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送礼
作者:断刃天涯|发布时间:2024-06-29 02:12:44|字数:32038
想送礼都不能,在就叫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杨龙友给这俩丢进新开的华亭大旅社,这地方住的都是那些外来的各国商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安排到了士兵守卫。
船上的水手们就没这个待遇了,直接丢进一个类似大车店的地方,各国水手都不能留在船上的规矩是不能变的,这直接导致新区的大车店人满为患。好在地方够大,通铺能睡不少人,费用倒也不高,五文钱一天,吃另外算。可以说新区生意最好的,就是大车店了,十几家大车店,全都注满了。番鬼来的多了,新区的治安问题就得重视了。街上到处都是挎着刀拎着铁尺的衙役,还有穿着黑衣的城管,街口还有士兵在巡逻。
安顿下来之后,能不能去给陈燮送礼的问题,就得看上帝的意思了。普特曼斯和揆一心里憋闷,却也没什么好法子。战场上打不过人家的时候,就得低头装孙子。四个舞娘,倒是安排在最好的房间里,闭门不出,这是给陈燮准备的主要礼物,不敢有失。
两人凑一起商量,决定到街上去转转,似乎那个县令,没有说不让出门的话。交代了几个随从,让他们看好舞娘和礼物。这俩带着通译出门了,楼下一问掌柜的。果然,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能离开这条街东段的范围。新区就一条街,获得了经营许可证之后,才能去与本地商户进行交易。在此之前,只能留在街内行走,你想出去都不行,士兵会拦着你。
两人出了旅社的门,这时候总算是有心情看看这个新区的样子。一条笔直的大道,宽度能跑八辆马车。道路两边有路灯杆子,走上一段能看见一个井盖。虽然是靠着水边的新区,街上却意外的干净,没有欧洲城市那些污水横流的特点,街上还看不到常见的乞丐。
通译告诉他们,要想打听情况,最好去饭馆,叫点吃的,然后问伙计。两人倒是从善如流,按照通译的话去做了。进了一家饭馆,通译出面叫了四个菜一个汤,还有一壶烧酒,然后便问伙计:“这地方最近泰西人来的多么?”
伙计倒是很客气的告诉他们:“来了七八条船吧,大车店里都注满了,上千号人是有的。”
通译又问:“这里的市面会不会很乱?”伙计这下不高兴了,冷着脸道:“谁敢乱来?前些日子,你们是没看见,华亭街上的混混来了,叫城管拿了,现在还在码头上当苦力。这地界,本地人绝对不会闹事,就怕外来的番人会闹事。”
从窗户里看着这个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的城市,这两位特使的心情都变得有点糟糕。毫无疑问,就这么一个新区而言,大明的城市水准,远远的在欧洲城市之上。街上来往的欧洲人,不断的走过,从一个店里出来,又进了另外一个店。从一个店里出来,自然能看见大明的商人,一身的丝绸,拱手微笑送别的样子。
那不动筷子,店里有刀叉伺候。吃起来的时候,两个洋鬼子就停不下来了。本以为会很贵的一顿饭,不过花了一个银币的样子。吃饱喝足,决定去店里看看,这里都有什么买卖。
杨龙友进了周家的园林,见着陈燮汇报今天的事情,拿出普特曼斯贿赂的钱袋子道:“这番人要给阁部送礼,拿这些金子贿赂下官。”陈燮看都不看袋子便笑道:“给你就收着,番鬼的好处,不拿白不拿。拿了,该怎么办事,还怎么办事。”
杨龙友拿了好处,自然心里高兴,问陈燮道:“见不见他们,收不收礼,下官怎么回话?”
陈燮坐在椅子上,身边是叶纤云在伺候着,这会低头沉吟道:“见一下也无妨,看看他们想搞什么名堂。谈判的底线,就按照说好的来。这事不着急,先晾他们几天再说。”
杨龙友刚出来,迎头遇见马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的是韩赞周。新区投入使用之后,韩赞周感觉到了春风得意的意思,他是南京镇守太监,也不呆在南京,直接搬到新区来住下。专心于船舶司的事情,兼任这个差事,是陈燮给他争取来的,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
“杨县尊,这是要走啊?”韩赞周招呼一声,杨龙友上前拱手道:“阁部让下官负责谈判之事,这不,得回去准备准备。”韩赞周道:“先别着急走,一起去见阁部大人,有要紧是事情要说。”杨龙友听了这话,跟着一起又回来了。
跟着下人进来,见陈燮正在与叶纤云对弈,韩赞周道:“我的阁部大人诶,您还有心思下棋,事情大发了。”陈燮见他如此,立刻起身笑道:“能出什么大事?”
韩赞周道:“刚从京师传来的消息,最近又一股流言,说什么阁部大人任用私人,昔日魏阉的徒子徒孙,阁部都聚拢在一起。说什么昔日之阉党,今日之蟹党。”说着还比划了一个螃蟹的样子,表示就是这个字。韩赞周的担心,放在别人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东林有党,完蛋了,体仁有党,回家了。陈燮有党……呃,这真不叫什么事情。
陈燮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还有人说我是藩镇呢,都没能奈何的了我。区区一个蟹党,那就党好了。”韩赞周也算是蟹党的一员了,这会听了这话有点着急道:“阁部,这事情不可小觑了。陛下登基之出,魏阉横行,扫除阉党是陛下最为得意的一件事情。”说着看看杨龙友,这货的脸都白了。他跟阮大铖是把兄弟,你说事情他担心不担心?阮大铖是复社一口咬死的阉党。
陈燮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摆摆手道:“今非昔比了,陛下以前受了那些无能文人的蒙蔽,遭致朝廷税赋锐减。都说阉党如何,窃以为魏忠贤在的时候,做的未必比那些正人君子差。有他在朝中,边关的饷银没断过。魏忠贤多少身家?按说他倒了,国库应该收入不少,怎么闹出辽东闹饷的闹剧?说穿了,大臣们当时忙着斗魏忠贤余党,根本就不把边关放在心上。其次是在这个过程中,忙着中饱私囊呢。这些人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一群伪君子!要论对陛下的忠心,是怎么都比不的各位公公的。”
陈燮的话没说的透,魏忠贤是不是谋逆的问题,大家心知肚明。陈燮这么说,其实已经很给力了。把韩赞周和杨龙友听的汗都下来了,这话断断不可传出去。
韩赞周还是劝道:“阁部,还是写一个折子吧,大家都在,正好参详一二。”
陈燮想了想便道:“写就写一个吧,不过这个重点不要放在自辩上。我这里有一句话,你们听了照抄就是。人言陈燮有党,谓之蟹党。臣以为,全心全意为大明的长治久安的党也算党的话,那这个蟹党臣就认了。”
两人听的瞠目结舌,这里是陈燮说了算,杨龙友文笔最好,他亲自操刀,写了一份折子,陈燮用了印,派人送到京师不提。
普特曼斯和揆一两个,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回,进进出出十几家店铺之后,谈判的心思更为迫切了。这个街道看上去不算特别大,但是在欧洲所有的紧俏物资,这里都有销售。茶叶、丝绸、瓷器,都有好多家店,随便选择,瓷器甚至可以定制。
看着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吉利人,不断的从一个一个店铺里笑着出来,他们的心里都在燃烧嫉妒的火焰。回到旅馆,很意外的杨龙友等在这里。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去给陈阁部大人送礼。记住,不要废话太多,放下礼物就走,然后去船舶司大家正式开始谈判。
两人立刻忙活开了,特意租了两辆马车,把他们从船上带来的礼物装好,让四个舞娘抓紧收拾收拾,早点起来之类的事情准备了一堆之后,这才算是完事。次日一早,两人带着通译,一车礼物,一车舞娘,登上杨龙友的马车,一行人奔着周家园林去了。
出了新区住街道,再看周围景致又是另外一番风格。马车在水泥路上跑着,清脆的马蹄声传进耳朵,道路两边都是工地,一片一片的厂区正在建设中。杨龙友倒也够意思,见他们东张西望的便道:“左边的是缫丝厂,占地面积三百亩。右边的是一个五金厂,还有一家船上用品的制造厂。缆绳、帆布等等,这里都有生产。看见那里没有,那是一家纺织厂,你们需要的棉布、丝绸,那个厂都能织出来。要说这个纺织厂,最大的厂子在苏州和辽东。苏州有最大的棉布纺织厂和丝绸纺织厂,辽东有一家大型的毛纺厂。只要你们有银子,多少货都有。大明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你们只要规矩的守法,这买卖就能安心的做下去。”
杨龙友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有些话要说。这两位的心思,则全然不在听话上头,而是震惊于这个地方的工厂,居然能大到这个地步。可怕的是,这还不是最大的厂,更大的厂在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的地方。
第五百零一章 我说了算
书房里陈燮在不断的咂嘴,手里一份史料看完了之后,顺手丢进火盆里烧的干干净净。陈燮对自己很不满意,为啥这么说呢?他太高看荷兰人了!现在陈燮的手里,有二十条两千吨级别的三级战列舰,虽然士兵素质上差点意思,但是就这么一份实力,放在欧洲都是海军强国了,毕竟现在是1643年,不是一百年之后。英荷战争,荷兰人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战舰,数量不过一百零几条,就这还在第二次战争中压制了英国。当然也赶上英国当是倒霉,又是复辟又是黑死病,凑一起想打的赢都很难。
三级战列舰这东西,现在是胶州船厂负责在制造,每年卯足了力气,能造十条。陈燮又不缺银子,缺的是合格的水兵。这些年从欧洲弄过来不少水手,出身都是乱七八糟的苦逼,到了大明生活稳定了,做事情也卖力气。这些人,才是登州海军的骨干,以这些人为基础,打造一支海军队伍。说起来有点速成班的意思,还是要看自己的人才培养梯队。
“烟台的海军学堂,什么时候能完工?”陈燮看了一眼在对面一直端坐的西劳经,这哥们从登州过来汇报工作,频率是一个季度一次。
“回禀阁下,再有三个月,就能开学了。届时,请您一定到场。”西劳经这家伙,越来越像一个大明人了,除了皮肤和样子不对,举止言谈都是一副大明人的做派。
“这次你带舰队出征,不求大获全胜,但求让荷兰人知道一个现实,战争是他们挑起来的,不是他们说结束就能结束的。到了爪哇,封锁当地的海域就够了,让荷兰人赶到切肤之痛,在谈判桌上乖乖的,达成这一点就足够了。”陈燮不紧不慢的交代,西劳经不住的点头。看看时候不早了,站起道:“明日舰队出发,阁部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什么要交代的,就当是一次练兵吧。”陈燮摆摆手,西劳经敬礼告退。
陈燮就没打算立刻停战,海军这个东西,有句话叫百年海军,就不是朝夕可成的事情。就得有事没事就拉出去练一练,关门在家里练,哪有在战场上练来的有效果。上一次在大员,那是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击败揆一的小舰队。这一次去,则是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封锁爪哇的海面,经常要做的事情就是追杀商船,海盗的干活。这就更加考验舰队指挥官和各条战舰舰长的能力了,西劳经这一次去,带了四十五条战船,五条是飞剪船,作为侦查和传信用,十条三级战列舰,十条四级战舰,二十条五级战舰。基本上陈燮这个思路,就是按照后来的英国皇家海军的模式在搞。今后陈燮发展的重点,就是三级战舰,这种战舰的性价比最高。什么一级战舰和二级战舰,陈燮不打算多造,再说现在的船厂,还不具备制造能力。胶州船厂的二级战舰,倒是有一条在船坞上,但仅仅是一个开头,弗朗亚兰达的意思,工期要一年半都不一定够,可能需要两年。为什么呢?很简单,第一次造,很多东西都需要反复的验证。就算是有模型,也要不断的累积经验。
普特曼斯和揆一的马车,在路上经过了三道检查,最后才得以停在周家园林的门口。看看这个据说是大明贵族才有资格住的私人园林,这俩货真有种土鳖进了现代化城市的感觉。来到华亭新区之后,收到的冲击一次比一次强烈,他们也都有点麻木了。
园林这个东西,好看是好看,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江南的园林,就是有钱人钱多的没地方花,自己盖来玩赏用的。彰显一下自己的财力和地位之外,于国于民,全无裨益。圆明园盖的够好了吧?叫人一把火给烧了,说的不好听的,有盖园子的银子用在国家建设上,别说英法联军了,整个欧洲不远万里来打中国试试看?这才叫制度的问题!
沿着石径往里走,林壑之间红墙绿瓦隐约,景致倒是很不错。转过一道圆拱门,一座两层小楼藏在竹林之中,走在竹林间石径上,整个人都有点被雅致洗刷一番,落尽俗气的意思。
过了一座石拱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楼在前,门前站了两个近卫,看见来人上前举手:“安全检查!”这两荷兰人,心里都很不满,这都查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要查。但是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乖乖的接受检查,带来的三个大箱子,也都检查一番。四个舞娘,倒是没有在这里检查,被丫鬟带到边上的屋子里去了。
陈燮就坐在堂前,背着手正在看墙面上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杨龙友领着俩人进来,站在门口不敢上前,等近卫通报了,陈燮转身微微一笑,这才放他们进来。
陈燮的打扮还是很随意,一身寻常的军装,批了一件呢子大衣。身上找不到任何所谓贵族应该有点值钱玩意,非要说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手腕上的一块表。
“来的就是客,都来看看吧。”陈燮倒也没有摆太高的架子,招呼众人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杆子,指着地图上的雅加达道:“这里,就是巴达维亚,我称之为雅加达的地方。两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来到了这里,不过当时不是去殖民的,而是去宣扬大明国威。准确的说,这些地方,一直都接受大明的保护。最近一百多年,由于各种原因,大明的海上投入不大,造成了对这些地方的关注缺失。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么?”
看见这副地图的时候,两个荷兰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如此精细的地图,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吧?如果不是美洲一些地方进行了处理,没有明确标明国家的范围和位置,这地图跟现代的地图也没啥区别。各个大州,各个大洋,上面都标的很清楚。荷兰人的殖民地,也都用橙色标注了记号。
“大明是礼仪之邦,我们不找别人的麻烦,但是也不怕麻烦。今天你们来送礼,我也不能不给你们一个准话。其实这个话我以前对普特曼斯先生说过,战争是荷兰人挑起的,什么时候结束,你们说了不算。所以呢,你们来和谈,可以,我很欢迎。但是,和谈的条件,得我说了算,而且我还要提醒二位,现在两国还处在交战状态。原因是你们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入侵大明的领土和领海。”陈燮不紧不慢的说完这些,丢下手里的杆子,然后才看看这两位道:“怎么样,礼还送不送?”
“内阁大臣阁下,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来送礼,仅仅是巴达维亚总督约翰阁下表达对您的敬意。”普特曼斯很会说话,实际上也只能这么说。否则这一次和谈的任务,根本无法达成了。陈燮笑了笑,没有太当一回事的表情出来了。普特曼斯立刻道:“那么,请允许我展示这些礼物?”
陈燮淡淡道:“别的就算了,大明不缺这些土特产,听说奥斯曼帝国的舞娘很不错,让她们来一段吧。”一句话,差点普特曼斯要吐血,揆一要暴走。什么土特产啊,南非产的钻石,爪哇产的狗头金,北极熊的皮,自己都不舍得用的金鸡纳霜,难道这些是土特产?
陈燮说完就往里走,这俩只好跟着往里走,过了一个庭院,看见地上铺的木地板的时候,他们有点下不去脚了。两个丫鬟拿着脱靴过来,有点嫌恶的看看他们,丢下脱鞋走了。杨龙友倒是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软软的脱鞋,站在一边微笑等着。
最惨的还是那个通译,听到两个丫鬟低声的抱怨:“这么好的鞋子,让番鬼穿过,回头还得拿去丢了。”另一个丫鬟道:“不要丢,洗一洗,拿回家给老人穿。”
普特曼斯和揆一现在的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在奔驰。看来这一次的任务,注定是艰难的。这个内阁大臣阁下,真是一个霸道的家伙。他一直在表明一个态度,“我说了算!”
一般的情况下,别人这个态度,揆一和普特曼斯,一定会让战舰去说话的。现在这个情况,正好相反。用战舰说话的是眼前这一位,人家的道理早就说明了,公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能怎么说?就连送个礼物,也得看他的个人喜好。什么八克拉的钻石,什么三斤多重的狗头金,看看人家这个园子,真心拿不出手啊。
地板上打了蜡,看上去光泽动人。那位陈阁下,往一个真皮软椅子上一坐,整个人好像陷在里面。舒服的斜着身子,抬手一指边上的软垫椅子(现代来的真皮沙发):“坐吧!”
这俩坐下之后,突然都跳了起来,就像屁股上被针扎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时,脸立刻羞红了。丢人啊,太丢人了。缓缓的再次坐下之后,立刻被这种椅子的舒适程度打败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回去的时候,带上一副沙发,算是我给约翰总督的回礼。”这话说的,意思很明白,不占你的便宜。
第五百零二章 该怎样还怎样
密集的鼓点节奏响了起来,四位舞娘没有一起上场,三位在边上击鼓奏乐,只有一位蒙着薄薄的面纱,出现在中间。屋子里很暖和,身着薄纱的女子,曲线毕露,纤细的腰身看的仔细,这种大面积裸、露的装饰,让站在边上伺候的丫鬟们脸上都红了,把脸扭开不敢看。
坐在陈燮身边的周秀英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嘀咕道:“不知羞耻!”
陈燮倒是很淡定的给她解释:“相传有一位貌美且身材妙曼的年轻女子,结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小孩,痛苦的女子来到神庙祈祷。在神秘力量的引导下她开始动情地在神像前投足、扭腰、摆臀,好似舞蹈,以此来祈求生育之神能圆她有一个孩子的愿望。后来将她的‘舞蹈’作为祭祀舞蹈。这从古埃及文物的壁画中可以找到佐证,因此这个说法被视作流传最广泛的肚皮舞的起源保存了下来。”
舞娘踩着鼓点,很有节奏的开始扭动,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充满了诱惑。陈燮以前在网上看过这些舞蹈,真人还是第一次。随着变化万千的快速节奏,摆动腹部、使劲的舞动臂部、胸部,脸上却是一副高贵的气质,这个细节更是让人有点兽、性的冲动。这种出自奥斯曼帝国宫廷的舞蹈,增加了不少妖艳的成分,看上去更加的充满了诱惑。
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了,周秀英没看一会便退了下去,其他的丫鬟也都撤了。留下一群男性,看的是津津有味。陈燮看的也很投入,脑子里很自然的在脑补一些少儿不宜的场景。嗯,回头要试一试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你要让一个大明的女人,做出这些舞蹈动作,还不如杀了她。一曲舞罢,陈燮鼓掌,大家都跟着鼓掌。红着脸的杨龙友,立刻起身告辞。不走不行了,这货哪见过这种舞蹈啊,裤裆上都顶起来了。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完这个舞蹈,都得夹着裤裆勾着腰走路了。
普特曼斯和揆一对陈燮的态度深感欣慰,有了这个铺垫,大概能起一点作用吧?
两个人的兴致都不高,就算看了肚皮舞,情绪很快就回到了低落的状态。坐在马车上,两人还不敢对话,只能是互相的用眼神说话。杨龙友倒是很热情的对两人道:“礼物不错,阁部大人很喜欢,回去之后收拾收拾,不要住旅馆了,我安排一个宅院给你们住下。”
这俩听了不免一阵欣喜,觉得事情有望。殊不知,就在他们高兴的时候,崇明岛的码头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进行补给,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奔着巴达维亚而去。这个地方的军事基地,不是谁都能靠近的,这里是登州海军的军港。
屋子里就剩下陈燮一个男人的时候,四个舞娘都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大人物。不消说,她们都是属于这个大人物的私人奴隶。以前的一切,现在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她们的生死,就在这个人的一念之间。
陈燮一手托着下巴,审视着这四个舞娘,淡淡道:“摘下面纱。”结果人家没听懂,陈燮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露出苦笑,做了个收拾。这四人才算是明白,伸手摘下面前,露出异域风情。看看这四个舞娘的容貌,陈燮相信这个巴达维亚的总督确实很有诚意了。不敢说都是祸国殃民,至少是九十分以上的水准。关键还是这个腿长腰细,丰、乳、肥、臀,很对现代人的审美胃口。相比之下,大明的女子普遍个子较矮,而且还有裹脚的毛病。
陈燮跟她们的交流,只能是拿手比划了。想想太费劲,陈燮干脆把这个问题丢给别人,转身叫了一声:“来人!”出来一个管事的丫鬟,这座园子内,平时都是她在管下人。陈燮指着这四个舞娘道:“你安顿一下吧,别动歪念头,明白?”说着眼神有点凌厉,这园子内的女人可不少,分别隶属周、叶两派的丫鬟和使女。陈燮平时没有拈花惹草,但是关在一个园子里的女人,阶级分明是常态。
陈燮的话意味很清楚,丫鬟哆嗦了一下。她是周家留下来的丫鬟,陈燮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好像叫什么云来着。陈老爷在江南民间的名声,其实真不太好。杀戮太重,更多的作用是民间小儿夜啼的时候。
你还真别说,这个丫鬟的能耐不小,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后,便回来回话:“禀报老爷,都安顿下来了,这是她们的名字,年龄。”丫鬟递过来一张纸,陈燮根本就看不懂,上面全是阿拉伯文字,还好数字是认得的,一个十五,三个十四。这么点岁数,就长成一米六多的样子,身材也是极为火爆,果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份礼物不错,不等于陈燮就能放过荷兰人。
一脸惊喜的周秀英又回来了,这女人去了后面看箱子里的礼物了。狗头金她没看上,就抱着一张北极熊皮死活不肯撒手,边上还有个叶纤云在冷笑不语。看意思,这俩是争上了。要说这个北极熊的皮,估计是个女人见了都不肯撒手吧。
陈燮见了歪歪嘴道:“一张皮子,何至于此?你们既然喜欢,那就二一添作五,回头再让他们送来就是了。”周秀英直接裹在身上,讨好地笑道:“那么多东西,我就要这个,别的都给她。”叶纤云一点都不怂,冷笑道:“我也就只要这个。”
陈燮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就这么一张。当即骂:“真小气,就送一张熊皮,既然这样,那都别要了,收起来,等下一次来了大家再往外穿。”啊……!周秀英呆住了,叶纤云一伸手,给抢了过去道:“我去收起来。”
普特曼斯和揆一“安静的”等了三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下都着急了。屡次让人给杨龙友带话,但是回答都是去华亭县城忙公务了。
这时候就看出区别对待了,每天在街上乱窜的荷兰人,不但的得到消息,葡萄牙人如何,英吉利人如何,西班牙人又如何。其中最讨厌的就是葡萄牙人,他们第一个拿到了所谓的经营许可证。两人到船舶司问过之后才知道,葡萄牙半个月前就到了,然后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子,见到了陈阁部,得到了同意才拿到的通行证。
葡萄牙人是怎么让陈燮点头的呢?其实很简单,就是一种产自巴西的植物,这种植物叫橡胶,而且还明确要求是三出复叶的橡胶树苗。这是陈燮点名要的东西,没有这个,别的就不要谈了。葡萄牙人表示一定给陈阁部大人送来,这才得到了许可证。
为了这个东西,陈燮还得走广东那边的关系,派人去海南岛上开荒,准备种植橡胶。你还真别小看这个东西,整个世界上,能在中国种植的橡胶,只有巴西这种树苗。而且橡胶树这个东西,很难伺候的,你得育苗。不像巴西那里,都是天然的。这玩意种植起来很讨厌,育苗很麻烦,而且还要有营养足够。
陈燮这里还准备了一个坑,就是这个经营许可证,为期一年。每年都得重新申请,很麻烦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搞这个,就是要自抬身价。大明开海,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以前在大明,番人想做买卖都不能上岸的,葡萄牙人骗了一个镜壕,大明为这个记恨了多少年都没忘记。觉得番鬼就是不可靠,都是骗子。搞的葡萄牙人的生意反而难做。
现在华亭新区这个随便可以交易的许可证,真是欧洲国家都眼巴巴的盼着的东西。从明末到清末,整个中国对外贸易都是顺差。大量的白银流入中国,本来不是产银大国的中国,都混上银本位了。可想而知,在这段时间内,中国的物产对欧洲的吸引力。
可惜的是,这种优势丝毫没有被发挥出来,闭关锁国的政策,最终也没能逃掉被大炮打开国门的命运。真正是自作孽!当然了,统治者往往都是短见的,他们看不到整个世界,只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关上门过快活日子,这一点在没有被打疼之前,是不会改变的。
也就是在明末这个时间段,内忧外患的前提下,陈燮的出现,才有机会强行推动这个东西。不愿意看外面的世界,那也由不得你。明帝国到了明末,为了朱家王朝的长久,朱由检一直在努力支撑,突然看见了希望,谁拦他都得跟你往死里整。
“江山永固”这个说法,太具有吸引力了。以前大臣们还能骗骗没有什么见识的朱由检,那是因为天下都这么烂,大臣都这么烂,武将也都这么烂。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现在有了陈燮,他的出现扭转了朱由检对臣子的认知,自然的会有所倾向。不是不行,而是大臣无能。
第五百零三章 操之过急
明荷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作为谈判代表,杨龙友对这个身份并不适应,但是不影响他狮子大开口。“荷兰国无故侵犯大明领土和领海,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考虑到荷兰国方面,确实体现了一定的和平诚意,本官受朝廷委派作为谈判代表,提出以下三点。第一,严惩战争发起者;第二,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第三,荷兰国赔偿大明白银八百万两。”说实话,说出这个话的时候,杨龙友是照本宣科,但是也被自己的话吓着了。八百万啊,这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多少银子?阁部大人真敢开这口啊!
毫无疑问,这个谈判立刻陷入了僵局,前面两个还好说,随便找几个替罪羊,假装保证一下就行了。第三个绝对无法达成一致,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来发财的。这银子没挣着,先配上八百万,想都不要想。荷兰人也知道要跟大明正常贸易,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约翰总督给的底线是一百万两白银,多一两都没有。而且还不打算一次付清,分五年来给。
现在这个数字,双方无疑谈不拢了。普特曼斯和揆一,当场就站起来,拂袖而去。这俩连讨价还价的心情都没有了,这数字太大,没法操作。杨龙友倒是不着急,有陈燮在江南坐镇,也不怕什么外藩犯边的事情发生,来多少都是被打回去的命。什么擅起边患之类的罪名,有陈燮这个大个子扛着,他也没啥好担心的。
不欢而散,杨龙友去汇报,陈燮正在欣赏奥斯曼舞娘的精彩表演,浑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不着急,慢慢来嘛。坐下,一起看舞蹈,很精彩哦。”杨龙友直接就告辞了,他可不敢留下来看这种淫荡的舞蹈。
陈燮坐着没动,眼珠子盯着舞娘那个细腰,仅仅依靠腰力,就能急速的摆动两个胯部,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疾风骤雨一般的扭动摇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大明的舞蹈可没有这种类型的,讲究意境的舞蹈,看上去明显没有这个来的给力。
对于陈老爷这种腐败堕落的生活方式,这园子里没人敢管。每天缩在温暖的屋子里,看舞蹈,喝点老酒,小日子日润的是一塌糊涂。不过这种滋润,随着京师来的一份文书,不得不暂时结束了。文书的内容是朱由检的意思,主要有两点。第一,希望陈燮对江南的军务进行整顿,拿出一个样板来,解决大明军队制度目前存在的问题。第二,明年的乡试要开始了,希望陈燮能够拿出一个科举改革的方案来,不要像过去那样,八股取士,一群书呆子当官,对国家没什么好处。最后,朱由检还为女儿说了一番话,媺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只管说话,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南京。
呃,看到最后,陈燮有点无语。南京不远的,朱媺娖那个性子,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的。嗯,看来还是自己的问题,陈燮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还是怠慢了小公主了。实际上还是因为朱媺娖要孩子心切,陈燮看她年纪小,不敢让她怀上。
客观的说,八股取士的问题很大,但是有一条是必须承认的,那就是目前最为公平的一种考试模式。就跟高考一样,有人呼吁取消高考,那不是扯淡么?说句不好听的,难道取消了高考,恢复过去的九品中正制么?那不是开历史的倒车么?所以,科举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要改革一下考试的内容,而且还不能一下就该太多,一点一点的改。不然这天下的读书人都得去上吊了。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清末的科举废除的过于急躁,直接导致了天下读书人的离心离德,加速了清政府的覆亡。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能一触而就的。这天下,总归是要用读书人来管理的,难道你让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来管理国家么?这不现实啊!
陈燮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一点一点的去改变。不管怎么做,先得回南京去,于是下令收拾收拾,准备返回南京。走之前想了想,还是把四个舞娘留在了华亭,带回去真不好说明白,公主万一发飙,陈燮都未必能奈何她。
回到南京,已经是十一月中。夫妻见面,一番寒暄,陈燮进了书房,朱媺娖立刻拿来一份邸报道:“夫君,这是父皇最新的上谕,您觉得这个决定如何?”陈燮拿过来一看,立刻就皱起眉头。还是跟科举有关的事情,朱由检的性子太急躁了,这个上谕的意思,就是向天下的官员征求意见,如何改革科举的问题。其中有一些话说的很重,“国家抡才大典,本为选拔贤达,代天子牧守一方,管理举国政务。然,现有科举,只考经意,不问实学。取中者,多有不识农桑,不知数字。在朝中,不能为君父分忧,在地方,不能安抚一方百姓。”
改是要改的,但是不能这么着急。陈燮发现一个问题,朱由检对文臣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差了。大明的问题很多,就像一个久病的患者,来猛药没准就治死人了。
陈燮亲自磨墨,让朱媺娖来执笔,口述道:“陛下,大明的问题很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像一个久病在床的患者,要治疗,必须先稳定病情,然后补身体,等身体好转了,再下猛药,这样才能承受的住,而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臣在三省所为者,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先解决了财政问题,确保今后朝廷的财政收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至于拿不出银子来。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一点一点的解决问题。江南军务,臣可以代劳,日后天下文武不容于臣,臣大可远遁海外,替陛下背这个黑锅。但是科举的问题,就不能这么着急了。窃以为,应该进行小小的改动,还是以八股为主,加入一些农学的内容就够了。这一次,农学的比重占一成就应该差不多了,乡试之后,春闺之时,可以适当的增加一些农学的内容,两成便为上限。多了则未必能发挥正面的作用。殿试之时,加入一些算学的内容,比例一定要小,有一成便可。这样一来,读书人能够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等到下一次科举,适当的增加比例,期间不能停止造势,强调官员在任期间,不单单要安抚一方黎民,还要在具体的政务上有所作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设一个新的部门,统计局。这个局存在的意义,就是统计全国各项经济数据,包括人口,粮食产量,税收等等,作为今后内阁施政的参考。同样,陛下作为天子,也要督促内阁,不单单只是盯着地方上安定就行了,还要考虑到民生的问题。大明天子与士大夫共治理天下,这个思路是不对的。纵观历史,凡是改朝换代,真正发挥作用的往往是最低层的百姓。大明的百姓,不到活不下去,是断断不会铤而走险的。所以,大明要长治久安,江山永固,最根本的问题就是让百姓有一口吃的。只要百姓有一口吃的,大明的江山就是铁打的。针对这个阶层,进行一些适当的照顾,这才是内阁今后的主要工作方向。”
陈燮这封信写了很长,足足有一万多字,朱媺娖的手都酸了,换了两个宫女来替换才写完这封信。总的来说,这封信的核心内容就一个,能够撼动大明江山的阶层,肯定不是仕这个基层。大明天下的普通民众不造反,谁来都是白给。眼下大明的旱情还在继续,经历了中原混乱的民变,大明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解决百姓吃饭的问题,而不是操切的去大改科举。
陈燮用白话文来写信的目的,就是要用最浅显的道理,说明这个事情。说到底,大明在今后相当长的一个时间段内,还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这样的一个国家,关键问题就是解决农民的吃饭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都是小问题。
至于陈燮在江南做的这些事情,无非是一种局部的改变,并不会过于影响大局。就像改革开放一下,先从沿海地区搞起来,然后慢慢的影响内地。这个过程,可能是三十年,也可能是五十年,肯定不会太快。等到陈燮在沿海地区,培养出一个新的阶层,并且具备了强大的力量之后,更深层次的改革都不用去推动了,这个阶级本身就会去抢着为自己谋求利益。
还没有等陈燮开始动手整顿江南的军务,在海上跑了二十五天之后,西劳经的舰队出现在了巴达维亚的海面上。海面上密密麻麻的白帆,立刻惊动了巴达维亚的总督约翰。
舰队开始减速,摆出一个一字长蛇阵,两千吨的旗舰湖广号上,西劳经正在看着一艘从巴达维亚港口内出来的快船,船上的人挥舞着白旗,快速的靠近。
第五百零四章 抢抢抢!
大明的海军出现在巴达维亚海面的时候,整个城市都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是啥年代?是荷兰人纵横七海的年代。说的不好听一点,他们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可以,古老的东方帝国,给人印象中是一个并不重视大海的内陆国家,突然间就爆发出来了巨大的海上力量。
这事情该怎么理解?接到消息的约翰总督脑子直接就乱了。不是说在和谈么?难道说,明帝国的决策层,不接受和谈?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事情还得面对。下令各炮台做好防御准备,组织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派人去接触这个不请自来的舰队长官等等事情。流水一般的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约翰总督来到了城市中心教堂顶上,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
站在这个地方往海面上看,望远镜中能看见明帝国特有的日月旗号,红旗和黑色的图案,非常的醒目。默默的数清楚这海上的战船之后,约翰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来的这支舰队,丝毫没有预兆,他知道明帝国有一支强大的舰队,但是没想到敢于主动挑衅强大的荷兰。
巽达加拉巴港口内,荷兰商战船数量不多,只有十三余艘。这不是一个迹象的数字。被堵在港口内的船只,这时候最大的依赖就是两侧的炮台上面的24磅炮和18磅炮。可以肯定一点,如果强行攻打,炮台将重创明帝国的舰队。问题是,爪哇这个地方四周都是海啊,人家随便在哪里登陆都可以。
“搞死的,希望强森能带回好消息。”约翰总督自言自语,强森是他这里的传教士。派他出去,那是因为在欧洲,传教士总是被人尊敬的职业,不至于对方做了传话的人。
打着白旗的快船,被一艘四级战舰拦截了下来,问明白来意之后,一条小船给放下来,载着传教士往期间湖广号而去。靠近战船的时候,看清楚两侧黑压压的炮口时,强森心里惊慌不已,画了个十字自言自语:“上帝啊!”这年月能到东南亚的欧洲人,真心没几个好人。就算是传教士,也都不太是好玩意。他可是很清楚,这样一艘战舰就算找遍整个荷兰,都未必能找的到。荷兰人玩的都是商战船,一般的大炮不会超过三十五门。看看人家这个,少说也有六七十门。
实际上湖广号的排水量是一千八百五十吨,三层甲板,自上而下装备12磅线膛炮四十门,中层甲板装备24磅滑膛炮三十门,下层甲板装备32磅滑膛炮二十门。总计是九十门大炮,这是以英国皇家海军的三级战舰模型打造的战舰,除了舰首没有装备近战的大口径臼炮,别的基本都一样。大口径臼炮这个东西,陈燮认为没有太大的用处。仗着线膛炮的射程优势。充分发挥远程火力,弥补士兵素质不高的缺点。等到打近战的时候,登州海军还有个屁的优势。而最高航速十节的设计,也保证了就算是面对欧洲最快的战舰,也不至于被追上。
三级战舰,作为登州海军的主力发展型号,目前还不是最多的一款,将来肯定是。
登上战舰之后,强森看见了一身海军制服的西劳经,一看是个欧洲人,他的心思定了许多。欧洲人对传教士,天生有着信任感。
“巴达维亚大教堂传教士强森,拜见阁下。”强森上前行礼,西劳经回了一个军礼,丝毫没有以画个十字架回应的意思。“西劳经,大明帝国海军游击将军,中央舰队司令,奉内阁大臣陈燮之命,征讨擅自侵犯大明疆域和领海的荷兰国强盗。”
这个话非常之生硬,强森听的目瞪口呆,下意识道:“将军阁下,都是上帝的子民,何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这话背后的含义,就是大家都是欧洲人嘛,都是信上帝的。
说实话这个话也就是忽悠普通老百姓有点用,欧洲人自己在欧洲,因为宗教问题,打的一个烂七八糟。跑到亚洲来,你说什么都是上帝的子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本人笃信上帝不假,但是我更忠于自己的国家。上帝也不会不许我忠于国家吧?强森先生,我想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浪费口舌了。荷兰人挑起的战争,何时结束,以哪种方式结束,将由大明说了算。”西劳经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这时候给他面子,回去陈燮的面子就没了。这点轻重,不是一个区区传教士就能忽悠人的。
这时候西劳经的参谋长姜成走了过来,立正汇报道:“飞鱼发现一艘船正在靠近,西南反向,距离大概五海里。”西劳经淡淡道:“投降,或者击沉。”姜成道:“明白!”
旗语发出,立刻有三条四级战舰离开了本队,奔着西南方向杀过去。看看这个阵势,强森有点无语了,人家打上门来的理由很充分。“阁下,还是请慎重的考虑一下,目前两国正在和谈,我们的特使应该正在大明。”
西劳经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对不起,你说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进攻巴达维亚,击沉一切看见的荷兰船只。来人,送送这位传教士先生。”
两名士兵上前,用刺刀请这位传教士离开之后,来自印度东印度公司的商战船玛丽莲号,装了来自印度的一顿黄金和十吨白银。目的地是福建的月港,打算从那边采购大明出产的丝绸和瓷器,运回欧洲去发一笔横财。
荷兰的船只,在爪哇的海面航行,自然是绝对安全的。所以,船长莱登不太有警惕性。就算看见了海面上的飞剪船也没太当一回事,毕竟这个时候没有全速的行驶。就是觉得这种船的样子有点怪怪的,华而不实嘛。
等到他继续往前,发现迎头过来的四级战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满帆全速航行的战船,航速一般都能达到八九节,根本就不是这艘装满货物的船只能跑的掉的。
飞剪船发力了,急速的追上来,刚刚完成掉头准备跑路的玛丽莲号,看见了飞剪船上发来的旗语:“我们是大明海军,命令你船立刻投降,否则将击沉你船。”
莱登可不傻,当然是要跑的,不过他很快就绝望了,以他六节的船速,看看随后不下八节航速的战舰正在追上来的时候,在看看烈日当空,距离天黑还有相当的长的时间。更不要说,一发炮弹已经落在玛丽莲号的前方,这是飞剪船发出的警告。这会两艘船距离还在五百米以上,这炮弹就过来了。
绝望归绝望,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继续跑路是必须。两个小时后,逼近的一艘战舰开炮了,侧舷20门12磅线膛炮在五百米的距离上一次齐射,就给玛丽莲号的左舷开了一个口子的时候,莱登挂起了白旗。就这航速,就这射程,再看看三艘战舰成纵队的逼近,傻子都知道今天继续跑死定了。钱是好东西,但是命只有一条。
获悉抢劫战果的西劳经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没想到第一次抢劫就如此的战果辉煌。很好,继续发扬光大。带着舰队十条三级战舰和十条四级战舰堵在港口外面,其余的四级战舰都撒出去,抢!抢!抢!
这下约翰总督麻了,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啊。来亚洲是来发财的,这么被人堵在门口,这还怎么发财啊。关键是一看就打不过啊,这个太要命了。海面上那些战舰,一看就是专业的战舰,不带载货的。这玩意荷兰人的商战船出去打一下,那就是送啊。而且现在是被人堵在港口内,出去的过程中损失太大。
麻也没法子,现在这个局势就是这样。只好等这些大明帝国的战舰呆够了,然后再谋求解决方式吧。就这么着,舰队堵在巴达维亚的门口,一堵就是半个月。这期间,一共截住了四条荷兰的商船。一条来自澳大利亚,三条来自印度。抢劫的战果可谓丰硕,获得了至少价值五十万两的财物。
在海面上呆了半个月,看看生活必需品消耗的差不多了,西劳经下令返航。满载而回的舰队,带着五条抢来的船只,浩浩荡荡的离开。这个时候,约翰总督眼泪都下来了,总算是走了。问题来了,下一次啥时候来,再呆多久?
这时候的约翰总督,最希望的就是两件事情。一个是和谈早日有结果,一个是印度方面派来增援力量。总不能让人就这么堵着吧?这买卖还做不做了?这一次明帝国的海军没登陆,不等于下一次不登陆啊。没看见他们的船,在海面上到处撒欢么?这肯定是在测量水文,确定各种数据后,为下一次来到做准备啊。
西劳经的舰队回到大员北部的淡水口的时候,要塞上响起了欢迎的礼炮声。被俘虏的莱登船长,看着停泊在大员港湾内的中国战舰,脸都青了。在地方停泊的战舰,一点都比不这一路上看见的少啊。这意思,下一轮的劫掠又要开始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五百零五章 给你们一个机会
这是个毫无公理可言的时代!胜利者可以肆意的掠夺失败者。作为失败者的命运,往往非常的悲惨。强森似乎已经看见了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结果,他和一群被关在一起的船长们紧急商议之后,决定发起申请,要求赎回自己和船只。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作为大明海军的官方代表,西劳经表示接受他的申请,这是惯例嘛。有钱,你就能买回一条命。当然代价也非常的昂贵,作为一个船长,明码标价是五千荷兰金币盾,另,谢绝还价。强森的情况比较惨,因为他是船的主人。价格就比较昂贵一些,而且还仅仅是赎回人的价格,要赎回船,还得加上两万金币。另外四位船长的待遇就好多了,他们不是船的主人,只需要付出三千金币就行了,问题是这三千金币,估计也够他们破产了。
拿不出钱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去挖煤吧,挖到死为止。
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后,这五位船长中的四位就绝望了。他们不过是给人打工的,前部家底凑起来,都未必能凑出两千金币。强森的情况好一点,赎回自己没问题,但是想赎回这条船,难度就比较大了。因为他目前的绝大多数家当,都在这条船上。这条船被抢劫,强森赎回自己以后,基本上就是一个破产者了。
赎金送到之前,他们的命运还是跟一般的俘虏一样的,被士兵用刺刀押送着,走在前往基隆的道路上。十个人用一条绳子串起来,这让强森想起了贩卖黑奴的场面。五条船上的一千多人,就这么被押着走在土路上,引来道路两边的百姓的围观。
“我的命运会和那些黑奴一样么?希望家里人尽快把赎金送来。”强森只能在心里期盼了,写了信去印度,妻子和女儿能及时凑齐赎金么?
走了一个上午,临时休息时,别说饭了,连口水都没得喝。看押的士兵们,似乎不打算给他们吃饭,也不给水喝。几个倒霉蛋晕倒在路上,给士兵丢上一辆马车,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强森很担心自己支撑不下去,尽管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直都在坚持。天黑之前,看见了一个高大的围墙,跟着人流往前走,看清楚围墙上面的铁丝网。
岗楼里的士兵,警惕的看着这些荷兰人。走近大门后,看到的是一片草棚。强森越来越疲倦了,头是晕的,似乎在发烧,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难道我生病了。上帝啊!不要抛弃我,这是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眼前一黑的强森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强森看见一片白色的土墙。屋子里很安静,实际上这是个棚子,四周是用泥巴和着稻草制成的土墙,然后刷上石灰。身下是硬木板,铺了一层稻草。看起来这地方没有太多生活用品给荷兰人使用。
一个男子嘴角叼着一支烟进来了,看他的时候露出笑容:“嗨,伙计,你的运气不错,没有死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强森的头疼的厉害,使劲的摇了摇头道:“该死,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笑道:“这里是基隆煤矿,明帝国的人称之为劳动改造矿场。你得了一种叫打摆子的病,你的运气不错,我向这里的上尉建议,你看上去像个有钱人,值得救一命。他叫来了医生,给你打了一针,然后你的小命保住了。”
“哦,我叫强森,荷兰人。你呢?”男子很高大,壮实的像头熊,坐下之后递给强森一个窝窝头:“我叫劳德鲁普,来自丹麦。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你好不了。”说着还递给他一个水壶,看上去很特别的东西,居然是金属制成的。
“这东西可真难吃!”强森饿坏了,三口两口的,就把这个窝窝头给吃了,吃完还抱怨了一句。劳德鲁普耸耸肩:“没错,是难吃的很。不过我要提醒你,今后每天都吃这个,还不一定能吃的饱。除非你能巴结上这里的军人,他们手里有好东西,好吃的!”
“怎么,明帝国的人虐待战俘?”强森心里一紧,问了一句,劳德鲁普看看门口,发现没人才说:“这话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这里的军人其实还是很和善的。只要你好好干活,每年三顿都能吃的饱。我提醒你,千万不要想逃跑,有人尝试过,都被抓回来了,现在还在中间的旗杆上挂着呢,已经快变成肉干了。”
强森打了个寒战,低声道:“有人离开过这里么?”劳德鲁普道:“有,除非你有赎金。一般的船员,谁有这个条件?普特曼斯、揆一,还有一个贵族,他们都拿了赎金,离开了。”
“该死,这些野蛮的大明人。”强森自言自语,劳德鲁普再次看看门口,压低声音道:“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有人跟你一样,已经被丢进大海里喂鱼了。好了,我请假的时间要到了,我该去干活了。”走之前,劳德鲁普留下了水壶,还有两个窝窝头。
强森吃完东西,困意上头,往草堆里一躺,决定再睡一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当当的锣声把他吵醒了。睁眼看看门口,似乎外面有不少人。这时候劳德鲁普冲进来,欣喜若狂道:“好消息,好消息,我们要解脱了。”
强森精神一振,追问:“什么情况?”劳德鲁普道:“我听这里的军官说,来了一个明帝国的官员,他需要一些精通航海的人才为明帝国的皇帝陛下服务。快点起来,大家都在报名,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劳德鲁普一看就是个热心肠,扶着强森起来,出门之后强森就傻眼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两三千人,还有不少欧洲女人在边上的棚子里站着观望,这都是哪来的这么多欧洲人?“别看了,都是一群倒霉蛋。有的是热遮兰被抓来的,有的是揆一先生舰队的成员,比如我。这里还不是全部,还有一半在矿上干活呢。还有就是你们这些新来的了。对了,这些女人你就不要想了,除非你的粮食吃不完。她们的服务,只接受粮食。”
正说着话,一个女人冲劳德鲁普抛媚眼道:“嗨,你要离开了么?走之前不想乐一下?”
“能不能离开,只有上帝知道。好了,如果我能离开,一定想法子带走你。”劳德鲁普也是口花花的家伙,说完还伸手给那个女人做了个下流的手势,招致一阵浪笑。
很快强森就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黑人差不多,身上都是黑乎乎的。有的人,指甲缝里都是黑泥。劳德鲁普看起来混的不错,扶着强森一起在一个人比较少的队伍排队。并且低声告诉强森:“听我说,这是特殊人才通道,听说你是个船长,应该算是特殊人才。这地方很重视受过教育的人,哪怕是俘虏,你受过教育,也会被高看一等。”
“你呢?看起来你混的不错。”强森很好奇的问,劳德鲁普嘿嘿的笑了笑道:“我没读过书,但是我在西班牙人的船队干过,在马尼拉呆过一段时间,还去过大明的月港。我跟马尼拉的华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学了一些简单的大明话。因为这个,我被看成了特殊人才。”
这样都行?强森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时候,台上有人出现了。一个身穿丝绸的大明男子,身边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白人,手里还拿着个喇叭。劳德鲁普看见那个家伙便歪歪嘴道:“拉斯姆森这个家伙,语言天赋太强大了,在马尼拉混了半年,就能说大明的话。要知道,在船上,他一直是个不受欢迎的水手。”
台上的拉斯姆森这个时候说话了:“大家都听好了,现在有一个获得自有的机会。大明的皇帝,决定组建一支商船队,需要一百个人为他服务。条件很简单,第一,熟练的航海技能,有过船长、大副之类的经历者优先。第二,会说大明官话的优先。第三,特殊技能者优先,比如你是个神炮手,或者是个能够熟练使用六分仪的技术人才。”
三个条件说完,一半以上的人失望的离开了,剩下的人还有不少,还在慢慢的排队。一个多小时之后,劳德鲁普扶着强森一起走到桌子跟前,负责登记的军官看看这两人,淡淡道:“一个一个来,劳德鲁普,你懂大明官话,算你一个。这一位呢?”
“强森,来自鹿特丹,玛丽莲号船长,熟悉各种海上技能,我愿意为大明皇帝效力。”强森不敢浪费这么一个机会,赶紧报上自己的情况。一名通译快速翻译之后,这名军官对劳德鲁普笑道:“你小子眼睛就是毒啊,那么多人,被你发现一个船长。好了,都通过了,只要身体检查没问题,你们明天就能获得一份新的工作。”
第五百零六章 不介意多杀一万
强森和劳德鲁普的判断是一致的,他们不认为拥有一支强大海军的明帝国,会缺少远航的人才。他们缺的是了解欧洲的情况,还有航线的人才。这样解释,怎么看都很合理。实际上大明是真的缺航海人才,尤其是民间,很难找到熟练驾驭欧洲帆船的水手和管理成员。
机会必须抓住,自打知道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死了就往后面的坑里一丢之后,强森的态度非常坚决。身体检查之后,就是签卖身契了。呃,不对,是雇佣契约。不知道陈燮是怎么想的,这个决定是陈燮做的,张巡也只好照办。在他看来,给这些番鬼一条活路走,做奴才怎么了?大明多少人都愿意做奴才,不愿意做自由民。普通小民身上的负担太重了,很多人投身为奴,反倒能过的好一些。说实话,这份契约比起卖身契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他们的身份,张巡要替他们交赎金(说说而已)。所以,根绝没个人的身价,决定工作的时间长短。根据表现,来决定奖励等等。反正一套一套的,按照这个契约,如果一点意外都没有,强森要为这个船队工作十年。时间是长了点,但是有一个好处,可以获得大明的国籍,并且必须把家属接来。很多人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签约才发现要把家人接来,心里虽然不愿意已经晚了。
挑选了一百多人,张巡才算结束了这次行程,踏上返回华亭旅途。随行的自然是这一百来人的番鬼,在船上这些人也没啥事情,开始学大明官话吧。
下关码头上突然来了许多船,从对面的江浦过江,不断的停靠在码头上。从船上下来的都是一些墨绿制服的军人,个个带着杀气,一看就是生人勿近那种。
赵之龙被这个事情给惊着来了,带着人到码头附近看看啥情况,结果看见来的都是登州营的绿皮兵。要说陈燮上任之后,码头上的变化可以说是最大的。原来的码头几乎扩大了一倍,花钱修新码头的是江宁的长江铁厂。南京周边多有铁矿,明朝的钢材最好的就是这一带出产的苏刚,清朝才变成了佛山。这个长江铁厂的后台老板,大家都知道是谁。出钱修的码头,也是用来运输钢材用的。现在突然变成了军用的码头,立刻引起了南京城内的注意。
赵之龙不看就算了,这一看之下,胆战心惊。他是老带兵的,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百战老兵。扛着步枪背着行囊,下船的时候秩序井然,丝毫不乱。之前陈燮不过带来了八千士兵,就已经让南京城的领军勋贵寝食难安了,这一次来的规模更加的大一些。
赵之龙想上去问个明白,派出去的家将给当兵的拦下了。倒是告诉去打听的家将,登州苏皓宸总兵,奉命率部进城,接管南京城防。要兵部的文书?你去找陈阁部要去。赵之龙脸都白了,这就不是什么好事啊。一直在担心陈燮对江南的军队下手,现在总算是来了。
“侯爷,快看!”一名家将喊了一声,赵之龙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艘船靠岸之后,码头上的吊臂将一个一个部件吊下船来,很快就组装成一门一门的大炮。都说登州营火力犀利,装备精良,这一次总算是见着了。蒙着脸的牲口被牵着下了船,套上大炮拉着就走。随意的数了数,这就是三十余门大家伙,比起南京军队装备的那些能不能打的响都不知道的样子货,这些都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不看了,立刻去总督府。”赵之龙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咬咬牙,跺跺脚走了。
总督府内,一干幕僚都在,围着陈燮商议军务。整军看上去是陛下的意思,实际上还是有一些说法的。南京是留都,南直隶下辖江南江北,这个年月是没有安徽省的。这样问题就来了,南直隶的军队如果只是算军户,大概有十万人,这是卫所的军。但是卫所军基本上都是农民了,战斗力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还有就是京营,又分河池营、振武营、神机营等。因为明朝进队有军、兵之分,故而看上去有点乱。
“一体裁撤,怕是要出乱子。阁部还是谨慎为好。”关于如何整顿南京的军务,陈燮拿出了一个方案,具体的就是先让登州营接管南京,然后清理整顿南京各路人马。按照陈燮的计划,卫所都该裁撤,把军户变成农民,军官都滚蛋,当地主也好,回家吃自己也罢。反正这些人存在的意义不大。但是几个幕僚不这么想,夏允彝就持反对意见,徐孚远也不太支持。
总体来说,就是担心地方上因为整军而发生骚乱。
陈燮很耐心的听这些幕僚的意见,实际上现在也确实只是一个草案,没有成定论。把苏皓宸所部的十个甲字营调来,主要还是起一个震慑的作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兵部有官员建议,应该把正在河南的登州营调去四川,帮助洪承畴彻底解决流寇的问题。
说白了这些人没安好心,暗示朱由检,登州营占的地盘太多了,不能这样下去了。有鉴于此,陈燮决定把登州营调来南京,整军结束之后,调往大员,熟悉海上的生活后,下一步再谋取东南亚。原来苏皓宸是在河南缴费和赈济百姓,搞得的地方上士绅怨声载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苏皓宸往辽东移民的工作力度太大,河南被流寇折腾了一通,人口少了不少,现在又大肆移民,地主都找不到人给他种地了。还有一个就是赈济,登州营把持赈济粮食,地方官员和士绅无从下手捞油水,很是不满,自然是要闹腾的。河南的地理位置虽然重要,但是对陈燮来说,把人口弄走就够了。河南那个地方,真心没啥油水。所以,陈燮主动把苏皓宸调来南京,一个是断了别人的心思,一个是免得有人再唧唧歪歪的。虽然对陈燮没啥影响,但是有点讨厌就是了。
随着国内局势的平稳,陈燮没有扩大军队规模的意思。登州营镇守江南,也是一个暂时的计划。为了这个事情,陈燮还在给朱由检的信中特意强调了一些,河南经历过战乱之后,一切都应该以平稳为要。用于赈济的粮食,随着登州营的离开,还是要加强监管的。
陈燮对这个监管完全不报希望,大明的社会结构就是这样,在新的阶级没有大面积滋生之前,这个国家大致就是这样了。实际上真正到了资本主义,你会发现这玩意更狠毒。发展工业,就必须要剪羊毛,农业的羊毛。要不哪来的羊吃人的故事。
整顿军队的目的,不是说抓江南的军权,这是皇帝的意思。通过整军,减少军费开支。军队中的问题太严重了,一点都不比文官的问题少。没有战斗力的军队,还要花银子养着,朱由检觉得冤枉的慌。至于陈燮会不会谋反的问题,老调重弹了,要造反早就造反了。所以这个事情,在朝廷里商议的时候,大臣们都是反对的。就连卢象升和杨廷麟都觉得操之过急,应该等四川的剿贼结束了再说。朱由检却不愿意等了,对陈燮也足够信任,就这么硬着来了。
赵之龙来到总督府求见陈燮,倒是很快就进来了,没有多等。陈燮倒也还算客气道:“来的正好,陛下有明发的旨意,令我整顿江南军务。我拟了个章程,一起商议商议。”
赵之龙一听这话,更加不放心了。整顿江南军务,你把登州营调来干啥?心里这么想,嘴上还得符合道:“好,早该整顿了。卑职才疏学浅,只能帮着敲边鼓。”
陈燮淡淡的看他一眼道:“要整顿,就得从京营下手。我的意思,南京的驻军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陈燮这是话里有话,赵之龙听的明白,却在装傻道:“卑职不明白。”
陈燮冷笑两声道:“你也是位侯爷,这大明的兴衰,关系到你一家今后的荣辱。有的人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有的人是不在其位亦谋其政。南京的京营,到底有多少人,难道你真不知道么?别在我面前装傻子,我既然能杀光左良玉的两万人马,就不在乎多杀一万。说句不好听的,左良玉被杀军纪败坏,肆虐地方,好歹还是能打仗的。南京的京营呢,按照花名册来看,有三成的人马么?就算剩下三成人马,有多少是能拿枪杆子上阵的?一到打仗,就临时抓一些辅兵充数,上了战场一触即溃。这样的军队,要来作甚?别以为有爵位在身,我就奈何你不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了你,陛下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跟我这里装傻充愣,你找死!”一番话说的是杀气腾腾,声色俱厉。赵之龙没想到陈燮来的如此直接,当即便吓的软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陈燮。他也是老行伍了,没见过人这么不给面子的。
陈燮见他如此,继续道:“回去以后,把你管的那些烂兵都给我约束好,安心的呆在军营里不要乱动。明日登州营进城接管城防,待我把京营补充、整顿完毕,再还给你来带。以前你们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情,我懒得关心。但是现有士兵的欠饷,都给我发齐咯。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人数给我清点出来。最后在提醒你一句,别给我装神弄鬼,老子是会杀人的。滚!”陈燮一声怒吼,赵之龙屁滚尿流而去。
第五百零七章 永恒的推力
赵之龙当然不甘心,离开总督府便准备去召集部下,商议对策。还在街道上策马快走的时候,身后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队士兵正在行军。百余人的队伍,扛着步枪,拍着整齐的队伍,正在街上行军。周边百姓避让两侧,原本繁华的街道上,行人似乎感觉到了冲天的杀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注视着这支军队。这是一支完全不同的军队,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可战胜的自信神采。往日里南京城里的军队,跟这支军队一比,很容易就能看出不同来。
“着装统一,步调一致,精神焕发,龙行虎步。不愧为天下第一虎贲!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当的起仁义之师!”茶楼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引得一片附和的叫好声:“好,说的好。柳先生,不如唱一段这个登州营的书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行军的队伍视周遭如无物,大步往前,滚滚而过。
登州营进城了,看见这一幕,赵之龙眼前一黑。之前陈燮带来的军队,那可是驻扎在城外的,现在直接进城了,这就是要接管城防了。一旦登州营控制了城防,南京城就是砧板上的肉了。可惜就算他明白这一点,也毫无办法来解决。
一干部下纷纷来到侯爵府,赵之龙说了事情,刻意隐瞒了陈燮说的那些狠话。他怕说出来,这帮人都能吓着了。随后一干部下将佐纷纷开骂。
“姓陈的不给大家活路走了,跟他拼了。”
“都回去,安排人手下去,让营内的兄弟闹起来。左右没了生路,不如拼死一搏。”
这个军官将佐都很激动,也没法子不激动。陈燮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断他们的财路。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将佐闹腾是必然的,也是赵之龙乐意看见的。他心里打的好算盘,别看陈燮说的杀气腾腾,左良玉能跟南京的京营比么?陈燮敢于斩了左良玉的两万人马,不等于敢在南京城里动手屠杀,那样的后果太严重。
这时候有一名将佐道:“各个城门都被登州兵接管了,嘿嘿,莫要忘了,这一位阁部大人,为了立威对左良玉部大开杀戒的事情。”
就这么一句话,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赵之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话的哪一位拱手道:“侯爷,卑职家里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说着这位转身就走了,赵之龙默默的看着他不说话,这家伙是徐家的人,自然不会太怵,说走就走了。
魏国公徐弘基虽然被架空了兵权,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军中古旧很有一些。这会纷纷站出来,跟着拱手告辞。这些人不是说有多么的伟光正,不在乎利益什么的。而是他们本身就没从军队中获得多少利益,自然不会为了赵之龙出来冒这个头。非但不会冒险,而且还要拖别人的后腿。这些人与国公府有利益纠葛,自然跟大发钱庄这个庞然大物有利益关系。
赵之龙根本就没想到这点,以为自己在京营之中经营多年,铁板一块了。殊不知在大发钱庄和登州联合商号这两个庞大的经济体面前,所谓的多年经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早就给渗透的跟筛子似得,浑身都是眼。徐家的人带头,呼啦一下走了一小半,接着就是其他立场居中的人,这批人是最多的。他们看看这个场面,再联系自身的利益,很自然的有了选择。陈燮是什么人?三省总督,手握天下最强的军队,杀人如草芥一般的狠人。跟他作对,有这个必要么?虽然他们多少有些利益在里头,但是比起小命来说,不足为道。再说大明文贵武贱,陈燮现在是文官,他们拿什么来斗。煽动士兵闹饷,这是武将的拿手好戏。但是你也得分人不是,陈燮手里的军队,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登州营,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就这样,百十个将佐,呼啦一下又走了一堆,剩下的就是二三十人,都是一些跟赵之龙利益攸关的绝对亲信。刚才闹的最凶的,也都是这些人。
侯府之外,百米之外的一个两层楼上,一支望远镜正在盯着大门口看。不断的有人从侧门之中出来,还有人离开之后立刻奔着魏国公府就去了。
国公府内,徐弘基端坐不动,闭目养神。听着几个人在那慢慢的说细节,似乎这个老家伙睡着了,但是谁都知道,老徐家的老不死,那是个什么人物。带兵打仗他们可能没有继承老祖宗的能力,明哲保身的能力则早就锻炼成精了。
这些将佐在这时候过来,无非就是一个目的,煽动老徐出面,重新夺回军队的控制权。但是徐弘基是什么人啊?老朱家的皇帝,对这些勋贵的信任程度他心里很清楚。别看他是名义上南直隶的最高军队指挥官,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每次需要出兵,老徐家人的公爷出来站个台,事情结束了第一件要务,就是交回兵权。真以为皇帝会对这些勋贵放心,也不会有陈燮奉旨整顿江南军务的事情。
人心难测,君心更为难测。徐弘基在听完这些人的抱怨之后,睁眼看看大家道:“我知道了,都回去吧。”一句话他的态度就出来了,就是让大家稍安勿躁。一干将佐虽然不甘心,还是只能无奈的退出来。
徐弘基沉吟一番之后,吩咐人去备车,亲自走一趟总督府。这个时候,首先要搞清楚的还是陈燮的态度,其次在根据陈燮的态度做出选择。徐家看似在南京举足轻重,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然也不会南京的兵权实际掌握者是赵之龙。
徐弘基刚出门,陈燮这边就听到消息,忍不住冷笑了几声。这个老不死的,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火中取栗。真是服了他!大明朝这些勋贵的祖宗们,个顶个的都是英雄好汉。到了明末,这些后代们沉沦至斯,不怪这些人本身。而是在庙堂的政治风向。比如在北京的英国公,当年的张辅是何等的英豪,历史上最后一代英国公,却被李自成拷掠银子致死。明朝中后期,英宗之后,这些勋贵受到了文臣集团和内廷权阉的长期压制。勋贵得夹着尾巴做人。当然也有自身快速腐败堕落的缘故,历史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趋势,不断的重复罢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是一句典型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扯淡话。人,还得看自己。
徐弘基这时候肯定不会给陈燮捣乱,甚至不会去惦记兵权。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会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跟陈燮做一笔交易,为徐家今后的富贵争取最大的利益。说到底陈燮不能把徐家怎么地,但是不等于陈燮就会买他的账。如今的陈燮,完全有实力撇开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从江南全盘的改革思路去看待这个问题,陈燮的心里早有一个成熟的想法。
总督府内住着公主,自然不能中门大开。马车停在侧门口,见到了站在门口相迎的陈燮,这就是很给面子的行为了。徐弘基不敢端公爷的架子,今非昔比了。下车来拱手笑道:“冒昧来访,不敢当阁部大人在此相迎。”
陈燮露出虚伪的微笑,上前来做个请的手势道:“公爷不来,在下也是要去登门拜访的。”
江南之事,一味用强不可取。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在赵之龙面前,陈燮可以蛮不讲理的直接碾压过去,但是在徐弘基面前,这么做就没必要了。大明勋贵阶层固然是烂泥一堆,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要改变一个这样的局面,依靠蛮力明显是最下乘的手段。换一个角度看这个问题,陈燮就有了定论。当初能通过利益杠杆来改变江南的格局,营造出如今的局面。为何不能继续这么做下去?只不过现在的利益方向,不在大明内部,而是对外的延伸罢了。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不变的推力。
一番客气之后,两人落座。朱媺娖没有出现,不是不给老徐面子,就算是嫁给陈燮,朱媺娖还是公主。她出来之后,不免有借君权压人的嫌疑。如果两家比较亲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不是泛泛的利益之交么?就是说没到那个情分上。
“老朽倚老卖老,叫一声思华可好?”徐弘基主动开口,陈燮微笑点头道:“老国公德高望重,自当如此。”这是很给面子的说法,不过国公一脉,倒也当的起这个说法。
“思华,登州营入城,各处城门接管下来,不知下一步意欲何为?如今西南战事未消,不可多生事端啊。”老家伙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很像那么一回事,似乎在为陈燮考虑。
陈燮点点头道:“老国公所言极是,燮受命于君父,总督三省,不是为了个人的名利,而是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陛下所忧者,燮之所急也。”这个话说出来,徐弘基还真的不敢不信。陈燮现在的地位和身价,换成别的大臣,早就自己放弃兵权,回家做个富家勋臣。根本就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又捏着兵权,又不肯造反。
第五百零八章 要有顺昌逆亡的气势
话锋一转,陈燮又道:“有的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把国家的军队变成了私人牟利的工具,这是陈燮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自今上登基一来,对外这些带兵的人不能抵御外辱,对内不能平息乱局。个别军队,吃空饷吃到了八九成,再不整治怎么得了啊。”
徐弘基一直在盘算这话里的意思,自打登州营进城,这个事情就已经不可逆转。关键是陈燮要做到哪一步,徐家能从这个事情里得到什么。兵权这个东西,徐弘基是不打算碰的。一旦染了兵权,徐家就是帝王猜忌的对象。
“思华总督三省,整军是分内之事。只是这粮饷从何而来,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用几年,京营还得恢复老样子。”徐弘基说了一句很中肯的话,一副为陈燮着想的语气。实际上这就是废话,陈燮带了那么久的兵,怎么会不知道粮饷之中的问题。登州营,就没怎么拿过户部的粮饷,甚至都不是在兵部账面上的军队。正儿八经的私人军队。所以说,提到这个事情,对比之前陈燮说的话,多少有点别的意思在内。这个南京的京营,别整顿成登州营了。
陈燮对待这个话,很直接的给出一个答案:“整军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清查,确定各营的实际情况。第二步是根据实际情况,去芜存菁,补充缺额。第三步是建立一个独立的供应体系,摆脱过去完全依附于文官的后勤体系。”听完这个话,徐弘基立刻如坐针毡,早知道陈燮是这个打算,他就不该来这一趟。这里头水太深了,往里跳就是找死的节奏。有心找一个借口告辞,但一时就没有借口,坐在那里看似镇定,实际上心里已经开了锅。
陈燮这个三步走,真的做到了,就得站在天下文臣的对立面。大明的文臣靠的就是粮饷来压制武将,现在搞一个独立的后勤系统,直接甩开文臣,这如何得了?徐弘基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肩膀来抗这个事情,更后悔自己还想火中取栗的行为。
“哎呀,出门的时候忘记喂八哥了,老夫得赶紧回去。”徐弘基很果断的站起来,决定避开这个漩涡。开什么玩笑,这是跟天下的文官为敌呢。就算是魏国公,也没有那么大勇气做这个事情。这种事情,不论成败,都将给徐家造成遗祸无穷的后果。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站起来,也不出言挽留,坐在那里显得很没礼貌,丝毫没有送一下的意思。跟之前到门口迎接,完全是两个意思。徐弘基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陈燮的声音:“公爷慢走,不送!”
这个时候徐弘基狠狠的犹豫了一下,这一步迈出去的后果,他必须权衡一下了。有心回头解释了一下,最后还是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我老了。”说完摇摇晃晃的走了,步履蹒跚。
看着这个踉跄的背影,陈燮露出冷笑。作为勋贵的代表,魏国公在这个问题上的表现,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彻底的堕、落。他们作为大明生物链的顶层,长期的特权带来的优渥生活,腐蚀了一代又一代的勋贵。对内,他们服从于文臣的压制,对外,没有战斗的勇气。这时候再看看历史不难发现,不论是京师的英国公,还是南京的魏国公,在明末的这段历史中,没有最烂,只有更烂。而这些人,恰恰是大明王朝既得利益者高层。
人都会有私心,没有私心的那是圣人。有私心可以理解,但是像这样为了保住眼前的富贵,不肯为了国家利益作出任何改变,甚至还要去阻挠改变的勋贵文臣,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大明的统治阶层都是这样。
这个时候再看看陈燮要做的事情,不难得出一个艰难的结论。但陈燮还是要去做,并且是推动这些人主动去做。徐弘基不敢赌,不等于别的人不敢赌。总是会有人不满足于现状,主动的去做出一些改变。李自成、张献忠都有文人原因投靠,何况陈燮乎?
书房门口出现钱不多小山似得的躯体,看见沉默不语的阁部大人,钱不多上前来小心的低声道:“草民见过阁部大人。”陈燮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少来这一套。”
钱不多这才轻松了下来,坐在边上的椅子上,一副等候指示的态度。陈燮也不跟他客气,淡淡道:“让你来就一个事情,如今大发钱庄的分号,遍布江南各府县。很有必要进行一次整个,重新分配利益。回去拟一个计划,把各地的分号全部纳入江南分号的旗下,作为一个整体,重新分配股权。”这话说的钱不多陡然一颤,嘴哆嗦了一下,喉结艰难的动了动。
以前的钱庄如何开分号,有一定固定的套路。就是每到一个地方,肯定要拉上本地的头号实力派,然后大家合伙分润这个分号的股份。现在突然把所有分号都归纳到一个江南分号的大旗之下,也就是说所有人的股份都是江南分号的股份了,而不存在什么苏州分号的股东,扬州分号的股东等等。这么做的后果很简单,就是所有这些股东,在各地分号中的话语权将基本丧失。本来这些股东,就没有多少话语权。
陈燮看出他的不安,又来了一句道:“不必担心,只要利益没有受损,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这个事情很大,根据各地分号的实际情况,进行配股。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事情,一两年做完都是快的。现在我们是强势,在这个重新洗牌的过程中,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能分的很清楚。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中间派永远是多数。你放心去做好了,出了事情我来解决。”
钱不多的表情就像逼着他去吃屎似得,一阵红白变换之后,低声道:“南京分号里头,勋臣、缙绅混杂,很难一一说服啊。”陈燮陡然眉毛一扬,冷笑道:“我有让你去说服他们么?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不愿意继续合作的,那就退股好了。老钱,不是我说你,这么些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江南的钱庄巨子,多少人指望从你的手指缝里漏一点好处。跺跺脚,整个江南都会地震的人物,你还会担心那些勋臣?真是笑话!你要有顺昌逆亡的气势,不要缩手缩脚的。”
钱不多是个商人的出身,长期以来的社会地位都不高,心态上是依附这些大人物吃饭的惯性。突然陈燮来了这么一番话,自然很难扭转。看着陈燮坚定的眼神,突然钱不多觉得心头有点发烫。按照陈燮说的去做,他可能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另外一个念头很快就战局了主导。不按照陈燮说的去做,会怎样?
结论很快就有了,钱不多深深的呼吸,站起来郑重的拱手道:“小的明白。”尽管陈燮一再强调,不要摆出这么明显的上下之分。但是这个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人与人之间,随着身份的变化,很多东西必然发生变化。对此,陈燮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你啊,算了,你怎么自在就怎么来吧。”
钱不多告辞而去,不多时陈燮听到轻轻地脚步声,抬头一看,朱媺娖开了,从宫女手里捧着的盘子内端起茶盅道:“夫君最近劳累的有些过了,喝点参茶补一补。”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陈燮忍不住想笑。身体上陈燮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不过为大明朝的现状感到无奈而已。接过茶杯,陈燮笑道:“多谢公主赏赐。”
朱媺娖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面色红人,低声道:“事情很棘手么?可惜我是妇道人家,不能干涉政务,也帮不上夫君一点忙。”陈燮听到这话,见她面露忧色,笑道:“谁说你帮不上忙的,血吸虫病专治医院,就需要一个人去做防治的宣传,我看这个人,非你莫属。”
正经大户人家的女人,自然是不肯抛头露面,在这个礼教传统之中,这是很丢人的事情。陈燮希望能做出一些改变,同时给朱媺娖找一些事情做,免得整天闷在家里。
“这个,出去抛头露面,夫君的名声有损。不妥吧?”朱媺娖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听到这话多少有点跃跃欲试,但是有觉得不合适。
陈燮笑着鼓励道:“没什么不妥的,这种病患者在江南何止千万,你去告诉大家,怎么预防,怎么治疗,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不但要自己去做,还要带动其他女人一起去做。宣传疾病防治的同时,你还可以顺便做些善事,这比起在家里吃斋念佛,才是真正的功德。”
大道理跟她说也没用,还是这些很普通的白话有效果。朱媺娖一听这个话,立刻点头道:“那我便去做罢,只是如何去做,还要夫君指点一二。”
陈燮笑道:“这个事情怎么做,还得你自己去想。想不明白也不要紧,先从了解入手,等你对这个事情有了足够的了解,再去想改怎么做就是了。”
第五百零九章 黑暗中
真的给她找点事情做,不然整天闷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就惦记着生孩子开枝散叶之类的事情。哄走朱媺娖,陈燮便带上几个人,微服出门。不是什么微服出访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而是上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顺着秦淮河畔的道路去了旧院。马车停在一个小院子跟前,陈燮下车之时,门口候着两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应娘和婉玉。
“见过老爷!”两人上前见礼,陈燮随意的摆手道:“免了,进去说话。”
很典型的一个江南宅院,后院便是秦淮河。三进的院子,在秦淮河畔很不显眼。在这个地方置办宅子,不是为了重操旧业,而是另有玄机。过了前院,有一小楼,脚踩在楼板上,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很明显有些年数的楼了。
楼上是应娘的住处,三人进来便把门带上。年过四十的应娘,已经不在以姿色示人,寻常的打扮,素面朝天,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副精明能干的主妇模样。
“查的如何了?”陈燮坐下便问,应娘上前奉茶笑道:“机密不知道,黑狗十号和狐狸六号只是他家的车夫和厨娘。几个监视点得到的情报,与里面传出来的基本吻合。一共八个人,最小的都是个守备,留在侯府一直商议到天黑之后,吃了晚饭才出来的。”
陈燮听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应娘继续道:“武将的手段不外是煽动士兵闹饷,别的门道也没有。只要钉死这个,不怕他们翻天。黑狗二十三号在京营里能接触到钱粮的账本,一次抄一点,基本上都在这里了。”说着示意婉玉上前来,奉上一摞子账本。
陈燮看都没看,淡淡道:“捡要紧的说。”婉玉给陈燮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知道他的习惯,早有总结数字道:“三个营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可战的家丁,不过二百人。在登州营面前,土鸡瓦狗一般的东西。居然还不死心,惦记要给老爷找事。不消登州营出手,让河豚出动,叫这些人全家死的不明不白便是了。”
这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甚是轻松。陈燮听了心里暗暗苦涩,烟花出身的女人,心眼都不大。人命什么的,在她们的心目中,真不算得什么。赵之龙和他的手下密谋,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提前出手,消弭于无形也不是什么难事。
影子这个机构,这些年膨胀的不是一般的快。现在下设四个分支机构,代号分别为黑狗、狐狸、河豚、乌鸦。加入这个组织之后,原来的名字就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代号。黑狗和狐狸,分别说一线的密探,河豚则作为一个打击手段,消灭一些麻烦。乌鸦则负责情报分析,从一些细节里面,分析出有价值的情报。这个架构,还是陈燮当初搞出来的。现在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陈燮都不太清楚。
南京城内,只要是影子认为有价值的目标,都会安排狐狸和黑狗潜伏。这些年影子的行动,不是没有失败过。反复的积累经验,总结教训,制定更为合理的影子培训方式。十几年的积累下来,现在这个机构已经变的专业和成熟。
这个机构最大的特点,就是直接对陈燮负责,完全听命于陈燮。所有成员,都是从很小就领进来,洗脑、教育、学习一些技巧等等。比如在赵之龙家里的两个密探,一个是他的车夫,一个是他家的厨娘。这些位置都不起眼,但是能从一些生活细节上掌握具体的行动。比如说车夫,送他去一个相好出,三五次下来就能搞清楚这个点的情况。厨娘的位子则更为便利,赵之龙家里多少人,关系如何,这些都不难从其他下人口中打听到。
所以,赵之龙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在影子的掌握之中。现在的情况就是,陈燮手里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来弄翻这货,区别是陈燮要不要选择大开杀戒的方式。
陈燮把脸色一沉,看了看应娘,这女人倒是聪明的很,立刻便明白陈燮的意思。上前一步笑道:“影子有最严格的纪律,绝对不会滥杀无辜。一旦发现,立刻给于最严厉的处置。”是不是滥杀无辜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有时候也不好界定。就看主事的人怎么理解了。
陈燮对别的部门不会要求那么严格,但是影子不一样。这些人一旦失控,带来的危害太大。好在应娘是陈燮最为信任的人,不然这个机构陈燮都动过整顿的念头。
“嗯,说说老钱那边的情况。”陈燮点点头,没有在追究的意思。所谓老钱那边,不是针对钱不多的意思。实际上在钱不多家里和他的外室那,都有狐狸或者黑狗的存在。那么大一个机构在他手里,陈燮怎么会完全放心呢?现在的大发钱庄,省一级的分号也就五个。江南分号的实力和财力最强,一个江南分号,就顶的上福建分号和浙江分号了。
“江南分号在南京城里的股东,表面上看起来只有十来个,实际上牵扯到一百多人。这些人加起来的能量可不小,牵扯到众多勋贵、豪绅、豪商。乌鸦那边有一个统计,这些有关的人和背后的财力加起来,不下上千万两。这其中主要是不动产,比如商铺,田庄等等。其中占股最大的,就是魏国公府,占了五个点。就连赵之龙,也在其中有两个点的股份。其余的人,多的一个点,少的半个点甚至更少。”
提到赵之龙,陈燮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人陈燮是必除之而后快。不过这家伙是个侯爷,要处置他陈燮不能硬来,还得先征得朱由检的同意。如果在整军的过程中,这货死的不明不白的,陈燮的名声可就没那么好听了。南京终究不是襄阳,陈燮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了左良玉,不等于可以这样对待赵之龙。
“奴家最近才知道一个事情,周延儒的周家,在大发钱庄也是有股份的,只是不多。”应娘又说了这么一个情况,陈燮不免苦笑出来。这个周延儒吧,陈燮固然看不上,但是大明朝的官员,差不多都这样。区别就是在民族大义问题面前,有底限和没底限而已。
有一点是陈燮最为无奈的地方,就算大明完成了资本主义的变革,普通百姓也是很难从中得到多少利益。这一点看看日本就知道了,在日本近代崛起的过程中,发财都是财阀。好吧,这个事情先放一放,陈燮没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想做的事情也不是解放全人类。无非就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仅此而已。
“这几年,老钱抓住了一些机会,收回了一些股份。现在他的手里,有一成半的股份。老爷名下的股份,占了五成。”这个情报,陈燮倒是第一次听到,钱不多知道大发钱庄股份的价值,利用消息不对称,从一些家里坏了事的官员和缙绅手里收回了一些股份,却没有告诉上面,这些事情都是悄悄进行的。
陈燮淡淡的看了应娘一眼道:“我知道了,这事情就这样吧。江南这边,换个人来未必比他干的好。还有个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总号那边的股份,现在老刘都收回来了。虽然多花了一些银子,但已经没有别的股东了。”
应娘确实不知道这个消息,听了这话便露出讨好的笑容道:“老刘确实干的不错,还得是老爷看人看的准。”陈燮听了哭笑不得道:“你就不要跟他们学了。这事情其实很简单,李恒那边自打海军击败郑芝龙,一统海权之后,李恒便主动要归还股份。钱不多手里的股份,早就主动的要求出售了。都是聪明人,明哲保身的能力都不差。”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陈燮的身份在不断的变化,地位越来越高。李恒和钱不多,继续掌握总号的股份,深知钱庄运营敲门的这两位,晚上睡觉都睡不着的。现在他们手里捏着的都是分号的股票,多拿一点陈燮一点都不在乎。而且李恒这两年号称身体不如以前了,不怎么往陈燮跟前凑了。陈燮的判断,这是个自保的策略,身体不过是借口。
一夜看似平静的过去了,至少城里的百姓没有意识到南京城里的巨变即将来临。一夜没怎么睡好的赵之龙,晌午时分给面无人色管家叫了起来。老头子哆哆嗦嗦道:“侯爷,船,大船,江边有大船。”
不就是船的么?赵之龙很不以为然,等到老管家说清楚之后,他也不淡定了,大步往出门,备马往江边去。等他看见长江之上的四级战舰时,立刻就吓傻了。
一共是五条四级战舰组成的一个分舰队,出现在南京的江面上。两弦的炮舱都已经打开了,黑洞洞的炮口默默的对准着南京城。虽然最大的战舰不到一千五百吨,但这是明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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