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分工

　　“真是只凶悍的小猫儿啊……”
　　细微的叹息声于耳边响起，带着呼吸的温暖，而那只手却绝不绅士地从腋下绕过，抚上胸口。于是少女的面孔一下子就被涌上的血液充溢得通红，从小到大，除了至亲和几个侍女，还没有哪个人，尤其是男人能够接近她到如此的程度——敢于做出尝试的人，都已经得到了骨断筋折的教训。
　　因此现在，那在耳后响起的嗤笑，以及掺杂了些许雄性气息的呼吸，都让她的心跳加速，血液上涌。
　　些许羞怯之后，涌上来的便是愤怒了。
　　她猛地向前屈身，反手握剑，手臂后探！试图一剑刺穿对方的脖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对方的挟制之下——事实上这个时候她已经存了与这个可恶的家伙同归于尽的决心！即使拼着被割喉她也要将对方的脑袋削飞扎透！
　　可是这个动作仍旧是徒劳的。
　　伪造感觉并不是幻术，它欺骗的，是人类的神经，不管是听到看到碰到，甚至是说出的话和做出的动作，都要受到显能者直接的操控……因此她甚至只能看着长剑在她自己的手中向前虚刺，甚至身体，也向后靠得更紧了些。
　　这场景或者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唯有作为对手，又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验出其中的可怕……实际上爱德华如果愿意，甚至可以造成一个假象来让她与身边的小鬼自相残杀，别怀疑，只要突破了对手的心防，心灵术士几乎是无所不能。
　　喀喇，喀喇。
　　手指轻巧地划过搭扣，连串的轻响之中，这位小姐诶身上那件胸甲已经分做了两片，滑落下来，被爱德华一手捞住，塞进了腰间的空间袋，然后反手一捏手腕，在女孩痛苦的哼声中，那柄长剑也落进了心灵术士的手中。
　　“多谢啦，小姐……谢谢你的配合。”低低的耳语带着嘲讽，无形的力量将女孩子的身体托起，送下马鞍。“那么，就算是银货两讫了吧。”他笑了笑，注意到骑士们已经将战利品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收成不错。
　　“那个……法师阁下，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望着那些人有条不紊的收获了死人身上的财货，准备离去时，小男孩儿犹豫了一下，忽然喊道。
　　眼前这个神秘的人物拥有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任何贵族动容，更别说迫切需要力量维护的他们了。
　　“你们的运气不错，应该不会死的。”黑色的罩袍微微翻滚，将一些话语印在他的头脑中：“不过最好也别跑到国王陛下那里去闹腾，安安静静地等到这一次的战事结束，再找一个机会试试看吧，那样或者还有一点点的希望。”
　　应该算是一个忠告吧。
　　那几个施法者的身上光是火球术的卷轴就有七八张之多，要是想杀人，一起堆砌过去，那个法师没有施法之前就已经被轰上天了，何必兴师动众的弄这么多人？然而，这件事说穿了，可是吞并领地，对于这个时代的贵族们来说，这几乎是最为普通却又最为重要的事情。
　　眼前这漂亮的男孩和美丽的女孩，如果就这样死了，确实是有点可惜的。
　　但爱德华的怜悯，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其中的利益跟爱德华毫不相干，他又不是真的正义使者，没事去跟布莱霍克聊骚？这种几百年历史的大家族都是暗中匍匐的怪兽，惹了他们会有什么好处？自己手头上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牵涉到这种麻烦之中？
　　好吧，实际上，他倒是确实已经把布莱霍克得罪了，现在公爵的一个儿子，就被爱德华关在自己的塔里面，被爱德华送给了之前被他强暴的半精灵女孩，玩些sm的游戏……不过，那个家伙只不过是公爵一个不受宠的儿子而已，否则也不可能分封了一个子爵的领地就任由他自己胡搞，所以这件事情很难曝光，只要将之控制在手中，之后爱德华还准备从他身上大大的捞一笔好处。
　　至于说眼前这些人不过是受雇的佣兵而已，杀了也就杀了，布莱霍克不会有兴趣管理他们的死活，但没事去保护那个什么伯爵家的继承人之类的，那就是自己找事儿了。
　　贪婪是人类前进的动力，但是被满足的贪婪可就是灾祸的前奏。
　　所以，还是拿了自己能得到的，就赶紧闪吧。
　　……
　　“姐姐，你刚才到底干了些什么呀？幸好他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的话……”望着几十骑绝尘而去的背影，漂亮的男孩子终于吐出一口长气，喃喃地开口道。
　　“闭嘴！那个该死的家伙，他绝对是个邪术师！别让我再碰上她，不然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女孩子的视线也同样望着那个方向，只是脸上的晕红还未退去，恨恨地咬着牙，她一脚踢飞了身边的一块石头，低吼道：“我要一刀刀的活剐了他，第一刀就豁开那张讨厌的嘴巴！魂淡！”
　　“还是算了吧……被人抓住一次就够糟的了。”男孩泄气的开口道：“力量跟他差的也太多了，简直就像大人和小孩儿一样啊。他说的没错……我们这一次真的是运气好。否则，就算是这些家伙，也足够能抓住我们的。”
　　“我说了闭嘴！”女孩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后脑勺，把他打了一个趔趄：“还有，我不是让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下来的么？幸亏他还不知道，刚才的法术无效结界还有防护箭矢，都是这铠甲的功劳，认为我们有法师所以才没做什么，不然的话，他万一起了什么古怪的心思可怎么办？”
　　“好痛，我认为，他早就看穿了吧……他可是个真正的施法者啊，我敢说，他的力量可能比老弗瑞的能力还哟啊高。”男孩捂住脑袋惨叫一声：咧了咧嘴：“而且，他刚才的话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就算去找国王陛下，又有什么用处？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们，这么多年来，也不会看着我们的领地一点点被布莱霍克蚕食而默不作声了。”
　　“什么？我怎么没有听到他说了？”
　　“那声音很奇怪的……就像是在耳朵里面说的。”揉着后脑勺，看着骑士们将马车重新整理，将残存的几匹马套上车辕，小男孩忽然说：“姐姐，我们要不要……再试一试？”
　　“试一试什么？”
　　“雇佣他们啊？如果是用家族遗留下来的那些……”男孩压低了声音。不过还是立刻被掩住了嘴巴：“住口！你这笨蛋，胡扯什么？”
　　“只要有领地，财宝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吧。”男孩子挣扎了一下：“你听我说，姐姐，你注意到他们的装束了么？”
　　“……好像是，都是精灵，不，应该是半精灵吧，除了那个领头的。”
　　“不是，我是说装束！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沾到多少灰尘呢。就连马身上都没有多少泥土。”男孩子摇了摇头。
　　“那又怎么样。”
　　“说明他们的驻地，离这里不远啊！”男孩扬起的眼中闪闪发光：“我们不如偷偷跟过去，找到他们的驻地，说不定能说动他们，只要有了他们帮忙，说不定能对付布莱霍克呢，至少也能多一个出主意的人啊。”
　　“你真是疯了……那种人怎么可能可靠啊，他们是强盗，连死人的衣服要剥削！”
　　“总比去找那个一直看着我们被人剥削的国王陛下，要好得多了吧，陌生人不可靠，可是我们的这个姨夫，也没有什么可靠的地方啊？”
　　或者是男孩子认真的表情，确实有几分可信，于是女子思虑片刻，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试试看吧，反正我们现在的路线，似乎已经被那帮混蛋给猜出来了，即然这样，不如顺便绕点远。”女孩子眯起眼睛，碧绿的瞳仁里闪烁着不坏好意的光亮：“如果那个家伙不愿意，我们就让那些跟在别人身后的烦人苍蝇，也和他来打打招呼好了……”
　　……
　　爱德华并没有听到那姐弟俩的交谈的，自然不会知道，对方竟然会想要算计他——事实上，现在他可能连大部分的声音都难以听清楚。
　　“我说你啊，本晶石这么伟大的存在，竟然一直被你关在那个无聊的空间里面，我真是受不了你这种低智商种族的愚蠢了，伊尔神斯因在上，你不能任意剥夺晶石的自由……咦？那个女人不错啊？”
　　之前，空间袋打开的瞬间，灵晶仆便从其中的最深处一跃而出，喘息一般的喷出一片心灵中的讯息：“嗯嗯嗯，年纪看来不大，很有发展的潜力，用来作为奴隶刚刚好啊，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控制过来？以人类的眼光来说，长的也算是很不错吧，虽然不高，不过还挺纤细的，用来暖床不是也很好？”
　　爱德华不由翻了翻眼睛。
　　“我的能力你应该知道吧，最多只能控制几天而已，不停地加码太麻烦了，更何况，要培养一个人没有那么简单，她的能力虽然不错，不过还比不上克劳迪娅。想要培养到能跟天使对抗的程度，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投入太大，得不偿失。”
　　“哪里有那么多现成的强者供你挑选呢？投资本来就是要冒些风险的，尤其是你现在手头的资本还少得可怜！”灵晶仆嗤笑道：“我如果是你，就在锻炼自己的事情上多下一些功夫，哪怕是魔法武器之类的外力也好，而不是在这些乌七八糟的领地什么的上面！时间对于你这样的人类来说，究竟有多么宝贵，你难道不知道么？你愿意弄出一堆事情来是你的事，可是我叮嘱过你的关于战斗的事情呢？注意，是战斗，货真价实，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战斗，而不是偶尔用用灵能来调戏小姑娘的这些事情！”
　　爱德华垂下目光。
　　事实上，对于这个指摘，他有些不以为然——这块该死的石头对于世界上的事情，还是太过于想当然了，生死搏杀？且不说能不能在其中找到接触更高级灵能的办法，那个危险性难道是可以无视的么？如果一个不小心，丢掉了性命又要怎么办？
　　可是，却又无力去反驳。
　　是啊，增强力量，是他目前最为迫切的目标才对，否则，得到了再多的土地，部属或者这样那样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以回答的问题，让他无法做声，而沉默就这样继续，一直到勃艮第那座高塔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不过爱德华与精灵们刚刚到达那座城堡的门口，就注意到五个黑影……五个法师，竟然在门口等着他了。
　　“那个……爱德华……阁下，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是否需要开始给法阵充能的工作？”几个老头老太太昂然而立，不过，在与爱德华对视了一阵之后，那个领导者终于微微的低下了头颅。
　　爱德华不由得愣了愣。
　　前倨后恭？什么意思？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对方来找茬的准备，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能力，省得他们胡乱搞事。必要的话，干脆用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不用了——作为法师，他们的精神严密细致，探知思想只能勉强触碰到一些无关紧要的表层，但这些零星的念头里透露的，也确实有些恭敬的意思。至于其中的原因，爱德华就有些懒得去管了。
　　“今天的天色已经晚了，各位，不妨从明天开始吧……”
　　事实上，爱德华更愿意他们现在就开始，最好明天一早就能完成，可惜不行，他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观摩了。
　　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魔法物品，爱德华见识过很多，身上也有几件。所以就他所知，所谓魔法物品，从道理上来说，也不过就是将法术附着恒定到某些物体上。没啥新鲜。
　　不过扯到了法阵上，这件事情却无比的麻烦。
　　公式和图案对于他来说，大部分没有什么意义，并不需要他理解其中的原理，他需要知道的是需要准备些什么？一步步怎么进行？要注意些什么？
　　一个熟练地，拥有十几几十年经验的泥瓦匠，只要知道地基的深度、立柱的位置、墙壁的位置、窗户和门的位置，还有其他一系列数据，便可以凭藉以往的经验把一栋建筑建造出来。但一位年轻的建筑师，可能从来没有碰过泥灰，却可以根据几何公式和力学原理设计出一幢建筑物，远比房舍什么的大的多的东东。
　　借助土元素的能力，法阵的符线雕刻不是问题，只要爱德华凝聚精神，城市周遭的土地随时都可以变为刻铸纹理的石板，甚至可以精致到钢针的粗细。即使整个法阵通过重重叠叠的符文和结界精致无暇地嵌合在一起，彼此关联，互为辅助。也并不是十分为难。
　　但问题是，这些组成了法阵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必须要有施法者亲自操作，导入魔网的力量，而且连通的法阵还都不是一个半个。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些老家伙们在制造的过程中弄出什么手脚——法阵是严格按照阿尔伯特给的图纸勾画出来的，使用的材料也一一的进行了核对，这些法师们所做的，不过是沟通魔网，灌注魔力的过程，谅他们也搅合不出大的风浪，更何况，在建筑完成之后，爱德华还会让另外的一批人来进行验收的过程。
　　别忘了，在森林里的幽暗地域，他还有几百名卓尔的临时盟友，而其中就有四个等级不错的法师，可以调用。
　　当然了，之所以不用这些卓尔来修筑，本身就是以策万全，这些黑暗生物的思维方式古怪多变，说不定就会临时起意，爱德华自然不会去让他们构筑这些他老巢的防御法阵——事实上，他也同样不相信那些老牌法师们，只是他们与自己的关系更远，所以，他的想法，是让两组人打造两组法阵。互相验证，互相配合。
　　“不好了……丽莎小姐，不好了！安娜苏小姐……”
　　还没有等他理清楚其中的头绪，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就打断了他，老汉斯从城堡那边跑了过来，跑到一半，他似乎是看见了城门口的人群，于是朝着这边狂奔：“啊……恭……反正您的凯旋归来实在是太好了，不过……咳咳……”
　　从城堡到城门的道路，对于一个老头子来说显然有些漫长，尤其是他气急败坏的时候，哧呼哧的喘息着，老家伙看上去几乎就要蒙主召唤了……
　　“喘匀了再说，出了什么事情！”爱德华的眉头皱了皱，这个老铁匠办事还算勤勉，可惜能力实在不怎么样，见识也太过浅薄，因此往往一出现了问题，就是一阵大呼小叫的。
　　“您的那个俘虏，领主大人。”老头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哧了半天，才总算说出了一个相当麻烦的消息“他……他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