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在即
作者:让你窝心|发布时间:2024-06-29 01:16:04|字数:31660
突击营炸开了瓮城城门。瓮城是保护城门的防御措施,是城门的套城,其中的藏兵专门用来反击攻城者,其后才是高达两丈多的正门拱辰门。瓮城离城门还有五十步的距离,城门洞被沙土袋、木桩、废砖烂瓦堵塞了足有一丈多高。突击营随即发起攻击,一时间火光闪闪,刀枪迸起,杀声一片。
见宋军冲了过来,城墙上的敌军居高临下放箭,箭矢密如织网,俯射四周,瓮城中伏兵四起,城内的敌军也通过城墙上的马道源源不断下城增援,同时城墙上开凿的暗门中也冲出数百金军企图从侧后迂回,欲将突击的宋军全歼。
在金军猛烈的反击下,突击营的第一次进攻受挫,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后门洞之中据守。这时狼将二旅其它两个营见瓮城城门被炸开也发起了进攻,在援军的配合下击退了从暗门中偷袭的金军,歼灭了瓮城中的伏兵,控制了整个瓮城。
“郭林,还有多少兵力,突破城门行不行?”狼二旅统制吴涛带领预备队上来了问道。
“不论剩下多少,我们都要攻下城门!”郭林斩钉截铁地说道。吴涛见状,将指挥所移至门洞,集中了十多挺机枪为突击营提供火力支援。
郭林将打散的战士们重新集中在一起编成数队,补充弹药后分成数个波次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再次发起突击,爆破组接连实施爆破,将门洞中的堵塞物炸开,随后跟进的突击队冲上了登城的马道,不断投掷瓷雷开路,将准备下城的金军成片的炸倒、驱散,踏着没过脚面的鲜血攻上了城头。
城头上下,砖石横飞,烟尘迷漫,杀声震天,已经严重减员的突击营与敌人展开残酷的血战,接连打退了敌人的十数次反扑,无一后退半步。随着登城部队越来越多,城墙上的敌人开始溃退……当夜幕收起,晨曦显露之时,三颗红色信号与朝阳一同升起,宣告拱辰门被宋军突破!
拱辰门失守的消息传到宫城宗辅处,现在这里也在激战,丹凤门和拱辰门两门失守,宗辅如五雷轰顶,他知道城墙就像一条高高在上的环城路,自己可以利用城墙调兵,敌人一样可以借助城墙攻取各门,气急的宗辅红着眼睛命令北门守将不惜一切代价,趁敌立足未稳,集中兵力夺回拱辰门,并令银术可前往督战。
银术可集中了北门守军和协防的青壮共有万人蝗虫似的蜂拥而来,从城墙上和城下两路猛攻,欲将宋军赶下城去,夺回城门。攻守易位,在城上立稳了脚跟的狼二旅岂肯再下去,他们依仗手中的武器优势展开反击,一时间枪声响彻云天。确切的说是对金军展开了一场屠杀,一波波的金军陈尸城上城下堆积如山,铺满了城墙上的马道,血腥气混杂着硝烟呛得人喘不上气来……
这场争夺战持续到了巳时,伤亡惨重的金军再也无力打下去,全线溃退让出了拱辰门。宋军两将四个旅全部上城沿城墙向两翼发展,西北通天门、东北安东门、西南清旨门先后失守。豹将四个旅分从四门入城,沿城内主干道向城中突进前军,西城守将汉军万夫长率军请降,银术可领东城残军退往燕京城东南会合完颜希尹所部扼守要道据守。
此刻突入宫城的南路军经过激战,攻克丹阳门后大军入城,经过半日激战,虎将控制了整个宫城,宗辅领军退入皇城凭借城墙和护城壕据守。赵勇没有急于攻打皇城,那里可是宫殿林立,整个燕京城的核心,值钱的物件都在那里边呢!如果自己把它打个稀巴烂,贪财的二爷还不把自己生吃了,于是他分兵围困。然后以主力出子城东门宣和门沿东西主干道攻击,分割城中守军,与敌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燕京城全面突破的捷报在傍晚送到了皇帝行驾神潜宫。宗泽是欣喜若狂,这不止是燕京城再次失而复得,而是经此战,失落异族之手二百余年的燕云十六州重新回到了汉人的手中,从此大宋东北有了屏障,再不用担心异族可轻易南下中原。
“陛下,燕京城被攻下了!”宗泽进殿后撩衣跪倒行了大礼涕泣横流地大声说道。
“好!”赵柽听了只是笑笑咱了一声道,对于攻下燕京城他并不感到惊奇,装备着几百年后才有的火枪、大炮的十万大军,如果还不能打下一座城池,收拾不了一群拿着弓箭、大刀的蛮族,那么自己真得羞死了,如杀鸡用牛刀不过是想尽快结束战斗以便迎接兀术的到来。
“陛下仅登基三年便收复燕云十六州,此功可以太祖开国之功相比,定能彪炳青史!”宗泽再次施礼赞道。
“宗大人拗赞了,朕如何可与太祖之功相提并论!”看着七十多岁的老头激动万分还不停的施礼,赵柽直担心他激动之下再得了脑出血,急忙离座将他搀起说道。
“陛下过于自谦了,如今女真大败,又失燕云,一雪前耻,正好可以借机迎回辽王!”宗泽的亢奋劲儿还没有过去,手舞足蹈地说道。
“现在还为时过早!”赵柽淡淡地笑笑,反身坐下说道。
“哦……”宗泽见皇帝并没有因为大胜后的欢悦,不解地问道。
“宗大人,现在我们虽然接连胜了两阵,但兀术大军已经从居庸关进入燕京,距此不过两、三日的路程,而关外的金国援兵也正星夜增援向榆关进发,我军连番大战疲态已显,因此形势依然危机,不可高兴的过早!”大胜之后,赵柽最为担心的有两件事:一是攻取幽云后,‘和平’之声再起,主张以议代战与金媾和;二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大宋面临的形势依然紧张,重走先胜后败的老路。现在他担心宗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得不给他泼点冷水。
“陛下说得是,臣骄狂了!”宗泽被皇帝一说即刻被点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请罪。
“收复燕京,我们应该高兴,宗大人没错!”赵柽摆摆手笑道。
“陛下似乎对此早成竹在胸,臣愿听示下!”对皇帝的胜而不骄,仍能冷静对待当前局势,宗泽的佩服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施礼说道。
“我们一起参详!”赵柽命人赐座道,“金军虽然连遭败绩但实力尚存,如果我们不给其重创必会卷土重来,陷入连年战火之中,因此我们必须将两路援军歼灭。现在兀术一路转眼即到,我们必须尽快结束燕京城的战斗,集中两路兵力消灭兀术大军,然后向北迎击关外金军援兵,将其各个歼灭。可燕京城刚刚收复,民心不稳,残敌犹在,让朕忧心!”
“臣愿为陛下分忧镇守燕京、清剿残敌、安抚民心!”宗泽听罢立刻起身道。
“这……”赵柽迟疑了下说道,“宗大人文武双全能镇守燕京当然最佳,可大人乃是当朝宰执,朕之臂膀,怎能……”
“陛下是嫌臣老迈不堪此任吧?”宗泽听皇帝说话突然遮遮掩掩有些气恼地说道。
“宗大人误会了,让你镇守燕京朕以为大材小用了!”赵柽示意他别激动,让他坐下说道。
“陛下亲征幽燕亲临兵锋,臣不过一老朽,何敢言贵!”宗泽面带激愤的高声说道,其实心中却对皇帝的话十分受用。
“话已至此,朕不应都不行了!”赵柽哑然一笑面带无奈地说道,心中也是暗乐,宗泽年纪虽大,但是他有独撑大局的魄力,解决难题干吏,更有一颗忠心。在当前复杂的情形下确实是最佳人选,但是由自己说出让一个朝中的二把手去管理地方,他心中肯定不忿,让他自己说出来却要好得多!
“臣请即可启程前往燕京城,请陛下恩准!”宗泽立刻请旨道,好像是怕皇帝再反悔似的。赵柽便顺水推舟,命人即可拟旨,委任宗泽为燕京留守,总领民政兵马之事,并派出一个营的近卫随行护卫他的安全。
送走了宗泽,赵柽又陷入了沉思,现在兀术已经入毂难逃覆灭,而赵耻部也以在休整后再度踏上征程准备迎战关外援军,如不出大的意外,都不会出其算计。现在他要考虑的却是战后之事,往小了使这场胜利的结果大打折扣,往大了说关系到大宋的长治久安!
大败之后的金国必然元气大伤,国势由强转弱,对周边的控制力下降。而历史会告诉你,每当一个旧势力的实力下降之时,必然会出现权力的真空,一些过去在其打压下的势力便会借机填补,成为一个新的霸主。如今被女真人远逐的耶律大石势力,受着宋金夹板气的西夏,还有被金国统治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鞑靼人,甚至一再称臣的高丽棒子都有成为一代新的地区霸主的实力。但是他们的崛起对大宋却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百零一章 取关
兀术接到燕京急报后立刻撤军回返,平州已失,燕京再失,那金国在中原将再无立锥之地,而南朝得此屏障,牧马河南将成为空谈,更让自己没了立身之根本,因此得知后军被围,他也狠下心没有派兵解救一心只想速回关内解了燕京之围,合兵一处重新夺回幽燕,数日后大队兵马终于踏进了居庸关。
因为多日没有接到燕京方面的消息,兀术召守将询问,他对情况也不太明了,只从逃难的人口中得知宋军已经开始围城攻打燕京城,战况如何却不知晓,按照常理分析燕京城高壕深,囤集大批粮草,城中又有数万兵马,坚守月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兀术也有同感,临行前抽调了守关的部分兵马,留下万人守关,只歇息一夜便匆匆赶往燕京。
……
“都头,我们都在这守了五天了,金军怎么还没有过来啊?”在关沟附近的一片林子中传来了一阵轻语声,看装束就是宋军的斥候。
“就是啊,现在燕京城那边可能都打起来了,咱们却被派到这大山中喝西北风,连个热闹都凑不上!”另一个士兵也马上接口抱怨道,现在正是冷得时候,他们眼皮底下就是金军重兵守卫的关沟,哪里敢生火做饭,只能吃肉干、啃干粮、喝凉水、睡草窝,艰苦自不必说。
“哪里那么多的废话,燕京城那里集中了我们十万大军,哪一支都是响当当的劲旅,轮得到咱们去出风头,可这里就不同了,皇帝钦点咱们旅攻取居庸关,这是看得起咱们一旅!”都头给了两个兵一人一巴掌训斥道。
“那为什么还不打啊?却天天让咱们躲在这里看金军调动情况,不知道等什么呢?”一个兵扶了扶被都头打歪了的伪装帽嘟囔道。
“燕京那边已经打起来了,等兀术的大军从这里过去咱们就该动手了!”都头说道。
“都头你竟胡说,现在应该趁敌人大军未到抢先动手,把他们堵在关外啊,等援军到了,咱们不是腹背受敌吗?”
“新兵蛋子懂个屁,这叫围城打援,攻城就是为了将敌军调回来将他们一同消灭掉,否则只占领一座城池有什么意思,只有将他们的军队全部消灭掉,燕京才能占的安稳。”都头说道。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怎么兀术还不来啊,计策肯定是落空了!”
“胡说,皇帝算无遗策,说他们会来,肯定就会来!”都头有些恼怒地说道。
“那……那皇帝就没有出过错?”一个兵不服地说道。
“没有,当年老子跟着皇帝到河东时兵不过四个指挥,咱们统制还跟我一样只是个都头,我们去了当年就跟党项人开战,可皇帝就凭着这点人马将党项人一直赶到了河西,后来又打女真人,将他们赶出了中原,我就未见皇帝哪次算计错过!”都头说道。
“都头那时你们是不是可以天天看到皇帝啊?”看着都头真生气了,一个兵赶紧问道,大家都知道曾与皇帝并肩作战是都头最值得炫耀的事情,每当他生气时只有一提必定云消雾散。
“当然了,皇帝那时天天跟我们在一起训练,吃一样的饭,住一样的屋子,打仗冲在前边,哪个人都服气!”都头一听面色缓和下来,怀念地说道。
“都头,皇帝真说对了,金军大队人马来了!”突然一个兵指着远处说道,大家向那边看去,只见烟尘腾起老高,这只有大队骑兵行军才会出现的情况……
狼一旅常超在大战前被皇帝召到平州,命他率部秘密进入军都山,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待兀术部进入居庸关后通过南口配合西路军一部夺关,切断其与外界的最后联系,将兀术部歼灭于关内。常超却犯了难,这居庸关西路军数万人都没打下来,却让自己一个旅去取,皇帝也太瞧得起自己啦,给自己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
居庸关建于军都山和西山之间的峡谷中,形势险要,扼守太行八径之一的军都陉,素有燕云锁钥之称,是燕京的西北门户,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居庸关天险,分南北二门口。北门称为北口,即居庸关;南门称南口。两关口相距四十里,其间两山夹峙,山势雄奇,中有深涧,称为绝险。中间有溪谷,俗称‘关沟’。这里清流萦绕,翠峰重叠,花木郁茂,山鸟争鸣,风景绮丽,有居庸叠翠之称,被列为燕京八景之一。
宋军攻占奉圣州之后,两国常常在关外发生冲突,金军加强了居庸关的守备,屯驻重兵,在关口铸铁为门,关外布设了防御措施,整修了关墙,以免当年辽军被倒塌的关墙砸死的惨剧重演。现在宋军突袭燕京,榆关失守,这里便成为与关外联系的唯一通道,因此更加强了戒备。
可还没等常超开口叫苦,皇帝便已经想到先开口了。赵柽在前世曾经在一次拉练中到过居庸关一带,记得带队的团长说过,当年侵华日军被防守长城的中国军队所阻,无法继续北进。便以一个步兵混合连队从镇边城西北的一条山沟内偷偷翻越长城,向北迂回抄了中国军队的后路控制了居庸关,导致中国军队的溃败。
此时历史前推了八百年,沧海桑田地名几经改变,前世见到的长城也多是明代重修的,地形地貌却不会有大的改变,否则那条沟也不会留到了后世,那么这条线索应该是有用的,赵柽前世的记忆大致说明了方位和地形特点,让他们要仔细寻找,也许还能用得上。
得到了皇帝指点的常超很高兴,立刻率队秘密开进了军都山,可当地人都不知道有皇帝说的这么一条沟存在,只能撒开网寻找,三天后还真给找到了。原来这条沟却是从前的一条通往长城外的主要通道,只是居庸关大路修好后渐渐荒废,早已废弃不用,而且沟内曲折迂回,方向难辨,有些地段荒草遮面,简直无路可循,若不是有了皇帝的提示谁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一条古道。
这条沟对于关城来说是反方向的,距离也较远,当地人都遗忘了,金军更不会知道,所以这样一条大沟并没有设防,甚至连观察哨也没有外放。于是一支奇兵就在金军身边潜伏了下来,等待战机的出现,而金军却丝毫没有察觉。现在兀术大军已经过境,一旅也开始行动了。
居庸关过去是独立设关,直到北魏时期大肆休整长城才将连接到一起融进长城防御体系,若过关必须先过这一关。金军在长城沿线驻扎着士兵,平时兵力分配是每一个敌台设一个台长,管兵六十人分成两队,三十人守台;三十人守长城的垛口。每五个人一组,每个组还设有1个小组长。根据地势的陡缓,按照城垛的排列,一般缓坡处的城垛配置四至五名士兵,较陡处配二至三名士兵,最陡处只配备一名士兵,战时增倍。
居庸关有关无城,士兵都囤积在关沟之内,是把守最为严密的地方,狼一旅就是为了进行山地战而组建的,士兵也多选生活在山地的居民,也只有他们才能完成这种任务。现在宋军利用小道避过了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利用暗夜悄悄向盘旋于山巅的长城进发。寒风呼啸掩盖了行军的脚步声,险峻的山峰和陡峭的悬崖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困扰。
接近长城后,常超选了一段靠近南口山势较缓的城墙作为突破口,略微平缓的山坡便于兵力展开,而处于山巅即便于防守也便于冲击。且这里处于两处隘口之间,兵力较少,即便他们发觉赶来增援也需要一段时间。天色微明之时,一组突击队悄悄靠近了城墙,这个时候是人警惕性最差的时候,他们用炸药将城墙外侧炸开了一道数丈长的豁口。
巨大的爆炸声在空旷的山间传的很远,地动山摇之下金军士兵开始还以为又地震啦,引起一阵慌乱,可等他们清醒过来时,发现大队的宋军已经越过长城从山顶如雪崩一般冲了下来。
“宋军破关喽!”天还不亮,金军并不知道有多少宋军来了多少人,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元帅刚刚率军出了关不久,宋军不可能从南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攻克了北口居庸关,因此大呼小叫起来。
‘啪、啪……’‘轰、轰……’常超知道兀术虽然领大军走了,可守关的金军依然不少,两下打起来占据地利的金军对他们这二千多人依然是个不小的威胁,所以便打造声势来个乱中取胜,他们一边冲击一边放枪,将手雷不要钱似的往山下的敌群中投去。
“燕京城失守,副帅战死,大军覆没,快逃吧!”常超还不嫌乱,专门还安排了一班人用女真语大声呼喊,传遍谣言。混乱之中,金军士兵哪里有时间去核实真假,守关的士兵有开了关门向外逃去,而北边的金军不知所以,见有人逃来认为是南口被攻破,便向居庸关逃去,一时间金军溃不成军,连守将也被裹挟着出居庸关……
第二百零二章 连环套
经过一天的激战,燕京城各个城门逐个被攻破,入城的宋军骑军迅速沿城中的干道和次干道攻击,经过激战后,将整个城池分割若干个区域。逐个展开进攻,经过一日的激烈的巷战后,大部金军或亡或降,只剩下两部分还没有被完全攻占。一处是以完颜宗辅为首的部分金军据守皇城死战不降;另一部分是以银术可为首的金军被压缩到城池的东南角,依托坊间的寺庙和密布的商铺民房与宋军周旋。
巷战自古至今是每个进攻部队最不愿进行的方式,不仅伤亡大而且耗时,无处不在的敌人和冷箭让人防不胜防。现在兀术的援军已经进入燕京距城池不过两日路程,可城中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赵柽也不免着急,也随着宗泽的脚步来到燕京城。各军经过接连数日的激战也皆显疲态。
“陛下,城中大部已被占领,只有皇城和铜马坊一带还有敌军驻守,不肯投降!”赵柽的行驾暂时安排在宝塔寺中,赵勇等主将立刻赶来。
“他们还有多少兵力?”赵柽问道。
“陛下,皇城之中有宗辅的侍卫亲军据守,有兵力三千左右,现在攻城已被攻破,皇城已被包围;破门后银术可反扑失败后领败军约有万人退入铜马坊中,散在其中据守,骑军几次突入因为道路狭窄,大军无法展开,都无功而返!”赵勇说道。
“伤亡情况如何?”赵柽点头又问道。
“陛下,北路攻城的主力是狼将损失较大,豹将损失轻微,初步统计阵亡五百余人,轻重伤约千人!”赵廉先说道。
“陛下,南路军虎将主攻伤亡较重,可伤亡主要是辎重兵尤其是其工兵营率先破城,伤亡过半;虎翼军伤亡有三百人,实力未损;龙将因为游离在城外负责截杀出城金军,却一直未有接战,没有损失!”赵勇有些惭愧地说道。
“辎重旅伤亡最重,你这仗是怎么打的?”赵柽奇怪地问道。
“……事情就是这样的,谁都没有想到燕京城被一群辎重兵拔了头筹!”赵勇只能简略的将破城经过说了一遍。
“嗯,其勇可嘉,娄乾居功甚伟啊!”赵柽听罢也有些感慨地说道,辎重兵能在关键时刻冲了上去说明其战斗素养优良,作风过硬,“赵勇,你部自渡河后连番大战,一直未得充分休整,还能否打下去!”
“陛下,没有问题,各部虽有损伤的,但是并未伤到筋骨,各军的预备队还都未投入战斗,再只需一日便可解决战斗!”赵勇听了以为是皇帝对自己未能拿下两地,质疑己部的战斗力,急忙说道。
“不是此意,你多心了!”赵柽摆摆手说道,“常超部报告,昨日兀术部已经过了居庸关回援燕京,今晨其部已经拿下南口,控制了关沟,切断了兀术部的退路,我们下一步的战斗就要干掉回援的金军,而我们已经没有了休整的时间,以现在的状态你们还能继续战斗吗?”
“陛下,没有问题!”赵勇想了下说道,金军回援速度比计划的早了两天,这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就要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陛下,我们没有问题,您下令吧!”徐彪拍着胸脯说道,“这点活儿算什么,当年我们打察哥,从丰州一直将夏军追到灵州,几乎天天战斗,哪里有时间休整,不一样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吗!”
“陛下放心,我们虽然是从平州打得燕京,可都是天天跑路了,并没有发生过激烈战斗,现在实力未损,歼灭兀术部就交给我们吧!”赵廉说道。
“廉哥儿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吃独食,这可不行!”赵勇一听就急了,不顾皇帝在场,大声说道,徐彪、王衡等几个主将也跟着嚷嚷道。
“勇哥儿,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啊,我不是心疼你吗?让你们在城中好好休息一下,以利再战啊!”赵廉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好了,仗有的是等着你们打,就怕你们到时吃不消!”见两边争得脸红脖子粗,赵柽冷哼一声说道,见老大不高兴了,大家赶紧住了嘴,“辽东那边有消息传来,金军关外的援军也已经出发,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到了,那也是块肥肉,可也先得把嘴里的咽下去才行。”对于大家求战赵柽很欣慰,这两年的好日子没有磨灭他们的战心和斗志。
虽然各部斗志昂扬,但赵柽不能不考虑部队的状态,于是他再次调整部署,准备大战。他将部队分成两部,以战斗力保持的比较完整的龙将、豹将和虎翼军为主力即可退出战斗转入休整,补充弹药、物资,由赵勇率领准备迎战兀术所部。狼将(欠一旅)和虎将继续清剿城中的残军,并将一直未参战的生力军——近卫军的三个旅投入了战斗,由赵廉指挥,战斗结束后转为预备队。
命令一下,三军齐动。狼将接替虎翼军攻打银术可所部,为了尽快结束战斗,赵柽将炮一旅加强给狼将。次日攻击开始,宋军先礼后兵,柳彪先对铜马坊中的金军一番好言相劝,遭到拒绝后,数十门大炮和狼将所属大小火炮对敌长宽不足二百步的核心区域展开了毁灭性的轰击。霎时间,金军依托的房屋、围墙纷纷坍塌,整个阵地陷入了一片火海,炸成了平地。
持续了半个时辰的炮击后,总攻开始,狼将各旅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上来,近卫一旅如同一把尖刀率先冲入了敌核心阵地,砍倒了将旗冲散了金军的指挥部,失去了指挥的金军四散北逃,可哪里还有出路。两军战至午时,战斗全部结束,俘敌三千余众,缴获兵器盔甲无数,银术可被流弹所伤,在其亲兵的护卫下打开城墙上的暗门欲向东突围,却被城墙上的宋军乱枪打死在护城壕中。
……
再说兀术领军刚出了西山,便接到自南口逃出的溃兵报告‘宋军偷袭南口,守军溃散,居庸关失守’的消息。现在燕京与外界连接的最后一条通路也被切断,兀术脑袋‘嗡’的一下好像要炸开了似的,可他却必须立刻做出抉择,是救燕京,还是遣兵夺回居庸关。
在这生死关头,兀术心乱如麻,百般踌躇,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前出燕京城侦察的斥候回报:宋军已经攻破燕京城,但是城中枪炮声激烈,显然两军还在争夺之中,并未完全陷落,而他们也发现有部分宋军出城在城外集结,似是已经发现回援的大队人马准备迎战。
“兵进燕京!”兀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也知道居庸关易守难攻,宋军既然早有打算,自己恐怕一时也难以攻下,那时燕京城陷落宋军将大举来攻,自己腹背受敌必遭厄运。而现在燕京城看样子外城失守,可其中还有宫城、皇城,城破后大军可以退入其中与宋军周旋,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陷落,自己现在突然杀回来个反包围,那时里应外合之下胜负还是未知之数。若是得手自己在燕京还有一立足之地可坚守待援,有翻盘的机会。
兀术领军疾行,离燕京城还有三十里便能看依稀到燕京城方向腾起的滚滚烟云,宋军侦骑不断出现,可也只敢远远的眺望,不敢靠近。近城二十里枪炮声已经可闻,宋军侦骑往来更加频繁,一些来不及回避的小队斥候甚至撞进了金军的行军大队。再向前行,宋军小股部队开始上前进行骚扰、阻击,但是在兀术的严令下大队行军速度不减,以铁骑开路都是一冲而过,摆脱宋军全力驰援。
行至正午,宋军的阻击部队才越来越多起来,但兀术发现这些宋军的战法杂乱无章,番号众多,缺乏统一的指挥,而且士兵脸带疲惫,战甲上还带着血迹,显然都是临时从攻打城池的战场上撤下来便奉命前来担任阻击任务的,往往一接战便溃不成军,全无昔日那种排着整齐的队列冲锋,杀气逼人,夺人心魄的风采,倒像一支败军。
兀术心中暗喜,看来宋军攻打燕京城并不顺利,城内的抵抗依然顽强,这不禁让他颓丧的心情一振。可兀术却没有鲁莽行事遣军猛追,反而是有种近城情怯的意味,放慢脚步抱团列阵前行,他现在心中真得是有些怕了,自战争伊始,自己看似勇猛无比,东征西讨,所到之处宋军无不望风而逃,可结局却往往是处处被动,丢城失地,如同掉进了连环套之中挣扎不出。
离城十里,宋军的阻击开始变得顽强起来,组织也渐渐严密,进退有致,轮番上阵袭扰,可兀术却异常兴奋起来,这些宋军皆是黑色衣甲,身披的黑色大氅上都绣着一颗滴血的骷髅,正是赵二近卫军的打扮。这不禁说明赵二就在附近,而且兵力紧张,城内打成了胶着,无法撤下来,不得不将自己的最后力量投入了战场打援……
第二百零三章 迎锋而上
“活捉赵二,封万户,赏金千两,得首级一个赏银十两!”连番的败仗让金军士气低落,兀术为了提高士气,开出了赏格。与悬赏令同时颁布的还有‘同命令’:“每队一十五人,以一人为旗头,二人为角,三人为从,四人为副,五人为缴。旗头死,从不生还,还者并斩,得胜受赏亦然,故谓之同命队!”这是在早期阿骨打打天下时制定的连坐法,以此来激励将士勇往直前,不畏生死。
兀术十分清楚这一仗以不仅仅是自己能否能在中原立足的问题了,而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因此也孤注一掷,决心死战。在赏金和死亡的双重刺激下,金军士兵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悍不畏死的勇猛上前冲杀。宋军的近卫军也渐渐不敌,向城池方向退去。
金军一路紧追不舍,当他们远远的看到燕京城时,横亘在面前的却是宋军连绵十数里的营盘,看到金军到来,宋军士兵们慌忙逃入营中关闭寨门,敲响了警钟,一时间营中大乱。
“吹响号角,准备冲寨!”看到宋营中旌旗散乱,营寨单薄,显然没有想到金军会从背后杀来,所以根本没有设防。但兀术还是有些含糊,宋军在自己通过南口后随即袭取了居庸关,显然是有‘瓮中捉鳖’的意思,而眼前毫无准备的景象又让他不敢相信。唯一的解释就是宋军未能按照计划赶在自己回援之前攻下燕京城,可现在他已经无暇多想,因为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管是否是计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呜呜……’数百只号角同时吹响,在辽阔的原野中激荡起伏,雄浑中又带着悲壮的号角声传出很远,这既是发起进攻的信号,也是告知城中守军援军已到,让他们做好里应外合地准备。
“嗬嗬……”金军骑士们大声吆喝着,将马速提起来,一时间烟尘四起遮蔽云天,蹄声如雷震人心魄。
“杀、杀……”刀枪并举如林,在足以摧枯拉朽的铁图腾引领下,金军排山倒海般的向宋军西方大营发起进攻,试图一举踏平宋军大营。
兀术的战术取得了圆满成功,数万大军在宽大的宋军连营上生生的撞出了一个宽达数里的缺口,当他们透营而出马速放缓毫无阻拦的冲到城下的时候,眼前的情形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昔日高大雄伟此刻却变得残破不堪,巍峨的城楼瘫伏在城墙上散发着袅袅的轻烟,坚实厚重的城墙上布满累累的弹坑,坍塌的城角像身上一道撕裂的巨大伤口。
更让兀术心惊的是城前一支大军已经列队完毕,高高飘扬的将旗上正是让兀术至今噩梦连连的怒目圆睁的龙头,周围各色枪旗如同傍晚的彩霞,就是这支部队将自己从洛阳一直追过了界河,自己引以为豪的铁浮图在他们面前未胜一阵。他们此刻正踏着整齐的步伐,擎着长长的骑枪向他们缓缓逼了上来!
“冲上去,杀入城中!”兀术十分清楚燕京城的情况,他选择从西面进攻不仅是因为他们自西而来,而是深知子城坐落在城西北,与外城共用一个西门——显西门。宫城又是整个燕京城的核心布防最为严密,即使外城被攻破,还有城中之城皇城在,那里建有众多仓廪,储存着大量的财物和粮食,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这个时节天寒地冻,河水干涸结冰,城外只剩下一片莽原,正适合大规模的骑兵作战。赵勇依城排出了传统的偃月阵,他以一直养精蓄锐的龙将骠骑兵为中军,左右两翼为豹将和虎翼军的龙骑兵。面对刚刚破阵而出的金军他立刻命骠骑兵们结阵缓步向前迎战。
龙将六个旅的骠骑二万余众,依次排开,又以指挥为单位结成冲击阵型,一个冲击面就有两千骑,层层叠叠分成八个冲击波,整个方阵宽达五里,纵深近两里,高擎的骑枪密如森林,飘扬的枪旗遮天蔽日,上万匹战马随着战鼓的节奏踏在一个节拍上,这种壮观的场面足以让人肝胆巨寒!
“大宋威武!”
“皇帝威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必胜……”
“擒兀术、捣黄龙!”
“灭女真,雪国耻!”
两翼龙骑兵齐动,战刀闪闪耀眼,数百面战鼓擂响,军号声凄厉,城头上出现杏黄伞盖,皇帝亲临观战。宋军士气大振,齐声欢呼,城上城下吼声如滚滚春雷响彻整个战场,在燕京城上空久久回荡……
兵法云: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赵勇以弱示敌,通过一次次的骚扰和小部队的阻击疲惫金军,以削弱其锐气,当他们鼓足勇气准备血战时却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宋军大营,精神不免松懈,而突然又出现在面前的蓄锐待发的宋军又使他们一阵慌乱,一座空营已经将金军的马力消耗大半,面对结阵而来的宋军使他们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上阵,但是此时锐气尽失,剩下的只是不得已。
冲在前边的金军铁浮图虽然冲势已缓,但是要想停下或回头也不是一时间可以做到的,而没了冲击力或是将自己的侧背暴露在宋军的骑枪之下那将是灭顶之灾。因此只有继续向前才有可能穿透敌阵活下来,所以骑士们即便知道战马已经疲惫不堪,也只能狠下心来继续催马提速,有的人拔出短刀不惜以伤害战马的方式来刺激战马继续保持速度……
“目标,金军骑兵,前方四百步,开花弹,射击!”
“前方三百步,射击!”
“前方二百步,射击!”
“停止射击,撤炮!”伴随炮兵指挥员们声嘶力竭的口令声,炮兵旅三个炮营纷纷开火射击,尽管操炮的士兵们已经发挥出远超平日的水准,但是他们也只来得及打出三轮炮弹便急急的撤离发射阵地,一个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怕误伤己方骑军;二是给骑兵们冲锋腾地方省的碍事。
三轮炮火虽然给了冲锋的金军较大的杀伤,但是比之宽大的正面战场上仍显不足,千把百人的伤亡也不能影响整个战局,猛烈的爆炸却打乱了金军的冲锋队形,使他们的冲锋势头一缓。可就是这短短数息的迟缓,宋军骠骑兵们长长的骑枪已经递到了眼前,许多人根本未来得及射出一支箭,两军便撞到了一起,这是血肉之间的碰撞,中枪者翻身落马,未亡者寻隙钻过,挺身再战。
一波、两波、三波……骑兵冲锋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密集的队形也让人根本无法回头,只能不断的冲杀下去,直到穿破对方的大阵。在宋军的攻击一浪紧过一浪,不断的冲撞下,无数金军士兵被刺下战马,很快又被马蹄踏成齑粉,只在原野中留下一抹艳红,却又马上被烟尘覆盖,无声无息融入大地,再无人能找到他的踪影。
第五波宋军又杀到,金军也无力再抵挡,进攻的势头彻底被打了下去,向两翼撤了下去,将中军暴露在宋军的正面攻击之下。“放箭,放箭!”兀术连斩两员逃到中军的将领,大声呼喊着,急调弓箭手向前想挡住宋军的兵锋。可宋军的势头根本不减,瞬间便碾过了弓箭手布置的稀疏防线……
“壮哉,壮哉……”在城头观战的宗泽激动的击掌高呼,过去宋军面对金军的铁骑只能凭城据守,即便是列阵相抗,也往往是付出无数条生命才能守住阵脚,更多的时候是望风而逃,根本不敢拭其兵锋与其正面相抗,今日宋军不但有了强大的骑兵,而且更为强悍,在硬碰硬的冲撞中将其铁浮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阵便击溃其前军,迫于中军前。
“宗大人,是否也想披坚持锐上阵搏杀一通啊!”赵柽看着兴奋的宗泽不禁好笑,打趣他道。
“陛下神武,我大宋能有如此军威全赖陛下之功啊,老臣看着真得是热血沸腾,确是想与战士们冲杀一番!”宗泽捋捋花白的胡须笑道。
“唉,朕有时也想啊,多少次在梦中回到与将士们一起浴血沙场冲锋陷阵的岁月,现在恐再无缘沙场了!”赵柽叹了口气看看左右悠悠地说道,当了皇帝出趟门都前呼后拥的,想要亲自上阵那是门都没有了,反倒不如当年纵横沙场痛快。
“陛下亲临城下,便已是军心大振,若是亲临锋矢金军岂不战自溃了!”一边陪着的赵忠立刻意识到皇帝这是手痒痒了,若不赶紧制止,恐怕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出了问题受过的可是自己,急忙媚笑着说道。
“狗屁!我看你是骨头都歇软了,你手下的近卫们也都成了老爷兵,看到没有皇城中的完颜宗辅听到外边打得厉害也蠢蠢欲动了,天黑之前你要是还收拾不了他,就给我到军中当兵去,我亲自去擒他!”赵忠那点心思赵柽一眼就看破了,回头指着皇城说道。
第二百零四章 引蛇出洞
平日大家都说赵忠这小子真是人如其名,忠厚老实,见人三分笑,虽然是皇帝的心腹,却从不摆架子,和气的很。却不知他其实是面带忠厚内心狡诈,良心大大的坏了,被皇帝数落了一顿下了城便召集部属开会,把皇帝的‘口谕’一字未改的传达给了各位。大家一听就恼了,皇帝也太过分了,近卫军可是他的老班底,别看现在大宋禁军拥有了什么五将、五军,号称二十万人,可那也是近卫军的底子,根儿还在这呢!
“统制,下令吧,我即刻领军攻取皇城,不用等到天黑,保证一个时辰结束战斗,将宗辅献于陛下!”尚虎首先发言道,他对皇帝称自己的部队为‘老爷兵’十分不满,他们这几年很少全编参加实战是真,但这也不能全怨自己啊!
虽然真刀真枪的上阵的机会少,但这就不能成为近卫军的战斗力差的理由,首先兵员都是从各军精挑细选的良家子,身体健康,思想品德优良;再者这些士兵必须有服役两年以上的经历,参加过实战着优先考虑;最后为了保持近卫军的战斗力,他们不仅派队参加各军的演习,与他们进行对抗演习,而且会每年抽调兵员前往战事频发的地区参战锻炼。
近卫军干得是警卫皇城,保卫重点目标的活儿,若是他们到了他们上阵的时候,除非那些个个号称无敌的龙、狮、虎、豹、狼们都被人剥皮炖了,恐怕皇帝的处境就跟现在宗辅差不多啦。所以大家都对皇帝的评价他们为一群只会享清福的老爷兵十分‘不满’。
“那你想怎么打,先说来听听!”赵忠捅了‘篓子’,给皇帝拉了仇恨,却一点也不自觉,老神在在地问道。
“打那么个屁股打的地方还用得着什么商量,先将皇城围墙炸开,然后炮火掩护,大军冲了进去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宗辅活着就抓了,死了就剁了脑袋!”尚虎笑笑说道,根本没将打皇城当做什么大事。
“唉,等你这么打下了皇城,恐怕你的脑袋也让皇帝给砍了!”赵忠摸摸尚虎的后脖颈子叹口气说道,那语调好像已经准备给他布置追悼会了。
“为啥?”尚虎推开赵忠的手惊异地问道。
“为啥?!还好意思问,你也在京城也看了几年宫城的大门啦,哪里边除了人还有什么,你别说不知道!”赵忠不住摇头地说道,好像尚虎是个傻子似的。
“除了人,还有宫室、林苑、藏书,还有仓廪……”尚虎掰着手指头答道,汗也下来了。那宫城中可以说集天下财富于其中,这燕京城的皇城虽然被女真人降了级,但是其作为一地首府,里边的好东西却不会少的。自己像刚刚说的那样打了进去,宫殿被摧毁,仓廪被点着是免不了的,以皇帝的‘小气劲儿’,好东西都祭了天,看在多年的面子上皇帝不会砍了自己的脑袋,但是也得亲手打自己个半年生活不能自理。
“所以说吗,这其中不是那么简单的!”赵忠斜眼扫了眼在座的几个旅长、队长手指点着他们的鼻子说道,“你们以为勇哥儿傻啊,打下皇城那是多大的功劳,又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别以为他们打不下来,外城都让他们炸了个大口子,皇城就炸不了了吗?那他为啥不去,却是围而不攻费力打兀术那小子,把功劳让给咱们。那不是他心好,那是他怕!怕把皇城打烂了,皇帝怪罪他,也就你们这帮傻小子不知道死活,你们以为跟着皇帝时间长了就不会收拾你们啦,勇哥儿那可是皇帝自小的玩伴!”
“统制,那怎么办啊?宗辅又不肯投降,陛下又下了命令天黑前必须攻下了,您说又不能将皇城损毁,这仗没法儿打了!”林虎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赵忠说得不无道理,可这不准,那不行,事情却成了狗咬刺猬无处下嘴,苦着脸说道。
“笨蛋,难怪陛下都知道了咱们近卫军的人是一群草包,站了两年岗连仗都不会打了,看来真得陛下亲自去抓宗辅啦!”赵忠再次表现出了自己的极度失望,黯然地说道。
“统制,千万不可!让陛下披坚持锐亲临战阵,让人看了近卫军的笑话不说,咱们这些人还有脸活着吗?”
“统制,你主意多,想想办法,不能弱了咱们近卫军的名头!”
“统制,您就说说吧,您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干,绝不含糊!”……众人赶紧制止了赵忠的冲动,七嘴八舌地劝说道。
“好了,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听我的,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赵忠摆摆手让大家重新坐下说道。
“当然,指到哪打到哪!”尚虎斩钉截铁地说道,可他很快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赵忠这家伙肯定是在耍什么花招,但话已出口也没办法收回了。
“好,是男人就说话算数,谁要是敢打退堂鼓,军法从事!”赵忠拍案而起道……
尚虎踌躇了半天咬咬牙才上了城墙,此刻心中却不住的暗骂赵忠,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赵忠这货这么缺德,简直就是陛下第二,不但借皇帝的话激起了大家的斗志,完成了战斗动员,还把自己都兜进去了,交给了自己一个‘最’重要的任务,若是完不成就不要怪他军法从事了。
“让皇帝临阵脱逃,亏他想得出来,皇帝是那样的人吗?”尚虎边走边嘟囔着,也怪自己嘴贱多舌让他给逮住了,抓了大头。虽然不住的抱怨,但是尚虎却不否认赵忠的计策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自己的任务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赵忠的计划就是引蛇出洞,把宗辅从皇城之中引出来,然后遣精兵乘虚而入夺占重要目标不给金军损毁宫殿和销毁财物的机会。至于宗辅那都是次要的,两个旅的近卫军要是收拾不了他真得自杀谢罪了。所以整个作战计划关键就在这个‘引’字上,宗辅也是久经战阵的名将,如何不知道离开自己最后一块庇护之地的后果。而能让他离开皇城的唯一理由就是让其确信宋军已经被兀术的援军击败,现在正是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让援军进城的时机。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才能让宗辅相信宋军败了,什么佯装撤退、鸣金收兵、诈败而走……这些对于宗辅来说都是小儿科,肯定难以让他相信。大家便把目光都投向了城头皇帝的黄罗伞盖上了,那是一国之君的标志,比之帅旗还要重千钧,只要它一动那定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若是伞倒了,定是宋军大败皇帝落荒而逃!
宗辅知道皇帝的黄罗伞厉害,尚虎也知道,皇帝肯定是更清楚,伞立在那里就表明皇帝亲临敌阵和大家在一起,那是对全军最大的鼓舞。可是要倒了,也必会让军心浮动,弄不好还会引起大乱,导致惨败,当年辽帝耶律延禧就是因为这事弄出了很大的乱子,那场景尚虎可是历历在目的。
“罢了,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事关全局,尚虎考虑找人向皇帝转达下意思,可找谁好使呢?喜爷当然最合适,和他关系也好,但他留在京中没来;旺福现在主事,可他的份量有点轻;现在最合适的就只有自己的老领导淑妃赵信了,可问题是不比从前了,自己和赵信都不是当年王府的小厮了,一个外臣擅自‘约会’皇妃的后果,嘿嘿……所以尚虎一咬牙决定拜见皇帝面谈,自己又不是和他不熟,何必假手他人……
“呵呵,朕准了!”
“陛下,此话当真?”尚虎惊喜地说道,听自己说完事情的经过,皇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你们是我的近卫,我的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当然是我最为信任的人,怎么会害我呢,再说只有能攻下皇城,我动下地方又有什么关系!”赵柽像过去一样打了尚虎一圈说道。
“嘿嘿……”尚虎没有想到自己认为那么困难的事情,皇帝就这么轻易答应了,而且一番话说的自己心中暖呼呼的,“陛下,但是伞盖一倒,很可能会引起军心大乱,这如何是好啊!”
“唉,这还不简单,我告诉他们伞盖一放倒便是发起攻击的命令便罢了,反正也没人给宗辅去送信儿告诉他是打还是逃!”赵柽笑笑说道。
“啊?!”尚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想了半天无法解决的问题,皇帝一句话就办了,看来赵忠说得没错,自己真是在京中看大门看傻了!
“这主意都是赵忠出的吧?”赵柽看尚虎惊异的样子就知道他被赵忠摆了一道,这小子不简单。
“陛下圣明,此计确实出自统制之手!”尚虎老实地答道,心中却暗乐,你赵忠鬼心眼再多也多不过皇帝,一眼就看出了你的诡计。
“嗯,你也多学着点,别老让他耍,这小子坏着呢!”赵柽拉近尚虎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嗯!”尚虎点点头轻声道,心中琢磨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你皇帝再“坏”的人了,有你这么教导下属的吗……
第二百零五章 希望仍在
赵忠在一群潜邸之臣中算不得太出色的人物,可在一帮人中的地位却稳居前三甲。他担任过一军都统领兵作战,立有战功;也曾留守后方治理地方,有所建树;做买卖也没赔过钱,且能有所盈余。但是其最引以为傲的却是从亲卫队初建的时期便先后两次进京担任皇帝的护卫队长,登基后便接任了近卫军的统制这个让人眼热的位置,从中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和倚重。
赵柽喜欢赵忠却不是因为他是个万金油似的人物,而是看重他做事心中有数,交待给他的事情,即不用强也不耍滑,虽有变通却又不妄为,事情总是办的上下满意。可以说是进退有节,上下有度,比之总管见喜还要得力,有时赵柽都想把他阉了留在身边,不过赵忠幸运的是皇帝也就是意淫一番,从未想过实施。
登基后,近卫军担负起警卫京畿的责任,可却不是仅仅站站岗,看看大门,出行时跟着皇帝耀武扬威。他们还要派员警卫朝中重臣,出镇地方大将的府邸和个人安全,这即可以看做皇帝对他们的爱护,也可以视为一种暗中监视,防止其有出轨的行为。所以近卫军统制这个职位就炙手可热了,可以说能监控百官众将,决定他们的荣辱身死。
因此赵柽对近卫军的人选就要慎重了,可他手中的人选并不多。见喜曾多次兼任近卫旅的都统,但他是内侍让他担任此职容易引起士人们天然的反感,想起当年阉人操纵朝政,插手军旅的事情;赵信也是近卫旅的老长官,可她身为王妃受后宫不得干政的限制也不可能;赵义为人公正,执法严明,铁面无私。可从反面说就是不通情理,喜欢抓小辫子,能臣干吏往往又都有些小毛病,做事不拘小节,说话跑气漏风,让他做这件事,恐怕用不了几天就都得给送到御史台了。
左思右想,只有赵忠这人做事既有原则又能变通,还是军事干部出身,而近卫军作战功能减弱,防卫成为主要职能,不需要一个勇将领兵,他正是个恰当的人选。于是这‘好事情’便再次落到了赵忠的头上,这几年干下来,还真不赖,他不但让皇帝满意,还将文武大臣们糊弄的高高兴兴,沐浴在‘皇恩’中而不自觉。现在赵忠想出这么个法子攻打皇城,赵柽当然不奇怪,也乐得配合一下自己的爱将……
……
果然不出赵忠所料,在第一轮攻击结束后,赵勇立即下令收缩部队,一面对当面的金军警戒,一面重新组织部队准备对敌再次发起冲锋。面对宋军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中,金军的战线虽然被击穿,但是在攻击中军时受到了顽强的阻击,而骠骑兵们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失去了进攻的锐势,再强行攻击的话便会陷入金军重围,那是很危险的。
赵勇不想冒险,自己手中的龙将是宋军唯一的重装骑军,而一个重骑兵从选拔到训练都是十分严苛的,每个士兵、甚至每匹战马都是宝贵的。而他也明白自己面对的毕竟是金军的主力部队,幽燕地区金军最为精锐的部队,其曾征战四方作战顽强,不可能一战而尽全功。在刚才的战斗中金军面对突然出现的宋军主力虽有些惊慌,但是并没有后退,而是继续发起了进攻就是明证,如果他们逃跑结局就是毁灭。
赵勇的估计并不错。金军最为能征善战的部队阿骨打亲自带出来的完颜部的女真部族军,在其后的征战中逐渐分裂成两支主力部队。一支是二太子翰离不率领的东路军;另一支是宗翰率领的西路军。这两支部队灭辽攻燕,南下汴京一直是金军的急先锋,也成为金军中最为强悍的两支部队。
遗憾的是他们屡次与赵柽所部遭遇连番惨败,损失惨重。直至三次伐辽时,翰离不病死撤军途中,宗翰兵败争夺权力中也丧失了对军队的控制,而这两支百战余生的军队被兀术所继承,虽然残破但是种子还在,灵魂尚存,仍不失为金军中的主力。兀术接手后经过几年的经营和扩军,实力已经成为军中翘楚,他常自诩自己统领的金军为‘天下第一军’。
因为有宋朝的新军在,兀术的说法虽有些过,但是与金国其他各军及西夏、高丽、回纥、吐蕃和西辽相比却不能说吹牛。此时的兀术同样明白事态的紧急,在前后夹击下,要生存要活命,就只能拼死决战重新夺回燕京城。重新调整部署后,金军充当集团冲锋主力的是幽燕军中的一个著名猛将,此人是金国东平尹撒八之子,女真族的纥石烈撒合辇,沉毅有大略,深受兀术的喜爱,收为自己的护卫,如今是其侍卫亲军都统。
兀术的侍卫亲军兵丁一样是优中选优,清一色的都是来自最早起兵的女真五族,他们有世代从军的传统,自幼便习练骑射,还是利益的既得者,所以作战勇猛,悍不畏死,在撒合辇的训练下成为兀术手中的一张王牌,成为最精锐,最勇悍的一个万人队,人马皆披双重铠甲,身背长刀,手持狼牙棒,并在历次大战中冲锋恶战,每当战事吃紧时将他们派上去,往往能扭转战局。
撒合辇得令后一声令下,侍卫亲军在两翼友军的配合下当先而出,直逼宋军防线。这时日已偏西,晴空万里,长空如洗,本是一片恬静气息,可很快被闪亮的刀枪,如雷的蹄声,呜咽的号角声打破。千军万马的冲杀、连成一片的鲜血、苍劲嘶哑的嗓音、燃烧到天际的火光、山呼海啸的人流……这是人间最惨淡的景象。
这样的危机情况下,使两军的这仗变成了决战。金军不顾炮火的拦截,冲破火网杀向燕京城,阵前,白刃战、肉搏战开始了。这是典型的硬碰硬的恶战,无数伤员、尸体被抬了下来,又有无数人顶了上去。战事空前残酷,一轮一轮的冲锋和反冲锋交替进行。军人形成的铁流如同海上的惊涛,不断拍打、冲击、席卷向对方的阵地……
得到兀术援军被宋军击退的消息,困守皇城的宗辅失望之极,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可还是破灭了。他知道只要宋军击退兀术部,腾出手来便会收拾自己,终究难逃厄运。于是他命军士将珠宝珍玩全部搬到元和殿中又堆满干柴,金银全部赏给了守卫皇城的士兵,然后将无法搬动的盛满绸缎、武器盔甲、粮食酒肉的仓廪全部浇上火油,准备在宋军破城后点火将整个皇城化作一片火海。
“副帅,四太子又领兵杀过来了!”城外杀声又起,完颜希尹急忙进殿告诉宗辅,可见他一身盛装抱着帅印端坐在柴堆上,显然是做好了与燕京城同归于尽的准备,那些堆满大殿的财宝就是他的陪葬品,见状完颜希尹急忙将宗辅扯了下来说道。
“哦,谷神你看他能攻进城吗?”宗辅有气无力地问道,已经对战胜宋军没了信心。
“讹里朵,你为一军之首怎能如此丧气,这不是我们女真勇士所为,我们据有皇城,还有数千兵将,援军已至城外,不到最后一刻岂能言败!”完颜希尹见状也顾不得尊卑,以长兄的口气训斥他道。
“谷神,兀术部远来,兵疲马乏,你以为还有希望吗?”宗辅叹口气又问道。
“讹里朵,兀术虽然劳累,但宋军连日攻城也早已困倦,两军实力相当,刚才我观四太子攻势甚猛,几次攻到城下不过二里之处,只要我们抓住时机里应外合,必能接引他们入城,那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完颜希尹不住的给宗辅打气道。
“如你所说,我们还有希望?”宗辅脸色稍缓,见完颜希尹点点头,又道:“走,咱们上城一看!”
宗辅披挂整齐和完颜希尹在一帮亲卫的保护下登上了皇城西城万春门城楼,弓腰塌背的潜到窗前捅开窗纸向外观瞧。自从宋军占领外城墙后,皇城宫墙上也变得不安全了,他们之中的神射手常常用火枪射击城上的瞭望哨,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城上,所以登城成了很危险的活儿。
“副帅,你看我军又杀了上来!”完颜希尹半蹲半跪着看着城外说道。
“嗯,确实如此,帅旗在向咱们这边移动!”因为还隔着外城高高的外城墙,虽然占据皇城的最高点,也只能看到远处的军队,到了近前也只能看到高扬的将旗,瞅不见人马的移动,可这也足以让宗辅兴奋起来。
“是啊,只要再近一些,我们便可夺占显西门,接引援军入城,重新夺回子城,逐步收复全城,待关外援军到达或是宋军粮草耗尽撤军,咱们仍可占据燕京城!”完颜希尹看了一会儿答道,他看出兀术一改冲锋战术,开始实施梯队式冲锋,宋军将旗在不住的后退,中军估计快退到了护城壕了……
第二百零六章 溃不成军
兀术的侍卫亲军不愧是支强军在他们悍不畏死的轮番冲锋下,宋军步步后退,在城前一里才稳住阵脚,眼看再来一次冲锋就能冲到城下,攻进城门了。
当然皇城内的宗辅也看在眼中,此刻围攻皇城的宋军也急匆匆的撤围,上外城准备防御,更让他欣喜的是城头上的黄罗伞盖也在动,朦胧之中可以看到众多身穿将服的人簇拥着一人向城下移动,慌张之下执伞的内侍摔了个跟头,伞盖一下倒在了城头上。
“副帅,黄罗伞倒了,赵二要跑!”城上的情形完颜希尹同样看在眼里,他大声说道。
“其中不会有诈吧?”宗辅是让赵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用兵之法搞迷糊了,又连番失利,变得不大自信了,连忙问完颜希尹。
“应该不会,赵二乃是一国之君,又是擅用兵之人,他不会不知帅旗一倒,就会军心动摇,现在如此慌张的下城便是城外宋军战败,他想要逃跑!”完颜希尹想了想笃定地说道,他也知道赵二狡诈,但是绝不会开这种玩笑。
“嗯,也是!”宗辅在完颜希尹那儿得到了确认,心中有了底儿,“那就是到了时候啦,你领兵守住万春门,我领兵打开显西门配合援军入城!”
“副帅一切小心,如果能攻下城门,接引援军入城最好,如果事不可为也不要回转,先与四太子会合再做它图,切记、切记!”完颜希尹握住宗辅的臂膀说道。
“谷神……你我兄弟多年,我怎么能弃你而去,若不能引援军入城,我必回城与你同生死!”宗辅反握住完颜希尹使劲晃了两下道,“备马,整军,今日一战事关生死,燕京城存亡,众军要尽全力争一条活路!”
“副帅切不要顾我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宗辅言罢大开城门率皇城中的守军三千人杀了出去,城中只留五百人看守,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倾巢而出,完颜希尹也知道其中凶险,冲着宗辅的背影喊道。
战机稍瞬即逝,宗辅领着三千金军如猛虎出笼之势出万春门,放下吊桥杀向显西门。位于子城中的皇城并不是出于正中,而是偏于东方,西边为皇苑,临近西门有一湖,乃是历代王侯黄胄们的戏水荡舟之处,并在湖边修有临水殿,想出西门就必须先绕过临水殿和湖池才可。
眼见皇城中杀出一队奇兵,散在皇苑中的宋军已大部上城防守,只剩下不多的人守城门,他们大惊失色,远远的放了一阵枪自觉不敌也退上城墙。宗辅冒着宋军射来的零星子弹很快到了城门下,此刻他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外边金军将士的嘶吼声,两军相距不会太远,他急令手下破门出城接应,并吹响号角和外边的援军联系,让他们向这边攻击……
“出击,夺下皇城!”隐在子城东城头上的赵忠看着金军大队出城杀向显西门,站起身一挥手喊道。
早就待命多时的近卫军立刻从早已攻下的宣和门涌进皇城,而城头上的机枪也‘哒哒……’的吼叫起来掩护士兵攻城,皇城上为数不多的金军一边躲避一边示警,可他们面对的是宋军中最为精锐的近卫军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还手的机会。
只见近卫军的士兵们飞快的在护城壕上架起两座车桥,而桥还没落稳,后边的人已经扛着云梯冲了过去,干净利索的靠在城头上,担任突击的士兵个个身手不凡,一手持盾,一手拿着手枪捷如猿猴,快如迅豹般的蹿上了城头,击溃了守城的金军。一队人沿城墙向两翼发展,控制城墙;另一队人下城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放大队人马进城。不足一刻的功夫,近卫军已经突破皇城进城,一切就如事先排练好了一样,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显示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
当完颜希尹听到示警声领兵来援,眼前的场面令他目瞪口呆,从那些军人的服饰上已经认出那是赵二的亲卫们,可这些人对前来增援的他视而不见,分成数队真奔各个大殿和仓廪。完颜希尹就觉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似的疼,自己千算万算还是中计了,也想明白了赵二为啥对皇城一直围而不攻,那不是因为皇城坚固,兵将悍勇,而是其不想破坏了宫殿,毁了其中的宝贝!
“欺……欺人太甚,点火将皇城烧了,不留片瓦给赵二!”想明白了的完颜希尹修养再好也受不了啦,也不再去阻击宋军了,大呼一声点着火把就要放火,而自己亲领几个人冲向元和殿,他知道整个皇城的精华都在那里,而且殿中堆满了木柴,浇了火油,沾火就着。
真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进城的宋军那是近卫军,在京中的任务就是守卫皇城,闭着眼都能找到各个大殿的位置,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家中一样。燕京城的宫殿比之汴京差远了,布局却是差不多,而且在城墙上早看了个明白,他们各队人马都有指定的目标,等完颜希尹想明白了领人来放火,他们早就控制了各个大殿,抢占了仓廪。
看到金军气势汹汹而来,却突然点着了火把四散而去,城中的宋军立刻就明白了,想想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才几乎兵不血刃的夺得皇城,保住了其中的财物,没有让皇帝失望,你们却想给烧了,那还了得。近卫军们的士兵已经将这里视作自己的了,哪还容他们染指,立刻关闭各门展开了攻击围剿……
此时的宗辅也好受不了哪去,领着兵将来夺西门,可等待他的却是从城头上砸下来的炸药包和滚木礌石,破砖烂瓦和密集的弹雨。可外边的援军的喊杀声让他们看到了活的希望,因此一波波毫不畏惧的向城门冲击,而城外似乎也感觉到了城中守军前来接应,攻势更猛,但是相隔不过一里的两军却就是无法碰面!
兀术催军猛攻,可金军的铁浮图人马身披重甲,几番冲击下早已疲惫不堪。在这一轮的冲锋接近尾声时,声势已竭,而下一轮冲锋团队尚未进入阵前。而城头上突然倒下的黄罗伞让金军声势大振,他们鼓足精神高呼‘擒拿赵二’猛扑上来,可在城下集结的宋军却没有动,城上却来了劲儿,上百门的大小火炮齐声怒吼。
开始还能分得清是什么炮在发射,可片刻后炮声就响成了一个点,实心弹、开花弹如同流星雨一般砸进了冲锋的金军队形中,一时间人仰马翻,自相践踏,乱作一团。
“各军不要乱,向前、向前……”撒合辇早已全身浴血,眼看功成,却遭到了宋军炮火的阻击,他知道只有杀到城下进入火炮射击死角才能避开炮击,若是后退便会被延伸的炮火追击,落得人马具裂的下场。
轰轰的爆炸声中,撒合辇的吼声是那么微弱,可他依然不停的高呼,但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吼声突然戛然而止,一颗拳头大的实心弹击中了他的马头后余威不减,又撞到了他的前胸。虽然身披重甲却也搁不住这一击,撒合辇翻身栽落马下,后边还在冲锋的骑兵们在硝烟中根本无暇注意是谁落马,即使知道了也无可奈何,纷乱的马蹄从其身上踩过,终于和大地结为一体……
猛烈的炮击过后,金军的冲锋队形已经被打乱,巨大的伤亡让他们无法再组织起进攻,开始向后溃去。而此时,宋军的骠骑动了,他们虽然是号称重骑,但是也只是马披面甲和胸甲、腿甲,人也是半身铁甲,负重轻的多,自然恢复的也快。重新列队展开反击,而一直隐于城池后的豹将和虎翼军也同时杀出,从两翼向金军迂回合围溃退的金军。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宋军,兀术这时却无法在组织起反击,眼看着与燕京城失之交臂,被溃军裹挟着向后退去,此刻已经无人听从他的号令只顾各自逃命,按说金军纪律严明,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前边已经说过,随着战争的扩大,女真人越打越少,便不断的将被征服的民族划入女真族中,军队的成分也变的复杂起来。他统领的平州军像侍卫亲军撒合辇部和被消灭在居庸关外的完颜余列部等都是纯种女真人编成的部队,他们多是亲戚套亲戚,又同为利益获得者,因此真心愿意为国征战,听从兀术的指挥。
而那些由被征服民族组成的军队,他们怀有亡国灭族的深仇大恨,虽被迫为女真人征战,但是他们在战场上不会真的为女真人去玩儿命的,他们是见便宜就上,见吃亏就躲,战斗力也不强。眼见冲锋一次次被打退,连铁浮图都快打光了,却始终无法靠近城池,更不要说破城了。现在宋军发起大规模的反击,向他们进行合围,弄不好燕京城进不去,小命还得留在这儿,此时全军大乱,现在不走等待何时啊……
第二百零七章 下一个目标
燕京城中的战斗也已结束,宗辅终未能杀出西城门与援军会合,饮恨城下。破门无望的情况下仍进行了顽强的战斗,最终被逼到皇苑一角,眼看突围无望。赵柽命赵忠前往招降。大家十分惊讶,皇帝登基前对金军两次下达军令,不接受金军的投降,尽数歼灭,可这次主动提出,让人觉得蹊跷。
赵柽有意将他招降是考虑到现在的形势。收复燕云后,宋军的将剑指辽东,那里是女真人的大本营,反抗将更为激烈,战斗也将更加残酷。招降宗辅即可以分化金国皇室,又可以在宣传上大做文章,在政治上赢得部分女真人的支持,在军事上也可减少阻力,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宗辅这个人虽然也是金国皇室,但是与其几个兄弟性格迥异,其乐善好施,性格宽恕,尚诚实。主政燕京数年勤政爱民,口碑不错,而且攻宋其间他在后方平定民乱,因此没有参与攻宋的历次战役,对大宋人民犯下血债,民愤较小,便有了利用的可能。但宗辅拒绝了南朝皇帝的好意,他选择了保留一个皇族和军人的最后尊严,率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倒在了宋军的弹雨之下。
完颜希尹在宗辅去迎接援军之时被宋军借机袭取了皇城,便意识到大势已去,宋军没有收拾他们不过是为了保住城中的东西,吸引兀术的到来围城打援,在燕京城与他们决战,从而一战定燕京。事后诸葛亮于事无补,完颜希尹便欲与皇城共存亡,命残兵放火烧城,可近卫军们如何肯答应。结果残兵被剿灭,想自焚殉国的完颜希尹将自己烧了个半死被俘。
城外金军大败,宋军追击三十里才收住了脚步,大部敌军没能逃出龙骑兵们的合围,难逃或死或俘的结局,残军向东北方向逃去,检点战场未能找到兀术,不知其所踪。此战彻底歼灭了幽燕地区的金军主力,收复了整个燕云十六州……
战斗结束后,赵柽连下几道御旨。改燕京城为北京,大名降为府,设燕京路,管理山后九州,以宗泽暂代燕京路宣抚使,兼北京留守之职;命李纲速选派得力官员入燕,任命各州、府、县各级官员,接收建立地方政府;废平州北京伪号,改旧称平州,设置燕京路安抚司,驻平州府,以河北西路州军为基础,组建燕京路州军,岳飞为兵马总管;河北东、西两路并为一路,以真定为路治;命参战各军统计伤亡、战果,报请有功。与此同时,赵柽命河北州军进驻收复的各州县,维持治安,安抚百姓,清剿残军,追查兀术的下落。
而宗辅死后,赵柽命人按照女真风俗将其火化,挑选了一队金军俘虏让他们将骨灰送回金国。同时下令在子城东门外建祠祭祀。这事儿看起来是假惺惺的收买人心,但是燕京地区不比大宋,这里各民族混杂,又不可能将他们全部屠戮,这样做也是表示一种姿态,也算物尽其用了!
犒赏三军后,各军转入休整,补充兵员、物资弹药,准备反击金军的反扑。而忙了一个多月的赵柽又做起甩手掌柜的,除了慰问下伤员,看望下百姓,批阅下急送的奏报,就是躲在收拾干净的皇城中睡大觉。皇帝歇了,宗泽就不能歇了,老头以极大的热情投入燕京的重建工作,掩埋尸体、打扫战场,清理街道修葺城防,安抚百姓,调运物资恢复生产,接见赴任的官员,分派任务,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幽燕地区在赵柽的指挥下成功收复,歼灭了金军平州和燕京两大主力,但是战争的阴云并没有随之散去,该来的还得来!
……
平州失守,燕京被围的消息被信使历尽千辛万苦,穿过道道宋军的封锁送到宗翰的案头时燕京之战已经开打了,战斗基本已经进入尾声,但对于他们来说却还是最新消息。宗翰不敢怠慢,急忙报给皇帝吴乞买。听到这个消息后,本来就已经卧床不起的吴乞买急火攻心,二次中风了,手不能抬,口不能言,靠着辽东特产吊着命只剩下一口气了!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人处理,皇帝不行了,班子还在。于是宗翰召集勃极烈紧急会议,请各位常委出谋献策应对当前的危机,对于出兵援燕大家都没有异议,金国在吴乞买即位后实施的是南下战略,金军布置是南重北轻,燕京地处河东和河北的交互之地,因此兵力以燕京最强;辽东之地是龙兴和京畿重地,要防范高丽和镇压奚人、渤海人的反叛,兵力次之;再就是布置在漠南的北京临潢路和原辽中京大定府两处以防范鞑靼人和耶律大石的西辽。若派出援军只能从这些地方抽调,但是对于从何处调兵却产生了争议。
完颜宗干以为现在袭扰辽东沿海的宋朝水军因为天气转冷,海岸结冰,在大批金军赶到后已经撤离,正好可以转道南京援燕。他这么做也是存有私心的,兀术、宗辅两人都是他的兄弟,也是他们能保证皇位能被太祖一系继承的保证,当然是心急如焚,派兵越早越好。
宗干的建议却被完颜宗本拒绝了,他的理由是宋朝水军虽已退去,但是近日有报告说其舰队徘徊在鞑靼海海域,而那里正是阿疏叛军的根据地,如果他们合兵一处攻打辽东那将无兵可用,京畿危矣,因此绝对不能擅调一兵一将。可潜台词大家都听的出来,上京金军掌控在吴乞买一系手中,以吴乞买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有一天没一天了,随时都可能归天,一旦皇位之争爆发,他无兵可用就会陷于劣势。
宗干虽知道宗本的心思,可人家是内外都统军,金军的最高统帅,过去因为怕斜也‘乱政’,统军的职能被不断削弱,几乎成为一个名誉。可随着斜也的离世,宗罄的被俘,吴乞买也意识到自己家族中的危机,不但将其权力恢复到了阿骨打时代,而且还有所加强,以削弱阿骨打儿子们的军权,限制南京帅府的权力。如今县官不如现管,宗本不吐口,他便调动不了一兵一卒,只能看向宗翰。
宗翰是乐得看到这种局面的,他只有在两者间巧妙周旋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获得权力。可失去燕京无论对谁都能说是一件好事,宋朝多了一道天然屏障,若想南下就必有一场恶战,而且会失去半数的财政收入,而宋朝可以随时出关兵进辽东,上京由腹地变成了前沿,这对金国都将是沉重的打击。他凭着自己的威望和巧舌很快让两位太子明白了燕京不可失的道理。
道理大家都明白了,但是宗本还不点头,他明白这是借机削弱太祖系实力的好机会,晚去一天便能消耗他们的一分实力。出身军旅的宗翰当然更知道救兵如救火的道理,援军早到一日燕京便多一分保障,他心急如火两边做工作,最后各方总算达成了妥协。为了确保京畿安全,这次出动的援军以北京道大定府驻军三个万人队为主力,辽东遣一支骑军万人队协同,以大定军都统完颜阿鲁补为帅,并调拨粮草保证后勤供给。
问题是金国制定的这个出援计划是以多日前的情报为基础,那时燕京未失,兀术大军尚在,正星夜自居庸关回返增援,那么金军的总兵力多达十数万人,胜于宋军。而宋军主力必被牵制于燕京地区,援军主要任务就是夺回榆关,收复南京,四万援军不能说少。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消息的闭塞,情报的缺失,让援军还未出发,便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
反观赵柽在自己创业初期便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系统,从收集各地的经济、人文地理情报和京畿政局变化,监视敌对势力为开端。随着自己的实力壮大,触角开始向各地延伸,但还只是针对自己的潜在敌对势力和假想敌西夏。在他掌控西北后,情报网已经全面铺开,不仅遍及国内各州府,并进入敌国的各个层面,掌握了他们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情况。登上帝位后,他并没有放松反而进一步加强情报工作,使自己可以随时通过自己的另一只眼睛窥视整个世界。
精干高效的情报系统为赵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情报,使他往往能料敌于先,提前想好对策完成准备。可以说在他的发展壮大,在战场上取得一个接着一个的胜利,直至登上权力的巅峰,情报司功不可没。现在金军的援军未动,但是他们的作战计划已经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赵柽的桌案上!
“这里就是下一个目标!”赵柽收到情报后彻夜未眠,思考着如何应对,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盘恒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用笔在大定府上画了一个圈喃喃说道,他不想放过这个天赐的良机……
第二百零八章 攻守有策
马威这些日子很郁闷,他本以为此次随皇帝敌后登陆会经历次大战,让陆战队也露露脸,可自营州登陆后他们也只和一些金军小部队有过几次战斗。其实说是战斗都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不如说是打了场群架更为恰当,往往是自己这边枪声一响,那么立刻就开溜,快的撵都撵不上。
眼看平州拿下来了,燕京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皇帝说得金国大队援军一直没有出现。瞧着过去的那些同伴们一个个的指挥千军万马攻城掠地,马威心中还真不是滋味,自己这个水军副都统看着挺风光,含金量却不如各将的一个旅率,军中没有战功撑着在哪也硬不起来。可谁让自己没有留在皇帝的身边,去干陆战队呢!
契丹占领燕云十六州后,榆关从过去的军事地位迅速下降,二百年来少有休整,生生把座雄关给撂荒废了,变成了一间四处透风漏雨的老屋。马威十分明白自己的陆战队缺少马匹和重武器,在没有舰队火炮的掩护下就是一支轻装步兵,无法与金军进行大规模野战和对攻,而且陆战旅组建后缺少大规范攻防战的作战经验,扩军后这种情况更加突出。
虽然通过严格的训练和频繁的演习可以增强部队的战斗力和经验,但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兵训练的再好也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士兵。正因为马威了解自己部队的先天不足,他知道一旦皇帝的预言成真,那么没有完善的防御体系和坚固的城防工事,陆战旅是无法挡住金军大队人马的进攻,即便挡住了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马威心里有点小思想,对休整防御措施的工作却一点也不马虎,亲自上阵不说,为了赶时间甚至‘动员’当地百姓加入其中。
经过紧张施工陆战队控制的各个关口都完成了战备工作,不但各种工事齐备,而且囤积了大量的作战物资,随让当初负责运输部队和物资的都是水军船队呢,搞点本位主义方便也正常。不过现在大家都有点后悔了,期待中的大战一直没有发生,费劲巴拉的弄来的东西消耗不掉还得想办法送回去……
“金军援军四万自大定和辽东出发,即日到达,疑其欲从榆关入援,你部立即加强侦察,妥善分配兵力做好御敌准备,拖住敌军为大军休整、歼敌争取时间!”马威看着皇帝的命令精神一振,终于把他们等来了。
“令斥候营前出榆关百里侦察敌情,每隔两个时辰派出一队,即回即报;令一旅将营州防务交给当地义勇,全旅明日开拔兵发榆关;传令二旅、三旅各部进入战备,发现敌军即刻回报,并防范金军偷袭关口!”马威兴奋过后,立刻进入了状态,根据命令发出的时间,估算了下敌军的位置,连下几道命令,而他则先行离开营州前往榆关。
敌援军兵力达四万,而自己三个旅加上直属队也不足一万人,兵力处于绝对的劣势,守榆关的也只有二旅两千多人。而马威从命令中看出攻打燕京的各军连续作战月余已经兵困马乏正不得不转入休整,暂时是不会派出援军的。而其中最妙的是那个‘拖’字,明确告诉他不求歼敌只求守住关口,把敌军吸引在那里,至于背后皇帝还有什么动作,就不是马威能猜得透的了……
两日后,敌前军一个万人队到达榆关城外,他们看到过去破败的榆关已经整修一新,从过去只剩一丈多高的关墙猝然拔高到了两丈,墙上遍插旌旗,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军士,不禁心生疑惑。因为宋军善战的名声远扬,而城上的这支队伍更与过去宋军军服、旗号迥异,摸不清守军实力的金军未敢发起攻击,退回五里下寨等待中军的到来。
其实敌军看到的只是马威的疑兵之计,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数里长的城墙在一个月内增高一丈,真正修起来的只有承受敌人攻击的正面关墙,其余的地方都是用沙袋堆砌,然后利用这腊月寒冷的天气以水淋浇冻结而成,不过坚固程度不次于石砌版筑。而城中守军只有五千,城上多是穿上军服草人,利用他们不熟悉宋朝水军的服饰糊弄他们的。
但是该来的终究要来。金军各部人马陆续到达,主帅完颜阿鲁补冷笑不已,他未冠之年便随太祖起兵,从军转战。因为他性复多智,善以少克众,常常作为先锋打头阵,灭辽攻宋立有殊功,升为大定府都统镇守一方,也正因为如此才被宗翰选为援军主帅。挡在前面的榆关虽然经过抢修,但是城墙也不过两丈高,外无壕沟、护城河环绕,在攻城掠地无数的阿鲁补眼里榆关无异于纸糊泥塑一般,攻下它易如反掌。
面对气势汹汹的金军,马威收缩防御,放弃外围,将主力集中于关口内。他之所以选择退守城池,一是因为双方兵力悬殊,自己没有骑兵,打野战基本没有胜算。二是榆关地势险要,他们可以依托城防以逸待劳。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援军近日内不会到达,因此只能依靠城防尽可能杀伤敌军,给皇帝下步战略赢得时间。
而阿鲁补也知道榆关远离宋朝腹地,而宋军主力正在燕京激战,短时间内不可能派出大批援军救援榆关,于是放开手脚,大举攻城。金军迅速列阵蜂拥而上,总攻前阿鲁补先玩儿了套心理战,但见金军一个个披头散发,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向城内叫喊。这也许受到当年攻打汴京宋军派‘神兵’出战的启发,以为宋人都信奉鬼神,见了他们的‘妖兵’没准就会瞬间崩溃。他们这么一折腾,城上的守军先是惊愕,而后却爆发出一阵哄笑,论装神弄鬼谁能比得了自己的皇帝!
‘噼里啪啦’城上一阵乱枪,做法的‘妖兵’们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一哄而散,这倒给城上的宋军添了点笑料,缓解了紧张的心情。阿鲁补见此计不见效,少顷整顿好队伍开始攻城,他们以盾牌手为掩护,弓箭手边放箭边向前压制城头的宋军,后边是架着云梯的突击队。然而,榆关城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正当金军诧异不已的时候,一声短促的号响,密集的子弹从城上的垛口和箭孔射出,一下子就撂倒百十口子!
阿鲁补知道不来真的不行了,他为了迅速破关将主力部队分成三批,轮番攻城,试图拖垮守军的防御力量。这种‘车轮战’看上去笨,却能发挥兵力优势,是一种以多击少的疲劳战术。金军的攻击日夜不停,守军疲于应付,士气渐弱,马威针锋相对的采用轮战策略,两旅轮番上阵守御,而自己则坐镇城头指挥,吃住皆在那里,摆出共存亡的架势。‘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马威此举让部下大受鼓舞,愣是抗住了金军的轮番冲击,没让金军靠近城池。
阿鲁补见硬的不行,就开始玩儿有技术含量的手段。他们便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用强弓硬弩射击城上的守军,这是一种通过增强射击密度,压制敌军防守强度的办法。马威见状笑了,你的弓箭手再多射的再快再远能比得上火枪吗?他立刻命令在城上支起战棚遮挡抛射的箭矢,减少伤害,同时将两个旅的机炮营的机枪调上城头增强火力,一阵‘突突’便把金军的弓箭手打散了!
增强火力的攻城法失败了,可阿鲁补并不气馁,他还有招儿呢!古代攻城时常构筑土山,以便居高临下射杀敌军,还可以‘山’为掩护调动兵力。袁绍当年在官渡之战中便以此法筑起数十座土山围攻曹操。阿鲁补不知道从哪学了这手,如法炮制,命令士兵在关前修筑土山。
马威可不想给金军这个机会,山筑起来了,自己即使用炮也无法将他轰平,而且火枪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城关内原来有两座用于瞭望的敌楼,虽然年久失修已经垮塌,但是楼基高台还在,马威命军中的工匠用木头在高台上搭起座木楼,增加高度,在上面构筑临时工事,使其超过关外土山的高度。
这招‘以高制高’让关外的金军苦不堪言,因为筑土山的方法是累加施工,要增加土山的高度,不仅要扩大地基,还要夯实土山主体。只要马威往敌楼上增加一层木板和脚手架,阿鲁补就得往整个土山上填土,这显然是得不偿失,土山计划也因此夭折。
“虽尔缚楼上天,吾当穿地取儿!”阿鲁补绝非见困难就退的等闲之辈,一策失败他又生一计,冲着城头高声吼道。马威听了咂咂味,这话是豪情万丈,却没有什么智商,对面那位是气糊涂了,还是信心爆棚,哪里有将自己的计策告诉敌人的,这不是作死吗……
第二百零九章 针锋相对
不管怎么说,人多势众的金军开始了大规模的土工作业,他们很聪明,利用堆砌土山挖出的大坑,直接向城墙挖地道,进展奇快。
马威事先知道阿鲁补要干什么了也不客气,回头便把他说的话转告给了关内的百姓说:“外边的金军说了,他们要挖地道穿城而过,到时关内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尽数斩杀,不留一人!”百姓们一听吓坏了,他们都知道女真人说话往往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唯独屠城这事儿向来是说到做到的。马上过来哀求马威愿意与宋军共患难,与城池共存亡!
要不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马威出身于近卫营跟着皇帝也学坏了,一句话就赢得了百姓们的绝对支持。于是在这冰冻三尺的日子中,关内的百姓热火朝天的围绕城墙开始挖壕沟。金军的地道一挖到壕沟边便会暴露,掘土的士兵随即便会被无数从天而落的镐头、铁铲击顶而死。
随后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战术就是在暴露的地道口中塞满柴草点燃,以风箱鼓风,连烟带火往地道里猛吹,地道中的敌军士兵要么被火烧死,要么被烟熏走,一股脑的被逼出地道。但出身北府的老兵们都跟皇帝学过一招叫做‘土飞机’,本来是教工兵们如何爆破坚固据点的,就是将炸药包点燃塞进挖好的地道之中,轰的一声两头冒烟,房倒屋塌。
至于什么是飞机,为啥皇帝管这种爆破方法叫土飞机大家都不懂,但是这种方法很管用,也就这么传下来了。马威将这种方法在此发扬光大了,不仅用来攻城,今天还拿来守城,不过这个活儿还就得专业人员做,否则将城墙也给一块炸塌了岂不帮了倒忙。
眼看地道挖通了,陆战队的工兵们将几个硕大的炸药包塞了进去,这真是个绝户计,不仅将地道给炸塌了,连里边作业的金军士兵一块埋到了里边。但是也算做了件好事,总算有块葬身之地,免受死后狗咬鹰叼,还有城墙作为他们高大的墓碑,也算做了件好事!
看着洞口‘呼’的先是冒出一股黑烟,紧接着烟尘迷漫,噼里啪啦的随着气流飞出些臭鞋烂袜子,还有些残肢断臂,地道垮塌了,准备进地道的金军士兵吓坏了,打死也不肯进去了。阿鲁补眼看几百名士兵被活埋,脸只抽抽了两下,下令接着挖,不过这次不再把地道挖通,而只挖到城基下边。然后在城墙下的地道中塞上木桩,再挖去周围的土石,最后在木桩上浇上火油,点燃后烧断,使城墙坍塌。
这种‘火烧城基’的战法,相比直接火烧城墙相当狠辣,效果也非常好,也令马威束手无策,地道挖在距地面几尺深的冻土层下面,子弹打不到人,陆战队装备的小型火炮也即便是直射也无法穿透冻土层。眼看多出城墙的薄弱处随木桩断裂而坍塌。千钧一发之际,马威率领众军在城墙坍塌出竖起木栅栏,并部署几挺机枪对准缺口射击将冲上来抢关的敌人击退。同时用土袋添堵缺口,浇水冰冻,又在断壁残垣上构筑起新的防御体系,再次挫败了金将的攻势。
仗连打了三天,阿鲁补不但未能攻克城池而且还得罪了关内的百姓,让他们与守军站在了一起,令他们气势大涨。但阿鲁补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既然这种低级的土工作业不能奏效,那就玩点高科技。于是他命令金军士兵在关外砍伐树木制作大型攻城冲车,上面装有巨木和尖铁撞角,并用厚厚的木板做成挡板以阻挡宋军火枪发出的子弹。他准备大玩儿暴力美学,试图用蛮力击穿榆关的城墙。
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攻城车制作完毕,阿鲁补就迫不及待的将它们送上了战场。看着上千人推着五、六辆巨大的攻城车铿锵而行,滚滚而来,给守城的宋军官兵们确实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榆关城墙年久失修,虽然经过他们修葺,但是外墙没有包砖,也没有条石筑基,刚才还塌了几处,如何能经得住这大家伙的蹂躏!
马威却是不慌不忙,这种阵势他早已见识过了,他以高科技对付高科技,命令将军中火炮尽数搬运上城,以速射炮发射实心弹轰击攻城车,臼炮发射燃烧弹,双管齐下。冷兵器终究无法战胜热兵器,攻城车还未靠近城池便被尽数摧毁,燃起熊熊的大火,宋军站在城头伸伸手就能烤火了。
完颜阿鲁补知道中原地区攻城和守城的方式多种多样,他也读了几本兵书,学习了一下,攻城战术通常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区分。他用攻车撞城可以称为金;用强弓硬弩压制是木;烧木破坏城墙是火;筑土山、挖地道是土。五种办法已经用了四种,就剩下个水,但这个季节,河水冰冻,而榆关城池地势较高,决水灌城是行不通的;只剩下断绝水源渴死宋军一途,但是他想了想放弃了,这地方靠山近水,地下水资源毕然丰富,关内的宋军只要挖几口井就解决了,自己也就不要再白费事儿啦……
在榆关城下被阻已经数日,阿鲁补有些丧气了,过去自己都是以少胜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以多欺少还弄得灰头土脸。改用的办法自己都用了,能做的事情也做了,可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却毫无进展,更不要说出援燕京了,想想一路上还不知道要攻破几座城池才能到达,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又是一番绞尽脑汁,阿鲁补又琢磨出了个新计策,是夜金军偃旗息鼓,拔营撤退。城上的瞭望哨立刻发现了,急忙报到马威处,几个领导一碰头,大家都以为金军撤退正应该乘势掩杀,扩大战果。
“不应该啊,金军虽然攻城不下伤亡惨重,但是实力未损,突然撤军你们不觉奇怪吗?”马威却没有附和,皱着眉头说道。
“听都统这么一说,其中确实蹊跷,此路金军是前来救援燕京,除非他们得知燕京已经失守的消息,否则岂敢擅自撤军!”一旅统领何威想了想说道。
“这也说不准,燕京金军不可能没有漏网之鱼,而我们只是控制了交通要道,这山中小路密径数不清,一些散兵游勇逃过盘查逃到了关外将消息走露了!”二旅统制陶潜说道。
“如果金军突然得知燕京失守的消息必然是匆匆而退,正是我们追杀的好机会!”何威说着又转回来了。
“现在无法判断真伪,但金军是诈败撤退呢?我们一旦出关被他们杀个回马枪,那岂不丢了关口,再说我们只有一营骑兵,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他们若是一心要走,我们也追不上啊!”陶潜此刻也冷静下来,船是陆战队的腿,他们的编制中只有少量的骑兵用于传递消息和侦察只用,而金军大部都是骑军,机动能力远胜于己。
“我若是阿鲁补即便知道燕京失守也要攻下榆关城!”马威突然说道。
“这是怎么说的呢?”何威疑惑地问道。
“燕京、平州失守,金军已经失去中原之地,更是损失了大量兵力,处于劣势必然转攻为守,那么榆关就是阻挡我军北上的咽喉要地,一过此关就是千里平原无险可守。不论是阿鲁补,还是金国的皇帝不会不知道,他们更应该趁我大军未到之时,倾力攻下榆关作为防御我军北伐的屏障!”马威说道。
“那么说阿鲁补必是佯装撤军,在半途设下了埋伏准备伏击我们的追兵,然后趁机夺关!”陶潜听了都统的分析不无道理。
“既是这样,我们就任由他们折腾去吧,看他明天回来怎么办!”何威也想明白了,他想着阿鲁补失策后的样子笑了。
“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咱们正好将计就计……”马威将大家聚拢过来,一脸坏笑地说道,几个人听了也是嘿嘿的笑个不停,直夸都统真坏……
阿鲁补率军在野外忙乎了半宿,冻得手脚发麻,鼻涕横流,也没见关内出来一个人看一下,只能悻悻地溜回了榆关城下。这时他突然发现,关上的守军可能因为他们的撤走而放松了警惕,全都在‘呼呼’大睡。听着城头鼾声如雷,阿鲁补窃喜,这真是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忙令部下趁机袭城。
当金军士兵蹑手蹑脚的来到城下,悄悄的竖起云梯,突然城头想起惊天动地的鼓号声,灯笼火把将城下照的通明,马威的欲擒故纵之计得逞,一时间城头上滚木礌石夹杂着炸药包倾泻而下,打得金军哭嚎声一片,躺满了城下。这回阿鲁补真急眼了,干脆‘豁出破头撞金钟’,又轮番发起了攻势,整个夜晚不绝于耳的喊杀声,枪炮声,响彻势力,夜空被战火映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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