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裸奔,战役的开场


  “啊,不过这些都不着急,那个谁啊,你从俘虏里面挑几个人带给我,我会告诉他们怎么做的,还有,把那些俘虏缴下来的装备分发给城里的士兵和农夫,尽量把所有人的铠甲做到最完善。把擅长使用弓箭的人聚集起来,佣兵也要集中。”
  “是的,代理城主大人。但是那些佣兵……他们很,桀骜难驯,还有,嗯,那个,我不是那个谁。大人,我的名字是希优顿·明克斯科尔……”
  “我有我的办法。”
  生硬的打断,让年轻的军官脸色稍霁,不过短暂的犹豫之后,他选择了顺从地垂头领命。
  在一个强大的施法者面前,他这样的凡人最好保持谦卑。
  强大的施法者……没错,即使面前这个人的外表看上去与这个词汇多么无缘也好。然而作为这座要塞的核心成员,年轻的军官已经有幸见识过了,对方究竟拥有着怎样强大的力量。
  回忆将时间倒回到两个沙漏之前的那一刻……一瞬间,名为希优顿年轻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颤抖。
  那些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如此清晰,似乎已经深刻进记忆中,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些可怕的敌人,一瞬间就穿过了重重地防御,卫兵,魔法护盾和武器,在面前化作璀璨的电光……眨眼之间便已经夺去了整个要塞七名核心成员之中,四人的生命——没有丝毫的夸张、就是那样惊人的瞬间。
  虽然同样是用长剑杀人,然而那些家伙们的存在本身,似乎便已经超出了常理的束缚。当那些人的剑刃划过四个人的脖颈,鲜血带着腥臭的气息喷涌的时候,所有人的手指,甚至还没有碰到自己武器的边缘。
  怪物——那个时候,能够想到的最佳的形容,便只有这个。
  或者正是这样吧……怪物。
  有人说过,所谓的施法者,就是一群怪物,从人类能够掌控自然的伟力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人了,是怪物。而怪物,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衡量的存在……而如果这句话说的没错,那么眼前这个漆黑长袍中的,小孩子一样的家伙,就应该更算是施法者中的代表,怪物里的怪物了。
  因为那些怪物一般的刺客,就在下一个瞬间里,死在这个人,这个自称为文森特子爵的,魔法师的手上——他跨出传送的光环,抬手,一枚晶莹剔透的球体,就在四个敌人身影交错的刹那,于他们的身周爆炸,那如雨的晶体破片,在下一个瞬间,就将四个敌人同时撕成了碎片。
  或者也正是因为这力量,残余的三名贵族,才会坚决地,甚至是独断般地,要将指挥权交给眼前这个年轻到令人担忧的法师。
  这是个不合常理的判断。
  即使后者在那个时候确实已经成了这个要塞之中爵位最高的人物,而且还拥有着一批施法者的属下,可他明显与城主大人并不相识,甚至不能提供一个可靠的身份证明。要知道一枚法师学徒的徽章可是没有办法证明什么的,虽然城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家法师们可以证明那是一枚真品。
  不过……
  年轻的军官随即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扔出自己的脑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年轻的施法者的表现……那种令人震撼的成果,已经足够抵消所有的质疑。如果不是他,那些刺客可以轻易地粉碎城中任何反抗的力量。那样一来敌人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占领这座要塞,根本不需要什么一个伪装成增援的,蹩脚内奸。
  “哦,对了,还有,那个谁,你等一下,你去把城里面的士兵聚集起来,我要找大约一两百个手脚比较灵巧的,善于使用长剑或者匕首的家伙用一用。”
  “是,是的,代理城主大人……在下名为希优顿·明克斯科尔,是城里的千人长,代理城主大人。”随意的命令圣印,让年轻的军官放弃了思索,挺直身体用无可挑剔的仪态磕了一下脚跟,转身大步离去。
  但当他的第三步刚刚落地,某人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哦,那个谁啊,你回来,我问你,城里还有多少的牧师?全都给我集中过来,不管是什么级别都好,只要能够施展治疗神术就可以了。让他们一会儿到中央大厅报道。”
  “是,代理城主大人……另外,您可以叫我希优顿,代理城主大人。”
  “哦,那个谁啊,回来……另外还要一些学习过对于医疗包扎的士兵,另外,去找些足够多的绷带来。把城里能够使用的布匹尽量都集中,那些没有什么用的旗帜之类的也都可以拿来用,不过在用之前用开水煮一遍,记住了吗?”
  “那个,我不是那个谁……是的,代理城主大人。”
  “还有,那个谁啊……嗯,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您已经没有别的命令了么?代理城主大人?”
  “你觉得不够多?”
  “不……但是,根据俘虏们的供述,敌人的数量,至少超过两万,施法者的数量,则至少有五十名,其中有超过十名是高阶法师,而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之前,他们就会来到这里,以城中现有的实力,未必能够与之抗衡,即使是您说过的,法师学院的援军会在明天到达,但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在那之前,要塞就被对方攻陷?”黑袍下传出的轻笑,让希优顿抬起头,看到那兜帽阴影下露出的半张面孔上,微微扭曲的笑意。
  “四十八名法师,高阶法师九人,分别是一个七环,三个六环,五个五环,重装骑士两千,游击和轻装骑士三千,重装战士三千,剩余的是枪兵。领导它们的,是帝国的大万夫长,德雷克·布纳雷斯一等侯爵,五十五岁。有慎行者的称号,计划周密,未思胜,先虑败的谋略家。个人的习惯是从不轻率前进,所以,我们至少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来准备应付。”
  希优顿的言语一滞。
  在这个世界,军制中还没有出现太多统一的编制,各地贵族领主自订规则,各大军团也都自有一套体系,为了保密起见,这些编制甚至会被设定得古怪非常,因此就算是同为军人,也不一定就了解其他军团的编制。往往只能通过判断战旗、抓俘虏等手段来勉强判断自己对面的军队是那一支而已。更不用说要一口就说准敌人的来路、指挥官,甚至是他的性格。
  年轻的军官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对方言辞里那不容怀疑的肯定,一时间他几乎要怀疑这个代理城主大人是在用一串谎言欺骗自己了。
  但显然,代理城主爱德华的预料,没有丝毫的错误。
  十几个沙漏的时间匆匆流逝……
  当一抹晨曦照亮远方的地平,一名身披甲胄的骑士出现在了原野的尽头。随后,他身后出现了更多军队。那名骑士将手中的旗杆狠狠插入脚下松软的泥土中,一面鲜红底色的纹章旗便迎风展开。
  帝国的金瑾花与盾纹,在旗帜上高高飘扬。
  而在这旌旗的后方,百名骑士环绕之中的,便是亲临前线的,帝国大军的领袖。
  德雷克·布纳雷斯将军很瘦,深陷的眼眶下下垂的深褐色眼袋和花白的头发,已经在他的面孔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时间印记,但硕大的骨架依旧让他看起来像头雄狮,脸上钢针般的胡须参差不平,显然那并不是贵族们喜欢使用的剃刀修出来的,而是刀剑刮削的结果。他的脸色黝黑,短发和胡须是同样的风格。沉陷的眼框透出深深的疲倦,但里面却显示出勃勃的生机。那是只有经历过艰苦卓绝战斗的人方能拥有的神情。
  这位帝国的一等侯爵身边骑士环绕,他手按剑柄,挺立在马背上姿态也如同一柄利剑。在远处那座要塞上巡视的目光,仿佛鹰隼一般锐利。
  一座普通的要塞,与其他同类的东西,大同小异。
  帝国将军眯起眼睛,似乎想要从那古老的建筑上。找到某些不同寻常的可能。
  能够在几个沙漏之内,让一支先遣军,连带二十余名特殊骑士全军覆没的可能,必然是不同寻常的,然而这座城市,似乎并没有露出丝毫可供推敲的异象。
  异象陡生。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激荡,穿过城市周遭的旷野,似乎在远方的群山之间互相回应。而随着这声音,那座城市,似乎活了过来。
  蔚为壮观的一幕,就此在上演。
  侯爵,身边的骑士,还有他们身周的卫兵……在这号角声中,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种呆滞,他们脸上的神情僵硬,怪异——因为穷尽他们毕生的经历,也都没有见过如此的惊人一幕!
  随着那低沉连绵的号角声,大批的人类,从敞开的城门之中冲出来,不,是被驱赶出来!
  灰白的,一个个的个体,正在从那座城市中奔腾出来,穿过护城河上的木桥,缓慢地汇聚,成为一片白色的洪流,向着他们,开始冲锋。
  那向前翻滚的人潮,几乎让将军和他的幕僚们都惊呆了!
  即使是全副武装的邪魔大军,恐怕也不会如此让这位将军感到如此的惊讶,更何况这些冲出来的家伙们都只是些步履蹒跚,瑟瑟发抖,手无寸铁的人类而已。
  或者最为惊人的,就是因为他们的手无寸铁,或者更加贴切地说……
  身无寸缕。
  他们跌跌撞撞地动作无比笨拙,即使争先恐后,也同样步履阑珊……在旷野上组成了一片稀疏的肉色,像是一张蠕动着的皮质地毯。或者。
  一个身无寸缕的男人,或者会让人捧腹大笑,或者大声斥骂,取决与观察者的心情等等因素,但是三千个身无寸缕的男人在视线中逐渐冲向面前,那种怪异的景色,便很难形容。
  “狡猾的混蛋。”
  荒野上那蠕动的肉色,让将军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眯起眼,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人影身上,红色的头发,修剪过的胡须,还有微红的肤色。
  一瞬间,他就察觉了这一切的缘由。
  那是隶属于康尔鑫·林·李斯德伊尔的私军们,也就是昨天下午冒进之后,传出了被全歼消息的那一支帝国先锋军。
  笑声响起了,并且愈来愈响亮。
  看着一大群一大群的,光着屁股的人们,争先恐后,一扭一拐地冲上前来,晃荡着一丝不挂的身体,惊恐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要害,那种慌张,在其他人眼里,绝对是一种极端的笑料,因此当第一个帝国士兵无法忍耐,笑出声音,这笑声便如同扩散的波纹,很快就传递到军中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布纳雷斯将军没有笑。
  因为,这些赤裸的奔跑者们,很快就会对他的军团的士气,照成毁灭性的影响——但就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诡计,可在此刻,在这里,布纳雷斯将军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将之破解掉!
  如果他是帝国的至高统帅,不,哪怕他身后的这些军队,是他的亲卫,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命令……把面前这群毫无战斗力可言,却又给军队的士气造成了极端破坏的废物,用弩矢和石块变成战场上的烂肉血泥。
  然而在这里的并非只有他和他的亲卫,而那几个脑满肠肥领主,却绝不会介意在皇帝陛下面前耍弄他们分叉的舌头,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些精力去处理这样麻烦的善后工作,如果不想要跟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扯皮他就只能忍耐着看完这场闹剧。
  “带一个人过来!”
  当那一批赤裸的‘羔羊’终于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帝国的军阵,将军简单的命令道。
  然后两三个士兵便带着一个倒霉蛋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将军面前——这是个壮硕的中年人,他身上被草草地披上了一面旗帜,但身周人们投向他的怪异目光,和远处成片爆发的笑声,都让他羞惭,愤怒,满脸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
  “敌人把我们放回来了。”虽然羞愤欲死,但这个士兵似乎是个脑筋不错的家伙,略微思考,他就说出了他该说的:“他说,因为将军您拒绝了用粮食赎回我们的建议,所以只好给我们一些惩罚……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说要把我们砍头,不过后来他们说没地方埋我们的尸体,所以干脆就一人割几刀饶了我们的命……”
  “狡猾的混蛋。”
  布纳雷斯将军不由发出了一个低声的咒骂。
  昨天晚上,当那个士兵带回了敌人城主的口信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因为对方的要求,不,那个讹诈,听起来简直是可笑之极——一个士兵换二百磅的粮食?六十万磅的粮食足足一万蒲式耳,这都足够万人大军吃上半年了!就算是他随军带着的粮食都不可能有这么多,这样一批粮食的价值,恐怕早就远远超过了那三千名地方私兵本身的价值。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这些被放回来的人,他们会对于自己的冷漠,有什么看法?当然,仇恨是肯定的,虽然在某些时候,人类的生命确实就是那样的不值钱,但在意识中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两百磅粮食还要轻贱。
  更何况,他们还受到了这样的侮辱。
  不,不只是侮辱。
  “走过来,把手伸出来。”布纳雷斯将军道。
  于是,那个可怜的人依言伸手,然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双手手腕上有一道很整齐的切口——像是被利刃划过,不过伤口已经收口,只剩下一条红色的印记和扭曲着的筋肉,不过那只手软软地垂下来,根本完全无法用力。
  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布纳雷斯将军稍微皱眉,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割断了肌腱然后又草草地用神术封住了的伤口。
  这个看似简单的处理,却分外恶毒。
  筋腱的损伤并不同于皮外伤,因为筋腱断裂后会收缩,这样伤口草草愈合之后,肌腱也就被分开了,普通的治疗术或者复原术没法处理这种伤口,只有更高等级的再生术才能接驳上断裂的肌腱。
  可是再生术的等级高达七环,这可不是一般的随军牧师能够施展的。
  一个能够施展七环神术的牧师,至少也是某个教派派驻在一个地区的主教的等级,根本没可能随军出征。好吧,事实上即使帝国方面有这样的人,三千多人的俘虏想要全部医疗好,又要耗费多少时间?至少一百个高阶牧师的才能够吧?而这样的高阶牧师,即使是搜刮了整个加索地区也只有三十几个而已。
  失去了两只手和一只脚上的力量,这些人与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哦,区别很大。
  当这些士兵如果死了,那么也就是需要一片地方安葬也就是了,但现在这些人已经被送回来了,他们如果再弃之不顾那就说不过去了。
  然而这样一来,要照顾这一批俘虏的人就变成了他们。粮食之类的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些人都变成了伤病者——一个手脚不灵便的人至少要一两个人进行服侍才行,就算要将他们送回去,也得用车而不是让他们走路,这样一来,不仅浪费了他们的粮食,还拖住了他们的人手,尤其是后勤的人手。
  但他必须把这帮人送走,否则可能还有更严重问题
  他并不是笨蛋,自然能够想到这样做的后果——经历了这样的事件,这帮子人必然成为他们内部的嘲笑对象,而在手脚治好之前,他们却又没有什么实力去对付那些无聊人的嘲讽……枯燥的军队生活对有些人来说压力很大,争吵、打架是很平常的事,严重时甚至会拼刀子。憋了一肚子气的家伙们干出什么事情也都不奇怪了。
  这样一来,对于士气的打击,究竟会有多大?
  老将军闭起眼睛,久久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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