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直面西方圣,太白搜灵山!


  听到接引圣人传声,感受着圣人道韵,李长寿暗自挑了挑眉头,也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次出来的不是准提圣人,而是接引圣人。
  莫非,是因准提圣人被老师……
  呃,不多想,圣人就是圣人,被打了道行那也是圣人,不可小觑,不能不敬。
  前方,众西方教弟子左右让开一条通路。
  李长寿扭头道了句:“各位将军且在此等候,照顾好卞副统领,我去拜见下圣人师叔,言说此事之利害。”
  众将齐声应诺。
  赵公明还想跟李长寿一起入内,左右也好有个照应,却被李长寿用眼神劝住。
  他此去,有九成七点五的把握,不会有任何危险。
  也非寿膨胀了,觉得自己可以直面圣人;
  相反,这是他现在最稳妥的选择,尽量减少天庭耗损、保留天庭元气,且避免与圣人起直接冲突。
  紫霄宫中,道祖不追究鸿蒙紫气之事,却提及封神大劫后,许诺李长寿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这言外之意总共有几层,最浅显的一层,就是让李长寿继续扶持天庭,在天地间建立起完整的秩序,辅佐玉帝成就三界至尊之位。
  此前大张旗鼓除妖震慑三界也好,今日来帮灵山修剪枝叶也好,都是李长寿在对道祖老爷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
  不乱来,不乱搞,一心退休,提前下班。
  这些,在李长寿去紫霄宫前,都已做好了盘算。
  直接将天庭推到大兴的位置,静待封神大劫各部正神落稳,天庭就会高悬飘柔——无懈可击。
  再者,他自混沌海回返,去紫霄宫这事,应该瞒不过西方教两位圣人。
  从紫霄宫出来就大刀阔斧、高歌猛进,也就可当做,是道祖给自己下的命令,西方教圣人想要出手,都要考虑清楚是否会承受道祖的怒火。
  李长寿心底暗叹。
  本来,他自混沌海归来,第一件事就该去太清宫中问安,禀告老师自己在混沌海的遭遇。
  但、可、这……唉,一言难尽。
  老师的话太疏,李长寿担心自己一去就是十年八载,倒不如先把天庭心腹之患解决,再一同去找老师禀明。
  距离最后的封神杀劫还有大半个商国国运,此时解决了灵山、妖族、三千世界的威胁,自己接下来数百年就可安心修行、多做布置,将心血花费在修行,以及安排封神上。
  稳一手,后面再去女娲娘娘那里蹭个时停神通,给自己多一些修行参悟的机会。
  且说眼前之事。
  李长寿缓缓吸了口气,似是在努力保持淡定,方才向前走入众西方教圣人弟子的‘包围圈’中。
  他心神绷紧,元神之上的玄黄塔飞速旋转,仙识化作一缕缕丝线缠绕在身周。
  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天庭普通权臣太白星君,就会用自己的神通告诉他们!
  什么,才是专业遁法、正版天神!
  行过十数丈,李长寿突然顿住脚步,笑道:“灵山之景倒也颇为雅致,各位不介意我将圣人道场的情形放送出去,让天庭仙神长长见识吧。”
  不等灵山众老道回答,李长寿已是将几只铜镜悬浮在身周,提着拂尘,继续缓步入内。
  山门前的众天将有样学样,纷纷摸出自己的铜镜,观看者有之、直播者有之,将一面面铜镜的镜片,对准了灵山众道者。
  灵山众:……
  为何有被冒犯之感。
  天庭。
  “星君大人开直播了!”
  “灵山,星君大人进灵山了!”
  “这是已经打进去了还是已经打完了?灵山败了吗?”
  “有生之年能见证这般大事,当真无憾了。”
  些许吵扰声中,自天门至下三重天,自凌霄宝殿守殿将领粗糙的掌心,到瑶池仙子那柔软的宽袖;
  李长寿在灵山中漫步而行的画面,被一双双眼睛注视着。
  凌霄殿内,玉帝闭目养神,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下方几位老臣各自端着铜镜,有些紧张地注视着镜内画面。
  玉帝的化身自是亲临灵山,不过此时躲藏在众天将中,并未露面罢了。
  一位老神仙笑道:“这灵山之内,修整得倒是不错。”
  “被清源妙道真君砸了一次,重修自是要比之前顺眼许多。”
  木公笑道:“咱们莫要多说这个,不妥。”
  其他几位天庭老臣笑而不语,继续观摩镜中画面。
  李长寿溜溜达达、逛逛悠悠,走的不紧不慢、行的不急不缓,努力回忆着上辈子公园遛鸟老大爷的风姿,只是自觉欠了点火候。
  路过地藏和谛听曾经的专属小角落,走过那白玉砌成的喷泉灵池,到得了灵山主殿前。
  似乎是为了凸显西方教的‘贫瘠’,这灵山大殿有些其貌不扬,整体是用灰色巨岩堆砌而成,但各处边角细节又似有诸多宝物,其内布局也十分考究。
  接引圣人的身影,就坐在大殿正中,背后是西方教二圣的神像,只不过连同这神像在内,殿内各处都被一层金色迷雾笼罩。
  圣人道韵在各处流转,清正有序,又蕴含天地至理。
  李长寿调整了下铜镜角度,不敢去照圣人真容,在殿前做了个道揖,而后迈步入内,走了三步后又做道揖,朗声道:
  “天庭太白星君兼水神李长庚,见过圣人尊驾。”
  言罢不等接引开口,自行长身而起,端着拂尘、面露微笑,温声道:“此次奉玉帝陛下之命,来灵山找寻那凶人弥勒,未有冒犯圣人尊驾之意。”
  接引道人双目半睁,缓声道:
  “冒犯与否,各自心明;
  李长庚,你说我那徒儿犯了何事,天庭为何定罪,又如何定罪。”
  “这个……”
  李长寿沉吟几声,反问一句:“师叔当真不知?嘶,我本以为您知道的。”
  “于贫道面前,不必如此装疯卖傻,”接引微微皱眉,手掌拂过,周遭那些金色迷雾闪耀起淡淡金光,将此地与三界隔绝开来。
  李长寿的铜镜瞬间断了信号。
  “师叔您这是何意?”
  李长寿后退两步,目中带着几分警惕,低声道:“弟子今日来,是抱着最大的诚意,师叔您莫非是要……
  天道庇护小神,师叔还请三思。”
  说的就跟即将失身一般。
  接引圣人道:“你我今日相谈,外人不必知晓。”
  李长寿正色道:“天道知,老师知,师叔你我知,事无不可对人言,师叔您品行高洁,弟子也无亏心之事,何必这般遮遮掩掩?”
  接引圣人微微眯眼;
  李长寿含笑低头,身形似有些佝偻,但目中一片安然。
  “善。”
  接引道人温声道了句,周遭金色迷雾消散,李长寿的铜镜再次与天庭转播铜镜相连。
  只不过,若外人探查,只能见李长寿的身影,接引圣人依然是一团迷雾。
  接引圣人抬手引来一只蒲团,落在殿门附近。
  李长寿道谢后盘腿入座,而后开门见山,笑道:“师叔,不知您对灵山大师兄弥勒了解多少。”
  “你是在盘问贫道?”
  “不敢,只是一点小疑惑,”李长寿自袖中拿出了三只留影球,依次摆在面前,球内浮现出了三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先是出现了一口古洞,古洞内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其上散落着一缕缕灵尘。
  所谓灵尘,乃是固化的灵力凝成的细小粉末,非数十万年之上的岁月无法形成。
  此地显然有些年头了。
  画面转动,显然是拿着留影球的那人看到了什么,带着留影球走了过去。
  侧旁的石壁暗藏机关,打开一道暗门后,寻到了一方小小的宝库,其内堆满了只有远古才能寻到的宝材,而最显眼的,却是墙壁上的一张画像。
  画中道人微胖、嘴角带着淡淡微笑,双眼也随着微笑眯了起来,给人一种和蔼亲切之感,身上的玄色道袍格外显眼。
  面容、神态,都有七分像弥勒。
  随后画面慢慢转动,那些宝材被收入了袖中,而后慢慢退离了这处古洞。
  可当视界拉远才发现,这古洞竟是在鲲鱼背部……
  第一幅留影球的画面悄然消散。
  灵山之上一片死寂。
  李长寿问:“突然想到这事也不太妥当,要不,师叔咱们关上门,弟子听您训诫?”
  接引圣人双目睁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李长寿,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师侄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就这般吧。”
  “听您的,”李长寿笑了笑,手指点向了第二颗留影球,将其内所记画面很快呈现了出来。
  这次,出镜的‘李长寿’,自是玄都大法师或孔宣假扮的。
  鲲鹏的元神漂浮在‘李长寿’面前,浑身散发着淡淡流光,只是元神就长过了十丈,不断发出一声声嗡鸣。
  ‘李长寿’双手结印,将鲲鹏元神封住,低喝一声:
  “搜神大法!”
  鲲鹏元神周遭涌出一缕缕流光,‘李长寿’抬手捉住其中一缕,手指碾开,面前出现了又一幅画面。
  【黑衣‘弥勒’自鲲鹏体内洞府飞出,仰头大笑三声,负手遁入混沌海中。】
  画面戛然而止,李长寿将第二只留影球摁住,暗自观察着圣人的反应。
  圣人面容完全看不出喜怒,这让李长寿颇感没底。
  一直不给他反馈,就很容易走错了路。
  “师叔,这第三幅还要看吗?”
  “不必,”接引道人微微摇头,“此事应当有所误会,贫道对弥勒知根知底,那鲲鹏或许有意诬陷。”
  李长寿点点头,正当所有人以为李长寿会‘据理力争’,逼灵山交出弥勒时,李长寿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
  “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鲲鹏乃是上古妖师,遁入混沌海是在上古末期,若是与弥勒道友有些仇怨,故意以此事诬陷,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般。”
  李长寿话语一顿,将面前三颗留影球击碎,笑道:
  “我将此物毁了,师叔让弥勒出来对质一番,只要他能证明自己并非假冒弟子、袭杀天兵天将的凶人,弟子立刻带人退走,改日登门致歉。”
  接引缓声道:“弥勒并不在山中。”
  “不可将他召回吗?”李长寿关切的问着。
  “他外出历练修行,应不在洪荒天地间,”接引道,“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罢,他日弥勒回山,贫道自会让他去天庭解释清楚此前诸事。”
  李长寿沉吟几声,目光有些为难:
  “这,恐怕有些不太妥当,玉帝陛下震怒,死活让弟子给个交代。
  弟子为天庭做事,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天庭局面来之不易,若因弥勒之事而损坏了天庭威望,让天兵天将人人自危;
  玉帝陛下与我们这些天庭做差的,前面诸多辛苦,当真是白费了。”
  “星君待要如何?”
  “您喊弟子名讳就可,”李长寿笑道,“不如让天庭众兵将,在灵山上下搜查一遍。
  只要确定弥勒不在灵山,我也能回去妥善交差。”
  搜查灵山?
  灵山众道者变了面色,天庭各位将领双眼放光,有几人甚至呼吸都粗重了两分。
  什么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笑里藏刀、虚晃一枪?
  太白星君明面上是来找弥勒的不痛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弥勒身上,却突然后退一步,手中亮起真正的斩龙剑,剑锋指向了躲藏在灵山的众凶兽、妖兽!
  这才是天庭包围灵山的真正目的!
  从北洲荡妖过后,天庭的第二波攻势锁定的目标,就是西方教外围势力!
  突然间,不少西方教老道幡然醒悟。
  为何天庭单纯对付妖族,会突然封锁五部洲之地;
  为何天庭此前会在西牛贺洲来回搜查,却唯独留下了一条条通往灵山的路径!
  这才是天庭太白星君的手段!
  弥勒再凶狠,也不过是一名高手。
  而西方教若损了鸿蒙凶兽众高手,以及那些依附于西方教的上古妖族高手,就相当于折断了西方教的一手一腿。
  此前西方教为稳固教运、给十二品金莲减负,大幅度缩减了暗部的实力,而今聚在灵山的,几乎就是最后的精锐!
  李长寿短短几句,点在了灵山的痛穴之上,也点在了西方教的麻筋之上。
  大殿中,李长寿含笑等待,面容始终颇为恭敬。
  接引道人面容古井无波,但长时间的沉默,似乎也凸显了此时圣人老爷的犹豫。
  李长寿静静等着,待时机差不多了,又开口道:
  “弟子此前弄丢了一缕鸿蒙紫气,师祖怪罪,将我召去紫霄宫中一阵臭骂。
  若是不能为天庭做些事,让师祖开心,弟子这二阶正神怕是要退一阶了。”
  灵山大殿内再次安静了下去。
  此刻,李长寿也不去猜测接引道人在想什么。
  圣人的手段非同小可,自己老师更是能在短时间内获取海量的信息,无限接近全知全能的境界。
  接引圣人实力虽不如自家圣人老师,但境界并没有相差太多。
  但这件事表面弯弯绕绕,其内却只有一句话。
  【道祖授意削弱西方教,西方教圣人答应还是不答应。】
  当然,这个‘道祖授意’,是李长寿自己拽过来的,本着天道默认便是许可。
  此刻李长寿坐在此地、说出这些话语而没被道祖阻拦,在圣人眼中,已是将这一切都当做了道祖的安排。
  于是,接引道人缓声道:“既如此,天庭搜查便可。”
  “老师!”
  “老师为何!”
  山门前,有两名老道忍不住出声,但刚喊出来,就被一张手摁住。
  李长寿起身做了个道揖,转身走到殿前,对着山门处朗声道:
  “八部天将何在?”
  那数十名将领压抑着心底兴奋,抱拳单膝跪地:
  “末将在!”
  “奉玉帝陛下旨意,今命尔等搜查灵山圣人道场,自灵山山门之外,搜地至幽冥界顶!
  灵山山门之中入六千天兵,各处细细搜查,不可损坏灵山一树一花。
  瘟部的几个将军你们注意下,不要习惯性地行瘟施痘。
  金鹏,你再安排一些手脚利落的,给灵山扫扫地、给鱼池换换水,算是表达一下咱们天庭当差生灵对圣人老爷的敬意。”
  言罢,李长寿转身问:“师叔,您看这般安排如何?”
  那接引道人缓缓点头,闭目不语。
  李长寿也走回了那只蒲团前,盘腿定坐。
  灵山山门之外,数十名天将化作流光朝四面八方飞射,自是去领天兵回来搜山。
  金鹏鸟也要去领一支兵马,却被赵公明抬手拉住。
  “金鹏元帅,给咱也安排一支兵马。”
  金鹏鸟此前已得李长寿传声叮嘱,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的将军是赵公明,遂笑道:“将军请随我来,精兵强将随意挑选。”
  赵公明面露微笑,跟着飘了出去。
  ……
  ‘星君大人当真厉害,连圣人老爷都敢下套,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师弟。’
  洞府中,文净道人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一身红衣、凤目带着几分春情,目中尽安然。
  她突然明白,此前李长寿对她特意传声叮嘱的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要遭劫的,是灵山中的众凶兽、妖兽,他们这些洪荒旧时代的余孽,要在今日被天道抹除。
  谁让他们成了天地间不稳定的因素呢?
  文净道人心底一叹,嘴角笑意越发淡定。
  她,稳赢。
  只不过,此前二圣人传声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在适度的情况下站出来,看能否驳斥天庭,文净道人自是要答应下。
  反正星君大人不会拿她开刀,说不定今日星君大人还会让她出些风头,从而奠定她在西方教中的位置。
  星君大人让自己做什么……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文净道人相信太清圣人的许诺,相信李长寿画下的愿景。
  西方教与人教的差距,其实就在于信誉二字上。
  轰隆——
  灵山四面八方响起天雷之声,那百万天兵自天上地下张开天罗地网,引动天道之力加持,天罚神雷在侧旁守护。
  就如池塘撒网收鱼一般。
  今日之后,灵山当如何?
  文净想不到,但她能预感到,接下来封神大劫完全降临,道门内战的同时,会将西方教这些明面上的圣人弟子也拉入漩涡。
  而自己这个潜藏在西方教的钉子,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给西方教致命一击。
  西方教算计道门已久,怕是惹恼了太清圣人。
  这就是人教的反击,也是太清圣人最可怕之处。
  “站住!你是何人!天庭搜查!”
  “请照妖镜!”
  “是上古凶兽飞天螳螂!拿下!”
  洞府外面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呼喊,文净仙识扫过,却是灵山山脚外围躲藏的一名凶兽被发现了踪迹。
  数十位天庭将领手持天道法器出手,更有那越发强横的金鹏鸟在旁掠阵,不过转眼就将这家伙打成重伤,用仙绳团团捆起。
  一道蓝紫交杂的天雷砸落,径直将这头凶兽打出原形,重创了元神。
  天罚。
  文净道人秀眉轻皱,微微抿嘴,虽有些底气,但面对这般情形,始终有些忐忑。
  不多时,又有两头凶兽洞府被发现,他们奋力挣扎,但天威降临,却连那些天仙境的小将都伤不到。
  天庭的战阵之法,也是颇为高明。
  文净静静等待着,并没有着急现身,甚至还换上了一身红衣,为自己画了淡淡妆容,坐回了自己的宝座上。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末日吧。
  这天地从远古就是这般了,每隔一段岁月就会有劫难降临,此前或许能得天道偏爱的种族,一夜之间就会成为天地间的祸根,被另一个新崛起的种族轻松覆灭。
  原本,业障与功德并无好坏之分,生灵厮杀产生业障,曾被天道认可为‘维护天地安稳’的方式,业障也被天道认可。
  可渐渐的,业障成了‘坏’的象征。
  生灵强者为尊、强者以弱者为食,曾是天道暗示的规矩;
  可到头来,天庭开始庇护弱者。
  而她这种旧时代豪横的霸主呢,如今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委曲求全,苟且活着的凶兽罢了。
  噪杂声响越来越多,天兵上天搜地,一头头凶兽被‘挖出’,被天道压制。
  甚至,还有七八名凶兽暗中联手,暴起发难,吞了数百天兵后,被无数流光与漫天神雷砸成粉碎。
  ‘与天斗,赢不了的。’
  若说负心薄幸、反复无常,天道当属第一。
  文净道人挑了挑眉角,突然听到了与自己相熟的几头凶兽发来的传音。
  她略微思量,传声回去,让他们暗中躲去自己洞府之后的暗洞。
  能否得活,文净道人也说不准,毕竟相识一场,这也算是自己的嫡系,稍后若自己平安无事,或许还能发挥大用。
  那几头凶兽暗中遁来,却将文净的洞府暴露了出去。
  文净好整以暇地盘起二郎腿,坐在那静静等着。
  两名天将带着大批天兵在她洞府附近来回搜索,很快就发现了外围遮掩阵法,闯入阵中。
  “将军!此地有洞府!”
  “这里血光冲天,小心行事!围起来,去请照妖镜与金鹏元帅!”
  文净道人:……
  星君大人带的兵,也是颇为稳健呢。
  片刻后,一声啼叫响彻灵山,金鹏手提染血的小戮神枪而来,落在洞府前,随手打出一道乌芒,将层层禁制撕破。
  衣甲擦碰的声响密集响起,文净道人抬眼看向洞口,那里有密密麻麻的人影拥簇着冲了进来,一个个手持长枪长剑,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
  看什么看,不怕本女王大人的大妃吃醋吗?
  金光一闪,金鹏鸟出现在众天将身前,打了个手势,目中流露出几分忌惮。
  “你是何人?”
  文净含笑不语,凤目轻轻眯起。
  有将领端起照妖镜,对文净道人照出一道金光。
  光芒闪过,文净背后现出一片圆镜,其内现出一只只黑翅,其上金纹闪烁着微微亮光,看得众天将头皮发麻。
  金鹏鸟持枪向前迈出半步,杀气凌凌,定声道:
  “血海凶蚊!拿!”
  “这位元帅可否通禀一声,”文净道人缓缓开口,一缕道韵流转开来,让金鹏鸟面色越发冷峻。
  “贫道文净,虽是凶兽出身,却累年修德行、积善果。
  不知可否求见太白星君,有一事颇为不明,想与他论个一二。”
  金鹏鸟冷笑一声。
  就这?
  不过是棘手点的凶兽,还敢叫嚣去面见老师!
  今日他手中长枪就可!
  “带她过来吧,凡事也不能做得太绝。”
  李长寿一缕传声落下,金鹏鸟瞬间抿住嘴唇,收起长枪。
  “自缚元神,老师答应见你一面。
  哼!稍后若敢放肆,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净轻轻挑眉,凤目中满是笑意。


第六百零一章 长庚怼文净,东洲现顽石!
  ‘文净这次会不会表现的太过了?’
  灵山大殿中,坐在殿门附近的李长寿心底如此思量着,空明道心略微运转,将他繁杂的念头压了下去。
  此时是在接引圣人面前,稳一手,还是不要乱想。
  万一接引圣人有什么读心的本领……
  呃,也不实际,若接引圣人真能看破炼气士道心,文净绝对活不到今日。
  所谓看破人心,大多是对目标的性情、品性、过往有非常详细的了解,推断出对方心底想法。
  典型的‘经验压制’。
  圣人的强,在于自身境界,在于生命层次。
  文净道人洞府暴露时,李长寿就借着混在天将中的纸道人暗中观察,发现这文净道人……
  品味还不错,洞府里面有山有水,简单典雅又透着淡淡的个性。
  就是被金鹏和天将包围时,表现的有些霸道。
  凤族强势孔宣,血海狠人文净,李长寿突然发现,这两位大佬美则美矣,都对大法师倾心不已,但本身都很‘强势’。
  唉,事已至此,也只能对大法师表示祝福了。
  心底略微思索,李长寿很快就得出了最稳妥的方案。
  等文净过来,就晾着她。
  让她在殿外站一阵,等外面天兵天将清缴凶兽妖魔差不多了,再出声召文净近来,给文净一个辩解的机会,为西方教留下足够多的颜面。
  总不能凶兽杀了、妖魔除了,还让西方教表面下不来台,那不是逼着圣人恼羞成怒?
  正如此想着,文净道人已是被金鹏带着抵达殿门前。
  她元神被封禁,此刻更添几分柔弱之意。
  金鹏低头抱拳,朗声禀告:“老师,此凶兽乃血海黑蚊一族,实力非同小可。”
  李长寿却是头也不回,坐在那道一句:“圣人驾前不可无礼。
  灵山周遭有大批妖魔凶兽潜伏,意欲对灵山不轨,这也算是咱们的意外收获,将这些凶兽尽数捉拿,稍后带回天庭问罪。
  去吧。”
  “是!”
  金鹏答应一声,行礼后迅速退走,只留下文净一蚊孤零零地站在殿门前。
  她还算镇定地看着殿内,此时面露犹豫之色,不知自己该不该去对大圣人行礼。
  灵山大殿,氛围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大殿深处的圣人闭目凝神,殿门内坐着的‘老道’默然不语,殿外站着的凶兽‘代表’目中忐忑。
  这幅构图,完全可以命名为……
  《弥勒》。
  李长寿发难的引子便是弥勒,而弥勒此时躲着未曾现身,甚至西方教的大圣人都有意袒护。
  灵山大师兄,果然名不虚传。
  李长寿仙识观察着文净的表情,试图揣摩文净心底的想法,但思来想去,也是不得门路。
  若他是文净,此刻大抵是想如何保全自身吧。
  也当真是难为她了。
  ……
  凌霄殿,白衣玉帝皱眉睁开双眼,目中闪烁着睿智的光亮,细细思索着。
  为何那么多凶兽……长庚爱卿会独独见这个文净道人?
  莫非?
  恍然,全懂,安排上。
  高台前,一直观察玉帝动静的木公,此时立刻出声问:
  “陛下,可是有什么疑虑之处?”
  玉帝笑了笑,问道:“木公可见到那灵山之景了?”
  “见到了,见到了。”
  玉帝缓声道:“嗯,你去趟月老那边,查一查这凶兽女子的姻缘如何。”
  “陛、陛下,”木公大吃一惊,小声问,“这事、这事您看,是不是先问一问娘娘?”
  “问她作甚?”玉帝瞪了眼木公,“只是让你去查,吾又不是让你做什么!”
  “是,老臣这就去。”
  东木公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可这般凶兽大多是先天生灵,姻缘殿很可能没结果。”
  “那你跟月老想想办法嘛,”玉帝摆摆手,“快去快回。”
  “哎,老臣领命。”
  木公答应一声,低头匆匆而去,出了凌霄宝殿就驾云赶往姻缘殿处。
  玉帝坐在高台上含笑点头,思量着后面安排之事。
  有琴玄雅跟长庚明显是有那点意思的,两人还是同门师兄妹,只不过有琴将军……有点轴,不懂变通,跟长庚性子明显不搭。
  玉帝去姻缘殿查过了,两人姻缘也是女方主动,但红绳只会缠绕、不会打结。
  这就是月老口中,【缺乏结束暧昧关系的能力】。
  玉帝也不好多管此事。
  姮娥仙子那边,玉帝也查的差不多了,姮娥跟上古巫族大巫羿属于联姻,还是在与妖庭决战前夕的联姻,为的是稳定军心。
  转头灭了妖庭,人族和巫族主力就开始决战,姮娥位置尴尬,被人族众将领逼来广寒宫中,发誓不踏出太阴星。
  但姮娥仙子似乎在天道中与某个禁忌沾边,这让玉帝也有些不好出手,去帮自己的长庚爱卿安排。
  他可不能害了自己的心腹爱将。
  做天帝嘛,就要厚道一点。
  至于,他为何这么有闲心安排这些事……天庭也没他具体要做的什么事呀。
  天帝跟人皇可不同,只需在凌霄殿中坐着,关键时刻点个头、动一动天道之力,便没什么具体事务必须处置。
  “陛下?”
  玉帝回过神来,道:“怎么?”
  下方,通明殿轮值正神、暂代雷部诸事的老臣,含笑道:“陛下,经此一役,臣等对太白星君也是叹为观止,颇为敬佩了。”
  “哦?”玉帝不由来了兴致,“为何如此。”
  这不重要的老神仙笑道:
  “此前老臣观长庚,只觉他做事周到、处事老成,一步三算还能万无一失,从不会因自己多虑而延误时机,对一些棘手的问题,往往能很快从不同角度给出不同的解决之道。
  就是,太白星君有时太过于拘谨,在某些大事上缺乏胆量,平日来凌霄宝殿议事,都舍不得让本体前来。
  老臣有时就想问问太白星君,天庭之内还有什么凶险?
  堂堂天庭正神,陛下您最信任的天神,还能在天庭中被人偷袭无奈转世不成?”
  未来某纯阳剑仙表示很淦。
  那老神仙话音一转,朗声道:
  “只是没想到,太白星君竟也有如此强硬的时候!
  一步步包围灵山,直面圣人,先言语套路,又将屠刀对准灵山暗藏的凶兽妖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灵山殿前指点江山,圣人驾前面不改色。
  太白星君,真猛士矣!
  咳,老臣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恕罪。”
  “诶,这如何能算胡言乱语?也是按理分析,不过这话,却是说错了。”
  玉帝摆摆手,笑道:“他是猛士?
  他若是猛士,直接就硬闯灵山,不给西方留半点余地,将灵山之中的魑魅魍魉一举抓获,顺便怼圣人几句,让西方教一蹶不振。
  这两位圣人不敢动,是因他们一切受制于天道,圣位也是天道给的。
  若是易地而处,换做太清师兄在灵山中端坐,此时大抵不过是个滚字,谁人敢惹?
  说到底,长庚还是在求稳,秉性如此,万年不变。”
  几位老神仙对视一眼,各自低头行礼,确实没考虑这么多。
  玉帝笑道:“看,长庚要开口了。”
  几人迅速朝着掌心观望,玉帝闭上双眼,亲临现场观摩。
  ……
  灵山殿中,李长寿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师叔,外面这凶魔,与灵山可有关联?”
  殿外的文净道人着实松了口气,方才道心差点出了魔障,心底泛起各种好的、坏的念头,一时间竟完全看不透星君大人要做什么。
  大殿深处,接引圣人双眼半睁,缓声道:“她为灵山护法。”
  李长寿皱眉问:“灵山为何以妖魔为护法?”
  接引背后浮现出一圈宝光,嗓音飘飘渺渺,大道与之共鸣:
  “众生相,无我相,凶兽、巫妖、人族,若有向善之心,自可都入我门。”
  李长寿笑道:“圣人真意,小神这般凡夫俗子当真是领悟不到了。”
  此处,已开始自称小神。
  接引圣人温声道:“文净,入内,你想与太白金星说何事,尽管言明。”
  “是,”文净道人低头领命,迈着莲步、端正身姿,轻手轻脚进了大殿之中,特意走过李长寿身旁,朝圣人走了十多步,才低头行礼。
  接引圣人指尖宝光绽放,文净道人的元神禁锢顿时消散。
  “多谢教主照拂。”
  文净道人柔声道了句,又转过身来,对着李长寿欠身一礼。
  “灵山护法文净,见过天庭太白星君。”
  李长寿露出几分微笑,言道:“你似乎,扰袭过我人教度仙门。”
  文净不动声色,低声道:“贫道并不知何为度仙门,只是在山中修行,协助两位教主处理一些教中内务。
  反倒是,太白星君为何一言不发,就开始抓我西方教门人?”
  李长寿皱眉道:“道友还是慎言为上,那些凶兽妖魔跟西方教,当真有关联?”
  文净话语一顿,微微皱眉,很快就展颜一笑,将此前二教主叮嘱的话语,叹声道来:
  “太白星君想必并不知我们西方教之教义。
  我教度苦难、度迷途、度凶恶,劝之向善、给予福报,此亦是为天地做出贡献。
  就拿贫道来说,贫道初时于那血海之中,懵懂无知、造下诸多杀孽,那血海之中本就是以杀证道,如何言对错?
  出得血海,贫道幸遇两位教主点拨,明了大道真意,知晓是非对错,迷途知返,积德行善,而今也已洗清业障。
  太白星君,天道对业障深重者有天罚,贫道业障归零,可是还要遭天罚?”
  李长寿眉头紧皱,淡然道:
  “按道友你的意思,若犯下业障,多做善事就可抵消其罪责?”
  文净却道:“此话需从不同角度解读,星君直接以偏盖全,怕是不妥。
  我西方教教义,是劝恶行善,是为天下生灵考量,也是为天地安稳考量,并非是说以善行抵罪行。
  贫道斗胆,敢问星君一句。
  您所作所为,每一件都是善行,从未有过恶念?
  又或者说,做了一些非善之事,心底道一句问心无愧,就此揭过?”
  李长寿目中精光闪烁,威势突现,天道神权加持自身。
  文净道人下意识后退半步,目中带着几分柔弱之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背后又有圣人威压显现,却是将李长寿的神权威压轻松抵过。
  文净心底自是有些得意。
  虽然【从西方教教义出发】是二教主给的‘任务’,但能在正面交锋中,赢她敬爱的海神大人一场,心底当真爽利。
  不过,文净道人看到了李长寿眼底划过的思索神色,心底莫名有些……
  没底气。
  李长寿转眼已是调整好心态,笑道:
  “不曾想,不曾想,灵山竟还藏了这般善辩之才。
  两位师叔还真是捡到了宝。”
  接引圣人缓声道:“星君可是觉得,她言语有不妥之处?”
  “没,没什么不妥,相反还很在理,”李长寿轻叹了声,笑道,“其实,小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三界之中,天庭为中枢,地府、龙宫等等为辅,三界秩序已有雏形。
  无规矩不成方圆,天庭天规也是为约束炼气士言行举止,使得强者不可肆无忌惮,弱者得以安养生息。
  那地府幽冥的十八层炼狱,就成了天道囚笼,镇压凶恶之处。”
  话语一顿,李长寿注视着文净道人,笑道:
  “那我问这位文净道友一句,若西方教教义在天地间流传开来,有凶恶之徒屠杀生灵之后,被天道追杀,遁入西方教请求庇护。
  他言说自身罪大恶极、诚心从善,西方教是收他,还是不收他?”
  文净道人秀眉轻皱,面露思索,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回答,后面都会迎来太白星君一番驳斥,自己立刻会变得无比被动。
  文净道人:“具体之事,还要具体……”
  “也就是说,分人,对吗?”
  李长寿微微眯眼,嗓音虽轻淡,但落在文净耳中,却如洪钟大鼓,振聋发聩。
  “小神无意妄议西方教教义,这是圣人所著,小神参悟不透。
  但小神知晓,若天庭要在三界建立秩序,有恶必治、有凶必追,是一切的基础。
  当然,天规也有人情,若此前为凶恶之徒,却为天地做出绝大的贡献,天庭并非不能网开一面,只是要对其加以约束。
  今日话不宜多说,此次于灵山发现众妖魔、凶兽,不少本性凶恶、毫无向善之心。
  此刻,大半凶兽都已被天道镇压,他们尚且活着,做过何事一问便知。
  两位师叔乃圣人尊驾,虽对门下弟子有失察、失监之处,但圣人自有圣人的考量,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测。
  师叔,您看这样可否?”
  李长寿撩起道袍下摆,站起身来,对接引做了个道揖,笑道:
  “小神回天庭后,奏明玉帝陛下,对外言说灵山遭上古凶兽妖魔围攻,天庭率军驰援,避免这些妖兽凶兽惊扰圣人尊驾,您看如何?”
  接引圣人微微皱眉,闭目不言。
  李长寿并未多说,又对圣人做了个道揖,看了眼文净,笑道:
  “这位道友,好自为之。”
  文净道人抿了抿嘴唇,道心轻轻震颤,却硬着头皮说了句场面话:
  “今日之事,我们西方教定引、以、为、戒,天庭的情义,都记在心里了。”
  “那就好,”李长寿含笑点头,向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过身去,提着拂尘、悠然走远。
  这波,他在第五层。
  呼……
  待李长寿走远,文净道人轻轻呼了口气,目中满是余悸。
  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叮嘱:
  “文净,将你洞府搬来山上。”
  文净道人一怔,急忙面露喜色,转头看向大殿深处,却见那里已经没了圣人之影,空空荡荡。
  ……
  “西方教这也太逊了,还以为能看场好戏。”
  圣母宫,女娲小楼中,某位圣人娘娘舒服地斜躺在水池中,看着面前漂浮的云镜,略有些兴致阑珊。
  这小寿什么都好,就是太稳健。
  这事给西方教留什么面皮?
  西方教的妖魔凶兽作恶多端,用香火功德为他们洗刷业障,相当于钻了天道的空子。
  今日,天道修复了这个漏洞。
  现在的年轻人,得势的时候不趁机嚣张嚣张,以后失了势该被针对还是被针对呀。
  女娲轻笑了声,随手散去云镜。纤指拨弄,摄来一本此前清除了相关记忆的‘小人儿书’,打了个哈欠。
  也该让他过来整点新活了。
  正此时,阁楼侧旁响起风铃声,女娲圣人嘴角微微撇动,淡然问道:“老师,您怎么来我这了?”
  窗外,一抹灰影缓缓凝成,却是一老道的轮廓。
  女娲圣人笑道:“我还以为是老师亲临。”
  那灰影开口道:
  “西方受损,教运已折,符大兴前势,西方大兴之机缘,该到了。”
  言罢,灰影悄然消散,半点痕迹没有留下。
  女娲圣人皱眉思索,随后轻叹一声,身影消失不见。
  这一日,李长寿于西方教忙东忙西时,东神洲靠近南赡部洲边界处的临海之地,泛起了一层层迷雾。
  海上似飞来一座仙山,落在这迷雾之中。其上树丛茂密、灵气充沛,宛若洞天福地。
  这座山中有诸多天然阵势与洞府,藏着诸多灵根妙药、宝材灵脉。
  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颗丈高的灵石静静立着,其上七彩光芒悄然隐退,其内似有灵念波动。
  东洲,花果山现。


第六百零二章 这次一定!
  ‘这次之后,不宜再跟文净有明面上的交集。’
  李长寿心底如此盘算着,站在灵山山门前的白云上静静等候,心底念头此起彼伏。
  灵山各处,大批天兵‘小心翼翼’地来回搜查。
  还好,灵山山门内没搜出几只凶兽妖兽,若真在灵山山门爆发乱战,天雷滚滚、地火涛涛……
  西方怕是又要大兴土木。
  仙识扫过灵山周遭,总共已有二百三十六只凶兽、妖兽被天兵捉拿,绝大多数都被天罚砸成了重伤,没了威胁。
  有些还是熟面孔,此前参与过东海海眼一战。
  或许是因自身绝望,或许是因灵山的命令,他们虽都试图拼死一搏,但并未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饶是如此,依然是有数万天兵死伤,且死者居多。
  今日前来的众天庭将领,多多少少都挂了些彩。
  没办法,天兵自身实力太低,那妖兽、凶兽蓄意偷袭,就算有天道之力护持,被偷袭也难以活命。
  今日灵山发生的这般情形,自是不可避免要流传出去。
  毕竟他们一直保持着铜镜直播。
  当然,天庭名义上还是会按李长寿说的那般,给灵山足够的颜面,维护六圣的威严。
  李长寿推演着后续之事的各种可能,倒是又有新的发现。
  灵山一行,凶妖伏诛,除却大幅度削弱灵山的实力之外,背后还有一层更深远的影响。
  【大队天兵组成战阵配合天道之力,已可稳稳地捉拿金仙境强者,再配合一二高手,能够轻松制住大罗金仙。】
  洪荒炼气士的处境,从今日起,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
  想要逍遥自在,已不能任意妄为。
  今后判断天庭的实力,已不能用简单的高手几何、大神通者数量,天道可随时下场,增加了太多不确定性。
  根据李长寿推算,这灵山之下的秘境中,此时应该还潜藏着最少百只凶兽妖兽。
  但经此一役,灵山要么舍弃他们,要么约束他们,已无法再用。
  战略目的完美达成。
  “老师!”
  金翅大鹏鸟自远处飞来,对李长寿抱拳行礼,道:“灵山之外已搜查完全,并无漏网之鱼。
  灵山内,是否也这般搜过去?”
  “今日就到这吧。”
  李长寿淡然道:“将这些凶兽妖兽拉去天罚殿,挨个审,待我禀明玉帝陛下,再行问斩。
  届时,要三界齐知此事。”
  “是!”
  金鹏抱拳领命,转身传达李长寿之命,众天兵天将迅速退出灵山,结成数百座战阵,押着那些凶兽回天。
  灵山密地,圣人清修之所。
  准提圣人微微抬头,目中划过少许光亮,左手就要抬起。
  “不必了。”
  侧旁传来一声轻叹,准提左手中酝酿的黑芒立刻消退。
  接引圣人道:“天道运转,应有之局,你我此时只需静等。”
  “善。”
  准提缓缓点头,又道:“师兄,这李长庚当真是拿了老师的旨意?老师当年不是答应过咱们,只要……”
  “是与不是,重要吗?”
  接引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仿佛今日受损的不是他西方教。
  这位圣人道:
  “天道欲兴一方,必使其先折损磨砺,且西方大兴时机,自是在此次大劫之后。
  你我此时需警惕的,是太清与玉清。
  这两位道友,可不会轻易让你我得势。”
  “善,”准提道人不再多言,闭目打坐,身周弥漫出淡淡氤氲之光。
  云路上,驾云而行的李长寿微微皱眉。
  此前道心灵觉轻轻荡漾,似是有危险来临;但自己全神戒备一阵,只是惊起了一身寒毛,并无异样发生。
  刚才,是圣人想对自己出手了吧?
  李长寿嘴角抽搐了几下。
  他都已做的如此周全,给了西方教这么多台阶下,那大小圣人还有如此浓郁的杀意……
  算了,继续躲起来吧。
  反正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后续处置三千世界让金鹏出面,让天庭兵将多去历练历练,自己躲在后面掌控全局就罢了。
  接下来的岁月,就是修行睡觉罚灵娥,顺便读一读浪前辈留下的洪荒巨著,暗中借鲲鹏号方舟的鸿蒙紫气观察洪荒天道……
  稳妥,且惬意。
  三仙岛,那处僻静的阁楼中。
  “姐姐!姐夫活着从灵山出来了!”
  碧霄在云上一路小跑,纤瘦的身子跳入了阁楼窗中,拿着传信玉符一阵欢喜地呼喊。
  阁楼中,屏风后,些许水声作响。
  正于云雾中沐浴的云霄仙子闻声起身,转出屏风时已身着青衣薄衫,乌黑秀发自行蒸干、缠绕、盘出凤尾状,本就白皙修长的脖颈越发显眼。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碧霄,柔声道:
  “莫要如此言说,他既敢去,自是做好了周全的算计。”
  “嘻嘻,人家替姐姐担心嘛。”
  碧霄笑着做了个鬼脸,一直保持着少女心性的她,道心近乎纯洁无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姐喊跪下。
  截教通病。
  碧霄小声问:“姐姐,姐夫这次真的是在帮师祖做事吗?”
  “嗯,”云霄仙子走去自己的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略作思索,回道:“也说不准,他也不曾与我谈过这些事。”
  云霄的阁楼中本是没有梳妆台的,因女为悦己者容,也就有了梳妆台。
  碧霄在袖中拿出一只仙果咬了小口,轻叹:“现在姐夫搬天庭去了,也不能去他那边玩耍了。”
  “天庭也自可去得,”云霄道,“只是如今正在大劫中,你我不宜乱走动是其一,去天庭也容易招阐教闲话、让他难做这是其二。”
  “姐姐,你谈个道侣还这么多顾虑。”
  碧霄笑道:“要我说呀,大教之争是大教之争,私事是私事,你就大大方方的去天庭,让他们随便说去呗。
  管他们作甚。”
  云霄轻轻皱眉,碧霄瞬间偃旗息鼓,小声补充了句:
  “我是说,旁人影响不到咱们的道心。”
  “去修行吧,”云霄柔声道了句。
  “哎,”碧霄缩缩脖子,转身飘出窗台,拍拍胸口,一溜烟消失不见。
  云霄坐在镜前出了会儿神,不多时便轻叹半声,将手中捏着的铜钱挂在了铜镜边缘,温柔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坚定。
  只要活过大劫。
  自可再无拘束。
  ……
  灵山一行,天庭声威暴涨,天庭正式跃位于圣人大教之上。
  李长寿率天兵天将凯旋而归,灵山两位圣人自始至终并未出手,灵山众门人弟子丝毫没有抵抗,任由天庭抓走了他们暗中培养多年的打手。
  三日后,中天门前,凶兽妖兽问斩。
  当时的场面十分壮观,天庭广邀洪荒一众大能大神通者观礼。
  那日午时,庞大的尸身、无尽的血水侵染了一片又一片白云,中神洲某处荒山下起了连绵的血雨。
  这仿佛预示着一个洪荒时代的落幕,代表着另一个洪荒纪元的开启。
  三界时代。
  又九日后,天兵进驻南赡部洲西、南区域,天庭仙神各处显圣,将此地盘踞的西方教香火神教一举掀翻。
  再一个月后,五部洲正式解禁。
  天庭八部天兵各出十万大军,汇合龙宫百万水军,浩浩荡荡开入三千世界中,朝距离五部洲最近的香火神国而去。
  这是一场注定旷日持久的远征。
  天庭直接出手干预三千世界战局,但在李长寿的微操下,又会控制向前推进的速度,让仙盟与香火神国保持同等损耗。
  与此同时,天庭开始暗中加大对临天殿的扶持。
  临天殿之事,依然只有李长寿与东木公等极少数天庭实权大臣知晓具体。
  三个月后,天庭宣布,派兵驻守西牛贺洲南北边界。
  西方教对五部洲的影响力,降到了上古以来最低。
  半年后,三千世界传来捷报,天庭、龙宫混合大军摧毁了一处香火神国,在三千世界站稳脚跟,建立了第一个直属天庭的驻兵地。
  但三千世界太过广阔,单纯靠天庭驻兵,当前阶段并不现实。
  李长寿的思路,是在微妙的平衡中持续发展临天殿势力,争取三千年内,将八成以上的大千世界纳入天庭管辖,推行天庭法治,实行仙凡分离,保留凡人求仙路途。
  在李长寿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宏伟计划。
  顺势而为罢了。
  但让李长寿有些郁闷的是,他……
  做了这么多、辛苦这么久,虽不能说屡屡犯险,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天道就是不给他最后凝功德金身用的那一笔功德。
  而他之前就担心的事,也开始一点点发生。
  香火功德、天庭给的功德俸禄……
  被限流了。
  做完三千世界的布局,又过了三十余年。
  李长寿自是去了一趟太清宫,这三十年中,有二十年就是在太清宫中听训。
  在自己老师身边二十多年,说爷俩没聊什么、没联手算计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太清老师还颇有谈兴。
  但要说聊了什么,偏偏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老师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三百句话,还是分开说的,从天道演变聊到了大劫……
  反正,懂得都懂。
  自太清宫回返,李长寿闭关十年,期间一直在盯着自身功德的变化。
  他反复确认、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不断等待,一直到今天,才完全确定。
  功德金身完美卡在了九成八。
  功德金身是‘功德圆满’之意,没有任何魔改的空间,必须达到天道定下的量值才能产生蜕变。
  这一日。
  李长寿内视自身,看着自己灵台之内,那即将满了、却始终不满的功德宝池,皱眉沉吟几声,最后颓然一叹。
  能怎么办?
  难不成站出来批判天道一番,高呼天道老板不是人,带着大笔功德跟造化玉碟跑了?
  然后自己去西方教做债权转让?
  这……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道祖不给自己功德,并非是玄都师兄说的那样,为了让自己不必被天道束缚。
  ——此前道祖放出第八道第九缕鸿蒙紫气,不就是为了绑住他?
  道祖摆明了,是不想让他利用功德金身与天道建立起关联,深入参悟天道。
  这大概,也是处于维护天地稳定的考量。
  “唉。”
  丹房前,李长寿瘫躺在摇椅中,双目无神、嘴唇泛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
  像是在屋里闷了三十年的仙鱼,今天自己走了出来,晒晒太阳,避免生霉。
  原本正在湖边修行的灵娥眨眨眼,驾云飘了过来,一身草绿短裙、一双形似凉鞋的绣花鞋,俏脸不施粉黛,却是如此灵秀可人。
  她自云头跳下,落在躺椅左侧,背着手向前探身,近距离观察着李长寿那无神的表情。
  少见,稀罕。
  “师兄,你怎了?”
  李长寿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叹道:“这仙生,哪怕长生了也不一定快乐,世上有很多无可奈何之事,心意总不可能十全十美。”
  灵娥眨了下眼,虽不愿主动提及,但还是小声问:
  “你……跟云霄姐姐吵架了?”
  “不关她事,”李长寿左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灵娥的脑袋,“不要多打听,最近没让你抄经文,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小仙子了?”
  “才没有!”
  灵娥也不知自己怎么,莫名有些开心,在袖中取出一只袖珍的摇椅;吹一口芳兰仙气,这摇椅化作正常大小,列在李长寿身侧。
  灵娥笑嘻嘻地躺了上去,单手撑着下巴,对自家师兄眨了下眼。
  “师兄,提不起精神就看看本师妹呀。
  本师妹可以帮你打、起、精、神唷。”
  李长寿瞥了她一眼,本想再欣赏下《小琼峰起雾了》的后院名场面,又颓然一叹,躺在那对着天空发呆。
  云舒云卷,云雾弥漫。
  牵挂多年的功德金身凝不出,确实是个打击。
  虽然现在参悟天道的路径有‘鸿蒙紫气’做替代,但总归是觉得憋屈。
  天道耍赖皮,道祖装糊涂,这能找谁说理去?
  那这些功德留在自己体内作甚?
  李长寿面露沉思之色,侧旁本已咬牙蹬腿、即将狠心祭出‘娥魅大法’的灵娥,见状也不由收摄心神,怕打扰到师兄考虑问题。
  很快,李长寿一拍大腿,目中满是‘狠劲’。
  不给功德金身是不是?
  咱还不要了!
  稳一手,是自己德行不圆满,故而不配拥有功德金身,与天道跟道祖无关。
  李长寿扭头看着灵娥,问:“防御类法宝和杀伐类法宝,你喜欢哪类?”
  灵娥眨眨眼,迅速反应了过来。
  考题,常见,小测试罢了。
  “遁法类法宝!”
  “哦?有志气。”
  李长寿赞叹一声,在袖中取出了一只银色梭子,掌心金光涌动,面色无比凝重。
  他,不善炼器,但善于从兜率宫找一些角落中堆放的‘破烂’。
  虽然如今的道境勉勉强强,神通马马虎虎,但要重新炼制老君随便炼制的法宝,还是有较高的难度。
  可均衡其内阴阳五行之力,添加一些极品远古宝材,还是不难做到……
  半日后。
  银色梭子上流转着五彩光芒,底部阴阳双鱼缓缓转动,惹得侧旁灵娥不断惊叹。
  此宝握在手中,可大幅度加持五行遁法;
  钻入其中,可自成道则领域,自由进出混沌海内。
  随后,李长寿在梭子侧旁刻下了个寿字,又将刻刀递给灵娥。
  灵娥脸蛋红扑扑的,抿着小嘴,一笔一划写了个娥字,已是在‘嘤嘤起烟’的边缘。
  她小声问:“之前的问题,不是测试呀。”
  “嗯,这么多年,也没做什么像样的宝物给你防身,”李长寿将梭子接了过来,目中闪烁着少许神光。
  人不狠,立不稳!
  要敢于舍,才有得!
  掌心涌动起耀目的金色神光,李长寿咬牙前推,掌心海量功德涌入这银色梭子之中。
  出现吧!
  后天极品功德遁宝!
  金光涌起,小琼峰被度上了一层金芒。
  少顷,李长寿轻轻呼了口气,目中一片安然,将那已被宝光环绕的梭子放在了灵娥掌心。
  “拿去耍。”
  灵娥:……
  “师兄,真的给我吗?”
  “你我分什么彼此,宝物通用就是,”李长寿伸了个懒腰,心底轻松许多,道心豁然开朗。
  虽积累的功德耗费了六成,但能够成就一件极品功德灵宝,且送给自家师妹,也是一件挺有成就感的事。
  难得奢侈。
  一碗水要端平嘛,等会就用剩下的功德金身,炼制一件云霞小衣,去三仙岛溜达溜达。
  突听!
  轰隆隆!
  天庭突然变天,一朵金云罩住太白宫后院,其上涌出百种祥瑞,转眼便化作金色光柱悍然砸下,不由分说将李长寿包裹其中!
  功德!
  海量且纯净的天道功德!
  与此同时,李长寿心底大道震颤,凝出几个大字,贴了他元神一脸。
  【这次,一定。】


第六百零三章 阐教十二金仙:这特么怎么打
  不是,至于这么逗他吗?
  师祖您老人家何必做的如此明显,多少也给留点体面啊……
  哪怕自己稍后再立一丁点功劳,比如背几万岁仙子过云路、帮地府度化一点女怨魂、把卞庄封禁仙力扔天河,道祖做出一副颇受感动的姿态,给他补上了此前所欠的功德之力,那也算是回事。
  可现在!
  他太白金星不要面子的吗?
  他稳教教主不用在洪荒混的吗?
  金光之中,李长寿长身而起,面露正色,修长的身影挺拔而立,抬头直面空中金云。
  面容不怒而威,气势不强而盛!
  侧旁灵娥眨眨眼,有些不知自己该说点啥、做点啥时,李长寿已是朗声大喝:
  “谢师祖体谅弟子修行之不易、处事之艰难,降下无边功德!
  弟子为天庭抛头颅洒热血,为师祖排忧解难那都是道门弟子的本分!”
  《硬气》。
  空中金光缓缓消散,诸多祥瑞也消失不见。
  李长寿站了一阵,背影略微有些萧瑟。
  传声让在灵兽圈偷吃烤鱼的熊伶俐外出,打发走那些前来看热闹的仙神,又默默躺回了躺椅中。
  灵台功德池,再次到了八成满的程度。
  李长寿算了下,根据自己所立功劳、对天地稳定的贡献屡次降下的功德来看,刚刚给自己的,就是此前欠下的。
  天道至公无私,道祖也不是骗小孩的,说给的肯定给,不过给的时机全凭道祖把握。
  李长寿给自己道心蒙上两层结界,又将小琼峰各处大阵开启,顺便开了附近的遮天大阵,这才在心底咬牙切齿骂一句:
  ‘就尼玛离谱!’
  这也太打击他这个普通权臣的积极性了。
  算了……
  不算又能怎么办?
  怼道祖是不敢怼的,以前觉得自己只要顺势而行,在天地变革中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就能在百分之八十的事情上心想事成。
  可一步步走到了今日,李长寿才发现,限制颇多、提防颇多。
  他参悟出的均衡大道,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在于自己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成了天地间最大的变数,若是利用的好,甚至可以用来均衡、限制、监察天道。
  坏就坏在,根基太弱,没什么积累,必须借天道和天庭起势,如今走错一步就是僵局。
  “师兄?”
  灵娥端着那后天极品功德逃命灵宝‘寿娥梭’凑了过来,“这里面的功德还能抽出来不?”
  “不能,”李长寿苦笑一声,“不用担心,为兄没事,就是有点郁闷。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稍后做些酒菜,陪我喝一杯吧。”
  “嗯!”
  灵娥赶忙答应了声,捧着梭子、收起自己的专属躺椅,驾云赶去湖边灶台。
  虽然在师兄郁闷的时候开心有点不太妥当,但此时灵娥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整个人飞起来都变得轻灵轻快了许多,飞出丹房附近还哼起了愉快的歌谣。
  李长寿:……
  十分怀念白大厨。
  颓归颓,丧归丧,不能活成小哀样。
  李长寿很快调整好心态,将功德金身之事忘却,开始物色用自己的功德再炼制什么法宝。
  不算老师借给自己的灵宝,此时他手中几样宝物,能拿的上台面的,只有杀伐较强、潜力无限的小戮神枪,以及出其不意、偷袭专用的穿心锁。
  自己最理想的,是炼制一两件防御类灵宝作底牌。
  此前所想,给云霄的小衣,其实难度颇大,仔细考虑并不实际。
  男人嘛,基本都会针线活。
  但衣物类宝物最难炼制,并非搞一些布料缝起来,搞点符箓上去就能有防御效果。
  李长寿当年在坊镇倒卖丹药、打击自家度仙门丹药生意时,曾见识过真正‘讲究’的仙衣仙裙。
  每一根丝线都刻画着‘筑灵’、‘聚灵’、‘固灵’、‘光效’类禁制,用这些丝线编织成宝衣;
  每一根丝线的禁制互相连通,相辅相成,整体发挥出卓越的效果。
  这是门学问,没数百上千年的精力琢磨不透,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沉浸此道。
  云此时还身在劫中。
  李长寿自忖,虽已有玉帝陛下给的旨意,但依然解决不了三霄同命的问题。
  云霄手中的厉害宝物,翻来覆去也就混元金斗、九曲黄河大阵阵图,金蛟剪与缚龙索自是要给琼、碧来用。
  若今后上阵斗法、入劫应变,很容易就相形见绌,不够用。
  混元金斗攻防兼备,九曲黄河大阵也是困阵,此前追杀鲲鹏便是手持着通天师叔的青萍剑。
  话说回来,通天师叔为何不召自己过去?
  此前说好要用鲲鹏,这都三十多年了,为何反倒没了消息。
  且说正事,自己要送云霄礼物,不如就搞一件攻伐法宝。
  兵刃?亦或是板砖?
  李长寿看着自己的这些功德,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最擅长炼制的,当然是纸道人。
  其次就是小琼峰防御体系中最核心的‘十倍灵气炮’——当年差点轰了大法师的丹房主炮。
  刚好,自己得了某前辈‘万分之一的底蕴’,宝材方面不缺,还可以随时去兜率宫中寻求‘技术支援’。
  整一个灵气炮?
  端庄温柔的云霄与人斗法时,在袖中端出一杆灵气袍扛在肩上,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轰出一条毁灭黑线……
  李长寿思索一阵,眼中有亮光闪烁,起身跑回了丹房中,身影遁入下方密室。
  两个时辰后,身周飘着一只只玉盘的灵娥,驾云自湖边飘来。
  “师兄呢?”
  她左右张望一阵,就听到了李长寿的传声:
  “先在门前上桌,马上过来。”
  “哎,”灵娥答应一声,熟练地在门前架起矮桌、摆好蒲团,将仙力托着的一只只玉盘摆成花瓣状,并为师兄斟了杯酒。
  李长寿很快飘来,手中端着一面玉符,目中带着几分思索。
  本准备了几个话题的灵娥,见状顿时明白自己要乖巧安静一点,师兄应该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了。
  果不其然,李长寿吃菜喝酒时,一直盯着手中玉符,主动与灵娥聊起了炼器的一些常识,师兄妹还仔细探讨了一阵。
  “师兄,你在给云霄姐姐炼制法宝吗?”
  “嗯,”李长寿笑道,“倒是瞒不过你,过来看。”
  灵娥答应一声,抱着自己的蒲团挪过去,贴着师兄坐了下来。
  李长寿手指在玉符上轻点,那玉符之上流光环绕,仙光凝成了一幅立体图样,就是李长寿在设计的【百倍灵气炮】。
  此炮看似其貌不扬,直管式长筒炮,前窄后宽,但其上法器构件竟多达上千,这些法器又组成了完整的法宝。
  “百倍灵气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是指对灵气的利用率,”李长寿笑道,“若普通金仙对灵气的利用率是一,那百倍灵气炮的意思,就是对灵气利用率一百。
  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此道不能与你多说,以免影响你后续修行,你了解下就可。
  炼气士用灵气,大多是将灵气纳为己有,于体内化作法力,随道境提升,对与自身大道贴合的灵气,利用率会显著提高。
  在同等数量的前提下,法力越精纯、仙力越纯粹,神通和法术的威力也就越大,对吗?”
  “嗯!”
  “但灵娥你有没有想过,从灵气到法力,本质变了吗?”
  灵娥眨眨眼,表示这个问题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而且师兄认真起来的侧脸好好看。
  “没变吗?”
  “没有变化,打出去的神通、法术,最后还是化作了灵气,灵气本身损耗十分微小。
  普通金仙,大概只有千分之一的灵气利用率。”
  李长寿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此前布置小琼峰大阵时,曾琢磨过如何将灵气的能量完全引发出来。
  灵娥你将两面镜子互相对摆,再留出一定的角度。将一束光照入其中,反射两次就可原路返回。
  若一缕灵气连续进入特殊的法器通路之中,就能在短时间内释放出较多能量。
  这就是灵气炮的构想,不过当前还有很多难题需要解决,我决定稍后就去找老君请教……”
  灵娥呆呆地看着,李长寿眉飞色舞地讲着,到后面,灵娥完全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就对了……
  于是,十五年后。
  小琼峰湖边,一杆长达三十丈的圆筒长炮,完美点亮了各处禁制。
  李长寿剑指轻点,长袍末端出现了一个个旋涡,小琼峰四面八方刮起了风。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这些旋涡就将半个小琼峰的灵气抽空!
  李长寿满意一笑,目中满是感慨。
  接下来,就是找地方去打一炮,试一试真正的威力了。
  说走就走,李长寿本体带上这杆长炮,偷偷溜出太白宫,连玉帝化身都没告诉,用了个假身份,飞出了五部洲之地。
  虚空之中,李长寿摄来一座山岳、布置了一层层廉价但坚固的阵法作为靶子,将【百倍灵气炮】放出,远远打了一炮。
  山岳粉碎!
  在那道漆黑、散发着一道道紫色光弧的光柱面前,这座山岳和阵法只坚持了半瞬!
  若非李长寿收手及时,这道流光打出去,万一撞到一座大千世界,说不定就是多少生灵死伤。
  嗯,威力不错。
  随之,李长寿回返天庭,选了个黄道吉日,又解决了一系列问题,正式,为这杆长炮注入了功德。
  让李长寿有些意外的是,这么大杆炮,只用了自己三成功德,就无法再继续吸纳。
  李长寿细细体会,似乎是天道给予了限制。
  再强容易破坏洪荒生态环境,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天地损伤。
  适可而止,人要懂得满足。
  毕竟,只是给云霄用来防身、偷袭的杀伐宝物。
  融入了功德后的长炮,整体宛若金色琉璃,其内流转道道仙光,炮口散发着晦涩道韵。
  ——一些关键部位的炼制,都是由老君亲手完成。
  一期工程结束,接下来就是从便携、手感、精准度、隐秘性等方面入手,精益求精。
  这一求精,又是十年岁月。
  山中年头来去匆匆,李长寿修行、炼器之余,也持续关注天地大事,为平静的天庭保驾护航。
  三千世界征战不停,生灵死伤却开始得到控制,大战进虚空,已成了各方势力都需要遵守的规矩。
  五部洲非但没有因为灵山吃亏而安静,相反变得无比喧闹,中神洲有越来越多的仙宗打出真火,为劫运所趁。
  三教仙宗,最近二十年内覆灭六家;
  非三教仙宗,最近二十年内覆灭十九家。
  仙人乱战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不少不愿斗法的高人远遁三千世界,那里半数区域相对安稳。
  南洲、北洲,与四海宁静无事,凡俗商国老老实实传宗接代,在天道庇护下,朝那个年代不断推进。
  四海龙族的问题却是愈发凸显。
  随着时间推移、龙族在天地间再次站稳脚跟,不少龙族权贵子弟,龙族中兴没出什么力气,如今有了底蕴却开始自我膨胀。
  李长寿也有些头疼,对这些龙族顽疾,若下狠手,显得自己不仁义,似是在过河拆桥。
  可若任由这些龙族膨胀下去,龙族一场灾祸当真无法避免。
  思前想后,他也只能给龙王写几封信,让敖乙带着去劝一劝。
  可惜,老龙王沉迷枯燥,对此也没什么回应。
  此事最为难的,便是敖乙的这位老父亲,龙族的大家长了。
  李长寿对此也只能继续观望,并不想过早出手干预……
  稳妥起见,天庭对龙族的种种奢靡作风,也要多谴责谴责。
  总算,一件法宝折腾了二十五六年;
  集人教教主化身太上老君的炼器手段,李长寿的奇思妙想,浪前辈的遗产支持,李长寿拿出了自己较为满意的成品——
  【后天极品功德灵宝·百倍灵气弩】!
  洪荒中没有‘炮’这个概念,李长寿灵机一动,就整了个‘弩’的名。
  小琼峰灵湖旁,李长寿将已可缩小成半丈长的灵气炮,扛在了自己肩头,像模像样地比划着。
  “灵娥,看!想象你云霄姐姐扛起这宝炮,威不威风?霸不霸气?”
  灵娥眨眨眼,小声说出了自己二十多年都不敢说的话语:
  “师兄,你确定云霄姐姐……会喜欢这种造型的宝物?”
  李长寿明显一怔,将宝炮用仙力托着,自己在旁边端详一二,还特意拿了个女版纸道人出来,试着扛了下……
  “这?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送礼物主要考虑是对方喜欢不喜欢。”
  灵娥忙道:“只要是师兄送的,姐姐那么温柔,肯定都喜欢的。”
  “送炮给仙子,这也不像话。”
  李长寿抱起胳膊一阵端详,看了眼自己的功德池,以及那完全没耗费多少的浪前辈之遗产,帅气的打了个响指。
  “既然如此,那就搞个全套!”
  “啥全套?”
  “斗法法宝。”
  于是,百年后。
  ……
  三仙岛。
  李长寿驾云慢悠悠地飘来,琼霄和碧霄早早去了迷雾外等候。
  双方一见面,李长寿就从袖中取出两只锦盒,说着‘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让两位仙子笑逐颜开,一口一个姐夫喊着,将李长寿引入三仙岛中。
  碧霄嘻嘻笑着:“姐夫,你这么多年不来岛上见姐姐,有没有带什么宝物呀?”
  “带了,带了,”李长寿笑道,“不过此物干系重大,不能随意示人,稍后只能给尊姐过目。”
  琼霄哼道:“小气鬼,明明就是没准备!”
  李长寿笑而不语,并未辩解。
  他这次,可是专门为送礼而来。
  入得三仙岛,寻至仙阁前,正在修行的云霄被琼霄喊醒,自窗台见到李长寿的身影,却是不经意间就笑了出来。
  道一句:“你且稍等,我简单梳洗下。”
  便低头回了闺阁中,脚步轻快,布置了几层结界、换了身素白典雅的长裙。
  琼霄和碧霄稍微挤兑了李长寿几句,就说笑着去别处玩耍,但仙识都锁定在了这边。
  李长寿在仙阁前静静等了一阵,选中了三仙岛的一处沙滩作为稍后的展示地,目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君,辛苦了!
  感谢被关在太白宫的梅雯画等四梅,提供了形象素材!
  能造出这种东西,也是他此前没想到的。
  考虑到洪荒斗法的残酷性,以及各位‘极速选手’,李长寿特意增加了各种大阵,并将自己的微型阵法理念,完美融入其中……
  “怎么突然过来了?”
  云霄那温温柔柔的嗓音传来,将李长寿的遐思打断。
  李长寿笑道:“这不是担心你缺了法宝,特意炼制了一件,给你防身之用。”
  云霄不由露出几分微笑,道:“我有金斗可用,已是不缺了,你留着就是。”
  “你前路还有劫难,我在天庭也就只是居中调和,”李长寿探出右手,“来,咱们找个僻静之地。”
  他伸手的动作十分自然,云霄却是微微犹豫了下,方才端起一只柔荑,放在李长寿掌心。
  两人相携而行,去了李长寿此前看好的沙滩。
  李长寿又动手布置了两层阵法、三道结界,让云霄禁不住更为好奇。
  “此宝非同小可,算是天道允许下,我能做到的极限,全程都有老君出手相助。
  切记,此物只能你来用,万万不可给琼霄或者碧霄,便是她们满地打滚,也不能软了心肠。
  若是滥用,会出大因果。”
  听李长寿如此一说,云霄更是好奇。
  云霄问:“哪般事物,怎得让你如此紧张。”
  “你可以理解为,它是一件衣物,也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特殊的分身。
  看。”
  李长寿左手一翻,掌心托着一只巴掌大的玉像。
  这玉像却是云霄的面容、云霄的身段,身着长裙,栩栩如生。
  云霄见之颇为欣喜,但她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李长寿轻轻一抛,这玉像宝光大作,飞到百丈之外,身形骤然膨胀!
  下一瞬!
  一只两百丈高的玉像静静立在沙滩上,整体呈现玉石质感,自上而下,内内外外涌动着一缕缕灵力。
  阳光照耀之下,呈现一种半透明状态。细看之下,却见其内满满的禁制、符箓。
  “这是……”
  李长寿笑道:“自混沌海得来的宝物,半数用在它身上了。”
  言说中,李长寿张开手掌,对准这玉像侧旁,掌心光芒涌动。
  嗡——
  嗡嗡嗡——
  玉像上下传来急促的响动,一层层光圈上下晃动,玉像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背后出现了一只只旋涡,东海之上的无边灵气疯狂涌来!
  它举起右臂,一层坚固的防护阵法瞬间开启!
  ‘裙摆’之下的纤腿向前迈出一步,乾坤震动,十多重大阵瞬间展开,云霄都感觉自己仙力有些不畅。
  它抬起左手,掌心出现了一只黑洞洞的炮口。
  “这是主弩,威力最大。”
  李长寿含笑解释。
  玉像抬起的手掌轻轻晃动,那一层固定的裙摆上仙光闪耀,其上探出三百六十口略小的黑洞。
  全方位、无死角!
  “喜欢吗?与你的九曲黄河大阵相配,堪称完美。”
  李长寿温声问着。
  云霄:……
  “嗯,”云霄轻轻颔首,看到了玉像右手臂上写着的以一行小字,目中只剩下柔情似水。
  【给最温柔的云】。
  “阿嚏!”
  中神洲,二仙山,麻姑洞。
  正打坐修行的黄龙真人哆嗦了下,在悟道之时竟打了个喷嚏,睁眼嘟囔一声,换了个洞内大床房,继续闭目养神。


第六百零四章 小仲啊,人不错
  “哇……”
  “嗯……”
  三仙岛上,琼霄碧霄仰头看着被立在山顶,且被自家姐姐用阵法护住的那尊玉像,各种赞叹。
  碧霄头一歪:“可是,姐夫送礼,为什么要送大姐一尊神像呢?”
  “对呀,按理说,如果是送这类礼物,也该送自己的神像才对。把姐姐的神像送给姐姐,这是什么道理?”
  琼霄嘀咕几句,一大一小两位少女站在山间不断眺望。
  碧霄眨眨眼:“摸过去看看?”
  “别了,姐夫又不是送给咱们的。”
  琼霄伸了个懒腰,“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姐夫平时在天庭都做些什么。
  做出这般神像,大抵是要些年头的。”
  碧霄的小脸上带着少许憧憬,小声嘀咕:
  “听他们说,去了天庭后,不用修行就可以增加修为,感悟都是天道给的。
  每天就是当值做点差事,然后就是喝酒、聊天、谈道侣,可逍遥自在了。”
  “那不过是天庭对外的说辞,招人用的,说不定还是出自咱们姐夫的手笔,专门骗你这种!”
  琼霄哼了声:“去天庭就是被束缚,还要看品级比你高的人行事,咱们在岛上修行岂不逍遥自在?”
  “可是不能谈道侣呀,”碧霄目中带着小小的期待。
  琼霄嘴角一撇,倩影转动、仙光弥漫,少许云雾环绕中,一位翩翩公子现出身形,自是琼霄的面容,却让人难辨雌雄。
  “怎么样,跟三哥谈呀。”
  碧霄:……
  目害,口怕。
  那尊【应对封神杀劫专用法宝】玉像后的阁楼中。
  李长寿站在一处书桌后,提笔画着面前静坐的仙子。
  云霄斜倚在床榻旁,双目低垂、薄唇轻抿,指尖捏着一朵梅花,右足露出裙外,静静坐在那便是一幅画,用留影球记下便可。
  待这幅画作完成,李长寿放下手中画笔,云霄也是轻轻松了口气,恢复成端坐。
  这一人、一画便是一景,也有相看两不厌之意境。
  李长寿随口问道:“云,截教近来可安好?”
  “自是安好的,”云霄道,“师尊有严令,让门人弟子不得外出生事,就在各自洞府、道场修行。
  只是,已数百年,说着大劫将至,却是毫无动静,不少门人弟子静极思动,反倒是有了外出的念头。”
  “心性修为还是不够啊。”
  李长寿笑呵呵地道了句,心底斟酌一二,也没办法对云霄言说封神具体之事。
  总不能开口说,封神杀劫再有三四百年就降临了,到时候凡俗人皇之位更迭,此时被劫运套住的三教尽要入劫。
  这是洪荒,与自己所知的各类神话故事似是而非,相似却并不一定完全相同。
  而且封神大劫已改变了这么多,后面怎么发生、怎么开始都是未知之数。
  说不定,这西方教还会提前来东土大商传教……
  心底微微思量,李长寿道:“天道所显,终究是跟人族有关,南赡部洲自是重中之重。”
  云霄道:“金灵师姐说,让人打探下火云洞几位人皇的喜好,去送些礼物。”
  李长寿沉吟几声,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柏鉴,轩辕黄帝的大将,天道所选,封神榜上第一个姓名,在封神大劫中是钦定的封神榜看守。
  大劫完全启动后,天庭还要建造一座封神台,这柏鉴也是要过去凑合凑合。
  这家伙,此时还在北海与东海交接的苦寒之地镇压着。
  稳一手。
  作为此次大劫的主劫者,现如今虽没到柏鉴登场的时机,但也该准备些礼物,过去慰问一下,提前跟这位副手打好关系。
  “在想什么?”
  “有关封神之事,”李长寿笑道,“云,你我不如去各处截教道场转转、逛逛。”
  “合适吗?”云霄眉头轻皱,“你若现身,他们定会说你偏袒截教,怕是会给你招惹麻烦。”
  李长寿正色道:“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是我的行事准则,因你而有私心已是路人皆知,遮遮掩掩反而让人笑话。
  再者,我去为天庭物色一些正神备选,若后面他们应了劫,也可借封神榜,为天庭挑选精兵强将。”
  云霄闻言浅笑薄嗔:“星君大人这张嘴,当真是说不过的。”
  李长寿顿时抬头挺胸,拿出一点天庭普通权臣的豪横。
  当下,两人舍下玉像,暗中离了三仙岛,最先朝碧游宫而去。
  封神杀劫一眨眼就要到了,李长寿如今也有岁月不经意流逝之感,经常一个思考、一个愣神,就是数月之久。
  遥想往昔,紫霄宫中六圣齐聚又不欢而散,似乎只是一两个月前之事。
  而今一转眼,自己若是再做点什么大工程,时间就基本木得了。
  该做点小布局了。
  行至碧游宫,云霄与李长寿自是引来不少截教亲传弟子的侧目,几位圣母向前问候,几位男仙寒暄一二,却是不见圣人踪影,也不见多宝道人身形。
  那通天教主的随侍仙却来了两位,与李长寿解释说,圣人老爷去混沌海中确定某件宝物的踪迹,若得了消息会及时通知李长寿。
  李长寿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一些。
  此前答应通天教主出借鲲鹏号之事,倒是可以如约兑现,不会平白无故欠着截教人情了。
  至于追不追的上、拿不拿的住某件宝物,李长寿却是不敢打包票。
  老规矩,斟酌以对,尽力而为。
  众仙寒暄说笑一阵,又引来了不少小辈在殿外偷看。
  李长寿聊天中,不经意间问了句:“此前听公明老哥说,金灵师姐近来收了个新弟子,不知是哪位?”
  殿内有个面容凶恶但眼神颇为温和的中老道者,此时出声应道:
  “长庚师叔,您说的可是闻仲师弟?”
  这道者自是余元,金灵圣母的成名弟子,一身本领直追截教二代中的高手,是截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李长寿含笑道:“似是这般道号。”
  余元忙道:“这是闻仲师弟的本名,并非道号。”
  有二代男仙笑道:“余元,长庚说是道号,那自然就道号。
  闻仲师侄何在?不如请他过来一见。”
  “弟子这就去喊,”余元笑着道了句,但转身时又道:“道号跟名讳还是有些不同的。”
  “行,行,知道了,”那男仙也是满脸无奈。
  李长寿闻言微微一笑,目送余元走远。
  上次度仙门遭袭,余元和余化这对师徒,曾因为化血神刀现身之事,为截教背锅。
  此二人对截教的忠心自是没话说,也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一号人物。
  但大名鼎鼎的闻太师,让李长寿更是期待。
  不多时,那余化带着一名青年道者,自碧游宫角落驾云而来。
  瞧这道者,天生威严面容,天庭饱满、中有竖眼,短眉、大眼、鼻梁高挺,双目炯炯有神,身形也算魁梧,有一种天生神将之风采。
  李长寿用仙识仔细打量,发现闻仲的竖眼应是天生神通,并非杨戬那般因祖巫精血得来。
  人族也并非毫无血脉之力,最初那批由女娲娘娘捏出来的人族,本身资质出众、天生神力,也被女娲娘娘赋予了一些神通和本领。
  ——譬如自家大法师。
  但时至今日,人族的血脉觉醒者已是无比罕见,闻仲也当得‘天材’之称。
  李长寿与云霄端坐在大殿内侧,那闻仲被余化引着入内,到得李长寿面前,一同做道揖行礼。
  能看出,闻仲有些紧张,抬头打量了眼传闻中的那个男人,又立刻低头保持沉默。
  这位能搅动洪荒风云,直面六位圣人的天庭正神……
  这么年轻?
  “不错,不错,”李长寿含笑点头,缓声道,“闻仲师侄资质不凡,入门不久已是有这般道行,今后必是一方大能。
  来,小小礼物,还请师侄收下。”
  言说中,李长寿自袖中取出两只宝囊,其内放了灵丹妙药,都是出自他这个人教小炼丹师之手。
  作为人教之中,炼丹之法稳稳排在前三的天庭权臣,李长寿送出来的东西自不会差了。
  周遭不少截教弟子眼中带着几分羡慕,闻仲接过宝囊后,道心也是有些不稳。
  有点小激动。
  显然,李长寿如今已成了旁人眼中的大佬,一句称赞、些许示好,都可影响大教弟子的心神。
  “多谢长庚师叔,”闻仲又做了个道揖,“弟子定竭力修行,为截教兴盛出一份力。”
  李长寿含笑点头,心底却是暗自嘀咕:
  ‘你完全不用多出力,只需稍后在封神大劫时,找不到奇人高手压阵,少去金鳌岛这般地界逛荡就行了。
  说不定大劫进程都会被打断。’
  当然,这事也就随便想想,不敢真的这般去说。
  一切都有天道的剧本,李长寿也只能做些微调。
  对金灵师姐的弟子,李长寿自是不能厚此薄彼。
  当即又在袖中取出一只宝囊递给余化,也是鼓励勉励几句。
  明明,李长寿的年岁只有人余化一个零头,却要一本正经倚老卖老,鼓励余化努力修行。
  余化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目中还满是感动。
  这让侧旁云霄几次没能绷住,差点笑出声。
  ……
  李长寿陪着云霄,将截教有名气的道场,都明里暗里逛了一遍。
  从碧游宫就近去了金鳌岛,再到九龙岛、蓬莱岛、瀛洲岛等等。
  他们走走停停,遇到风景优美之地就待一阵,大部分时间都是这般待着。
  相聚数天,李长寿表达离意,云霄倒是少有的目露不舍。
  两人互相叮嘱几句,各自做道揖行礼,也并未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却觉得彼此元神曾有一瞬离着很近。
  大抵,炼气士之间搞对象,跟凡人搞对象也是颇为不同。
  尤其是认真的这种。
  踏上回天庭的云路,李长寿隐藏身形、施出纸道人袖中套本体之术,略微思索了一阵,并未私下去见柏鉴。
  稳妥起见,还是稍后回天庭中,与玉帝陛下商议一二,说是轩辕黄帝前辈有所请求,玉帝应当不会拒绝。
  八成会有玉帝的化身一同跟着前去。
  今日见到了闻仲,李长寿也不由想到了,被自己扔在度仙门中的李靖。
  闻仲和李靖这两位,倒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前者会是大商的太师,后者会是大商的陈塘关总兵。——总兵相当于封疆大吏。
  只不过,这两人选择的路不同。
  闻仲选择匡扶大商社稷,为护持大商东奔西走、南征北战,最后惨死于征伐西岐之时。
  李靖就识时务的多了,哪吒奉命辅佐周国,李靖后面也就倒向了周国,最后在封神榜上居高位,入了天庭后也是顺风顺水。
  李长寿并非是在评判什么,只是单纯更欣赏闻仲一些。
  而今,李靖和闻仲都算是自己的晚辈,再说敬重谁,就有些不妥了。
  封神大劫、封神大劫……
  李长寿细细思量着,自己此时还能布局安排些什么,又能发挥出什么样的效果。
  无形之间,此时他要与天道、与道祖博弈,但博弈并非是为了互相对抗,而自己得到什么好处。
  准确来说,是去优化大劫。
  稍后自己就派纸道人在各处逛逛吧,找一找那些后续会出现在商国的‘奇人’,看他们跟脚到底如何。
  若是有可以算计,且对自己后续安排有利之处,李长寿自是不会放过。
  驾云飞到东天门附近,李长寿现出此前伪装用的假身份,正待走过天门附近;
  仙识微微颤动,李长寿耳尖轻晃,全天候、无死角运转的风语咒,听到了一段天将的闲聊……
  “东胜神洲那仙山谁都说不出来路,有不少仙门过去看了,都觉得那里是不错的福地,可惜被那批被赶去东洲的妖族给占了。”
  “那些自称良善之妖,也不知是否真的是善良之辈。”
  “星君大人用的是分而化之的策略,不然北洲荡妖咱们损伤会更大,拉拢一部分妖族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妖就是妖,怎么可能真的良善?”
  “那仙山福地若是真的被妖族站稳,可就真浪费了一处修行的好地界……”
  仙山?
  李长寿有点不明所以,潜意识里对此有些关心。
  似乎冥冥中有所感应,天将口中的这仙山,有自己的一份机缘在。
  这,什么情况?
  劫运作祟?
  李长寿瞬间开启空明道心,细细思索,身形朝天门而去,故作无事发生。
  在度仙门附近驻扎的一支纸道人军团,已朝东胜神洲边缘遁去。
  莫非,是自己暗中找了许多年,却根本没影子的花果山?
  李长寿心底有些小期待,本体顺利回返太白宫,一头扎回了自己的小琼峰,控制纸道人开始用仙识搜查各处。
  然而,正当李长寿寻着妖气,远远发现了那座云雾缭绕、灵气浓郁的海滨仙山时;
  龙吉驾云匆匆而来,落在太白殿前,一路小跑、急忙入内。
  “老师!您快去看看吧!卞庄将军擅闯月宫,要被月宫嫦娥们活活打死了!”
  李长寿:……
  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毫无波澜,完全没有半点意外之感。
  不过,封神大劫还没开始,西游劫难就已经要登场了?
  没道理,不应该。
  凡俗还没完成‘绝天地通’,大商也是鼎盛,大唐少说还有两三千年,且放在洪荒的岁月刻度下,两次劫难间隔个万八千载,李长寿都表示能接受。
  这次应该不是让卞庄被贬下凡的‘调戏嫦娥’事件。
  也对,卞庄如今本领差得远,天罡三十六变都没学会半招,绝非下凡的时间点。
  东神洲的纸道人暂且停下,就地潜藏。
  太白宫中,老神仙皮纸道人转了出来,带着淡淡的微笑,对龙吉缓声道:
  “不忙,慢慢说,卞庄将军是天河副统领,是为师的得利臂助,月宫嫦娥也算是为师的手下……应该打不死人。”


第六百零五章 卞庄死局
  月宫殿前。
  李长寿操控着白眉白发太白金星造型的纸道人,看着被吊在大殿后梁,已是鼻青脸肿、气若游丝的卞庄,想着路上龙吉对自己言说的那些情形,心底只剩苦笑。
  龙吉身份敏感,不适合再继续现身,回了瑶池等消息。
  卞庄这家伙终究是折在了女色二字上。
  本以为天庭仙神哪怕不是什么高雅之士,也都该有几分底线……
  终究还是高估了,错信了。
  打死吧,没救了。
  西游劫难也不是不能改,此时还能培养个新二师兄,毕竟本体是那杆九齿钉耙。
  殿中,原本聚在卞庄身周的仙子们,此刻早已排好队列,齐齐对李长寿行礼。
  “拜见星君大人。”
  虽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形,但李长寿还是要走程序地问一句:
  “这是怎么了?卞将军怎得挂起来了?”
  众仙子颇为义愤填膺,几名领队立刻站了出来,痛心疾首地说着此前发生之事。
  月宫之后有个禁地,是在太阴星上没有男仙时才会开启,名为【月华池】。
  平日里,这些仙子大多喜欢在月华池旁梳洗打扮,将仙躯浸泡在氤氲的仙雾灵水之中,聊一聊最近的八卦、谈一谈天庭的趣事。
  今日这卞庄,竟偷偷闯入了月华池。
  情节十分严重、性质十分恶劣,已经不是其罪当猪,而是真的要送掉小命了。
  李长寿面色迅速冷了下来,开口问:
  “这卞庄如此胆大包天?”
  “星君大人,我们知卞将军是您的爱将,但此事千真万确。”
  有仙子愤声道:“若非知道卞庄进入过兜率宫,是星君大人您的左膀右臂,今日我便一剑将他杀了!”
  李长寿眉头紧皱,又问:“此事可有苦主?”
  “星君大人,当时月华池有十几位姐妹,但月华池周围有太阴星君亲手布置的禁制。
  卞将军就是踩入了禁制中,当时离着池子已经很近。”
  李长寿缓缓点头,皱眉沉吟几声。
  没有苦主,这事反倒更麻烦了,今日卞庄怕只能以死谢罪。
  其他思路?
  看了人姑娘沐浴,就强对人姑娘负责?
  那不就是土行孙行为了?
  若是有明确的苦主,那直接将卞庄从重处罚、往死里打,再将卞庄这部分记忆抹去,甚至打落凡尘、废掉修为,既可留卞庄一命,也能维护住天庭威严。
  但没有苦主,就代表着整个月宫、用过月华池的仙子,都是苦主。
  此事看似没严重到要出人命的地步,实则已与天庭大局挂钩。
  此时天庭正在崛起前夜,只差几百年后封神榜归位,就可让天庭彻底大兴,成为维持三界稳定的权力机构。
  这个节骨眼,众炼气士自是对天庭无比关注。
  无论天庭出什么负面传闻,都会被完全放大。
  卞庄,天河水军副统领,虽品阶不高,但身份复杂,因为铜镜直播体系,在天庭有极高知名度。
  若是让这般偷窥女子沐浴的仙神,继续在天庭任职,天庭的名声怕是全毁了……
  如今大好局面,也要因这次之事而损小半。
  后患无穷。
  心底划过这般念头,李长寿面色凝重地向前走了两步,身影一闪,这具纸道人出现在了卞庄面前,冷然问:
  “你真闯了?”
  卞庄道心一颤:“末将似、似是闯了,但星君!末将醒过来前,只记得自己是在跟几位好友喝酒啊!”
  李长寿双目如电,似是要将卞庄的道心看透。
  卞庄努力与李长寿对视。
  他深知,此时能救自己的只有太白星君。
  而自己此前也是真的喝迷糊了,清醒后心神空空荡荡,完全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月华池。
  更有甚者。
  卞庄心里明白的很,他移情别恋小男仙的名声在外,这事根本没办法解释。
  李长寿闭目凝神,心底突然意识到,此事或许并不简单。
  他道:
  “众嫦娥听命。
  先去搬来长桌长椅,在此地做个审讯堂。
  再派人去通明殿,请来无事且当值的两位正神。
  将关注此事的月宫嫦娥都喊来,今日本星君就在此审一审这卞庄,一经查明,从严惩处!”
  卞庄低头不语,目中满是懊悔。
  众仙子闻言喜上眉梢,各自欠身答应,又迅速分头行事。
  很快,李长寿连同东木公、月老,坐在一方长桌之后。
  被套上层层锁链的卞庄,正有气无力地跪坐在下方,此刻不仅浑身是伤,一时也不敢抬起头来。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当!
  李长寿手中惊堂木一拍,周遭大小仙子齐声冷哼。
  卞庄哆嗦了几下,想抬头又不敢。
  就听木公问:“下面跪着的,可是天河水军副统领,卞庄?”
  “是、是末将……”
  李长寿另一侧的月老淡然问:“闯月宫月华池的,是不是你?”
  “这,这个,哎!”
  卞庄喉结颤动了几下,乌青的眼皮也在颤抖,被打肿的嘴角努力张开,露出里面缺了的两颗门牙。
  “但末将真的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月宫!”
  “行了,破案了。”
  月老大手一挥,黑着脸抓起手边的木牌,对着卞庄狠狠扔了过去。
  “斩!”
  卞庄抖成了筛糠,侧旁一众仙子也是明显怔了下,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
  李长寿和木公齐齐扭头看向月老。
  月老撸起袖子,咬牙骂道:
  “这不斩了还留着作甚!
  一天天没个正行,移情别恋的速度就是自己看到新仙子的速度!
  还美其名曰,自己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贫道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给他剪一次红绳,这红绳堆起来,都做好百多件喜袍了!
  他现在终于控制不住道心内的色魔,竟敢窥伺月宫嫦娥沐浴之地!
  简直混账!”
  木公看了眼李长寿的面色,忙道:
  “月老,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日咱们要查的,是卞将军误闯月华池之事,与前事无关”
  众仙子顿时对木公投去了委委屈屈的眼神。
  她们又不傻,自然知道木公那‘误闯’二字,是想为卞庄开脱。
  月老此刻也方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越俎代庖,且过于激进了。
  没办法,这混账来天庭前,就已是太气神了。
  月老沉吟几声,道:“木公言之有理,是小神太过武断了。”
  木公笑道:“不如多听听卞庄将军如何言说。”
  李长寿缓缓点头,低头看去,开口道:
  “卞庄,你可有什么话说?”
  “末将当真不知为何会在此地……”
  卞庄低头叹了口气,努力回忆着,身上的酒气已消散大半。
  良久,他才低声道:
  “星君大人,末将、我给您和天庭抹了黑,此时也不敢说是不是着了别人算计。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这也没法解释。
  月宫乃天庭众嫦娥修行排舞之所在,天庭有一套完整的天规,我出现在最不能出现的月华池,这就是给天庭武将丢了脸。
  我愿领罚,哪怕是丢了这神位、没了这神位品阶,被贬做天兵,我也认了。
  但有一点。
  我是个好色之徒不假,但君子爱色,取之有道!”
  卞庄大喊道:“我若神志清醒,绝做不出这般毫无底线之事!”
  李长寿嘴角微微抽搐。
  不,你还真做得出。
  也不知到底几千年后的西游路上,那群蜘蛛精洗澡,是哪个家伙嘿嘿笑着加入进去的……
  李长寿直接道:“你若直接领罚,就要定你醉酒闯月华池意图不轨之罪责,今日你难逃一死,并非丢官被贬这般小事。
  天庭为三界表率,容不得这般行径恶劣的仙神。
  否则,有何面目去约束天地间的生灵?
  好好想想吧。
  烦请木公去将此前与卞庄喝酒的几人找来……罢了,木公莫动。
  各位嫦娥领队,拿上我玉符,带天兵,速查!”
  言说中,李长寿甩出三道太白宫玉符,几名女领队低声应是,各持令符匆匆而去。
  见东木公有些欲言又止,李长寿淡然道:
  “此事查明,若卞庄当真是醉酒胡来,从重惩处。
  若卞庄是被人诬陷,且抓不出诬陷之人,卞庄也受重惩。
  天庭大势,不容有失。”
  卞庄面色颇为灰暗,跪坐在那,双手不断颤抖。
  月宫之中,氛围渐渐开始压抑。
  那几名仙子带天兵,在天庭各处搜查盘问,本就迅速传开之事,变得越来越热闹。
  卞庄是李长寿的心腹,天庭人人皆知。
  当下闹出了这般丑闻,自是惹得不少仙神前来观望,但他们也只是远远探查,不敢趟这池浑水。
  最先冲过来的,反倒是回了东海的敖乙。
  敖乙保持龙形直接飞入太阴星,怒气冲冲、三两步就跳到了卞庄身侧。
  现出人形,敖乙抬脚把卞庄踹倒在地,咬牙骂道:
  “教主哥哥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卞庄苦笑不已,干脆躺在地上,闭目长叹。
  敖乙转身面对着三位正神,单膝着地、双手抱拳,定声道:
  “教主、星君,木公,月老!
  卞庄与我共事多年,他虽平日里嘴上不把关,但绝非歹恶之人,对众仙子也无轻浮孟浪之举。
  此事怕是有些误会,还请星君大人详尽调查。”
  李长寿闭上双眼,道:“去旁边站着,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难的不是调查清楚此事,难的是谁出面,旁人才能相信。
  敖乙一怔,扭头看了眼卞庄,再看周遭众多仙子。
  小龙虽眼界不够、不明此间之事,但也并未多问,迅速站起身来,去了侧旁静立。
  李长寿又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若再为卞庄求情,天罚殿雷鞭三十。
  招一队兵马过来,镇守月宫,非月宫嫦娥不得入内。”
  月宫中,气氛再次恢复此前那般压抑。
  又半个时辰后,灵珠子驾云匆匆而来,身旁还跟着少女玉兔。
  但他们都被天兵拦了下来,只能跟几名天庭轮休的正神一同,在殿外看着。
  玉兔眼珠一转,对灵珠子咬了几下耳朵,那纤细却异常有劲的小腿一蹬,倩影迅速消失不见。
  远在凌霄殿中,玉帝注视着这一幕,也是微微皱眉。
  他和他的化身们,此时却是不宜现身,一切只能交给长庚爱卿处置。
  若卞庄真的是醉酒闹事,出于维护天庭权威的考虑,八成是要给卞庄安排一次转世。
  但卞庄背后又牵扯到仙盟……
  卞老夫人于仙盟中有较高的威望,卞庄又是她唯一的爱孙……
  这事,当真棘手。
  天庭太平了一百多年,突然就有了这般事端,处处透着诡异。
  ……
  “卞将军是跟小神喝酒,而且我们喝得酩酊大醉。
  卞将军此前说了什么?
  小神也记、记不太清……卞将军确实与我们说起过,他便是闯月宫也没事这般话,但都是酒后吹牛的。”
  “星君大人,末将深知卞庄的性子,他不是那种人,这事肯定是被暗害的!”
  “卞副统领与我们喝酒半个月,大家都醉了,宴席上来来回回也换了两拨客人,卞副统领是大半天前走的。
  我们这场酒宴现在都还没散……”
  月宫中,十多名此前与卞庄同桌而饮的天庭中低阶小神,依次说着自己的‘证词’。
  问题随之而来。
  卞庄喝酒时,确实曾吹嘘自己在月宫有众多密友,进出月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男人喝多了酒,吹牛是基操。
  但卞庄的这些话语,此时却成了要命的证词。
  形势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卞庄已近乎没了翻盘的可能。
  醉酒闯月宫,撞入月华池周遭禁制,意图偷窥十几位嫦娥沐浴……
  此事若换了南洲的凡人醉汉来做,大半会被抓起来暴打一顿。
  而天庭仙神、天河副统领来做,就是莫大的罪名。
  封神大劫就在前路不远,多少双眼睛盯着天庭。
  李长寿抬手撑着额头,他确实擅长算计,此时也已嗅到了其间各种诡异之处,但他偏偏不能多做什么。
  只要自己做审理之外的任何事,都会被当做对自己心腹的包庇。
  很快,该问的都已问了,该说的也都已说了。
  李长寿看着面容无比灰暗的卞庄,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有些不忍,给了他一个机会。
  “卞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卞庄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张张嘴,又苦笑了声。
  “末将对不住星君您栽培,惊扰各位仙子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末将愿用命来抵。”
  木公道:“卞副统领,你可要想清楚!
  这个问题不能意气用事,你为人如何,我也是知晓的,骨子里其实还算老实。
  你当真是因色欲熏心,就来月宫闯月华池?”
  卞庄嘴唇颤了几下,站起身来,身上锁链叮铃乱响,周遭几名仙子下意识后退半步。
  “我从未有过这般觊觎之心!”
  卞庄颤声喊道:
  “我追寻的,是这天地间存在的真与美。
  我有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但每次,我都是将那几日、几个时辰的满腔热情,投入到这段必然会无疾而终的感情上,越战越勇,从未懈怠!
  男女之情,在我卞庄看来是无比神圣的!是我无比向往的!
  我又怎么会做出,去偷看仙子洗澡这种下三滥之事?
  倘若我真的是那般贪花猥琐之徒,到如今如何守得纯阳!
  家祖母,天涯阁阁主!”
  李长寿眉头紧皱,月老目中满是不信,侧旁的木公倒是颇为感慨地点点头。
  木公道:“那天涯阁是洪荒之中著名的临时情劫体验之地,卞庄确实是其中少阁主。
  而今卞将军一口真阳还在,依然是初仙之身,足以证明其品性。”
  “这并不能服众。”
  李长寿冷声道了句,目光环视周遭,“天庭有完整的天规,若天庭自治都不力,无以令三界生灵信服。
  事后我自会禀明玉帝陛下,但今日,必须给月宫一个说法,给天规一个交代。
  卞庄,我最后问你,你可知罪。”
  “星君大人,卞庄给您添麻烦了!卞庄知!”
  “他无罪。”
  忽听一声轻唤,卞庄话语被直接打断,李长寿皱着的眉头突然松了大半。
  殿外已是星夜,月桂树散发着淡淡玉光,太阴星各处氤氲洁白光辉。
  那位说话的仙子,身影凭空出现在殿外,就在这月华中缓步走来。
  她肌肤欺霜傲雪、面容倾国倾城,纤秀修长的身段近乎完美,无半分夸张之处,亦无半分缺陷。
  仿佛她的存在,就为了定义三界柔阴之美的上限;
  天地极尽自身造化,用她来告诉无数生灵,美人就该是这般。
  此正是:
  月宫众仙失颜色,方知此仙广寒来。
  卞庄痴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嗓尖发出一阵‘嗬嗬’的响动。
  月宫附近的天兵天将、天庭仙神尽皆低头,殿内众仙子齐齐欠身,便是月老也要起身,道一句星君大人。
  来者何人?
  自是天庭正神,三界第一美人,人皇之女,浪前辈之徒,现任太阴星君,姮娥仙子。
  她身着霓裳仙裙,美艳不可方物,又圣洁高雅、不落半分俗色。
  说前面这句话时,她还在广寒宫中,话音落下,已经是在月宫殿门前。
  这一手乾坤神通,也让识货者暗道厉害。
  场中只有李长寿与木公还坐着,此刻李长寿也不寒暄,直接问一句:
  “太阴星君为何说他无罪?”
  “拜见太白星君,拜见木公,”姮娥欠身行礼,看了眼卞庄,径直走到李长寿面前。
  纤手一翻,一张云镜出现在殿顶,其内所显便是月华池情形。
  “太白星君可看,此乃月华池的阵法布置。
  此地,是我先前亲手为各位姐妹布下的,整个天庭,怕是懂此阵的人也不多。
  该阵名为六合归元阵,由人族上古年间的阵法大师所创,可常年开启,经年累月不闭合,借用的是月桂树之灵力。
  大阵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您身后这个侧门。
  若要从外闯入此阵,外围阵壁必然遭袭。
  我查看过各处阵法布置,第二层的杀阵、第三层的迷阵都未开启,最外层的阵壁也完好如初。
  但这位卞庄将军被发现,却是在第四层的困阵中。
  困阵再向内,便是月华池池边。
  这般情形,要么卞庄是自月宫大摇大摆进入月华池;要么,就是被人放在了池边,丢入了困阵,以此陷害,让太白星君两难。”
  当下,立刻有嫦娥领队向前禀告:
  “星君大人,月宫之中若无人时必然开启外层防护大阵,今日有十几位嫦娥在沐浴,就是此前练舞有些乏累。
  最近数月,殿内一直有人。”
  “走吧。”
  李长寿缓缓舒了口气,站起身来,面前长桌突然坍塌成一堆玉屑。
  他口吻依旧淡定,道:“此地所有人,除太阴星君之外,皆去凌霄宝殿求见玉帝陛下。”
  言罢,李长寿对姮娥做了个道揖:
  “这次,多谢太阴星君了。”
  “星君客气,”姮娥笑道,“月宫在我治下,出现这般事与我也有干系,我走一趟就是。
  卞庄是星君的爱将,星君理应避嫌,这一点还请各位知晓,莫要觉得太白星君不念旧情。
  这月宫,似乎也藏了些污浊,当清扫清扫了。”


第六百零六章 寿之反击,先手掀桌
  “这次多谢仙子了。”
  “怎么,帮了太白星君一次,就从星君改口称仙子了?太白星君还真是……”
  半日后,太阴星广寒宫中。
  伴着星光,两道身影在广寒宫角落缓步而行;
  李长寿自是保持着太白金星的模样,那姮娥也还是此前那般端庄秀雅。
  听闻姮娥有些不满的吐槽,李长寿只能略带尴尬的一笑。
  姮娥轻声道:“一点小事罢了,太白星君不必放在心上。
  那阵法我查看过,外部的确没事,卞庄确实是被人从里面带过去的。”
  话语一顿,她目中带着几分亮光:
  “太白星君也懂六合归元阵?”
  “不懂,纯粹猜的,我总不能去月华池查看。”李长寿叹道,“什么理由、如何辩解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辩解、谁来说这般事。
  今日能救卞庄者,偌大的天庭,却唯有仙子。”
  姮娥道:“此事当真有这般严重?
  便是他有这般色心,也有这般胆量去闯了月华池,凭卞庄此前立下的战功,尚不能抵此次过失吗?”
  “功过若能真能相抵,天庭规矩何存?功就是功,过就是过。”
  李长寿背负双手,叹道:“执权者不可动私情,这是天道对天庭的要求,只是很多仙神感受不到罢了。
  天庭要维护天道至公无私的形象,天道才会给天庭三界治理之大权。
  今日这事相对于天地大事来说固然是小事,但却拿捏到了天庭的弱点。
  即仙神本身良莠不齐、私情较众。
  背后算计者,所图不小,心思无比高明,颇难对付。”
  姮娥轻轻颔首,笑道:“这其内的弯弯绕绕,姮娥是搞不明了。”
  李长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缓步走入最初相见的池边阁楼中,不知不觉李长寿已是反客为主。
  他问:“仙子觉得,卞庄这人品性如何?”
  “若不说男女之事,倒是可以的。”
  姮娥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但……这般私欲熏心之事,也能被他说出这么多道理,当真让人有些不知该如何评说。
  对于这般将领,星君还是少用的是,免得被他牵累了声名。”
  李长寿笑而不语,与姮娥一同入座。
  一旁玉兔低头跑来,送来茶水点心,李长寿与姮娥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待玉兔走后,方才继续言说。
  “姮娥有一点不明,可否请星君大人解惑?”
  “仙子问就是,我自斟酌以对,知无不言。”
  姮娥道:“为何星君传声时,非要让我在最后再登场?如此怕是对星君名声不利,落下个凉薄之名。”
  李长寿思索一阵,倒是不太好回答。
  他其实是在等,看除却自己的安排之外,天道会不会有其他变化,救下西游劫难中的半个主角。
  可惜,李长寿最后也没等来什么变化。
  天庭仙神有力使不上,卞庄一腔热血上头就要认罪……
  而自己的安排,似乎就是天道选择的解救方式。
  颇为微妙。
  但这些是不好对姮娥言说的,李长寿也只能道:“趁着这次机会,让卞庄这家伙吃些苦头,免得他继续膨胀下去。
  人总要有些压力的,不然就容易飘起来。
  希望这次他能长长记性,一点名声对我而言无所谓,我本就不在意这般。
  你就是做的再周全,很多人背后依然会骂你,这是所处位置决定的。”
  “只是……”
  姮娥端起茶水,皱眉道:“这卞庄最后在凌霄殿内看我的眼神,当真让人有些厌恶。”
  “这无妨,”李长寿正色道,“待此事风头过后,若有必要,我让卞庄来广寒宫前跪下……认仙子做义母如何?”
  “噗!咳,咳咳!”
  姮娥堂堂大罗金仙,端着茶水一阵猛咳,面色不知是涨红的还是羞红的,眼神狠狠刮了下李长寿,随之满是幽怨。
  她嘴角一撇,哼道:“今日姮娥身子不适,星君改日再来吧。
  不送!
  真的是!”
  “哎,仙子……”
  李长寿抬手想挽留下,但姮娥甩身就走,身影已消失在了侧旁楼阁之中。
  他摇头笑了笑,散掉两人周遭结界,驾云飘然而去。
  半日前。
  李长寿带三百嫦娥,与木公、月老押卞庄去凌霄殿中。
  玉帝亲审,姮娥作保,证实卞庄为人构陷,但后续追查又陷入了死结,众嫦娥都能证明自己并未单独行动过。
  她们之中,最少有两人甚至几人说谎,但这事也无法大张旗鼓追查下去。
  就按李长寿所说那般——若查出卞庄被人诬陷但找不到诬陷之人,卞庄也要被重惩。
  不过这时的重惩,就与此前那般要丢小命有些不同了。
  玉帝下旨,姻缘殿禁卞庄姻缘千年。即千年内不得搞对象,以视对卞庄醉酒失察的惩戒。
  李长寿加了点补充,取掉了卞庄天河水军副统领之职,于府邸禁足百年,百年内若再饮酒,直接打入凡间。
  卞庄对此……
  对此……
  “嘿嘿嘿,姮娥仙子,太阴星君,她就这么来了。”
  那低调奢华又处处透着富贵气息的府邸中,卞庄坐在回廊尽头,抱着面前的朱契石柱,面色酡红、双目迷蒙。
  一旁,敖乙满脸恨铁不成钢,骂道:“官都丢了还在这里仙子!”
  卞庄嘿嘿笑着:“小事,小事。”
  灵珠子抱着胳膊,嘀咕一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明知有人诬陷二哥,却查不出结果,如何甘心!”
  卞庄舒服地叹了口气:“如果算计都是这种,再来几次也没事嘛,嘿嘿,仙子为我出头,这找谁说理去。”
  敖乙哼了声:“明显是教主哥哥请来的。
  这天庭中,无论是谁开口说此事,都会被认为是巴结教主哥哥。唯独姮娥仙子,其名声、其身份,才可出手保住你。
  你可知,教主哥哥在其中担了多少风险?
  若姮娥仙子将此事说出去,借此嘲讽教主哥哥几句,教主哥哥落下偏袒色魔之名,恐怕也要被人传做是色中饿鬼,说你去闯月华池是受了教主哥哥指使!”
  “这个,”卞庄蹭蹭鼻尖,“星君大人也是嫦娥总教习,应该不会这么传吧。”
  “人言可畏,”敖乙嘴角微微一撇。
  灵珠子目中带着几分不忿,问:
  “难不成,此事就这么算了?
  那些嫦娥又如何,为何不能继续查下去?一个个审问,不行一个个引入梦境,搜查其记忆。
  总能找出来是谁!”
  卞庄小声道:“天庭嫦娥三界闻名,这么搞事情就大条了。”
  灵珠子满脸无奈:“二哥你现在还念着怜香惜玉?”
  敖乙却道:“此事确实不宜闹大,明面上将事情压过,随后暗中调查。
  放心吧,教主哥哥定不会放过此事,灵珠你莫要冲动……看这货,满脸幸福着,对他而言这就是最大的因祸得福了吧。”
  “嘿嘿,还是乙乙了解咱。”
  卞庄抱着朱漆木柱,满是陶醉地嘿嘿笑着:“太阴星君,我欠了她一条命,这恩情,三辈子都还不清了。”
  “救你的是教主哥哥!”
  “这不一样,咱命早就是星君大人的。”
  “我去找兔兔商量下,”灵珠子攥了攥拳,“若是查出是谁诬陷的二哥,先拖去打一顿!”
  言罢转身匆匆而去,留下卞庄在那一阵干瞪眼。
  卞庄回过神来,匆忙大喊:
  “不是!那些都是仙子,三弟你别真动手!”
  “安心吧,若有不妥之处,教主哥哥自会拦住他,”敖乙身形倚靠在侧旁,“但此事,说不准还真要灵珠子来查。
  他是阐教弟子,并非天庭仙神,对女子也是无感,这名声天庭都知。”
  “唉,”卞庄一阵摇头,“年少不懂好,老大徒伤悲,三弟还是太年轻啊……今日能得太阴星君出言辩护,天庭一行,值了。”
  敖乙被他气的直翻白眼,骂道:“没救了你!”
  “我永远仰慕姮娥仙子!”
  “滚!你还不知收敛,到处说你的那些歪道理,早晚要被这般事毁了前程!”
  “小事,小事。”
  “将你打落凡尘!”
  “小事,小事。”
  “除了你那祸根!”
  “呸!大不了就是一死!”
  ……
  谁在搞事?
  小琼峰,丹房前。
  李长寿越来越喜欢在门前闲坐,看天看水看云看娥,大概也是心态老熟,有了点老大爷之感。
  其实,此事以处罚卞庄暂时落幕,也是他暗中给玉帝陛下的建议。
  就当是对卞庄平日里不慎言慎行的惩戒。
  坐在月宫中审理此案时,李长寿最开始完全不能排除卞庄自己色欲熏心的选项。
  没办法……
  【你永远可以相信卞庄,除却与美丽女子相关之事】。
  这次,若非自己与姮娥仙子还算有点交情,当真会陷入两难之地,只能启用卞老夫人等备用方案。
  但其他人出面,哪怕有周全的解释,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李长寿当时坐在月宫中,与姮娥传声约好此事后,就已经开始思索后面该不该查、又该如何查。
  如果这事是西方教在搞鬼,那自是万事大吉。
  但如果,不是西方,又该如何收场?
  诚然,西方教搞事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此前卞庄也曾在灵山吐血碰瓷,被灵山记恨实属情理之中。
  呃……
  突然想到,西游劫难的落尾,这卞庄成了一位净坛使者,连罗汉果位都没混上,会不会就跟此前得罪了灵山有关?
  也不对,那时候的灵山,大概率非此时的灵山。
  但仔细想想,西方教此时当真敢继续针对天庭?
  那两位圣人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但也正是因为这般脾性与行事理念,目中所见只是‘利益’二字,反倒会在此时保持克制。
  如果再继续跟天庭作对,西方教家底都要被打没。
  天庭崛起是大势,对于天道而言,其优先程度远在西方大兴之上,这事,那两位圣人老爷应已明了。
  换个角度考虑,天庭平稳了百多年,突然被搞的,为何会是卞庄?
  李长寿沉吟几声,心底浮现出一个个选项,这些选项互相连接,化作了十多种可能。
  此时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若今日陷害卞庄,并非是灵山所为,那此事断然不会如此落幕,对方肯定还会有后续。
  卞庄本身破绽太大,很容易被人算计……
  倘若一切真如自己所料,后续构陷卞庄者怕是会自己站出来;那般就很明显了,针对卞庄就是为了拉他这个太白金星下场。
  事是小事,但背后之人所图,应当不小。
  “嗯?”
  李长寿轻轻皱眉,看着灵珠子风风火火冲向太阴星的画面,不由皱眉思索。
  罢了,让他跟玉兔联手,去震慑下那些嫦娥也好。
  自己这个总教习,也该去月宫中坐坐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去找玉帝陛下商量商量。
  这可是天庭大事,而且是这段平静日子里面难得的大事,玉帝陛下已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有点故事参与感了。
  做权臣的,自是要为玉帝考量,把这事也给玉帝陛下安排上。
  于是,三日之后。
  李长寿的纸道人笑呵呵地出现在月宫中,坐去了自己的老位置,架个烧烤架、品一壶玉泉冰酿,怡然自得。
  他笑道:
  “各位不用在意,我也是突然想到,自己还有玉帝陛下托付的总教习一职。
  天庭各处事务繁忙,我一直未能履行这般职责,心底有愧,心底有愧。
  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言罢,李长寿翻了翻面前肉串,眯眼轻笑。
  殿内众嫦娥倒是没什么异样,她们也知道,太白星君来此地是为震慑暗算卞庄之人。
  这事既已查明是有人构陷,太白星君能顾全她们颜面,用这般方式温和施压,已是颇为仁慈。
  这几日,灵珠子和玉兔也在月宫之外到处溜达,盯着每个过路的仙子,同样让各位仙子略感压力。
  李长寿在月宫一坐,灵珠子和玉兔在月宫这一转,就是数月之久。
  正当李长寿暗自嘀咕,这莫非真的是西方教单纯蓄意报复,月宫中就有几名仙子出现了异样,连续两次‘旷班’未来练舞。
  这几名仙子,恰好是当日沐浴的十几位仙子中人。
  果然来了……
  李长寿沉吟几声,知道自己命令一下,传她们过来问话,后续之事可能会朝各种匪夷所思的路线发展。
  甚至有可能会牵扯到道门三教,或是瑶池王母。
  但此时明显发现异常而置之不理,对天庭众仙神又无法交代……
  这算计到底谁安排的?
  竟如此难对付,且完全不是西方教的行事风格。
  李长寿突然想到了一个老友——轮回塔之主,阿藏。
  这是继上次与地藏博弈东海、棋差半招后,李长寿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被动。
  要破局,还不到时机。
  水还是浑的,看不清池底。
  李长寿并未着急出手,先思虑清楚后事,给每个可能制定好补救之策、后备方案,随后,才招来敖乙,冷着脸对敖乙下令,将那几名‘可疑’的嫦娥请来问询。
  这一查,真就牵扯出一连串的后续。
  那几名嫦娥被‘请’来月宫,众目睽睽之下,没有撑过三个时辰,一名仙子道心受不住压力崩溃,讲述了当日之事。
  有四人动手,暗中设计了半年之久,终于找到机会,将醉酒的卞庄半路偷来、放到了月华池旁。
  一名主谋、三名同谋。
  这主谋者,正是当日说【若非知晓卞庄是太白星君的左膀右臂、我便一剑将他杀了】之言的那仙子。
  李长寿将那三名同谋从轻处罚,只是禁足百年。
  随之,李长寿想顺水退舟,言说这主谋与卞庄有旧隙,乃个人报复之举动,就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怎料嫦娥中也有不少正义感爆棚的仙子,站出来对那主谋者各种斥责,言说她败坏了月宫名声,要将她自嫦娥簿上除名。
  此女子迅速崩溃,哭喊着:
  “我也没法子,他们抓了我亲妹一家做要挟,逼着我这般做的!”
  李长寿:……
  这反转,丝毫不出他所料。
  此时心底的那十多条可能已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几条推测,通往真正的答案。
  李长寿缓声道:“各位仙子莫急,让本星君来问……你口中的他们,是何人?”
  那主谋者失魂落魄、双眼垂泪,竟是如此楚楚动人,当真有些我见犹怜。
  她低声喃喃:
  “我也不知是何人,我上次回家省亲被他们制住,我妹一家都落在他们手中。
  只是,我听闻他们说起了一句,一句……
  大人,我不敢说。
  您从重处罚我就是了,还请您大慈大悲,出手救救我妹一家。”
  “你说就是了,”李长寿温声道,“你妹一家若真被人挟持,天庭自不会不管。”
  “谢大人,谢大人。
  我听他们无意间说起,这次定要让您与姮娥仙子生隙,免得姮娥仙子这三界第一美人,坏了他们云霄师姐的……好姻缘。”
  截教仙?
  这只是浅层的答案。
  李长寿并未着急,心底反倒松了口气,事情已是水落石出了一半。
  但对方设计的这条路,自己走到现在也就罢了,继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那就有些失策了。
  背后算计者,想把事搞大?
  那就彻底搞大。
  对方想让道门三教爆发冲突,那就让三教起冲突,把事情彻底搞到对方无法承受的‘大’。
  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了云霄身上。
  真当他只会周全,不敢掀桌子?
  稳一手。
  空明道心·启。
  李长寿极快地内视自身,判断自己有无被劫运影响,发现并无天道之力的踪迹,便知这非天道要提前落下封神杀劫。
  八成是有人等不及了,想提前引动大劫。
  下方,有嫦娥领队道:“星君大人,此事该如何处置?”
  “送去凌霄殿,”李长寿道,“此事事关云霄,云霄是我道侣,我不便继续出面,便去做解救此嫦娥家人之事。
  还请替我启奏陛下。
  此事必须一查到底,查到谁都不必停下,天庭威严不容有失。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般胆量,挑衅天庭,挑衅天道,挑衅紫霄宫!”
  话毕,李长寿长身而起、拂袖而去,看似平静,实则火气冲天,留下一群嫦娥凤眼瞪妙目,各种惴惴不安。
  她们就是些舞者,哪里经得住星君大人这般怒火。
  李长寿出得月宫,径直朝太阴星之外驾云而去,面色黑如锅底。
  一缕流光自侧旁飞来,化作金鹏之影,凑到李长寿身旁低声道:“老师,有件小事。”
  “何事?”
  “卞老夫人派人送来三百位美貌少女,此时就在东天门外等候,”金鹏嘴角一撇,“根据卞家来人所说,他们少阁主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卞老夫人对此事颇为恼火,但也知天庭规矩,这三百少女进入卞庄府中,也就开凿个宝池,每日在其内沐浴,不会多外出走动。”
  李长寿哑然失笑,笑道:
  “这位老夫人也是真有一手,你去呵斥卞家来人几句,话不要太重。”
  随之,李长寿传声道:“你稍后暗中行事,我去调查一名嫦娥的家人,会故意放慢步伐,将消息提前给你,你且去试试能不能救下这一家。
  若能救,就保护好他们,直接带回天庭。
  若是救无可救,所见只是尸身,就焚尸灭迹,不要留半点痕迹。
  莫问为何。”
  “是!”
  金鹏鸟传声应答,又含笑拱手:“老师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卞家太委屈。”
  言罢,金鹏转身遁去。
  李长寿双眼一眯,纸道人继续摆了个臭脸,回返太白宫中。
  借题发挥,他可是行家。


第六百零七章 《君臣·最佳拍档》
  西方教弥勒,阐教广成子,截教多宝,阐教燃灯道人,阐教赤精子,截教关爱太白云霄恋的热心群众……
  太白宫中,李长寿静静坐在大殿深处,心底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号或者势力团体。
  他在猜测、推断,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算计。
  因此时所知讯息太少,李长寿也无法分析各个可能的概率。
  本来,李长寿对此事,还有部分得过且过之心。
  封神杀劫就在前面,天道剧本都已定下;
  道祖老爷的意思,已暗示得很明显:让他这个主劫之人,老老实实根据天道的指示精神走,充分体会天道的不容易;
  他只需把天庭正神塞满、削弱天地间生灵之力,其他不用多考虑。
  换而言之,大劫并非小金莲儿,哪个大官人邪魅一笑,都能随随便便勾搭的。
  但对方竟拿自己和云霄之间的感情做文章。
  他一个蓝星游子,上辈子生活在法治社会、赶在和平年代,生活基本没啥生命威胁,匆匆走完一生、意识就快消散了,莫名其妙就到了这个大能移山填海、凡人命如草芥的洪荒。
  生存危机、活命危机已经够惨了,前面还有个浪前辈成为了遗留问题,搞的自己被道祖猜忌。
  他有想过跟天道作对吗?
  咳,想过……这个其实还是想过的,主要是功德金身的问题。
  但李长寿也知道,在这个天道完善过后的时代,客观条件完全不允许与天道斗。最稳妥的路径,就是达成目的后离开洪荒天地。
  他好不容易狠下心来,尝试性地与云霄走出了一步又一步。
  跟先天大能谈恋爱,真的很需要花费心思。
  结果到头来,这段感情,反倒成了旁人利用的工具。
  李长寿缓缓叹了口气……
  是他手段不够狠,还是站的不够稳?
  每日三省吾身,稳字常刻道心。
  天地本无常势,小处得显真章。
  这次的算计,却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毕竟他不是圣人,没办法随时监察天地万物。
  直接锁定西方教,很容易错过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需要进一步查证,掌握更多讯息。
  简单分析一下,背后可能存在的算计者。
  站在算计最浅层的,就是表面已知晓的事实——截教某些热心仙人,为云霄和他的恋情保驾护航,让自己和月宫仙子划清界限。
  李长寿完全没办法排除这个可能性。
  截教仙太多、人太杂,而且一个个以重情重义自我标榜,真说不定有几个憨憨喊着‘我这波机智的雅痞’,搞出这种事。
  这无疑增加了破案的难度。
  但不管如何,就算真的是截教仙所为,李长寿也不想轻易放过。
  有时候,他本身可以做出让步,吃点小亏没什么,不影响自己根本利益就无关痛痒。
  但,云霄和灵娥不行。
  “长庚?”
  殿门外,玉帝化身荃峒匆匆而来,李长寿开启周遭大阵,起身相迎。
  这天庭权力核心的两个意识,蹲在太白宫角落,吃着烤串、喝着冰镇玉酿,撸起袖子就开始迅速交流。
  玉帝问:“这次之事关联到了云霄仙子,你怎么看?”
  李长寿道:“陛下,就私心而言,我想把事情搞大,但这般或许会给天庭埋下隐患。”
  “能有什么隐患?”
  玉帝哼了声,“有人算计卞庄,还是用你和云霄的关系做文章,明里说是怕你跟姮娥走的太近,实际上呢?
  这是在讽刺你会因云霄偏袒截教,想动摇你执掌大劫的根本。
  你就不妨大大方方告诉他们,咱们就偏袒,咱们就是看截教仙顺眼,他们又能如何?”
  李长寿笑道:“陛下能为小神如此考虑,小神当真颇为感动。可此事还是让小神处置吧,小神自会想出周全的法子,既震慑宵小、又维护天庭威严。
  顺便,还能出出气。”
  “你这次能不忍,吾心深感欣慰,”玉帝笑道,“你为天庭做了这么多事,天庭也该为你做点事了。
  说吧,怎么办。
  你办事,吾放心。”
  “把事搞大,尽所能的搞大,”李长寿道,“先让对方感受到天罚就在头顶,这点就需陛下出手了。”
  “小事,”玉帝化身道,“你写份奏表,吾照着读就是了。”
  “陛下,咱们这样,很容易被人说是小神操纵天帝,您自己发挥发挥……”
  玉帝化身正色道:“长庚爱卿,懒惰了啊!”
  李长寿放下手中烤串,低头拱手,低声道:“哎,是,小神这就琢磨着写,陛下您能接受的搞事上限到什么程度。”
  “不惊动道祖老爷现身。”
  李长寿:……
  真的是他不够狠吗?
  刚才已经凶巴巴制定后续报复计划,上限是不惊动圣人出手。
  玉帝一开口,就直接是不惊动道祖老爷现身。
  而今这天地间,只有一件事能让道祖现身——圣人大战、洪荒将毁。
  怎么感觉玉帝陛下是想趁机凑热闹,宣誓下自身存在感?
  李长寿斟酌一阵,上奏请玉帝陛下接管烧烤架,起身走去一旁,摆了个矮桌,写了一份非正式的奏表。
  探寻东海之滨突然出现的仙山是否为花果山,其实并不着急,那只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的行为。
  虽然自己这个太白金星,看样子很可能是会跟猴子有一段‘爱恨纠缠’。
  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死、咳,是查出背后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和云霄。
  【虚假的感情】:如卞庄那般,将爱与美挂在嘴边,天天喊着要找寻自己的命中天女,结果见一个爱一个,觉得这个也不错。
  【真正的感情】:你敢用这个作为威胁,就别怪咱做事不再有底线。
  于是,半日后。
  ……
  哐!
  当当当!
  凌霄宝殿,天庭众仙齐聚,但凡有品阶的仙神都被招来,看一直平静的玉帝陛下,突然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高台之下,一身‘囚服’,满脸泪痕的卞庄低头跪伏。
  卞庄身侧那名嫦娥,此刻气息奄奄的躺在那,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似是中了毒丹。
  当然,她性命无忧。
  毒丹是李长寿下的,算是对她的惩戒,解毒丹过了片刻再喂下去,为的是她接下来全程闭口,不再多说半个字。
  将事情搞大的第一步——恶劣其性质。
  “反了!这是要反了!”
  玉帝破口大骂,身上的白衣不断轻晃,在被他踹倒的玉案后来回踱步。
  “先是天河水军副统领被人阴谋算计,算计者,竟然是本该冰清玉洁的月宫嫦娥。
  现在!
  才半天!
  这嫦娥收押天罚殿才半天,就有人要谋害她性命!
  灭口!明目张胆的灭口!
  这是在天庭!
  在天道定下,要执掌三界秩序的天庭!
  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这背后谋划者是吃了天胆!
  谁来告诉吾,这天庭还有什么用?
  谁来告诉吾,这天帝还有什么用!
  东木公!”
  “老臣在!”
  木公高声呼喊,急匆匆走出两步,跪伏在高台前。
  “查!给我查到底!
  自今日起,天庭暂停一切非必要事务,所有仙神不许轮班,天庭自查!
  这次若是查不出问题,吾就拿你们找问题!”
  东木公低头高呼:“老臣遵旨。”
  靠前几排天庭正神齐齐低头行礼,不少人也是面露怒色,齐声道:
  “臣等遵旨!”
  玉帝面色稍缓,冷然道:“卞庄府邸用重兵护起来,再把这仙子送去瑶池,由龙吉亲自带人看守,谁都不得靠近!
  长庚爱卿呢?”
  “太白星君已带兵去这位嫦娥家中解救被抓人质了,”东木公忙答。
  玉帝缓缓点头,又骂道:“胁迫嫦娥,算计天将,威胁吾最信赖的天庭重臣!
  不管背后算计者是谁,吾这次定饶不了他!
  传令瑶池!
  派人去三仙岛送些宝物,替长庚爱卿和天庭,对云霄仙子赔礼道歉!
  这事咱们天庭理亏。
  云霄仙子那么温柔贤淑一女仙,长庚为公平主持大劫、几十年忍着相思之苦才去见云霄仙子一面,换来的就是被如此怀疑!
  今天吾就明白告诉各位爱卿,这封神大劫还有一场杀劫未降,此事各教大弟子都明!
  但吾早就给了长庚爱卿一份旨意,这旨意就是免云霄入劫,算是天庭对长庚的回报,天庭能有这般局面,长庚居首功!
  长庚爱卿并不用为私情,而影响大劫走势。
  那些只敢躲在暗处暗箭伤人者,其德不配为天庭正神!其身不配在天地留存!
  哼!”
  一扫衣袖,玉帝转身而走,消失在高台之上,只留下一群天庭仙神或是面面相觑,或是义愤填膺。
  东木公站起身来,转身也是面露怒色:
  “还愣着作甚?
  当值仙神各回职位,维护天地安稳不乱!
  其余仙神殿前集合,分头搜查天庭各个角落!”
  《凌霄宫玉帝大骂》的戏码顺利落幕,在李长寿背后推动之下,洪荒舆论之火开始猛烈燃烧。
  天庭的愤怒,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最多的炼气士所知晓。
  就是……
  这玉帝,加戏也加的太多了。
  虽然仔细考量,这些都是好事,对自己很有利,但玉帝此前也不打个招呼。
  算了,剧组就这位腕儿大,导演也要点头哈腰伺候着。
  太白宫中,李长寿本体自小琼峰挪了出来,周遭纸道人来回走动,一只只玉符不断飞驰。
  昆仑山上,度厄等广口瓶、咳,重来。
  昆仑山上,度厄真人带着郑伦又来吃宴席,这次却是面露沉色,主动打探,将自己‘不经意间’得知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中神洲各处坊镇中,一名名天庭暗中培养的‘讯息扩散仙’,开始游走于各个茶楼、论道场。
  三千世界中,仙盟掌控之地,每处大千世界都多了几位仙神,主动谈论起了刚发生的大事。
  天庭将军遭算计,嫦娥家人遭胁迫。
  事发投毒欲灭口,凌霄殿中玉帝怒。
  这次之事,已然失去了背后算计者的控制。
  毕竟如今的天庭,已非当年的天庭,威慑力直逼六圣,影响力犹有过之。
  李长寿的纸道人带了一队兵马,‘火速’赶往那嫦娥家中,大摇大摆、全力追求速度,极力体现天庭对每一位仙神的人文关怀。
  天庭众嫦娥,其实大多是从三千世界中挑选出来的,一定程度上算是天庭的门面担当。
  这嫦娥家就离着洪荒有些远,天兵飞过去最少两个月。
  然而,行至半路,路上却只花费了半个月。
  此事在洪荒中已传的沸沸扬扬,一则噩耗由仙盟传来。
  那名嫦娥的亲妹一家,连同嫦娥所有亲人,已被那些背后算计者暗中灭口。
  仙盟搜查了那处大千世界中,所有可能藏身的角落,最后终于寻到蛛丝马迹,找到一处山谷。
  但几位仙盟高手赶过去时,众亲的尸身都已化作灰烬,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灵气波动。
  若非周遭有一缕缕无法成行的残魂残留,甚至无法辨别此地曾有人被杀。
  李长寿心底暗自一叹。
  金鹏还是去晚了。
  按此前计划,他早已偷偷将那大千世界的位置告诉了金鹏,金鹏鸟有极速在身,只要对方得到消息没那么迅速,救出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惜,金鹏的极速也救不来那些人。
  之所以叮嘱金鹏,若是来不及救援就毁尸灭迹,其实也是出于加深‘对方罪行’,让此事得到更多关注的目的。
  李长寿当时,就已定下了后续一系列算计。
  当下,纸道人带着天兵继续赶往那处大千世界,消息传回了五部洲之中。
  凌霄殿中,玉帝再次大怒,天庭上下的怒火已被引动。
  这股怒火可以如火山般爆发,也可化作一股洪流,淹没一方势力。
  此事,到此时已经完全定性——对天庭的严重挑衅,对天道视若无睹,拒绝天道定下的洪荒新秩序。
  而通常这般生灵或者势力,下场都不会太好。
  太白宫中,李长寿陷入沉思。
  此时线索完全断了,天庭的怒火已经烧起来了,背后算计者也不可能直接来天庭承认错误,反而会将自身藏的更低。
  直接线索方面,只能看金鹏能带回什么好消息了。
  间接线索方面,后续可以去一趟轮回塔,虽然地藏已经封了塔,但李长寿只要本体过去,靠着天道序列的压制,仍然可以强行挤进去。
  但这些……
  还不够。
  李长寿目中精光一闪,袖袍鼓动间,面前仿佛张开了一张大网。
  天庭瑶池仙子们去三仙岛送礼,其实是李长寿安排的,后续发展也颇为顺利,截教上下都开始关注此事。
  李长寿不想算计截教,但此事却已牵连到了截教,截教无论如何已无法脱身。
  如果真的是截教哪个憨憨所为,当年‘卖记名弟子拖垮截教’的情形,怕是要再次上演。
  若是有人借此算计截教,反过来想影响李长寿与截教的良好关系,截教受损更大,封神杀劫八成会孤立无援。
  玉帝在凌霄殿正式说出了‘最后的杀劫’,营造截教压力。
  瑶池仙子去三仙岛送礼,代天庭对云霄仙子赔礼,引动截教仙人注意力。
  李长寿一封玉符发到罗浮洞,赵公明适度地表达对此事的愤怒……
  很快,截教仙人们义愤填膺,内部开始自查此事,几位大弟子在各处道场走动,暗中调查一切形迹可疑之人。
  为了不背锅,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把背后搞鬼的抓出来。
  这,就是李长寿能调动的第二股大势力。
  天庭、截教,道祖的威慑、通天教主的剑……
  还不够。
  算准时机,李长寿本体出了太白宫,先去凌霄宝殿面见玉帝陛下,与众多仙神一同商议如今难处。
  没线索,总不能凭空捏造,各位仙神都陷入了莫大的纠结。
  李长寿自是有备而来,跟大家一起商议了半日,叹了声:
  “陛下!小神无能,给您丢人了。
  但此事在洪荒三界都已引起了广泛关注,若是不了了之,天庭威严荡然无存。
  小神斗胆,请陛下准许二事!”
  “爱卿讲来,”玉帝这段时间,第一次温和言语。
  李长寿定声道:
  “其一,请陛下派人去火云洞中,寻那位卜算无双的人族先贤伏羲前辈相助,看是否凭河图洛书推算出些线索。
  其二,小神同时去九重天阙、太清观中,问询老师此事主谋!”
  玉帝看过剧本,自然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问道:“长庚爱卿何不直接去问太清师兄?”
  李长寿道:
  “一来是不想因此事麻烦老师,老师喜欢清修。
  二来,会让人觉得,我人教对天庭干预过深,老师曾说过,人教匡扶天庭是为天下苍生,而非为权柄之事。
  故,稳妥起见,小神会去问一个答案。
  但若非情不得已,咱们正常追查得不到线索,便不用这般答案。”
  玉帝含笑点头,众仙神各自松了口气,底气顿时足了百倍。
  李长寿拜别而去,驾云直往九天,半月而还。
  天庭开始在整个洪荒搜查,用上百般手段,调用一切资源,以杀害那名嫦娥的炼气士为目标,开始了漫无边际地搜查。
  压力之下,一条条线索时隐时现。
  而当李长寿离开太清观,还没站稳,金鹏自角落匆匆而来,低声道:
  “老师,弟子等您十天有余。”
  李长寿拉住金鹏手臂,低声道:“如何了?”
  金鹏快声禀告:“弟子去晚了一步,那嫦娥家人被杀了,但弟子救下了大半人的魂魄,也将动手杀害那嫦娥家人的几名天仙捉了。
  按老师您的叮嘱,弟子不敢用传信玉符禀告,擅自做主追查了下去。
  他们是收灵石做买卖的散修,背后弯弯绕绕、七拐八拐,弟子无能,线索还是断了。”
  李长寿目中露出几分思索,立刻道:
  “你回去,再飞一趟,从事发地点,用你的极速赶回来,越招摇越好。
  把消息放出去。
  就说,你救下了那嫦娥一家人的魂魄,抓住了当时行凶者,并暗中秘密调查,在天道的指引下,找到了背后主事者的线索。
  记住强调天道指引。”
  金鹏眼前一亮:“老师您是要故意打草惊蛇,看线索能不能续上?”
  “不,答案我已经有了,”李长寿嘴角一撇,淡然道,“我只是要让那个算计者,煎熬煎熬,感受感受什么叫绝望。”


第六百零八章 反击风暴!
  滋——
  一块外焦里嫩、厚薄均匀的肥美灵兽肉,在铁板上迸发着细细的油点。
  一只由上等绝灵雪花玉做就的夹子,将这块灵兽肉不时的翻动、摁压。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煎与熬。
  与这块灵兽肉相配的,也就只是一点十万年份的灵根,带着一点让元神放松、精神升华的功效。
  嗅、嗅。
  白泽耸了耸鼻尖,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带着淡淡的笑意。
  临天殿已是步入正轨,从殿主到谋士,参与制定普通决策者已高达数十人。而知晓临天殿真正跟脚的,还是他们最初的度仙门小高手团。
  摸鱼的日子,又变得如此舒坦、惬意,且仪式感满满。
  “白先生,你这伙食不错嘛。”
  袖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白泽哆嗦了下,夹子都差点脱手。
  又见流光闪烁,一抹熟悉的身影自袖中飞出,落在了他面前。
  “水神大人!”
  白泽忙道:“近来临天殿无事,贫道在这里磨练下厨艺,稍后有机会在您和云霄、灵娥两位仙子面前露一手。”
  李长寿:……
  行吧,随机应变会说话,也勉强算是传统技能。
  李长寿问:“白先生近来关可注过天庭之事?”
  “自是知晓,”白泽笑道:“也是听闻水神去了太清观,我这边才觉得事情已经了了,暂时休息下,琢磨琢磨厨艺。
  怎么,事情还有变化?连太清圣人都不知是谁在算计?”
  李长寿笑而不语,随后轻叹了声,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示意白泽继续烤。
  他道:“老师是最大的靠山和底牌,之所以请老师出手,是因这次敌手给的线索当真太少了,而且十分谨慎。
  胁迫那名嫦娥的,是一批散修;这批散修背后,交给他们任务的,还是几名散修。
  而这几名散修追查下去,有一人的亲友还有截教背景,但却只是九龙岛上名不见经传的炼气士,线索到这里就完全断了,因为那几名散修已被人暗中杀了。
  对方如此高明的手法,做事毫无纰漏,且能提前布局、细细谋划,在我追查之前就将整个线索链截断,当真颇为厉害。”
  白泽细细思索,问:“这次莫非,不是西方教所为?”
  “我倒是想,如此就可让事情简单许多。”
  李长寿摇摇头,苦笑道,“西方教暗部势力已被我折了大半,就算有两名圣人撑着,如今在应劫的三教中势力、实力也完全垫底,”
  白泽错愕道:“当真是截教一时糊涂,自行算计?”
  “截教能做到这般细致的布局谋划,懂得如何四两拨千斤的,必然只有极少数人。”
  李长寿摇摇头,解释道:“这部分截教弟子,如何不明,这样只会惹恼我?”
  “这……”
  白泽沉吟几声,口中蹦出几个问号,提及了妖族、巫族,甚至远古大能、域外天魔。
  统统被李长寿否了。
  白泽顿时沉默了下来。
  李长寿饶有兴致地反问一句:“白先生似乎刻意绕开了阐教。”
  白泽此时也苦笑了声:
  “如果当真是阐教忍不住出手了,想分化水神与截教,甚至是为了让水神与云霄仙子生隙,凭水神这次动用的势力、调动的资源、带起的节奏……
  说这件小事能成为封神杀劫的引线,贫道当真没有半点惊讶。
  这事,大条了。”
  李长寿含笑不语,看着铁板上的那块烤肉,赞叹道:“普通的铁板、凡俗的炭火,极品的灵肉、珍贵的配料,这道菜有点意思。”
  白泽也笑了声,道:“简单的算计,严重的后果,这件事才有意思。
  水神,您打算如何做?”
  “该查查,该杀杀,”李长寿道,“此事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两教若起争执,就让他们起争执。
  背后之人的算计或许能如意,但代价却非他可控,也算给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一点警告。
  白先生,回天庭一趟。
  待你抵达天庭,便是我出手之时……肉快烤焦了。”
  “哎,”白泽连忙将灵兽肉夹到侧旁,“您不尝尝?”
  李长寿的身影已化作一缕流光遁入白泽袖中,只留下一句:“纸道人能尝出什么?事了之后,白先生做一餐就是了。
  不必回来得太快,我多熬那人几日。”
  “明白,”白泽含笑道了句,感受到李长寿的神念消散,这才轻轻呼了口气。
  阐教?
  白泽表情略微有些费解。
  这些家伙,到底急什么?
  ……
  同一时刻;
  昆仑山、玉虚宫中。
  一处山涧瀑布侧旁的仙阁,些许琴声随风飘荡,颇有宁静致远之意境。
  铮!
  琴声突停,本是仙宝的仙琴,其上一根琴弦却突然绷断。
  广成子静静坐在那,端正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思索,捏起琴弦,指尖点出少许光亮,将琴弦缓缓续接。
  一缕流光自天外飞来,化作了赤精子的模样,脚步有些匆匆,到了广成子面前后,腰间的环佩还在轻轻晃动。
  赤精子道:“师兄,那金鹏鸟似是查到了点什么,正从三千世界往回赶。”
  广成子淡定地点点头,手指松开,仙琴的琴弦已是接续上了。
  他问:“后续处置如何了?”
  “唉,”赤精子道,“该毁的都已毁了,按理说不该有什么线索留下。
  只不过,据贫道推测,金鹏闯入三千世界在前,而后才是长庚师弟的化身带人赶过去,一明一暗、一松一紧,以此混淆视听。
  说不定还真会查到一点什么。”
  “长庚师弟已去过了太清观,耽误了十八九日之久。”
  广成子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缓声道:“什么事能瞒得过师伯?长庚怕是已知道了答案,接下来就看他如何选。”
  “那师兄怎得还如此悠闲?”
  “长庚师弟性情稳健,凡事都会从大局考虑,”广成子道,“他一力促成三教不战之约,为的就是让道门在大劫中多保存点元气。
  这点,你我不如,你我所见不过是阐教之利。
  而且,正因咱们将所有线索都毁了,才逼的长庚师弟去太清观,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可这!”
  赤精子手背拍着手心,“现在截教上下义愤填膺,天庭上下怒火冲冲,他们若直接打来咱们玉虚宫,事情定然无法收场。
  咱们老师的面皮,可万万丢不得!”
  “那就把罪魁祸首交出去。”
  广成子大袖一拂,长身而起,面容不怒而威,定声道:
  “此事你我最开始既已察觉,未能及时阻拦,已是有了过错。
  贫道此前怎么说的?若再出手遮掩,纵然是做的天衣无缝,长庚师弟也会将怀疑的目光落在咱们身上!
  咱们老师有盘古幡斩断天机,盘古幡与太极图同源,师伯或许能推算到咱们身上,却推算不到具体是何人所做。
  但长庚师弟去了太清观出来,他说是谁在算计,就是谁在算计。
  他说谁是主谋,谁就是主谋!
  他为何不直接对外言说,是咱们阐教中人所为?这就是长庚师弟的手段!这就是他最高明的地方!
  人家是在给咱们机会,等咱们站出来认错。
  师弟,莫要再继续为了所谓的阐教声名,去袒护那些有异心之人了,我们该给长庚一个交代。
  长庚师弟并不会针对整个阐教,他做事,自有这般分寸。”
  赤精子老道眉头紧皱,站在那看着广成子的背影,目中流露出几分思索,最后长长一叹。
  “师兄,咱们当真是要放任不管?”
  “师弟,莫要因一二人,就将咱们阐教拉入污水之中。”
  广成子轻叹了声,道:“莫要再继续插手,杀那几名凶恶散修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唉,只能如此了。”
  “当初就不该插手此事,”广成子摇摇头,目中带着几分怅然。
  赤精子叹道:“可咱们不做点什么,让那几名心怀叵测之人掀起三教大战,事情岂不是难以收拾。”
  “大劫就在头顶。”
  广成子背负双手,注视着窗外的瀑布,看着那一束彩虹,沉声道:
  “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下,你所做,究竟是你想要做,还是天道想让你做。
  长庚师弟给咱们的期限,应该不会太长。
  且将各处洞府中的师弟师妹都喊来,在玉虚宫中,等长庚前来吧。
  还有,看好燃灯和惧留孙,莫要让他们再做什么小动作。”
  “唉……”
  赤精子低叹了声,转身自阁楼中快步离开。
  广成子双眼微微眯起,保持在中年状态的端正面容上划过几分犹豫之色,但很快就如下定决心一般,左拳缓缓攥了起来。
  于是,三日后。
  金鹏鸟一声高啼响彻洪荒天地,本就已如丹炉炉火般熊熊燃烧的传言,再次掀起波澜。
  天庭嫦娥诬陷天将之事,有眉目了!
  整个天庭,自天兵到凌霄殿臣,自瑶池到月宫,挤压的那股火气,终于找到了方向。
  金鹏前脚刚抵达太白宫中,就有一群男仙女仙冲到太白宫附近。
  月宫嫦娥恨那名犯事嫦娥坏了月宫的名声,更恨以胁迫亲人性命这般低劣手段,威胁那自己姐妹犯下错事的恶人。
  只可惜,金鹏进入太白宫后,一日一夜方才从宫内出来,而后行色匆匆赶去通明殿中。
  随之,太白金星现身,驾云赶去凌霄殿。
  似乎一切都已水落石出。
  而众仙在心情激昂时,又突然想到,太白星君早已在太清观求得了圣人指点,心底也已有了确切答案。
  当下,众天将跟随、众仙子齐跟进。
  又两日后,天庭突然派出大批天兵,洪荒五部洲再次被天兵引动的天道之力封锁,四处天涯海角、幽冥界小路,尽数被天庭封锁。
  上次这般,妖族黄了,西方教被撕掉了一只翅膀。
  这次又是如此动静,洪荒各处势力、各位炼气士,顿时知道又有大事要发生。
  背后算计者到底是谁?
  天地间,气氛渐渐凝重了起来。
  时隔百年,天庭权威日重。
  这百年间,因天庭崛起之势已被证实无法阻挡,必将成为今后洪荒的权力中心,又有不少炼气士赶去投奔。
  这次封锁五部洲,天庭已不需龙宫配合。
  甚至,比上次封锁的还要严密一些。
  再十日后,一只浑身带着水蓝光芒的瑞兽,自西海天涯海角现身。各位天兵天将不敢阻拦,目送这位大佬回返洪荒五部洲。
  瑞兽,白泽,人教顺位第二坐骑,太白星君的谋臣,这些年躲在三千世界中探寻优质食材,有洪荒第一美食大能之称。
  白泽的回返,无疑成为了,太白星君要动手的信号。
  果不其然,白泽刚刚飞到中天门,李长寿就已现身,落在了白泽背上。
  白泽掉头直奔东海以南,李长寿面容无比阴沉,身周漂浮着几只铜镜,朝金鳌岛而去。
  天庭各处,中神洲各大坊镇,但凡与水神府中那三百六十面【转播大铜镜】相关联的镜面,都呈现着这同一幅画面:
  太白金星须发飘舞、面容阴沉,目中带着浓浓的疲倦,似乎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而白泽意气风发、趾高气昂,迈着优雅的步伐,脚下绽放着浅浅波痕,演绎着何为上流瑞兽。
  金鳌岛,不多时便已在望。
  隐隐的,李长寿背后像是有一口火山,火山之中承载着天庭上上下下的怒火,这份情绪似乎要朝着这个小岛倾斜。
  截教仙顿时紧张了起来,数百道流光飞出金鳌岛,早早在空中等候,一个个朝着天边张望。
  高空中也出现了一朵祥云,其上显露出碧游宫的宫门,数道身影从中飞出,自是多宝道人、赵公明、金灵圣母、龟灵圣母。
  多宝嘀咕道:“真就是哪个混账擅自做主,惹下了这般大的麻烦?”
  赵公明抚须摇头,传声道:“不可能,若是这般,长庚老弟必然早早给咱们消息。”
  其余三位大弟子各自点头,静静等待。
  玉虚宫中,一百多道身影或站或坐,阐教十二金仙尽数到齐,几位福德金仙也已出关,众二代记名、阐教门人,都在此地聚集。
  若他们的福缘能显,就能见此地祥光阵阵,都是跟脚清正、福缘深厚之人。
  在大殿正中的地面上,几位高手做了个云镜,呈现着金鳌岛上空的情形。
  黄龙道人叹道:“没想到,这件惊动了整个三界的大事,只是一场闹剧。
  看样子是截教之人,担心长庚师弟与姮娥仙子过于密切,用了这般蹩脚的算计。”
  黄龙道人上位的赤精子却是苦笑了声,低头不语。
  黄龙真人另一侧,入门较早的太乙真人目光扫过各处,抱起胳膊,嘀咕道:
  “怎么贫道感觉,这不像是去兴师问罪,反而像是去找帮手的?
  这事,真的跟咱们没关系?”
  广成子道:“师弟莫要多想,此时与咱们阐教何干?”
  殿内众仙各自点头。
  广成子目光撇过角落中坐着的、身形有些低矮的老道,却并未多说什么。
  “咦?白泽这是在做什么?”
  慈航道人轻声问了句,道道视线顿时盯紧了云镜中的画面。
  只见,白泽驮着李长寿悬浮于金鳌岛之上,李长寿闭目不言,白泽额头三根长羽飘起,朝前方探出,似是在感知着什么。
  阐教众仙面露不解,玉鼎真人却苦笑道:
  “长庚稳到今日,是为了等白泽回来,为三教教运测一测吉凶。
  只要金鳌岛上的运道非大凶,就代表此次之事不会引发最终杀劫。
  有心了。”
  赤精子颇有些动容,沉声道:“唉,长庚师弟当真为难了。”
  “什么意思?”
  太乙真人皱眉道:“二师兄,这事该不会,真与此地谁谁有关?”
  赤精子默然无语,玉虚宫内一片寂静,不少仙人目光来回搜索,却无人显露半点异样。
  画面中,李长寿睁开双眼,白泽收回长羽,一声‘小凶’传遍各处。
  李长寿点点头,开口道:“烦请截教来几位有话事权的师兄师姐,随我往西走一趟,做个见证,也代替截教表个态度。”
  往西?
  阐教仙松了口气,广成子目中划过几分疑惑。
  截教仙们则是齐齐松了口气,此事自是与截教没关联了;相反,截教也成了苦主,他们的怒火也是要去倾泻的。
  “胆敢算计云霄师叔祖!”
  “云霄师叔祖的姻缘不容被污蔑!”
  “到底是哪个混账!”
  金鳌岛上空出现阵阵骂声,但多宝道人却并未让大批门人同去,而是挑选了一批高手。
  以赵公明、金灵圣母为首,龟灵圣母陪同,十天君等二十余位截教高手同行。
  另外,三仙岛也派来了琼霄,稍后便追了上去。
  多宝道人不去,其实也是颇为高明,让截教在此事上有进退挪移的空间,不会轻易‘梭哈’。
  白泽调头,李长寿在前方引领,二十余道流光直直往西,冲入了南赡部洲南部。
  见状。
  灵山钟声大作,西方教上上下下哭笑不得,那群老道面容灰暗。
  此刻目睹这一幕、又能有较高眼界格局者,都以为李长寿要出于安稳道门的考虑,将这股怒火,不由分说地倾倒在灵山之上。
  李长寿确实能做到,甚至此时,灵山无从辩解,除非圣人现身直接与道门撕破面皮。
  阐教,玉虚宫,那名身形低矮的道人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赤精子老道面容多了几分惭愧,低头轻叹。
  然而、可惜!
  突然间!
  这二十多道流光极快地飞了两个时辰,却骤然在南洲掉头,直直往北,他们所前行的直线,就是昆仑山!
  就是这玉虚宫!
  玉虚宫中,群仙惊动,阐教众仙人纷纷出声发问,广成子闭目无言。
  而角落中的那名低矮道者,面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
  “啧?”
  太乙真人啧啧轻笑,一张英俊的面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着:
  “师弟,你脸怎么白了?
  燃灯副教主去哪了?这事不会真的是咱们在算计吧?”
  那老道勉强一笑,低声道:“怎么会。”
  “这、这叫什么事?”
  黄龙道人看着云镜所显,急得站起身来。
  “这是要来咱们昆仑山?
  该不会是要来玉虚宫?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
  广成子默然不语,赤精子以手遮面。
  太乙真人嘴角一撇,淡然道:“看人屋舍起火看的热闹,没想到凑近一看,着火的是咱们自家屋顶。
  有趣,有趣的很呐。”
  “好了,”广成子叹了口气,“凡事待长庚来了再说。”
  阐教众仙各自皱眉,灵山众老道不少冷汗涔涔,有一种虎口脱险之感。
  又一个时辰后,玉虚宫外,金灵圣母的喝骂声响彻苍穹!
  “惧留孙!你给我滚出来!”


第六百零九章 长寿强擒惧留孙!
  金灵圣母一声大骂,玉虚宫中众仙齐齐变了面色,道道目光落在惧留孙身上。
  这位有些矮胖的老道站起身来,皱眉道:
  “此事如何与贫道有关?贫道如何会!”
  “好了。”
  广成子嗓音响起,打断了惧留孙的话语。
  惧留孙转身看向广成子,先向前走出两步,又骤然顿住身形,抬起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摆放。
  周遭的目光颇有些刺眼。
  黄龙真人最是义愤,此刻站起身来,低声喝骂:“惧留孙师弟,此事当真是你算计的?”
  玉鼎真人皱眉道:“又为何要行如此肮脏之算计?”
  慈航道人叹道:“惧留孙师兄,此事是否有什么隐情?你怎会……”
  云中子扶须皱眉,问道:“咱们阐教以清正立教,能成为老师的弟子,都是跟脚、福缘、德行缺一不可,此事莫非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被奸人陷害?”
  惧留孙赶紧接话:“贫道自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咳!咳咳!”
  太乙真人在旁咳嗽了几声,淡定地讲道:
  “此事若真是惧留孙师弟你做的,不如大大方方认下。
  你好歹也位列玉虚十二金仙,为咱们老师的亲传,若是一时被劫运迷了心窍、做错了事,那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你若是继续抗下去,稍后被长庚……被太白星君摁死了,丢人的不只是你,是阐教。
  那时还能保你的,只剩下咱们一直不肯露面的副教主喽。”
  惧留孙眉头紧皱,目中光芒闪烁不定,但几乎只是一个转眼,他已是皱眉、定神,愁眉苦脸地反问太乙:
  “师兄,贫道如何会去算计此事?算计此事,对贫道又有什么好处?”
  “这谁知道呢?”
  太乙真人撇了撇嘴,也如广成子一般,开始闭目不言。
  正此时!
  玉虚宫之外突有剑光闪烁,却是那金灵圣母的第一次喊话不得回应,竟已是一剑斩了出来!
  剑光如匹,似是能将玉虚峰从中斩断!
  阐教高手自不能坐视不理,数道流光于殿中闪出,却是云中子、玉鼎真人、黄龙真人、赤精子四位阐教高手同时想出手。
  云中子占住了正中位置,袖袍飘舞拍出一掌。
  天地间大道震震,昆仑山灵气翻涌!
  云中子拍出的掌影化作云雾大手,将那道剑光轻松‘捏住’,径直捏碎,炸出漫天灵光碎屑。
  随后,云中子手提花篮,花篮中蕴了诸多灵光,皱眉看向前方金灵圣母。
  众所周知,云中子又称小多宝。
  此时他突然展露自身实力,自身道境竟不低于阐教十二金仙任意一位。
  云中子抚须叹道:“金灵道友为何不说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就砸我阐教玉虚之殿?
  此地为玉清圣人道场,还请道友勿要自误。”
  金灵圣母一双妙目带起怒火,当下就要现出法身向前大战。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免得等会一来二去,最终又打不起来,只是扯皮一阵,当真不爽利!
  还好侧旁赵公明眼疾手快,连忙摁住金灵的肩头,低声说了三遍‘大局为重’。
  赵公明向前做了个道揖,看了眼在前方,正静静坐在白泽背上的李长寿,想到路上得到的叮嘱,立刻朗声道:
  “阐教的各位道兄请了!
  金灵性情急躁,我等未有半点不尊二师伯之意。
  今日我截教仙二十有余,不过是来此地做个见证,看看近来闹得沸沸扬扬、将我二妹都卷入其中的天庭天将被诬陷一事,到底谁是主谋。”
  【开门见山,并露出凶牙】。
  玉虚宫大殿内外,道道流光飞起,广成子、赤精子携阐教众仙一同外出,在云上站了内外三层,半数带着怒火看向金灵圣母,半数面色复杂看向李长寿。
  再看截教方,虽此时站在此地云上的不足三十人,但一个个面露怒色,总体气势丝毫不弱。
  该今日的主角登场了……
  李长寿一声轻叹,骑着白泽缓缓向前,到了截教仙与阐教仙正中,自白泽背上飘下。
  那广成子刚想向前迎来,李长寿身周仙光流转,径直自袖中飞出一道流光,化作一名青年道者。
  与李长寿相熟的赵公明、太乙真人、玉鼎真人等高手一眼认出,这是李长寿本来的形貌,也是李长寿的本体。
  而此时,看到这一幕的无数炼气士,或多或少都有点惊讶。
  他们自始至终没发现,神兽白泽背上的老道,竟只李长寿名声在外的纸道人。
  以假乱真,真假难辨。
  且说李长寿现出本体,径直对三友小院方向跪下,一言不发磕头三轮,在云端俯身。
  这一幕,被他身周飘着的铜镜,传去了天庭、中神洲各处。
  不只是守在大大小小铜镜前的天兵天将炼气士,便是在场阐截二教的门人弟子,一个个也是有点懵。
  与李长寿有些交情的云中子问道:“长庚师弟这是何意?”
  李长寿起身对云中子歉然一笑,并未回答什么,又迅速收敛笑意,再次跪伏了下去,对三清小院所在方位朗声呼喊:
  “弟子李长庚,启禀二师叔!
  长庚,奉老师之命入天庭辅佐玉帝至今,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数百年不敢有丝毫懈怠,扶天庭于微末,立天威于三界。
  如今长庚即将功成身退,只待最后杀劫落、诸神归,就可退居幕后,侍奉老师身侧,聆听老师教导,以全弟子被老师收入门下后,未有几年能于老师膝前行孝之憾。
  但近日!
  阐教有门人弟子,为一己之私,欲陷三教于不义,欲行离间之计,提前引动大劫!
  弟子自太清观回返天庭住所后,为此深感不安,思前想后、疑虑慎重,不知他们为何这般行事。
  如今天庭各处群情激奋,此事已非弟子一言两语可化解,今日特与二师叔禀告此事。
  稍后,弟子会在玉虚宫出手,会在玉虚宫前血溅三尺,只为维护天威,若做出有损阐教声威、有损二师叔面皮之事,弟子事后甘愿领罚。
  但今日,弟子必须给天庭仙神一个交代!
  弟子必须证明给他们看,玉帝陛下给的许诺并非空话,弟子画下的蓝图并非画饼。
  弟子绝无半分对二师叔不敬之心!
  自弟子心中,两位师叔同等敬重!”
  言罢,李长寿跪伏在那一动不动,整个天地间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阐教众仙,此刻表情无比复杂,齐齐看着李长寿的身影。
  原本已下定决心死扛到底的惧留孙,此刻有些错愕、有些不解。
  他本是要以【阐教之威】、以【圣人面皮不可轻辱】这般理由,换自己今日平安无事。
  可此刻,李长寿直接对他们阐教的圣人禀告此事,摆明了说今日要直接动手,甚至不惜血溅三尺……
  惧留孙心底瞬间没了底气。
  而玉虚宫后山的宁静,可看做是圣人的沉默。
  对于圣人弟子而言,圣人没有阻止,就是默许!
  “惧留孙,师兄。”
  一声呼喊自前方传来。
  站在仙人堆中的惧留孙恍然觉得,周遭人影都消散了一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惧留孙,与正从跪坐姿势缓缓起身的李长寿两道身影。
  李长寿此时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怒火。
  今日之事,与【稳】或者【飘】无关。
  稳只是他行事的方式,九成八是矢志不移的追求,与性格有关,但与自己的态度、立场无关。
  未成仙的稳,是于小琼峰上归于普通的苟;
  成仙后的稳,是于海神庙中奔波操劳的算;
  后来啊,位置越来越高,明白了自己的路,稳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成了那份人人传颂的周全。
  到了今日,李长寿突然发现,自己行事的稳妥、周全、面面俱到,反倒是成了旁人算计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弱点。
  他做事周全,对道门很有归属感,费尽心思定下不战之约,不愿看道门打起来……
  可笑。
  如今最稳的选择,就是借题发挥,把自己部分实力展露出来,把自己的背景,自己已经聚起来的势,自己能影响、能借用的实力,拿出来晒一晒、晾一晾。
  让他们掂量清楚,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洪荒无比凶险,是源于它的规则——拳头大为尊。
  远古时的最大赢家道祖,上古时最大赢家六圣,哪个不是靠拳头打出来?
  李长寿一直处于圣人荫庇之中。
  可当自己背后的圣人背景,被敌手的圣人背景抵消掉,一切还是要靠自己的本领说话。
  当然,全露是不可能全露的,还是要藏一些底牌。
  李长寿站起身来,将【太白金星】纸道人收起,目光只盯着惧留孙,又道:
  “惧留孙师兄,可是没听到本神呼唤?”
  惧留孙下意识低头,他自上古修行至今的道心,此刻竟有些慌乱,极力保持面容平稳。
  哒!
  惧留孙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撞了下,一股仙力涌来,惧留孙不由自主向前迈出两步,前方那两名阐教仙人左右让开,让他到了阵前。
  在后方背着手路过的太乙真人,低头朝远处走去,一幅自己只是路过的优秀表情。
  李长寿直接对惧留孙道:“随我回天庭受审。”
  “受审?”
  惧留孙抬头看向李长寿,那有些其貌不扬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疑惑,“贫道不知长庚师弟在说什么。
  贫道近年来,一直是在夹龙山飞云洞修行,这是发生了何事……”
  李长寿突然打断惧留孙的话语:“你是在质疑我老师?”
  “这、这如何说得?”惧留孙皱眉道:“贫道对大师伯亦是无比敬重!”
  “老师推算得出,此事是你做的。”
  惧留孙双眼瞪圆:“这不可能,定是有人假冒贫道,贫道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这才刚刚出关。”
  “刚刚出关?”
  李长寿声音突然有些冰冷,惧留孙抬眼看去,却见面前的青年道者的双目中,已迸发出水蓝色神光。
  方圆万里内的天地突然变暗,东天浮现出一颗璀璨星辰;
  浩瀚天威盖下,那大星照出两束紫光,将李长寿与惧留孙单独笼罩。
  惧留孙身周道韵显露,上古大能的威势显露无遗,目中带着几分怒意,抢先开口:
  “长庚师弟你莫要欺人太甚!贫道也是老师座前听道,也是你师兄!”
  李长寿并不言语,向前迈出一步。
  惧留孙袖中仙光大作,一条仙绳如灵蛇般窜出,竟直接朝李长寿卷去!
  赵公明见状,立刻就要出手;
  玉鼎真人见状,当下就要闪身前冲!
  他们虽分属阐截两教,但这一刻目的相同,都是要在惧留孙这法宝之下,护住李长寿身形。
  但!
  他们迟了一步!
  不只是赵公明与玉鼎真人,便是离着惧留孙最近的阐教高手,出手都迟了一步!
  无他,李长寿动手更疾。
  惧留孙刚祭起那仙绳,眼底突然捕捉到一缕寒光,脚下悄然划过水蓝色道韵,元神道躯宛若重伤初愈,竟感觉用不出几分仙力!
  平日里无往而不利的捆仙绳,此时竟直接软了!
  这是!
  李长庚的均衡大道!
  这般程度,莫非是将他与凡人做了均……
  噗!
  一声轻响,惧留孙看着从自己背后贯入,于胸口钻出的那颗如箭头状的金锁,其上沾染着自己的鲜血,元神竟已被直接镇压。
  怎么会,出手这么快……
  此刻,穿心锁的细长金链才缓缓显露出来,其上散发着浓郁的功德宝光,末端被李长寿握在左掌。
  李长寿抬手一拽,已被穿心锁制住的惧留孙身形翻转,在云路上翻滚了几下,被穿心锁结结实实绑了起来,滚落到了李长寿面前。
  李长寿一言不发,趁着各处仙人回不过神,一掌对着惧留孙胸口拍下。
  “长庚还请手下留情!”
  广成子一声呼喊,手中大印对李长寿砸来。
  李长寿却是看都不看,动作不停、身形不动,任由番天印正面砸来,右手甩出一只散发着水蓝色道韵的昆虫,左掌拍在惧留孙胸口。
  重创其元神。
  惧留孙在被穿心锁困缚封禁中,张口哇的吐血,血刚好溅出了三尺。
  而那本就为了吸引李长寿注意力,没有用半分力道的大印,也被昆虫撞飞。
  可惜,这昆虫也受不住这般力道的反噬,直接炸成粉末。
  一缕一缕水蓝色光华回归惧留孙体内,将那部分李长寿均衡走的实力,还给了惧留孙。
  可叹,为时已晚,重创、被俘,惧留孙已无力挣扎。
  那昆虫自是用来与惧留孙均衡的生灵。
  因李长寿与惧留孙实力相近,李长寿的均衡大道施展条件已相当宽松,又有自身功德祭练后的奇袭重宝穿心锁,有心算无心、气势相配合,搞定惧留孙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但这一幕落在此地道门众高手,以及三界众炼气士眼中,那就当真有些……
  吓人。
  太白星君什么段位?
  这实力什么水平?
  这真是修行没过千年的人教小弟子?哪怕实力在惧留孙之上,那也该斗个几回合,这般一个照面……
  孙没了?
  今日后,洪荒极品先天灵宝谱,怕是要有穿心锁一席之地了。
  李长寿对着懵神的阐教众仙做了个道揖,提起穿心锁就要走去白泽身侧。
  “师弟且慢!”
  广成子皱眉站了出来,掌心托着番天印,面色有些难看。
  李长寿转过身来,淡然道:“广成子师兄可有指教?”
  广成子向前走了几步,对李长寿道:
  “此事是否可从长计议?
  惧留孙师弟乃老师坐前听道的亲传,亦是玉虚宫十二金仙。
  既然大师伯说他算计了此事,那定是他算计了此事,但是否能将他先在玉虚宫中审讯,我等自会给天庭一个说法。”
  这几句话,广成子自认已是给足了天庭颜面,说的也是在理。
  怎料李长寿今日似是铁石心肠,直接摇头,道:“此事当由天庭审理、定罪,我可担保由玉帝陛下亲审,不会损阐教威名。”
  “长庚师弟,这般就有些不近人情,”广成子道,“今日你这般大摇大摆,在玉虚宫将惧留孙师弟拿去,玉虚宫今后岂非是成了三界笑柄?”
  李长寿道:“并不会这般严重,若玉虚宫全力配合此事,三界只会颂扬广成子师兄高风亮节,不袒护私德有失、心底险恶的同门师弟。
  相反,若广成子师兄执意要将惧留孙留下,而后由阐教出面对天庭解释……
  这,是否说明阐教意图包庇这般天庭重犯?”
  “师弟,你连这点面皮都不肯给阐教?”
  “师兄,若今日我让了步,以后天庭如何行事,这三界,理何在!”
  李长寿目光如电,广成子仙光漫漫。
  这广成子定声道:“今日贫道只有一句话,且让惧留孙留在玉虚宫中,但凡他出了玉虚宫,天庭随意捉拿。”
  李长寿淡然道:“今日我也只有一句话。
  惧留孙我拿定了,谁都拦不住。”
  番天印散发出阵阵威压,广成子目中带着浓浓的威严,身周道韵如波涛一般起伏不定。
  “长庚,今日你若拿了他,是否可看做道门三教不战之约就此作罢?”
  “这是天庭与阐教个别弟子之事,”李长寿道,“师兄如果以此约定威胁,那是否作罢由师兄决定,一切后果由师兄承担。”
  “你当真要如此行事?没有任何让步的余地?”
  广成子向前两步,已是在出手的边缘。
  李长寿缓缓点头,目光丝毫不让,“若师兄执意赐教,长庚愿领教师兄高招。”
  八九玄功、均衡大道、太清阴阳道,启。
  玄黄塔、离地焰光旗,守护元神……
  “大、大师兄!”
  黄龙真人突然开口喊了声,在侧旁冲来,闪身挡在了李长寿与广成子面前,忙道:
  “大师兄,长庚师弟,你们可否各自退一步。
  这般只会更让人笑话!
  惧留孙做的恶事,你们何必如此争执?”
  有了带头的,阐教仙有数道身影向前,各自将广成子与李长寿拦下,或是传声、或是直言,劝着已经动了真火的广成子与李长寿。
  那慈航道人开口道:“咱们不如各退一步,由我们阐教仙送惧留孙去天庭,后续我们阐教不再多管。
  大师兄、长庚师弟,你们意下如何。”
  广成子抬手摆了摆,背过身去,收起番天印负手长叹。
  李长寿缓缓点头,声传千里:
  “杨戬,莫要躲着了。
  传我二阶正神、太白星君令,速来将惧留孙捉拿回天庭!”
  他话音落下,数十里外的云头中跳出一道身影,身形飞掠向前,在李长寿面前抱拳领命。
  “末将遵命!”
  李长寿看了眼广成子的背影,对着广成子做了个道揖,转身又对三清小院做了个道揖。
  “弟子待事了之后,自会来二师叔驾前请罪。”
  言罢,李长寿将手中穿心锁末端扔给杨戬,翻身跳到白泽背上。
  启程,返天庭!


言归正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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