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太阳神在深渊里?


  “是谁!”
  那仿佛在耳边絮语般的声音让赫尔曼伯爵一惊,不由下意识的提高声音道,但视线在周遭转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任何人,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专注到他的身上,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这种见鬼一般的感觉让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快,不过这个时候,在视线的远端,出现在帐篷口的那个女子身影,让他的嘴角又浮现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按照王国的法典,胆敢包庇窝藏罪犯者,与罪犯同罪,对吧,比利牛斯将军大人?所以我要求,将这个罪犯,以及那些胆敢打伤我的部下的凶徒,一并拘押,并奏请皇子殿下裁决,处以他们车轮刑的惩罚!以告慰那些在海曼城破时丧生的王国士兵们的英灵……”
  他向着已经拨转马头准备离去的老将军高声道,但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已经再一次打断了他。
  “告慰英灵?如果这些连海曼城都没有去过的人需要接受车轮刑的话,那么伯爵大人,你是想要表演一次自己把自己钉上绞架呢,还是准备来一出自吞血肉的戏码来娱乐大众?”
  这一次,不再只是赫尔曼伯爵一个人听见的密语,而是扩张到每一个人耳边的声音——将他们茫然的视线调转向侧方的一角,那个慢悠悠的从营帐阴影中踱出的人。
  “别来无恙啊赫尔曼伯爵大人?海曼城一别,两月有余,见到阁下神采更胜往昔,当真不胜欣喜。”
  “你是谁?”伯爵瞪着那一袭黑色的宽袍,在这阳光之下,那种黑却似乎是最为深沉的阴影,让那个徒步而来的人拥有着一种异样的压迫力。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想起来喝问。
  “你不记得?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黑袍的兜帽抬了抬,露出苍白的下颌,嘴角上的冷笑,尖锐而深刻:“不过也难怪,如果不是这样的记忆力,您又怎么可能会忘了自己是如何为了使用传送逃命,而破坏了海曼城的五芒卡兰·沙雷兰防护阵,导致整个城市陷落的呢?”
  “一派胡言!”那温和语声中,包含的指责如此严厉,仿佛周围的温度一下骤降了一截,冷得空气中都掉下冰渣子来。“究竟是什么人?那个叛徒的同党?”赫尔曼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已经是声色俱厉!
  “真无聊……我说梅利安涅,你的箭术是不错啦,不过我应该是吩咐过你,胆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闹事儿的家伙,怎么处理吧?”那个人不紧不慢地额开口道,但却是将目光转向一旁,持弓静立的那位精灵。
  “一律先杀后问,领主阁下。确实是我没有贯彻您的命令,领主阁下,我愿意接受处罚。”
  那平和的语声,再次让整个场地上的气氛变得怪异,而凝重,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由露出一种惊讶,嘲讽以及荒谬扭曲而成的神色……先杀后问?那还要怎么问?这个家伙,难道是个疯子吗?
  “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文森特子爵?好胆量,真是好胆量,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的胆大包天!”
  不可思议的说辞,让赫尔曼愣了半响,然后,伯爵的冷笑声便越发尖锐:“污蔑一位王国贵族,纵容手下于军营中行凶,窝藏罪犯者……你竟然还胆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真的以为……呜哇!”
  正气凛然的话语后半截就被闷哼打断,伯爵大人的身体猛地后仰,就像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迎面击中!如果不是他背后的两名牧师伸手搀扶,这样后脑着地从马上摔落的姿势,就足以一下要了他的命!
  “蠢蛋……”
  目睹了这一切的比利牛斯将军忍不住摇了摇头,又发出了一个轻声的叹息,为了眼前那可怜的伯爵大人的脑袋……
  这个不折不扣的乡巴佬是不是在他的家族里窝得太久,已经忘了这个世界的广茂程度?他难道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他眼前的已经不是他可以颐指气使的人物?或者说,这个白痴根本就没有眼睛?
  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在刚铎城下,随手就毁掉了一面城墙的黑袍法师?
  就算是不提他那个老师的存在,就凭借他几天前在岗多城前展露出的那种力量,这个小鬼说出来的话,就算是假的,也可以当做是真的!不管是皇子殿下,还是赫尔曼家族,都不可能为了一个伯爵,就冒上得罪一个至少是高阶法师的强者的危险的。
  当然,其实那蠢蛋认不出,也有情可原——毕竟当时他们这些观战的贵族身上附加的鹰眼术,不过是几个国家法师加诸的东西,战场到后方五六哩的距离,能够看清楚那一袭黑色罩袍的轮廓就已经不错了,而自己能够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因为自己的掌控着真各个军中的情况,这个家伙可没有那种灵通的消息来源。
  没错,这个窝在北边的乡巴佬,恐怕更不可能有机会了解,眼前那个年轻人可怕的经历……那些自己抽空从几个人嘴里打听到的事情。
  当然,想归想,老将军却只是停下马匹,眯着眼睛看着,一点儿也没有兴趣制止面前这场闹剧——既然那位子爵阁下已经现身,这件事情自然也就不是自己能够拦下的,又何必去丢人现眼?而能够让这个白痴吃点苦头有什么不好?正好也震慑一下其他的那些蠢蛋们,而且只要保持沉默,而且还用不着自己动一根手指,何乐不为呢?
  所以,低低的命令正在向着四周传播,所有的士兵,都被命令,不得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出戏剧。
  而这个时候,剧目的主演,正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更不可能在海曼城见过,别以为你掌握了一些魔法就可以……”
  脑海中那可怕的,一瞬即逝的剧痛,让赫尔曼伯爵感觉自己的思维一片空白,甚至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已经被什么东西劈开了!深吸了一口气,他抓住自己的马缰,茫然地瞪着那个黑袍的人影,“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你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胡说八道……吗?
  胡说八道的,到底是谁呢?
  在无人查知的空间里,细微的心灵触须在空中弥散,从四面八方刺进那个毫无防备的脑壳——在一个合格心灵术士面前,谎言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要他愿意,那个充满电荷的潘多拉魔盒,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但爱德华却随即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注意到那个家伙所说的都是真的……他并不是在表演什么,而是在他的脑中,确实没有什么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甚至关于那场攻城战,他的逃亡,他的破坏,全部踪影不见——残留下来的似乎就是关于那场聚会上的一面之缘,但也几乎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仅剩了一点点的痕迹。
  好手段。
  心灵术士冷笑了一声。
  难怪这个家伙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一口咬定当时的事情,显然这帮家伙做事做的还算彻底……为了防止那件事情被泄露,看来他们是一劳永逸地将这个倒霉蛋的记忆都修改了。
  灵能与魔法,虽然在调用能量的渠道方式上有着很大的差别,但在显现的效果上,却又有不少雷同之处,篡改记忆的能力,也并非是灵能独有,附魔系的法术之中有类似的能力,所以,如果由高明的附魔师修改了这家伙的记忆,那么想要瞒过侦测谎言这种低阶的神术,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这种手段确实还不错,至少现在,除非有能力非凡的高等预言法师,可以回溯那一场战斗之中的场景并将结果展现给更多人,否则的话那真相可能永远也纠缠不清。
  那么要怎么办?
  杀死他?
  不,那样的话,事情就要变成不了了之了。
  心灵术士面色冷漠地看着赫尔曼,还有他身后的那两个牧师,心念急转之间,他冷冷地开口道:
  “你尽可以维系你的谎言,赫尔曼阁下,只是不要忘记,你当初逃跑的一幕,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尤其是与我同行的,魔法学院的学徒们,他们可是都见过你当时的英勇表现的,怎么样,要不要找他们出来跟你对对质?”
  “你……这都不过是你的信口开河!你找来的人,都可能是你的同党?他们更有可能是受了你的胁迫……国王陛下已经判定了那场战争的一切,你无论如何搅动你那毒蛇般的舌头狡辩,也不能改变已经被大白于天下的结果!”
  一个牧师低声颂唱了几句祷词,将一只手按在赫尔曼的肩头,于是后者也从先前的惊惶失措之中恢复了些许镇定,这个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面沉似水地强作冷静,只是青灰色的皮肤下膨胀的血管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只是那个年轻人根本就没兴趣搭理他的话。
  “嗯,没错,你很有自信,因为那就是你的手法……那一场战争中,见证了你弃城逃逸的家伙,我想可能都已经被你处理的差不多了吧?至于说那些魔法学院的学生,上一次审判的时候你既然那能够让他们无法作证,自然这一次自然更加轻松。他们大多是小贵族和富商的子弟,想必没有人的家庭愿意淌进这趟浑水中。”
  “但如果不是别人,而是克劳迪娅本人,又怎么样呢?哦,这可有点麻烦了,毕竟你的家族就算再有势力,也不可能阻止公开审判中,提取她的记忆的可能性,所以,当她出现,你自然立刻就动了起来,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灭口,不是吗?反正在你的计算里面,她一旦拘捕,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给杀掉了,事后也没有人会追究这种重大罪犯的生死问题。”
  “呼……胡说八道!”
  那个人轻松缓慢的声音,却仿佛是一把烧红的小刀,在一下下的刺着赫尔曼伯爵的心头,实际上在对方第一段话说出的时候,他就已经试图反驳,但一种力量,却束缚住了声音从他的喉管中传出——伯爵张大了嘴巴,拼命地吼叫,脸上青红交替,可就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他的动作却仿佛是哑口无言——面孔涨红,嘴巴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儿一样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如今这位伯爵的面容,正是理屈词穷的最佳写照。
  尤其是最后的这一声叱喝。
  而可怜的伯爵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因为他的声音再一次消失,他伸出手,指着那个黑袍中的人,想要高喊,咆哮,告诉大家不要去相信他的谎言,可声音却根本无法离开他的嘴巴,甚至连抖动马缰试图冲出去的动作都有心无力。
  他就这样呆滞着,看着那个人长长的法师长袍里伸出一只手,那纤长而有力的指节慢慢张开,露出其中一个小小的金属造物!
  “那是……不可能,那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伯爵的目光呆滞了一下,他当然认识那东西,指甲大小的金属上刻蚀着他的家族徽记,一只潜伏的猎豹,与宽阔的盾纹联系在一起,那是赫尔曼家族城主的玺戒,代表着他城主的身份。
  而下一个瞬间,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那不是……那是你仿造的假货,不然,就是……”
  “假货?”那个人轻轻一笑:“这上面的魔法印记,可是货真价实的,带有特殊的秘印,你觉得,是可以轻易仿制的东西么?”
  “不必担心,伯爵阁下,我们相信您说的话。”
  这个时候,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个牧师中的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看来他已经明白,这件事情,仅仅依靠这位伯爵阁下,是无法解释清楚了:“仅仅凭借这个玺戒,不能说明任何的问题,子爵阁下,毕竟,这种物品的来源,是很难确定的。”
  “没错!那枚玺戒是我的,但在城市被攻破那一天就已经丢失了!可能是被帝国人拿走了!而这恰恰证明了,你可能就是帝国人的探子!”
  赫尔曼大吼道,似乎从盟友身上找回了一点底气,他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磨着牙齿,两眼凶光外露,声音低沉地说道:“年轻人,你就尽管大放厥词好了。但你心中明白,在兰森德尔陛下的见证下,我可以发誓,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信的!”
  “侦测谎言?哼?那种小小的把戏,糊弄一下无知的平民或者可以,用在一位贵族身上,效果可是要大打折扣的。不信的话,你们两位,也可以给我加一个试试看啊?”心灵术士的目光抬起,注视着那两个兰森德尔的牧师,勾了勾手指。
  两个牧师对望了一眼,微微点头。
  于是,祈祷声中,神术的能量,在心灵术士头顶勾勒出无色的痕迹,而爱德华则微微一笑,朗声开口:“那么,我又该说什么?哦,对了,我以兰森德尔陛下的名义发誓,他的神国,就在无底深渊的六百六十六层之中?”
  围观者不由大哗!
  这当然是谎言!正义光明的晨曦之神,他的神国怎么可能在无底深渊,那臭名昭著的恶魔的家园里?
  对于两名晨曦之神的牧师,这言辞的力量,显然更大……晨曦之神在深渊中,这已经不只是谎言,简直就是亵渎,亵渎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神明!
  然而,所有人之所以惊呼,是因为就在他们眼前,那个说出了这种渎神之语的人,正在冷漠而嘲讽地微笑——
  他头顶上,侦测谎言的光泽,是代表着真话的蓝色!
  这怎么可能?那借助了神祗的力量施展的神术,不就代表了神的伟力,是绝对,唯一的真实吗?他为何能够欺骗神灵,他真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亵渎的恶魔,或者怪异?
  “那么,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这里的两名牧师,并不是什么强者,他们只是被晨曦教会派遣而来,作为随军牧师的普通神职者而已,对于神能和神术,他们并没有更加高深的理解,所以,眼前的这个事实给他们造成的精神冲击,简直就是颠覆性的!
  而在他们从这个震惊中解脱之前,那个披着黑袍的怪物已经继续开口,向着目瞪口呆的伯爵:
  “当然,你虽然是不够聪明,但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至少知道这些杂碎奈何不得一个高阶骑士,所以,当他们闹腾起来,场面混论不堪的时候,你真正的暗棋才会出现?比方说,隐藏在那边的帐篷之中,两个身手不凡的刺客?他们是阿瑞斯托特勒,那个邪神的信徒,是吧?”
  这一次,他根本不等到后者回答,便竖起了手掌。
  轻轻点指之间,那座帐篷就被窜起的火焰包裹!于是,其中的两个人影,在些微的等待之后,便不得不猛地窜出了火焰,没命地向着人丛最为稀薄的地方逃了出去!


第0622章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万军之中,想要孤身逃走显然是不现实的,几十名骑士随即从四面合围,将之包围在中央!几座帐篷倒塌的代价之后,包围后终于合拢,不过过了一小会儿,前来向比利牛斯报告的骑士,却一脸尴尬:“报告将军……那两个人死了。他们身上带着很猛烈的毒药,我们没有能够拦住他们自杀。”
  “哦。”老将军点了点头,但却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将视线转向赫尔曼伯爵。
  “将军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老将军的目光可以平静,但赫尔曼却无法保持自己的理智,尤其是如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而其中的怀疑意味,不言自明,让伯爵额角上瞬间就沁出了一片汗水,在青白的,缺乏血色的皮肤上闪闪发光:“仅仅凭借这两个死人,能够说明我跟那个……阴谋之神……有什么关联么?我甚至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邪神的名字!你还是收起这种低劣的嫁祸诡计吧!无论你怎么混淆视听,也无法为那个恶毒的女人,那个重大的罪犯洗脱罪名!”
  “哦,是吗?你跟他没有关联啊?”
  心灵术士的声音,有些冷漠,但随即转向了周遭:“我想,大家都听见赫尔曼伯爵刚刚的话了,那么,我要问大家一个问题。”顿了顿,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们之前听说过阿瑞斯托特勒斯这个神祇么?”
  场地中一片沉默。前排的人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慢慢摇头的模样——这个世界的神祇数量众多,但为了传播信仰,大部分的神祇,都希望自己广为人知,即使是掌管暗杀的神明,也不会让自己的默默无闻的。
  “你……你这是无耻的诬陷!我从来就没有跟什么……阴谋之神……有什么关联!你这个帝国的探子,叛徒,我们赫尔曼家族是王国的忠心臣子,你这种小小的构陷,根本……”
  赫尔曼脸色苍白,吼叫得声嘶力竭!他的脑中一片纷乱,却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该死的黑袍的法师,那个克劳迪娅……还有那两个暗杀者又是怎么来的?一个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回转,可是周围所有人在这个时候向他投来的目光,都已经带上了一些了然的神色,甚至连他身周那两个晨曦之神的牧师,都在马上欠了欠身体,似乎要躲开他了!
  “够了,伯爵阁下。你的贵族仪态在哪里?”比利牛斯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那个刺耳的嚎叫。
  喊出那句话的之后,老将军不由摇了摇头,差点无法维持脸上的冰冷表情——这究竟是什么荒谬的怪异场景啊?竟然会让自己说出‘仪态’这个狗屎一般的词儿来?真的是一场闹剧,一场彻头彻尾的狗屎闹剧!
  对于辛迪·克劳迪娅,比利牛斯是有所耳闻的,虽然这位‘北地骑士之花’的名头,在老将军想来多少言过其实——毕竟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在男人为主的兵营之中多少都会得到一些偏爱。但女人,却绝对不应该是战争的主角!所以丢了城池,甚至是战前倒戈,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多少都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在这件事情的判断上,他却毫不犹豫的偏向于那位女子,因为,对于那些贵族与骑士们之间的倾轧,这位从士兵升格的老将军同样耳熟能详。
  在那些贵族们眼里,士兵不过是些粗鲁的犯罪者,一种必然依靠,却又令人厌恶的工具,或者贵族之中会有一些愿意和战士们同甘共苦的真正骑士,但是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跟眼前这个中年人一样,身体孱弱的狗屎懦夫,他们往往对于骑士们有着相当强烈的排斥,他们将之称为贵族的傲慢,但在比利牛斯看来,那不过是最深刻的嫉妒——跟那些喜欢用各种恶毒故事去编排美女的丑妇一样的,娘们儿们的表现没有什么两样!
  这种天杀的嫉妒好像是那些不占优势的家伙们天生的长处,能够让那些女人们想出各种恶毒的诅咒,而那些贵族们,则更加喜欢贯彻那种无聊而又阴损的伎俩,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正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这几十年以来,不说军中的传闻,就是比利牛斯自己,也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因为得罪上级贵族而让本应得到的奖励废掉这种混蛋的事情,所以若说这件事情里面,这个愚蠢又自认狡猾的傻瓜没有动什么手脚……就算是晨曦之神亲自出面,保挂这里面没有问题,比利牛斯也是不会信的!
  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将刺客带进了军营里面!如果他的目标,不只是那位女子呢?如果有个什么意外?
  可怕的联想,让比利牛斯感觉后背上似乎有什么凉沁沁的东西不断的向下流淌,恨恨地磨了磨牙齿,老将军眯起眼睛,盯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伯爵阁下,你最好回答我一个问题。”他拉了一下马缰,让自己逐渐逼近那个家伙,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仿佛敲打铁砧的铿锵:“你说那两个人跟你毫无关系,你对此事毫不知情,对吧?那么好,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什么阿瑞斯什么的,他是阴谋之神的?”
  “我?我没有说过,我没有说过!我不知道他是……我根本就没有说过他是阴谋之神!”赫尔曼愣了愣,继而大叫起来!
  这回答简直是
  “闭嘴!”
  比利牛斯的吼叫像是原地绽开的一声雷鸣!他一把抽出了腰间的连鞘长剑,砰地一声将对方从马上抽了下去!
  “真是够了!伯爵阁下,你这种鬼话,还是说给皇子殿下去听吧!当然,如果殿下还愿意见到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混蛋的话!来人,把这个该死的混蛋给我抓起来!好好问问他到底在军营里面布置了多少刺客!”
  “你说什么,不,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阴谋,是帝国的奸细搞出来的诡计!有人陷害我!”
  从马背上跌落的撞击,让倒霉的伯爵阁下一下子就真的晕头转向!他坐在地上,一时间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直到几个如狼似虎的骑士将他拖起来,向着另外一边拽过去,他才想起来大吼大叫:“你不能这样做,比利牛斯!你不过是个三等伯爵,你没有权利抓我!我替国王陛下立过功劳,我为王国流过血!我是城主,我要见国王陛下,我要见国王……”
  “呸!”
  向着那个不断挣扎远去的人吐了口唾沫,老将军恨恨地挥了挥手里的长剑:“这个该死的满嘴谎话的贵族渣滓!简直是天杀的……那个耻辱!真是耻辱!好了,小子们,都散了吧!给我好好检查一下各自的营地,别再让人弄进来一些鬼鬼祟祟的东西!至于说你,文森特子爵。”
  老人眯起眼睛,看着那一袭静立的黑色罩袍:“这件事情,王子殿下肯定是会过问的,我希望,其中不会有什么魔法的问题?”
  “将军阁下,您太多虑了。”心灵术士抬起头,扬了扬嘴角:“如此简单的事情,还轮不到什么魔法吧?如果我要使用魔法,你觉得这两位牧师阁下,会看不出一点儿异样么?”
  那张隐藏在兜帽影子里的笑脸,似乎格外温和灿烂,然而看着他的时候,比利牛斯却感觉到自己不明所以地打了个抖,那温和的笑脸,不知道为何却忽然让他想起了年轻的时候,第一次上战场时面对着的敌人的投石车上,那金属雕琢的兽面——安静之后,隐藏着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凶猛和杀戮的残酷。
  突如其来的纷乱,打断了老将军的思索,他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士兵们正在纷乱的吵嚷着,汇聚到一处。
  “这又是天杀的什么事?”
  “将军,那个……赫尔曼伯爵他……”
  “到底怎么了?他又耍了什么花样?”
  一个士兵挤过人群,跑到将军面前,犹豫着开口道,却又顿住。于是老将军彻底的不耐烦起来,刚刚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完全耗光了他不多的耐心,而一想到后续处理的麻烦问题,他就感觉脑袋的中心一阵阵的发紧——于是质问声也格外凶狠。
  “是……是!那个,赫尔曼伯爵他……他自杀了!”可怜的士兵咽了几口唾沫,大声回应。
  “什么?”比利牛斯愣了愣,继而跳下马来,一把揪住那个倒霉的家伙的领口:“他死了?谁杀了他?”
  “他是自杀的……将军。咳咳……他突然抢了队长的剑,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然后就抹了脖子,几乎把自己的头都给砍了下来……”
  “混蛋!”
  老将军一把甩开他,转过视线,再一次的看着那个黑袍人——这一次,他瞪大了眼睛,似乎在看着一个从没见过的事物。但片刻之后,他只是摇着头,转身离去:“你自己去跟殿下解释这件事情吧!”仿佛自语般留下这句话,老人拍马离去,背影中,带着几许萧瑟的味道。
  爱德华只是微笑。
  解释?解释什么?
  克劳迪娅身上的那个黑锅,他早就想要帮她摘掉了,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东西太过麻烦,他也没什么理由,去专门浪费时间跑到那么远去找对方的麻烦罢了,不过既然这一次,这个倒霉的伯爵阁下亲自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介意,给他一个灵能的自杀冲动。
  一件案子想要胜利翻盘,最好最快的办法,自然就是找到最直接的证据,但如果没有证据……那么制造一个,显然要比寻找到原本旧有的,要来得快捷有效。
  那个倒霉的伯爵阁下或者永远也弄不明白,阿瑞斯托特勒斯是阴谋之神这件事,怎么会成了他被抓起来的证据——他刚刚的疑问,也不过是“我从来就没有跟什么阿瑞斯托特勒什么的有什么关联!”可惜,当声音离开了他的嘴巴之后,遍布在他身周的灵能触须旋转扭曲,声音便已经被灵能分解重铸,化为了另外的音符,而激动之下,这位对于魔法都很少了解的伯爵大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世界上会有灵能这种古怪的力量,会产生这样阴损的用途?
  或者在这个世界里,还没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说法,不过即使是有,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有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不过很可惜,这件事情,显然并不会随着这位可怜伯爵的死亡,而就此结束。
  ……
  “这件事,你做得太过火了,文森特卿。”
  斯特兰皇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眼前的友人摇头苦笑:“赫尔曼家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而且即使赫尔曼伯爵死了,我也不可能直接撤销对于克劳迪娅将军的判罚,她仍旧是个罪犯。”
  “赫尔曼家族不想善罢甘休?他们准备死几个人才能善罢甘休呢?”
  心灵术士并没有去碰眼前的茶杯,只是毫不在意地往椅子上一靠。微微仰头。
  此刻,他们身处的地方,是皇子专用的寝帐,以魔法隔离,没有被偷听之虞,只是他多少还是有些顾忌——那位鲁道夫侯爵阁下,此刻就站在帐幕角落的阴影里。用狼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眯起的眼睛也掩不住眼神中的愤怒,就好像随时会扑上来,择人而噬的恶狼。
  但爱德华只是看着他,微笑得毫不在乎。
  “文森特子爵,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忍耐了片刻之后,这位魔狼终于忍不住开口,低声的咆哮中有些嘶哑:“这次出征,赫尔曼家族的士兵数量占据了一万两千名,是军中步兵的主力,你是准备要让我们输掉这场战争么?”
  “要赢得这场战争,我提出的方法,可比你要好得多了。”心灵术士转过视线,不再看他,直接向斯特兰开口道。“你觉得,联军对垒,进行决战这个手段,好不好?”
  “现在王国能够调用的士兵,也就三万有余,但帝国仅仅一个行省公爵领就差不多能弄到这么多兵,虽然说法师数量,兵员质量都差了不少,可是等我们打完决战,帝国人早就借这个时间调动第二批人马上来了,我们不会有多少休息的时间……粮草,更是个很大的问题。”
  斯特兰苦笑了一声,但最终还是没有发表什么违心之论——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朋友,早就知道这些问题,他说谎也不会改变结果。
  “说得好。”心灵术士轻轻拍手:“那么,你告诉我,为甚么要选择这种愚蠢的办法来发动进攻?”
  “这个……”
  “好吧,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一位要求的吧?”爱德华摇了摇头。
  他眯起眼睛,状似悠闲,但思绪却在飞速活动——在他所知道的世界历史,就是在战争之中不断演化,没有所谓的和平,只有战争,和战争的准备阶段……只不过,关于战争,很有趣的是,在两个文明之间,总是喜欢采取两种完全不同的习惯。
  西方人讲究决斗,而东方喜欢偷袭……因此,东方文明的战争,远比西方的精彩得多,也残酷的多。但这种方式,也更加接近于战争的本质——胜负的世界,眼泪相当于狗尿,胜利才是目的,白痴才会去想什么公平,没有人为了战争而战争,无论借口多么美好,战争的目的,不过是争取最大的利益罢了。
  自己曾经提出过,以占据城市为目的的战斗方法,但是却被拒绝了,而随即,他们就发动了这么一场会战。
  既然这是那个家伙亲自的要求,那么当然就不是一个糊涂的做法,唯一合理的解释,他们根本需要的就不是单纯的胜利,而是别的东西……即是说,单纯的胜利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那么他们要什么?
  “要收集多少灵魂,这一次?”
  心灵术士的语声轻微,仿佛自语,但这声音,却让鲁道夫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瞪大了蓝灰色的瞳仁,盯着眼前的那个人,“你知道?”半响之后,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干涩的疑问。
  “上一次,或者还可以说身在敌境,所以不得不为之,现在要是再弄出个烈焰焚城来,恐怕就不只是帝国人会跟你们算账了。我来猜猜,至少要两万左右,是吧?考虑到足够的消耗,以及下一场战斗的准备?”
  爱德华并不回答那个疑问,只是自顾自的轻声细语:“这一次,显然兰森德尔的教会也注意到了你们的行动,所以在战争之前,他们已经派遣了人来跟你们接触吧?他们开出的条件,是在我的领地上布置教会,然后在战争中提供牧师的援助,对不对?”
  “但是你们的目的,是死人吧……当然,这一次作战之前,你们,哦,不,是那位副导师阁下,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手段,因为即使不是兰森德尔,这样的整场战争,也少不了各个神祇的牧师,你们不可能像上次一样封锁消息,也不能任意屠城。所以,便必须借助大战役,来尽可能的消耗生命,不管是帝国人的,还是图米尼斯的士兵,正是最为强壮的上等货色,从上一次你们的行动来看,你们要求的,就是大量的灵魂,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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