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龙翔虎跃聚京都


  当你一觉醒来,如果发现身边的事物一切都变了,你会怎么办?是惊叫是沉默还是认为依旧置身梦里?
  现在白启正经历着这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煎熬——当他被敲门声惊醒,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听完祁洛歌的话,白启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就用牙齿轻咬了一下舌尖,他想要自己更加清醒些,等到白启感觉全身的神经因为舌尖的疼痛而变的敏锐之后,白启看着祈洛歌恩了一声,尽管一肚子的疑问,但是白启并未出声多问什么,而是开始起身下床,这个时候的白启在思考刚才祈洛歌话语里所蕴藏的讯息——苏秦出事,黄泉刀和裂日弓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苏秦出了什么事?黄泉刀不能落入谁的手里?这是锦绣,祁洛歌为什么不能保证自己等人的安全?
  虽然猜测着某种可能,但是白启知道要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恐怕不是祈洛歌三言两语能够讲清的,而且看祁洛歌现在着急的神色,时间紧迫也容不得自己多问。
  按下心的疑问白启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听祁洛歌的话去做,不然后果恐怕要比自己想想中的还要严重的多,毕竟祁洛歌不会害自己和苏秦,这些想法在白启的脑里一闪而逝,强忍着身体疼痛的白启这时刚从地上站起来,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股焦木味传入了白启的鼻子里,抽动了一下鼻子的白启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在大山里生活多年的他对这种味道很熟悉,知道是木板燃烧的味道。
  看着窗外依稀冒着的浓烟,白启心里闪过一丝惊愕:难道刚才在睡梦中听到的爆炸声并不是在做梦?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锦绣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看着腿上依旧打着绷带的白启,祁洛歌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白启说趁着外面乱,你先跟我来,我带你离开,一会我再通知你的那几个兄弟与你会合。
  白启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接过祈洛歌递过来的包裹,黄泉刀和裂日弓在里面,看着开门的祈洛歌,白启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爆炸声刚过,锦绣内乱作一团,都是刚进锦绣的玩客惊慌奔走声,就在那些护院用木桶上楼救火的时候,白启一瘸一拐与他们擦身而过,随后白启的身影跟着祈洛歌消失在了锦绣外的黑暗里。
  就在祈洛歌带着白启离开的时候,孙大娘和乔二等人也离开了原来的房间,暖暖在前面搀扶着孙大娘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乔二陆羽几人跟在后面,而昔日问兰则在苏秦的身影消失之后,就被祈洛歌拉着先回到了祈洛歌的房间。
  “今晚上锦绣不关门,只要有人来,你就安排人去接待。”来到暖暖的住所之后,孙大娘坐在木桌旁,脸色苍白的对着暖暖叮嘱道。
  暖暖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孙大娘的话传来下去,在暖暖看来,今晚上锦绣的爆炸恐怕比郭启力的死还要轰动,如果锦绣关门则会让那些准备看笑话的同行或者心怀莫测的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暗中诋毁锦绣的声誉,开门迎客却是很好的回击。
  看着暖暖出门,孙大娘的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满脸倦容的她轻微的闭上了眼,似乎在想什么。
  “老严,十三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有话给大娘说。”乔二见孙大娘不说话,就回头对严守成和剑十三这几个跟着自己来到锦绣的兄弟说道,说完这话,乔二看了看陆羽,见后者也要扭头跟着严守成他们出去就喊了一声,还请公子止步。
  听到乔二的呼喊,陆羽转身点了点头,看着严守成他们走出屋子后就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二哥你的速度倒是不慢。”等到屋内就剩下孙大娘乔二和陆羽的时候,孙大娘率先开口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孙大娘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乔二身后不停打量屋内布置的陆羽,见后者因为自己说话正望着自己,孙大娘脸上就浮现出了一股笑意道,“想必这个就是公子了?贱婢有伤在身就不给公子请安了。”
  “大娘不必客气。”陆羽看着孙大娘嘴角带着一股笑意回道,说完陆羽来到了桌前坐下,扭头看着孙大娘一脸关心的道,“大娘,你的伤不要紧吧?”
  “有劳公子挂念了。”孙大娘说着呵呵一笑,“我这身板经得起折腾。”
  听到孙大娘的话,陆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望向了乔二,刚才乔二说有事要与孙大娘说,可是现在乔二却不吭声,陆羽也猜不透此刻乔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二沉默不语,这哪像什么谈事的样子——此刻陆羽的心思都放在了隔壁昔日问兰的身上,自然不会关心乔二此刻在想什么,再则,在陆羽看来,乔二总是担心自己做错事和说错话,自己刚才要出去却偏偏要自己回来,乔二到底想干什么?
  从苏秦逃跑之后,乔二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孙大娘的一言一行,就像现在,乔二一直在思考,之所以不说话的原因是他在试探孙大娘从苏秦的嘴里是否听到了什么。
  之前乔二见到孙大娘的时候,后者的状态应该是读心术反噬后的样子,孙大娘既然对苏秦用了读心术,那么苏秦的秘密亦或者自己的秘密孙大娘是否已经知道?
  虽然刚才孙大娘与陆羽的对话不冷不热,但是乔二知道那是孙大娘的本性,除了现在远在南方的那个主子之外,在乔二的印象里就是暗香小队的这么多兄弟,孙大娘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并未刻意的与谁交往。
  “苏秦跑了是我的错,还望乔二哥不要怪罪。”孙大娘再次率先开口。
  “苏秦这人狡猾奸诈,要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倒是大娘你的身体没事就好。”乔二轻微的摇了摇头,似乎对苏秦的逃跑漠不关心。
  “乔二哥见外了,苏秦既然是杀死莫大哥的凶手,这个仇早晚都是要报的,他从锦绣逃跑,而我对离火城的人脉比较熟悉,所以乔二哥放心,苏秦只要在离火城,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你找出来。”孙大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打量陆羽的神情,当陆羽听到孙大娘提到莫离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愤——尽管这丝悲愤被陆羽假装的很好,但是落在孙大娘眼里还是出现了一些破绽。
  见孙大娘执意要把追查苏秦的事情接手,乔二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孙大娘的想法。
  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乔二抬起头看了孙大娘一眼。
  “乔二哥,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见乔二望向自己,孙大娘不知道怎么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十五年了。”乔二看着孙大娘略带伤感的回答——十五年,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不见的朋友再次相聚?
  “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大娘扭头看向窗外,接着声音略带伤感的说道,“莫大哥走了也好,省的受这凡尘俗世的骚扰。”
  听到孙大娘的话,乔二一愣,不过看着孙大娘脸上的神色,乔二并未看出孙大娘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想了想,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至少咱们活着的要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这样就算去地下见他们的时候也不会感到羞愧不是么?”
  见乔二这样说,孙大娘点了点头接着坐直了身子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咱们说正事吧,主母近来一切可好?”
  “主母一切安好,只是在悬空寺下吃在念佛过了十八年,心里的佛性没增加倒是多了些许怨气。”
  轻声嗯了一声,沉思了片刻孙大娘继续说道,“你这次来离火城的目的是苏秦还是……”
  “杀苏秦只是为莫大哥报仇,我来这里一方面是主母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想与楼沙王朝的人接触一下。”听完孙大娘的话,乔二轻微的摇了摇头解释道,说到这里乔二话语一顿,接下来的话声音就小了许多,“主母那边应该很快会有眉目,到时候宁国宣布对炎国开战,咱们的机会就来了,而楼沙王朝如果能为咱们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别忘了一直虎视眈眈的部落部族,还有贼心不死的芒国,就是一直没有消息的天水国恐怕也正在盯着咱们准备伺机动手。”说到这里孙大娘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便问乔二,“陆玉箫有什么打算,是和主母争天下还是一起打天下?”
  “陆玉箫的目的现在我还有些捉摸不透,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后者居多,毕竟他几乎毫无势力可言,需要依仗我们的地方太多。”
  “别忘了陆玉箫的身份。”孙大娘见乔二话语里带着一丝不屑,便提醒了一句。
  “主公若是在就好了。”乔二听完孙大娘的话后满是感慨的叹了一句。
  “昨天进宫我看到了一个人,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主公在什么地方很快就会有眉目。”
  “你看到的是谁?”
  “杜临楼。”


第二百零一章 杜家有后初登楼 上
  杜临楼是谁?
  听到孙大娘的话后,乔二先是皱了一下眉头,见孙大娘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就微微错开与孙大娘对视的目光,然后盯着檀木桌上的梅花鎏金茶壶发起呆来——也不是发呆,乔二只是在揣摩孙大娘刚才话语里的深意。
  如果说孙大娘见到了龙虎宗的张断章,并且从张断章的一些只言片语的蛛丝马迹里得知主公的消息,那么乔二绝对会对孙大娘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身为国师,张断章除了是陆天行身边的红人之外,修为之高也正是监看主公的最佳人选,但是孙大娘却说出了一个让乔二完全感到陌生的名字。
  乔二知道孙大娘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她这么肯定,那就是孙大娘此去进宫一定有所收获,可是搜寻了记忆里关于杜临楼的一切讯息,乔二确认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甚至也没有人听到过关于这个杜姓人的任何故事。
  乔二的确没有听过,三年前陆天行举行盛大的拜祭仪式祭奠杜家绝后的时候,乔二不在炎国,也不在部落联盟,而是在漠北的荒原和莫逍暗中洽谈着什么。
  每年离火城有什么大事发生,藏身离火城的刘仪都会把这些事情分为三六九等罗列出来然后飞鸽传给部落部族的莫离,杜家的湮灭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还是被刘仪划归为了天字号甲等,原因有二,一是杜临楼的死太过于突然,杜家的男儿都是战死的,病死的倒是第一个见到,这在刘仪看来其中估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第二,炎国上千年来有很多突然崛起又突然落败的家族,而杜家因为一直对陆家忠心耿耿的原因,一直倍受炎国皇室器重,所以统领虎豹狮三支麒麟军的统帅一直是杜家的人,虽然杜家人丁稀少却位高权重,直到十八年前,杜家的家主因为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原因突然暴毙之后,才会出现现在虎豹狮三军各有统帅的局面,看似分散物尽其用,实则是没有人能统帅这支强大的军队,毕竟能和杜家齐名的只有青云祁家和已经很久没有人坐过战马的公孙家,所以,不管是当年发生了多少大小事,刘仪都把杜家绝后这件事放到了第一位告诉了莫离。
  莫离把消息也转交给了乔二,只是被乔二忽略了,在乔二的眼里,只有一个曾经名叫杜霸天的男人,至于书信里说的杜临楼是谁,乔二估计看了一眼,不过看了一眼就忘了,这点和很多人一样。
  炎国初期,南无敌中霸天北凌云中的杜霸天被人津津乐道,随着杜家绝后的消息出来之后,杜家除了那座在时光的流逝中略显破败的古宅依旧屹立在皇城旁边之外,杜家的故事只存在了史书或者在说书人的评书中偶尔被人提及之外——杜家,曾经立下无数战功的杜家,已经慢慢的众人的心里消失。
  毕竟,有时候,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人念着想着,至于那些死去的消失的不见的,都曾了昨日黄花,就算被人偶尔从心里记起,哪怕心有感触,也只是徒留一声轻微的叹息。
  “还记得杜霸天之所以名扬大陆靠的是什么么?”看着沉默不语的乔二,孙大娘轻声说了一句。
  “和黄泉刀齐名的残月弯刀。”说到这里乔二的脑里猛然一转,想起孙大娘之所以这样问恐怕就是提醒自己杜临楼是谁,既然那个杜临楼姓杜,难道他是杜霸天的后代?可是这和主公有什么关系?
  “杜临楼是残月弯刀的第七十八代传人。”看着对杜家发生了什么似乎茫然无知的乔二,孙大娘微微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三年前陆天行就昭告天下说杜临楼已死杜家已经绝后,现在却突然在深宫内出现,依我看估计有两个可能。”
  “什么可能?”一旁的陆羽这个时候开口问道,孙大娘讲的人和事他虽然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陆羽把这些当成故事来听,借此打发在这个房间内陪年龄加在一起是自己四倍的两个人说话的无聊时光。
  “残月弯刀的威力咱们只是听说过未曾见过,但是能堪比黄泉刀并且排名只在天诛剑之下的正道兵器,一定有着恐怖的实力,作为残月弯刀的主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杜临楼在三年前已经习得了残月弯刀的精髓,只是那个时候杜临楼的年纪尚小,陆天行才会找一些托词让杜家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为的就是杜家再一次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的同时一鸣惊人,这是我猜测的第一个可能。”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这三年杜临楼去了什么地方则成了一个谜,还记得曾经主公说过的么,在炎国皇都之下,有一个名叫笼中笼的地牢,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外界的传言很多,杜临楼要是习得残月弯刀的刀法,那么笼中笼却是一个很好的试炼之地,别忘了,从咱们这么多年查到的消息来看,主公就被关在这里,所以我说,见到了杜临楼,那么知晓主公是不是在笼中笼这个地方,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说道这里孙大娘一顿接着道,“应该很快。”
  “这只是你的猜测。”听完孙大娘的分析,暗叹了一句孙大娘心思细腻至极的乔二总觉得孙大娘说的太过于匪夷所思,想到了什么乔二抬头看着孙大娘,“杜临楼现在年龄多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十八岁。”孙大娘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最后幽幽说了一句。
  “刚才你说他三年前就习得了残月弯刀的刀法,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乔二反问了一句。
  “整个炎国都知道杜家绝后了,可是杜临楼并未死去,却是不争的事实,不是么?”孙大娘同样反问了一句。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人?”乔二听到孙大娘的话,不由的皱了皱眉,这些年孙大娘一直呆在青云城,就算她以前见过,可是……时间却是一把毁容的刀啊。
  “我虽然人老了,但是眼没花,而且耳朵还没到聋的地步。”听着乔二的反问,孙大娘虽然呵呵一笑,但是话语里却带着一股冷冷的味道,看着想说什么为自己刚才话辩解的乔二,孙大娘直接开口说道,“你看吧,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杜临楼这个名字,必然会响彻整个大陆。”
  “凭什么?”一旁的陆羽听说杜临楼习得残月弯刀的刀法后,一直在想着那些关于残月弯刀的传说,现在听到孙大娘这样说,有些不信的问道。
  “就凭他姓杜,就凭我看到了他手里的刀。”说到这里孙大娘闭上了嘴,看着望向自己一脸不解的陆羽,没再过多的解释。
  “今天就说到这吧,我累了。”孙大娘说完就闭上了眼,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身体有些不舒服,等到乔二说好之后,听到木桌对面传来的桌椅声,片刻后孙大娘猛的睁开了眼,看着跟在乔二身后的陆羽,孙大娘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苏秦,你要好好的活着。
  麒麟军豹军军营。
  对于一向骄纵惯了的麒麟军士兵来说,今天是一个沉重的日子,因为在离火城一个百人小队竟然被人屠杀不说,还有豹军的统帅陆椁良竟然惨遭灭门,这对胜绩无数的麒麟军来说是耻辱。
  近万人的麒麟军士兵静静的站立在统帅帐篷外,站在最前面的是十个千夫长和三个副将以及两个将军,在他们的前面的空地上平躺着九十二具冰凉的尸体,以及三个重伤身上缠着绷带的士兵,除此之外还有五个默立的麒麟军士兵。
  此时,杨哲成看着眼前的尸体,恍若隔世。
  虽然即将跨入初夏的季节,但是炎国的夜晚依旧很冷,特别是眼前的这些尸体,似乎令笼罩在豹军上空的空气都变得阴冷了起来。
  “陆大人死了,不知道新任的统帅会是谁。”这是很多此刻豹军士兵心里的想法,看着那些同胞的尸体,他们在想着在新的统帅下找出凶手,然后报仇雪恨。
  “听说上面会派一个人来统领豹军。”身为豹军两大将军之一的郑忠马轻声说道,说完目光从哪些死去的士兵尸体上扫过,然后落在站在自己身侧的另一个人脸上。
  “我倒想看看谁能比郑大哥还有资格做这个位子。”听到郑忠马的话,萧玉霜嘴角泛起冷笑道。
  “他来了。”听到萧玉霜的话,郑忠马并未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只是看向了远方。
  顺着郑忠马的目光,萧玉霜看到了一个人,麒麟军士兵的军营里这时也起了一些骚动,他们的目光都望向了一个地方。
  的确有一个人正慢慢的默默的低着头走来,似乎在想什么心事,所以像并未注意这身边近万人的目光。
  在这人的左手里,是一把没有鞘的刀。
  虽然刀身只是用破布随意的裹着,虽然破布很脏,但是丝毫不影响刀尖露出的锋芒。
  而这个人就像一把冰冷的刀。
  面无表情。


第二百零二章 杜家有后初登楼 下
  凉风轻轻的吹,吹乱了少年仅用一根丝带束着的长发,吹动了少年本就不厚的青衫。
  这本是一个夜阑人静的夜晚,只是因为有风,所以旗子猎猎,因为有人,所以战马微嘶,因为有刀光,所以金戈铁马。
  少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缓缓的从千军万马中走来,低着头的他似乎根本没在意身旁的那些或期待或不解或不屑的目光,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在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左手握着的弯刀,只有脚下的路——不管多么长的路总是抵不过双脚而变得有终点的,所以沉默了很久的麒麟军看着少年来到统帅帐篷外的时候,他们脸上的惊讶可想而知。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要统帅豹军的新任统帅?只是……也太年轻了吧。
  尽管诧异,尽管满是疑惑,但是近万人的麒麟军依旧鸦雀无声,他们在等,在等少年说话。
  少年并未说话。
  只是从死去的九十三个麒麟军士兵跟前走过。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少年每跨出的一步就像经过细算一样,步与步之间没有丝毫的距离差异,如同用尺子丈量过才下脚一般。
  郑忠马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萧玉霜则冷冷的看着少年,虽然兵部说今晚上会有新人的统帅上任,但是在他看来未必是眼前的少年,因为这个少年看上去除了有些摸不清深浅之外,更多的年轻——年轻,本就是很多人的致命弱点。
  少年的目光从死去的麒麟军士兵身上看过之后,又看了看那些或重伤或在地道里畏死而逃跑的麒麟军将士,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并未看自己的杨哲成。
  杨哲成的目光落在那些死去的同伴上,满脸哀伤。
  看着不远的搭建的瞭望台,少年转身走了过去。
  “萧将军,这个人是谁?”看着向瞭望台走去的少年,萧玉霜身边的一个副将低声问道。
  “不知道。”说到这里萧玉霜看了看一旁的郑忠马,“这人恐怕是朝廷派来的统帅,只是为什么他不出示兵部文书,而且没有兵部要员陪同?只有一个人前来?”
  郑忠马摇了摇头,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他这个时候决定选择静观其变。
  登上瞭望台的少年看向了下面站成十个方阵的麒麟军士兵,火光把这些麒麟军的士兵的脸庞照的通红,少年看着这些略带稚嫩的面孔,眼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与年龄相若的人在一起过了,在他的记忆里,除了那个老管家,就是那几个古怪之极的人,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体内的鲜血就有一种要沸腾的感觉。
  而那些麒麟军将士则没想那么多,他们见少年登上瞭望台,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要说话了,所以都摈住了呼吸,就是那些战马都望向了少年,似乎也在等待这个少年会说什么。
  “由我掌管豹军,你们有意见么?”少年明亮的眸子望向前方说道,其实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清晰的传入了每个麒麟军士兵的耳朵里,这种感觉很奇妙,仿若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声音不刺耳不虚幻,只是少年话语里的蕴藏的霸气却令所有人感到微微的一寒。
  议论声终于从麒麟军内传了开来。
  少年并未理会那些交头接耳的麒麟军士兵,目光只是从那些站在士兵最前面的十个千夫长三个副将身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在了郑忠马与萧玉霜的身上。
  郑忠马与少年对视着。
  萧玉霜冷眼看着少年。
  少年嘴角露出了一股笑意,神态自若。
  看着少年脸上的笑意,萧玉霜避开了目光,然后左手轻微的做了一个动作,一直站在萧玉霜身后的副将看到萧玉霜挥手的动作就向前跨出了三步,来到郑忠马与萧玉霜身后之后扬起了手里的令旗,令旗在副将的手里交叉挥舞了两下,麒麟军士兵里的议论声顿时消失。
  看着陷入沉默的麒麟军,副将这个把令旗插到身后腰侧,接着又向前迈了五步,来到萧玉霜与郑忠马的身前三步之后,副将抬头看着站在瞭望台上的少年问道,“我有几点要问。”说到这里副将将声音提高了几许,“你说豹军有你掌管,还请你出示兵部的文书以及皇上的手谕。”
  副将的话音刚落,也不见少年有和动作,一卷书卷从空中飘向了副将。
  书卷在空中飘荡的很慢,像是一只手托着慢慢的来到副将的跟前,看着少年不着痕迹露出的一手,萧玉霜瞳孔猛的一缩,他不是不可以把书页之类的东西靠着劲气传递给地方,只是力道拿捏的绝对不如眼前这个少年这般熟稔。
  “大人您看。”副将接过文书之后,偷偷的瞄了一眼,上面的鲜红大字让他有些触目惊心,然后就小跑来到了萧玉霜的面前,把文书双手呈送给了萧玉霜。
  看着文书后面的军部大印,萧玉霜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打开了文书上面的一个小折子。
  折子是陆天行手写的。
  萧玉霜要看不是陆天行说的任命眼前这个少年的话,他只想看看这个少年是谁。
  杜临楼。
  这三个字让萧玉霜有些恍惚。
  看着看着手谕有些发呆的萧玉霜,一旁的郑忠马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在手谕上瞄了一眼的他很快和萧玉霜一样有些一愣。
  杜临楼不是死了么?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办?”看着默不出声的郑忠马,萧玉霜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统帅这个职位被杜临楼这么轻易得到,郑大哥你甘心么?”
  郑忠马当然不甘心。
  但是他并未表达出什么不满,只是率先向瞭望台走去,很快登上瞭望台的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干脆的呼喊:我有意见。
  杜临楼对着郑忠马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了说话的人。
  说有意见的正是先前那个萧玉霜的副将。
  “你有什么意见。”杜临楼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不服,所以迈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瞭望台跟前的他这个时候轻声问道。
  “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坐这个统帅的位子?”副将说完轻咬了一下嘴唇,声音里虽然有些轻颤,但是他的眼神很坚定——兵部的文书他看到了,至于陆天行的手谕他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任命眼前这个少年当豹军的统帅,只是……有时候作为一个军人,除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之外,还要为他的上司做马前卒,副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他质问杜临楼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临着什么,但是他别无选择。
  杜临楼完全可以拿出手谕对副将完全置之不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看着副将杜临楼先是轻声哦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郑忠马,郑忠马这个时候明显的装起了糊涂,并未与杜临楼的目光对视,只是望向那名副将。
  “如果军部的文书和皇上的手谕不能让你臣服的话。”杜临楼说到这里一顿,目光盯着那名副将继续说道,“世人崇拜强者,如果你能用你擅长的东西战胜我,这个统帅我可以不当。”
  “这是你说的。”副将说着走向了瞭望台,边走边拔出了腰侧的军刀。
  看着拔刀的副将,杜临楼后退了几步,并未再说什么。
  “请你亮刀。”副将看着从出现就一直左手弯刀的杜临楼,刀剑指着杜临楼杀意十足的说道。
  “你不配我拔刀。”说道这里杜临楼忽然向前跨出了一小步,就是这一小步让杜临楼整个人的气势为之猛然一变,像是本来冰封的雪山被暗流冲刷出了一道缺口,杜临楼的左手随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听到杜临楼的话,副将脸上突显了一股怒气,本就是战场上热血男儿的他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所以说了一句对不住之后,副将就扬起手里的军刀向杜临楼冲去。
  随着副将刀势轻舞,一股淡而薄的刀气环绕在副将的刀身上。
  看着副将脚下的阵法,看着副将刀上蕴藏的刀气,杜临楼微微一笑,他想不到军队里竟然也有人开始修炼气宗的功夫了,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三重境的高手,看来有些人为了统帅这个位置可是煞费苦心啊。
  这样想着,但是杜临楼并未做出什么举动,他只是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就在杜临楼的左手抬起的时候,副将手里的刀也来到了杜临楼的身前。
  看着不闪不避的杜临楼,副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接着副将嘴角的冷笑凝固在脸上。
  因为杜临楼整个人突然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微微感觉脖颈一凉,一刀落空的副将伸手摸了一下脖颈。
  是血。
  温热的鲜血。
  包括郑忠马与萧玉霜在内都没有看到杜临楼拔刀。
  杜临楼的确没有拔刀,因为杜临楼本身就是残月弯刀,残月弯刀就是杜临楼,所以杜临楼不用拔刀。
  这是什么境界?
  “九十三个死去的士兵,五十七个被一刀割喉,十七个一剑穿心,其他人致命的伤口都在身体的致命穴位,这些人中有二十二个死态安详,两个腿上被薄刃划伤,除了那些被一刀尽折的长枪,其他兵器上没有任何血迹,你能告诉我杀死这些人的有几个凶手么?”这是副将转身时听到的一句话。
  听到问话,副将下意识的摇头。
  接着副将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空洞。
  “因为你不知道,所以你死了。”说到这里,杜临楼看向鸦雀无声的麒麟军众人,“还有谁有意见?”


第二百零三章 拾军魂,战河山。
  看着副将不再温热的尸体,听着杜临楼不带丝毫感情的话,整个麒麟军阵营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除了沉默之外麒麟军更多的是惊讶,这股惊讶不是因为杜临楼竟然毫无顾忌的杀了那名副将,而是他杀死副将的理由看似很无理取闹却又那么的令人无言以对——地上躺着九十三具麒麟军的尸体,杜临楼只是从他们跟前走一遍,就记住了他们的死态和被什么利器所杀,甚至还能在夜幕里清楚的看到每一个放在士兵身边的武器上有没有血迹,而且听杜临楼话语里的意思,似乎他对杀死这些麒麟军将士的凶手有几个人早已一目了然胸有成竹?
  这才是让麒麟军将士为之震撼的地方。
  但是有一个人是例外——在瞭望台的下面,有一个人脸上则出现了一副古怪的表情,这个人就是杨哲成。
  杨哲成的目光从那些尸体上飘过,然后落在了杜临楼的身上。
  刚才杜临楼说的那番话,让杨哲成的心里突然生出了某种希望,这就像在无尽的黑夜里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尽管不确定这股亮光是不是即将升起的朝阳,但是杨哲成知道,自己这些等待的某样东西,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你有没有过很模糊的梦想,虽然看似遥远却在努力之后能触手可及的那种。
  想到了什么,杨哲成盯着杜临楼的眼里就多了几分佩服与狂热。
  这些死去的士兵从昨晚晚上被人杀了之后到现在,包括郑忠马和萧玉霜在内不是没想过是谁杀了他们,有几个人,但是因为意见分歧太大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所以听完杜临楼的话后,郑忠马先是看了一眼萧玉霜,接着目光落在了那个死去的副将什么,依旧没有说话。
  而萧玉霜这个时候则再次偷偷的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千夫长这个时候向前跨了几步走了出来,脸上没有因为杜临楼随意杀死副将而露出丝毫的胆怯,来到瞭望台上站定的他对着跟前的杜临楼说了一个字:
  请。
  说完这话,这名千夫长就亮出了自己手里的武器,那是一把火枪。
  枪口对准了杜临楼。
  微微调转过头,杜临楼看着那名千夫长脸上并没太多的惊讶,甚至看到这名千夫长手里的冰冷的枪口时,杜临楼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请。”看着来人,杜临楼轻声说道。
  杜临楼依旧没有拔刀。
  麒麟军士兵里的人再次议论声起。
  刚才杜临楼之前的那番话无疑在麒麟军士兵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谁,但是他们却从眼前这个少年明锐的眼光里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可怕,别的不说,就凭刚才杜临楼杀死那名副将的手段来看——虽然他们不知道杜临楼用了什么功夫,但是他们却对那名副将的实力很清楚,而杜临楼却能轻易的将其斩杀,由此可知杜临楼的功夫不差,至于深不可测到如何地步他们不知道——看着上前挑战的这个千夫长,很多人心里都猛的吸了一口冷气,用火枪对付手里只有一把用破布包裹着弯刀的杜临楼,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无赖了些?
  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人能在火枪的威力下活命的。
  当杜临楼说出请之后,麒麟军士兵里有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没有人在意这声赞美,麒麟军士兵都睁大了眼睛想看杜临楼如何面对这个千夫长手里的火枪!
  火药已经上膛,这名千夫长只需轻轻点燃引线,随着火药喷发将里面那些铁珠射出——甚至不用刻意的瞄准,这些铁珠就会成扇形包围杜临楼的身体,令其千疮百孔!
  看着镇定自若的杜临楼,这名千夫长皱了一下眉头,眼睛微微一转,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萧玉霜,萧玉霜轻微的点头示意,得到萧玉霜的首肯之后,猛吸了一口气的千夫长本来绷紧的心神似乎放松了些——火折子在他的手里燃起,随着兹兹声响起,不过眨眼间,砰的一声巨响,火枪前段的一根粗竹管里射出了一些明亮的铁珠,就在那些铁珠射向杜临楼的时候,未燃尽的火药气体喷出枪口。
  没有人注意那长近半丈的火光,所有人都看向了距离这名千夫长不足两丈的杜临楼。
  就在火枪引线燃起的时刻,杜临楼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左手握着弯刀刀柄的杜临楼慢慢的在自己的面前画了一个圆。
  这是所有人能看到的杜临楼的动作。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圆,不但阻挡火枪射来的所有的铁珠,而且随着杜临楼手腕微弯,那些接触到弯刀的铁珠像是被瞬间冰冻了一样静止,就在弯刀从新回归到原点的时候,这些铁珠才开始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它们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伸出右手的杜临楼手里。
  啊!
  麒麟军士兵军营里这个时候彻底沸腾了起来。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统帅,紧跟着近万人同时高声喊了起来,所有的人同时喊出的只有两个字,统帅,统帅……
  异口同声,气势恢宏。
  看着那些激动的面孔,杜临楼扬起自己的右手,因为在杜临楼的右手里有铁珠,所以成拳形,高高的举起。
  接着杜临楼向前平压,右拳与肩平。
  看到这个动作,所有的麒麟军将士都闭上了嘴,因为这个动作他们再熟悉不过,是麒麟军独有的噤声方式,只是杜临楼把掌变成了拳头而已。
  虽然闭上了嘴,但是麒麟军将士内心的激动依旧无法平息,虽然不知道杜临楼刚才那一刀里的奥秘,但是他们知道哪些被火枪射出的铁珠所蕴藏的威力——这股威力除了能射穿木板的穿透力之外,还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炙热。
  现在杜临楼不但阻挡了那些铁珠,而且还把滚烫的铁珠全部接到了手里,这是何其恐怖的实力?杜临楼的右手到底有多冰冷?
  所以麒麟军将士激动着,心里对这个新来的少年佩服之极,然后才喊出了统帅这两个字——对强者的崇拜,不管是世人还是军人都是如此,这两个字是麒麟军士兵发自内心的呼喊,也是他们对杜临楼的认可。
  “一共二十四颗铁珠,一颗没少,要不你再重新装上再试一次?”看着那个明显有些发呆的麒麟军千夫长,杜临楼轻轻的说。
  杜临楼说完,看着依旧陷入某种恐惧中的千夫长,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把手里的铁珠尽数扔在了脚下,接着来到这名千夫长的跟前,声音提高了几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名字叫郭世凯?”
  听到耳边的问话,郭世凯点了点头,点完头才想起什么,脸上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的他这个时候快速的把手里的火枪竖着贴着大腿放好,然后对着杜临楼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统帅,我是麒麟军第七千人队的千夫长郭世凯!”
  “你还有意见么?”看着郭世凯的样子,杜临楼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微笑着问道。
  “属下对大人统帅豹军没有任何意见,而且愿意听从大人的命令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说这话的时候郭世凯盯着杜临楼的眼睛说道,看着杜临楼的嘴角那抹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郭世凯总觉得杜临楼的笑容里别有深意。
  “归队。”缓缓的吐出这两个字后,杜临楼看着后退三步才转身离去的郭世凯,转身望向了郑忠马,“郑将军,不知道你上台有什么话要说。”
  “报告统帅,属下只是前来向大人表面自己的忠心。”郑忠马这个时候低眉顺眼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身子半弓,并未看杜临楼的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此时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带着一些不甘与无奈——郑忠马不甘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刚才近万人的士兵呼喊他听在耳里,知道大势已经不可逆转,见风使舵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无奈……郑忠马因为位置和自身实力的关系,知道刚才杜临楼阻挡火枪所画的那个圈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以为刚才杜临楼的左手只是在他自己面前画了一个圈,却不知道这个圈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至于有多少个郑忠马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因为杜临楼的动作太快,快到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左手的痕迹,所以在众人看来杜临楼只做了一个动作。
  眨眼间把一个动作坐上百遍会是这样的效果么?因为不知道,郑忠马此刻暗暗想到,如果不是刚才郑忠马感觉到空中的气流波动,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可是现在发现了这个秘密的郑忠马对杜临楼不敢再有丝毫不敬。
  想起了什么,这时弯着腰的郑忠马看了看杜临楼的左手。
  很平常的左手,与寻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难道问题出在刀上?只是刀在杜临楼的手里啊。
  难道杜临楼已经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想到这里的郑忠马身子忍不住一颤,心底就起了一丝庆幸,他庆幸的是刚才自己没有表现出太多对杜临楼的不满。
  “我不需要你的忠心。”听着郑忠马的话,杜临楼微微一笑,然后转头望向了眼前黑压压的麒麟军将士,“从现在开始,在战场上,你们要效忠的人是自己身边的同伴。”
  说到这里,杜临楼没再理会郑忠马而是转头看着下面的那些尸体,“谁能告诉我杀死这些士兵的有几个凶手,我就封他做将军。”
  听到这话,瞭望台下的杨哲成眉毛一挑。而不远处的萧玉霜这脸如寒霜起来,不过看着杜临楼没让郑忠马起身就一直弯着腰的郑忠马,萧玉霜默默的站立着,并未说话。


第二百零四章 谁说男人有泪不轻弹 上
  听着杜临楼的话,杨哲成眉毛一挑之后,眼睛接着四顾看了一下,发现并未有人注意自己,于是目光微垂的他就看着那些冰冷的尸体沉思了起来——杜临楼刚才说的话可当真否?虽然心里对这个新来的统帅佩服之极,但是杨哲成对杜临楼什么来历为人如何一点都不清楚,所以他不敢轻易的把自己的命运压上,毕竟经历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杨哲成清楚的知道自己活着已属万幸。
  没有人知道杨哲成活着的目的,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他身后的女人,以及那个不大甚至还有点简陋却温暖至极的家。
  不是没见过新官上任三把火随后随波逐流被酒色财气湮没的人才,所以杨哲成不敢轻易的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眼前的这个少年,除了这层顾虑之外,杨哲成还有另外的担心,那就是杜临楼说提拔新的将军,众所周知,麒麟军虎豹狮三军都是一个统帅两个将军三个副将,眼前这个少年新上任想建立自己的班底必定会打破豹军原来的势力格局,现在豹军里的两个将军,郑忠马是从一个士兵慢慢走到了今天,在豹军士兵的里颇有威望,还有萧玉霜……萧玉霜背后应该有靠山,至于是谁杨哲成不知道,虽然没有与萧玉霜打过交道,但是萧玉霜给杨哲成的感觉这个人看似很好相处,但是以前杨哲成从几个百夫长的酒后对话里则听出了一些弦外音,知道萧玉霜这人实很孤傲,为人处事偏向……偏向什么杨哲成也说不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哲成总觉得萧玉霜浑身散发着一种阴暗的气息,如果自己此刻站出来,抛开新任统帅的庇护不说,自己能在豹军这两个将军之间游刃有余么?
  “郑将军不用如此谦恭。”见无人说话,杜临楼转头望向郑忠马,看着直腰起身的郑忠马,杜临楼并未从他的神色上瞧出任何不满和羞怒,就在心里对郑忠马打了一个分数,尽管不高,“刚才我说的话不知道郑将军是否听清楚了?”
  “属下听的明白。”郑忠马见杜临楼这样问自己,就抱拳回答。
  “不知道郑将军认为杀死这些将士的有多少个凶手?”看着郑忠马,杜临楼和颜悦色的说道,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老成。
  “以属下猜测,应该有至少十人,毕竟我麒麟军作战勇猛,哪怕是偷袭,凶手也要有足够的人手才可以。”郑忠马稍微思考了一下,说出了一个答案。
  “是么?”听到郑忠马的话,杜临楼说了这两个字后就没再做过多的评价,而是转头望向了萧玉霜,“不知道萧将军可有什么高见?”
  “卑职认为偷袭我麒麟军的凶手至少在二十人以上,毕竟这百人队分成六个小组布局很广,凶手要想全身而退,就算偷袭也要会选择围而杀之。”听到杜临楼反问郑忠马那一句是么之后,萧玉霜就知道这个郑忠马这个答案一定不对,本来他和郑忠马的猜测就不一样,这个时候自然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萧玉霜的话,杜临楼只是笑了笑,并未对萧玉霜的回答作过多的评价,眼睛从萧玉霜身后的那两个副将和十个千夫长身上扫过,杜临楼声音抬高了一些问道,“你们其中谁有什么看法么?”
  两名副将十名千夫长,包括这些人后面的近百名百夫长都彼此看了几眼,没有人回答。
  “报告大人,属下有话要说。”就在杜临楼略微失望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呼喊。
  看着那人,杜临楼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以属下看,杀死这些同胞的凶手应该是四个人。”说到这里,杨哲成离开了原地,来到那些尸体的面前。
  听到杨哲成的话,不止郑忠马和萧玉霜皱眉,就是那些副将和千夫长甚至其他的麒麟军士兵都露出一丝不解,不过这丝不解很快演变成了愤怒与嘲笑,他们愤怒的是杨哲成说杀死这近百人麒麟军士兵的人只有四个人,这……简直是对麒麟军的侮辱,而嘲笑的人则是在揣摩杨哲成的心思,在他们看来杨哲成这个时候说话,无非是为了刚才杜临楼说的那个提拔将军的话,很多人这个时候都在心里冒出了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的想法——尽管他们也对将军的职位垂涎三尺,但是却没人敢在这个关键时刻多说什么,他们都怕自己成为笑柄。
  虽然这些士兵的愤怒与嘲笑的神情很明显,但是却没有人指责或者做出什么异常举动,这都归功于麒麟军的军纪。
  听着杨哲成的话,见杜临楼已经转过身子并未注意自己,郑忠马就轻微的侧了下身,看向说话的人,见是杨哲成,郑忠马就有些意外,他知道杨哲成是一个很老练的士兵,这些年虽然没有干出什么荣耀至极的大事,但是经历过很多战场却一身伤痕的活了下来,就像今天早上他看杨哲成的兵籍履历的时候,对杨哲成就起了爱才之心,只是杨哲成的年龄太大,而且这次死了那么多人,他却活着,这个在郑忠马看来不好说,所以尽管心里对杨哲成有些欣赏,但是郑忠马并未流露什么,想到这里郑忠马皱了一下眉头——早上询问杨哲成昨晚发生的事情时,听杨哲成说了一半昨晚看到的事情,后半段却因为萧玉霜的突然到来而打断了自己的询问,难道……杨哲成对自己有什么隐瞒不成?想到这里的郑忠马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不要为了那些虚名连命都不要了,尽管你的命现在已经是死的。”萧玉霜不认识杨哲成,所以说话没有丝毫的客气,说这话的他来到杨哲成的跟前,说完就扬起了手里的软鞭——萧玉霜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他嘴里说的杨哲成为了那些虚名,而是因为萧玉霜听说昨晚百人队里这些未死的麒麟军多是畏死而离开了地下暗道,看着浑身毫发无损的杨哲成萧玉霜把他当成了临阵脱逃的一员,就是杜临楼不来,他也会用军纪严惩这些人,现在听到杨哲成说只有四个人,萧玉霜只是把心里的怒气提前发作了而已。
  杨哲成知道萧玉霜话语里意思,所以他并未反驳什么,看着扬下来的软鞭,他仰起头挺直了腰杆,就算被人误认为自己临阵脱逃而斩杀,杨哲成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说不清,至少他对得起自己身边死去的伙伴,所以他挺直了腰杆,这个时候的杨哲成原先心底的顾虑全部消失,如果能有机会,他一定会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因为杨哲成知道只有这样自己或许才有一丝生机,暗叹了一声糊涂的杨哲成有些无奈,眼角有些湿润,看着萧玉霜手里的软鞭,之所以无奈,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半没有机会开口了,至于为什么眼见微湿,是因为杨哲成这一刻想到了那个嫁给自己一直嚷嚷着说没享一天福的女人,想起了那个虎头虎脑见了自己总是张开双手的孩子,想起了把自己生下来超劳一生的老娘。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因为杨哲成盯着萧玉霜手里的软鞭,所以他清晰的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在萧玉霜手里的软鞭即将落到他脸上的时候,软鞭突然从中而断——本来来势汹汹的软鞭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突然被冷水破灭一样,变得软弱无力。
  一手落空的萧玉霜并未因为软鞭失去力道而让身子有丝毫的前扑,看着落在地上的软鞭鞭身,萧玉霜转头望向了瞭望台上,一脸愤怒。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听到萧玉霜的质问,杜临楼先是呵呵一笑反问了一句,接着看着一脸怒火的萧玉霜继续说道,“你要杀他,先听他把话说完再杀不迟。”说到这里杜临楼转头看向杨哲成,“你说为什么只有四个人。”
  “大人你看,如大人所说,这些死去的士兵,有的死态安详,有的一刀割喉,有的一剑毙命……”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却因为杜临楼的话而没再做出什么动作的萧玉霜,杨哲成心里浮起一丝希望说道,边说边沿着这些尸体走了起来,“这个人被一剑刺杀在胸口,从剑伤刺入皮肤的伤口看,应该是一把软剑,而这些被一剑杀死的人伤口都是如此,而且伤口大小也是一样,所以这些死在剑下的是一个人所为。”
  “大人你再看,这些士兵的伤口明显和剑伤不一样,应该是不足寸许的短刀,毕竟只有短刀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这几个……”杨哲成边走边说,“还有这几个死应该在同一个人用刀的人手里,刀法刀伤都一样。”
  “这十几个人死在长刀一下,和之前的我得出的原因一样。”伸手急点的杨哲成继续说道,说完看向了不远处,“而这两个死前明显经历过战斗的两个人,却有三种伤口,一个是脖子上的锋痕,这应该不是匕首,而是极其锋利的银丝之类的东西,大人你看这个地方,这是匕首的伤口,还有这个人的这个地方,这是另一种刀伤。”
  “这三种伤口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原因是这两个人是我同屋的人,而且……”说到这里,杨哲成望向杜临楼,握紧了拳头。“我见过这个杀死他们的凶手。”


第二百零五章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下
  “你见过那人?”听完杨哲成的话,杜临楼话语里除了两分迟疑三分惊讶之外剩下的则全是期待——刚才杜临楼从这些士兵的尸体前经过时,他就从这些尸体的死态和身上的伤口上对凶手人数有了大胆的预测,现在听杨哲成娓娓道来,人数居然和自己想的完全吻合,而且分析的头头是道,虽然遗漏了几个细微的地方,但是在杜临楼看来瑕不掩疵,至少还证明了杨哲成所言并非无的放矢,这让杜临楼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现在又听杨哲成说他见过那个凶手,杜临楼心里自然满是期待,因为来麒麟军豹军之前,杜临楼已经对陆天行许下过承诺,如果不能半个月找到凶手,他甘愿受罚。
  从这些士兵出事到豹军统帅陆椁良一家惨遭灭门,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现在离火城的四个城门已经虽然依旧开着,但是暗地里埋伏了多少人杜临楼猜也能猜出一些,别说有嫌疑的人现在不能出城,就是一只飞鸽现在也别想从离火城的上空飞出——自从陆天行上位以来,一直都是麒麟军威震四方,可是随着前些日子光启城的虎军被盗贼团围杀之后,现在离火城又出现了如此严重的暗杀事件,怎能不让陆天行愤怒?
  得知这些消息后的陆天行先是龙颜大怒,可是暴怒之后陆天行就开始思考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肆意妄为,隐隐猜到了什么的陆天行决定派人来收拾残局——现在国师张断章还在闭关,他的那些弟子虽然本事不俗,但是麒麟军毕竟是皇家军队,有一群道士带领着成何体统?
  陆天行想到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再联想到某个人,这才有了杜临楼重新在世人面前出现的机会,就像陆天行让杜临楼出来时对他说的,如果杜临楼能找出凶手,那么杜临楼可以像杜家的祖先那样统领麒麟军三军,而且以后还有很多事等着杜临楼去做。至于找出凶手之后做什么事陆天行没说杜临楼也没问,不过杜临楼倒是从陆天行的神情里倒是看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陆天行想要争霸天下。
  争霸天下,男儿,不就应该抛头颅洒热血么。
  这些想法亦或者回忆在杜临楼的脑海里一闪而逝,看着杨哲成,杜临楼知道凶手现在既然依旧呆在离火城里,眼前的这个人既然见过凶手自然知道凶手的长相,这样等以后搜查凶手的时候,不但会在时间上加快很多,而且很方便。
  “属下所言千真万确。”听见杜临楼的问话,杨哲成回答的时候脑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面孔,虽然在那人出现的时候杨哲成已经中了迷药,但是杨哲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而且嘴角带着一个伤疤,黑眸里满是冷意。
  听着杨哲成肯定的回答,郑忠马和萧玉霜同时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意外,之前杨哲成对于凶手的回答已经让他们有些无地自容——久经沙场的他们知道刚才杨哲成所说非虚,本来他们也可以如此,只是因为陆椁良的死,让他们两人对统帅一职起来窥视之心,志不在此所以止技如此,才会让他俩忽略一些原本很简单的问题,这才有了杨哲成说话的机会。
  任谁也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士兵竟然观察如此仔细,这也难怪,杨哲成虽然自身势力在麒麟军中并不出众,但是终日与兵器打交道的他知道自己最擅长什么,所以当那些士兵苦练火枪的时候,杨哲成依旧练长枪,练大刀,练用冷兵器杀人的本事,在杨哲成看来,火枪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同样弊端也很明显——在战场杀敌的时候谁会等着自己点燃引线?谁会给自己时间让自己往火枪里填充铁珠?而且火枪连发三次之后必须冷却半个时辰,不然枪身就会爆裂,火枪的这些缺点在杨哲成看来上了战场都是致命的缺憾。
  机会从来都是喜欢眷顾那些默默坚持着准备着的人。
  “那人长什么模样?”杜临楼这个时候看着杨哲成轻声问道。
  “是个少年郎的模样,长发束冠,嘴角处有道伤疤,眼神冷冽。”杨哲成想了想回答。
  听到这里杜临楼没再问杨哲成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郑忠马,“郑将军,我提拔……”说到这里杜临楼一顿,然后扭头看向杨哲成,“你叫什么?”
  “杨哲成。”杨哲成看着杜临楼抱拳回答。
  “杨哲成?”听到这个名字后,杜临楼就转头继续问郑忠马,“我提拔杨哲为将军不知道郑将军有没有意见?”
  郑忠马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你这样做是不是草率了些?”看着点头的郑忠马,萧玉霜这个时候眉头一皱问向杜临楼,称呼上并未有太多的尊敬。
  “草率?”听到萧玉霜的话,杜临楼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轻声笑了几下,然后看着萧玉霜一字一句的说道,“萧将军,军纪里可说统帅不能提拔将军么,可说了顶撞上司者何罪么?”
  见杜临楼这样说,萧玉霜别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杨哲成的目光里多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杨哲成,现在我封你做麒麟军是将军,你可愿意?”见萧玉霜不说话,杜临楼转头看向杨哲成。
  “多谢大人,这是属下的荣幸。”看着杜临楼,杨哲成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至于将军一职更是意外之喜,说这话的时候杨哲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这股喜悦就像一坛老酒,不但香醇无比而且令人不忍痛饮——这个时候的杨哲成忽然很想回家,他想告诉家里一直等着自己回去的人自己当上麒麟军将军的消息,然后让家里的女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自己再喝点小酒,与老娘女人孩子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只是这股喜悦刚冲上杨哲成的心底还没来得及让杨哲成来得及细细品味的时候,杜临楼又说了一句话,一句对在场的众人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对杨哲成来说也是难以置信的一句话:
  “这场凶杀案有你负责,如果你能半个月找出凶手,我会让你重新组建虎军,到时候你就是虎军统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听到杜临楼的话,杨哲成一呆。
  但是杨哲成并未问如果找不到凶手怎么办,看着对自己满是笑意和信任的杜临楼,杨哲成抱拳说了一声好。
  说完这话,杨哲成的腰杆挺的更直了一些,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
  “人鬼善恶世情冷暖,烟波回绕旧时溪畔。”
  虽然杨哲成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杜临楼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去,细细的品位了一下这句话,杜临楼微微一笑。
  杜临楼微笑,郑忠马和萧玉霜的脸色则要难看了些——杜临楼给杨哲成将军之职已经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迫于杜临楼新官上任和之前的手段,令两人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只是没想到这只是开始,杜临楼竟然还要组建豹军?竟然还可以随意任命豹军的统帅?
  杜临楼既然敢这么干,那么一定是得到了某人肯定,想到了什么,两人虽然情绪激荡,但是都没再说什么,既然杜临楼有陆天行支持,他们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尽管不甘尽管无奈,但是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都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什么,然后一起望向了杨哲成。
  看着陷入某种思绪的杨哲成,两人都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找出凶手有那么容易么?杜临楼刚才说的话虽然清楚,但是在郑忠马和萧玉霜看来并不是无懈可击,如果说是自己找出凶手捷足先登呢?到时候杜临楼还会让杨哲成组建豹军么?
  杨哲成当然不知道此刻郑忠马与萧玉霜在想什么,刚回过神的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看着望向自己的杜临楼,杨哲成还未来得及说些抱歉的话,就见杜临楼并未责怪自己反问带着关心说道,“寻找凶手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就给我说。”
  “先给我一只猎犬。”沉思了一下的杨哲成说道,说完眼睛看了一下那些死态安详的士兵。
  “从迷药下手有些困难,这些士兵身上的药味已经淡了许多。”杜临楼顺着杨哲成的目光,知道杨哲成在想什么就提醒道,“他们死去的屋内或许还有一些迷药的气味,但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人说的是。”杨哲成看着杜临楼点了点头,接着皱了一下眉头的他继续说道,“我需要人手,至少百人能听从我的命令查找凶手。”
  “别忘了你的身份。”说道这里杜临楼看向麒麟军士兵大声道,“以后谁若不听杨将军的话,军纪处置。”
  下面的麒麟军将是除了郑忠马与萧玉霜之外都大声答是。
  “如果有什么需要和发现我会直接找大人。”杨哲成说完,就准备点百人士兵去查找凶手,只有十五天,在杨哲成看来时间很短,短到他现在忘了急着回家报喜。
  杨哲成不知道的是,此时不止他要找苏秦,暗中有三股势力都在寻找苏秦。
  而苏秦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等到他们在发现苏秦的踪迹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第二百零六章 投石问路柳暗花明 上
  四月初七,宜祭祖,宜婚娶,宜出行。
  大早上被鞭炮声惊醒的苏秦在洗刷之后,来到床头的老黄历前看了片刻,默算了一下日期后他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是苏秦来到灵璧坊的第五天,暗道了一句时间过的真快的苏秦在日期旁边的择吉七煞上扫了一眼,因为觉得上面所写的太过于玄妙莫测苏秦就移开目光转身来到了院中。
  院子假山旁种着三株老柳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柳树已经垂下泛青的枝条,嫩叶挣破了一冬枯皱干硬的树皮,在清晨的烟雾里点染着片片绿意。
  在一颗柳树树根旁,有一道细绳松松地挽在柳树根上,洗绳的另一端则捆绑在人工建造的假山湖泊里的一条高不过五尺却有一丈长的假船上,虽说是假船,但是制作精美,船头甲板、龙骨、龙筋、风帆这些应有尽有,而且还在船头上挂了面招子,上面写着“顺水行舟”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看着刚刚升起还未变白的日出,闻着鼻子里传来的刺鼻气息,来到假山下的苏秦看着假船,看着在船身下游动的五彩金鱼,苏秦不明白这个在他看来稀疏平常的早上为何灵璧坊内却是鞭炮声不断,尽管心里有疑问,但是苏秦并未想着一探究竟,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贸然出现太过于显眼——毕竟对于陆府的人来说,苏秦是一个生面孔,更何况苏秦现在身上和脸上还带着伤。
  陆府人多眼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秦只有选择留在这个小院里——这个小院是陆振宇以前打磨壁石的地方,除了陆振宇和他的几个帮手很少有人来,因为苏秦的到来,陆振宇就让苏秦住到了这里,为此陆振宇还特意的叮嘱他的那几个帮手,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再跨入这个院子。
  至于外面为什么不停的响起鞭炮声,苏秦准备等一会赵三汉来送饭的时候在问个清楚。
  那日晚上苏秦在赵三汉的带领下敲响了陆振宇的房门,本来已经在酣睡中的陆振宇听到敲门声,知道是苏秦来访后,就带着苏秦来到了这个小院,看着苏秦一身的伤口,陆振宇刚开始并未问苏秦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拿来了药箱为苏秦治伤——苏秦没想到陆振宇除了会赏石布景的本事之外竟然医术也不一般。
  就在陆振宇为苏秦治伤的时候,苏秦把早就想好的托辞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听苏秦说这身伤口竟然是上次暗杀自己的人对苏秦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之后,陆振宇心里对苏秦的感谢又多了几分,于是当陆振宇最后听苏秦说想在这里养伤准备换个身份谋个出路时,陆振宇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对苏秦的身份和为何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并未有丝毫的起疑。
  事后陆振宇让苏秦安心养伤,这两天有空了就来这里和苏秦聊些关于赏石鉴石方面的事情,偶尔还会指导一下苏秦打磨壁石方面的技巧,而苏秦这两天也未闲着,他从赵三汉嘴里旁敲侧击知道了外面的一些形势,虽说锦绣照常营业,但是听说凤凰城的郭世豪已经带领凤凰军在离火城三十里外安营扎寨,不仅如此,芒国那边也有三万铁骑来到了离火城的北方,这让赵三汉很好奇是谁杀了郭启立,竟然能令南北两股势力同时汇聚离火城,苏秦当然不会对赵三汉说是谁杀了郭启立,在苏秦看来,这次锦绣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郭启立的死是凤凰城与芒国之间的交锋,相较于外界传言的锦绣是否能在这次事件中湮灭而言,苏秦更关心的是麒麟军,见苏秦提起麒麟军,赵三汉自然又是一翻口若悬河的述说,说豹军统帅被人惨遭灭门,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说豹军新任的统帅竟然年纪不大,谁都没想到是曾经被世人已经死去的杜临楼等等。
  杜临楼是谁苏秦不知道,他也不关心,他担心的则是麒麟军的动向,所以当他把这些事当成故事问赵三汉陆椁良死麒麟军有何动向却听赵三汉说没见麒麟军在城内搜查什么时,苏秦皱了一下眉头——麒麟军没有什么大的举动?陆椁良的死闹的沸沸扬扬,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难道这次麒麟军准备暗查?
  除此之外,苏秦更担心的是锦绣内的奚日问兰和白启一行人现在过的如何,可是这些苏秦没办法问赵三汉,他害怕赵三汉起疑,再则因为自身伤势的原因,苏秦没办法出去查看,只有把那些担心深深的埋在心底。
  目光从那些欢愉游动的金鱼上移开,想起这些的苏秦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前,木灵珠和项链都在——乔二现在他们在做什么?还有那个冒泡陆羽?祈洛歌不知道现在过的好不好?木恨玉呢?
  这些问题困扰着苏秦,让苏秦心生愤恨的同时有生出诸多无奈。
  这时,苏秦仰头望了望天,然后呼了口气,似乎想把郁积在心口的那股浊气吐出。
  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吧,至少现在在陆府里自己是安全的,想到这里的苏秦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就在他准备回房收拾一下的时候,苏秦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扭头的他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红着脸手里握着一个弯弓跑了过来。
  “苏哥哥,苏哥哥。”小孩看见苏秦脸上露出笑意,跑到苏秦跟前的时候伸出手摸了一把头上的细汗,然后仰起头看着苏秦继续说道,“你看,这是昨天你给我做的弯弓,今天你继续叫我射箭好不好?”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孩扬起了手里的一支箭矢,说是箭矢倒不如说是一只被削成圆柱状的柳枝。
  “这么早就来这里,你不晨读了?”看着小孩,苏秦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小孩的脑袋——这个小孩是陆振宇最小的孩子,名叫陆小天,因为是晚年得子,陆小天甚得陆振宇的欢心,前两天陆振宇来到这个小院时,陆小天非要嚷嚷着跟来,陆振宇没办法,然后给陆小天介绍苏秦时说苏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陆震天的本意是让陆小天对苏秦尊敬些,让他不要没事胡闹,可是陆小天那听懂的这些话里深意,听陆振宇说苏秦是他的救命恩人,陆小天就问苏秦的功夫是不是比那些护院还要厉害,得到陆振宇的肯定后,陆小天就开心的拉着苏秦非要苏秦叫他功夫——苏秦说现在身上有伤,没办法教,看着不依而且哭闹起来的陆小天,陆振宇在一旁也有些素手无策,打不是骂也不是,最后苏秦在一旁灵机一动对陆小天说我教你射箭吧,这才哄住了陆小天,这两天只要没事,陆小天都会来这里让苏秦教他射箭,还说等苏秦身上的伤好了让苏秦教他功夫。
  因为年龄还小的缘故,陆小天顽皮而且好哄,苏秦射箭的本事一出手就令陆小天惊讶不已,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所以见到陆小天这么早来,苏秦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已经见怪不怪。
  “今天阿爹才没时间管我是不是晨读呢。”说到这里的陆小天脸上满是笑意,说完按照昨天苏秦说的把手里的柳枝放在箭弦上,然后眯起眼瞄准一颗柳树树干,随后松开了手把手里的柳枝射了出去。
  柳枝划过一个弧度,距离树干半尺而过落在青石小道上。
  “握弓的手不要抖,眼睛不要只盯着树干,还有拉弓的时候手要用力心无杂念。”不管陆小天是否能听懂,苏秦还是在一旁指出了陆小天射这一箭时出现的问题。
  听到苏秦的话,似懂非懂的陆小天点了点头,对着苏秦咧嘴一笑就抬脚向前跑去,边跑边嘴里喊着冲啊冲啊,等到他拾到箭回到苏秦身边的时候,把手里的弯弓和柳枝做成的箭矢递给了苏秦。
  看着自己昨天费了一个时辰做的弯弓,苏秦微微一笑,然后搭箭上弦,右手微微用力,只见柳枝带着一道劲风直射而出。
  柳枝并未射中树干,却射下了一片柳叶。
  因为见过苏秦可以指那射那的本事,陆小天对苏秦的这一箭为什么射柳叶而不射树干并未有什么想法,跑过去拾起柳枝的陆小天准备学着苏秦刚才的样子继续射箭时,苏秦在一旁看着陆小天问道,“今天外面怎么响起了那么多鞭炮声?”
  苏秦知道黑火药可是稀罕的物品,虽然陆振宇身份不一般,但是苏秦听祈洛歌说过,就是那些皇亲国戚逢年过节想燃鞭炮也要是要掏银子买的,这陆府一早上放了那么多鞭炮,这得多少钱啊?
  “今天是我阿奶今天百岁大寿啊。”似乎对苏秦连这个都不知道有些可笑,陆小天说完吐了一下舌头,“外面很多人拿着礼物来呢,我一会带你去看看。”
  “你阿奶百岁寿辰?”听陆小天说陆振宇的老娘百岁寿辰苏秦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了然许多。
  这个时候的苏秦还不知道,接下来他的命运在这一天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二百零七章 投石问路柳暗花明 中
  阳光穿过柳枝射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了满地大小不一的倒影。
  伸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陆小天站在阳光下咧嘴对苏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孜孜不倦的练习着弯弓射箭的功夫。
  看着虽小却带着一股坚韧劲的陆小天,苏秦仿若回到了那段早就被自己遗忘的岁月——在大山里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一个少年每天总是手拿着弯弓顶着寒露上山,为的就是在以后的时光里得到某个人的微笑与称赞。
  时光似乎很快,快到让苏秦快忘了当初那个在阳光里笑起来暖暖的女孩模样。
  抬起头的苏秦看着暖暖的太阳,直到闭眼上的他脑里出现一个清晰的面孔时,苏秦嘴角不知觉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木木,你还记得那个年少时的约定吗?
  当初在日月湖旁边的那颗小树旁的约定——不高的木恨玉踮着脚尖伸着小手,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拿着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在树干上刻着什么。
  轻轻的,嘴角的带着笑意的木恨玉仿若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
  当时蓝天很蓝,背后的日月湖碧波荡漾,远处山峰青翠,有不知名的飞鸟成群的飞过。
  “当我们长到这么高,就结婚吧。”事后木恨玉笑着一脸幸福的对苏秦说。
  那棵树现在还在吗?
  你还记得曾经刻的字吗?
  或许每个人心里的初爱的人都是明眸皓齿的样子。
  有时候一段感情虽然很短却能耗费一辈子那么长心血在里面。
  直到一串脚步声打乱了小院的宁静,苏秦睁开了眼,看着匆忙而来的人微微笑了一下。
  来到院中的是赵三汉,今天的赵三汉与以往不同的是身上那件黑衣变成了锦衣,手里虽然依着提着一个吊篮,但是此刻赵三汉脸上却流露出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喜悦。
  “苏少侠。”看到在院中的苏秦,赵三汉远远的就喊了起来,“抱歉啊抱歉,今天送饭送晚了,主要是府内太忙了。”
  “一顿不吃又饿不死。”看着来到跟前额头带着细汗的赵三汉,苏秦轻微的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说道。
  “一顿饭不吃是没什么,但是你现在正是养病的时候,人是铁饭是钢啊。”赵三汉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小天招呼了一声,“小少爷你别乱跑啊,不然老爷怪罪下来我们这些下人可吃不消啊。”
  “你带的什么好吃的?”看着赵三汉,陆小天皱了一下眉头,眼前这个人陆小天有些印象,这两天一直见他给苏秦送饭吃,虽然早上已经吃过早餐,但是陆小天看着赵三汉手里的吊篮还是走了过来。
  “小少爷你要是饿了就一起吃点。”赵三汉说着向小院的大厅走去,听到陆小天的发问就回头边走边说道,“都是老爷让府里的厨子们特意为苏少侠做的补身子的食物,像什么红枣乌鸡和当归羊脊骨汤之类的。”
  “你早上还没吃吧,一起坐下来吃吧。”看着把两菜两汤放在桌子上的赵三汉,苏秦微微一笑说道,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苏秦对赵三汉的印象并不错,虽然有事爱吹牛和贪些小便宜,但是这在苏秦看来并不是什么大的缺点。
  “这怎么行,要是老爷知道了我一定会被骂死的。”赵三汉说完看着一旁已经伸出手抓起一个鸡腿的陆小天,忙上前帮忙递碗,“小少爷你别烫着了,慢点吃。”
  “真不吃?”看着赵三汉苏秦说着坐了下来,虽然对吃不讲究,可是苏秦知道,这些饭食都是陆振宇为了自己的伤势特意弄的一些偏方,补血补气不说,主要是对身体的伤势康复有着莫大的作用,苏秦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毕竟等身体好了苏秦还有许多事要做。
  “苏少侠你就不用和我客气了,你和小少爷先吃,吃不完的我打包带走就是了。”赵三汉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矫情,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做作,懂得尊卑贵贱的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苏秦是陆振宇的救命恩人,承蒙苏秦看得起,但是这并不是自己可以骄纵的借口,所以他才会与苏秦同桌而食,但是也不会浪费这些食物,毕竟家里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需要自己照料。
  轻声嗯了一声的苏秦没再说什么,刚才那话虽然是客气话但是也是实诚话,只是苏秦知道,炎国不比部落部族,别的不说,就衣食住行讲究的那些东西足以令人头疼不已,虽然没有刻意询问过祈洛歌,苏秦猜也能猜到一些,像陆府这样的富贵之家,一定对吃饭之类的有着严格的规定。
  尊贵卑贱为什么非要分的那么清楚?大家都是人不是么?
  是这个社会把人三六九等了还是人把这个社会等级分明了?
  夹起一颗红枣放到了嘴里慢慢咀嚼着的苏秦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人关心的问题。
  三六九等不都是命么?这似乎是很多人的自答。
  红枣刚入肚,看着一旁赵三汉已经盛好递过来的热汤,苏秦说了句谢谢,就在苏秦用勺子准备尝尝味道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喊声。
  “小天!”
  听到声音一嘴油腻的陆小天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油腻回头对外面喊道,“姐姐,我在这呢。”
  “二小姐。”听到声音,正在帮陆小天夹菜的赵三汉放下碗筷来到门外尊敬的弓了一下身子喊道。
  虽然未见其人,苏秦已经从陆小天和赵三汉的话语里知道是谁来到了这个小院,起身离开饭桌的他还未来到门外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女孩约莫二八芳华,眉如柳,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斜簪着一朵新摘的桃花,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玲珑金簪,身着一袭大红丝裙的她领口开的很低,露出虽不丰满但是隐隐可见浅沟的胸部,目光微转,苏秦再次望向女子的脸,女子面上并未涂抹过多的粉妆——对女人来说,年轻或许就是最好的装扮。
  “小天你是越来越淘气了!”目光只在苏秦脸上停顿了一下女子就转开了目光,然后上前拉住了陆小天的胳膊,“早上刚换的新衣服,你看已经全是油腻,走,跟我回去。”
  “你让他吃完在走么。”看着红衣女子硬要拉住陆小天离去,苏秦在一旁开口道。
  “你是谁,不要仗着是我阿爹的客人就可以对我们家的事情指手画脚。”红衣女子见苏秦开口,望向苏秦的眼里就多了几丝怒火,她这两日听说这里住着一个贵客,而小天也没事就往这里跑——上下打量了苏秦几眼的她并未觉得苏秦有什么过人之处,脸色淤青而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二小姐……”赵三汉在一旁见女子这样说苏秦,想开口替苏秦辩解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找些什么借口,想到女子的火爆性格,赵三汉对苏秦使了一个眼色就闭上了嘴。
  “我没指手画脚的意思。”听着红衣女子的话,苏秦皱了一下眉头,刚才赵三汉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让自己不要理会这个女子说什么,可是苏秦看着拉扯住陆小天的女子,还是心平气和的解释了一句。
  “告诉你,像你这样没有什么本事就会混吃混合的食客我见的多了。”女子说道这里目光在饭桌上看了一眼,“回头我就给我阿爹说你教坏小天。”
  听到红衣女子的话,苏秦有些哑口无言。
  看着对自己眼里满是不屑神色的女子,沉默了片刻的苏秦轻声的吐出了两个字:随便。
  “姐姐,苏哥哥很有本事的。”陆小天这个时候看着红衣女子说了一句。
  “有本事会来咱们家骗吃骗喝?”说到这里红衣女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弯下腰就抱起了陆小天,“阿奶找你呢,你再闹小心阿爹生气。”红衣女子说着就抱着陆小天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斜眼看了一眼屋内,含沙射影的对陆小天叮嘱道,“以后不要来这里了,省的被某些人蛊惑了。”
  被女子抱着的陆小天这个时候对着苏秦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下舌头,接着挥了挥手。
  本来因为女子的一番话而心生微怒的苏秦见到陆小天的样子,就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这个二小姐什么来头?”等到红衣女子抱着陆小天走出小院,苏秦重新坐在饭桌前,夹起一块鸡翅的看着送红衣女子离开后重新回到屋内的赵三汉道。
  “这个陆二小姐啊。”似乎这个女子很头疼,赵三汉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叫陆红衣,别看年纪不大,却深得掌柜的一身本事真传,因为有老祖宗护着,平时在陆府骄横惯了,所以刚才她说那番话苏少侠你别往心里去。”
  “跟一个女人怄气划得来么?”苏秦看着赵三汉呵呵一笑说道,心里却默念了一遍红衣女子的名字,陆红衣,还真符合她穿衣的样子和火辣的性格。
  “苏少侠在么?”就在这时,院子外面有人喊道。
  “齐管家你怎么也来了?”听到喊声,走出门口的赵三汉小跑了过去。
  “你也在啊,苏少侠呢,老爷让我过来叫苏少侠去参加老祖宗的寿诞呢。”被唤着齐管家的中年人看了赵三汉一眼,手里捧着一身衣服向院中走来。


第二百零八章 投石问路柳暗花明 下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放下筷子的苏秦刚起身就看到一个中年锦衣汉子走了进来,中年人面色红润白净无须,步伐稳健,看着起身的苏秦眼睛只是微微上下打量了苏秦一眼,就笑着说这个就是苏少侠吧,我是府里的管家名叫齐万福。
  “齐管家好。”看着齐万福,苏秦拱手客气的说道。
  “苏少侠不用客气,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亲近。”说到这里齐万福一顿,“现在府里太忙,老爷抽不开身,就让我过来带苏少侠出去参加老祖宗的寿诞。”说完话的齐万福抖了抖手里的衣服,“这是老爷特意安排我为苏少侠量身定做的,时间紧迫,如果苏少侠用过早餐的话还请收拾一下随我出去。”
  “早餐已经吃过了。”苏秦说着目光在齐万福手里的锦衣上扫了一眼,再看向齐万福的时候就皱了一下眉头,“齐管家,承蒙陆掌柜的看得起,只是……不是我不想出去,你看我现在一脸的伤……”
  “这个老爷已经叮嘱过了。”说到这里齐万福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锦盒,“苏少侠救过老爷的命,而且我也听老爷说过苏少侠本事了得,这个东西苏少侠应该见过,有了它苏少侠脸上的伤自然不是问题。”
  “这是什么?”看着把手里锦盒递过来的齐万福,苏秦心里满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苏少侠看过就知道了。”齐万福神秘的一笑,“老爷在城里朋友多,所以不用担心这个东西会被人识破。”
  听到齐万福的话,苏秦轻声哦了一声,接过锦盒的他打开了锦盒,看到里面的一件东西之后,苏秦的眉头不知觉的皱到了一起。
  锦盒内放着的是一件面具。
  人皮面具。
  看到这个人品面具的苏秦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因为这一刻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莫离曾经给他说过江湖上的事,像什么行走江湖改头换貌必备的易容术和识人辩非的读心术等等。
  当时苏秦只当成了故事来听,还拉着莫离要他讲了很多易容术的方法,当时苏秦以为这些只是传说,可是见识到了乔二的易容术之后,苏秦知道莫离所说的那些并未无稽之谈。
  当时年纪不大的苏秦没有记住易容术繁杂的方法,只记住了易容术中能顷刻变幻相貌的人皮面具,因为当时莫离说这个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的时候,令苏秦有些毛骨悚然,就是苏秦现在想起来依旧有些后背发凉,因为苏秦记得清楚,莫离说人皮面具的制作很麻烦,要在那些死去还没有腐烂的死尸上切下薄薄的一层人皮,然后在经药浸火蒸消毒等手续,才能制出人皮面具。
  想起这个的苏秦回过神再看人皮面具的时候心里就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受,有些想吐又有些好奇,想吐的原因很简单,苏秦一想这人皮面具是从死人的脸上扯下来还要贴到自己的脸上就莫名的恶心,而苏秦好奇的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和自己至少有七分相似的人皮面具陆振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少侠怎么了?”看着沉默不语盯着人皮面具发呆的苏秦,齐万福在一旁问道。
  “没什么。”苏秦尴尬的一笑,然后抬头看着齐万福表情略带僵硬的说道,“我以前只听说过制作这个人皮面具的方法,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苏少侠知道这是人皮面具就好办多了。”看着苏秦的表情,齐万福似乎知道苏秦此刻的想法,就呵呵一笑解释道,“不过苏少侠多虑了,这个面具的制作并不是那些江湖传言所说的那样,苏少侠用手摸摸就能知道一二,因为时间紧,所以做工有些粗糙,但是聊胜于无,如果不仔细看外人是发现不了的。”
  听到齐万福的话,苏秦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人皮面具,入手有些冰凉,轻轻用拇指与食指摩挲了一下,苏秦发现这个人皮面具上面有一些凹凸不平的东西,应该不是人皮,不然不会这么粗糙,但是这并不妨碍苏秦对这个人皮面具的评价,因为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唇处的几个裂口外,苏秦知道,这个人皮面具很符合自己的脸形与相貌。
  苏秦没想到陆振宇的想法如此周全——那天晚上苏秦给陆振宇说想换个身份,谁知道陆振宇认为苏秦想改头换面害怕那些仇人再找上门来,就找人打造了这个人皮面具。
  想到这里的苏秦有些感动,可是自己这些天一直在这个小院里,陆振宇是怎么能把这个人皮面具做的如此相像的?
  轻微的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秘密的苏秦决定等回头见到陆振宇的时候再问个清楚——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皮面具是用什么做的,不过齐万福的话彻底打消了苏秦的顾虑,目光从人皮面具上移开的苏秦对着齐万福抱拳说了一句多谢齐管家提醒,说完之后苏秦就上前拿起了齐万福拿过来的衣服,“我这就换衣服。”
  “快帮苏少侠换衣服。”见苏秦拿过衣服,齐万福对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赵三汉说了一句,听到齐万福的话,赵三汉应了声是,就小跑了过来。
  说是换衣服,只是把苏秦外面的那件长衫换成了贴身锦衣,不过是十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换好衣服的苏秦拿过锦盒,对齐万福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见齐万福点头后,苏秦就转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来到床头铜镜前的苏秦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接着猛吸了一口气的他双手捧起了人皮面具向自己的脸上贴了上去——苏秦听莫离说过,人皮面具背面都有一层粘膜,刚开始贴在脸上的时候有些痒,不过戴一阵就好了。
  等到苏秦把人皮面具贴好,在对着铜镜的时候,苏秦有些一呆。
  镜中的苏秦还是苏秦的模样,只是少了嘴角的那道伤疤,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僵硬,面孔除了多了些苍白之外,与常人无异。
  苦笑了一下的苏秦看着镜中自己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之后知道这或许是人皮面具的缺点——人皮面具并不能把自己的面部表情能清晰的传递出来,想到这里的苏秦虽然有些无奈但是还是笑了一下,随后对着铜镜的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人皮面具在脸上相接处有空气的地方,确认万无一失之后,苏秦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来到大厅的苏秦,赵三汉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而齐管家则上下打量了苏秦几眼,点了点头道,“苏少侠果然一表人才。”
  “人靠衣裳马靠鞍罢了。”苏秦看着齐万福顺嘴回了一句,说完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就尴尬的笑了一下,接着转移话题道,“还请齐管家前面带路。”
  “时间恐怕来不及了。”看了看外面的太阳,齐万福皱了一下眉头,“我还要去府前招待那些贵客,苏少侠你直接去大堂就是了。”说到这里齐万福扭头对身后的赵三汉叮嘱了几句让他带苏秦去大堂,说完之后齐万福对苏秦打了声招呼说了一句有空再聊之后就率先离开。
  看着齐万福离开后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赵三汉,苏秦皱了一下眉头,可是眉头刚皱的他就想起了什么舒展开了眉角——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如果自己面部表情太过于频繁的话,难免会造成人皮面具的松弛,到时候恐怕会被人看出破绽。
  “有什么好看的?”苏秦看着赵三汉说道,边说边向前走去——刚才因为人皮面具的事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苏秦害怕陆振宇久等,看着发愣的赵三汉,苏秦只有率先迈步。
  “真的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东西。”看着苏秦迈动脚步,回过神的赵三汉这个时候紧跑了两步来到了苏秦的身旁,边走边扭头看着苏秦的侧脸,“苏少侠,你带上这个东西,刚才我差点都不认识了。”说到这里的赵三汉一拍额头,“不对不对,不是不认识了,而是这个东西……哦,这个面具竟然逼真到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苏少侠原本长的就是现在的模样。”
  “这个世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且玄妙非常的事。”虽然赵三汉说的话有些凌乱,但是苏秦是明白赵三汉想表达什么,这几天和赵三汉没少接触,见他都这么说,苏秦自然是方向了不少。
  “对了苏少侠,你是习武之人,听说那些武道高手摘花飞叶即可伤人?”听到苏秦的话,赵三汉好奇的问道。
  “你给我说说这次来府里的都有那些人吧?”轻声嗯了一声之后,苏秦扭头看了一眼赵三汉问道。
  “这些年每年的今天都有很多人来。”听到苏秦问自己问题,赵三汉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笑完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就小声的说了起来,“苏少侠或许不知道,外人也都以为老爷能够让皇上赏识是因为老爷赏石布景的本事,其实不然,就像今天老祖宗大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朝廷官员和那些富商们前来?还不是因为老爷在宫里有个贵为娘娘的妹妹。”说到这里赵三汉一顿,“就像今天,与其说是祝寿,倒不如说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贵人们借机攀比,他们想讨的老祖宗的欢心然后间接的得到宫里的娘娘赏识。”
  “不过这些咱们都管不着,咱们只管看热闹就是,到时候会有很多奇珍异宝和稀奇古怪的表演的。”看着低着头想着什么的苏秦,赵三汉还以为苏秦被这么大的场面震住就安慰着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 寿诞风波浪推浪 一
  穿过静谧小院前那道绿意盎然的小径,入眼就是一条长约百丈的走廊,走廊上岔路很多,苏秦不知道这些或大或小或东或西的青石小道最终铺向哪里,跟在赵三汉后面的他听着赵三汉说着以往寿诞上的趣事,因为对于那些大人物之间的趣闻并不感兴趣,所以苏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直到苏秦看着身边的景色大变的时候,虽然表面上的他依旧波澜不惊但是内心却已波涛汹涌——或许是因为陆振宇擅长鉴石布景却又懂得风水之道的缘故,在苏秦的面前出现了许多嶙峋怪状的石头和一些苏秦从未见过的植物,石头有大有小,而植物像树却又像花,让苏秦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山里人犹若来到世外桃源一般,见苏秦对这些石头和植物感兴趣,赵三汉就说这些都是陆振宇花重金从大陆各个地方弄来的怪石和名贵树木,到底价值几何恐怕除了陆振宇之外没人知道。
  听到赵三汉这样说,苏秦点了点头,走走看看的同时并未过多评价,就这样跟在赵三汉后面顺着走廊走了约八十丈,见赵三汉在前面左转,苏秦就跟着转身,没想到前面的景色入眼又与外面不同——在苏秦的面前出现的是一个方圆约三十丈的空地,空地被分成东西南北四块,搭建着一些高低不一的草棚,看着这些似乎密不透风的草棚,苏秦问赵三汉这里面是什么?赵三汉小心翼翼的走在草棚间的小道上,对露出好奇神色的苏秦解说道,“这里面都是老爷养的花花草草,我也没进去看过,不过听其他下人说里面不但有天水国的国花还有偏远南疆沼泽之地里不常见的奇花,至于真假我也不知道。”
  天水国的国花是什么苏秦也不知道所以也就没问,但是听赵三汉提起沼泽之地,苏秦心里就起了一丝疑问,如果里面真的有沼泽之地的奇花异草之类的东西的话,陆振宇怎么能让它们在这里生存的?毕竟苏秦听莫离说过,沼泽之地的土质和气候与炎国相差很大。
  “陆府里最多的就是这些东西,老爷对待他们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有空的话就会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赵三汉说着,看到不远处出现的一个人影,神色有些紧张的他双手晃了晃,似乎证明自己并未拿什么,接着指了指苏秦又指了指脚下的小道。
  那人驼着背看着赵三汉,目光接着又看了苏秦两眼,然后缓缓的侧开了身子,拄着一个锄头的他慢慢的消失在了草棚里。
  “这个老人是老爷请来侍弄这些花草的,不喜生人打搅,咱们还是赶快在吧。”看着老人消失,赵三汉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的神情对苏秦说道。
  “他不是炎国人?”虽然没有看到老人的相貌,但是苏秦看到了老人的装束,所以出生问道,在苏秦的印象里,炎国人穿的多是粗布麻衣和锦衣之类的衣服,很少有人穿黑袍,就是祭祀的时候也很少见到有人穿。
  “这个我不清楚,府里除了老爷很少有人能和他说上话,不过听说他也是一个武道高手。”说这话的时候赵三汉看着身后的草棚,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再往前走上二十丈左拐就是大厅了。”
  轻声嗯了一声的苏秦没再说什么,正要抬步的他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回头看了一眼草棚却发现身后哪有什么人影?
  某个草棚内。
  身着黑袍的老人双手握着锄头透过草棚的缝隙看着外面的苏秦,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见苏秦回头,老人并未刻意的躲开,因为他知道苏秦看不到自己。
  “很熟悉的感觉啊。”看着苏秦和赵三汉的背影消失,老人喃喃的说了一句,说完这话,低着头的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本来枯皱之极的脸更显苍老。
  苏秦并未听到老人的感叹,只是默默的跟着赵三汉走着,因为快到了大厅的缘故,赵三汉说话也不想刚才那般无所顾忌,而且声音也小了许多。
  听到赵三汉陆府每年寿诞光是陆府的酒水席面就要耗费掉近万两的银子,苏秦哑然一笑之后,心里彻底平静了下来,想起刚才经过的那些花花草草,苏秦知道赵三汉所言非虚,陆府虽然不是什么权势之家,但是绝对担得起富贵二字,想到这里的苏秦昂首看了一下天空,他在想刚才那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花草陆振宇都不知道要值多少银子?恐怕够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贫民们几世无忧了吧?想到这里的苏秦微微苦笑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今天那些来到府里的贵客不知道会为陆府带来多少收入?
  顺着青石铺就的小道左转之后又转了两个弯经过几个阁楼,接着陆府的大厅就出现在苏秦的眼前。
  看着来往的人群,看着高挂的灯笼,看着迎风飘着的红布,看着陆府大厅前正在龙跃虎腾的舞狮队,苏秦眼睛转了一圈之后心里就有了计较,所以在赵三汉准备带着他去找陆振宇的时候,苏秦轻轻的摇头说了一句不用。
  “苏少侠为什么不去找老爷?”看着站在僻静处望着人群的苏秦,赵三汉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看府里这么多人,陆掌柜一定很忙,我先自己转会儿……”说到这里苏秦对着赵三汉一笑,“你先忙去吧,我不乱跑,有事你再招呼我就好。”
  听到苏秦的话赵三汉皱了一下眉头想说什么,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让他帮忙抬一箱东西,看着那人,赵三汉先是看了看大厅门口进出不断的人群,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苏秦,最后赵三汉有些无奈的对苏秦点了点头,“苏少侠不要乱走,就呆在这里,等忙过这一阵我再来找你。”
  “放心吧,陆府我又不熟,不会没事乱跑的。”苏秦说着转过头看着远方大门处,“你快忙去吧,我自己看看。”
  嗯了一生的赵三汉说了一句苏少侠回头再见,说完就跑着忙着搬那些贵客送过来的礼品重箱而去,看着赵三汉离开,苏秦看着院子内的人群,分辨了一下方向,就向大门处走去。
  听着陆府下人手里捧着礼品不断喝唱着谁谁送的贺礼,听着耳边的锣鼓喧闹声,看着那些身材或肥胖或消瘦,面孔或红晕或白净的人不断的进出,苏秦知道这些看上去或平凡或不凡的人或许都是有钱或者有权的主,毕竟能在今天跨入陆府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
  只是看着眼前这阵势,让苏秦有一点想不明白是,陆府那个老祖宗的寿诞是不是太过于声势浩大了一些?就像这些人为什么要早早的来到这里,难道要在这里呆上一天为老人祝寿?
  想不明白的苏秦正准备来大门前看看贺贴都有什么人来这里,却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叫住,那个管家上下打量了苏秦一眼,见苏秦衣着不凡,就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不知道你是那个府上的人?”
  “我是陆掌柜的朋友。”看着那人,苏秦想了一下说道。
  “既然是陆老爷的朋友,还请公子先去大厅喝茶,一会才会有贵客的礼品展出,不然这来往的行人害怕撞到了公子。”
  “好的。”苏秦点了点头,对着那人抱歉的一笑。
  “公子客气了。”说完这话,那人就对着苏秦抱拳离去,看着那人离去,望向大门处排成长龙的人群,当苏秦正在考虑着是不是出去透透气的时候,听到大门外传来了一声收礼人的唱喊,“芒国三王子莫逍有礼来贺。”
  莫逍?
  听到这个名字的苏秦心里一紧,然后扭头看去。
  莫逍一脸笑意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苏秦的视线里。
  因为莫逍的出现令陆府内出现了短暂的惊讶,他们惊讶的不是因为莫逍带着三万铁骑南下却此刻出现在这里,而是惊讶于跟在莫逍身后那几个随从扛着的一个囚笼里的东西。
  囚笼里是一只白色没有一丝杂色的独角鹿,在独角鹿的囚笼的上方还有一个小囚笼,里面是一只三尾白狐。
  难道这是莫逍送给陆府老祖宗的圣诞礼物?想到这里的苏秦想起曾经祈洛歌说的话,心里有些了然——这些并不常见或者说让人惊悚的怪物,虽然很多时候会使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但是正是因为其稀少性反而被当做瑰宝,作为瑞物,送给尊贵的人。
  也就是心思一转的时间,苏秦就侧开了身子向大厅走去。
  他见过莫逍,莫逍也见过他。
  虽然苏秦知道自己现在的相貌与以往有些不同,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一些痕迹,要是被莫逍发现,恐怕……听着身后传来莫逍的说话声声,苏秦在一个人群较多的地方停了下来,背对着院子去大厅的路。
  莫逍既然来这里了?那么乔二会来么?就算乔二不来,锦绣恐怕也会带人来吧?
  想到这里的苏秦正思考着是不是偷偷溜走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拉住了手。


绝世小刀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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