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要做恶霸


  孙临虽然是读书人出身,但是能文能武,射的一手好弓箭。在陈燮的幕僚团队中,干活多废话少。能做文书,还能下部队,很少读书人的臭毛病。
  这家伙搞成这样,不知道是为啥?陈燮哭笑不得,招呼人来把他抬回去,本打算等他醒来再说,想想还是叫来其他问了一下,这才晓得这货最近经常去一个名妓处。
  打听这种八卦,明朝的业余编辑们最拿手了,不过两个时辰,消息就传来来了。孙临看上了秦淮河行首王月,昨天跑去拜访,但是王月随隆平候张拱微去牛首山打猎去了。然后这货就这样了,王月和孙临之间有没有感情这个事情,外人不得而知。好像孙临还被张拱微的家人出言侮辱了,具体怎么说的不清楚。
  (“戊寅冬,余在留都,同族人隆平侯与其弟勋卫、甥赵忻城,贵州杨爱生,扬州顾不盈,余友吕吉士、姚简叔,姬侍王月生、顾眉、董白、李十、杨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姬侍服大红锦狐嵌箭衣、昭君套,乘款段马,鞲青骹,绁韩卢,铳箭手百余人,旗帜棍棒称是,出南门,校猎于牛首山前后,极驰骤纵送之乐。”)
  总而言之就是,孙临看上了王月,想纳之为妾,但是干不过权贵隆平候张拱微。这就跟历史上对上了,这货后来勾搭的是葛嫩娘,一起壮烈而死。
  陈燮摸着下巴琢磨,是让孙临继续像历史上那样,与葛嫩走到一起呢?该是带上亲兵,把王月抢过来丢给他,成人之美?至于什么隆平候,陈燮知道他是谁啊?
  从明报这边回来,陈燮还在琢磨这个事情,自言自语道:“哎呀,在明朝这么久,还没干过强抢民女的事情,真是不符合我的身份啊。”
  话音刚落,花丛里出来一个柳如是,笑眯眯地问:“姐夫,这是又看上哪位姨妹了?”
  自打上次被郑妥娘调笑了一句,这俩凑一起就是姐夫和姨妹子的关系,一万年不变的意思。陈燮也觉得这样比较刺激,姨妹子什么的,从来都是姐夫的菜啊。
  “不是我看上了,是孙临看上了王月,想纳之为妾。好像隆平候张拱微也看上了,还带着王月出去打猎,孙临跑了一趟空,没准还遭了羞辱。哼哼,进了登州营,就是一家人,孙临被如辱,就是登州营上下被辱。不管抢不抢王月,这口气是必须出的。”陈燮露出一副我是恶霸的嘴脸,柳如是听了咯咯笑了起来。
  知道陈燮要带自己去济南,柳如是的心情说不出的好。多年的心意有了结果,走路脚下都是飘着的。这会陈燮作怪,自然是小的不可自抑道:“姐夫,你去抢王月,不怕王月没看上孙临,倒是看上你么?如今这秦淮河上,王月可是最红的行首,孙临未必能养的她起。”
  这话倒是很现实,王月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喜欢物质生活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呢,不排除孙临是一厢情愿,没准人家王月喜欢的是有钱人。要说这秦淮河上,这种事情不新鲜。张拱微死后,王月被蔡如蘅纳为妾,三千金赎身。比什么李香君、陈圆圆,都要高不少。可谓当是最红的行首,行情最高。
  孙临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正对付吃一点东西的时候,陈燮笑眯眯的出现了。
  “临谢过中丞!”孙临赶紧站起说话,陈燮示意他继续吃,等他吃完了才道:“收拾收拾,我们去报仇。”孙临奇怪道:“报仇?什么仇?”陈燮道:“好你个孙克咸,出去玩不叫我就算了,被隆平候下人出言侮辱,回来也不主动说一声。还想不想混登州营了?”
  提起这个,孙临面红耳赤道:“这个是私事,不好麻烦大人。再者,孙某有心,她却未必有意。”陈燮豪气万丈的一挥手道:“我不管什么情义。我就知道,我的兄弟吃亏了,这事情不算玩。赶紧的,别耽误我的时间。”
  孙临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上官,仔细一想心里感动,也想出一口恶气。点点头,回去穿戴整齐,很快就出来了。大门外四轮马车一辆,五十名亲卫前后策马簇拥,哗哗哗的奔着朱市而去。秦淮河上的娱乐界,也是搞地域歧视的。比如旧院(曲中)的姑娘们,看不起朱市的姑娘。原因是曲中妓出红行首较多,王月和寇白门都是朱市的红行首。尤其是王月,隐隐压了曲中妓家行首一筹,两边不是那么太对付。
  陈燮的马车在南京城里有年数了,平时也不见车出来,偶尔出行都是郑妥娘和柳如是在乘坐。好不容易,姐妹们把陈燮给盼来了,这货闭门不出了,缩在郑妥娘和柳如是的温柔乡里。这两个过气的女人,霸占了思华先生,好多女子是不服气的。
  如此招摇的队形走在街上,想不被人注意都难。这一路,鸡飞狗跳的,行人纷纷避让。都知道陈老爷出动了,不然亲卫队不会这么多。以前有那么五六个就顶天了。
  街上行人不少,一妇人牵着孩子在走,眼看躲避不及,前方骑士及时的勒住战马,冷冷的看着这妇人。妇人赶紧抱着孩子就走,陈思华虽然文采著于秦淮河,还是杀人无数的杀星。
  车到朱市,街上意外的安静的,行人躲了个干净,无数的闺阁上打开了窗户门。盼着马车听到自己的门口,只要停下,立刻收拾容装,船上最好的衣服,飞步下去迎接。
  可惜,马车一路不停,碎了一路的芳心,行至王月宅邸前,被人拦下了。
  拦路的是一群家丁,青衣小帽,人人手持棍棒。见来势汹汹的近卫队,无不两股战战,勉强支撑还能站着。马车内没动静,韩山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家丁,冷冷开口道:“不想死的,自己滚,别逼着老子动手。”
  “大胆,隆平候在内,尔等还不速速退下。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家丁头子,就是你家主人陈燮来了,也要避让我家侯爷。”一家丁头子,大概是横惯了,竟敢如此说话。韩山面露狞笑道:“上一次这么横的跟我说话的人,你猜猜,他的结果如何?”
  “猜尼玛,再不走,老子不客气了。”一干家丁举起棍棒,摆出要动手的姿态。
  韩山重重的叹气一声,举起手:“三十秒!”对面有五十家丁,近卫队下马者不过二十人,摘下刀鞘,拎在手上,韩山喝了一声:“计时开始!”话音刚落,一群近卫就冲了出去,人人挥动刀鞘,如虎入羊群一般。
  两边打作一团的场面肯定是不会出现的,近卫队玩的都是一招制敌的招数,这些家丁吓唬人还能,对上这些战场上杀过人的百战老兵,真是一点都没有对抗余地。
  “27、28、29、30。”韩山刚念出三十,前面就没一个站着的家丁了。五十家丁躺了一地,人人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之前那个嘴硬的家丁,被两名近卫拖到韩山的马前。
  “算你命好,这里是闹市。要是在战场上,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了!”说完,韩山一勒战马,前蹄抬起,落下时狠狠的踩在小腿上。“哇……!”家丁一声惨叫,小腿被踩断了。韩山狰狞而笑道:“区区一个隆平候的家丁,也敢直呼我家老爷的名号。我就算杀了你,也不能弥补我家老爷受的屈辱。滚回去,叫张拱微出来道歉,不然爷爷就杀进去,拖他出来。”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我就是张拱微,让陈燮来跟我说话。”后面出来一男子,三十四五岁。韩山冷笑着看着他,回头示意,一名亲卫去通报,马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孙临,陈燮不紧不慢的下来,徐徐迈步上前,站在张拱微的面前。
  “隆平候是吧,我是陈燮。今天我心情不好,所以你要倒霉了。”陈燮说完这话,身后的近卫集体整齐地后退五步,让出陈燮在前面。这会两边楼上的看客们都瞪圆了眼睛,看看陈燮怎么让张拱微倒霉。
  陈燮一个健步冲拳就上去了,张拱微面露惊讶,摆好阵势,要接陈燮这一拳,还准备好了后招,接住这一拳就一个上步反击,力道还不能太强,免得伤了这货。张拱微想的很好,等他伸手来抓陈燮的拳头时,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伸出的手臂根本就不受控制的往后,直接撞在胸前的时候,如同巨锤击胸,身子根本无法自如的飞了起来。张拱微眼前一黑,嗓子眼一甜,飞在空中的时候,喷出一口热血。啪嗒一声,落在了八九步之外,门口的一群人立刻上前围着他。
  一华服男子,见张拱微落地后晕倒,怒指陈燮疾呼:“都给我上,打死算我的。”两厢里出来二百余男子,人人手持棍棒刀枪,陈燮见状站在原地没动,不过是举起一只手。身后五十骑兵立刻往前冲,急促的马蹄声震荡人心,一时间杀气冲天。


第四百零一章 熊文灿的“辉煌”
  相距不过五十米,战马跑的不算太快,但是冲击力绝对震撼。五十亲卫队,如同一群豺狼虎豹,杀进人群之中,刀鞘当棍子使,噗噗的不断响起。
  现场观众绝对值回票价了,这场面真是太壮观了。不过一分钟的样子,一群骑兵就给二百家丁打穿了,前方掉头,再往回冲。五十骑兵各个都是马术好手,就算在朱市这种不宽敞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落马。
  再一次杀回头的时候,街上的人都跑了个干净。陈燮站在路中间,战马从两侧过去,在身后列队归位的时候,那个身影屹立如山。两侧楼内,无数芳心乱跳,眼睛里小星星乱飞。
  这时候张拱微已经醒了,之前那个招呼家丁的男子,扶着他,呆呆的看着这边。陈燮缓缓上前,站在两人面前,其他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十余男女无不面无人色。
  “听说你是南京城里的一霸,我看也不过如此。仗势欺人这种事情,做多了,会招报应的。我知道你不服气,没问题,我在南京还要呆上两天,随时恭候大驾。”陈燮不紧不慢的说话,声音洪亮,传的很远。陈老爷无耻的给人扣了一顶恶霸的帽子,给自己脸上抹粉。
  张拱微勉强的拱手道:“舍弟无状,思华先生多多包涵。”这就是给身边的男子找一个台阶了,得罪了陈燮,区区一个隆平候,可顶不住南京城里那些靠陈燮发财的权贵为讨好陈燮而对张家下毒手。在利益面前,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隆平候这一家,屁都不算一个。
  “你们走吧,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陈燮还算好说话,意思就是不追究了。张拱微松了一口气,其弟张勋卫扶着他离开,身后没受伤的家丁赶紧跟上,根本就不管那些地上躺着的。一群友人,也都畏惧的看着陈燮,不甘的走掉。
  宅院的门口站着一个粉裙女子,年龄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一双眼睛很大,明眸皓齿,身材高挑,站在那里盯着陈燮一阵猛看,好久才露出笑容道:“奴家王月,见过思华先生。”
  陈燮冲她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的事情办完了,该回去了。告辞!”陈燮说着转身就走,王月一脸的惊讶,看着大步回去,上了马车的陈燮,在马队的簇拥下离开。最后看见一个孙临站在那里,王月瞟他一眼,剁了剁脚,转身回去了。
  孙临跟个呆子似得,看看王月回去,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去了。
  没有预想中的有情人在阴霾散去之后的相视一笑,更没有陈老爷强抢民女的戏码上演。唯一可以被当做故事来的讲的八卦,就是陈老爷一拳打飞了隆平候张拱微。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历史一直是这么告诉后人的,不同的是方式发生了变化。后人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换了个方式来达到目的,仅此而已,本质没有变化。
  黄昏的时候,孙克咸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他在街上遇见了方以智和一个余姓老乡,一起去别处喝花酒去了。这么快就从郁闷中走出来,不知他和王月谈了些什么。或者说在王月那边遭遇了什么。秦淮河是烟花地,遇见王月而不得,未必是坏事。
  “陈思华一怒劈公侯!”这个段子第二天就成为了南京城的主流八卦,有说陈燮争风吃醋的,这是主流的观点,老百姓喜闻乐见。也有说陈燮经过,被隆平候家丁无力阻拦,愤而出手的。这是理智分析派的观点,毕竟陈燮没有进王月的门嘛。还有说陈燮早就跟张拱微有仇,特意去报复的,这是脑洞大开流。
  总之,陈燮又出名了,成为八卦的中心。作为八卦主角的陈燮,回到家里后则在写信,一封信送往安庆,让游击将军林雅率部往武昌,去参加熊文灿的军事会议。另一封信则送往凤阳,让王启年出兵大别山区,把张献忠往河南和湖广赶。
  安静了两天,孙临回来了,历史果然没有走样,他还是跟葛嫩走到一起去了,纳之为妾。两人拜过陈燮,一起回了孙家。方、孙两家,自八年起,移居南京,方以智这个大舅哥,心里怎么想的,陈燮就不知道了。
  秦淮河对于陈燮来说,值得留恋的东西不多。过一日,陈燮北上,柳如是、郑妥娘随行。孙临留南京主持明报诸事,算是陈燮照顾这个家伙。
  船到镇江,夜宿江边。微风白浪,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陈燮的客船靠在岸边,夜里无事,与二女谈笑。经过几年的锻炼,柳如是和郑妥娘的见识不差,谈起事情来也有来有往的。不像以前,都是陈燮说,俩人听。三人聊的正好,丫鬟来报:“苏州叶氏来访。”从这个称呼上,陈燮判断出叶纤云和张家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叶纤云没一会便进了舱房,看见郑、柳二人,心里没来由的酸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有点硬。上前道了一福:“见过陈老爷,见过二位姨娘。”
  陈燮招呼她落座,笑道:“脱离了张家,你今后有啥打算?”叶纤云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怨道:“这些年,为张家挣的银子,我一两都没要。等到打倒了沈家,就算是还了人情两清了。”
  陈燮沉吟不语,实际上是不知道说啥才好,叶纤云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和离的压力其实很大。尤其这是在明朝,坊间的口水都能淹死人。这样做,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打倒沈家不难,难的是一旦正式对外宣布离开张家,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呆吧。”有的事情,陈燮也无法改变,几百年的民俗观念,深入人心,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想到这里,陈燮不免怒道:“理学害人,朱熹害人。”
  一番话说的在场三个女子都傻了眼,叶纤云突然抬头,目光莹莹的看着陈燮,少顷起身道:“时候不早,奴家该告辞了,这是计划书,按照您的要求写的。”放下一份计划书,叶纤云有点慌张的走了。陈燮明显很惊讶的看着她出去,郑妥娘赶紧去送人。
  “这位张家少奶奶,叶家大小姐,怕是意属姐夫了。”柳如是在旁笑道,陈燮苦笑着摇头道:“她倒是个能干的人才,长的也不差,可是这天下的才女美女可不少吧?总不能见一个,就收一个吧?”
  柳如是大概是受陈燮影响最深的女人了,笑道:“这世道,就没女人的自主选择的余地。”
  一句话,说的陈燮颇为惭愧,他何尝不是这个世道的受益者?哈哈哈,陈燮干笑几声,赶紧转移话题,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免得说出一些让自己难受的话来。
  熊文灿坐镇武昌,先见到的是左良玉。刚开始,左良玉还有点怕熊文灿,谁知道是不是另外一个卢象升。这个时候的左良玉,已经有点军法的意思了。张国维拿他不住,熊文灿又哪里能驾驭的了他。说起这个熊文灿,还真是个奇葩。上任之后,每天开会,就是没一个说法。怎么打,谁去打,也没个准话。三两下试探之后,左良玉看出这货是个废物来了。
  左良玉在洪承畴、陈奇瑜、卢象升手下都干过,这三位指挥打仗,那是一套一套的。
  很快,熊文灿的绝招出来了,“招抚”。这一招,直接让左良玉玩起了消失。赶到武昌的林雅,在左良玉消失之后,他也消失了。咱不伺候这位傻蛋。
  接下来的故事就好玩了,熊文灿广发消息,倒是送信,让流贼知道,本督要招抚你们了。问题是,熊文灿的情报系统太渣,根本就找不到他项招抚的张献忠和刘国能。怎么办呢?他派了几百人个,到处张贴告示,通知这俩。
  赶上王启年率部西进,在大别山区打了几次,流贼望风而逃,一股脑的进了河南和湖广。王启年也不追了,就在大别山区外围呆着,那意思你们别来啊,来了我揍你。
  损失惨重的张张献忠躲到了湖广,刘国能缩进河南。李自成这个时候比较折腾,在打四川。结果遭遇了秦良玉,打正面秦良玉未必能打赢,但是守城一点问题都没有。李自成进不了四川,只好回头往陕西去。结果被洪承畴和孙传庭连续教育怎么做人。
  李自成一看陕西也待不成了,那就再往四川跑吧,赶上杨嗣昌处处堵截,李自成想跑都跑不动,只能窝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活动空间一点一点的缩小。
  这个时候,熊文灿的招抚事业,在其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回报。刘国能投降了,带着五万多人,向只有一万多人的熊文灿投降了,接受招安。这一下熊文灿大喜过望,再接再厉。张献忠一看不是个事情啊,这会尼玛李自成都快被玩死了,他在江北被王启年打的很惨,跑到湖广来一看,我艹,刘国能抢先投降了,干脆,我也先休息一段时间。


第四百零二章 运河疏浚费
  崇祯十年十一月,刘国能接受招抚。张献忠在江北吃了败仗,跑到湖广来,打着官军的旗号,打算偷袭南阳。结果,十一年春天,在南阳遭遇了左良玉。热衷于造反事业的张献忠,再次被重创,乱战之中,被左良玉射中肩膀,又一刀砍来,要不是孙可望拼死相救,张献忠同志的造反事业,就得画上一个休止符了。
  张献忠掉头往湖广跑,到了麻城,结果遇见刚刚接受招安的刘国能。以前这俩关系就不好,经常闹矛盾。刘国能带着好几万人投降,才混了个守备的职务。正想着在官军的事业上有所进步的时候,当然一点都不客气。造反的时候,混号闯塌天的刘国能,派人告诉张献忠,此路不通,你换个地方去呆着吧,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不打你了。
  张献忠跑到了谷城,这才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崇祯一十年春天,杨嗣昌的十面埋伏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李自成奄奄一息,刘国能投降,张献忠困居谷城。其他的造反队伍,都是小股,而且被打的不成样子。根本就没有崇祯九年的那种造反高潮的影子。
  这个时候,熊文灿很聪明的坐镇安庆,这里有登州营,流贼不敢来,安全有保证。至于陈燮怠慢他的事情,熊文灿很聪明的没有去提。刘国能投降后,马士秀、杜应全也都跟着投降了。这时候的张献忠非常的苦逼,用教材上的话来说,“革命事业”进入了低谷。
  往江北,登州营的地盘,根本不敢去,惹不起,去了一准倒霉。往河南,左良玉在等着他,去了也没讨好的可能。往四川吧,刘国能还不答应。长江挡在南下的路上,无路可走了。
  这个时候,张献忠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当初救过他一命的陈洪范,此刻在熊文灿手下做总兵,张献忠派孙可望携带金银珠宝去给陈洪范送礼,让他为自己说好话,同时请陈洪范代替自己个熊文灿送了一份厚礼,表示愿意接受招抚。收了好处,本来就打算招抚的熊文灿,当然是大喜过望,表示可以接受。但是朝廷内有不同的声音,张献忠是谁啊,挖了朱由检祖坟的家伙,这仇恨不共戴天。
  张献忠有招,手下有个麾下姓薛,韩城人,跟首辅薛国观是不出五服的叔侄关系。张献忠让他去京师,四处送礼,然后为他说话的人就多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那会不是高迎祥在带头么?于是,张献忠也投降了,这时候的张献忠,首先还有好几万人,精锐三千。呆在谷城,当他的县长。身份从著名的造反人事转变成明朝体制内的干部,华丽的转身。
  接下来的事情,更为搞笑。看见招抚事业颇见成效的熊文灿,真是春风得意。根本就听不进别的意见了,一门心思要搞招抚。他也不想一想,这些流贼愿意招抚的前提是什么。洪承畴、孙传庭,这俩打的流贼没有安身之处,登州营在江北,流贼根本就不敢越境。
  反正这些外力的因素,最后全都被熊文灿无视了,平定内乱,在他的奏折中,完全是他正确的招抚思想在闪光。为了让招抚事业达到了一个完美的程度,熊文灿继续高举招抚大旗。什么罗汝才,什么一丈青,什么小龙王,什么一条龙。你们不投降是吧?我、我、我,我给你们送酒送肉,吃饱喝足了,该投降了吧?名曰:求贼!
  这么奇葩的事情,熊文灿都干的出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可惜的是,罗汝才他们不买账,酒喝了,肉吃了,照样继续造反。
  可以说崇祯十一年的熊文灿笑话不断,回到济南一门心思种田的陈燮,在听到熊文灿“求贼”的消息之后,上了一份奏折。“臣闻,总督熊文灿者,以酒肉资敌,求贼投降。此举,千古之未有也。臣以为,张、李、罗等贼之所以为贼者,不在生计无着,而在其本性如此。今流贼困顿,本应四面围剿,一举灭之。熊文灿以招抚之策应对,或可得逞一时,将来必受其害。一旦天下有事,彼等必反。”
  这份奏折到了京师,时间是十一年的五月。朱由检对陈燮的意见很重视,把一干大臣叫来开火,拿着奏折问他们:“大家都说说,陈思华这个奏折的意见如何?”
  收了好处的薛国观,第一个跳出来道:“危言耸听,唯嫉妒尔。”言下之意,陈燮嫉妒熊文灿。也就是现在陈燮是个文臣,又得朱由检信任,不然薛国观都能骂一声“陈贼!”
  刚回到内阁的周延儒,选择了沉稳的语气,表示:“陈思华素有见地,可使熊行分化张、刘二部之举。然,陈思华不敬上官在先,再以奏本弹劾在后,不可不戒之。”这意思呢,让熊文灿拉拢分化刘国能和张献忠的部下,弱化这两个投降的流贼。陈燮这家伙,不敬上司,需要说说他了,不能这样啊。都这样,这活没法干了。
  这俩开口之后呢,兵部尚书杨嗣昌不能不说话了,熊文灿是他推荐的,陈燮攻击熊文灿,就政治上看,这是冲着他来的。杨嗣昌的性格,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接着周延儒的话开口道:“陛下,陈思华素来跋扈,当严词斥责,令其守好山东、江北,不得妄议朝局,以免乱了当前大好局势。”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先说陈燮跋扈,然后又不提什么严惩。就是让朱由检下旨训斥。只要朱由检不信任陈燮了,接下来的招数就能用的上。可惜,朱由检听完这个,心里对陈燮的信任丝毫不动摇。开什么玩笑,陈燮去了山东之后,成为了朝廷利税大户。抗旱救灾都能个皇帝整出五十万两罚金,上哪去找这么省心又能办事的巡抚?
  朱由检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说这个事情了。还是说说,怎么解决流贼。”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杨嗣昌心里很遗憾,周延儒倒是没啥可遗憾的。他不是没干过首辅,以前的事情让他牢记一个定理,千万不要去对付陈燮,你拿他没法子。
  济宁,运河边上的大城。码头上一片繁忙,一支船队离开济宁,往北行不过五里,便不得不停下了。河中有船挡住去路,船上挂着登州营的红旗,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运河漕运卫所的兵要开检查。
  胡鑫来自江南,运的是一船茶叶,买卖不算大,一年下来也就是四五百两的进项。还得看运气,运气不好,没准就的亏本。胡鑫的船是第一条,被拦住后有士兵登船,一名军官站甲板上,等他过来了先敬礼,后开口:“运的啥?老实说,不然查出违禁物品,全部查扣。”
  胡鑫赶紧上前拱手作揖道:“军爷,都是茶叶,几年的新茶,小本经营,小本经营,这是账册,还请过目。”按照胡鑫的想法,当兵的哪里识字,就是来敲诈的。给个二两银子喝茶,估计就没事了。这种事情,以前见的太多了,小买卖好欺负,做大买卖的,当兵的都不敢上船去查人家。
  军官接过账本,翻了几下,找到最后一页,看了一眼道:“嗯,都是茶叶,你这船按照新的规矩,得交五两银子。”啥?五两银子?胡鑫的心里辣辣的疼啊,飞快的从袖口里滑落两块银圆,落在军官的手里时,胡鑫笑道:“军爷,行个方便,小本经营的买卖,不容易。”
  军官在手里掂了掂,看看他笑道:“你不明白没事,以后会明白的。再交三块银圆,来人,开票据。”军官说完就走一边去了,十来个士兵还在查,看看有没有违禁品。所谓的违禁品,就是私盐、生铁之类的东西了。
  胡鑫无奈的再拿出三块银圆,交给军官,心说开票据,鬼话连篇。没想到的是,这个军官真的掏出本子,开了一个单据给看。胡鑫接过一看,上面一行是“收据”,中间写着一行字,“茶叶一船,运河疏浚费银圆五个。”单据递给胡鑫,军官笑道:“拿好了,一直到通州,保证没人找你再收钱,不过回来的这一趟,就不好说了。得看你带没带货。”
  胡鑫的船过去了,回头看看随后的一条大船,突然跟官兵争执起来了,船上出现一个身穿丝绸的男子,在上面叫嚣:“此乃国舅爷的船,你们也敢拦?”
  胡鑫立刻让船夫慢点,靠边看热闹。很快他就傻眼了,十几个士兵直接朝天鸣枪,砰砰砰的声势骇人。难道真的敢动手?大船的甲板上,家奴爬了一地的。当兵的上了船,枪托乱砸,噗噗的闷响听着牙根都酸。
  还是那个军官,站在甲板上,举着喇叭大声喊:“都听好了,过往船只,即日起一律接受检查,根据大小收取费用,反抗不从者,就地格杀。”
  “我看你们敢?”还真有不怕死的,站在甲板上跳脚。结果两个当兵冲上去,枪托砸过去,直接给人砸翻在地,一干家奴被踹进冰冷的运河之中,扑棱扑棱的,扶着船帮瑟瑟发抖。


第四百零三章 再见江湖
  田贵妃在宫内节俭,但是却不断的在崇祯面前给爹妈要好处,所以不排除节俭是为了讨好皇帝而为之。田贵妃深得皇帝的宠信,其父飞黄腾达。(注:父宏遇授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妃最宠,未几进为皇贵妃。颇干预,每见上辄为外家乞恩泽。宏遇以妃故,官左都督,交游结纳,极园林声伎之盛。朝士附势者,争相朝请,每以外情输宫禁。)
  小人物成了暴发户,跳的太高不知道自己教啥的事情很正常,人之常情。人要是膨胀起来,真是不知道天都高低多厚。田敦吉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家在扬州,搞点私盐和铁太容易了。有国舅爷的身份,走私盐、铁到北直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十船货,都是大明南直隶特产“苏钢”。明一季,南京周边多产铁,以秘法炼钢,称之为苏钢。到了清朝,“苏钢”没落,佛山钢崛起,这都是后话了。
  本以为打出国舅爷的招牌,自然没人敢拦,没想到登州营根本就不鸟这些。带队的管事给拿下,十船货连人带船的一起扣下。一边旁观的胡鑫看的很刺激,也吓的不轻。这帮当兵的胆子真大啊,国舅爷的船也扣下了。
  胡鑫赶紧上路,出了济宁,沿河北上。到了汶上境内,又有官兵来检查。心里哀怨又要破财的时候,来了一个军官,也很年轻。问他:“交了运河疏浚费了么?交了单据拿来看看,没交就补交一份。你这船的大小,五两银子。”
  胡鑫还以为又要交五两银子呢,苦逼的拿出之前缴费的单据递过去:“军爷,前面收过了。”按照胡鑫的预想,当兵的肯定会说:“这是济宁交的,汶上要另外交。”没想到当兵的看了一眼,对比了一下上面的印章后,点点头道:“可以了,你走吧。”
  胡鑫傻眼了,我就是一个小茶商啊,本乡本土的还有点关系,出门在外没啥靠山的。怎么会不继续敲诈我?这不正常!等他继续北上,一路检查,一路出示单据,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德州。都是这样就给他放行了,胡鑫这才反应过来,这五两银子交的值得啊。这一路,居然一点刁难都没有。出了山东,他的待遇又变了,跟以前一样,当兵的检查来敲诈,世界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有山东境内这一段,五两银子随便通行。
  以前这一船茶叶,过山东怎么也得花个三十两打点上下,这一趟才五两。而且山东的官兵公平啊,不管你是谁的船来了,都得缴费。这个意义就大不一样了。胡鑫就是个小商人,他想的没那么多,就是觉得,山东境内的漕运官兵要倒霉了。这样的事情,长不了真可惜。
  济南巡抚的衙门已经扩建了两次,身为一省最高长官,陈老爷霸占一点土地什么的,真不算太大的事情。更不要说,新并入的宅院,是个奸商的房子。实在是拿出不银子来叫罚金了,拿一所价值三万两的宅子抵了五千两罚金的债。
  抢劫这种事情也是会上瘾的,尤其是看着那些奸商,跪在地上磕头求自己抢他的宅子,求自己去抢他的小妾和女儿。好吧,陈燮觉得自己还是有节操的人,所以只要了房子,女儿和小妾就不要了。那么实际上呢?陈燮多少有点嫌弃人家长的丑。
  对女人的要求越来越高了,话说陈燮耿耿于怀的是,明朝的女人个子都不太高,自然也就没两条长腿。唯一一个有双修长结实长腿的妹子,还是女匪首红娘子。要说这女人,好久没见到她了,难道是会河南继续她的造反事业去了?
  崇祯十一年的上半年,陈燮没有回现代。上一次带来的东西太多了,至今码头上还在源源不断的下钢材。每天黄昏前,码头上的钢材运完了,第二天肯定又是满满的一码头。
  书房里点着炉火,山东是个好地方的,有大批的煤炭,蜂窝煤和煤炉早就普及了。直接导致很多靠买柴火吃饭的百姓,改行去挖煤了。作孽啊!谁让煤卖的比柴火便宜呢?都是陈燮做的孽,坚决打压蜂窝煤的价格。
  在煤炉上暖手的时候,郑妥娘进来了,现在陈燮身边有两个美女秘书了,一个是婉玉,一个是主动干活的郑妥娘。柳如是在济南找到了报业生涯的第二春,办了一份新的报纸,《齐鲁生活报》。
  看见郑妥娘脸上露出担忧,陈燮不禁好奇道:“出什么事情了?愁眉苦脸的?笑一个给大爷看看。”陈老爷的不正经,换来的是女秘书的一个白眼,还有一份报告。陈燮无视郑妥娘的白眼,伸手抱住细腰,也不怕人看见,直接按在大腿上,笑嘻嘻的:“念!”
  郑妥娘已经有点麻木了,来到济南之后,主动抄抄写写开始,就一直是这个调调。说真话,心里还是很甜蜜的,男人喜欢自己的身体,对女人来说能带来愉悦。“济宁州千户所来函:月前田贵妃之弟田敦吉十船货物途径检查站,管事拒绝接受检查,武力制服后查明,十船货物均为走私苏钢。因事主特殊,敦请上官决断……”
  陈燮有点心不在焉,主要是因为这个坐姿造成的。郑妥娘的功夫是专门练过的,就算隔着衣服,也能给你磨出来。当然,想磨陈老爷的豆浆,这点力度肯定不够。但是足够让陈燮一旦进入这个坐姿,就会有相当的反应。这种腐败的生活,陈老爷向往很久了。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郑妥娘被顶的难受,挣扎着站起却以失败而告终,回头媚笑哀求道:“老爷,这是大事,别闹了。”陈燮这才收回在裙下作怪的手,还刻意的送到鼻尖闻一下:“好香。”
  郑妥娘彻底的服输了,哀求道:“下面的人抓扣了国舅爷的船和货,人也扣了一百多个。您得赶紧决断,别让下面的人作难。”陈燮这才正经了起来,冷笑道:“你记录一下!”郑妥娘得以解脱,坐正了拿起纸笔来,陈燮口述:“张小新,你这个千户还想不想干了?当初在运河工作会议上老子说的话,你都当放屁是吧?你们下面的人,只管办事,得罪了人,老子来扛。漕运会议上制定的规章制度,坚决执行就是了。”
  记录完毕,郑妥娘把文字润色了一下,这个事情她已经很熟练了。陈燮这家伙喜欢用大白话,对当上当兵的,爆粗口很正常。“彼其娘之”之类的酸话,陈燮都懒得用。
  润色过的文字,陈燮看都不看,直接在上面签名了。郑妥娘知道这是信任,笑着起身道:“老爷,我这就交到办事房。您要是有火啊,去找喜儿。”说完她跑了,陈燮抓之不及,悻悻的起身。公务是处理不完的,陈燮不是朱由检那种劳模,换一身便装,带上口罩,悄悄的一个人出了后门。
  济南城繁华依旧,只是比以前干净了许多。时间是午后,太阳很好,也很要命。这都连续晴了多少天了,今年的春天,又没怎么下雨。张秉文这个布政司,忙着到处打井,整天忙的脚不沾地。陈燮这个巡抚,相比之下,显得就不那么称职了。
  一个人溜达了一段,口有点渴了,打算找个茶楼上去喝茶,刚走两步就听到一片喝彩声。陈燮循声而去,看见熟人了。劝业场是个新生事物,出自陈燮的手笔。就是在城内找一个地方大的空地,圈起来搞一些特殊行业。戏台、说书、刷把式卖艺的,都得在这里。别的地方,城管要抓你。这个劝业场一搞起来,带动了周边的行业,饮食、茶楼、各种小商小贩,在这个地方如鱼得水。
  陈燮看见的就是一个卖艺的班子,还是红娘子的班子。人还是那些人,玩的还是老一套。别人看红娘子在绳索上翻筋斗,陈老爷盯着人家的大腿看,真是太猥琐了。
  正在绳索上翻滚的红娘子,突然觉得有不善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身子摇晃了几下,还是站稳了。眼神看过去,对上带着口罩的陈燮时,忍不住嫣然一笑。以为戴口罩就忍不住你了,哼哼。说话间,红娘子一个翻滚落地,朝人群拱手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各位三老四少,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说着端着个盘子出来讨赏钱,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收了百十个登州钱。走到陈燮跟前的时候,红娘子站住了,盘子就摆在陈燮的面前,又是一个媚笑:“这位爷,赏几个吧?”
  陈燮知道她认出自己了,估计整个大明,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女人的大腿和胸看的,也就自己一个了。认不出来都是怪事了。摸摸口袋,陈燮傻眼了,没带钱啊。出来的时候,换的衣裳。穷逼的时候,所有钱都带身上,找着机会就在女人面前装大款。现在日子过好了,尼玛不爱带钱包了,装大款的机会来了,却没发挥的余地。


第四百零四章 还是要离开
  大明湖畔没有夏雨荷,倒是有一对骑马的男女。没钱打赏装不了大爷的陈燮,撕下了虚伪的掩饰,一把抱住眼前这个女子,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围观中,还喊了一嗓子:“她是我媳妇,我来带她回家。”红娘子一开始还反抗来着,听到这一声,便放弃了反抗,娇羞无限,口中道:“你放下我,我跟你走就是。”
  陈燮这才放下红娘子,围观众人一阵哄笑声中,陈燮牵来红娘子的马,翻身上去,伏腰伸手。红娘子抓着他的手,轻轻一纵便上了马背,两人并骑,来到了大明湖畔。
  刚找到一点琼瑶剧的感觉,就能拿下这个大明女汉子,陈燮真是对本家奶奶信服的五体投地。大概每个女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浪漫旖旎的爱情梦吧。实际上呢,这家伙的后院里头,女人已经不少了。
  马在一旁吃草,湖畔并行,摘下口罩的陈燮笑问:“怎么没回河南?”
  脸上红润犹在,低着头走路的红娘子,手里抓了跟柳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低声道:“回去干啥?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饿死人。去年山东大旱,又是蝗灾,一路走来,都没看见什么乞丐。这大明的天下,要都是登州和济南就好了。”
  陈燮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这是对自己的肯定啊。得意的嘿嘿一笑道:“大明的问题,不止天灾,更多的是人祸。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了,能讲几天几夜。对了,你不回河南,你山里的那些伙计呢?”红娘子露出惊讶之色,她真没想到,陈燮还能知道这个。看看陈燮关切的眼神,忍不住心里的最后一点坚冰也化了,无奈的苦笑道:“早就散了,当初是没饭吃,要饿死人了,大家才凑一起上的山。在开封见到你,我便没心思关那些了。”
  听到这句,陈燮一点都不客气了,双手给细腰环着,也不怕有人看见。实际上也没人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都每人了。五十步之外,看见了亲卫队的影子。
  红娘子没有挣扎,脑袋顶在他的胸膛,低声道:“我一个弱女子,救不了这个天下。你这么大本事,怎么不去救人?我看,这天下还是你来坐最合适,别的人心里哪有百姓?”
  陈燮冒出一头冷汗,果然是有强烈反抗精神的红娘子,赶紧的转移话题道:“将来我要在这个地方盖一个宅子,每天对着湖光山色,还有红颜相伴,什么都不干,就看着山水和美人。然后和美人一起,生一堆的娃。”
  红娘子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样的情话,被忽悠的晕晕乎乎的,身子有点发软。使坏的手往上移动的时候,都没察觉到。等到被拿住一只高耸的肉团时,这才惊的抬头,眼睛圆圆的看着陈燮一脸的坏笑。红娘子的反应不是揍他,而是先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才用脑袋顶他的胸口:“坏蛋,也不怕叫人看见。”
  “你的意思,没人看见就可以摸么?”
  “你都已经摸了,还问?”
  陈燮心里大乐,手上加了点力气,弹性真好啊。可惜,隔着衣服呢。就在陈燮不满足,要进一步发展的时候,红娘子推开他道:“我该回去了,他们在客栈里等着我,要担心的。”
  陈燮装出狞笑道:“我是济南一霸,当街抢个美女回去做媳妇,谁敢管我?”
  红娘子翻他一个白眼:“装坏人都装不像,哪有你这样的坏人。百姓没吃的,你就给粮食。一车一车的运,我在登州的时候,都看见了。不早了,我们回去了。”说着语气变成了哀求,陈燮故作无奈,叹息一声道:“真不想放你走,这一走,怕你跑咯。”
  洪娘子低头道:“我住在悦来客栈呢,你可以来找我。”陈燮上前抱住软软的身躯:“别在江湖上飘着了,跟我回去,今后我来养你。你想救人,我替你去救好了。”
  “我一个村姑,跟你回去,不怕没面子么?”洪娘子没有反抗,任凭他抱着。
  “你会武艺啊,以后你教我练武好了。”陈燮开始胡说八道,洪娘子轻轻推他一下道:“瞎说,我知道你会武艺,不用我教。真的不早了,回吧。”
  陈燮露出苦笑道:“你真的要我带着官兵去包围客栈,把你抢回去么?”
  “不好,我还是想回河南去看看,不看一眼,我不安心。”洪娘子说了真话,陈燮低头看着她的脸,抬手轻抚道:“既然如此,我不逼你。记住,就算你把天给捅了个洞,我都能给你补上。”说完,陈燮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田黄石雕刻的印章,递给她道:“收好,以后只要遇见登州营,就拿出来,保证你能得到想要的帮助。”
  红娘子也不矫情,接过之后贴身放好,看着陈燮使劲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夕阳下的大明湖一片红光,红娘子还是走了,策马远去,频频回首。陈燮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远处,内心深处不免有些惆怅。在大明这么久,真正先在感情方面接触的,也就是红娘子这么一个了。怎么说呢,有点恋爱的感觉。
  两条铁轨伸向远方,去年的旱灾之后,山东境内便开始铺设铁轨。从济南到德州,从济南到莱州,从济南到枣庄。三条线同时开工,给大量的百姓带来了工作吃饭的机会。这也是山东境内快速回复平静的主要原因之一。
  过了德州,就是北直隶的地盘,修铁轨是不用想了,只能修一修官道。就这还得朝廷配合,不然煤渣路都修不成。好不容易打通了各种关节,总算是能修一条从德州到通州的煤渣路,这时候运河的好处出来了,轨道车将煤渣运到德州,装船往北,一路铺过去。
  九月一日,通往德州的轨道全面竣工,登州营的机动能力得到了保证。
  崇祯十一年四月张献忠降以后,国内的剿贼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罗汝才、马进忠等人在湖广吃了败仗,往河南流窜,盘踞均州、固始等地。此刻的张献忠在谷城当县长,但是也不安分。熊文灿这个蠢货,担心张献忠再反,加之收了他的贿赂,对他很是照顾。
  张献忠趁机要好处,熊文灿尽量满足他。一方面划给地盘安身,一方面按照两万人马来发饷银,其余人等遣返回乡。张献忠不干,要求按照十万人来给饷银。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货没安好心了。但是熊文灿就是比不了一个傻子,明明张献忠在谷城又是练兵又是打造军械,左良玉要求出兵打击张献忠,熊文灿居然说:“献忠虽怀叛心,衅尚未成,如骤而击之,虑降众一时俱叛。”
  就这样,熊文灿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个时候,碍于官军的强大,张献忠还算老实。没有打出造反的旗号,还在谷城猫着当县长。
  六月初二日,都城十余里内,觉地轴摇撼不已,若地震。不久,轰雷一声起天半,屋瓦碎裂,梁尘飞扬,西北隅白云滃郁,弥漫亘空,中夹苍黄黑子,旋转云际。历二时方散。乃京城西直门内安民厂火药爆炸。震毁城垣,方圆十数里无完宇,树木俱偃仆立槁。居人行人,互相枕藉,死皆焦黑。更有崩至城外数里,死藉地面。据查居民死伤万余,贴厂太监王甫、局官张之秀俱毙,武库几空,发五千金赈恤。
  这个事情,大概只能算屋漏偏逢连夜雨了,从侧面也能看出,明朝的官员做事,何等的扯淡。这么危险的东西,生产的时候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能出这种事情,肯定是人祸。
  总的来说,这一年崇祯这个皇帝,当的还是比较郁闷的。
  盖州,从旅顺过来的轨道胜利竣工,坐镇东江镇的副总兵常时仁,站在盖州的车站内,等着从旅顺过来的轨道车。两匹马拉着轨道车出现在远端的时候,常时仁等武将,立刻停止了说笑,上前列队相应。
  马车上下来的自然是陈燮,别人也没这个待遇。走这一趟,不是来看轨道的,而是来看看黄太吉要搞什么名堂。自去年春天以来,清军彻底的放弃了盖州。陈燮下令常时仁进驻盖州,并上报朝廷,算是登州营的一点成绩回报。
  很快派出去的夜不收就送回来了不少情报,清军在耀州一代,大兴土木,居然集中了五六万人的规模。当是陈燮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也没觉得这有啥大不了的。等到最近又传来消息时,才动了心思,过来看一看黄太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简单的问候之后,看看时间还早,陈燮立刻出城,往耀州的方向而去。常时仁率五百精锐骑兵护送,一起来到了耀州二十里外的李罗锅。
  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番之后,陈燮似乎明白了黄太吉的心思。五里之外,清军修了三道壕沟和几十个堡垒,这里应该是前哨站。大军往沈阳方向而去,肯定离不开道路。这样一来,这些堡垒和壕沟的存在,就能迟滞登州营的前进。


第四百零五章 准备玩一把大的
  “这是点了海州得了教训,跟着我们学,挖沟修堡,免得像上一次那样,一口气让我们端了海州。”陈燮放下望远镜,扭头看看常时仁。这是一位进步很快的将领,年轻,有冲劲,打仗勇敢,富于智谋。
  “确实有点麻烦,看来清军确实是打算以耀州为界限,深挖沟,广修堡,这是想解除后顾之忧啊。看来黄太吉又要对玩过去那套,从长城隘口过去。”常时仁看着这个局面,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些东西,对登州营来说,克服难度不是很大。
  “现在是六月初,最迟九月底,秋高马肥,黄太吉就得出来抢劫了,不然这冬天不好过,整个北方,都在承受旱灾带来的民生困难。”陈燮提醒了一句,常时仁等人凑一块,一阵商量之后,由常时仁站出来道:“中丞,您的意思,这次不在中原决战,而是直捣黄龙?”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只要打下沈阳,黄太吉的整个塞外的体系都会崩溃。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么一天么?”常时仁这才想起来,自年初开始,从登州不断运来大量的新式开花弹,火箭弹,辎重、军火,仅有的一个24磅炮营,也调到盖州来了。
  “卑职明白,一定做好隐蔽战术意图的工作。”常时仁心里激动,说话的时候嘴有点抖。这是要端了黄太吉的老窝啊,哪有不激动的道理。
  “黄太吉欺软怕硬,卢象升丁忧,宣大刚有点起色,这就又烂掉了。指望这些东西能挡住我军,真是个笑话。记住,不要过分刺激黄太吉,夜不收的活动,也不用太频繁,造成一个假象,我们暂时没有出兵辽东的计划。”陈燮再次仔细交代。
  在盖州呆了三天,各部队转了转,陈燮就回到了登州。立刻把苏皓宸给找来了,部署任务道:“从今天开始,所有长途的货船都停了,抓紧时间修缮。届时要做到,走海路,一次有投送三万兵力的能力。”
  苏皓宸听了也严肃了起来,认真的点点头。登州营现在有多少兵力,他还是很清楚的。甲字营已经扩充到十个,这就是两万多人。乙字营还是六个,兵力接近四万。东江方面有兵力三万余,山东营训练了四万的新兵。不算在安庆和凤阳的一万多兵力,除掉各地必要防卫力量,登州营有能力抽出八万的兵力,用于辽东战役。
  这就是陈燮巡抚山东带来的好处了,地盘大了,只要不缺钱,练兵很快。
  “还有,打着换防的旗号,九月初,提前把四个甲子营,两个炮营送到盖州。东江镇的兵我不打算用,这一次投入的兵力,将为八个甲字营,四个乙字营,山东营五十个加强队,两个炮营,一个24磅炮营。”陈燮说到这里停下了,苏皓宸想了想道:“骑兵呢?”
  陈燮现在手里有一万两千人的骑兵,这些年一直攒下来的家当。骑兵一直是陈燮手里的杀手锏,装备从来都是武装到牙齿。提到这支骑兵,陈燮稍稍叹息一声道:“骑兵调往德州,我希望用不上。”
  苏皓宸不明其意,见陈燮没有解释,也就没问。立正道:“卑职明白,辽东之战,谁来指挥?”陈燮笑道:“你是我麾下的总后勤负责人,不可轻动。辽东战役,由常时仁指挥吧,王贲为副手,本宪亲率骑兵往坐镇德州,做出一副主力北上的假象。”
  苏皓宸又问:“年初的时候,朝廷开了福建的海禁,中丞,是不是等这一仗打完了,咱也争取一下。在登州开海禁?不然总这么贴钱打仗,消耗可不小。”这话算是说在陈燮心坎上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就是烧钱的事情。虽然陈燮现在不缺钱,整个登莱两府上千家的企业厂矿都在给他创造利润还要交税,但是谁会嫌钱多呢?而且像苏皓宸这样的人才,能够从经济利益的角度看待战争,这值得鼓励嘛。
  “这个以后再说,你去把西劳经叫来。”陈燮没有当面表扬,但是笑脸很说明问题。西劳经就在外面候着,洋鬼子拍马屁的水平一点都不低。
  “阁下,卑职奉命来到。”西劳经站的跟桩子似得,一副军人的姿态,很对陈燮的胃口。
  “让你来是想问问,荷兰人那边说的怎么样了?海上马车夫,不好打交道啊。欧洲的局势,最近有什么变化?英吉利人还没有开始挑战荷兰的海上霸主地位么?”陈燮开口,问的都在点子上,实际上陈燮知道历史的走向,这么问是想看看西劳经的反应。
  “阁下,根据卑职打探的消息,英国人还在忙于内战,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目前还是非常的强大。不过欧洲距离大明太远了,荷兰又太小了,维护那么大的殖民地,需要的兵力可不少。目前我登州海军,随着新式的两千吨级别的战船下水并投入服役,海军目前有两千吨级战舰四艘,一千至一千五百吨级战舰三十二艘,打败荷兰人在南洋的力量绰绰有余。东印度公司不可能把所有力量都投入到大明来,不然也不至于连一个郑芝龙都对付不了。阁下,把荷兰人从大员驱逐出去的时机到了,甚至可以进一步谋求南洋的殖民地。”
  西劳经说的激动,眼珠子都红了。登州海军打败了郑芝龙之后,就没啥事情可做了,一直在训练训练。一干战船,最近轮番出动,在福建海域封锁海上的丝绸贸易,这是陈燮的命令。要求所有走海路出去的丝绸,必须停止从苏州沈家进货,不得擅自送往南洋于番人贸易,只能送到大员,在定居点一带受监督的情况下,与番人进行贸易。就这个,还得交保护费、停船费什么的。你也可以不交,发现就给你击沉咯。这年月,就是靠拳头说话。
  “西劳经,不要着急。你现在的任务,是完成对丝绸贸易定价权的垄断。记住,掌握了定价权,才是对外贸易的最高境界。现在是丝绸,下一次就是瓷器,大黄、茶叶。只要是赚钱的东西,都得由咱们说了算。”陈燮安抚了一句,西劳经有点丧气,巴不得现在就跟荷兰人开战呢。
  “阁下,卑职明白了。请问阁下,郑芝龙那边,今后的策略是什么?此人一直在要求采购军火,用于澎湖岛要塞的防御。”西劳经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这是在打探陈燮对郑芝龙的态度。
  自打败郑芝龙以来,登州营开始在淡水经营地盘,往淡水移民,修建要塞,开垦荒地。同时还跟本地土著打了几次仗,大获全胜之后站住了脚跟。两年多来,一个移民点基本成型了,十万移民在移民点修筑了要塞和驻地。这个移民速度,不能说算快,但是也不算慢了。主要是陈燮现在还没有把精力投向南方,这些事情的都是海军方面配合联合商号在操持。
  驻军方面,登州营在淡水要塞,也不过投入了一个乙字营,新编的一个要塞炮营。总的来说,动作不算太大,甚至都不如郑芝龙在台湾南部的经营速度和规模。
  “暂时先和平共处吧,只要他有银子,十二磅炮一下的火炮,都可以卖给他。没有海上的优势,他在大员翻不起大浪。我们还可以利用他往大员移民的举动,增加大员本土移民的数量。现在海军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李国助死心塌地的给我们卖命。得罪人的事情,让他去做,我们登州营,不做恶人。”陈燮的一番话,听的西劳经佩服不已。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情的人啊,坏人都是别人来做,好处一点都不落下。在幕后操作,这手法真高明。
  其实这也不是啥高明的手段,现代美帝都玩烂的招数。表面上看起来,淡水那边是李国助的地盘。实际上,李国助就一支船队,还有就是能分点保护费和跑海贸。银子是没少挣,实力却不怎么强大。郑芝龙要打他,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想灭他就难了。淡水那边的港湾内,常年驻扎八条一千吨级别战舰,一个季度一轮换。
  交代完毕,西劳经也下去了。陈燮开始了精心的准备,利用信息不对称的有利条件,往旅顺运送各种物资,还有分批的运去部队。苏皓宸可以说是最勤苦的一位,制定作战计划,计算各种物资,运输等等,都是他带着一帮参谋在做。
  截止八月底,盖州囤积了三万发新式开花弹(榴弹),这种欧洲十八世纪诞生的开花弹,在大明工匠的聪明智慧面前被克服了。陈氏火箭(康格列夫火箭),五万枚。栗色火药,二十万斤,手榴弹二十万枚。军用口粮,至少能吃一个月的,各种攻城器械无数。
  崇祯十一年(1638)九月二十二日,清军再次入寇。清军分二路进至墙子岭、青山口,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战败而死,中官郑希诏逃走。清军遂长驱直入,兵屯于牛栏山。时明宣、大总督卢象升丁忧,候代未行。帝乃诏督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诸军入卫。二十四日,京师戒严。
  黄太吉憋不出住了,以多尔衮为帅进犯,陈燮终于等到了玩一把大的机会。


第四百零六章 脏!
  建奴进犯,站在后人的角度看,燕山山脉可不是什么通衢大道,有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雄关。为什么清军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要知道,从这里进来,走的是远路。要走近道,从辽东过来,还是山海关近吧?
  明朝有很多事情没法弄明白,值得一提的是吴阿衡,其妻为田贵妃的姑姑。作为权贵,战死在疆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令人敬佩。
  京师告急,朱由检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燮的登州营。召集群臣开会,第一句就是:“急调登州营北上勤王。”多数已经习惯了建奴进来干一票就走的大臣,这个时候没动静。平时嘴巴都很利索的大臣们,这会一句话没有。
  杨嗣昌站了出来,举着笏板道:“陛下,臣以为不可调登州营来京,可令登州营自盖州往北进击,收围魏救赵之效。”
  如果是别人站出来说这个话,朱由检能当场拿下廷杖。杨嗣昌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之一,朱由检还是很克制的反问:“京师奈何?”
  杨嗣昌是坚定的攘外必先安内的计划制定者,为了这个计划,他是反对调兵北上的。但是朱由检这一句话,可把他逼到绝路上了。不回答是不行的,仔细想想道:“可同时令陈燮率山东兵北上勤王。”
  如果是以前,朱由检还是会愤怒,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让他心里很犹豫。陈燮的漕运兵,居然扣押了国舅爷的船和人,这让朱由检的后院很不安生。田贵妃闹腾,朱由检也让人问了陈燮,得到的回答是国舅爷枉法,证据确凿,为法度计,不敢徇私。意思是,没抓田敦吉就不错了,皇帝还是别为难我了,下面的工作不好做的。而且陈燮的山东,夏税真的交了六十万两啊。这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万呢,贵妃受点委屈就算了。
  尽管没有为难陈燮,朱由检的心里还是有疙瘩的。杨嗣昌的建议,让他动心了。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召卢象升进京。”
  “五月,象升丁外艰,上疏乞奔丧。帝不准,令席丧候代,进兵部尚书。?”这段记载,清楚的显示了此刻卢象升的状态,服丧期间,欲丁忧而被夺情。
  “象升身着麻衣,脚穿草履,头裹白巾,誓师于京郊。崇祯帝派中官高起潜为象升军监军。十月初四日,崇祯帝召见督师卢象升于武英殿,问方略。象升答:‘臣主战。’时崇祯帝犹豫于战和之间,朝中重臣,杨嗣昌、高起潜、陈新甲都力主和议。”
  一直骨头很硬的朱由检,在这时候要不要议和的问题上,犹豫了。在武英殿,面对这个大臣,朱由检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此前也有个人,因为擅自议和的借口,被他凌迟了。这个人叫袁崇焕,死了很久了。杨嗣昌对卢象升的态度很不爽,因为这是跟他的策略相悖的观点。正因为这个矛盾的冲突,杨嗣昌深恨卢象升。因为卢象升的正面形象,反衬了他主张议和的丑陋。你说他恨不恨?
  武英殿上的朱由检表情复杂(帝色变),良久沉吟道:“招抚、议和是外廷(内阁)的主张,你出去跟他们商量吧。”
  内阁之中,杨嗣昌面色难看,不为别的,而是为了一份来的有点太及时的奏折。上这份奏折的人叫陈燮,山东巡抚。陈燮在奏折里说:“臣已经下令登州营自盖州集结,这一次不能直捣黄龙誓不还。臣闻京师有言为招抚大计,求奴议和者,此辈居于庙堂,上不能为君父分忧,下不能安抚黎民。建奴入寇,不思战而逐之,以议和为策,不忠!不义!无能!无耻!臣请诛此獠!今臣在济南,正厉兵秣马,不日北上。臣宁可战死沙场之上,也绝不忍辱偷生议和。臣陈燮,于济南叩首,骤闻噩耗,未能早日灭奴,此臣之罪也,请陛下降罪于臣,以励三军拼死杀敌。”
  杨嗣昌有了杀了陈燮的冲动,你他娘的这么快就来这么一份奏折,你到底想干啥?四正六隅的计划,正在收官阶段,你搞什么搞?这个时候要主战,不仅仅是调一个山东兵那么简单,皇帝肯定要下旨调洪承畴和孙传庭,这样一搞,流贼再起怎么办?
  卢象升出来了,杨嗣昌强忍怒火,把奏折给他看。卢象升飞快的看完之后,露出欣慰的表情道:“吾道不孤!”这话说的杨嗣昌的脸更黑了,监军高起潜气的把脸都扭开了。陈新甲也是一脸的难看之色,他也主张议和啊。按照陈燮的意思,你得先干掉我。
  实际上这个时候,卢象升看的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皇帝三赐卢象升尚方剑令督天下援兵,卢象升打赢了还好,打输了,他就得背黑锅。杨嗣昌和陈新甲没这个担忧。一旦打输了,就算是建奴退走,赞成议和的卢象升肯定要被拿下。
  “招抚、议和,乃是外廷(内阁)定下的方略,此权宜之计也。”杨嗣昌还想劝说,卢象升一句话让他闭嘴了:“我手领尚方宝剑,身负重任,如果议和,当年袁崇焕的命运,就得轮到我头上了。”
  这句话,最深刻的理解,就是政治太他、妈的脏了!为什么这么说?仗还没开始打呢,有人就准备让卢象升来背锅了。一声缟素的卢象升,明朝是个很重礼的时代啊。正常情况,卢象升要丁忧在家守丧的。国事艰难,奉命出山,在这个时代,卢象升是所谓的不详之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祥之人,却是名义上的统帅。那么请问杨嗣昌和陈新甲,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明朝就没有能代表打仗的人了么?事实上确实是没有,目前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卢象升。问题是,事实不能说,实话不能讲。
  卢象升说了实话,所以,杨嗣昌、陈新甲、高起潜,恨死他了。那么站在卢象升的角度呢?现在我得罪了你们,可能会被你们害死,但是至少不会连累家人。我要是听你们的话,傻乎乎的去议和了,将来是要连累家人的。
  看的很清楚的卢象升,这个时候其实在选择一个死路。因为他的坚持,其他大臣被迫同意战。被杨嗣昌看成搅屎棍的陈燮,这个时候也上了杨嗣昌的黑名单。
  看见陈燮的奏折时,朱由检还是很感动的。这位皇帝死要面子,能不议和还是不要议和吧。所以在武英殿再次把杨嗣昌和陈新甲叫来了,问他们:“二位爱卿,登州营北上奴巢,二位以为胜败如何?”朱由检还是有担心的,登州营能打不假,但是架不住陈燮现在兵力分散啊。在安庆、凤阳,都有驻军,还得带着山东兵北上勤王,还得让盖州那边打沈阳。陈燮不是三头六臂啊,那么多战场支撑的下来么?
  实际上这个时候,朱由检不仅仅是担心这些,还有别的担心。只是不好说而已。
  杨嗣昌没说话,他一时半会也搞不清皇帝的心思。但是有人搞明白了,站出来说一句:“陛下,既然陈思华信心十足,可让他立下军令状。不破奴巢,斩之!”
  说这话的人是陈新甲,他把话说完之后,杨嗣昌眼珠子都不转了,你这家伙,是想逼反陈燮么?但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说这个话。因为看见朱由检的眉头微微的展开了,不再紧锁了。这一下杨嗣昌怕了,心里发毛了。万一,万一呢?
  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新甲,杨嗣昌选择了沉默。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挖坑埋自己。
  朱由检心动了,刚愎多疑的性格,在历史上客观的加速了明朝的败亡。沉吟少顷,朱由检看着深深鞠躬不起的陈新甲,点点头道:“拟诏书问一问他,是否敢立下军令状。”
  济南,陈燮收到这份问答题的时候,嘴角露出的是一丝冷笑。可以肯定,这建议不是朱由检的本意,是大臣的建议。但是朱由检肯定是同意的。手里紧紧的捏着诏书,陈燮仰面望天,无奈至极。
  几位幕僚的表情也很精彩,尤其是夏允彝,气的在猛拍桌子道:“奸臣当道,陷害忠良!”
  莫泰摸着胡子,苦思不语,徐孚远面色平静的看着陈燮,孙临则直接站起来怒道:“中丞,可领兵北上,清君侧!”一言既出,吓的一干人等失色,纷纷看着陈燮的反应。
  陈燮低头,诧异的看看孙临,好一阵才笑道:“没那么严重,内阁是无能,陛下有猜忌之心,这些都是事实。但是作为人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要我立军令状,那就立吧。”
  当着一帮文臣的面,陈燮说的是一套,当着一帮武将的面,陈燮说的又是另一套。
  “大家都看见了,这是内阁来的函,让老子立军令状。这尼玛还没开打呢,就挖坑想埋老子。这帮孙子,没一个好东西。”陈燮在众人面前咆哮,一干将军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陈燮如此的失态。
  “中丞,不如杀进京师,拿下……”苏皓宸胆子够肥的,这话刚开头,就被陈燮的眼神瞪回去了。“军令状,可以立。但是也要说清楚,谁建议让我立军令状,战后一旦我军拿下沈阳,此人自请离朝,永不在仕。”


第四百零七章 血书对赌
  当着一干下属的面,陈燮把食指咬破,血书的军令状写好了,往桌子上一摆,大家都看清楚了。“主辱臣死,登州营不能沈阳,陈燮自当战死于阵前,如下沈阳,建议者当自退出庙堂,永不再仕。”
  这就是拿命来赌了,登州营这帮将军们,眼珠子立刻都红了。一个一个的恨不能立刻杀到沈阳城下。苏皓宸、王贲、常时仁、翁正清、丁子雄等将领,都咬着嘴唇过来,咬破手指,签字。主辱臣死,这话是陈燮对朱由检说的,又何尝不是陈燮写给这些将领看的?
  十余将领签字完毕,就连西劳经都没落下。苏皓宸喊了一嗓子:“全体都有!敬礼!”
  刷,将军们全部立正敬礼之后,陈燮也不废话,抬手回礼道:“去吧,有什么话,胜利之后,我到了沈阳大家在说。”将军们鱼贯而出,出了衙门就快马往回干。所有人都是瞪着眼珠子,像要吃人似得各自上路。
  连夜乘船回到盖州,常时仁等几位将领召集全体军官开会,把事情一说,登州营上下的气氛立刻就变了。这些军官都是家丁教导队的出身,哪个不是把陈燮视为父母一般的对待。
  一帮军官嗷嗷叫的回去准备了,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十月十五日晨,辽河口,无数的船帆遮蔽了海面,四个甲字营,两万山东兵,一个乙字营,在辽河口登陆。坐镇指挥的苏皓宸,面无表情的对西路前敌总指挥王贲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死多少人,天黑前给我拿下娘娘宫,然后沿着辽河北上,最多给你五天的时间,拿下牛庄驿,切断海城与广宁、义州之敌的联系。”
  王贲红着眼珠子,表情却很冷静,啪的敬礼道:“卑职明白。”说完便下了战船,带着第一波部队开始登陆。十余艘大型战船,五十多条五百料的战船,构成了登陆掩护火力。空中升起了热气球,一部分飘向岸边,一部分挂在船上。
  海面上,五百多条三百料的小船,担负起了运兵的任务,更多的船还在后面。
  士兵们在奋力划桨,王贲站在船头,看着岸上的热气球发回的旗语,“无任何情况”。看来这一次登陆作战,确实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船头架起了一门六磅炮,这种吨位的船,可以直接进入辽河行驶,火炮可以有效的支援地面部队的作战,船只还能携带大量的辎重和弹药。船入辽河,还是没有发现敌情,前方的船只一直靠岸,放下踏板,士兵快速的上了岸,布置警戒,准备战斗。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敌人,两个甲字营顺利上岸,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人和装备都上了岸。
  不等后续部队,王贲亲率一个甲字营,扑向娘娘宫,沿途不曾遇敌,轻松占领这一制高点之后,大批船只可以肆无忌惮的靠岸登陆。这一次登陆,不算五百料以上的大船,三百料一下的船只,一共出动了一千多条。这些船以民船为主,船家不但不肯收钱,还自带干粮。
  前后两天,所有部队顺利登岸,清军始终没有反应。可见黄太吉的战术,就是死守。
  同日,盖州守军在常时仁的指挥下,扑向耀州。并于天黑前,做好了一切进攻准备。
  十六日,晨,济南。
  镜中的陈燮一身戎装,英气逼人。郑妥娘提他整理了衣领之后,微微躬身道:“老爷如不能还,请恕妾不能追随老爷于地下。”说完抓住陈燮的手,按在肚子上,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这些消息,陈燮昨天就知道了,一直等着她自己来说。没想到,现在才说。
  正欲说话,门口进来一个柳如是,定定的看着陈燮道:“姐夫,如不能还,妾自会去找你。”不等陈燮说话,门口又进来俩,应娘和婉玉,这俩则一脸微笑的上前,应娘道:“恭喜老爷,此役战罢,大明的破事,您就能丢开了。”
  陈燮笑了笑,表情极为淡定,对诸女道:“本老爷就没打过败仗,这一仗给建奴打残了,大明一堆破事情,本老爷就不管了。经营好山东,没事的时候,我们一起出海去,找个没人啰嗦的地方呆一阵,称王称霸去!”
  出了大门,一干女子站在门口,陈燮回头挥挥手,笑道:“都回吧?”
  北门口,一队骑兵已经等在这里,山东官场都到齐了。陈燮来时,纷纷上前致意。
  “山东之事,托付给各位了。”陈燮肃然拱手,张秉文、宋光兰等人,纷纷回礼拱手。
  大队骑兵滚滚而去,张秉文和宋光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宋光兰露出狰狞道:“中丞北上,但凡有宵小跳梁,大人可不能心慈手软咯。”
  张秉文淡然道:“自当精诚团结,守好山东。”两位山东官场的巨头,打成一致,扎进篱笆,不使外人来伸手。尤其是宋光兰,他现在绝对是陈燮船上的人了。利益一致,休戚与共。
  其实就算有人惦记点什么,也是白给。山东还有驻军一万,沿河各地的卫所,还有万余驻军,凤阳王启年、安庆林雅,已经不辞而别,回师山东。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惦记山东,登州营一准毫不留情的下毒手。
  同日,陈燮的军令状到了京师,同时还有一份奏报。一直在焦虑中等待的朱由检,一把抢过陈燮的奏本和军令状,打开军令状之后,朱由检傻眼了。字迹已经发黑,军令状三个字,透着一股浓浓的刚烈和肃杀。看看下面一群将领的签字,朱由检浑身微微一抖,默默的把军令状给了陈新甲。然后也不看他,打开陈燮的奏折。
  “登州营于十五日登陆辽河口,预计十六日发起对耀州的作战。此役,不破沈阳,三军不还。臣拟于十六日自济南出兵,率山东兵万余,北上勤王。归明十年,目睹山河破碎,建奴屡屡犯境,臣无时无刻都在想,有一天破敌于沈阳城下,收复辽东。此番建奴再犯京畿,致百姓罹难,君父受辱。臣今挥师北上,与奴不死不休。”
  随着奏折和血书的军令状在群臣中传阅,杨嗣昌和陈新甲站在那里,身子忍不住的微微发抖。杨嗣昌死死的盯着陈新甲,逼着陈新甲站出来说话:“陛下,臣为始作俑者,愿意立刻辞官回乡,再不入仕。”
  龙椅上的朱由检,双手握拳,紧紧的捏着,表情却很淡然的看看他道:“不是还没结果么?等一等再说吧?”这个时候的朱由检,既轻松,又激动。轻松,是因为陈燮的举动,激动,还是因为陈燮的举动。
  对于杨嗣昌来说,登州营北进沈阳,一旦取胜,他也没脸留在朝廷了。陈新甲就更糟糕了,没准会被陈燮找人弄死他。如果是别的大臣这个搞呢,他们可以合伙先弄死这个大臣。比如卢象升,现在就得先弄死他。陈燮嘛,不过一万兵力,就算他来到京畿,也不可能打败建奴,唯一能赌的就是沈阳能不能打下来了。杨嗣昌现在就一个目的,一个一个的来,弄死一个政敌少一个。
  这时候,杨廷麟站出来了,口称:“南仲在朝中,李纲没有战功;潜善主张何谈,宗泽含恨而死。国家有这样的人,不是封疆大吏的福气。”这话太打脸了,等于是当着皇帝的面,抽杨嗣昌的脸。什么意思?北宋的李纲和宗泽作为例子,指着和尚骂贼秃。等于明着说,杨嗣昌在朝中,对于卢象升和陈燮这样的忠诚来说,不是好事。
  朱由检的性格中有的东西是不能碰的,比如他用人信人,在他丧失信心之前,谁来说他用人不当,都是对他的一种藐视。此前不是没有类似的例子,温体仁在朝的时候,多少次多少人弹劾,都没拿下,还被朱由检反手给灭了。
  杨嗣昌当前圣眷正隆的时候,议和、招抚的大政,也是朱由检默许的事情。陈燮跟杨嗣昌和陈新甲对赌,将来不管胜负结果如何,肯定要被搞死一边。这本来就让朱由检心里搓火的很,现在杨廷麟出来说这个,朱由检的邪火还不好发作,当即站起,拂袖而去。
  杨嗣昌二话不说,给杨廷麟踢出朝廷,让他去跟卢象升作伴。
  进抵德州的陈燮,休息一夜后,立刻率部缓缓北上。以此同时,洪承畴、孙传庭率部经河南,罗汝才等十余头目大骇,以为是来打他们的。吓的赶紧送礼贿赂监军李继政,表示也要投降。李继政收了好处,在熊文灿面前说了话。搞笑的是,前面洪承畴、孙传庭走远了,后面罗汝才等人又开始跳了。熊文灿让他们裁军,罗汝才不干。熊文灿给罗汝才一个游击将军,罗汝才也不接受。即便如此,熊文灿还是没有把他们怎么地,直接就不闻不问了,丢在郧阳一代不管了。这就是熊文灿的招抚之策,不打反旗就行。


第四百零八章 进展顺利
  十六日,晨,耀州。
  突击部队壕沟掘进至距离敌壕三百米左右,望远镜里能清楚的看见清军的头盔在泛光。天空中的热气球,飘到敌阵上空,不断地传回消息。
  驻扎在耀州的清军,只有二千多人,收到的命令是死守不退。领兵的这一位,不是根正苗红的八旗兵,而是前名总兵麻登云。面对登州营的围困,麻登云想过投降算了,但是又怕被算后账,毕竟当初没死节。做了一日汉奸,终身都是汉奸,没有退路了。
  麻登云只好登上城头,亲临一线指挥,死战就死战吧。临战之前,对各位兄弟道:“大家心里都明白,大明不会放过我们的。”
  正在训话的时候,天空中突然纸片飞舞,一个热气球飘过来,丢下一堆劝降书。
  麻登云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热气球,抓住一张纸,低头看,上面写道:“麻登云,投降吧,饶你不死。不要有报任何幻想,也不要讲条件,投降是唯一的生路。”
  这个时候,城下的登州营炮队就位,城头上不难看见,一个又一个的炮兵阵地。有些炮筒子叫一个大,麻登云看的嗓子眼发干,回头再看看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各个都露出犹豫的表情。就在此刻,一名满人带着十几个亲兵来到,老远的就喊:“麻登云,你竟然想投降,老子先砍了你。”
  麻登云一愣,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怎么这个作为监军存在的满人,带着人来杀自己?原来传单分两种,一种是麻登云看见的,另外一种则写的是“麻登云,你的降表收到了,登州营接受你的投降,还会在皇帝面前保你。张献忠投降了都没收拾他,你那点罪算啥?”
  十几个清军拿着刀枪冲过来,麻登云一看就慌了,心道这是来杀我的么?当即抽出刀来,怒道:“兄弟们,左右是死,先拿他们垫背。”
  一群军官和家丁,跟十几个满人打作一团,麻登云抽空跑出来,召集部下,围攻这十几个满人。城头上这么一打,小小的县城内立刻大乱。当兵的无所适从了,热气球看的清楚,旗语汇报之后,常时仁露出得意的微笑道:“开始!”
  一声令下,24门短管24磅炮率先发难,这种炮只能打八百米,但就是欺负清军没火炮。城头上的内讧还在继续的时候,轰隆隆的炮声一响,两边都停了下来。各自趴在地上,互相用眼睛瞪对方。
  黑乎乎的炮弹落在城头上,居然还在冒烟,轰的一声,一名清军被炸的飞了起来,这是开花弹。火炮打出来的炮弹居然会爆炸,而不是实心的铁球,这一下耀州的清军更乱了。谁都没见过这个玩意的,落地之后不是往前滚,而是会爆炸。
  一时间清军大乱,胆怯者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慌乱者爬起就跑,根本就不管城外的壕沟,纷纷往城下跑去。看看城门紧闭,都挤在城门口,绝望的使劲拍打城门。
  大口径炮不过打了一轮就停下了,开花弹太贵,常时仁也舍不得乱用。突击部队开始冲锋,一路毫无抵抗,沿途的壕沟全都成了摆设,清军不是跪地投降,就是堵在城门口处不能进去。城外壕沟里不过五百人,本来就是当炮灰用的汉军,这时候全都跪地投降。
  突击队喊话,让他们全部自己跑过去投降,掷弹兵快速的在城门口处堆积炸药包。
  轰的一声,一百多斤栗色火药把城门炸开,登州营突击队顺利的冲进城内。迎面杀来一队清军,为首者浑身是血,这是之前跟麻登云打出来的战果。清军嚎叫着往前冲,弓箭射的嗖嗖响,猝不及防之下,一些士兵中箭倒地,排枪响起之后,发起冲击的清军立刻倒下一片,不支而走。大军随即冲进城内,麻登云带着一千多人的汉军,果断的打白旗投降。
  十六日,经一日激战,登州营常时仁所部,轻取耀州。大军随即继续北上,逼近海州。
  麻登云让一干亲信部下把自己绑了,跪在城中的主道边,身后跪了一地的投降汉军。登州营各部队不断经过,没有人停下,一直到常时仁策马来到,翻身下马后笑眯眯的上前道:“麻将军请起来吧,当初在广渠门战败,不是你的错。以身是贼,是为了今天反正。”
  麻登云听了心中那个惊喜啊,已经出窍的三魂六魄又回来了。磕头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登云愿意率部北上,杀奴立功。”
  常时仁笑道:“你还是先把辫子减了,我看着不舒服。再有,不用你去打仗,派几个熟悉情况的人带路就行。先委屈你的人去后面,充当辎重民夫,至于麻将军,就跟着我一起行动吧。你熟悉情况,给我当当参谋。”
  麻登云这才起来,不过没有立刻跟着走,而是对常时仁道:“将军稍等,在下去去就来。”不多时,领着一个抱着孩子的满人女子来到,麻登云牵着满人女子一起跪下道:“将军,这是满人皇帝给安排的妻子,交给您处置吧。”
  常时仁心说,老子要不饶了你,这俩就不会出来吧?好在临战之前,老爷有交代,为了顺利达成战役目的,不要计较这些从奴的汉人。果然,在这上头做文章有奇效。
  “你这是什么话?登州营速来优待俘虏,没有杀俘虏的习惯。”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以前登州营没来过海州,没杀人放火一样。常时仁这家伙,跟着陈燮真是学坏了。
  辽河口,一百多条一百料的货船,沿着辽河往前走。岸边是打着红旗前进的轻装步兵,这一招是蓄谋已久了。这些货船不大,能装三十多吨物资,甲板上有一门六磅炮,作为运输船的同时,还能当炮艇用。专门针对辽河的情况而准备船只。
  娘娘宫,苏皓宸站在地图前,对一边的王贲道:“常时仁已经拿下耀州,现在看你的了。占领牛庄驿之后,不要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清扫周边的墩堡。注意身后的清军,做好情报侦查,一旦有清军从西边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请长官放心,来多少,灭多少。”王贲立正回答,苏皓宸满意的点点头道:“去吧,记住,只有五天的时间,拿不下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十九日,王贲带着四个甲字营,赶到了牛庄驿外围,经侦查,清军在此没有任何设防。附近的东昌堡、西宁堡、古城屯,则有数量不一的清军驻守。清军放弃牛庄驿,还得感谢当年的何显,一把火给这里烧个干净。后来清军没有再恢复这里,几年来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
  二十日,登州营主力逼近海州,一部偏师先一步逼近析木城,掩护大军侧翼。尽管很不放心,苏皓宸还是回登州去坐镇大局,组织海路运输。
  海州,城外五里,某无名高地上。常时仁率一群登州营军官出现在此,麻登云也跟着来了。站在高处,望远镜里看的很清楚,以海州为中心,方圆三里的范围内,全都被挖的乱七八糟。只有一条官道可以正常通行,壕沟之间有不少栅栏和三四米高的堡垒。
  “建奴在海州驻扎了两万多的军队,领兵的是李永芳及子李泰率,都是汉军旗。最近有没有增兵,小的就不知道了。”麻登云很及时的介绍情况,常时仁嗯了一声,示意身边的参谋道:“放热气球侦查情况,看看有多少堡垒,兵力大概有多少。”
  回到指挥部,跟着常时仁一道的麻登云,意外的看见一个女子,一声军官在指挥部门口大声说话:“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三万青壮民夫不到位,自己找根绳子吊死。还有你,也只有一天的时间,五千发开花弹,大军的十日的口粮,运不到你也去死。”
  麻登云听的目瞪口呆,这女人也太彪悍了点吧?要不是头上的玉钗坠子在晃动,真的以为她是个男的。常时仁看见这个女的也一头的给黑线,低声对麻登云道:“这个女的叫夏雪,千万别招惹她。她只要进入工作状态,谁的账都不买。登州营里头,女军官能做到后勤主管的,也就这一个了。别的,都在医院系统。”
  “这么厉害啊?”麻登云咋舌不已,常时仁很服气的点头道:“确实厉害,我这五万大军,没有她在负责后勤,我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她负责,一切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保证不会耽误大军作战。这女的,我都惹不起,你得绕着走了。”
  沈阳,夜,烛光照亮了大殿,一脸阴沉的皇太极,此刻对着一份简陋的地图。
  “不过一日的功夫,耀州就丢了。而且一个人都没跑出来,登州营逼近海州才发现,佟云飞该死,麻登云该死。”皇太极的语气,尽力的在保持克制了,但还是忍不住的带出一丝的焦虑。
  “皇上,海州城有两万汉军旗,还有五千八旗精锐,登州营再能打,也得崩掉一嘴牙。”代善上前来劝说一句,皇太极摇摇头道:“说的轻巧,佟云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两千汉军,深沟高墙,一天就丢了耀州。”


第四百零九章 海州外围
  海州,战斗在早晨打响。李永芳一直站在城头上,畏惧于登州营的炮火,没敢站在他的“李”字大旗下面。战斗首先在城下的壕沟和堡垒之间展开,如何应对这些壕沟、栅栏、堡垒构筑的防线,登州营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准备。
  视线中的一个堡垒摇摇欲坠,又已一炮直接命中之后,溅起青砖乱飞,轰的一下,堡垒倒塌了。类似的场景,今天一直在不断的重复,趴在城头上的李永芳的表情,非常凝重。他不是没想过发起主动反击,甚至还想过主动夜袭。但是就侦查的结果看,斥候就算在夜间,也都无法靠近敌营。出去百余人,回来都不到三十。夜晚不属于清军,登州营的伺候太厉害了。白天呢?早上开始的战斗,除了炮击,就是密集的排枪,一些勇敢的士兵,冲向登州营的炮兵时,遭到了排枪射击的拦截,丢下数量不等的尸体后,李永芳严令不得在城外发起攻击。守不住,就往后撤。
  常时仁指挥部队,从西、南、东,三个反向发起了攻击。12磅的线膛炮唱起了主角,抵近至一千米的距离,对准那些堡垒猛烈轰击。猛烈的炮火之下,堡垒一个一个的被敲掉。藏身其中的清军残部,不得不放弃堡垒后撤。相比之下,24磅大口径的火炮,短暂的射击之后就停止了。这玩意还是打步兵比较合适,打堡垒不行。除非直接命中,否则没啥效果。更主要的是,这种开花弹贼贵。
  一天的功夫,清理堡垒三百多个,战线往前推了近三百米,就这样,常时仁还是觉得有点慢了。晚上开会的时候,对着一帮下属道:“这样下去不行,太慢了,城外有近千个堡垒,按照眼下的速度,清理城外就需要五天。明天开始,不要考虑弹药消耗,给我猛烈的攻击。”
  常时仁不知道的是,第一天的战果已经把李永芳给吓尿了。要知道,为了修这些壕沟、栅栏和堡垒,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前后动用民夫五万余。栅栏是用木头和青砖构筑,堡垒则用上了从登莱采购的水泥。按照李永芳的设想,怎么也得能坚持半个月的。
  “你去给皇上报信,我留下来为皇上尽忠。”李永芳如是交代儿子李率泰,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作为一个老牌汉奸,他绝对是没有退路可走的。白天战斗激烈的时候,城外的热气球丢下来无数的传单,效果没有在耀州那么好,但是在这个以汉军为主力的城市内,这些传单暂时或许不会发生作用,将来谁知道呢?大概有不少人已经在准备退路了。
  李率泰给李永芳跪下,磕头三个之后,二话不说就走了。他倒是个果断的之人,知道登州营的厉害,也知道满足父亲给李家留后的愿望,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晨色之中,再次登上城头的李永芳,察觉到了新的变化。登州营的炮火更猛烈了,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小队,从各个方向冲进清军的壕沟内。
  这是昨夜参谋处研究出来的新战术,壕沟内步枪没优势,短铳没问题。连夜把工兵和掷弹兵装备的短铳都收集了起来,交给这些战术小队使用。步兵队长谢迁亲自带一个小队,准备冲进壕沟。登州营的传统如此,战斗的时候,军官必须冲在前面。
  24磅炮对着壕沟轰了十轮之后,谢迁第一个跃起,一手拿盾牌,一手拿短铳,背后还绑着一把工兵铲,胸前挂着一个背篼。冲进战壕,看见几个被炮轰的七荤八素的清军,短铳连续两响,打翻两个,其他清军先后被击中,倒在壕沟之中。
  另外一个小组越进战壕,继续往前推,清理下一波清军。谢迁抓紧时间重新装弹,带着这个小组追上去,前方砰砰的响了起来,冲上去一看,十几个清兵从附近的壕沟里冲了过来,被短铳打翻一半,另外一半跟这个小队打在一起。是刀枪,一边是盾牌加工兵铲的组合。
  工兵铲是堑壕战的大杀器,看看己方不落下风,谢迁没着急上去帮忙,而是先观察周围,发现一股清军大概有五十人,正在从另外一道壕沟冲过来,连忙回头招呼:“左边,手榴弹。”
  滋滋滋,引线点燃,手榴弹丢了出去,轰轰轰的几声后,冲到二十米外的清军被炸翻了一片。谢迁立刻跃起,冲向那些清军,手中的短铳响了两下,快速的抽出工兵铲,对着正在扑来的清军,一手举盾牌,挡住砍来的一刀,转手对着脖子就是一铲。锋利的铲沿,划开了动脉,血箭滋的一下飙了出来。
  嗖,一枚弓箭破风而至,狠狠的扎在谢迁的背后。巨大的冲力让他往前一扑倒,好在穿着防刺服,里头还有一层锁子甲。就算如此,背后也疼的离开。回头一看,弓箭来自二十米外的一个堡垒上,看见三个弓箭手,正在拼命的射,连续有士兵中箭倒下。
  “堡垒,手榴弹。”谢迁对靠过来的士兵喊了一身,这士兵立刻点燃手榴弹,丢向堡垒处后立刻趴下。轰的一声,堡垒上的弓箭手飞了起来。“干的漂亮,继续。跟我上。”
  类似的小队一共派出去一百个,在炮火的掩护下,突击速度果然快了许多。炸药包,手榴弹,不断的敲掉一个又一个堡垒。速度是快了,伤亡也大了。一天的战斗下来,摧毁了近五百个堡垒,伤亡也超过了三百人。
  一道一道栅栏被攻克,推倒之后,填入壕沟内。炮兵和步兵的掩护下,民工推着小车上来,沙袋丢进一道一道的壕沟内。天黑前,成功的推进到城外的二百米左右。这个结果,让李永芳几近绝望,壕沟、栅栏、堡垒的组合,五千多士兵的防御,看上去也只能坚持三天。
  24磅大口径的火炮,给清军造成的伤亡不算太大,但是震慑效果绝佳。不断有清军因为炮击,从壕沟里跑出来,视图逃离战场,反倒死在了爆炸中。
  李永芳唯一的选择就是战死,每天的战斗时都在城头上,确实起到了鼓励士气的作用。但是战争模式的变化,习惯了跟明军打仗的清军,对于登州营的战术,很那适应。伤亡对比非常悬殊,尤其是在炮兵的面前,那些堡垒被压制的很惨。
  第三日,登州营再接再厉,终于清理完了城外的壕沟和栅栏。堡垒内的清军也被清理干净,五千清军投降过半。登州营不计伤亡的进攻,结果是三日激战,阵亡五十余人,轻重伤约五百。造成伤亡的主要原因,一个是近战,一个是清军的弓箭手。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清军知道怎么对付登州营才有效果。弓箭必须射面门,或者裸露在外的手脚。别的地方被射中都没啥太大的伤害。
  “城内清军有上百门弗朗机炮,明天把热气球都放出去,一定要查清楚位置。这玩意虽说打不远,但是要在距离内被打上了,人得变马蜂窝。”
  “气球里可以放一些神射手,当年打海州就是这么干的。再带一些炸药包往下丢。”
  会议上你一言我一语,军官都是跟着陈燮一起打过上一此海州之战的。经验是现成的。
  “李永芳已经把城门给堵死了。蚁附攻城伤亡不可避免,掘进爆破吧。看工兵的了。”常时仁的话,决定了这一次攻城的关键方式。实际上这三天,工兵一直在挖坑道。现在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城门百米处。为了欺骗清军,在坑道附近,还布置了一顶帐篷。猛烈的攻击,使得城内的清军无瑕顾及坑道战术。
  会议到半夜才结束,军官们散去的时候,常时仁坐在椅子上打哈欠。这三天,都没怎么睡,坐在那里都眼皮打架。压力,说没有那是骗人的,陈燮都拿命来赌了,作为亲信属下,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找点冷水,把脸洗了洗,再次找来攻城计划,努力的找到每一个没有想到的细节。
  夜里两点,常时仁才睡下,次日早晨六点就起来了。攻击部队已经全部就位了。再挖一天,坑道就能到城下。今天的战斗,实际上是在欺骗对手,不过却要装的跟真的一样。
  猛烈的炮火,将城头上打成了一片火海,24磅炮、12磅炮,这两种滑膛炮可以发射开花弹,大量的杀伤清军是开花弹的作用。十轮炮火之后,地面上的步兵出动了。推着盾车缓缓前进,排枪压制城头上的清军。热气球就在距离城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上,高度在六七十米不等。神射手不断的点杀城头上的清军弓箭手和炮手,信号兵指引炮兵,打击清军炮位。
  李永芳玩了老命,在城头上不断的来回奔跑,大声呐喊,给士兵鼓劲。登州营的攻势太猛了,不断的投入生力军,疯狂的用各种武器和大队排枪消耗着,激战近一个时辰,才算是把第一次进攻打退了,但是护城河也被填上了好长一截。可恶的登州营,撤退的时候,受伤的士兵和尸体都带了回去,这是李永芳怎么都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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