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毁灭之力

　　“小事？……小事！”
　　大法师的冷笑了一声。
　　那是一种嘶哑而低沉的声音，有些像是咆哮和狂呼的综合体，吐字也含混不清。但只是一出口便化作一片可怕的闷雷，然后无数闪电随之从半空劈下，如同无数雪亮电舌从乌云中吐出集中于一点，形成一道巨大的闪电叉，将那个灰色的身影包裹其中。
　　地面上的碎石纷飞，电光散去时，可怕的能量已经将广场的地面穿击出了马匹大小的浅坑！焦糊的气味随着暴风四散，钻进鼻腔的时候，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然而，这对于那个灰色的影子，似乎没有半点的效果，当白灼的光亮闪过，他仍旧静立在空中，似乎那原本将之吞没的电光，不过是一抹闪烁，一缕清风。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只能张大了嘴……这样层面的战斗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极限。无论是从天而降带来毁灭光雨，还是将之无视了的闲适身影，都足以给他们带来深深的震撼。即使知道这里是如此的危险，但他们此刻甚至已经忘了要转身逃命。
　　这是一位大法师参与的战斗。
　　即使是几岁的小孩子大概也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一位大法师是什么样的存在？传说之中他们能够移山填海，毁天灭地，能够制造出无法想象的奇迹，比之传说之中的神祇也不过稍差而已……实际上，也相差无几——毕竟神祇不可能随意的出现在人间，而一位大法师则是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安娜苏仰着头，瞳仁上闪烁着一层细微的光辉，她将自己的手攥得死紧，死死盯着天空之中，一动不动。
　　只是与大多数人的目光被这绚丽的魔法效果，以及那个传说之中的人物吸引不同，她始终看着主导着这一切的人，大法师的对手，那个年轻人……年轻这个词汇甚至有点无法形容他，因为那灰色的罩袍下的面孔，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年才有的青涩。而他的表现，却似乎半点不落下风。
　　与一个大法师平分秋色的力量？诸神在上，那不是已经登入了超凡入圣的境地了吗？
　　闪电消散，而那细微的电芒像是雨滴，在空中流转，噼啪作响，响在她心灵的最深处，让她从灵魂发出一种战栗。她好像现在发现自己的判断，不，应该说她和身边的所有人对于这个少年人的判断似乎都错了，错的离谱。
　　什么算计，什么大帝的力量，在这个年轻人眼里恐怕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在帝国，不，即使是在这个位面，这年轻人拥有的力量也足以得到尊敬，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任何势力之下得到比现在多得多的权力。
　　而自己想要试图要挟他的想法……又有多么可笑？
　　她对于法师也有着一般的认知，但是眼前正在对战之中的两个人……不，应该是两个怪物却不住的颠覆着这种认知。
　　没人在第一时间给自己施加防御，没人试图干扰对手施法，不抢先压制也不做半点辅助工作，他们只是从手中迸发出大片大片的火光，电龙，冰矛，无形的力场和有形的能量在空中撞击着，互相抵消，粉碎，法师施法数量的规则，似乎并没有作用在他们的身上，就在这短短的几十个呼吸之中，两方都已经扔出了接近十道的各种法术。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应该说，这真的是个人类么？
　　安娜苏的身体颤抖着，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思考。
　　对于那位女士的思想，爱德华显然并不能够理解，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那样的空闲。
　　“藏起来……躲得越远越好！”
　　精神之中，那种纷乱的侵蚀，随着一个个魔法的释放，变得更见沉重了。幸好对于这种情况，爱德华已经经历了数次，应付也越见熟练……他沉稳的封闭着自己的心防，用心灵感应向刚刚挣脱了束缚，试图向他这边跑来的半精灵和女骑士吼道。
　　说实在的，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的思路实在是有些疯狂——竟然会锲而不舍的追击过来！连乱成一团的法师塔都不管不顾了！
　　如果是其他类型的敌人，一个高阶牧师以及一名大骑士或者是绝大的助力，但是一个大法师，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使那丫头能够使用七阶八阶的神术，也不见得就能给大法师造成太多的伤害，至于说克劳迪娅？一个骑士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价值，除非她战神附体！
　　而下一个瞬间，爱德华的眼神猛地收缩——视觉中，无数道细细灵光丝线以他为中心散发出来，迅速蔓延，无声无息之间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内。
　　伊利里亚，开始沸腾起来了……
　　天空中滚滚的闷雷，闪耀的火光和爆破，让所有的平民们走出了家门，他们纷纷仰头上望，议论着，喊叫着……远望着那两个在空中飞舞的影子，那令人眼花缭乱，烟花一般的法术的冲撞，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忘记了恐惧，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向了那个迸发着火焰与烟雾，闪光和碎石的战场。
　　他们已经开始在脑海之中组织下面将会发生的一幕。但穷尽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还是为下一刻的壮观所震撼。
　　无尽的闪电，滚滚而来。天地之间，一片银白！
　　神一般的力量。
　　那已经不再能被称之为闪电，而只是能量，白光覆盖之处，一切可燃物立刻被点燃，焦化，那可怕的能量让植被化作一个个小火球，随即融合在一起，向下一直扩散到树根部，房舍轰然爆发成为火焰，而即使是那些岩石，土墙，同样在高温下腾起白烟，熔点更高的金属直接被烧成钢水从中溢出。有些像是软泥或者糖稀，只是呈现出刺眼的金红色，水波一般的向外流淌。
　　这战争工具能够造成的杀伤，几乎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可怕的电流水一般的肆虐，眨眼间就将一条街道抹平！
　　火焰在下一个瞬间，由雷击的边缘升起了，被狂卷的暴风推成外延的火墙！隆隆的震响，将所有的声音都吞噬进去。大地在颤抖，天空也仿佛被撕裂一般，呈现着诡异的血红。
　　原本闪电的中心，一座小小的广场和它周围的几十栋房舍，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焦黑的残垣断壁被暴清扫，燃烧的沙砾，在结晶化后形成光滑的一层，黏着被焚烧的杂物，间或露出扭曲乌黑的骸骨……那一刻，绝大多数民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惊叫着，张皇失措，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藏，最后只能绝望的跪倒，喃喃祈祷……
　　一时间，恍如末世来临。
　　“这该死的……他就不怕被天谴么？”
　　灵能的光泽闪动，爱德华从扭曲的时间中现身。面前景色的骤然变化，让他不由得在心中恨恨地咒骂。
　　他并不会在意那些亡者。即使目光里，一具具活生生的人类在光亮中碳化，飞散得是多么的触目惊心，他的精神仍旧平和，脑海中极为清晰，冷静。一切的事情，都勾不起心中的半点波动……即使是成千上万人的死亡，也不过是一个数值而已。
　　寻根究底，他或许是一切的原因，但这本就是可以避免的——那个老家伙只要理智一点儿，就绝不会动用如此可怕的力量，既然他已经不将这城市，他应该守护的人民当做是一种责任，那么作为过客的爱德华，为什么又需要如此在意？
　　然而，一个这样的对手，绝不是他现在想要的。
　　与这个老家伙战斗，对于他来说没有半点的意义——严格的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而拿到王权之后，力量的增长，也足够让他感到满意，剩下的问题，应该是再度向兰森德尔的家徽，不，是那个炽天神侍挑战才对，这个时候再树立一个大法师作为敌人，殊为不智。
　　还留在法师塔之中的那个怪物，或者可以牵扯住大部分，至少是那几个高阶法师的注意力，让他们一时无法参加到追逐之中，可是整个伊利里亚需要考量的，却绝不只是一座法师塔而已。神殿，国王，各方的势力，都在紧盯着这个战场，或者很快，自己就要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所以，他本想要与之谈谈条件，至少现在，他认为自己手头上还有些可以与法师交换的筹码的，而逃到了法师塔之外，城里的平民，也就成了一种要挟。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老家伙根本就不给他丝毫的机会，甚至毫不在意的就将数百人变成了飞灰！这样看起来，即使他有办法逃出城外，甚至逃回罗曼蒂去，他也会直接打上法术学院的大门，跟那几个老家伙聚上一聚！
　　这种混不吝的玩意儿，无疑是最让人头痛。
　　最重要的是，这个名叫特斯拉的老家伙，即使飞出了如此远的距离，但身体上却仍旧牵引出无数法理的线条，这线条，将他与天霆之塔联系在一起，因此随时随地，他都能够发动那可怕的，毁天灭地的能力！而自己这边，王权传来的精神压力，越发宏大，已经开始让他的精神防线，不住的动摇，传递进丝丝缕缕的，杀戮的冰冷！
　　用时间跳跃来躲避攻击这样的手段，可一不可再，而现在的局势，似乎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
　　怎么办？
　　爱德华的身体微微后退，他举起的手掌间，魔网微微的颤抖，原本在大法师身后凝聚的三颗火球顿时闪烁了一下，各自炸裂开来！将原本的主人，包裹在一团火光中！
　　或者，他有胜利的希望。
　　即使是传说之中创造了古代辉煌的奥术师们。他们的力量极限也并不很大，一个正常寿命的人类，能够调用的力量，即使多么强大，也就是媲美那些顶级的邪魔，天使，极其量也不过是再高强几倍，他们大部分匪夷所思的奇迹，不过是源自于积累——大量的魔法物品，造物，以及建筑，只要让他们离开了那些，一个大法师也并非无可匹敌。
　　再高明的法师都有他地致命缺陷：法术是有限的。不只是总量，而是高等的法术也同样有着数量的限制，而且一个法师通常很少会记忆两个相同的大规模杀伤性法术，而王权之中，对于能量的干扰却显然并非是有限度的能力——爱德华，不，应该说王权已经使用了至少三次这样的能力，将大法师的三个威力强大的杀伤性法术给消弭成为了混乱的法术能量！不但废掉了对方的法术，而且还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虽然大法师本人毫发无伤，可是他的防护法术却已经被破掉了至少三个以上！
　　大法师不是神祇，即使能够达到凡人的极致，即使可以做出媲美神灵的奇迹，但他们并不是直接改变这个世界，只是利用现有的规则而已——如是种种，爱德华自然清楚，就像他同样清楚，自己的力量，绝无可能与这样一个敌人敌对。
　　但他没得选择，只是心心念急转试图找出一个可以化解最坏局面的办法。
　　飞翔术的翅膀微微闪动了一下，爱德华仰起头，几点霜雪在他的兜帽边沿上凝结，随即又被翻覆而出的莹蓝吞没……他已经完全化成了银色的双瞳微微收缩，视线的尽头，光影刚在那青蓝的背景之中勾画出一个细微的轮廓时，一抹熟悉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我就在猜是不是你这个小鬼……怎么，还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罗莎琳德。
　　爱德华的心中，微微一动。
　　“说起来，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女子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又隐约带着几分促狭之意：“那个老家伙几乎是帝国中一半法师的导师，剩余的一半也至少跟他有些关联，在帝国之中的地位之高，无人可比，别说是现任的皇帝陛下，就是前两任的都是在他看着长大的，陛下见了他也要躲着走，最重要的是那副臭脾气发作，即使是神祇的化身下界，他也照样敢与之敌对的……尤其是你这样一个小鬼头，呵呵，居然胆敢将他的魔法塔拆了，这可不只是忤逆，你以为他有可能跟你善罢甘休？”
　　“有什么办法，我只是进去看看热闹，没想到却出不来，又好死不死的碰上了麻烦而已啊……再说，是他自己在魔法塔里养了一些危险物种闹出来的问题，我也差点被那玩意儿给吃了好么？”
　　对于自己干过的事情，心灵术士当然是绝壁不会承认的，反正这事天知地知加上他自己知。
　　“我说师姐姐姐啊……这个，那个……看在艾萨克老师的面子上，帮兄弟一把吧……”
　　爱德华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点——这位师姐大人如果不会帮忙，那么恐怕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还跟他进行交流了，只要直接给他一记心灵异能，保证他不死也要掉层皮。
　　可是不予敌对，也并不意味着，就能够成为助臂。
　　“你的力量，与他不是相差不多么？”女子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冷漠，但嘴角也不由得凝出一些温和的弧度：“何必要我帮忙？我能够有什么办法？你闹出这么大的问题，光是平民的伤亡，即使特斯拉大法师不管你，你以为帝国方面会轻饶了你？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不过，悬赏是绝对少不了的。”
　　“我支撑不了多久……而且悬赏那种东西，你恐怕也看不上吧，别忘了，如果我就此挂了，你想要的东西，可就也没有了呦。”爱德华的身体在空中一顿，“至于说怎么帮忙，我想以你的造诣，想要安抚一个人的情绪，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那老家伙钻研魔法，已逾百年，精神力的强韧，即使没有防御，也不是轻易能够击穿的，你这个传心者都没有办法，我只是个创型者，又能做些什么？”
　　“说出条件吧。”
　　“呵呵……你如果有办法灭掉亚利威尔德的部队，我也不是不能偷偷的帮你一下。就算是我们约定之中的，一个部分好了。”
　　“可以。那么你要怎么帮我？”
　　“你先去灭掉亚利威尔德的部队。”
　　“……我现在哪有那个闲功夫啊？”爱德华不由得一阵气结，心中一冷，入侵的精神，像是冰刀一般的刺入，让他一阵眩晕！
　　不好……他不由大惊失色。
　　“他们现在可就离你不远……那一队正在中央大街上前进的家伙就是……你想点办法的话，也不是不行哦。”心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爱德华的身体，已经跨越了千尺的距离，躲开了冲向他的一片雷霆！
　　他的双目中，银光骤然削减。露出冷漠，深邃的黑暗，然后，缓缓的举起手，双掌中，一个小小的黑色球体缓缓的扩张，无数细密的黑色线条，便以这深幽的，旋转的黑暗之中向外延伸。
　　或者，从这些线条之中，便可以一窥那黑暗的秘密，因为在离开了它们的母体之后，它们便显露出它们的真实——那是深沉的灰……
　　那是毁灭的力量。
　　一个念头，闪过心灵术士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