免一笑,或许这九天玄女娘娘早年预料一切皆真,只是因为苏阳的横空出世,扰乱了命数运转,一切都在苏阳于沂水吃了空心浆草的时候,有了悄然的转变,而后到了青云的时候,陈宣和徐仙客阴差阳错,两个人斗了起来,致使徐仙客心灰意冷,进入到了转轮王府,而后在金陵城收取气运,也是苏阳所为。
“据我所知,杭州灾劫缘由,在于天地元气逆乱,诸般邪气堵塞沧溟,由此玄女娘娘在杭州城留下来五道神符,由此五道神符,就能让天地元气从容运转,不被妖邪裹挟,而这五道符篆所在,该当是有神灵看守,遇到命中之人,自当交付,此符不仅能降妖诛邪,更能巩固气数……”
“望姑爷能执掌神符,顺天应命,封此妖邪,不要因命数有异而迟疑,这才是不为法拘,不为道泥,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也不枉九天玄女娘娘一片苦心。”
九天玄女娘娘,功成于三乘之中,迹超乎三乘之外。
这种话换简单易懂的来说,就是功成不必在我。
“神灵看守,遇到命中注定之人就会交付。”
苏阳合上书信,这命中注定之人该是陈宣,只是陈宣被苏阳关在了金陵……或许是玄女另外有指示在京城,这才会让王孙等人来到杭州。
兴许应该去找一下织女,让织女来细查一下杭州城还有哪一尊神。
只是回想当夜,苏阳手持蜡烛,红簌簌的蜡油倒在了她的身上,这让两个人之间多了几分尴尬……或许应该去找柳绛仙和百花仙子……又或者,自己应该把五龙蛰法给放开,让这内赤外黄的天子之气自然勃发,让这杭州城和天子之气隐隐辉映,让这一个神灵自己找上门来。
毕竟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
“失魂了?”
锦瑟看到苏阳凝神思索,摆摆手,让苏阳回过神来,说道:“什么邪气堵塞沧溟,我怎么不知此事?”
苏阳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锦瑟,如实说道:“是罗刹鬼王,他要用罗刹二十四鬼将逆转二十四气,祸乱天下,我在思索如何应付罗刹鬼王。”
“罗刹鬼王?”
锦瑟惊呼,说道:“天上的那一位?”
她出身转轮王府,可知道这世间太多的东西,听到罗刹鬼王的名字,就知道了苏阳说的是哪一位。
“不错。”
苏阳对锦瑟说了来到杭州的主要缘由,说道:“这罗刹鬼王要逆乱二十四气,主要是伤及蟠桃园,只是这芸芸众生,天下百姓何其无辜?因此我来到这里,便是为此事而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玉皇大帝和西王母之间的斗法,威胁的是天下间的众多百姓。
别说是苏阳有真龙天子之气,有这一份责任,就算是没有真龙天子之气,在这有修为的时候,都想要尽一份力,阻拦这一场对百姓的无妄之灾。
锦瑟双手紧抓苏阳的手,犹豫再三,最终躯体一软,就依偎在苏阳的怀中。
“怎么了,不准备劝我了?”
苏阳看着锦瑟,含笑说道。
“你若是能被劝,我就省了太多的麻烦了。”
锦瑟靠在苏阳胸膛,幽幽说道:“这等事情,升斗小民解决不了,你能够被太上道祖,如来世尊,观世音菩萨这些仙佛看中,只怕也是这当仁不让吧……”
苏阳听这话感觉很羞愧。
其实当初的观世音菩萨让他来当未来佛,苏阳是拒绝的,其实若非这件事情牵扯了董双成,苏阳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冒头的,如果是没有董双成,苏阳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恐怕是游说诸多神仙,将这种事情交给神仙大能来,自己洒然事外,只是因为董双成,才会让苏阳避无可避,和织女自然一个战线,迎头而上。
锦瑟靠在苏阳的怀中恼恨说道:“只恨我把身子给了你,不然你凉了,我还能改嫁人……”
还想着改嫁呢?
苏阳伸手对着锦瑟就是两巴掌。
“不嫁了,不嫁了。”
锦瑟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娇媚,看着苏阳,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惹怒了苍天,我就陪你一起承担,你惹怒了地府,我就随你一起受苦……”
“哈哈……”
苏阳抱着锦瑟,笑道:“这惹怒了苍天还好说,地府可是万万不敢惹的,我这娘子可是地府娘娘呢。”
87的聊斋电视剧中,把锦瑟这两集电视剧直接叫做地府娘娘。
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耍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话儿嗔,一半推辞一半肯……
“姑爷,喝茶。”
梅香为苏阳端来茶水。
第一百零九章 陆府作画
太阳刚刚落山之后,杭州城风声大作,呼呼风声如哨,吹的街上行人稀少。
苏阳和曾志明两个人走到了陆家府上,这陆家府中上下点了蜡烛,四下里门扉紧闭,在这天干物燥之时,家家户户都要小心火烛,特别是此时风声如哨,稍不留神,恐怕就有一场祸乱杭州的大火。
“曾先生,您来了。”
陆家府上早已经有了迎接的人,陆家的主人陆云是龙华派的信徒,曾志明也是经常在陆家往来的人,陆家上下的仆人都认识,瞧见了曾志明来此,他们连忙将曾志明迎接进去。
苏阳跟在曾志明的后面,走入到了陆家府中。
陆家府邸造诣考究,亭台院落,走廊过巷皆为精美,院落之中的鲜花假山更为考究,只是时下狂风席卷,让这花朵在风中扭动,少了美感,倘若是和风荡漾,暗送花香,必当惬意。
好一个风景庄园!
苏阳慧眼达观,在这陆家上下,只见这陆家上下,前庭后院一片平常,并没有丝毫让人存疑之处,正因如此,苏阳心中反觉不对。
无论是柳绛仙所说,还是龙华派的打听,这陆家上下有许多奇妙之处,苏阳修为十倍于他们,慧眼达观,能知三生之前,反而看不出这些蹊跷之处……
眉心的佛火不由自主,就在此时跳跃起来。
五脏庙法运转,苏阳的一身精气神完全被锁纳在身躯五脏之中,浑身上下一片平常,就如同是一个平常书生,慢步的跟在曾志明的后面。
接连穿过了几个庭院,苏阳见在那大堂前面已经独立一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正在向着此处眺望,瞧见了曾志明来此之后,连忙就迎了上来。
“犬子小事,邀请教主眷顾,陆云实惭……”
这出来迎接的人,就是陆家的主人陆云,此人四十来岁,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一身儒服,脸上留着一点小胡子,整个人文质彬彬,看到了曾志明后,对着曾志明便行礼。
“八仙绘像,世人盛举,过往经年,人们必当谈及今日,我能来此瞻仰盛举前奏,已实幸运。”
曾志明对陆云说道。
今天夜里,就是八仙绘像之前的一次海选,大家来到这里大概的见一下面,由陆云看看大家的画艺高低,而后选出一批,等到五天之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家一起为八仙画像,来争夺那十万两银子。
“这位就是我引荐的苏书生。”
曾志明对陆云介绍苏阳。
“在下苏讷。”
苏阳抱拳说道。
这自然是一个假名字。
陆云上下打量,见苏阳身穿一身浅白长衫,头上挽着一个发髻,通体看来磊落自在,姣姣乎有出群之致,来到这陆府之中,举止从容自若,全然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或者东张西望,或者礼貌粗陋,或者心气被财气所压,言语涩滞,举手抬足万分小心。
“好!好!”
陆云称赞道:“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苏公子好名字,里面请!”
苏阳点了点头,依礼谢过,这才随着陆云前往大堂里面而去。
“公子。”
陆云看苏阳这般从容自若,不由试探道:“公子从容自若,该当是富贵出身吧。”
“呵呵。”
苏阳笑了笑,说道:“精神富裕了点。”
毕竟像苏阳的这一代人,心里有火,眼里有光,人类积攒了几千年的财富,知识,见识,智慧,艺术,像是为他那一代人准备的礼物,现代文明的成果被尽情享用,这是精神后浪。
陆云听苏阳如此回答,感觉耳目一新,对苏阳另眼相看。
门扉打开,狂风卷入屋内,屋内灯光摇曳,一时黯淡,待到苏阳和曾志明两人走入到了房间里面,关闭房门,里面一切才重新亮堂起来,苏阳放眼观瞧,只见这房内四五十人,他们原本都在高谈阔论,彼此恭维,看到陆云走入到了房间里面,声音自然就小了很多,还有几个儒生手中拿着蜡烛,正在点适才被风刮灭的几盏灯火。
“诸位……”
陆云走到明堂正中,对着四下里的画家儒生说道:“因此犬子小事,累及诸位名家来此,今夜在此,可谓是大罗天上,群仙云集,诸君在此作画,虽不至于让我等鸡犬偕升,却也能除一除我等俗骨,顷刻之后,诸君绘画,评判之事全然在我,倘若您画作被否,非是您画作不行,是我俗骨太重,若有不满之处,事后诸君可以指着鼻子来骂我,今日万不要在此拆台。”
自古以来就有文无第一之说,这给文人画作评价高低,从来都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就算是科举评卷的老师,也被多少人明里暗里骂过,就说这聊斋作者蒲松龄,多少篇目都在映射这一届考官不行……
毕竟文化上的事,你说我不行,那你上来跟我比比?
这陆家明堂之内的文人墨客听闻陆云此言,个个对陆云拱手,说道:“陆家主公正评判,我等自然毫无怨言。”
“久闻陆公家中藏画数万,这鉴赏上面,自然有独到之处,倘若有错,也烦请陆公指正。”
下面的诸位文人对陆云也是各种奉承。
如此陆云点了点头,说道:“今日画作之事,陆某也要请几个人来到这里一并评判,如此能免陆某有眼无珠,致使贤者流落在外……”
陆云指着曾志明,对诸位书生说道:“这一位是我们杭州城的曾先生,在杭州城广有名望,诸位应该也知道。”
龙华派的曾志明,出入富贵人家,而现在这时节,能读书识字会作画的,均是富贵人家,因此这些人对曾志明大多都是认识的,只有一部分从其他地方千里而来,对曾志明并不熟知,但听到了旁边人说,也知道曾志明不凡之处。
“还有一位是我家中供奉的万石禅师。”
陆云又介绍一人,只是向着那边看去之时,只见那里空无一人,连忙询问仆人,仆人立刻就回转后院,向着万石禅师之处而去。
苏阳耳识开通,自然听着周遭一切。
“万石禅师可是一个能人。”
有书生在下面说道:“万石禅师博通经教,灵通幽显,在这陆家里面,被陆庄主供奉如同真佛,你们看到万石禅师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得罪了他,我家中父母有病,也都是来这里求的万石禅师……”
“真有如此厉害?他比起灵隐寺的和尚怎么样?”
“万石禅师不喜名利,在这陆家里面清净自在,倘若万石禅师能够出山,杭州城就没有灵隐寺的什么事了。”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
苏阳的耳识随着前去后院请万石禅师的仆人,这耳识就如同正常听力,是苏阳自身灵觉敏锐,并非是法力应用,由此跟着此仆人,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尔时世尊知诸菩萨三请不止,而告之言:汝等谛听,如来秘密神通之力。一切世间天、人及阿修罗,皆谓:今释迦牟尼佛,出释氏宫,去伽耶城不远,坐于道场,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然,善男子!我实成佛已来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那由他劫……”
未曾走入到庙门之前,苏阳便听到了隐隐的《妙法莲华经》,随着仆人的脚步声到了那里顿住,正在里面的和尚方才停止念经,迈步向着外面而来。
“禅师,我家老爷请您过去。”
仆人恭恭敬敬说道。
“知道了。”
和尚应了一声,声音刚正威显,随即关上了房门,向着前院而来。
也就在和尚关上了房门之后,苏阳的耳识倾听,听到了在那和尚的房屋里面鬼哭狼嚎,凄哀一片,诸般恶鬼罗刹之声不绝于耳。
百万阴兵?
不由的,苏阳心中一悸。
“来了来了……”
仆人在前,对着陆云通传,陆云闻听此言,连忙走到了门边,对着进门的和尚行礼,而这进门的和尚理所当然受了陆云一礼。
苏阳进门的时候,蜡烛随风而动,万石和尚进门的时候,房内蜡烛一切恒常,唯有蜡烛缕缕黑烟往上,外面疾风呼啸若阵马波涛,不能入内。
苏阳福至心灵,想到了《大衍易书》,秋养肃杀之风,风声若阵马,主斗争,若波涛,有凶险,依苏阳角度看万石和尚,这缕缕黑烟尽在他的光头之上,是为来者为凶!
“禅师这里请。”
陆云请万石和尚坐在一旁。
万石和尚轻轻点头,随着陆云所请,坐在正堂之上,一双眼睛隐含威光,四下张望,正在下面的诸位书生为之一窒。
杭州城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苏阳万幸自己没有贸然冲来,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坐在陆家?
柳绛仙在关乎九天玄女之事不敢直言,可是因为此人?
“这一位是在宫中曾为董妃画像的刘大师。”
陆云最后介绍之人,正是刘克。
刘克年有四十多岁,也是当今之世,名满天下的画家,只是此时,他腿脚颤栗,对着众人拱拱手,就立刻坐在了万石和尚极远的一座位之上,对万石和尚的畏惧如同罗刹。
“现在全都齐了,那么今日的画作,当以人为题,今日就画……”
陆云在上面说道。
给八仙画像,主题自然是如何画人。
“今日就画我吧。”
陆云言语未停,便有一娇柔声音打断,随即自门外走来一人,此女满头珠翠,一身华裳,来到屋内,伸手便和陆云两手相握,说道:“夫君,我自小到现在,还没有一幅画呢。”
这女子,正是陆云的妻子,陆娘子,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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