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多情之病


  乐仲在这朱藤花下,召来的魂魄有二十来岁,踉踉跄跄走到紫藤花下之时,面色仍旧是如痴如醉,即便是到了乐仲的身边,也犹不知天地何物。
  苏阳,红玉,婴宁能够看到这鬼物,但乐仲却看不到,他只是按照了先生所说的经咒,念完之后,和苏阳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走。
  而在乐仲的后面,那原本应该跟着乐仲的鬼物却站住了身体,目光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朱藤,接着就要转身而走。
  “唉……”
  苏阳瞧着如此,终究不能冷眼旁观,伸手对着乐仲遥遥一点,正在行走的乐仲忽觉眼前一亮,心中咚咚乱跳,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在后面转身要走的堂弟。
  适才乐仲若是没有和苏阳打招呼,乐仲的堂弟自然随着乐仲而走,而乐仲给苏阳打招呼告别的这一下,口开神气散,让这原本有用的咒术失灵了,正因如此,苏阳才帮了乐仲一把。
  “乐问,你要去哪里?”
  乐仲看着乐问的魂体,大声喝道。
  被乐仲这一喝,乐问恍恍惚惚的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堂哥,神智一清,即刻说道:“我要去找她。”
  她就是让乐问失魂落魄的女子。
  乐仲一听如此,脸色变了,问道:“你知道那是哪家的姑娘吗?”
  乐问听言摇了摇头,双眼中满是痴情,说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她是哪一家的人,我才正要找她,现在的我出入无形,飘飘荡荡,已经找了半个西安城,只要让我继续找下去,一定能够找到她。”
  当日在朱藤花下,那个姑娘对他含羞一笑,已经夺去了他的魂魄。
  “家里找不到她,我就没有在家的意义,活着找不到她,我就没有活着的意义。”
  乐问此人极其痴情,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决然。
  “你不必拦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乐问对着乐仲说道:“家里的身体要烂要臭随他去吧。”
  说着,乐问继续转身,向着朱藤外面走去。
  乐仲在后面慌张拦着乐问,只是肉体之身,拦不住这往来不测的魂灵。
  “你真就这么喜欢她?”
  红玉出声问道,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痴情之人,为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居然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在整个西安城漫无目的的四处游逛。
  乐问回过身来,看到了倾国之色的婴宁,又瞧见了望而惊艳的红玉,一时再度愣住,听到红玉的询问之后,乐问犹犹豫豫,说道:“不错,我对那姑娘就是用情至深,姑娘也对我一笑,显然对我十分在意。”
  红玉回身看看苏阳,只见苏阳嘴角带笑,不明其意,又转过身去,看着乐问,说道:“好,我便帮你找到那个姑娘,全了你这份痴情。”说着,红玉抬头看着朱藤,开口和朱藤交流起来。
  朱藤在西安城年常日久,已有灵性,乐问和当日的女子也是在这地方见面,而后失魂,朱藤也算是一个旁观者,和红玉交流之后,便将当日女子的身份告知红玉。
  “当日和你见面而笑的女子是王七家的女儿,叫做王凤儿。”
  红玉看着乐问说道。
  “多谢仙子!”
  乐问对着红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乐仲此时心知红玉和苏阳皆并非寻常人,但自认为心胸坦荡,并不忌惮,而是向着乐问说道,想要将乐问早一点叫回去。
  “不!”
  乐问执着说道:“我要先见见她才行,哥哥,你跟着我一起去,让我的心意传达给她,只要她接受了,我就跟着你回去。”仅仅知道了女子的姓名家庭,乐问仍然不太满意。
  今古穷酸,皆会替女妇心中取中自己。
  一个陌生女子,因为见面对他笑了一下,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此相思成疾,魂魄想要找人家,这不就是现代那些感动自己的吗?
  苏阳瞧见这些之后,便想要直接离去,只是红玉在侧,不好直言脱身。
  乐仲也是无奈,瞧见乐问此人执意如此,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够先应允了乐问的要求,收拾收拾行装,和苏阳遥遥一拱手,请道:“相公非同凡人,是有神通,烦请相公能随我们一并前去,也好让我这弟弟死心回去,等到我弟弟回去之后,我必有所报。”
  “也罢。”
  苏阳叹口气,说道:“我就跟你前去看看。”就当去看热闹好了。
  王七是西安这边有名的一户人家,家中甚富,前庭后院房屋齐整,花园数个,里面奴仆更是不少,王家的小姐王凤儿就在内宅里面,里面有丫鬟婆子仆人,人多眼杂,苏阳来到院外的时候就顿住了脚步。
  乐仲也站在门外,乐问想要凭借鬼身,进入房中寻找王凤儿,刚刚向着房内一飘,就被一道金光从地而起,将他整个魂体打飞一边,颤抖着缩在一旁,如同阴灵直面太阳,损伤惨重。
  “佛光……”
  苏阳慧眼达观,看着王家内宅,万没想到,在这王家里面居然有这等事物,而凭借苏阳慧眼,能看到佛光所在,是在王家内宅的房中,应该是被供奉着。
  约是一佛门宝物,里面光芒隐隐,苏阳在外也看不清楚,只是佛光辉耀,并非寻常佛光,而隐隐有大日如来之光。
  大日如来,就是密宗了。
  世界分为中土和西方,有火焰山,流沙河,水晶山,二龙关这些分割,更有两条龙控制关口,从中土到西方,都要叩拜请示,得到龙的允许,方才能够放行,而在中土这边的佛家,多是显宗,以如来的法论结合道家经卷,奠定了中土这边的修行体系。
  而在西方则是尊大日如来,大日如来也是如来,是如来的法身,而西土的法门也是从《大日经》《金刚顶经》混合那边的三脉七轮,成为了独特的修行体系。
  这大日如来之光,应该就是西土佛家所散发的光亮。
  那么这王家里面的东西,大约就是西番的灵物。
  很短的时间内,苏阳做出了大概的判断。
  这若非是乐问魂魄贸然往里面闯,苏阳断然不会发现这一点。
  “哎呦……哎呦……”
  乐问捂着魂体,自觉浑身滚烫难受,这是魂魄离体之后,他第一次吃到这种苦头。
  也是该他幸运,这段时间昆明池的敖鸿渡劫,西安城云气遮天,也不曾有雷电轰鸣,是以乐问没有吃到苦头,自觉死后无所不至,反而自由胜过生前,此时在这里吃了大亏,方才知道魂体限制。
  长长记性也好。
  苏阳也没有出手治他,这魂体受伤,等他回到肉身的时候,不过身体虚弱一段时间,修养个小半年也就好了,乐仲这个人家中有钱,对他堂弟也很慷慨,苏阳掐算一下篇目时间,根据乐仲所说,距离他破产前往南海拜观音还差个十年,而乐仲这个人又是个仗义疏财的,养他堂弟一年完全不是问题。
  况且堂弟还有家人。
  “我回去写个拜帖。”
  乐仲瞧见乐问进不去,他也无奈,像这种高门阔院的大家族,也不是他想进就能进。
  “不用了。”
  苏阳看向另外一边,只见角门那里停着一个轿子,伸手指指,对乐仲说道:“王家小姐刚好要出门,你去那边见见吧。”
  乐仲被苏阳一指,向着那边看去,就见在角门里面出来了一女子,旁边单丫鬟仆妇就有四五个,门口抬轿的人摆好轿子,在那里面出来的人尚未看清面貌,就已经坐在了轿子里面。
  看着自己堂弟可怜兮兮的,乐仲也咬了咬牙,起身就往那边走去,到了王家小姐的轿子前面,抹下了自己的脸面,躬身请拜,让王家的小姐勉强停了轿子。
  听到王家小姐愿意听他的话,乐仲就把自己堂弟因为见了王家小姐,由此一病不起,魂魄离体的事情说了,说道:“现在他就想要见您一面,方才安心。”
  “让他来吧。”
  王家小姐在轿子里面轻声说道。
  苏阳伸手对着乐问一点,乐问自觉又有了几分力气,听到了乐仲传话之后,整个人一跃而起,向着王家小姐的轿子处就去,到了轿子前面,隔着轿帘看不分明,但他心中怦怦乱跳,自觉终究是找到了心中之人。
  “天下间竟然有你这等无耻的登徒子?”
  王凤儿在轿子里面冷冷说道:“适才你堂哥所说之话,我心中尚有印象,当日我瞧你在一群人中,仪容不整,胡须不净,滑稽可笑,这才笑了两声,倒是给你的心中种下了病,居然敢有如此妄想?”
  这一句话刺透了乐问的心,让他一时茫然怔住,值此之时,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
  “滚吧!”
  王凤儿冷冷说道:“再敢有如此妄想妄言,就告你一罪,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乐问听到这话,顿时又羞又愧,面红耳赤,魂体一时遁走,登时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人也在家中折坐而起,这困扰了乐家多日的相思离魂症状,居然由此而愈。


第一百零一章 西番菩萨
  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不见,这般诡异情景让王家的人一下子惊慌起来,原本他们听乐仲此言,认为不过是一个登徒子,什么魂魄离体,只当是失魂症状,但当下乐问忽然不见,让王家的人就不知所措起来。
  这是真的鬼物?
  乐仲一看乐问的魂魄不见,便回头询问苏阳,待到听苏阳所说,乐问魂魄已经回身,乐仲便慌张起身,准备先回家中瞧瞧乐问情况。
  “且住!”
  王家的仆人拦住乐仲,个个戒备,瞧着乐仲,问道:“适才那个魂魄是你什么人?你们家居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刚刚王家的小姐才骂了他,他们也生怕小姐招惹到鬼物,由此给她带来不幸,故此拦住乐仲之后,便开始刨根问底。
  乐仲被王家的人围着,无奈之下,就把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纵然如此,王家的人仍然围着,不让乐仲就此离去。
  “先生……”
  万般无奈,乐仲向着苏阳求救,这一称呼,苏阳瞬间长了不少,成为了乐仲口中的先生。
  这是希望苏阳能够为他解围。
  但是他这一称呼,王家的仆人顺带就把苏阳给围了起来。
  “你们和他是一伙的?”
  王家的仆人对着苏阳声音粗暴说道。
  “只是认识。”
  苏阳坦诚的说了两者的关系,对王家仆人说道:“你们可以随他一并往家中而去,瞧瞧适才之人是否就在家中,如此这魂魄一事也就清清楚楚,不必在这里随意拦人,殃及无辜。”
  苏阳对乐问魂魄之事很是清楚,此时瞧见乐问魂魄消匿,便知道是回到了自己身体之中,相信被王凤儿一骂之后,今后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妄想,能够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
  将事情坦荡平实的讲出来,苏阳的话自然带着说服力。
  在苏阳面前的王家仆人有五十来岁,见得多,人也精明,此时看着苏阳,看苏阳坦然磊落,说话平实,平平稳稳的说出魂魄之事又在情在理,心知眼前苏阳并非常人,再看苏阳身边的婴宁红玉,更觉不同寻常。
  “你们跟着他回去,把事情弄明白之后再回来。”
  老仆对着旁边年轻的仆人说道。
  年龄的仆人们皆听指令。
  乐仲听到让他回去,连忙对着苏阳再三感谢,这才带着一群仆人往家中而去,想要让他们瞧瞧家中乐问,让王家的人了解真相。
  “请问公子你是哪里人?”
  王家老仆对着苏阳行礼,问道。
  “行脚过路的。”
  苏阳平静说道:“不过适逢其会,碰到此事罢了。”
  王家老仆闻言明白,上下打量苏阳,瞧苏阳有头发,非是和尚,穿长衫,非是道士,问道:“公子可是一个书生?”
  书生……
  苏阳点点头,笑道:“我读过不少书,也算是书生吧。”这时候的书生,基本上说的都是秀才,苏阳就算是读过不少书,但是没有考取功名,不算是一个秀才。
  “公子。”
  正在轿子里面的王凤儿掀开轿帘,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适才她在轿子里面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往外面打量,瞧见苏阳仪容不俗,处惊不乱,心中自觉高看许多,又听苏阳所说鬼神之事,平平常常,又知苏阳非是寻常之人,此时听到苏阳说自己是书生,安耐不住,从轿子里面走了下来。
  明艳的红色长裙,头戴坠饰红花,体态丰腴,瞧见王凤儿的时候,苏阳目光流转,不由暗叹这姑娘有两颗大心脏,难怪乐问见之不忘。
  “公子,我看你气度不凡,想来当饱学之士,家父在家,最喜欢文史笔墨,广交雅人,眼下公子既是文士,又在我家门前,不妨过府一叙。”
  王凤儿走出来之后,对着苏阳盈盈一礼,眉目轻轻瞥向婴宁红玉,自觉两人貌相皆在她之上,平日里她自负面貌,此时却知人外有人。
  “倘若家父得知,有公子这般人在门前走过而不曾见面,心中必有遗憾,也必然会对凤儿叱骂。”
  说话时候,王凤儿眉眼轻抬,审度苏阳神情。
  “行万里路,见万种人,这本就是某出门所愿。”
  苏阳含笑说道:“若能面见相谈,疑信相堪,得验真知,更是某之所愿。”
  苏阳也想要进入王家,瞧瞧这放光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凤儿听到苏阳吐口,脸上欢喜,连忙让家丁开路,打开正门,让管家进入房中呼喊老爷,说了苏阳之事,而王凤儿带着苏阳,红玉,婴宁向着房中走去。
  进入门庭,首先就是两道大门,如此方才进入正院,而后穿廊过屋,等到苏阳进入到内堂的时候,在那里已经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修髯伟貌,高冠玉立,凛凛然自有正气,瞧见苏阳进来,以礼相迎。
  这就是王凤儿的父亲王七,也是西安城中有名的员外。
  苏阳依礼和此人见过,王七便引领着苏阳进入内宅堂中,而红玉婴宁两女则随着王凤儿进入后院,而苏阳在王七的引领下,坐在内堂之中。
  “公子是从何处而来?”
  王七看着苏阳问道。
  “金陵。”
  苏阳随口说道:“行万里路,见万种人,我自金陵出来,旨在游学,漫无目的,不期然来到这里。”
  王七点点头,看向苏阳眼光颇为欣赏,也就和苏阳交流一下诗书,这古时诗书,苏阳在未曾穿越前有过系统的学习,而穿越之后服用朱草,跟着颜如玉精研,有不少的独到见解,和王七交流诗书文艺,以及历史上的许多事情,时不时说出来的见解,让王七眼前一亮,随之王七和苏阳谈佛家,谈道家,苏阳也皆能和他对的上。
  一旦两人有分歧处,苏阳则能引经据典,说何人在何书上面所说,何人因何事而写,有些书王七知道,有些书王七不知道,但听苏阳言之凿凿,姓名书卷所说一点不差,倒是让王七连连败退,两人谈诗书,谈文史,一旦有争议处,苏阳皆把他辩的哑口无言。
  “公子是有一番见解,只是公子这口牙,若到仕途,恐怕反为召祸之源。”
  王七感叹说道。
  到了官场上,错对是非就含糊了,容不得苏阳这种强颜善辨的。
  “哈哈哈哈……”
  苏阳笑道:“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我所学的就是身心学,就是举子学,学的是舒展意气的本事,不是受气的本事,何必担心仕途之事?”
  王七听到苏阳的话,既觉有佩服处,又觉有失望处。
  适才他看苏阳和王凤儿恰好适龄,相谈之时有招婿之心,此时听到苏阳无意仕途,便觉心中颇为失望,而也是因为听到苏阳无意仕途,直舒本心,固有佩服处。
  “我在门外的时候,听说老丈喜欢文史笔墨,不知能否让我展眼一观,看看这诗书中可有我不曾看过的,我愿高价来买。”
  苏阳对王七说道。
  平日里苏阳和颜如玉在一起的时候,进入一个城市最喜欢的就是往书店逛逛,等到带着婴宁去了骊山之后,苏阳有回给孤园的想法,故此若有什么珍贵的诗书笔墨,买回去给颜如玉做礼物正好。
  “呵呵……”
  王七听到苏阳询问,笑了两声,说道:“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名家笔墨,历年以来,只要得到名家一点笔墨,就能够相对终日,怡然自乐,忽忽三十年,家中藏书不下万卷,字画更有百幅,来,你跟我走。”
  王七站起身来,带着苏阳向着后面走去,苏阳也是起身,两人从这边厅房向着后面走去,又进入到了一个小院,在这小院里面有鲜花修竹,布置典雅,这是王七书房别院。
  推开了这里的房门,苏阳见到此处书卷堆砌,皆在书架上面,密密麻麻,而另外一边的墙壁上面挂着许多画,画卷之中有人有景,笔墨皆是不俗。
  “这里就是我藏书的小院了。”
  王七对苏阳笑道:“平日里我在此处一呆一天,从不厌倦。”
  苏阳点了点头,眼眸却瞥向了在书房里面放置着的一个菩萨像。
  是西番菩萨。
  西番菩萨和中土的四大菩萨差别很明显,从衣着上就能看出究竟,中土的菩萨皆是由中土的人塑像,样貌衣着和中土人一般,而西土的菩萨则穿着西土番衣,样貌和中土分别明显,并且菩萨的貌相上面明显带着西土特征,在形态上面多孔武有力。
  就如眼前的菩萨神像,苏阳并不知眼前菩萨是哪一位,但他闭目合手,一身力量神性皆显在外,看上去就不同寻常。
  “这菩萨像是哪一位菩萨?”
  苏阳瞧着菩萨像,问道。
  王七瞧见苏阳问这菩萨,摇摇头,笑道:“这菩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不过一直都被我王家供奉在这里,说起这个菩萨,还有一件奇事,你可愿听听?”
  苏阳点头,这王家的奇异事情便因这菩萨像而起,苏阳自然愿意听听。
  王七带着苏阳走到了菩萨神像的旁边,这菩萨神像高不过一尺,通身是黄金所造,就近审视,只见这眉眼皆有,苏阳凭借额头佛火探知,眼前的菩萨神像只有空壳一具,带着神性,其中更蕴含一些密宗的东西,除此之外,里面并没有菩萨的念头。
  这神像只是单纯的一个辟邪宝贝,价值不菲。
  “早年我王家先祖刚刚迁到西安的时候,被人坑害,买了一片坟地,要在这一片坟地上面建起宅院,当时钱财不宽裕,无奈之下,只能够把坟墓挖开,在诸多的坟墓里面,其中被挖的一个已死多年,锁骨尚存,其骨如钩……”
  王七对着苏阳说道。
  锁骨尚存,其骨如钩……
  苏阳听到这两个词,心中便有了数,观世音菩萨的马郎妇观音形象为何会有许多污名,就是因为马郎妇观音死后,其中有挖开坟墓一节,而在这一节里面有人穿凿附会,说了菩萨曲骨如钩,这曲骨如钩就和锁骨菩萨对上了。
  而锁骨菩萨的传说又和延州妇人对上了,于是那布施自身,供一切人的女子就成为了观世音菩萨,由此让观世音菩萨背上了污名。
  不过这其骨如钩这一点,是许多凡人判断菩萨的根由。
  “当时我家先祖便将此人又埋了下去,而后在这上面立了宅院,往后数年,家中生意日好,日进斗金,先祖也把金子放在箱中,想要等到金子够数,就为菩萨打一金身,就在黄金有了五百两之时,忽然有人上门,喊着让我先祖出去一趟,先祖刚刚离开,家中便失火,大火烧了一夜,却不曾波及外宅人命,仅仅烧了一个内院,而等到火灭之后,先祖来挖金子,只见金子在烈火之中已然自成菩萨,由此我家中代代供奉。”
  王七对苏阳说了这菩萨的来由。
  这菩萨并非是凡夫俗子用火炼就,而是菩萨借助火焰自成。
  苏阳听到之后,接连点头,眼下菩萨的神像虽然没了念头,但是王家世世代代供奉,冥冥之中也自有神佑,如此像是乐问想要进入门中,自然有佛光涌现,将乐问这魂魄照飞。
  瞧见了这个菩萨像,也就解开了苏阳心中的疑惑。
  如果王家继续供奉这个菩萨,过了许多年,许多代,诚心祷应,兴许会让菩萨神像里面重新出现念头,让这个已经过世的菩萨再度出现人间也不一定。
  “这神像可愿转卖?”
  苏阳问王七道。
  此一问之后,王七勃然色变,说道:“王家有祖训,纵然有黄金十万,也绝不会卖,想要让这神像易手,除非我王家的人死绝了!”此话说的掷地有声,端坐在神瓮里的菩萨像似是发出了一声悲鸣。
  苏阳看着王七,在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眉宇之间已经出现了一股煞气。
  这是不祥之兆。
  苏阳瞧瞧菩萨神像,又看看眼前王七,说道:“我知道了。”
  王七的灾祸便是因这菩萨而起。


第一百零二章 以书易书
  青州之后,苏阳对西土番僧传承有所了解。
  西番传承,自大日如来之下,以《大日经》《金刚顶经》两部经文为基础,以三脉七轮为体系,成为了和中土佛门别有不同的佛家术法,西番在修行之时,按照的是事,行,瑜伽,无上瑜伽四个步骤修持。
  事部被称作杂密,主修无相瑜伽,基本上是举办仪式,供奉鬼神,诵念咒语等等。
  行部叫做修密,以菩提心为因,以大悲为根本,以方便为究竟,由此修行,正是大乘佛门的特色。
  瑜伽部以大日如来为主尊,搭配修行法门。
  无上瑜伽部则是到了最高层次,一旦开悟,自身成佛。
  这四个步骤初听之下,大多数人都稀里糊涂,但是如果把这四个步骤带入到欢喜禅之中,那么这四个步骤就能够很明晰。
  欢喜禅也是密宗的绝学,同样也分为了事,行,瑜伽,无上瑜伽,并且还是密宗正统。
  事部修行在欢喜禅中,是男女相视而乐。
  行部修行在欢喜禅中,是相握手。
  瑜伽部修行是相拥抱。
  无上瑜伽部则是修持男女大乐。
  在这修持之中,由三脉七轮之中的海底轮开始,逐步往上,一路打开腹轮,心轮,喉轮,眉间轮,顶轮,梵穴轮,如此梵我合一,即成佛位。
  眼前的这个菩萨金身,里面就蕴含着一些西土番僧修行的秘密,关乎三脉七轮精深运转,对于修行者来说颇有价值。
  王七既然不愿意售卖佛像,苏阳也就不再强求,而是抬头看向王七收藏的这些字画,书卷,行走间,苏阳伸手拿起了一本书,轻轻翻看,只见书中书法精妙,风神洒荡,意蕴十足,而这让苏阳看到之后,略吸口气。
  “这可是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真品?”
  苏阳看着王七问道。
  黄庭坚,书法行道的二黄,承袭父亲黄庶的书法,并且在书法上面推陈列新,独具一格,以韵为先,写出来的字雄强逸荡,境界一新。
  现在苏阳手中所拿的就是真品。
  “你如何看出来的?”
  王七看苏阳一口咬定真品,问道。
  苏阳观瞧着松风阁诗帖,上下打量,说道:“我也练过书法,因此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真假,你看这笔墨,先看结构运笔,再看人为天巧,真率做作,接着看纸张绢素……”
  这些都是颜如玉手把手教给苏阳的东西,苏阳自然铭记于心,此时看到了这个诗贴,颜如玉当初和苏阳所说又都浮现在眼前。
  “平日里辨别真假,看诗书有无结构,有无锋芒,神气是否连贯……”
  苏阳小心拿着书帖,对王七说道:“书中有结构而无锋芒,这是临摹,有锋芒而无结构,这是临本,笔势不连贯,那是集书,而这一卷纸张也好,笔墨也好,历历皆应,岂能是假的?”
  作为一个专门练过毛笔字的人,苏阳看的很透彻。
  《大宋提刑官》里面,宋慈被老岳父陷害,当时的证据之一就是书信,倘若宋慈是精研书法的人,根本不必等着书信泡水,从字里行间就能够看得出来,字意结构,笔势,神意,总体如同算盘片片,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证据。
  “不错。”
  王七点头,说道:“这就是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言语中很是骄傲。
  “转卖吗?”
  苏阳瞧着王七问道,这东西苏阳真的很想买回去,不是自己收藏,而是送给颜如玉,颜如玉见了必然欢喜。
  “不卖!”
  王七果断说道,他家中不缺银子,这些东西纯属他个人收藏。
  “咂……”
  苏阳咂咂嘴,放过了这个《松风阁诗帖》,心中略感遗憾,而后继续在王七书架上面寻看,忽忽转了半圈,又瞧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这是一本书,但是里面看起来没有字,苏阳侧着书籍,才能够在里面看到隐隐约约的晕痕。
  “好心思。”
  瞧着这本书,苏阳又赞叹道。
  “哦?”
  王七看到苏阳拿到这本书,问道:“公子可是从这里面看出什么?”
  苏阳看看手中的书卷,把书卷放回书架上面,说道:“这是你王家人的笔记,用矾水写出来的,该是不愿意曝光,我只是叹心思之巧,没有窥探之心。”
  适才苏阳不过用慧眼略略一看,其中有涉及王七父亲隐私之事,更有抨击朝廷之言,也就把书放下了,苏阳知道,这些约是在齐王没有入关之前,由陈阳老子当政的时候,荒唐不堪,又不让人言,因此才有这种手段。
  王七闻言略送口气,说道:“家父当年也是酷爱收集诗书字画,其中有不少名贵的,当时害怕露白,就把东西用矾水所写,藏匿起来,只是家父死后,在前年冬季,家中不戒于火,致使先父心血尽付于丙……”
  说着,王七带着苏阳,向着书架一角走去,在书架一角处抽出来了一个书卷,书卷的大半已经被烧,此时仅留一半,苏阳瞧看画像,居然是金陵钟山上的三绝碑文上的画像。
  金陵的三绝碑文,是吴道子画,李白做赞,颜真卿写,现在年常日久,行迹已经隐约模糊。
  现在王七把苏阳带到这里,也是转移话题,不愿意让苏阳继续在那书卷上面纠结,毕竟像那一本书卷,如果被人弄出来了里面的字迹,看到了抨击朝廷的话,他们家里都要遭祸。
  “当时失火的时候,我就只救回来了这个。”
  王七说道:“致使家父一声所积诗书毁于一旦,一念至此,就感觉心中一阵痛惜。”
  苏阳向着王七的手中看去,看着那半截画卷,上面画着宝志和尚的像,在这神像的下面,原本是三绝碑文,但现在烧没了。
  “公子你自金陵来,可曾知道这金陵的三绝碑文究竟何字?”
  王七问苏阳道,这是他诚心所问。
  “自然知道。”
  苏阳点点头,说道:“我也曾去看过三绝碑。”
  当初看三绝碑的时候,苏阳还是和颜如玉,孙离一起专程去的。
  王七听到苏阳曾经在那里过,顿时就动了心思,看着苏阳,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公子将三绝碑文写下来,如此少了让我前往金陵奔波之苦,等我死后,也能够给我九泉之下的父亲交代了。”
  王七眼睛看着苏阳,里面满是希冀,说道:“此事若成,我必有厚报。”
  你的厚报能有多厚?
  苏阳瞧了瞧王七,并不在意他的厚报,看着王七神色,说道:“倒是不图你报答,你想要三绝碑文,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事,给我笔墨。”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王七见苏阳居然如此容易就答应了,顿时送了一口气,带着苏阳就往案桌前面走去,等到苏阳来到案桌前面,更是亲自研墨,等到墨水研匀,方请苏阳来到前面动笔。
  伸出手来抓着毛笔,苏阳看着前面白色的纸张,有心想要一撮而就,将字写上去,只是等到毛笔即将落在纸张上面的那一刻,终究是顿了一顿,紧接着苏阳方才再度落笔。
  水中之月,了不可取。
  灵空其心,寥廓无主。
  ……
  苏阳运笔一笔一划,原本他练习的书法,就是从颜真卿的楷书开始,此时再写楷书,一笔一划自有法度,颜真卿术法中的筋骨被苏阳挥洒的淋漓尽致,内在精微,外在磅礴,这一个字一个字的自苏阳笔下而出,旁边的王七见状,已经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在王七看来,苏阳所写的字,一个个和颜真卿的字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而亲眼看着这种字迹在笔尖绽放,在他的房中绽放,在他眼前绽放,让王七忽然有一种参与其中的荣幸感。
  丹青圣容,和往何所。
  这八个字写完之后,这一个出自李白所做,颜真卿所写的三绝碑文就被苏阳写了出来。
  苏阳自己甚是,自觉简直就是将颜真卿的字拓印下来一样,并且在一些笔墨的细节处,苏阳自觉比起颜真卿做的更完备一些。
  毕竟是站在前人的基础上面,苏阳学的又是颜真卿的笔法,因此不值一提。
  “好了,这就是三绝碑文了。”
  苏阳对王七说道,没有敷衍,端端正正的完成道。
  “多谢,多谢。”
  王七连忙对着苏阳行礼。
  苏阳轻轻摆手,并不在意,能够写出一幅好字,苏阳自己心中都是极为快慰的。
  “相公!”
  王七走上了书架,把上面的《松风阁诗帖》择了下来,郑重的递到了苏阳的手中,说道:“这一本字帖,是我在市场上面淘换过来的,是真是假,我心中其实也没数,不过听相公言之凿凿说此字是真,想来必是真的。”
  “相公是懂书法的人,最是会爱惜字画,不像我们这些人,时时会让书画破损。”
  苏阳听着王七的话,伸手接过了松风阁诗帖,看着王七,问道:“不是说不转卖吗?”
  “当然不转卖!”
  王七说道:“不过以书易书,把字画送到真正爱惜他的人手中,这也是雅事,况且在我看来,相公留下来的字,丝毫不逊色这松风阁诗贴。”
  过誉了,过誉了……
  苏阳满脸是笑,既然你这么慷慨,我也不妨多帮你一把,帮你把劫难过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不想上学?
  《松风阁诗帖》被苏阳收在了匣子里面,而这个匣子放在一边。
  自从董双成点开苏阳之后,苏阳书画皆为烂漫神化之境,对比古往今来的书画家也不差什么,不过艺术这玩意,你说好不算好,大家说好才是真的好,若苏阳一直寂寂无名,无人追捧,就算是诗书绝世,也不值什么钱,只有等到多年之后,某某人收藏之时,忽然发现笔墨独到之处,或许忽然就火了。
  苏阳在颜如玉那里就听到过一件事:山东有一书生,工于笔墨,所写之字皆有古人神韵,堪称大乾赵明诚,只是家贫无依,无奈之下抄书为生,一生孤苦未娶。
  因此笔墨这种事,不仅要自己写的好,还要有人欣赏,倘若没有人欣赏,就算是写字写出花来,恐怕也是一个孤苦的书生。
  王七和苏阳以书易书,此时看来,是苏阳赚了,但若长久看来,苏阳相信,必然是王七赚了。
  苏阳在王七的书阁里面停留了半天,也翻看了不少王七的藏书,而在这些藏书里面,苏阳看到了不少历代大儒所批阅的书,其中不少观点,让苏阳看了觉的耳目一新。
  酉戌之交,天色已经彻底黑暗。
  王家里面点着烛火,桌子上面摆着一些猪肉羊肉,王七取出来了一坛家中收藏的好酒,和苏阳坐下对饮,白日苏阳写了字迹之后,王七对苏阳态度一变,越发恭敬。
  “你家中的这个佛像,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
  酒过三巡,苏阳询问王七道。
  他的灾劫便是因此佛像而起,苏阳默默掐算,应该是谋此佛像的凶卦,故此灾劫也是因菩萨像而起,菩萨像更是因为王七说了“十万两黄金都不换”而悲鸣。
  经过了这半天的相处,王七对苏阳也没有什么戒备之心,听到苏阳的话后,说道:“要说佛像,知道的人也有好几个……”王七也没有什么隐瞒,就把事情都说了。
  这佛像是王家的传家宝,不少人都在他这里看到过佛像,而佛像的来历,王七也给他们讲过,不过大多数的人听到这个佛像的来历,大多一笑了之,只当王七是在编造瞎话。
  “真正在意这个佛像的,除了你之外,就是我远房的表哥。”
  王七想到一事,笑着说道:“我有一个表哥和您一样,知道我家中的佛像神异,想要把佛像买走,当时我告诉他,只要你有黄金万两,我就让你把菩萨请回去,就这一句话,就把他噎住了,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最后走了,几年过去了,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打听之后,听说他是去京城了。”
  王七对苏阳说起了自己表哥之事。
  “今日我是看你气度不凡,怕你真有万两黄金,才说十万两都不换。”
  王七说到这里,有些惭愧地笑道。
  这个佛像是家传的宝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转让他人,而价钱多少全都是虚的,就算是早年真说过用黄金万两,黄金十万两用来购买,王七都绝对不会售卖。
  嗯?
  苏阳感觉抓到了什么,当初王七就是在说佛像,十万两黄金的时候,佛像忽然有了预警,莫非这王家的灾劫,就因为王七的表哥?
  伸出手来,苏阳对此默默掐算,很快就梳理清楚了前因后果,算出来了王家的劫难之日。
  “来,干了这一碗。”
  苏阳端起酒碗,和王七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几口,就把酒液吞咽下去,王七瞧见苏阳如此喝酒,舍命相陪,不过五碗酒之后,整个人就晕晕沉沉的趴在桌子上面,开口说起了胡话。
  “家家看火……”
  “郭嫂打婆……”
  “砂糖麦裹……”
  “阿公阿婆……”
  王七半趴在酒桌上面,口中古古怪怪地叫道,苏阳坐在酒桌一旁,侧耳倾听,片刻之后方才明白,这全都是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王七叫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纯粹就是酒后失态,如此抒发一下自己情感。
  喝醉之人的脑回路是无法测定了,他可能睡在车下面,可能横在路中间,甚至能够和狗吵上一架,王七在这里学布谷鸟也属于其中一种。
  “呵呵……”
  苏阳不由而笑,自己轻轻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口中也学着王七的叫声,叫道:“割麦插禾,家家好过……”
  声音清脆悦耳,似鸟声,似人声,和“布谷布谷”这种叫声相似而不同,也算是苏阳心中的祝愿。
  在苏阳叫了之后,王七趴在桌子上面,就此睡去。
  “老爷,老爷……”
  王家正堂,王七被丫鬟轻轻推醒,他在睁开眼睛之后,只觉浑身一激灵,一身酒气由此尽退,张眼所看,只见面前仅一丫鬟,而苏阳所做的位置杳无人影,王七伸手摸摸酒碗,酒碗尚且温热,他睡过去应该没有多久。
  “苏相公呢?”
  王七直起身子,感觉这会儿前所未有的清醒,对着丫鬟问道。
  这时候的酒度数低,里面杂醇多,确实会有这种半醉不醉,稍稍睡一觉之后感觉脑子清晰的事情发生,不过这都是暂时性的,大约有一炷香的时候之后,该昏睡仍然昏睡,该头疼依旧头疼。
  不过就在他清醒的这一会儿,王七在询问苏阳的下落。
  丫鬟闻言摇头,说道:“我是进来给您添配菜的,门口的管家还说您在和苏相公喝酒呢,他也没见苏相公走出去,我就是要到这里之后,瞧见只有您一个人在这酒桌上面睡着,怕您感染风寒……”
  小丫鬟娇俏喜人。
  怎么就不见了呢?
  王七摇摇头,伸手抹了一把脸,起身呼喊,只见外面天上群星一片,家中烛火点点,而在这星光和烛火之中,苏阳,红玉,婴宁在他们宅院里面杳然无踪。
  大门紧闭,看门的家丁并不曾打盹,院子里面也有家丁巡查,这些人都不曾见到苏阳,至于红玉婴宁,在他们听来是早早在庄园里面住下,更是不曾听到里面有异常。
  王七的夫人清点家中财物,只见家中财物不减分毫,唯一消失不见的,正是王七已经送给苏阳的《松涛阁诗帖》。
  白日他们在苏阳进门之前,曾经因为乐问之事而让家中鸡犬不宁,只是后来仆人前往乐家,果然是看乐家的乐问已经起床,询问他王家门前之事,他对外面的事情皆知道,对在门前的事情也不否认。
  现在的乐问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常人,却没想过不正常的事情开始在他们大院内开始了。
  外面是忽忽夜风,下面是灯火一片。
  苏阳一手揽着婴宁,脚下踩踏着御五龙法,带着红玉,此时已经飞离了西安城,向着骊山方向而去。
  马上就是七月,而到了七月,就是婴宁到骊山拜师的时候,纵然是婴宁对此有些不愿意,但七月终究是来了,而这一日也终究近了。
  婴宁是一个半妖狐精,平日里一颗天心烂漫,举止天然,纵然狂笑也不减其媚,而现在兴许是自觉离别将至,婴宁靠在苏阳的怀中少了笑声,而等到苏阳低下头去的时候,瞧见婴宁桃花颊浅,柳眉弯弯,瑰姿琼质,仪态脱凡。
  正是苏阳这回首下望之时,御五龙法早已经腾转到了云气之上,这天空中月光明净,下面的白云片片成阶,手中揽着轻盈的婴宁,瞧着婴宁眼波轻轻一转,几乎将苏阳魂魄摄去。
  “狐狸精。”
  瞧着婴宁如此媚态横生,大异寻常,苏阳便知是婴宁在施展本事,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婴宁的瑶鼻,逗得婴宁欲笑之时,忽然低头深深一吻。
  红玉立足在苏阳御五龙法的龙气之上,见状遮着自己眼睛……你们就当我眼瞎耳聋好了。
  等到两人分开之后,婴宁靠在苏阳怀中,小声说道:“我不想去骊山。”
  “哈哈哈哈……”
  听到婴宁的小情绪,忽然让苏阳有似曾相识之感,不由哈哈大笑,低头瞧着婴宁,笑道:“当初我不想去上学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上学?
  婴宁脑海中还是有上学这个概念的,闻言蹙眉,她可并非是因为害怕上学,而是不喜分离。
  “后来呢?”
  婴宁抬头看着苏阳。
  “啪!”
  苏阳对着婴宁抽一巴掌,笑道:“我妈这么把我打上去的。”
  平白受了一巴掌,又是在红玉面前,便是婴宁也有几分羞恼,张嘴就啃在了苏阳的手上,直将苏阳啃的连连呼痛,婴宁方才笑出了声。
  距离骊山已经不远,苏阳人在半空之中,忽然调转龙气,向着地上冲去。
  “怎么不去骊山了?”
  红玉是认得这里的路径,一瞧还不曾到骊山,苏阳就降下云气,由此问道。
  “现在深更半夜,自然不是去骊山的时候。”
  苏阳呵呵笑道:“再说了,要到骊山,至少要准备一点见面礼吧,这下面有万两黄金,我也正好借花献佛,平了王家的事情,也给骊山的姥姥送一份大礼,无论婴宁是否拜在那里,都算是结一善缘。”


第一百零四章 扛着就走!
  这座山叫做九公山。
  山处幽静,乱草丛生,苏阳走在山中的时候,感觉荒草之中长蛇乱窜,再往远处,还能听到老虎豺狼吼叫之声,这时节的山上夜路,可不是平常人能轻易走的。
  九公山上的寺庙里面有篝火一团,在这盛夏时节点燃篝火,自然不是御寒,而是防御山中的野兽。
  苏阳让婴宁和红玉两女在附近山头隐匿,自己则向着九公山的寺庙而去。
  这九公山上的寺庙不过五间房子大小,院墙败落,正中间供奉着一个金刚,而这寺名也叫做金刚寺,金刚寺外方圆十丈的草木全部被烧毁清除,等到苏阳踩踏这边土地的时候,仍然能感觉这地面有些烫脚。
  “什么人?”
  有一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响动,哗的一下抽刀跳了出来,瞧见此人形貌的时候,苏阳忍不住想笑,全因眼前之人浑身不着寸缕,此时跳将出来,一身的肥肉乱晃,不过手中抓着戒刀,倒是有几分凶厉。
  此人跳出来警戒之后,后面一连跳出来了十多个人,全都是没穿衣服,手中拿禅杖,拿戒刀,个个谨慎的看着苏阳。
  苏阳默然站立,整个人惊呆了,出现这种场面,苏阳在山下的时候没有料到……幸好没让婴宁和红玉跟过来,否则伤了人家的眼睛。
  两方人在这时候微微沉默,隐隐对峙。
  “啪!”
  最先警戒的人伸手在肚皮上面一拍,拍死了一个蚊子。
  手中拿着禅杖的人左手向着右手摩挲,在右手上有被蚊虫叮咬的大包。
  “嗯嗯嗯嗯……”
  苏阳瞧着这十四个人,说道:“我就是过来把金刚请走,不想这金刚寺里面居然有这么多人。”
  请金刚?
  这些人回过头去,只见金刚寺里面的金刚神像坐在那里就有一人多高,两人都难环抱,这样的一个金刚像,眼前之人如何能够请走?
  “你们不方便的话,我明天晚上再来。”
  苏阳说着就要转身,但是眼下这些人岂能放苏阳这样的人来此瞧了一眼,而后再度离去?
  几把长刀架在了苏阳的脖子上面。
  “你跟我们进去!”
  当头的胖子对苏阳吼道。
  这和我设想的不太一样……如果你们都衣衫整洁,那么进去也就进去了,但是现在,苏阳感觉这很哲学。
  不过长刀架在脖子上,这一切自然不“由”苏阳,苏阳也就随着他们一并走入到了金刚寺内。
  一进房间,就如同是进入了火笼子,深山之中,特别是往高处来,温度和下面永远相差几度,现代的时候,许多人在夏天的时候都往深山里面跑,便是前去避暑,而现在这寺庙里面如同火笼……苏阳想来,应该是他们烧了外面的草木,如此腾出来这片地方好做警惕,将山墙烧热,现在都还没有褪去。
  并且庙门外面还专门起了一堆篝火……
  无怪乎个个都把衣服脱了,这金刚寺内如同一个蒸笼,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过他们脱光之后又便宜了山里的蚊子。
  苏阳明白了这些人现在的窘境,瞧着他们的时候不由带了几分怜悯。
  寺庙里面有五间房子大小,在这里面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年有六十,浑身干瘦,一双眼睛倒是精明,而另一个人身躯肥胖高大,手中拿着禅杖,眼睛瞧着苏阳。
  “你们好。”
  苏阳对这两个人打声招呼,由他慧眼所观,这两个人里面,胖子是练武之人,臂有千斤,而那个高瘦老者,看面貌和王七隐约有一点相似之处,应该就是王七的表哥,在他身下坐着的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黄金。
  值得一提的是,王七表哥的身上,隐隐有密宗法门。
  “你想要来到这里请金刚?”
  王七的表哥叫做周立水,一双眼睛打量着苏阳,问道:“你准备如何请这里的金刚?”
  请就是搬走,但金刚寺内的金刚神像纵是泥坯,这坐下就有人那么高,两人合围都搂不住的腰身,眼前之人只有一个,如何能够把神像给搬走?由此,周立水怀疑苏阳的动机,认为苏阳来到这里别有所图。
  “就是请他走啊。”
  苏阳走到神像前面,两只手放在神像上面,轻轻一抬,这端坐在神台上的神像便动摇起来,而后苏阳“用劲”,这神像摇摇晃晃,就被苏阳搬了起来。
  这一下子就让周立水惊呆了,瞧着被苏阳,看着苏阳平平常常一人,料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力量,当真能够将金刚抬走。
  这就是天生神力了!
  苏阳如此,让周立水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如果把这小子收归门下,凭借这小子的貌相力量,岂不要将禅院里面的那群浪尼姑迷的神魂颠倒?
  “小子,你先把金刚放下。”
  周立水看着苏阳,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顺手拿出水袋,咕咚咕咚的喝上几口,待到看见苏阳把神像放下来之后,周立水这才打听苏阳,问及苏阳身份,等到听到苏阳仅仅只是骊山下面的一个书生,就更让他上心了。
  文化人,长得俊,如果打磨好了,绝对是他晋身之基。
  就算是现在,苏阳的一把力气也能给他们减轻许多负担。
  “你把金刚请走做什么?”
  在收眼前人之前,周立水自然要先问清楚根底,如此他才能大胆使用。
  “我们乡里来了一群人,愿意用万两黄金来买佛像,我惦念着这里有一个金刚像,想要把他搬下去,瞧瞧能不能换钱。”
  苏阳打量着金刚说道:“我听买佛像的那个人说,他找的佛像好像很神奇。”
  苏阳的这话一说,立刻就让周立水面目生变,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打量,似乎是身边的人出了奸细一样,而这里的人也都是彼此张望,对身边赤身相对的小伙伴们满是怀疑。
  周立水站起身来,缓慢渡步,走了两步之后,忽然问苏阳道:“这个买佛像的人,是不是年龄和你差不多,个头和你差不多,相貌中平端正,穿着一身绸缎衣服,身边还有两个粉装少女的人?”
  你还有竞争对手?
  苏阳心中暗道,却摇摇头,说道:“不是的。”
  “呼……”
  周立水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不是苏鸣……我就说嘛,这件事情这么隐秘,怎么会泄露出去?”
  苏鸣?
  苏阳开通耳识,这名字听的真真切切,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苏阳的身份,就是被人按在了苏鸣的生死簿上,而苏鸣这个人生来极贵,一出生就在紫册生死簿上,和陈阳的命格相当。
  苏阳顶了人家的名字和生死簿,对苏鸣这个名字自然敏感。
  “那就是小国师?”
  周立水盘算着,自言说道:“小国师近来就在陕西,想不到我躲在深山之中,这机密还是泄露出去了……”
  小国师,国师寒松明的弟子,苏阳在来到陕西的时候,朝廷有人追杀吴恒,当时苏阳差遣何以烟将吴恒救下,而吴恒对苏阳说了陈蕊手书,说了国师派人追杀他,这派遣出来的人,就是寒松明的弟子,人称小国师。
  现在盘亘在陕西,应该还是在搜索吴恒的下落。
  “你告诉我,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周立水问苏阳道。
  苏阳看着周立水,照着周立水的面貌说道:“那个人生着一个三角眼,身材高瘦,穿着的是灰色长衫,他究竟是什么人,我并不知情。”
  “这是哪个王八蛋?”
  周立水一听如此,和脑海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一对应,居然找不到,立刻怒骂说道:“不行,我要赶快去西安那里把它抢过来……”
  有人做过实验,在路上被旁人形容自己的相貌,然后询问这个人是谁,当事人皆说不知道,何况周立水虽然是拿着万两黄金,但是他并不打算去买佛像,这些钱是他留着自己用的,因此听到买佛像一说的时候,周立水完全没有把自己往里面带入。
  “一个个都别睡了。”
  周立水对着四周的人叫道:“大家都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连夜前去陕西,只要把那个东西买回来,我们就是大功一件,如果被别人抢走,我们就什么都完了。”
  周围的人个个都强打精神,这时候才把自己的衣服零零落落都给穿上。
  “你也别想走。”
  有人上前拉着苏阳。
  “我不跑,我要搬神像。”
  苏阳瞧着金刚像,含笑说道。
  “不能让他搬!”
  周立水心思深沉,说道:“换我们几个人来抬,这样下山之后,我们也正好看看对方的虚实,瞧瞧究竟是哪一路的神仙!”
  随在周立水身边的人纷纷点头,自觉有理。
  “至于你……”
  周立水看着苏阳,呵呵笑道:“你有这一把力气,不如跟着我们扛扛箱子吧。”万两黄金放在一个箱子里面,太过沉重,这一路走来让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能够换个人扛着,这对此处的所有人来说都很赞同。
  反正放任苏阳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要么入伙,要么去死。
  苏阳走到箱子身边,心中自然知道这就是周立水的万两黄金,伸手试着搬一下,仅仅勉强把黄金搬动一点。
  “怎么样,能不能搬起来?”
  周立水看着苏阳问道。
  “能!”
  苏阳挽挽衣袖,显得自己一把力气,说道:“你们来几个人,帮我把它放在肩膀,只要抗在肩上,我能跑着走。”这可是背钱的。
  周立水摆摆手,让几个人抬着箱子,一并放在了苏阳的肩膀上,苏阳咬咬牙站了起来,迈步就往外面走去,脚步稳健,晃晃荡荡带着点小跑。
  “这个人还真有一把力气。”
  周立水瞧着苏阳扛着金子出门,赞道。
  余下的人皆是称是。
  “年轻人,有力气。”
  “跑的是真快!”
  胖子瞧着苏阳的背影,说道:“这速度,我们真不好追上他……”
  忽然间,他们好像发现了不得的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黎山老母
  在金刚庙里的人终于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他们的钱被人搬走了,而苏阳脚步迅捷,这边跑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便在山中没了影踪。
  “追!追,快追回来!”
  周立水见状,大为惊慌,连忙呼喊身边的人,自己也运用法门,三脉七轮一时调动,向着寺庙门口便冲了出去,眼见就要跳出寺庙,离开此时,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这金刚寺忽然就全都坍塌了,正在里面的人逃之不及,被房梁山墙全给压下。
  最前面的周立水,胖子两人皆是有神异本事,挥手抬脚,让这塌陷的房梁土墙倒向一旁,正欲往外面再走的时候,寺内的金刚像倾倒而至,好巧不巧便将两人压在身下。
  一身能耐神通全然无用,虽不至死,却也将他们一行人全都困在此地。
  苏阳“卖”给他们的金刚像,岂是等闲?
  若不将这一群人摆平,百里之遥的王家始终都有性命之忧,而将他们压在此处之后,洛十二和沈依依很快就会来处置他们。
  扛着万两黄金,苏阳带着婴宁,红玉,在天色刚刚明亮的时候登上了骊山。
  骊山松柏长青,壮丽翠秀,通体看上去如同一个青苍的骊驹,由此才有了骊山之名,此处是娲皇故居,相传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地,苏阳和婴宁,红玉,一并登临这山上的时候,也觉体内的五色神石隐隐鸣应。
  “就在上面了。”
  婴宁脚步轻盈在前,对着后面的苏阳和红玉喊道,说道:“我就是在那里的庙中碰到了姥姥。”
  苏阳在后面点头,红玉眺望整个骊山,心中暗羡婴宁仙缘。
  骊山是一名山,纵然此时尚早,已经有不少人在此游山,忽然看到了婴宁这般精灵一样的女子在骊山游荡,不少人直当做遇到谪仙,而在婴宁身后的苏阳,红玉,在平常人看来也极不凡。
  “呵呵……”
  苏阳瞧着婴宁往山上,时不时洒下银铃笑声,自然也笑了起来,瞧见红玉略有苦闷,笑道:“骊山此地汤泉闻名,红玉不妨去试一试,泡泡汤泉,必能解你苦闷。”
  红玉轻笑摇头,她只是因为婴宁得了仙缘,让她心中有了落差,这才苦闷,明眸瞧瞧苏阳,说道:“这里的汤泉是华清池,是达官贵人们才能去的地方,我可不敢擅去。”
  华清宫最开始是在唐初建造,等到唐玄宗的时候,唐玄宗最是喜欢这里,四十年间出游华清宫三十六次,每一次出游规模甚大,也让华清宫越发隆盛,只是在唐朝之后,宋元大乾皆不在长安定都,让华清宫就此败落下来,成为此处达官贵人们游玩的地方。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
  苏阳眺望前面,只见前面宫宇中有许多年轻男女,游玩赏乐,也有一些在海誓山盟。
  婴宁到了前面之后也慢下了脚步,瞧着在宫殿中进进出出的人们。
  “你们在这里拜什么?”
  苏阳问向一个年轻仕子。
  这个人也是一个读书人,家中应该甚是富裕,在他身旁还有一女子,团扇挡脸,幽幽立在一旁,听到苏阳询问,那个女子极不好意思,向着仕子后面多躲了躲。
  仕子看到苏阳,便和苏阳拱手相谈,说道:“兄台应该知道长生殿吧。”
  长生殿,这名字苏阳自然晓得。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居易的长恨歌浮现在苏阳脑海之中,这个长生殿又名集灵台,当初的唐皇和杨贵妃两人对着牛郎织女山盟海誓,许下生生世世为夫妻的誓言。
  并且在这时候,还有一经典名曲,叫做《长生殿》,专门传唱此事,不过在长生殿之中,唐皇在杨贵妃死了之后,请道士通灵幻化,这道士求到了织女,织女因为【牛郎织女】之事,对此感同身受,便点化缘由,让唐皇和杨贵妃再次相遇。
  正因如此,长生殿也成为了此时的爱情盛地,临近七夕,不少人都在这里定情许诺。
  “你们是向着牛郎织女订盟,还是向着唐皇和杨贵妃定盟?”
  苏阳瞧着这对男女,笑问道。
  仕子闻言,微微思索,说道:“我们应当是在牛郎织女见证之下,彼此定盟吧。”
  苏阳点点头,又笑问道:“我若是和人定情,应该走什么步骤?”苏阳询问一下定情应该走的程序,感觉极有意思。
  仕子瞧瞧苏阳,又看看苏阳身边的婴宁红玉,纵然两女天姿国色,此人也不过一看就罢,伸手指着院内,说道:“当初唐皇和杨贵妃许愿之后,在那里种下了一棵皂荚树,现在仍存,你们若是想要定情,就在那皂荚树前面许愿就好,这不在过程,而在心诚。”
  苏阳点了点头,看看身边的婴宁,肩膀仍然扛着箱子,拉着婴宁走进院内,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皂荚树,也是在看着皂荚树的同时,苏阳忽然明悟了前因后果,看了看肩膀上面扛着的万两黄金,不由暗叹一声冥冥前定。
  这一棵皂荚树,苏阳见过。
  当初在淄川城北,苏阳和织女有了冲突,当时本该是苏阳单方面被织女吊打,忽然跳出来了一个尼姑,请着苏阳和织女去她的庵堂里面吃瓜,当时说能够给苏阳和织女化开仇怨,苏阳还许了人家万两黄金。
  现在的苏阳,扛着万两黄金,再见了当初尼姑庵堂里面的皂荚树。
  当时这一棵皂荚树,就在尼姑庵堂的后院。
  苏阳那时候没有来过骊山,自然不清楚皂荚树的来历,而织女向来对她身上的传闻厌恶,对于这“七月七日长生殿”,恐怕是一次都没有来过,由此两个人都不识尼姑真容本相,栽到了尼姑手中。
  婴宁瞧见了皂荚树,双手合十,默默的祷告,祷告完了之后,抬起头看看向苏阳,一双明眸如烟如云,似在询问苏阳为何不祷告。
  苏阳瞧着皂荚树,闭上眼睛,都不及许愿,忽然便感觉心中似乎起了一桥,直到冥冥之中,苏阳人在骊山,便感觉到了织女身在杭州,两个人之间相隔千山万水,在这时候心意却相通了。
  就像是用“玉佩金珰”联络到了嫦娥一样,但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条心中的桥,似乎是苏阳只要时机相合,只要苏阳愿意,一步迈出,就能到达织女身侧。
  这个时机,应该就是七夕。
  “咚……咚……”
  “咚……咚……”
  苏阳和织女两人皆默不作声,片刻之后,苏阳切断了这一联络。
  杭州,钱塘。
  董双成明衫素洁,清如浣雪,秀若餐霞,人在一小桥之上,四下多是鲜花,明眸瞧向织女,说道:“你可要帮帮我啊。”
  “啊?……什么?”
  织女穿着红色长裙,头上插着珠花,这红色长裙在微风之中似云非云,遍身缭绕,越是细看,越难看分明,此时仪态微慌,撇脸一旁,说道:“刚刚我没在听。”
  董双成移步织女身旁,瞧着织女脸颊微微晕红,调笑道:“该不会是七夕将至,你想人了吧……”
  织女脸颊一红,伸手就过来撕董双成的脸,董双成见状,莲步轻移,和她在这桥上笑闹,片刻之后,方才又说了请求,织女轻轻点头,说道:“你也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出力啊,让你的男人来做主力……”
  陕西,骊山。
  苏阳睁开了眼睛,自觉心中颇不是味,就像是莫名其妙的电话打给了一个和你有绯闻的女人那里,挂也不是,聊也不是,回想起来就感觉很尴尬。
  婴宁瞧着苏阳睁开,甜甜而笑,也没有问苏阳究竟许了什么心愿,和苏阳一并离开集灵宫,也就是广闻的长生殿,向着骊山之上继续走去。
  在长生殿皂荚树之下后,苏阳向着骊山走的时候少了几分期待,多了几分坦然,很快就在婴宁的带领之下,苏阳和红玉两人来到了骊山上面的老母宫中。
  整个老母宫已经败落,断壁残垣,萋萋荒草,便是正上面的宫殿也塌下一半。
  婴宁走入到了这里之后,满目疑惑,说道:“当日这里不是这样的,当初我来到这里见到姥姥的时候,这里门厅开阔,高楼很多,怎么就这月余的功夫,这里就败落成为了这个样子?”
  婴宁蹙起眉头,不解究竟。
  “老母宫败落已经有些年头了,姑娘所说,应该是记错地方了。”
  在老母宫中出现了一个老妪,手中拿着扫把,看到婴宁说道:“现在的老母宫,颓废处多,小修千金,大整万两,想要让它变成姑娘所说的模样,万两黄金必可不少……”
  万两黄金,黄金万两。
  其实根本不必等这老妪再点天机,苏阳已经明白了机缘所在,伸手把肩膀上面的箱子放了下来,掀开箱子,里面黄澄澄一片,黄金万两,不差分毫。
  “这万两黄金,我愿意捐给山门,让山中重修老母宫。”
  苏阳对老妪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神石补天?
  万两黄金被苏阳放在了骊山的老母宫中。
  老妪见状,手中放下了扫把,一心祷告。
  在这时候,苏阳目光看向了老母宫中,只见在这宫中缓缓走出一人,面貌仍然是当初苏阳在青州,在淄川所见的尼姑,只是此时挽着发髻,插着玉钗,穿一长衫,从容自老母宫中走出之后,苏阳只觉天地顿生变化。
  原先苏阳,婴宁,红玉落足之处,是残垣断壁,荒芜宫殿,而此时苏阳,婴宁,红玉所在,是门庭开阔,高楼层叠,遍地皆是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入目所见天上和鸣之鸟,地上走动之兽,更是苏阳从未寓目的生物。
  天空澄澈如洗,四下山脉绵绵,这非是一小洞天,俨然就是一界。
  莫非这就是山河社稷图?
  苏阳随性想道。
  而看着眼前的妇人,自然而然就让人断了沉迷,有了清净,发修行志,破烦恼障,证光明藏……
  骊山大梵老母尊,愿我早断沉迷业。
  骊山大圣老母尊,愿我速具清净心。
  骊山大道老母尊,愿我早发清修志。
  骊山大行老母尊,愿我速贞坚固力。
  ……
  关于黎山老母的诵赞自然而然浮现在了苏阳心头。
  眼前之人,必然就是黎山老母,这黎山就是骊山,骊山就是黎山,两者其音相同,所传不同,也就是眼前的这一位,在《西游记》里面,让三位菩萨化作她的女儿,试探了唐三藏一伙人的心思,西游记虽是小说,但这黎山老母也绝对当的了三位菩萨的长辈。
  “姥姥。”
  婴宁瞧着眼前的姥姥,甜甜叫道。
  “娘娘。”
  苏阳知道眼前就是补天造人的娘娘,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老母。”
  红玉拘谨拜道。
  黎山老母缓缓点头,瞧着苏阳笑道:“你把这万两黄金给我,可是和她讲和了?”
  讲和之后,黎山老母才能收这黄金。
  苏阳不由一叹。
  在淄川的时候,因为黎山老母要劝和苏阳和织女,苏阳随口许下万两黄金,而他和织女之间的矛盾,也在那一夜之后尽消,自此苏阳欠下了黎山老母万两黄金。而到了陕西,到了此地,苏阳又随心救了王家一门,关了周立水,拿走了他的黄金,到此地正好还上。
  一个随口,一个随心。
  一切皆如檐前滴水,分毫不错。
  “讲和了。”
  苏阳瞧着黎山老母,说道:“我们之间皆是误会所起,彼此退让一步,自然海阔天空。”
  处世让一步为高,退步即为进步的张本,待人宽一分是福,利人实是利己的根基。现在苏阳对这一句话深有体会,如果当初在青州的时候,织女神像化泥而去,黎山老母化身就在旁边,说着河伯之女嫁给山神之事,在苏阳面前抢山东降雨的功劳,苏阳没有退让一分,没有宽厚一寸,而是想像收拾织女一样顺带收拾她……
  现在哪里还有苏阳哦。
  黎山老母瞧着苏阳,垂眸而笑。
  “你和她之间有一份天缘,好生爱惜,将来必有你的好处。”
  黎山老母嘱咐苏阳道。
  牛郎织女的天缘?亦或者那让我和织女两心相通,甚是一步就能到彼此身边的鹊桥?
  “是!”
  苏阳老老实实的听从黎山老母的吩咐,毕竟就从这万两黄金一事看来,这一位的目光能看极远,她撮合苏阳和织女议和,必有深意。
  如此,黎山老母方才看向婴宁,伸手招了招,把婴宁叫到了身前,对着婴宁的眼神面孔端详,笑道:“好一颗不经世法所污的天心,现在你可愿意拜在我的门下?”
  婴宁回脸看向苏阳,苏阳对着婴宁连连点头。
  拜师吧,准没错,进入到这一位的门下,实在是婴宁三生修来的福分。
  关于黎山老母的传说中,黎山老母收的弟子皆是历史上面鼎鼎大名的人物,比如战国时候的钟无艳,唐朝的樊梨花,宋代的穆桂英,每一个都是女中豪杰,苏阳倒不是让婴宁变成她师姐那样的人物,只要在黎山老母的门下得到真传,名列仙籍,无人敢欺就是了。
  “愿意。”
  婴宁这才对黎山老母说道,眉眼轻垂,即欣喜又黯然。
  婴宁也是能分辨的出来,知道眼前之人必然是三界少有的大能人物,拜师在她的门下,对婴宁来说好处多的不可测度,只是在这里修行,必然要和苏阳红玉就此分开,今后见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好,好。”
  黎山老母伸手在婴宁的头上捋两下,说道:“我也是怜惜你的这颗天心,有这样的一颗心,在修行上必事半功倍。”
  修行最重要的就是心。
  修道之人,应该有的是一颗道心,倘若是一旦盘膝打坐,脑海之中杂念纷呈,这样如何能够修的了仙?平白累着自己。
  苏阳是在服用了玉液之后,头脑清晰爽利,过往的杂念,连带着元道人在苏阳身上下的暗手一并被排除在外,如此打坐之时,心中一念不起,入定之时,脑中澄澈一片,如此才走上了修仙的道路。
  婴宁的这一颗天心就像是道心一样,通窍达玄,并无许多机心,让黎山老母见了生怜。
  婴宁听到黎山老母的话,恭恭敬敬的对黎山老母叩拜,口称师傅。
  黎山老母看着婴宁,自然点头,垂眸慈笑,看向一旁红玉,说道:“我这里尚缺一个洒扫的丫头,你可愿留下来?”
  红玉听闻如此,已经是万分欣喜,连忙下跪叩头,说自己愿意留下。
  黎山老母颔首而笑,瞧着婴宁,说道:“你的心性,在我门下,十年必有所成,二十年必名列仙班,你可要专心修行,不要自误。”
  黎山老母所说的名列仙班,并非是辛十四娘那种进入瑶池,身份低微的女仙,而是和苏阳一样自证的仙人。
  “弟子谨遵师命。”
  婴宁听话说道,转头看向苏阳。
  “婴宁在此处修行,我可否前来探望?”
  苏阳问道。
  “自然可以。”
  黎山老母慈声说道:“今后你少不了要来这里几趟。”
  苏阳看向婴宁,两人相视而笑,只要黎山老母准许探望,两人就不算分开,现在苏阳修行已成,从任何地方都能够轻易的来到骊山,只要想来探视,就能够来此探视。
  “婴宁就拜托娘娘提点照顾了。”
  苏阳对着黎山老母又行一礼,正欲走时,忽然觉得五色石嗡嗡而动,心念一动,手中浮现五色华光,将已经在体内形成五脏庙的五色神石抓了出来。
  五色石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所留,其中之一被人用神笔勾勒和孙悟空的形象,从而让孙悟空在五色神石里面而出,拥有了和《西游记》之中一般的力量,便是天庭知道此事,也要封孙悟空一个齐天大圣之名。
  而剩下的另外一块就在苏阳手中,受孙悟空指点,凝结成为五脏庙护体。
  五色石被苏阳挖出之后,体内这几日茁壮长大的五脏五行之神并不曾因为五脏庙离开就衰小,而是和先前一样。
  “娘娘。”
  苏阳请教道:“这五色石自娘娘而出,小子侥幸而得,一直以来,自觉五色石有诸多妙用,却总不能尽用,今日在此,恳请娘娘赐下法门。”
  这五色石的作用,在金陵的时候苏阳用来扭转地脉龙气,自此之后作为兵器,再之后就成为五脏庙,但苏阳总感觉,这不是五色石真正的使用方法。
  黎山老母看到五色石,说道:“五色石的作用,自是补天。”
  补天。
  听到这个词之后,苏阳抬头看了看天,自从上古时期,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后,从未听过天有什么征兆……
  “可是补天理?”
  苏阳问道,当初颜如玉拿着五色如意的时候,猜测这如意是用来补天理,苏阳拿着如意也行了不少善事,五色如意也没有什么变化。
  黎山老母轻轻摇头,慈笑说道:“补天就是补天,和我所做的事情一般,现在此事对你来说,言之过早,等到你面对此事,需要补天的时候,再过来请教我吧,这一件事,非你不可。”
  黎山老母轻轻一抬手,苏阳眼前景象霎时变化,人已经站立在了外面的老母宫中,四下仍如往常。
  补天?
  非我不可?
  苏阳听到此事之后,忽然感觉有些头疼。
  天塌下来,个高的顶,合着我是那个个最高的?
  看着手中的五色如意,苏阳伸手一拍,将它拍入五脏之中,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眼角,忽然听到黎山老母给自己未来安排了补天的工作,苏阳感觉压力很大。
  这件事情必然是关乎三界众生的……
  对我来说言之过早?
  需要补天的时候再去请教你……
  莫非这是让我若干年后,前往南极补臭氧层?
  耗滴儿油!
  回头再看了一眼这荒芜的老母宫,苏阳相信,万两黄金砸在这里,等到苏阳下一次来看婴宁的时候,老母宫应该就会和以往不同了。
  御五龙法搬运而起,苏阳周身絮绕五龙,天子之气在这时候明亮散发,而他整个人乘坐在五龙之上,窜天而起,夭矫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 娓娓忘倦
  给孤园中灯火烂漫。
  苏阳立足半空,向下眺望,看着里面秩序井然,鬼物往来穿梭,只是这天阴沉默默,四下昏黑,让苏阳不由一叹,这阴曹地府纵然有千般好,比起人间终究是少了一份温暖,少了一份光亮。
  心中念叨,苏阳飘然出身,落在了给孤园内。
  作为给孤园的男主人,苏阳的身份这些鬼物们都认的清楚,特别是和无厌鬼王一战,苏阳斩了无厌鬼王,摆平了他手下诸多鬼将,是挽给孤园于将倾,现在的鬼物们也不敢说苏阳在这里是吃软饭的,一个个毕恭毕敬。
  进入到给孤园后,苏阳径直的走入到了大殿之内,迎面便瞧见了锦瑟,霞裳云碧,金缕绡衣,美的让人不可直视,苏阳对锦瑟满是笑容,而锦瑟瞧见苏阳之后,凤眼微白,瞥过脸去。
  多半是因为上官香儿。
  “锦瑟娘娘。”
  苏阳看到锦瑟这般模样,有模有样的对着锦瑟一拱手,诚恳说道:“娘娘,我要向你认错。”
  认错?
  锦瑟这才正过脸来,看着苏阳,责问道:“你有何错?给我从实招来!”
  “花心风流之错。”
  苏阳看着锦瑟,惭愧说道:“此次出门,忽忽数月,本想早些时候在外找一门户,将你们接到阳间,不想所在之地难有秀色,又有诸事相逼,片刻不得落脚,心中每每想起娘娘你在家中,恨不得立刻脱身回来……”
  锦瑟“哼”的一声,诡言道:“花心风流,本是男人天性,你出身在外,身边又有款银,又有这一身本事,面貌生的也不错,腹中还有一些东西,少不了有女人想要贴上来,你一时没有把控好,错不在你,现在你就告诉我外面有几个,我好心中有数,从容应对。”
  锦瑟声音很是平淡,似乎这种事情完全不值一提,并且询问苏阳,准备将人都给包容接纳……才怪!
  “哦……锦瑟你居然如此大度……”
  苏阳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锦瑟笑道:“也没有多少个,这一次出门,我在牛郎星宫中相中一女,叫做心官,眉目多似于你,卓越超群,风姿别致,又在淄川相中一女,叫做小兰,口齿伶俐,琅琊多才,还有济南的九娘,发鬓生香,青州的润香,眉目浸润,青云山的宝珠,肌放白光,华山的玉琴,柔音楚楚,渭南的天香,西安的玉珍,骊山的双凤……”
  说起这些来,苏阳滔滔不绝,凭借着自己的舌识,把这些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性格模样栩栩如生,在锦瑟听来竟似非假,直将锦瑟气的面色煞白。
  “啪!”
  锦瑟安耐不住,伸手捏碎了椅子扶手,抬手对着苏阳撕来,苏阳连忙闪身格挡,两个人左右摆晃,最后还是苏阳技差一筹,被锦瑟擒拿在地上。
  “恶贼!今日此事绝难善了,我非收拾你不可……”
  锦瑟对着苏阳恶狠狠叫道。
  收拾我?准备把我打哭?
  苏阳坦坦荡荡的躺在地上,瞧着锦瑟笑道:“我如何又是贼了?”
  “你在外面养人……”
  锦瑟瞧着苏阳笑嘻嘻的模样,忽然醒悟,咬牙说道:“你骗我!”原本的锦瑟都是恼怒,现在却又羞又气。
  “哈哈哈哈……”
  苏阳伸手揽着锦瑟,锦瑟执拗两下,方才顺带的躺在苏阳怀中,呼吸稍重,余怒未消。
  鲁迅先生说过,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如果苏阳揽着锦瑟,单说上官香儿之事,恐怕无论如何劝说,锦瑟心中都会有气,但是苏阳扯了一大堆的女人,这会儿锦瑟反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
  “不准笑!”
  锦瑟锤了苏阳肩膀一下,说道:“还不是你贼心不改,让人登门,我才抓你这贼。”
  抓贼……
  “我想到了一事。”
  苏阳揽着锦瑟自顾说道:“有一个先生在家中教导弟子,恰好有小偷自前门而来,时先生正讲解《捕姨【蛇】者说》……”
  锦瑟对着苏阳腰间狠狠掐一下,将蛇转化为姨,是苏阳在说起早日之事,当时的苏阳就用蛇姨二音逗了锦瑟,现在锦瑟自然不依。
  “好,好。”
  苏阳笑着说道:“我不逗你了,这小偷在门前正在等待,谁知这个先生也是个半吊子,将一个好端端的赋字看做了贼,就在里面说道,这一篇文章里面,多次出现贼【赋】,这前面的贼说的是……”
  “小偷听到了【前面的贼】,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先生识破,连忙转了一圈,躲在了房门后面,这刚刚躲在了后面,就听到了先生开始讲后面的贼【赋】,让这小偷连忙逃走,心中感叹:这先生太厉害了,我的行踪全都被他看破了,家里有这样的一个先生,都不用养狗了。”
  “……”
  卡帕。
  吱呦。
  咯吱。
  苏阳的关节筋骨连续发出三种不同声音,整个人扭扭曲曲的被锦瑟按在地上,就算是苏阳修为接连精进,对比锦瑟,仍旧是差了一筹,如此让苏阳趴在地上,伸手拍地板,按照国际规矩进行投降。
  “哼……”
  锦瑟这才松开苏阳,白了苏阳一眼,嗔道:“骨头这么软,就别图嘴上痛快。”
  “你懂什么?”
  苏阳揉揉肩膀,坐起身来,说道:“读书人舒展平生意气,全在一嘴……”
  锦瑟轻笑。
  “太子哥哥。”
  上官香儿走了进来,瞧见苏阳和锦瑟两人并立,慌忙跑了过来,伸手拉着苏阳衣角上下打量,瞧苏阳一如往常,笑道:“你回来了,白莲教已经平了?”
  “没有,我和他们立了一约……”
  苏阳开口对上官香儿说道,在离开淄川之前的事情,上官香儿到这里已经告诉她们了,而之后的事情,苏阳自亲自对她们说,掐去了婴宁,骊山一节,其它的也没有什么隐瞒的。
  到了后院之后,正在后院里面栽种花草的春燕,捧书自读的颜如玉,以及无所事事坐在一旁的孙离,三女看到苏阳回来,皆带欢喜,听到苏阳讲着白莲教的事情,也自倾听。
  彼此之间立了一约,也少了未来朝廷和白莲教的矛盾。
  这般选择,听的几女皆是惊愕。
  “相互退步,相互妥协。”
  颜如玉听到苏阳的《旧约》,说道:“你若当上天子,麻烦大了。”
  皇帝是大乾王朝的法定拥有者,地主是大乾王朝的实际拥有者,士大夫是在两者之间平衡,《旧约》一切都好,就是对地主不太友好,苏阳若是上位,想要推行旧约,受到的阻力将会前所未有的大,甚至还有可能让四处皆反。
  苏阳也早就料到这些,笑了笑,说道:“所以我才在民间四处结善缘……”
  “太子哥哥你放心!”
  上官香儿立足苏阳身边,英气叫道:“到时候谁不听你的,香儿就去杀了他!”
  这般气势,让锦瑟看了一阵无语。
  我是正当革命,不是让你去做特务的勾当……
  苏阳捏了捏上官香儿的鼻子,说道:“华山隐宗的传承还有些麻烦,燕赤霞去了江南,过段时间,我亲自去江南一趟,瞧瞧能不能截到他,若是碰不到,那就一切看缘分了。”
  想要找燕赤霞,苏阳只能往金华走一走了,如果燕赤霞已经平了“兰若寺”的副本,那么再找起来就麻烦了,苏阳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动用地府的人情势力。
  上官香儿听到苏阳的话,开心而笑。
  苏阳扭过身来,瞧着春燕柳眉星眼,一直站在一边,孙离洁净如玉,风姿嫣然,也不出头,就在人群中而笑,让苏阳不由拥抱一下这两位。
  爱着不伤害,陪着不离开。
  这样简单朴素的情谊永远牵连着苏阳。
  “爷,饭菜已经布好了。”
  锦瑟的贴身丫鬟梅香走了出来,瞧着苏阳身边围了五位,轻轻笑笑,对苏阳和几女请道。
  苏阳走入到了房中,和锦瑟,春燕,颜如玉,孙离,上官香儿分别落座,桌上的饭菜并非孙离所筹备,但是用料考究,工序繁复,摆盘精美,吃起来自然也有一番风味。
  吃过饭后,苏阳和几女又在房中聊了一阵儿,瞧着颜如玉就要离开,便随在颜如玉的身后,手中一抖,将《松风阁诗帖》展露在颜如玉的身前。
  “这是……”
  颜如玉瞧着松风阁诗帖,美目明亮,说道:“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真迹!”
  她自然认出来这东西,瞧着苏阳将这东西拿到了她的面前,颜如玉感受到了苏阳的心意。
  “这一次在陕西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一户人家收藏这个诗贴,非常宝贝,不肯售卖……”
  “唔……”
  颜如玉勾住苏阳脖子,堵住了苏阳的话,良久之后,伸手牵着苏阳,径直向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我……”
  苏阳还准备去和锦瑟她们说一会儿话。
  “嘘……”
  颜如玉止住苏阳,牵着苏阳走入到了房中。
  这房中布置典雅,文褥绣榻,颜如玉仪态横生,吐属温雅,如是曲意周旋,娓娓忘倦……


第一百零八章 新人如玉
  风头低露画裙边,绣帮三寸花鲜,凌波何幸遇婵娟,瓣瓣生莲。
  怪杀夜来狂甚,温香一捻堪怜,玉趺褪尽软行缠,被底灯前。
  这一首词叫做《玉堂春》,单说美人玉足,这女儿玉足,就是人的第二面孔,一句“评头论足”,在这上面已经说的明白。
  颜如玉穿着白色碎花鞋,长裙笼下,将花鞋半遮,瞧着苏阳目光仍在她身上打量,面目羞红,上前推了一把苏阳,让他回神。
  “好了,我也起床了。”
  苏阳从床上爬起来,舒展筋骨,在丫鬟们伺候着洗漱过后,苏阳方才和颜如玉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苏阳五脏之神皆通,自身五行俱全,便是昨夜幽合,对己身也无亏损,反而这阴阳相契,两气流合,让苏阳元气一清,神意更乎天然,至于颜如玉,通人伦之妙,越发柔若绕指,此时在苏阳身边,面若明月自洁,衣若彩云自飘,香触触,春霭霭,若花开十分,色艳自足。
  时近阴间正午,锦瑟正在处置给孤园中诸多事宜,春燕则予以帮衬,后院这边仅有孙离和上官香儿,上官香儿对这些事情毫无意见,孙离瞧见苏阳之后,闷闷无声。
  苏阳忙凑到孙离身边,牵扯孙离,说话逗笑,孙离仍不甚乐。
  “好妹子,我给你弹个曲子吧。”
  颜如玉瞧见孙离如此,遂把一旁的古琴拿了过去,便在一边焚香弹琴。
  这一古琴是锦瑟在罗刹海市所淘换,年已上古,是上古时候的古木所制,平日里摆在房中,只做摆设,而此时颜如玉拿此古琴,弹了一首《秋江夜泊》,指尖青葱拨弄,温雅繁清,端是一好曲。
  “最近在这里闷坏了吧。”
  苏阳对孙离说道:“过几日,我们就落足阳世,那时候阳光明媚,有情有雨,我也要稳下心来安心修炼,不再乱跑……”
  得到了元始天王的玄真经,太上老君的秘册,苏阳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将所有的秘法全部梳理归纳,思索修行步骤。
  而对孙离来说,这几句话也当真说在了她的心坎里。
  苏阳第一次从给孤园离开,那时候孙离和颜如玉正同锦瑟春燕势如水火,直至苏阳在忘川河中出来之后,四个人感情方才修复,而第二次出门是接到了关圣帝君的诏书,又接到了太上老君的诏书,完成这两个人的任务之后,又出门化了牛郎星,改编了白莲教,可以说是自孙离和他来到这里之后,两人聚少离多,因此孙离心中也有几分苦闷。
  而难得回来,苏阳就和颜如玉在一起了,更是让孙离感觉自己被撇下。
  “你不怕因为蚩尤了?”
  孙离问苏阳道。
  “早就不怕了。”
  苏阳含笑说道,法力上他不如锦瑟,但真战斗起来,苏阳比锦瑟强,而孙离在他身边,苏阳自然能保护她的安全。
  此时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孙离和苏阳说起话来,心中的郁气也去了许多。
  正在这边说话时候,那边的颜如玉停下古琴,翻来覆去的瞧看,说道:“这琴虽是古琴,所发声音却很怪异,韵律之中不似古琴,莫不是被人骗了?”
  罗刹海市之中,东西有真有假,有神物也有凡兵,在那里看走眼的事情也常有发生。
  “我这琴虽然是古琴,但是弹琴的是一个新人,这人心不古,怎么能够弹出古音?”
  锦瑟和春燕正从外面而来,听到了颜如玉的疑惑后,锦瑟笑着开口,至此一言,把颜如玉说的满面通红,也顺带将古琴的话带了过去,锦瑟也弹琴,也察觉这古琴有问题,只是买的时候是扫货模式,没太留意,此时不愿被人戳开。
  新人,人心不古,这两个显然意有所指,而此时颜如玉面皮正薄,根本招架不住。
  “锦瑟……”
  苏阳瞧见锦瑟从外面而来,笑脸相迎,锦瑟从苏阳身边走过,对苏阳说道:“我送你一个【掠】字。”
  略?
  “哪一个略?典出何籍?”
  苏阳对锦瑟笑道。
  “掠夺的掠,典出西厢。”
  锦瑟对苏阳说道。
  苏阳尚在寻思,颜如玉面目绯红,却又捂嘴而笑,瞧见苏阳看来,方才用口型对苏阳说道:“半推半就。”
  半推半就这个词,就是在西厢记有了之后,方才流转开来的。
  这是说苏阳昨夜的状态。
  苏阳摇头,颜如玉和锦瑟这两位总是让他不省心,刚刚摆平了一个颜如玉,锦瑟就冒头了。
  给颜如玉打眼色,苏阳示意让颜如玉回怼,而颜如玉这时候仅仅在笑,根本就不搭理苏阳。
  苏阳只得岔开话题,瞧着锦瑟和春燕,问道:“今日我看给孤园在统筹财务,现在给孤园发展如何了?”
  锦瑟早年曾发一愿,收容这世间所有无家可归之鬼,而及至苏阳平了无厌鬼王,真正插手到给孤园事务的时候,借着无厌鬼王的灾劫,在给孤园中刷下来了一大批人,而后改制了给孤园,虽然仍然有许多鬼物在纺纱织布,生意横贯阴阳,更多的鬼物到了给孤园仅仅作为一个中转,在给孤园中,培养了他们的生存技能,便让他们到十殿阎罗的都城里面谋生。
  而这些外出谋生的许多人仍然挂号给孤园,会传达信息,也有人会上缴财物。
  总体来说,现在的给孤园革除了以往弊端,总体发展蒸蒸日上。
  锦瑟听到给孤园这里,虽明知苏阳在岔开话题,也是对苏阳一笑,说道:“机器五千台,门店四百个,收拢各地的孤魂野鬼有十五万,大多数已经能在阴间立足,并且在阴间运输传播很快,借着阴司便利,我们的布绢已经销到了大乾以外……就是阳世的兰家三兄弟因为人手,交通的缘故,一直没有发展壮大。”
  过往的锦瑟一直不得其路,现在能够让这么多的鬼物因她受利,锦瑟非常欣喜,并且在这里赚到的钱,锦瑟可以拿着到罗刹海市等地方任意的买东西。
  苏阳轻轻点头,有锦瑟做出纺纱机,又有阴曹地府神仙般的交通,这很快就能够在阴间有一场巨大变迁,看到了机器生产的便利,就会有许多的人开始设计机器,从而在阴曹地府这个地方率先的工业化起来。
  “现在有多少钱?”
  苏阳其实对钱并不太关心,只是想大概的了解一下。
  “一颗蟠桃的钱。”
  锦瑟瞧着苏阳,说道:“等到罗刹海市下一次开市的时候,我就用它去买蟠桃,恰好蟠桃成熟了。”
  蟠桃?
  苏阳听到这个,瞬间来了精神,凑到锦瑟身边,又问道:“西王母的蟠桃?”这可是董双成守着的东西,董双成的桃花酿,就是用蟠桃树的花所酿,苏阳在肾神枯竭的时候,仅仅喝了一点,立刻就补充了元神。
  而完整地蟠桃,只要服用一颗,便能够让人不死成仙。
  “当然了。”
  锦瑟笑道,瞧着苏阳,说道:“西王母的蟠桃,三千年一熟,只要吃上一颗,就能够与天同寿,今年也正是蟠桃成熟的时候,在修行中,这就是服用了外丹,而凭此药力,能给人徒增千年法力,让人自然走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从而让药力蕴养在泥丸宫中,破开成为道果,我算了算给孤园现在的钱财,省吃俭用,到了罗刹海市的时候应该能够买上一颗。”
  买上一颗仙桃,就是一个仙位。
  “瑶池卖蟠桃吗?”
  苏阳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让锦瑟把钱给苏阳,苏阳找董双成,说不定能给一个内部价,亲夫妻,明算账,这也不算是让董双成难办。
  “瑶池怎么会卖蟠桃?”
  锦瑟闻言轻笑,说道:“天下至宝,多在瑶池和天宫,在瑶池和天宫这两个地方做仙人,很少人会用上钱财,特别是瑶池那里,众仙子物欲极淡,凡间的东西也鲜少入眼……”
  不是瑶池仙子卖出去的。
  “那是参加蟠桃会的仙人所卖?”
  苏阳问道。
  “是有人在偷。”
  锦瑟索性给苏阳挑明,说道:“每一次蟠桃盛会之前,总是会有人来偷桃,这蟠桃服用第二颗已无多大效应,便有人在兜卖,而罗刹海市是最好的地方。”
  偷桃?
  苏阳立刻想到了传授他五脏庙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西游记里面,这一位定住了摘桃的七仙女,在给蟠桃园中吃个了爽,不过现在的孙悟空,虽和《西游记》中一样,但是性子上面终有差别,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东方朔。
  苏阳想到了第二人选,在传说中,西王母赐予汉武帝蟠桃之时,指着东方朔,言称此人偷过三次蟠桃,言下之意,是东方朔已经活了九千岁,但这一点也是传说,苏阳并不曾在转轮王府的神仙册上面看到东方朔。
  “董双成看守蟠桃,蟠桃失窃,她会有什么罪责?”
  苏阳问锦瑟道。
  锦瑟皱眉,瞧着苏阳,说道:“这和我们又不相干,我关心董双成做什么?”
  没有买卖就没有坑害。
  你们这就是在为难董双成。
  苏阳对董双成抱不平。


第一百零九章 七夕鹊桥
  阳间沂水,西南山中。
  时值七夕佳节,苏阳不愿意在阴曹地府那冥漠世界来过七夕,便在这阳世的沂水山中开了一地,搭房建厅,借给孤园物力,在这六七天里,于这荒僻山中建了一小庄园。
  其中四下荒草已清,铺以明石,门前有桂花两棵,阶前墙后皆是时令花朵,院门不远有一山石,高约三丈,在这山石中自然生有竹子,旁边又有一棵歪松,颇有皱瘦幽趣,而在这院门平台之外,有一小亭,在这小亭之上,能见对面瀑布挂在山前,轰然百丈,翻空涌雪,而后在潭水幽幽寂寂,明明隐隐,于山林中往复穿行。
  锦瑟坐在山中凉亭,手拿团扇,轻轻摇动,其神光明艳,比之天上的太阳多了一分明洁,比之晚上明月多了几分炽热,明珠钗饰,让人不可直视。
  就在锦瑟不远,颜如玉铺开纸张,手中拿笔,不断勾勒,在笔下所绘,山水树石,俱臻妙绝,其中这轰轰瀑布,汤汤流水,在颜如玉的笔墨之下自有韵味,唯有这凉亭之下的锦瑟,让颜如玉顿笔思索,只觉美貌气度,难画难描。
  “春燕姐姐,太子哥哥经常做饭吗?”
  上官香儿腰间挂着小剑,英姿飒然,随在春燕的后面,彼此春燕正在修枝弄草,杏眼瞧了上官香儿一下,自觉太子哥哥称呼好笑,仍然笑对,说道:“他就只给孙离做过一次,还是一螃蟹,孙离说不错,我倒是没有尝过。”
  上官香儿点头,让过身子,让正在提水的雪儿进入院中。
  雪儿是春燕身边贴身婢女,明眸善睐,口直心快,颇受春燕信赖,瞧着雪儿进入院中,便看到了梅香将水接过倒在池中,在那里开始刷洗螃蟹,将给孤园自南海买来的螃蟹剪脚开壳,里里外外刷洗一遍。
  孙离也在伙房里面,瞧着在炭火上面煨着的坛子,而坛子上面盖一荷叶,细细嗅闻,只觉香气自里面而出。
  这一道菜用了用鸡、鸭、羊肘、猪蹄、排骨、鸽蛋、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等等食材,又是煎炒烹炸,手续繁复,孙离也是初见,而在孙离看来,苏阳并不太熟,应当也是第一次做,耗费三天,但此时孙离嗅味道,自觉该是成了。
  “阿离,过来帮我把肉穿上。”
  苏阳把腌制好的猪肉交给孙离,示意她用铁签穿上。
  原本的苏阳不精厨艺,做出来的饭菜自己都不太忍心吃,但是最近几天在给孤园中尝到了各种调料之后,苏阳感觉这饭菜手续大体都是一样的,火候刀工在此时的苏阳来说,很容易掌握,最重要的就是各种调料,看到了给孤园里面各种食材调料之后,苏阳便试着做了几次饭,依照未穿越前看的做菜视频,居然真有几分样子。
  孙离走到苏阳身边,拿着铁签穿肉,明眸瞧着苏阳,笑问道:“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一手?”
  “以前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现在一窍通,百窍明,忽然就都明白了。”
  苏阳看着孙离,温和笑道:“今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给你多做些新花样的菜。”
  孙离毫无意见,对苏阳温柔而笑,说道:“我都是看人家做,自己学的,没有过这么多的创新手法,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多新想法?”
  大乾的这个时期,相当于历史上明清改朝换代的时候,孙离所在的金陵也正是纸醉金迷的地方,这时候各种菜的做法也都基本成熟。
  “也就十二个字。”
  苏阳瞧着孙离笑道:“立足群众,大胆探索,勇于创新。”
  孙离目光茫然。
  “姑爷,螃蟹杀好了。”
  梅香从厨房外面走来,手中端着盆子,里面的螃蟹已经按照之前苏阳所说的,将蟹膏蟹黄全部挑出放在壳内,螃蟹嘴肺尽去,蟹腿整齐的摆在一旁。
  苏阳在梅香手中接过,瞧着梅香音韵楚楚,站在这里不知做什么,随手指了指灶台,说道:“去吧,把火升了。”
  梅香应了一声,连忙拿着几根木柴,放在火灶里面之后,伸手掐印,“轰”的一声,里面的木柴尽着。
  “漂亮!”
  苏阳赞了梅香一句,这有法术就是简单,便给这锅里添水,加上蒸笼,便把螃蟹腿先放进去,稍后挑出肉来,和蟹膏蟹黄一并蒸蛋。
  “肉串好了。”
  孙离给苏阳递了过来,苏阳拿过之后,将它放在炭火上面。
  虽然做菜时间不久,但苏阳已经做出自信来了,在厨房里面显得游刃有余,并且同时把控几样菜,对苏阳来说毫不困难。
  这一顿饭,除了佛跳墙这一样准备的时间久,其他的几样都是正午就开始准备,一直忙活到了申时,苏阳招呼了一下梅香,梅香和雪儿这两个丫头便在房中布下桌椅,连忙去请锦瑟春燕颜如玉以及上官香儿。
  等到她们回到院中,梅香和雪儿这两个丫头又连忙端菜布菜。
  只见桌子上面摆着四喜丸子,虾肉藕饼,卤鸭舌,卤豆腐,鸭胗,鸡蛋,牛肚做的拼盘,蜜汁叉烧肉,红焖羊肉,以及全蟹蒸蛋。
  其中孙离又简单的做了几样素菜,贴了干饼。
  “还有一样呢。”
  春燕瞧着苏阳坐定了,对苏阳说道:“那个你准备了三天的坛子。”言语时其婉转娇俏,让苏阳见之而笑。
  “先吃这些。”
  苏阳指着桌上的饭菜,对春燕说道:“吃饭也讲究个有先有后,那一道菜最后再上,免得夺了这些菜的滋味。”
  春燕闻言自笑,瞧见锦瑟对苏阳笑笑之后,已经动了筷子,自也夹了一块虾肉藕饼,轻轻品尝。
  这虾肉藕饼是苏阳采取新鲜虾肉,拍碎成饼,揉捏上劲,附以调料,夹在藕饼之中,然后用油煎炸而成,酥脆鲜香,不说味道有多么惊人,总之是她们不曾尝过的。
  瞧着春燕吃的开心,苏阳看向颜如玉,问道:“你想要画一幽趣图,现在怎么样了?”
  颜如玉微叹一声,放下蟹壳,说道:“山水皆画好了,就是人物需要你来斧正,瞧瞧应当如何落笔。”看看锦瑟,这画人一道真是让她犯难了。
  苏阳闻言也笑,对颜如玉说道:“当初在阴曹地府,我画你的时候,也是无从下笔,最后生硬画出了,你不是常说,形具神出吗?”苏阳自董双成点化之后,书画二道皆烂漫神化,在这方面可以和颜如玉共同讨论,共同进步。
  颜如玉摇头,瞧了瞧锦瑟,说道:“没那么容易。”
  苏阳看向了锦瑟,这肤体明洁,光华色艳皆非人间之物,通身如同离合神光,不可直视,描绘之时,应当如何下手,果是难题。
  锦瑟抬眼看了苏阳,嫣然而笑,将筷中的叉烧肉对着苏阳递来,苏阳张嘴往前,一口吞下,咀嚼时自觉软嫩多汁,香味四溢,这个菜也算是成了。
  孙离捧着蟹壳,尝尝里面的全蟹蒸蛋,自然是赞不绝口。
  瞧着几位都吃的差不多了,梅香和雪儿两个丫鬟去把“佛跳墙”端了上来。
  苏阳拆开了最上面的荷叶,这佛跳墙打开之后,并没有闪闪发光的特效,但是眼前的佛跳墙散发的香味,勾着她们都想要尝尝。
  根本不必苏阳来请,锦瑟已经自己拿着勺子盛了一碗,在锦瑟过后,是春燕拿到了勺子,而春燕和锦瑟不同的是,春燕拿着勺子,为孙离,颜如玉,上官香儿盛了一碗,最后自己才用。
  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却并不腻,反而是味中有味,越嚼越香。
  苏阳看着梅香和雪儿两个丫头立在一旁,也给她们两个盛了一碗,递给这两个丫头,让她们先到一旁吃饭。
  梅香和雪儿这两个丫头,看向苏阳自然满是谢意,她们也闻到了饭香,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开口索要,不敢擅自开吃。
  “很好吃。”
  锦瑟第二次去盛的时候,对着苏阳赞道。
  苏阳看着锦瑟,温声而笑,好吃你就多吃点。
  “喳喳喳……”
  院子里面哗啦啦飞进来了一群喜鹊,有些喜鹊落在院中,有些喜鹊落在房檐上面,一个个喳喳喳叫着,在这黄昏之时,极为热闹。
  锦瑟见状,抿嘴轻笑,指了指外面的喜鹊,对苏阳笑道:“这喜鹊们叫你上鹊桥呢?”
  苏阳炼化了牛郎星,成为牛郎星主的事情,锦瑟,春燕,颜如玉,孙离都是知道的,唯有上官香儿懵懵懂懂,没有接触到炼化星灵的层次。
  七夕佳节,牛郎织女相会,这是世俗皆知的事情。
  苏阳抬头向着院子外面看去。
  只见遥远的天际,忽然有云气两条,向着此处径直落下,这云气之形,似龙非龙,似幡非幡,在空中闪耀而定,隐隐约约,云气之中似乎有万鹊嘈杂之声,勾连此处彼处,在这天空之中当真形成了鹊桥一座。
  锦瑟见状,一时无言,这世间竟真有鹊桥,她也是第一次看见。


哆啦i梦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