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我是蛇


  夏军对于赵柽来说并不是一支可有可无的力量,起码这段时间为克虏军的休整扩军赢得了时间,且他们在就表明了党项人的态度,这可以避免西夏完全倒向金国,对自己来说就是多了一个盟友,少了一个敌人。
  以赵柽所想又不能让党项人在辽国占据主导地位,否则他们真把耶律延禧扶植起来,对自己在辽国称王称霸绝不是什么好事。而削弱党项人在辽国的力量的任务只能交给女真人,自己不能背这个黑锅,可又不能让党项人遭受灭顶之灾,否则他们要是真拍屁股回家再也不露头,自己岂不白算计了!
  所以赵柽明知金军援兵已到,他就是不告诉李良辅,而是准备当个雪中送炭的‘好人’,如果把完颜翰鲁这支骑兵必做螳螂之后的黄雀,他就是伏在枝叶中的毒蛇……
  “德州军!”败退的夏军看到前方又出现一支骑军挡在前边,当然不敢硬撞上去,赶紧掉头闪开,从而在两军前出现了一片真空地,也让李良辅看清了对方。
  “李将军,我部奉命出援,请你部从我军右翼撤退整军!”正当李良辅猜测来者是敌是友的时候,从对方军中一队游骑冲到他的马前喊道。
  “多谢贵军援手!”李良辅松了口气,看来这德州军不是借机吞并自己的,心中稍安,立刻率军转向德州军右翼,惊慌逃命的夏军看到帅旗转向,也跟着向那边跑,将追击的金军暴露在德州军的面前。
  赵柽东方版的‘翼骑兵’处女秀就在这个时刻登场了,他们的甲胄和过去的骠骑别无二致,只是在盔顶多了一根雕翎,加装了铁质护面。军官身后多了一杆背旗,屏弃了波兰翼骑兵那华丽唬人的羽翼。而骑枪尖上的矛旗是必备的,一面为猩红色,一面为绿色,为长三角形,宽一尺,长三尺余,上面各旅分别绘制不同的图腾,随风飘逸,令人眼花缭乱。
  ‘滴滴答答……’的号声响起,德州军的前军动了,骑手促动战马向前缓跑,几列膝并膝的骑兵如涌动的大潮扑面而至,千匹战马的马蹄仿佛踩在了一个点上,在黄河滩上踏出了同一个节奏,如滚滚惊雷压过滔滔水声。高举的骑枪如林,枪头上飘扬的矛旗蔽日,真是气势如虹,摄人心魄!
  德州军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上,让耶律斜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遇到了自己的死对头,这不由的让他怀疑前方是不是圈套,但眼前的情形以不容他多做考虑,德州军以骠骑为前锋,龙骑为两翼张开了胸怀要将他们搂在怀中。
  ‘呜呜……’金军吹响了号角,正在追杀夏军的女真骑士纷纷勒住马,不得不放弃了到嘴的猎物重新集结,被围的夏军看着如潮退去的金军才知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金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劲旅,他们派出游骑上前袭扰德州军,不断往复冒死冲击,迟滞德州军的进攻。德州军也不会眼看着他们闹腾,立刻分出两队人马上前迎击,堵截,将他们围歼。但这些金军游骑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为大军调整队形赢得时间。而金军大队人马借机迅速后撤五里才重新集结成阵,躲过了德州军的两翼合围,企图与其在开阔的原野上决战。
  赵勇看着战场上的形势转换,几次接触他已经对女真人的战斗力有了初步了解,他们使用传统的弓矢刀剑,长于骑射,利于突袭决胜,却不利于缓慢的纠缠厮杀,也就是利近战,不利远攻。而克虏军虽然武器先进,但是武器利远攻,不利于近战。
  按说对付女真人就应该扬长避短,发扬火器的优势,尽量在进攻中与敌近战。但是王爷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在开阔的地形,如果有火炮等重武器配合确实能给敌以重创,可在追击中火炮由于笨重,很难跟得上骑兵的攻击速度。我军这时如果因为不擅长近战,不敢上前,敌军又多为骑兵,转眼就跑的没了影子,往往就会打成击溃战,难以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即便是忠勇军在西征中的一连串胜利,采用的也是诱敌进攻,利用其不知火器威力的情况下给予重创,或是利用地形的优势围歼敌军,绝少采用骑兵对冲这种战术,克虏军在振武的惨败就是因为太过依赖火器的威力,在未能给敌有效地杀伤,又未进行过有针对性的训练的情况下,面对敌军的进攻被迫进行骑兵对战。
  王爷坚信世界上没有打不败的军队,只要战术运用和训练得当,即使轻装骑兵一样能战胜女真人的铁浮图。如今的克虏军兵员组成不同于忠勇军,他们中的老兵多是西夏降军和边地的蕃民,他们骑术高超,精通冷兵器的运用。同样到了辽地征召的汉族新兵由于与契丹等游牧民族长期混居,受他们影响自幼骑马练武,骑射功夫都优于大部出身中原的忠勇军。
  而训练的目的不仅仅是减少伤亡,加强纪律性,训是为战,训练要为战斗服务。针对什么样的敌人,就实施什么样的针对性训练;打什么样的仗,就搞什么样的训练,训练只是手段,战斗才是目的。如今为对付女真的重骑兵,他们已经改进了战术,配备了适合的武器,进行了专门的训练,如今就是检验的时候了,所以王爷坚持与女真来一次真刀真枪的对攻。
  “王爷啊,您又把我教育了!”王爷摆事实,讲道理让赵勇不得不服,可在真投入战场的时候,出了德州王爷就让赵勇埋伏在夏军败退的路上,而他却悄悄带着四旅三个指挥的龙骑与耶律余覩一出德州就不知所踪。
  “都帅,金军铁浮图动了!”望车上的斥候发现了金军的变化,立刻发出了信号。
  “骠骑进攻!”赵勇向战场上看去,对方的铁浮图已经集结完毕,率先开始发起了进攻,他们依然采用重骑中间突破,轻骑同时包抄侧翼阻敌退路的老战术,他轻笑着发出了命令……
  “尔等还敢?”看着德州军的骑军居然没有防守,而是逆流而上发起了反冲锋,耶律斜也不敢相信的惊道。
  对于石匣沟败于德州军,耶律斜也一直认为是自己中了敌人的诡计,失去了地利,未能发挥出铁浮图的威力才导致的,所以这次一看德州军出现立刻整军后撤,抢先占领了高坡,命令铁浮图乘着山势席卷而下。
  在完颜斜也的预想中,上次吃了大亏的德州军一定会结阵防守,不敢再与自己硬碰硬,没想到这次依然发起了反冲锋,虽然感到疑惑,但是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发起进攻的铁浮图就如同离开弓弦的箭矢,已经没了回头的机会……
  金军领军冲锋的正是来援的金军南路都统完颜翰鲁,当他得知正是眼前的这支军队将都统帅杀得大败阻于东胜,以致无法平定西京之叛,惊动皇上亲征时,便决定一战而下,亲领三千铁浮图突击敌军大阵,为后续大军进攻打开缺口。随着两军距离快速的缩小,完颜翰鲁看清了对方的阵型,心中一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克虏军四个旅八个骠骑营的队形正是他们‘排练’了两个多月的‘刺猬阵’,每个都排成一个横队,横队之间相隔三十步,三个都形成一个空心方阵。这种方阵的优点是士兵紧紧靠在一起,不会被骑兵冲散,而且在同样宽的横向距离上能部署更多的兵力,而且可以对经过的骑兵进行多段阻击,如果在骑兵行进的纵深上部署多个方阵,那对进攻的骑兵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准备冲锋,出枪,小步前进!”处于冲锋第一梯队的克虏军一旅一营甲都二队队正李贡听到号声,大声吼道,同时将手中竖起的骑枪放倒半置于马耳上方,眼睛的余光看看在队列另一边的都头身后的背旗,调整了下速度以保持队列的整齐。
  “快步前进!”两军相距一百五十步,李贡听着号声向自己的小队再次发出命令,同时双腿狠夹马腹让战马再次加速,手握紧了骑枪。
  “冲锋!”两军相距五十步,此时,所有号手吹响了冲锋号,李贡竭力吼道,骑手们狠踢马腹纷纷将自己的坐骑驱至最高速度,使得骑兵在接敌之前保持了队形的相对完整,以便给敌方阵线造成瞬间的最大冲力。
  “复仇……杀!”五十步的距离对于狂奔的战马来说不过是几息的时间,所有的克虏军骑士几乎同时发出了声怒吼,他们的手中长枪对准自己马前的敌人猛的递出,面对比自己兵器长出两倍有余的骑枪,女真人却毫无办法,笨重的铠甲,拴在一起的坐骑,让他们避无可避只能徒劳的狂舞着手中的‘牙签’,试图给对手造成点伤害。


第一百零一章 破敌
  契丹人血洗清凉寨,李贡领着寨子中一帮年轻人逃了出来后,半途又被女真人抓住准备将他们迁往辽东,他策划了一场出逃,结果跟随他逃过契丹人屠刀的百十个弟兄却没能躲过女真人的毒手,如今清凉寨的汉人只剩下了他一人。
  李贡觉得那个冬天异常寒冷,他像狗似的四处流浪,躲避着契丹人的通缉,女真人的追捕,不敢返回德州。直到再次遇到了徐庆才知德州已经易主,现在是汉人的天下了,这才重回德州,可清凉寨已经被焚为一片白地,他一咬牙从了军,想为家人和同伴复仇。
  在整军中,听着战友们的诉说,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对女真人彻骨仇恨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被他们血洗的寨子不止清凉寨一个,汉人们只有团结起来,拿起刀枪赶走这些异族,才能有汉人们的活路!被仇恨激发的热血沸腾的李贡仿佛一下找到了‘组织’,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训练中,他出色的战技和良好的组织能力得到了认可,很快被提拔为一队之首……
  得到了冲锋的命令,李贡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意味着他可以放开了冲锋了,而不必再保持严整的队形,他用脚跟磕了下马腹,战马立刻理解了主人的意图,猛地前窜,超出了同伴半个马身。
  李贡觉着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耳边只有战马飞奔带起‘嗖嗖’的风声,眼前只有迎面而来的金军铁浮图,两马相距十步的时候,他身体绷紧将骑枪平举,极力保持骑枪的平稳!
  “杀……”李贡已经清楚的看到迎面的敌人举起了长刀,但是比之骑枪还是短了点,他大吼一声将骑枪向前递出,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只感到手上一滞,枪杆便化作了飞舞的木屑,锐利的枪尖却轻易的刺穿了铁浮图的重甲,毫无阻力的透身而过。
  一击得手,李贡看也不看,身子伏在马上向左猛的一倾,战马急转避开了还在前冲的无主战马,从缝隙中灵巧的穿过,他知道不论是人是马,受此重击能活下来的都是神仙。李贡骑枪已毁,在躲避的瞬间已从挂在鞍桥上刀鞘中抽出了战刀,这种刀比他们装备的马刀略长,刀身厚重,两面都开有血槽,虽然不如马刀轻巧灵活,但是对付重甲却十分有效,全力挥舞下能砍开铁质的甲叶,劈开头盔。
  “杀!”李贡马速不减,向前猛冲从侧向挥刀劈向错马而过的铁浮图,这时铁浮图的彼此相连的劣势凸显出来,他们的活动受限,转弯十分困难,也就是说只能跑直线,对付正面的敌人还行,一旦被从侧面迂回就只能等着挨刀了。
  被仇恨烧红双眼的李贡将自己身侧的铁浮图劈下马去,又毫不犹豫地纵马迎上疾驰而来的轻骑,错马间已经将他的头颅割下,他就如同煞神一般,马到之处都会掀起一阵血雨!李贡左刺右劈,不知疲倦的砍杀着女真人,发泄着心中的愤怒,突然眼前一亮,他们已然杀了出来,眼前就是金军的中军了……
  “怎么会这样?”领军冲阵的完颜翰鲁看着德州军瞬间便冲过了由千余铁浮图组成的第一列战线,能从长枪和铁蹄下幸存的人员寥寥,他难以相信战无不胜的铁浮图会两军硬碰硬的对冲中失败。
  可不论完颜翰鲁是否相信与否,德州军后续的第二队已经杀到,如同刚才情景的回放,铁甲无法抵挡长矛的锋锐,铁浮图就像一群笨笨的受了惊吓的鱼,自动跳到了枪林之中,而手中的长刀变成了唬人的道具,根本无法给对手造成任何伤害。
  “都统,快闪开……”铁浮图一旦开始冲锋,根本无法停下,而面对对手宽大的攻击面更是避无可避,完颜翰鲁的两个亲兵眼见都统就要与敌军冲撞,拼命催马超了过去迎着长枪扑了上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领导挡了枪。
  “嗨!”完颜翰鲁长刀劈下,将失去长枪而又来不及拔刀的两个德州军骑手斩落马下的同时,双脚离镫,在自己的战马与敌人相撞的时刻跳了下去,连打了几个滚躲过纷乱的马蹄,吃力的爬起来,见主将落马,金军铁浮图拼命冲过来救护。
  可惜一切都晚了,就在金兵们汇集过来的瞬间,德州军第三队的骠骑已经杀到,完颜翰鲁耀眼的盔甲、华丽的战袍都表明他的身份不一般,五六支长枪齐齐戳了过来,分别刺入他的胸腹四肢,而冲势依然未减,将完颜翰鲁挑了起来挂在枪尖,血喷洒到空中,散做血雾!
  不是有位名人说过:仇恨是斗争的要素,对敌人刻骨的仇恨能够让一个人超越他的生理极限,成为一个有效率的,暴力的,有选择性的,冷血的杀戮机器。克虏军的骠骑在与金军铁浮图的正面对撞中,直接碾过重骑和轻骑组成的战线,骠骑兵们仿佛地狱的血海,瞬间就淹没了女真人的前锋,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碎尸残肢,三千铁浮图全军覆灭。
  “四路纵队,冲阵!”克虏军领军冲锋的正是重伤初愈的一旅长张挺,振武一战他们一旅骠骑几乎损失殆尽,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眼见敌军中军在前,他大声吼道,全然不顾从两翼合围过来的金军轻骑,他要冲破敌阵后回身再战。
  严格的训练,有针对的战术,使大多数骠骑军士兵在与铁浮图的第一轮冲撞中活了下来,这让他们信心大增,在集合号和战旗的指引下迅速在运动中完成集结,排出六人一列的纵队。
  “振武之耻,今日必报!”完颜翰鲁还在滴血的首级被挑在枪尖上,张挺举刀高声吼道,他的声音被亲兵们的附和声传到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复仇,复仇,睚眦必报!”士兵们的吼声压过如雷的蹄声,四路纵队化作四支利箭射向敌群,在金军的战阵中犁开一道道沟堑……
  石匣沟之败的阴影还未散去,转眼间南路都统完颜翰鲁被杀,铁浮图被全歼,金军刚刚在党项人身上找回来的那点自信顷刻间化作了过眼烟云,在克虏军忘死的攻击压力下崩阵了,完颜斜也再无法掌控军队,只能向东胜州败去。
  东胜州城,成长方形。东西宽一千三百余步,南北长一千六百余,围城方圆十里,城墙高达四丈,城的四面均有城门,城内建有官署、兵营,是一方大城,不易攻取,他就是凭着这座城与夏军周旋了近两个月,等来了援兵,现在他想故技重施,再来个固守待援,虽然面子是掉在了地上,但是好赖还能保留一军。
  完颜斜也出战前留兵二千驻守,由个谋克统领,可他怀着最后的希望来到城下时,却发现四门紧闭,吊桥高挂,他急令人上前喊城,命守将开门。
  “都帅,对不住了,此城已经归了我德州军,请您另寻它处吧!”正当完颜斜也猴急着想进城的时候,一个人笑眯眯地站在城头扒着城墙对他说道。
  “耶律余覩,你居然投靠了德州,背叛我大金,你忘了当年走投无路投靠我们时所说的话了吗?”完颜斜也一看还是老熟人,自己过去的搭档――耶律余覩,这下更气了。
  “都帅,今日你遭大败,已是走投无路不若降了德州,我必待你如上宾,也算我报你当日收留之恩!”耶律余覩拱拱手说道。
  “奸贼,我今日必杀你!”完颜斜也被气得要吐血,指着城头大骂。
  “都帅,你还是先逃命吧,我就不送啦!”耶律余覩真是好脾气,不但没还嘴,还给他‘通风报信’。
  “都帅,德州军和夏军都追上来了,咱们赶紧走吧!”勿古鲁永远是倒霉蛋,断后的任务永远是他的,这时他领着追杀而来的敌军也到了。
  “今日之仇必报!”完颜斜也看看滚滚烟尘自西而来,撂下句狠话道,可去哪啊?向北,德州挡在阴山大道上;向西,那边是黄河,西夏人都没跳河,自己也不能跳啊;向东,那边是西京大同,契丹人占着呢;思来想去只有向南,那边朔州还是女真人控制的地盘,一拨马头领着残兵向南而去!
  ……
  “王爷,你这人不厚道!”东胜城的府衙后宅中,一张小桌一对男女相对而坐,女子撅着嘴对男子说道。
  “阿蛮,我怎么不厚道了?咱们是买卖公平,可曾占你一点便宜了!”赵柽喝了口茶道。
  “呸,浑说!”阿蛮脸一红道,看王爷也面带尴尬,知道他也意识到了,“你明知金军翰鲁部来援,却不告诉李将军,让他吃了败仗,这事儿做的厚道吗?”
  “咳,咱们有言在先,我只负责为你们夏军提供粮草,却没说提供情报,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早晓得翰鲁部来援!”赵柽争辩道,心说我告诉你,这东胜不知道就是谁的了。


第一百零二章 步步紧逼
  出了德州分兵后,赵柽就带着人潜伏在东胜州外,他虽然没在战场,但是对战场上交战各方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得知夏军被东胜州金军夹击大败,金军全力追击后,他方才领军突然出现在东胜州城下。
  这个时机赵柽掐的很准,完颜斜也为了彻底打垮西夏军,给他们这群不长眼的一个深刻教训,除了来援的完颜翰鲁部外,还动员了东胜州全部兵力,留下守城的是原来辽国的降军。
  要说完颜斜也这厮也是记吃不记打,西京那边的屁股还没擦,这边就又犯了老毛病,他们虽然被德州军杀了不少,可残部也有一万四五千人,在城中住了这么长时间,别的不说,每天吃喝就把城中的人祸害惨了,再加上闲来无事搞点娱乐活动,让城中大户捐点款、劳劳军,给百姓们加点税……
  女真人在城中为非作歹,弄得天怒人怨,要不是现在城中兵比民多,他们恐怕早就学了西京啦!而完颜斜也却不自觉,还当自己是他们的大救星,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呢,放心的将自己的退路交给了‘伪军’,却不知道大家恨不得他一去不回,早点滚蛋。
  当赵柽来到城下的时候,完颜斜也正追着党项人屁股打的来劲儿呢,根本没觉察到有人来端老窝。城中的守将一看来的是德州军就已生怯意,想想女真人都让他们打得灰头土脸的,别说自己这两条枪,这时他们的老领导耶律余覩出面了,一番劝导后便‘战场起义’了,打开了城门。
  说心里话,赵柽这事儿办得是不大地道,让人家党项人挡枪,他在后边摘桃子,轻取了东胜,也难怪人家小姑娘挑理,“王爷既然不知道此事,那你为何昨日遣人拦住我的商队,不准他们到军中送粮?”阿蛮显然对王爷的解释不满质问道,自从双方达成借道协议后,她俨然成了西夏与河东的联络人,而商队就是为了遮人耳目。
  “好好,这事儿是我没做好!可你也得想想,我和李良辅素不相识,他凭什么会相信我的话,再说我通知你就等于告诉你他了,谁让你脑子笨,没有想通其中关节!”赵柽虽然承认了,但还是无理搅三分,硬是把自己从中摘了出来。
  “哼,说了半天还是我的错啊!”阿蛮显然不满赵柽的解释,“怪不得王叔要我小心你,弄不好就会被你算计,原来我还不信,今天算是见识啦!”
  “好,我错了,这总行了吧!”赵柽最怕的就是和女人吵嘴,看着阿蛮耷拉着的小脸一副理不辨不明的样子,急忙承认错误。
  “王爷既然知道错了,如何补偿我?”看赵柽低了头,阿蛮神色稍缓却依然板着脸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危害我大宋利益都答应你!”赵柽不想与她纠缠不清,随口答应道。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想向你借这座城池!”阿蛮立刻抓住了话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借?那你什么时候还啊!”赵柽皱了皱眉头,他原以为顶天阿蛮讹了这批粮草款不给他,没想到她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座城池。
  “嗯,等我们拿下云内州,就将东胜还你!”阿蛮略一思索回答道。
  “我怕你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那时我怎么办呢?”赵柽一边敷衍,一边思考阿蛮借东胜的意图。
  “如果不还,那就算是你娶我的聘礼了!”阿蛮嬉笑着说道。
  “你……”赵柽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女孩子真是太敢说了!
  ……
  完颜斜也这会儿算是体会到当年耶律延禧的心情了,德州军这次是铁了心要抓住他,一路紧追不舍,东胜州所辖的河滨、宁边两县,鄯阳、马邑、武州、朔州等三县一州尽被德州军所占,真是自己跑到哪德州军就占到拿,逼的自己四处流窜,再次越过长城跑到了宁远镇,却不敢进寨,而是在野外宿营。
  “都帅,吃点东西吧!”亲兵捧过来一块烤的黑乎乎的马肉说道。
  “怎么是生的?”完颜斜也咬了一口没有咬动,不满地问道。
  “都帅,德州军就在不远处,我们不敢举火!”亲兵叹口气说道。
  “好,下去吧!”完颜斜也知道他所说是实情,无奈的摆摆手道。他们一路奔逃,从开始的一万多人,现在剩下的已经不足三千,粮食早就吃完了,只能杀马充饥,要是再这样下去,就该吃人了。
  “都帅,咱们下一步去哪里?”一个部将凑过来说道。
  “去哪里?”完颜斜也郁闷了,本想在朔州固守待援,可是却被德州军在一个雨夜偷袭得手,他只带出五千兵将逃了出来。想去北安州与宗翰部会合,可应州还在辽国人手里,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想要凭手中这点已成惊弓之鸟的残兵几乎是不可能的。
  “都帅,不若我们去大宋,然后借道去蔚州与宗翰都统会合!”部将小心地说道。
  “从大宋借道,恐怕他们不会答应吧?”完颜斜也沉吟片刻说道,能从宋过境当然最好,可这事儿太难了,谁会同意一支全副武装的异国军队踏上自己的国土呢!
  “可以试试啊!”那部将见完颜斜也还在犹豫急忙劝道。
  “都帅,德州军又追来了,快走吧!”恰在此时,负责警戒的斥候飞马来报。
  “快走!”完颜斜也大惊,随手将马肉扔在了地上,但走了两步又捡了起来揣在怀里。
  “都帅,奔哪里?”众人都看向自己敬爱的领导,等他拿意见。
  “去哪呢?”完颜斜也看看黑洞洞的天空,想想自己响当当的大金国国论忽鲁勃极烈,皇帝的弟弟,大金皇位的第二顺序继承人,军中第一人,今天居然被逼的不知路在何方,心里哇凉哇凉的,觉得了无生趣,抽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都帅?!”亲兵和部将们哪敢让他出意外,这是自己的饭碗和挡箭牌,他要是死了,这些人谁能活,黑锅谁去背,大家一拥而上,搂腰的搂腰、抓胳膊的抓胳膊、抻腿的抻腿,将领导救了下来。
  这时德州军更近了,已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德州军相互联络的号声,再看都帅救是救下来了,可却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已经晕过去了,暂时无法工作了。可此刻德州军转眼就到,大家立刻召开了个紧急临时会议,一致决定继续向南跑,那边是靠近大宋边界,他们好歹和咱们是盟友,总不会见死不救,再说党项人和契丹人也不一定敢靠近!大家商议已定,立刻行动,把昏迷不醒的都帅捆在马上顺着河谷向西南而去……
  德州军追得急,金军跑得快,这一跑就跑了一天一夜,开始还能分得清方向,可到了夜里就有些迷糊了,反正是看到火光就躲,见到路就走。等到天亮他们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前方起伏的山谷间,溪水潺潺,绿草如茵,牛羊骏马遍地,而追兵却已不见踪影!
  众人大喜,这地方定是靠近大宋边界,德州军和夏军不敢靠前,而眼前的牛羊正是他们最需要的,他们立刻纵马冲了过去,放牧的一看上千异族骑兵杀了过来,马上撒了丫子。
  很快火了生了起来,牛羊洗剥干净架在了火上,马也卸了鞍放开吃草,完颜斜也这么多天也头一次卸了甲,躺在草地上松了口气,这算是到了一站了,美着美着他睡着了……
  “都帅,都帅,大事不好!”完颜斜也正梦着自己啃着流油的羊腿,喝着香醇的美酒,脚下跪着瑟瑟发抖的耶律延禧,突然被人推醒了。
  “怎么,德州军又杀过来了?”完颜斜也还算清醒,没有睡迷瞪,跳起来问道,真是身轻如燕,一点不像五十多的人。
  “都帅,不是德州军,是宋军!”亲兵有些惊慌地说道。
  “宋军也对西京用兵啦?”完颜斜也吃了一惊,将刀抓起来问道,因为盟约上说得明白,西京谁占谁得,他们先行下手就是为了防止西京落入宋人之手,难道现在宋人知道西京复叛的事情,也要出兵西京了。
  “都帅,不是,是我们误入宋境了!”亲兵苦着脸说道。
  “啊?!”完颜斜也的汗一下就下来了,他们虽然出身草莽,没受过什么文化教育,但是当了十多年的国家三把手,也明白军队不告而入他国,那就是侵略,打死也是白打。
  “下边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退出我大宋国土,否则我们就动武了!”正当耶律斜也思考对策的时候,山上突然竖起了无数面大旗,正中一面上书宋?忠勇军,无数军士冲山下大声喊道……
  “王爷,金军已经被围起来了,下一步怎么办?”山后的一棵大树下,赵柽盘膝而坐喝着茶,赵礼上前问道。
  “逼他们,逼的他们走投无路!”赵柽笑笑说道。
  “是!”赵礼立正道,可心中只犯嘀咕,这金军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怎么逼啊!


第一百零三章 网中鱼
  思想家爱默生说:“相信自己‘能’,便会攻无不克。”
  拿破仑说:“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
  赵礼看着山谷中的女真人,想着王爷的吩咐,听王爷的口气似乎并不想将这些人斩尽杀绝,而是要作为自己的一张牌,留作后用。至于干什么,他猜不透,也暂时没时间去想。
  正当赵礼寻思着让女真人走投无路的办法时,女真人派来的使者到了,他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己方是误入宋境,绝无侵扰大宋领土的意思;再者就是现在自己需要暂时在这里躲避契丹人和夏人的追击,希望能让他们暂住于此避难;最后一个要求是让大宋提供食物和药品。
  女真人的要求都涉及到两国关系,赵礼作为一个军人管不到这块,也做不了这个主儿,而能做主的躲在后边不露头,让他去逼这些人‘走投无路’。赵礼琢磨了片刻,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一条‘你赶紧走,不走我就赶你走’,于是他的回复还是老调重弹,限其在日落之时退出大宋国土,否则只能将他们作为侵略者对待。
  完颜斜也一听使者的汇报就急了,这大宋不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吗,哪里有盟友的样子,于是完颜斜也以大金国国论忽鲁勃极烈的身份写了一封信送了过来,要求以国礼相待。
  “这可怎么办呢?”赵礼看着信犯难了,有心去请示王爷又担心挨骂,不问吧,自己又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真是愁煞人了。
  “礼哥儿,这是怎么啦?”帐帘一掀,路逍遥走了进来,看赵礼愁眉不展纳闷地问道。
  “陆师傅啊,王爷让我去治那些女真人,可是他们却递上了国书,我不知如何处置!”赵礼叹口气道。
  现在路逍遥是王府供奉,军情司组建后,路逍遥兼任副司长协助蒋飞训练情报人员,可蒋飞就是他徒弟,这一阵子把蒋飞给腻歪坏了,事事请示吧,自己是正他是副!不请示吧,自己是徒弟他是师傅!蒋飞没少跟他倒苦水,赵礼只能从中调解,路逍遥也没事就上他这聊聊。
  “哦,你详细说说,我帮你参详参详!”路逍遥拽了个凳子坐下兴奋地说道。
  “陆师傅,是这么回事……”赵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嗯,我明白了,王爷这是想抓个冤大头,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你还真不能鲁莽,这事情如何处理还有好好琢磨下!”路逍遥自诩是个聪明人,但这么多年他在王爷面前还真没战国便宜,可他却琢磨透了王爷的性子,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让赵礼逼他,自然有他的用场。
  “我也知道,可他们让……让克虏军给打的损兵折将,除了身上的那身衣服,屁股底下那匹马,就剩下一张嘴了,还怎么逼啊?总不能连他们那身衣服也扒了吧!”赵礼无奈地说道。
  “哼,别跟我打马虎眼,什么克虏军啊?真当我是傻子,还不是赵勇带走的那帮人,王爷两个多月没露面不就是借他们的手把女真人摆了一道,给轰到咱们这来了!”路逍遥对赵礼的‘不老实’十分不满,毫不客气的揭了他的老底,嗤之以鼻地道。
  “陆师傅不愧是咱们忠勇军情报部门的前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赵礼尴尬地笑笑说道,心中暗叹克虏军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个高层清楚,一直游离于边缘的路逍遥却能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事情的大概轮廓,不能不让人佩服。
  “行了,拍马屁你不擅长,还不如赵忠那小子会说呢!”路逍遥是看着这帮孩子成长起来的,一直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子侄对待,当然王爷除外,不能把他当常人看,他刚不穿开裆裤就把自己给‘蒙’了,“说正事,我想王爷让你逼他们,是想把他们的性子磨一磨,搞得没脾气了,他再下手收拾他们。”
  “嗯,陆师傅说的有理,可怎么逼啊,总不能扒了他们的裤子吧!”赵礼对路逍遥的话深以为然,但是还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你真笨,当兵的以什么为最大耻辱?”路逍遥心中这个气,王爷比猴都精,怎么调教出来的怎么没几个机灵的呢。
  “当然是做了俘虏啊!”赵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着啊,你还没傻的没边,你就让他们当俘虏!”路逍遥说道。
  “陆师傅,这完颜斜也是金国的相当于咱们大宋的宰相和枢密使的大官,咱们让他当俘虏,怎么可能,再说他们以两国之礼论事,我也没那个权力啊!”赵礼像让人踩了尾巴似的惊道。
  “对呀,正因为他是什么国论忽鲁勃极烈、内外军都统帅,我想王爷才这么做呢,要是官小点,恐怕王爷早把他宰了,还能留他活到现在!”路逍遥笑笑说道,“可话又说回来,他说他是什么就是什么啊?完颜斜也咱们听说过,但谁也没见过,谁知道真假!再说就算他是真的,又涉及两国,咱们也没权处理,这就要逐级上报给朝廷,由朝廷派人或委托当地大吏处理,从咱们这到京师快也得四五天,再商议几天,然后下旨,折腾下来怎么也得小一个月,这期间他就是过境的溃兵,你就有权处理,对吧?”
  “对是对,可王爷就在营中,如果我这么处理,会不会牵连王爷啊!”赵礼想了想说道。
  “胡说,王爷现在正巡视千里之外的河中地区边境,而那边交通不便,王爷行踪不定难以联系,你只能紧急处置后上报河东制置司、转运司等各个衙门,听候朝廷处置!”路逍遥一听就急了,恨铁不成钢地指点他道。
  “唉,我怎么把这个忘了,王爷根本不在河东,哪里知道这些事情!”赵礼梦醒般地说道,现在他一直拿这个理由塞搪想拜见王爷的地方官员,隐匿王爷的行踪,王爷突然回来反倒忘了这茬儿,想来王爷也是因为这个不便露面,才把这事儿甩给了他的……
  等着大宋以国礼迎奉自己的完颜斜也特意洗了洗脸,换了身衣服,可等了半天来了个自称忠勇军参军的家伙,说什么他们无法辨别其身份,也就不能按照国礼接待。
  因为现在边境地区常有散兵游勇过境抢劫,所以看在两国交好的份儿上,一是让他们赔偿损失后自行离境,他们不再追究其误入宋境之过;二是没有按第一条做,他们只能将他们作为溃兵处理,那就是缴械后送到苦役营进行甄别,留给他们三日为限,过期就要得罪了。
  完颜斜也听罢,不用问气得暴跳如雷,两条他都不答应,要求会见当地职务最高官员说明情况,并再次让他们提供住所、粮草和药品,保证生命安全,否则将重新考虑与大宋的盟约和关系。
  可不管完颜斜也怎么蹦,这参军根本不为所动,告诉他自己权限所在,无法当应他们要求会见上级的要求,只能上报听候回音,再者他们不可能向一支身份不明的异国过境军队提供粮草等便利,但是如果放下武器,不仅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还会提供饮食和药品。
  完颜斜也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接受这些苛刻的条件,双方弄得很不愉快,当然不会向他们提供所需,而且加派了军队将他们的营地团团围住,划定了区域,只要跨过一步坚决射杀。完颜斜也对此却毫无办法,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钻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中。
  ……
  赵柽洗了个澡,吃了顿热饭,躺在自己的大帐中,这十多天他追着完颜斜也跑了这么时间,攻城掠地也累的够呛,不过却觉得十分值得。东胜州虽然借给了西夏,自己其实并不吃亏,不但将他们栓到了自己的战车上,还多了张挡箭牌,一条看门狗,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如果加上那个西夏公主就是四得!
  经过这一战后,成功打通了大宋与德州这条走廊,军需物资人员可以自由出入,其不再是座孤立的飞地。更让赵柽高兴的是自己控制了朔州,这不仅仅是因为是夺回了燕云十六州之一,而且朔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朔州位于华北平原西部的黄土高原上,属黄土覆盖的山地型高原,是东部湿润区和西部干旱区的过渡地带。总体地貌轮廓是北、西、南三面环山,山势较高,中间西南高、东北低,属桑干河流域冲积平原,相对较低,高低错落总体也呈V字结构。
  其雄踞雁门关外内外长城之间,北连内蒙,南控雁门、偏关、宁武三关,有通达忻、代、原平诸县之道,古为边陲之要塞,既可应援大同,又能拒防全晋,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一个以大同盆地为中心的、四面环山的、相对独立封闭的地理单元,因此进可攻取大同,退可回到大宋,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百零四章 对策
  自然环境是人类生活和生产的前提条件。由于女真的部落组织与军事动员接近,不象农业文明人口分散,不易集中,在军事组织上容易占优势,他们可以全民皆兵,可以机动灵活,运用运动战的方式在战略上取得优势。而中原民族在国土面积较汉唐减少的情况下,支出却大幅增加,赵柽以一己之力供养着近五万军队,因此增加自己的财源得十分重要。
  显然发展贸易,是赵柽收入增加的主要来源,靠此在这个世界立足。贸易的发展可以带动商业繁荣,商业繁荣又拉动手工业与规模工业的发展,就可以使许多人有饭吃,招揽来更多的人口,而人口就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资源。
  朔州河流众多,平原占了少一半,水资源牧草资源较为丰富,可开垦的良田达四百多万亩,适宜农林牧综合发展,这在处于半干旱的西北地区十分难得。更重要的是朔州不但煤铁资源丰富,还有这个时代可以开采的金、铜等贵金属,可以为赵柽工坊提供低廉的原材料和资金来源,成为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个工业、农业基地和战略跳板。
  可由于其特有的地理特征,朔州也有个致命的弱点,在古代历次攻城略地的战争中,这里的郡县往往一存俱存、一亡俱亡,也正是完颜斜也为赵柽打开了朔州的大门,否则攻取他还是要费些力气的,所以在大同落入己手之前,朔州的守备成了当前的重点……
  “赵勇,克虏军的兵力你是怎么分配的?”这地方夏季雨量集中,间有大雨、暴雨、冰雹,早晚凉爽,中午炎热,一场暴雨又袭击了忠勇军的营地,帐篷被雨点打的砰砰作响,克虏军和忠勇军的高级军官首次聚到了一起,可现在没有时间亲热,赵柽指着地图问道。
  “王爷,我想调克虏军第一守备旅到朔州城承担守备任务;鄯阳、马邑、武州交给一旅,他们虽然经过补充,但是还是伤了元气,正好让他们在此休整训练;三旅和四旅回调德州,准备全力对付女真人的进攻!”赵勇说道。
  “嗯,赵礼你怎么看!”赵柽点点头,扭脸问赵礼。
  “王爷,我以为赵勇的计划可行,从金军金军的路线来看,他们此次进攻依然采用分进合击的战术,上京一路应该为主攻,北安州的宗翰部为辅攻!”赵礼说道,“克虏军如今有七个旅二万五千余众,不但要担负两个州的守备任务,还要准备抗击女真人的进攻,不免捉襟见肘,所以他将德州作为主要作战方向是可行的!”
  “阿骨打亲征你们觉得只是为了西京吗?”赵柽笑笑问道。
  “王爷,难道不是吗?”赵勇看看王爷疑惑地问道。
  “阿骨打是一国之首,他亲征不过就一个目的,显示赫赫武威,震慑残存的契丹反抗势力。所以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集中两路军马迅速攻下西京,然后携大胜之威横扫西京各州县;二是加强宗翰部力量,以其为攻击大同的主力,而阿骨打则兵出阴山一线,以泰山压顶之势击溃原州、德州、东胜州、云内州各反抗势力,深入夹山追捕耶律延禧。如果能抓住他、或杀了他则表明辽国已亡,也就摧垮了各反抗势力的基础和信心,使其不战自败,宗翰部能不能攻下大同都不再重要!”
  “王爷在大战前收拾完颜斜也就是清除我们后方的隐患,准备全力抗击阿骨打部,那我们就不要朔州了吗?”赵勇问道。
  “不要?!这次你们杀敌过万,光赏赐就要多少,你出啊!”赵柽拍了下赵勇说道。
  “王爷你不会拿外边那些女真人换钱啊!”赵勇抱着脑袋说道。
  “你小子还学会这手了,不过这次不行,你既要保住朔州、德州,还得给我大败阿骨打,否则我拿你去换钱!”赵柽又狠狠的拍了赵勇的脑袋下说道。
  “王爷,我就值头骆驼钱,换不了几个钱的!”赵勇揉着脑袋委屈地说道。
  “呵呵,还知道自己值多少钱啊!”赵柽被逗乐啦,不过这还真是女真人开出的赏格,“不过我可赔大发了,就先留着吧!”
  “王爷,你既然早就想好了,就告诉我们吧,不要考我们啦!”赵勇说道。
  “懒蛋,你现在已经是一军之首,不能老是拄着拐棍走路,得自己长脑子,好好想想。不然你就不要回去了,到教导队报道!”赵柽厉声说道。
  “是,王爷!”赵勇吐了吐舌头立正道,“朔州地形封闭,东北的寰州和应州在契丹人的控制之下;西部有东胜州现有党项人驻守,可以形成缓冲地带;往南是我们大宋,有咱们忠勇军坐镇,是绝对安全的。而女真人能进入朔州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是牙狼关,此处两侧高山对峙,地形十分险峻,其东依塘子山,西傍大堡山,两山之间开阔的苍头河谷地是南北重要通道可达大同,只要控制了这两个山口就可保朔州无事,所以我想以守备旅控制两个山口,再以一旅机动兵力在朔州周围驻防,镇压搜剿女真残余,原部署不变。”
  “嗯!”赵柽点点头,等待下文。
  “克虏军二、三、四旅和两个守备旅作为德州防御主力,全力对抗阿骨打!”赵勇说道。
  “完了?”赵柽抬头问道,赵勇点点头,“如果大同失守,则德州和朔州就会被分割成两部分,德州通往大宋的走廊会被截断成为孤城,金军只要围而不攻,你就会被困死,朔州也得丢喽!”赵柽厉声说道。
  “那……那我就只留守备旅固守德州山口的险隘,其余兵力在德州外围实施机动伺机歼敌,打破金军的围困,重新建立交通线,必要的时候还请王爷派出援兵协助!”赵勇沉思了片刻,看着王爷怯生生地答道。
  “对,跳出金军包围在外线捕捉战机,进行机动防御!”赵礼拍手称妙道……
  情报系统赵柽虽然经营多年,但现在局势动乱,过去依靠的情报来源有的灭失导致收集情报十分困难,加上这个时代通信落后,上京、中京方面陆路基本断绝,主要依靠信鸽传送。可为了保密,情报员多是单线联系,如果中间如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情报便难以送出,就是顺利的情况下也要经过几次倒手才能到达赵柽手里。
  因此女真人方面的情报往往会滞后十天到一个月以上,而每要做出一个决策都需要情报的支持,偏偏赵柽看过的史书只是对大事件有个概略记载,没有详细到每次战斗,就是有也不可能都记住。
  再说此时历史的年轮已经被他轻轻的拨动,些许偏移了原来的方向,这就需要赵柽多动脑子,通过那些准确或是不准确的情报寻找蛛丝马迹,对形势的发展做出多种预判,制定出各种相应的应对预案。
  “王爷,如果阿骨打从正面进攻,首当其冲的便是原州,但原州与我们素无交集,我们帮还是不帮?”赵勇又问道,这种超出军事方面的事务他十分清楚,弄不好就是泥足深陷,即便拔出脚来也是一脚泥,大方向还得王爷把握。
  “唇亡齿寒,必要的时刻我们当然要伸把手!”赵智插嘴道,他一听赵勇提出这个问题就知道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原州是赵信的地盘,而王爷听了眉头直往一块聚,心知王爷难做了!帮,他自己食言了;不帮,心中又不忍。
  “是啊,于情于理都应该帮!”赵义一语双关地说道,“原州一失,你们就要独面女真人的进攻,如果将战场放在原州,不但可以避免德州遭受兵火,还可获得原州的友谊!”
  “他们要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前些日子咱们盛仁堂原州商队的管事找乔坤,说原州城主府欠了他们两批货款,请他出面说说,乔坤就写了封信给他们,没想到钱一文没要着,还挨了顿打,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要是帮他们不是犯贱吗!”赵勇气呼呼地说道,如果王爷这么说他不敢反驳,但是这两人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自己是个傻瓜似的嘛事不懂,当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居然还有敢欠咱们钱不还这种事情?她真是出息了!”赵柽摸摸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赵信那里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不论以是赵信的为人,还是双方的旧情,她欠谁的钱也不会欠他的钱,即使不给也不会对他们恶语相向。
  “赵勇,你怎么也钻到钱眼里了,为了钱连兄弟都不要啦!”看王爷面色不善,赵廉急了拉了赵勇一把道,不顾他显然误会了王爷的意思,以为是赵勇的话让王爷更加厌恶赵信了。
  “谁为钱不要兄弟了,原州有咱们的兄弟吗?”赵勇有些懵了,看着众兄弟异样的眼光争辩道。
  “赵信就在原州,她就是五姑娘!”赵礼摇摇头说道,暗叹王爷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第一百零五章 纷乱
  对于原州的事情赵柽未置可否,在众人或疑惑、或惊诧、或惋惜的目光中离开了大帐,此刻没有人能猜透王爷的心思。其实赵柽心中也十分矛盾,徘徊在管与不管之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原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信是不是有危险!
  李峻办事的效率很高,傍晚时分有关原州方面的情报都送到了王爷的案头,赵柽翻看到萧崇杰回到原州后的相关活动记录,眉头锁得更紧,他发现这个原州长公子的野心太大了,这很可能让原州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由于原州在西京道是有限几个在对抗女真人入侵中取得过胜利的州郡,因此受到了西京留守萧察剌的热烈欢迎,并享受到钻石级贵宾的待遇。而萧崇德天生长了副猛将的身板,又在其有意无意的自我标榜中,大家便把击败女真人的功劳记在了他的头上,相反却把赵信这个黄毛丫头给忽略不计了。
  耶律淳在燕京称帝,虽然是在皇上失踪为了团结契丹人抗击女真入侵的危机情况下,而做出的‘不得已’选择,但是也做出了坏榜样,让那些妄图自立的野心家们看到了希望,这皇帝原来是谁都可以做的。
  辽国的契丹人广义上来说只有耶律氏和萧氏两大部族,皇族是耶律氏,后族是萧氏。也就是说这两族人占据了金字塔的塔尖,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萧氏是统治阶级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萧氏在辽国虽能呼风唤雨,左右朝政,甚至可以关乎皇帝的废立,可他们毕竟还是在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引得萧氏子孙中一些‘有识之士’扼腕长叹,遗憾自己未能生于耶律氏。而现在身为皇族的耶律氏是女真人重点打击对象,而皇上也是昏庸无能,惹得天怒人怨,耶律氏威信大降,这让萧氏中的某些人看到了希望。
  为了开疆拓土守住祖国的南大门,萧氏的一支被委以重托镇守西京,经过二百来年的发展壮大,西京成了萧氏宗藩的根据地,势力也最为强大,现在一举赶走了女真人让他们看到了过去那个高不可攀的位置触手可及。
  萧崇德和萧察剌一次长谈后两人便发现是同道中人,但他还是按压下了自己骚动的心,在燕京的经历让他知道称帝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耶律淳那是兴宗耶律宗真的孙子,宋魏王耶律和鲁斡之子,南府宰相,封魏王,他袭职守南京,正经八百的皇室嫡亲,称帝后接到‘湘阴王’的声讨后还是吓得夜不能寐,在朝野中引起场风波。
  萧察剌也明白单单只有原州的支持是不行的,权力斗争是一门你死我活的高深莫测的艺术,若没有政治上的支持者,单靠军事是不行的,弄不好会变成军事叛变,军事行动必须结合政治支持才算完美。所以,寻求政治支持者就成了决定萧氏能否翻身的关键。
  达成共识的两人打着共御外辱的旗号又分头串联,在与会者中网络了一批‘同志’,筹划称王之事。可这些人虽然野心勃勃,但受朝廷教育多年,脑子中还是残留着宗法思想,不想戴上篡逆的帽子。想当婊子又立牌坊那就要找一个恰当的借口,弄出一块遮羞布,找出一个理论上合法的代理人,他们跟周公辅政一样等量齐光。
  大家想来选去,他们看中了耶律雅里。现任辽国皇帝耶律延禧有五个儿子,长子耶律敖卢斡母文妃萧氏,幼年时便驰马善射,为人宽厚仁慈,很得人心,被封为晋王,但他早在乾统年间过继给大丞相耶律隆运,理论上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权力,年前被萧奉先撺掇着耶律延禧给宰了。
  长子过继给了别人,耶律延禧就想立次子耶律雅里为太子,封其为梁王,为他设立禁卫,一直待在身边按照继承人进行培养,在金军步步紧逼下,耶律雅里先后随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自南京逃往鸳鸯泊、西京大同府等地,西京沦陷后,耶律雅里与辽帝耶律延禧失散,与其弟秦王耶律定、许王耶律宁等人不知所踪。
  萧察剌一班人想皇上不知道死活,那么立太子梁王耶律雅里为帝便是天经地义之事,不但能证明他们没有篡位,还能说明他们忠于大辽,忠于耶律氏。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耶律雅里死活不知哪里能到大同称帝呢?这不过是一帮野心家、阴谋家玩儿的虚拟游戏而已,西京的政治格局实际上并没有改变,但是这帮人却过上了皇帝瘾。
  遥立皇帝这法儿逻辑上圆滑,彼此兼顾,既合乎礼法又维护政治的既得利益,大多数人表示支持。计议已定,于是一场结盟抗金大会变成了立国之会,他们遥立耶律雅里为帝,一群人各个封爵加官。萧察剌为枢密院正使,总管军国事。耿守忠为都部署,总管军事……萧崇德被封为郡王,枢密院副使兼管西北招讨司事。
  “王爷,萧察剌现在招兵买马准备与女真人大战,同时还大修西京城中的宫室,为新皇甄选妃嫔!”李峻见王爷看完了,又送上最新了解的情况。
  “是吗,妃子是不是还要从他们族中人挑选,将来生了孩子就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或立或废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赵柽往后仰了仰,揉着额头说道,这些都是老套路了没什么新花样。
  “王爷说得是,这些萧氏大族都想将自家的女儿往宫里送,据说原州萧氏也准备参加选妃……”李峻小声说道。
  “哦,不会是想将五姑娘送入宫吧?”赵柽忽的坐直了身子,扭脸问道。
  “正是,现在五姑娘已经被禁足,不准出府一步,准备待选!”李峻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娘的,信不信老子平了他原州城,灭了他满族老幼!”赵柽大怒,将身前的长几掀飞。
  “王爷息怒,灭了原州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现在虽说他们张罗的欢,可那新皇还不知道在哪藏着呢,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李峻暗乐,王爷果然是旧情难忘,一听就急了,可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扶起长几地劝道。
  “他们不知道,咱们也不知道吗?马上查清那个狗屁新皇的狗窝,派人去宰了他!”赵柽啪啪地拍了两下桌子吼道。
  “是,王爷,属下已经查清了,那狗屁新皇的狗窝就在德州西北三百里外的青冢泺,和他两个狗屁兄弟秦王耶律定、许王耶律宁都躲在那里,我马上命令‘铁手’即刻出发将他们都宰了!”李峻挺挺身子回答道,说完转身就要出帐。
  “回来,他妈的咱们一下宰了两个皇上还不把阿骨打乐疯了!”赵柽一看就明白自己被李峻摆了一道,这老小子是试探自己对原州的看法呢,急忙把他叫了回来,不过他说得倒是真的,耶律淳在六月在焦虑惊恐中病逝,遗诏亲王耶律定为帝,可那哥俩儿还不知自己已经当了皇上,自己如果把他们给杀了,他们岂不死的冤枉。
  “嘿嘿,只要王爷高兴,属下连阿骨打一块都给您宰喽!”李峻转身媚笑着说道。
  “唉,你啊!”赵柽对这越活越年轻的家伙无语了,“如果真让你们情报司去刺杀阿骨打你有多大的把握?”赵柽正色说道。
  “嗯,王爷应该有三成!”李峻沉思片刻说道。
  “只有三成!”赵柽点点头沉吟道,现在这个时代没有直升机、没有狙击枪、更没有导弹、无人机,要在千军万马中找到一个人本就不易,而要突破层层保护杀人更加困难,李峻能有三成把握已是不易。
  “王爷,虽然只有三成,只要您下令属下愿亲自率队前往,虽万死不悔!”李峻看看王爷正色说道。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不过你们情报司要注意收集阿骨打和他身边将领的情报,掌握他们的行踪,让行动队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赵柽摆摆手说道。
  “王爷放心,现在遭受破坏的情报站已经陆续恢复,行动队已经重新编组扩充,训练完毕并跟随特战队训练了一段时间,掌握了各种火器的应用,能随时启用!”李峻回答道。
  “好,你派遣一组人马潜入原州监视城主府,并要负责保证赵信的安全,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报告,不要再拿那些水货糊弄我!”赵柽说道。
  “是,属下立即去办!”李峻说道,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今后再不用跟王爷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真是累人啊!
  李峻离开了,赵柽颓然的坐在大帐中,他感到异常的疲惫,思绪纷乱,自己这边极力的挽救处于灭国边缘的大宋,企图扭转历史的车轮,可朝中得知帝耶律淳病死,其妻萧德妃以皇太后称制,人心不稳的时候,宰相王黼认为是攻打燕京的最好时机,再次上奏请皇上出兵伐辽。正是这一次伐辽失败,让大宋丧失了最后一点本钱,走上了灭亡之路,自己将何去何从呢?


第一百零六章 挑逗战争
  完颜斜也从中京一直到西京,追击辽主三千多里,乘势夺取西京,征服了漠南诸部,而耶律延禧却漏网了。阴山以南划入金国版图。但军事发展迅速,导致战线向东西方向延伸拉得太长,此时耶律延禧的身边尚有十数万辽军,他们在阴山一带流动,随时都会出来侵犯金军。
  皇帝尚存,标志国家未灭,山西城邑虽降人心并不稳定,征服区叛服不常,云中府和西京都降而复叛。残余的辽军保持观望,投降的辽军心存反侧,征服区人心的向背难以捕捉,暗中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领军的完颜斜也在回西京平叛的途中兵败德州后,形势的发展已让他力不从心,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西京金军的形势更加不容乐观,他深怕有什么闪失差错,多次遣人向皇帝哥哥求援,希望他南下亲征,可形势发展更加迅速,不但西夏搀和进来,自己也被德州军逼的岌岌可危……
  阿骨打也清楚自己亲征的军事意义,自己若能追击擒拿到天祚皇帝,那他这次亲征的功业将闪闪发光,永载青史。六月,阿骨打命弟弟吴乞买监国,自己统率金军亲征辽国,途中便得知辽国又多了两个皇帝,而完颜斜也在夏军和德州‘辽军’的打击下败入朔州后便杳无音信!
  ……
  完颜斜也这几天过的比较悲催,虽然没了德州军的追击,但是却多了宋军的骚扰,这些人不但无视自己大金国都帅的身份,还竟干些落井下石的事情。因为拒绝放下武器,走进战俘营,宋军没有向他们提供一颗粮食。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他依然坚持着。
  自己有决心饿死报国,但手下那帮没出息的受不了,每当警戒线外的宋军开饭的时候,他们就看着人家的饭碗流口水。他早就听说宋人擅于做生意,没想到这些士兵也个个是天才,居然和自己的士兵们做起了买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的摆起了黑市。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黑市’,一个炊饼需要二百文钱,里边加上片比草纸厚不了多少的肉片,价格就要翻番,至于你想吃饱没个七八贯钱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些东西虽然明码标价,可当兵即使有钱谁会身上带着那么多的铜钱,不如金银来的方便,这里又没有小称,估多少就全凭交易的宋军良心了。
  有钱买东西吃的那都是财迷,大部分人跑路的时候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那也不打紧,宋军士兵还有以物易物的业务,一把长刀能兑换五个炊饼,要是有了缺口,没了刀鞘的也就两个;盔甲还是比较抢手,宋军士兵出价比较高,都是按斤算,一斤一个炊饼,要是运气好,一身铁浮图装备的铁甲换的炊饼能够十个人吃一天。
  这帮人反正也不挑食,马鞍、弓箭、甚至短刀这些小东西都要,全能给出个价钱。现在女真士兵都是人不解甲、刀不离手,倒不是怕宋军袭击,而是担心自己的东西一不小心被人顺走了,下顿饭没了着落。即便是完颜斜也睡觉也得枕戈待旦,他发现自己的亲兵们的目光老是在自己的长刀上打转转……
  “陆师傅,明天三天期限就到了,他们不走,咱们真动武吗?”赵礼看着谷中那些蔫头耷脑地女真人问道,他情绪也不高,明天应该如何应对这场面。
  “当然了,不然他们怎么会老老实实的认账!”路逍遥摇着扇子说道。
  “他们真跑了怎么办,王爷那怎么交待!”赵礼担心地说道,王爷的命令是逼,不是杀,跑了当然也不行。
  “笨啊,你叫克虏军在那边咋呼咋呼啊!”路逍遥说道。
  “陆师傅,克虏军在这里只留下了一个指挥,其余的人都走了,女真人要是真跑,他们恐怕拦不住啊!”赵礼实事求是地说道,“再说他们不跑,咱们也不能真的动刀动枪,岂不还是失言!”赵礼为难地说道。
  “怎么脑子不开窍啊,今天晚上你让克虏军的在界外多点些篝火,弄点人马来回跑几趟,做出越境攻击的姿态,先把他们蒙住!明天天一亮,让克虏军的人退下,留几个斥候远远的看着,你就调兵将女真人围了,摆出真进攻的样子。这时女真人早慌了,必会遣人前来谈判,派个谋克、猛安的过来你不要搭理他,只等完颜斜也出面才跟他们谈!”路逍遥说道。
  “陆师傅,咱们跟他们谈什么呢?”赵礼纳闷地说道,这都要赶人家走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谈价钱啊,你当咱们就为了他们身上那点破铜烂铁,这会儿才是挣大钱的时候到了,开什么价儿估计他们都不会拒绝的!”路逍遥用扇子在手上敲打着略带兴奋地说道。
  “陆师傅,这两天就逼的他们快卖裤子了,他们身上还有什么油水,咱们就是开出价儿来,他们拿什么给啊?”赵礼更糊涂了,陆师傅是不是疯了,你再厉害能从一帮叫花子身上榨出几滴油啊!
  “唉,你真是个实在人!”路逍遥叹口气道,“你可知道王爷西征这一趟除了让西夏割地赔款外,他从中捞了多少好处?”
  “不知道!”赵礼摇摇头道。
  “据我所知的不下二千万贯,你以为他开钱庄,扩军,还有养着赵勇那帮人花的钱都是哪来的?都是他骗来的,诈来的,王爷在兴庆府城下放两炮,咋呼一嗓子,西夏人就忙着给他送钱,整车的金银啊!”路逍遥说道,“可那时王爷手里兵不过两万,根本无力收复兴庆府,西夏人在那屯兵十数万,可他们就是怕,相信王爷会打过去、敢打过去,乖乖的送钱,他的手段之高让人不得不服!”路逍遥感慨道。
  “那王爷这次要从女真人身上得到什么呢?”赵礼没有参加西征,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插曲,他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王爷的心思不是都能猜的透的!”路逍遥怅然地说道,自己的差距与王爷越来越大了,很难琢磨透他的所为。
  “陆师傅,这些事情我知之甚少,如何做好王爷交待的事情,还请指教一二!”赵礼拱拱手说道。
  “好吧,看你可怜的份上,就指点指点你,我跟随王爷几年,还是有些心得!”看赵礼恭敬的样子,路逍遥大感欣慰地说道,“一般来说,人们对于打仗的态度可分为三类:能打,愿意打;能打,不愿意打;不能打,也不愿意打。很少有第四种情况:不能打,却愿意打――那属于‘没事找打型’的。”
  “但也有一些逆天的奇葩存在,明明是不能打,不愿打,却偏偏喜欢虚张声势闹着要打,制造不至于打起来却又无限接近于战争的武力胁迫,咱们王爷就是这奇葩中的一朵。”路逍遥话锋一转讲到王爷的目的,“这么干是有许多好处的,就好比开封瓦子中的杂耍,看着是真的,其实全都是假的……”
  “陆师傅稍等!”赵礼一听心中大惊,这哪里是心得简直就是宝典,他赶紧铺开纸张,提笔记录。
  “这种不是为了‘真打’的打仗杂技,对内能凝神聚气,对外可以提神振气,可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激怒敌手,暴露其弱点,然后趁机搅乱对手让其干不成正事,分散其注意力;最后像蚂蝗一样纠缠住对手,越扯越紧,越甩越深,虽不致命却可以让对手流血不止,而自己则可借此享有饕餮大餐、大得其利。”路逍遥见赵礼认真,心情大好,连比划带讲道。
  “当然要玩儿好这招,也不是容易的,要把握好其中的诀窍。”路逍遥讲到重点处,放慢了语速道,“一是要‘真’,搞得越逼真越好;二是要‘阴’,无聊的手段、无耻的阴招,善用敢用,又要把握好度,收放自如;三是要‘精’,不能真的贴上老本,小不忍则乱大谋;四是要‘二’,掌握火候,俩‘二’相遇,更‘二’者胜!”
  “哦,陆师傅真是高啊,如果我们遇到这种情况如何破解呢?”赵礼是真服了,这种‘歪门邪道’也只有王爷能使出来,路逍遥这种人能看出破绽,自己是甘拜下风。
  “呵呵,其实不难!”路逍遥好像想起了什么,苦笑道,“有时人们会被这种假象完全蒙蔽,不知究竟是一个陷阱圈套,还是仅仅一出空城计,要是看不清其中奥妙,‘老实人’难免吃亏,‘实在人’上当。只要认清其本质办法就不难了,不过是人进我退,人恼我静;人硬我硬,人定我定;人赌我赌,人诈我真!”……
  夜到三更,营外还是十分热闹,篝火映红了半边天,党项人和克虏军几次欲闯营追杀女真人,而女真人不敢接战一个劲儿的往宋军大营这边移动,试图寻找依靠。赵礼却丝毫未受到外边的影响,将白日所得誊写在自己的‘练兵笔记’上,想了想在卷首写下了四个字‘挑逗战争’!


第一百零七章 目的
  完颜斜也捂着肚子坐在山谷中一块高地上警惕的望着百步之外的宋军,今日一早他们便遣人送来了最后通牒要求他们今日必须撤出宋界,否则将以入侵者论处。他看看身后的女真兵将,有骑着光背马的,有扛着根棍子的,有攥着短刀的,更夸张的是有几个光着膀子手里攥着两块石头,没有几个衣甲齐全的,手里的刀早换成了炊饼吃到肚子里!
  “就凭这些人跟眼前的宋军或是几里外的德州军死战吗?”完颜斜也强忍着腹中绞痛不禁摇头苦笑,心中也暗自后悔不该把那块臭了的马肉吃了,弄得自己连腰也直不起来了。
  “宋人那边怎么说?”看着勿古鲁一路小跑着上了坡,完颜斜也急忙问道。
  “禀都帅,他们要求我们必须今日撤出宋界,否则便要按擅入宋境者处理了!”勿古鲁有些慌张地说道。
  “你没有跟他们说明我的身份吗?”完颜斜也站起身问道。
  “都帅,属下说了,可他们根本不信,要不……要不您亲自走一趟!”勿古鲁低着头抬眼看看都帅说道。
  “真是欺人太甚,要我堂堂大金都帅去见一个宋军无名小卒,岂不是丢了我大金国的脸面,他们要战便战,我就是不走他能奈我何?”完颜斜也气呼呼地说道。
  “都帅,对面宋军乃是大宋燕亲王、太保上将军、河东河中宣抚使的亲军,伴随其巡边到此,并不是普通的禁军!”勿古鲁心中这个气啊,你都落到什么地步了,还端着个都帅的架子,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可又不敢冒犯,只能低三下四地解释。
  “那让他们燕亲王跟我说话!”这个级别和自己差不多,完颜斜也眼皮一挑说道。
  “据说燕亲王不在军中,无法与您会谈!”勿古鲁小声说道,这时宋军那边响起了号声,队列开始向前移动,“都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德州军和党项人的侦骑就在不远处,只要咱们离开宋境那就是自寻死路,您还是亲自与他们说说吧!”勿古鲁噗通一下跪倒说道。
  “真是气煞我也!”勿古鲁看着完颜斜也把刀抽了出来,吓得花容失色,“为了大业,为了我们女真勇士们,你去跟他们说本帅要亲自与他们会商!”
  “是,都帅!”勿古鲁刚才还以为他要劈了自己,然后自杀殉国呢,没想到说出了一番这么‘大义’的话来,赶紧爬起来去联络……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河谷中多了些生气,勿古鲁一去半个多时辰,宋军士兵虽然停下了脚步,可依然虎视眈眈,女真人手里虽然拖枪曳棒的备战,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激怒了他们。
  完颜斜也又泄了四五回,肚子里倒是清爽了,可心中却是火急火燎的,不知道那边谈的怎么样。自己这次跟头栽大了,西京不但没有拿下来,还损了员大将,几万军队就剩下身后这帮已经没了魂的残兵,现在居然落到向宋人乞怜的地步。
  在焦虑中完颜斜也又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反正太阳比刚才毒了许多,晒得人只冒油,当他已经绝望的时候,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勿古鲁的身影,“都统帅,宋人答应与您谈判了!”勿古鲁兴奋地说道。
  “真是苦了你啦,本帅旦有脱困之日,必重酬于你!”完颜斜也用手擦去勿古鲁额头上的泥,又拍拍他膝盖上的土深情地说道。
  “属下为都统帅万死不辞!”勿古鲁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噗通跪倒磕头道。
  “咱们都要好好活着,你去挑两个心腹跟我去谈判!”完颜斜也说道,现在他对自己的亲兵已经不信任了,他们居然偷了自己的衣甲去和宋军换吃的,现在如此将来弄不好就会用自己的脑袋去换荣华富贵……
  谈判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结束,完颜斜也与宋军那个参军共进晚餐后回到了新营地时,眼睛不禁一亮,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看来自己的钱没有白花啊!这里比自己生活了三天的那个山谷强多了,不但不用再担心天降大雨,自己被山洪冲走,还支起了帐篷,不再天当被地当床了,而营地的篝火上已经架起了大锅,可以看到锅中翻滚的大块羊肉,受伤的士兵正在享受宋军医士的服务。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那个参军说的真是不假,可他后边那句话还是让完颜斜也脖子后边冷飕飕的,一句话就把他都统军的架子给拆了,“三千乱匪的首级,我们全军都能官升一级,那时候脑袋是论个数的,谁知道其中哪个是你都统帅的!”
  “唉,不管怎么说命是保住了,暂时有吃有住了!”完颜斜也想想自己刚才签下的那笔大单心中还是有些发慌,可看看帐篷中点着明亮的蜡烛,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炉子上煮着的热茶,几上摆着的点心,听听外边传来军士们欢快的歌声,最主要的是脑袋还在脖子上,他又心安了……
  赵礼想着自己虽然刚刚聆听了教诲,还没有实际案例参考,便将谈判的重任交给了路逍遥,没想到不仅没有把女真人逼上了绝路,自己反而搭上了不少东西,按照协议为女真人提供了新的营地不说,还给他们送去了粮食、衣物,虽然缴了武器,可忠勇军却成了他们的保镖。
  提供给女真人的东西说好不是无偿的,但那些女真人有钱也不会拿自己的装备换炊饼吃,自己到手的只是一张巨额白条。赵礼越想越不对劲儿,决定还是跟王爷念叨念叨。
  “赵礼,这约定是你写的吗?”王爷看完双方的协议问道。
  “是……是的,王爷!”赵礼想了想说道,其实这都是路逍遥一手策划的,可自己作为领导也是点头的,责任还是自己担吧。
  “真的?”赵柽抬眼看看赵礼问道。
  “真的,王爷,都是属下写的!”赵礼被王爷看得发毛,咬了咬牙坚持道。
  “嗯,还算不错,知道按天收地租,可就是心软了点,这价钱还得抬高点!”赵柽没有再深究,点头说道。
  “王爷,我们……可已经签字画押了,不好再改吧?”赵礼洗了口凉气,他本想说我们这不是趁火打劫吗,可马上想到要诀二,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唉,签了还可以补充吗!”王爷不满地说道,“我们可以再给他们提供增值服务啊,比如提供点酒水、喝点好茶、想出去遛遛、还有要个女人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尽力满足的!”
  “王爷,可他们没钱啊,打的都是白条子,弄不好我们要赔本的!”赵礼狠咽了口唾沫,抽出那张白条道,心中却暗叹陆师傅做生意还真不是王爷的对手,这么多生钱的办法他都没想到。
  “切,有了完颜斜也都统帅的大印和他的签名,还怕没处讨债去,没有钱可以拿东西顶,可以让他皇帝哥哥来赎,记着这都是有利息的,晚一天就多算一天钱,早晚有结账的时候,这招陆师傅没有交给你!”赵柽轻笑道。
  “王爷,您原来已经知道是陆师傅的主意了!”被王爷说破,赵礼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讪笑着说道。
  “他是照猫画虎反类犬,伤疤好了忘了疼,偷学了点皮毛就敢拿出来显摆,他以为我就想弄点钱花啊!”赵柽不屑地说道。
  “王爷,那么说陆师傅是跟您学的啊,有时间也教教我!”赵礼立刻明白了,王爷才是正宗,笑着说道。
  “学东西有时要付出代价的,你还记得当年陆师傅是怎么到的咱们府中,他的真是身份是什么,为什么后来留在了府中,又为什么对萧姐姐恭敬有加不敢丝毫违拗?”赵柽连问了几个问题。
  “我知道陆师傅为什么说得头头是道了,原来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他当年就是欠了王爷一大笔钱后,被王爷收服的!”赵礼听了王爷的问话,立刻想起十几年前府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当时也没有细想过,只是当做笑话看,现在将那些片段串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清晰起来,他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钱只是个引子,是个契机,其中还有许多东西是你们所不了解的,怎样运用还要你仔细琢磨,最重要的就是你想要得到什么结果,怎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赵柽拍拍赵礼的肩膀说道。
  “属下受教了!”赵礼躬身说道,心中却好奇王爷想逼着完颜斜也干什么,他想得到什么结果。
  “赵礼,这件事就让陆师傅去做吧,也好让他把多年的恶气出出!你做一个研究,想好了告诉我,如果阿骨打死了,他的第一继承人吴乞买也死了,金国将会出现什么局面?”赵柽沉吟了下,抛给了赵礼个问题。
  “是,属下立刻召集人手着手进行,尽快给王爷个结果!”赵礼说道,他告辞王爷看到远处女真人营地中的点点篝火,忽然想到那完颜斜也不也是阿骨打的皇位继承人吗,那王爷这么做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


第一百零八章 插曲
  根据历史上的记载,阿骨打最多还有一年好活,他这人虽说野心不小,但为人还算不错,在大宋几次玩儿赖皮的情况下,还能坚守盟约将燕京还给宋朝,当然他也把燕京给搬空了。而现在辽国各方的势力还比较强大,克虏军还不能完全处于‘垄断’状态,还需要一个清道夫,所以赵柽暂时放弃了刺杀阿骨打的计划。
  阿骨打的继承人吴乞买这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正是他即位后便发动了对宋朝的战争,抢了大宋半壁江山。而且此人是阿骨打的智囊,虽然他很少出征,但出谋划策的却少不了他,据说其力大无穷,能徒手擒杀熊虎,武力值相当的高,属于既有脑子又有体力的两用人才。
  眼前这位斜也一直把持金国军权,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吴乞买即位后也将他立为皇储,可他不争气没活过吴乞买,一天皇上也没当上就呜呼哀哉了!赵柽就想着将他治服帖了,让他成为自己的‘朋友’,然后再帮这位朋友登上宝座,他有了这个‘拥龙之功’,将来皇上还不得好好谢谢自己这个恩人!
  但是赵柽觉得仅仅成为朋友还是不够的,还要加深点感情让他离开自己这个朋友一天也活不下去。于是当他听说斜也着了风寒,不但拉稀,还咳嗽打喷嚏的时候,专门为他熬制了一碗汤送了去,同时为了缓解他鼻塞的痛苦还加了盘熏香。因为赵柽知道有的人因为体质的原因,罂粟壳中那点吗啡根本无法成瘾,只能让他喜欢喝汤,可要连喝带吸那就很快能享受到飞一般的感觉!
  ‘杀一个树一个’看似像道1-1=0这样简单的数学题,可其中却不是那么简单,弑主的例子赵柽古代的不知道,前世这方面的‘典型’太多了!伊拉克、阿富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拉登、同志家兄弟的白眼狼、暗地捅刀子的生死友谊、被自己培养的代理人闹得鸡犬不宁的巴基斯坦……无不是翅膀硬了便反咬一口。
  因此赵柽不得不谨慎行事,避免自己给自己树立一个强敌,朋友没做成却多了个死敌。再一个完颜斜也这老小子天生的短命鬼,跟自己合作没几天嗝屁了,上来个浑不楞的青瓜蛋子跟自己犯浑都是麻烦事儿。而在自己只控制一隅,无法掌握全部国家资源的情况下,这都是场十分危险的游戏,弄不好就要引火烧身。
  战略问题要考虑,战术行动同样很重要,如何刺杀吴乞买、什么时候付诸行动、刺杀失败怎么补救、人员如何撤离等等都需要考虑,详细计划,而现在忠勇军的特战队和情报司的行动队都缺乏城市作战经验,不具备针对躲在深宅大院中目标的行动能力。
  赵柽恨不得自己亲自披挂上阵走一趟上京,可他分身乏术这边同样离不开,他只能退居幕后狠狠操练那些精英,对他们进行强化训练,为行动做好准备工作,同时加大对吴乞买的情报收集,从他的吃住行各个方面下手,哪怕他晚上吃了什么、跟哪个女人睡了觉、起了几次夜,事无巨细都要搞清楚。
  ……
  时间一天天过去,忧虑不安的女真人慢慢习惯了这种寄居生活,手里没了刀枪远离了战场,他们更像一群农夫、牧人。每天除了整修下营地,就是在宋军许可的范围内抓兔子、掏野鸡窝,更多的是三饱一倒无所事事,不过日子倒也安逸,就连过去三天一问、五天一催的完颜斜也似乎也不再着急上火了,懒得再听宋军那千篇一律的回答――已经上报朝廷!
  完颜斜也这阵子身体时好时坏,宋军给自己的药很管用,喝下后马上就不泄了,但好像因为那几天着急上火落下了病根,一离开那汤药就吃放不香,每天都要喝一碗才能吃下饭去。就是这样保养还是犯了,流泪涕诞、起鸡皮疙瘩、打呵欠、畏寒眩晕,腰酸腿疼、胳膊疼,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不疼,后来发展到浑身直抽抽。
  没有办法只能找来宋军的医士,那医士看了直摇头说没救了,最后还是找来路参军用秘方才治好,那灵药看着就想羊粪蛋,点燃以后吸了几口立刻就好了,既是灵药价格自然不低。完颜斜也想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贵点就贵点吧,咱们大金国不差这几个钱,所以这些日子打下的白条数额明显的增大。
  当官的大把花钱,当兵的们也不含糊,这些残存的女真人想开了,该吃吃,该喝喝,该找快乐找快乐,自己早就是光棍一条,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吃好玩完就打一白条,将来要是没人结算,大不了投降宋军得了,听说那边对逃北者的待遇还不错,给房给地。
  现任都统帅亲军都统勿古鲁发现苗头不对,便将情况汇报给了完颜斜也,没想到他倒挺大度,摆手任他们去吧!其实完颜斜也明白自己这支残兵连吃败仗,早就兵无战意,人心惶惶了,如果再对他们苛刻一些,恐怕不弑主也早就溜了,而现在自己也只能用‘钱’来收拢人心,否则等能走的时候,就剩下老哥儿一个啦!
  而完颜斜也觉得自己的‘病情’不断加重,开始隔天用一颗灵药就好,接着是一天一次,如今一天最少也要两次,否则就没有精神,浑身虚汗,就是手下‘孝敬’他的女人也根本提不起兴趣。但是吸足了灵药后便觉浑身舒坦,真有种神仙的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了……
  其实朝廷的诏令早就到了,大家都忙着再攻燕京收复失地想跟着分一杯羹呢,哪里有闲心管河东这点小事,便授权给赵柽让他机宜行事,查明并妥善处理盟友的关系。他一直拖到了八月等完颜斜也真的成瘾了,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有了闲工夫才准备和完颜斜也结下账。
  但天有不测风云,沉寂了有日子的搅屎棍子辽帝耶律延禧又窜了出来,给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再添变数,这个插曲打乱了赵柽原先的部署,不得不将与完颜斜也算账的日子后拖,打算观察下局势,然后再做定夺。
  耶律延禧这人是个典型的烧包,就跟暴发户似的,手里有俩糟钱就得大张旗鼓的把他花出去。去年他清醒了那么一阵,琢磨出萧奉先不是好人将他给杀了,这让辽国的臣民们看到了点希望,觉得皇上还有救,人心平复形势真得有所好转。辽国的大部分城镇都已陷落,满国都是被打散的辽军散兵游勇,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似的找不到效忠的对象。
  耶律延禧便从夹山中放出了消息说:“凡是来投奔我的,不管是谁,既往不咎,还都可以授予官职。”他毕竟是根正苗红的辽国正统,自古又都是骂奸臣不骂皇上,皇上永远是好的,所以除了高层谁知道其中内幕啊,听说杀了大奸臣萧奉先,四处流浪的残兵败将们便陆续赶到夹山附近,归于他的属下,不念声不念语的凑齐了五万多人的军队,加上没有还在自己手里地区的军队能有十几万人,大有重振声威的迹象。
  可惜好景不长,阿骨打领兵亲征,八月初三来到了鸳鸯泺。毕竟君臣一场,阿骨打便来了个先礼后兵,派人去给耶律延禧送了封信,希望他投降,咱们罢兵言和。耶律延禧也跑累了,便同意了,这样两国又出现了停战的苗头。阿骨打这人实在,想着两国和谈自己怎么也得表示下诚意,便特意把俘获的辽国宗室亲族准备交换给辽国。
  阿骨打没想到却好心办了坏事,他只想示好,没考虑耶律延禧的心情,人家怎么说也是当过东亚第一大国的皇帝。虎倒雄风在,落了架的凤凰也不当鸡,耶律延禧认定阿骨打这厮是在侮辱自己,于是领兵出了夹山从阴山东路直奔鸳鸯泺,那地方他熟的很,过去每年都要溜达一圈的。
  阿骨打也生气了,真是给脸不要脸,便亲领一万精骑前去迎战,命大将完颜蒲家奴、完颜翰离不为先锋。没想到的是约架的耶律延禧终是烂泥糊不上墙,一见阿骨打真来了他先怂了,虽然手里还有三四万兵马,根本不敢见面撒腿就跑。完颜翰离不俩人哪里肯放,立刻领人就追了上去。
  耶律延禧这人按现在的标准那是骨灰级的户外活动爱好者,常年在外骑马、打猎,咱胆子不大身体好,领着大家猛跑。这一跑跑出了几百里,到了石辇驿猛一回头他乐了,扭头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众人道:“老子不跑啦,女真人中了我的诱敌深入之计,咱们跟女真人在这干一架!”
  随行众将一看,皇上英明,咱们就在这伏击女真人!两万多人立刻一拥而上将一千多女真人围在了中间,准备将他们一举歼灭,以洗前耻……


第一百零九章 玩笑
  在阿骨打和耶律延禧两人同时出现的几次不多会战中,耶律延禧无一胜绩,但是都全身而退,逃得无影无踪,这让阿骨打耿耿于怀,这次是志在必得,给两位先锋的命令是‘见机行事,务必生擒’,千万不能让耶律延禧再跑掉。
  完颜蒲家奴和完颜翰离不当然也知道此次追击的意义,这时建立伟大功勋的时刻,抓住耶律延禧两人就能名垂史册,于是率领先锋军日夜兼程,终于抓到辽军的尾巴。可是因为行军急促,四千人的先锋军只有一千多人到达,近三千人掉队,而他们将要面对二万五千人的辽国皇帝亲卫军,这比例真是太悬殊了,打还是不打成了最迫切的问题。
  金军的两位都统中的完颜蒲家奴大家有点眼熟,他作战勇猛,尤其擅长以少胜多,喜欢单枪匹马深入敌阵斩杀敌酋。问题是他在德州被克虏军击败后,不仅肉体受到了重创,精神上也出了点毛病,性情大变,不再耍个人英雄主义,人也变得多疑,遇事爱问个为什么,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成熟’了许多!
  一朝挨蛇咬十年怕井绳,完颜蒲家奴,看到数万辽军不战而逃就想到了德州之败,怀疑是个圈套,这没道理啊!敌军是想用的诱敌深入之计,还是要杀回马枪呢,这个问题伴随了他一路,现在辽军突然停下,他笃信自己的猜测应验了,所以他认为大军未至又追了这么多天,人马十分疲惫,建议全军戒备等待后军前来再战,尤其是现在敌众我寡要谨慎接战,防止中计!
  完颜翰离不是阿骨打的二小子,这位从外表上看就不像完颜家族的种儿,长得不高身子不壮,相貌也是平平,而且笃信佛教,从不滥杀无辜,与凶悍嗜血的其他兄弟、叔叔、大爷们一比更显另类,所以人称‘菩萨太子’,足见其性情应该是个和缓之人。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追到辽主,如果不马上交战,到天黑下来他必将再次逃遁,到时要上哪里去找他呢?”完颜翰离不这时站出来了,慷慨激昂地说道。大家谁也没想到这是个闷骚男,他的性格实际上也是十分强悍的,只是藏得很深,平常不愿表露罢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他小宇宙终于爆发了,显示出强人本色!
  但完颜蒲家奴还是倾向自己的意见,不大同意。完颜翰离不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我们如果再等军队到齐,然后又追赶,赶上后又再等,再追……什么时候才追得上啊?大家听完其的分析,恍然大悟,刻不容缓,决心一战。
  意见统一,完颜翰离不立刻领军冲了上去,两军短兵相接,一千多金兵立刻被二万余辽军给围住了,他们人太少了,辽军把他们围了好几圈还有富余。但是金兵没有任何畏惧,个个殊死搏战,拼命作战,个个堪比赵子龙,在1:25的超高情况下,居然能够保持不败!
  耶律延禧这倒霉蛋还没看过这么好玩儿的游戏,于是,他带着嫔妃御女上了一个高坡,以便更好地观看这场砍人游戏,好好欣赏一下比赛过程。他想着自己在这一站,三军将士看到皇上亲临战场观战必将士气大振,以一敌十,干净利落的赢了比赛!
  皇上看比赛当然不能站在太阳底下,即便是阴天也不能啊,搭棚子是来不及了,但马上有人给皇帝撑伞遮阳,皇帝的专用大伞那叫做‘麾盖’,为了显示皇帝的荣尊,附近还会竖起几杆大旗,叫做大纛。如此一来,观看比赛的皇上就变得非常引人注目,当然也能引起了金军的注意。
  “此人就是辽主,杀其便可获胜!”完颜翰离也不瞎,大家都看到了他岂能看不到,大喝一声立刻单骑向他杀去,其他金军看到帅旗移动,立刻跟着冲了上去。
  金军千多铁骑集中火力向耶律延禧所在的山头冲去,这个时候耶律延禧精神病又犯了,看到金军向他冲来,惊了,而且是大惊!按说他周围护卫也不少,不至于吓成这样,其实这时候也不要紧,辽军毕竟人多势众,完颜哥俩儿就算再勇猛,也生不出三头六臂,把他打退就是了。但事实就是如此,可能他更相信自己的看家本领吧,撒腿就跑,到此时为止他在这项比赛中还未曾败过一次!
  都说啥人玩儿啥鸟,耶律延禧笨,选的侍卫们脑子也不大灵光,要不就是女真人的同谋,否则这事情都无法解释清楚。要说平时麾盖象征着皇上的身份,在军中就辽军的旗帜,护答步冈之战时,七十万亲征军因为看到天祚皇帝的御旗撤走,才跟着一败涂地。看皇上跑了,持伞的侍卫也跟着跑!
  要是机灵点的人在这个时刻,你把麾盖插在山头,吸引金军的注意力,或是你扛着往另一个方向跑,掩护皇上逃跑啊!他不,他寸步不离的跟着皇上,怕皇上中暑。现在皇帝的麾盖逃走,这一来军心大乱,辽军纷纷四散逃窜,他的亲征军就跟着溃败,两万五千军队放弃战斗,竟被一千名金军杀得丢盔卸甲,仓皇逃奔。
  事实再次证明,耶律延禧就是一个幽默大师,他因为一个玩笑似地理由出兵攻打女真人,见着女真人却开玩笑似地撤军,等真打起来了又给众人留下了个玩笑。耶律延禧是跑了,辽军都统萧特末、萧元妃以及诸王被金军擒获,身边所有辎重丢得一干二净,不但损兵折将,更使他名誉扫地,不管在谁眼里,这都是一场丢人现眼的战斗。对于这种幽默,实在让人无话可说,他带给旁观者的是滑稽和搞笑,却对处于灭亡边缘的辽国是致命的伤害……
  这段历史没有什么问题,一直是在火车道上跑着的,可就在完颜哥俩儿发扬‘宜将余勇追穷寇’的精神,不怕疲劳,不怕牺牲的作风追将下去的时候,火车却开上了卡桑德拉大桥。天就要黑了,他们追呀追,追了个码头街马尾,怕这老败家子转眼又钻进山里藏猫猫,跑的没了影。
  眼见前边山影朦胧,在跑一会儿进山就能摆脱女真人了,可还有一句话望山跑死马,耶律延禧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马也快跑不动了,正当他准备换马再跑时,突然号角连天前边出现了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
  “陛下勿惊,在下受我主之命特来护驾!”耶律延禧正想着怎么跑的时候,忽然前边亮起了苍猊战旗,为首之人下马行礼道。
  “快挡住女真人,朕必要重赏!”这真是真正的惊喜,原来是‘外甥’派人救自己来了,耶律延禧顾不得高兴指指后边说道。
  领兵的正是西夏大将李良辅,他前几天得到德州方面的通报,说辽皇现身让他前去救驾。李良辅虽然对这个情报还心存疑惑,但是自己来了好几个月了寻找不到,正准备回国呢,抱着撞大运的念头从东胜领兵北行寻找,没想到走到这真碰上了,听了吩咐立刻让开一条路放过耶律延禧挡住女真人。
  这下轮到女真人犯傻了,完颜翰离不也含糊了,这难道真是契丹人使的计,可又觉得不像,为了引诱自己这一千多人深入耶律延禧本钱下的太大了吧,不但抛儿弃女,还扔下了所有的辎重,但眼前突然出现的党项人又不由他不信。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完颜蒲家奴却深信不疑自己中计了。
  完颜翰离不本来还想再试探着攻击一下,可看看周围的将士都面露恐慌,他也没了底气。他们毕竟是连续追击了五六天了,又刚刚跟二万多人对砍了一仗,即便是铁人也累得够呛了,再说对面西夏人的队伍乌泱泱的看不到边,保守估计也有万人。哥俩儿对视一眼,都懂了,不能再追了,等大队人马到了再追不迟,于是结成队形缓缓后退,脱离了战场。
  夏军这边也没追,不是李良辅不想打,而是耶律延禧刚刚断了的那根线又搭上了,他知道金军后续大队人马肯定随后就到,如果纠缠在一起,自己这几天算是白跑了,便喝住了李良辅,收容逃出来的亲军,敛巴敛巴居然还剩下五千多人,两军合兵一处,向夹山方向退去。
  麻杆打狼两头怕,完颜哥俩儿趁着黑夜的掩护退了五十里才下马休息,第二天天亮后军却依然没有赶上来,两人想想昨天的事情太过诡异,心中不安便向来路退去。等他们走到昨日战场附近时大吃一惊,满眼的血红,遍地的死尸,而这些死却不是契丹人,而正是他们苦等不到的先锋军后队。
  经过仔细的搜素,还真找到了几个活的,从他们的口中,完颜哥俩儿得知昨夜他们在此宿营遭到了辽军的夜袭,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大部人马被歼,俘获的人口,缴获的物资悉数被劫走……


让你窝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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