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复活的大法师


  法师之中最为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古怪的人物——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强力量的人类,这种强大在某些时候也很容易将他们其他部分的性格完全表露出来,法师很少循规蹈矩,越是强大的力量,就越是能够支持他们的任意胡为,而他们偏偏又是一群想象力丰富的家伙,对于因此在普通人眼里,法师们都是些古怪而难以相处,甚至是极为可怕的麻烦存在。
  所以一个法师就算是真的居住在一座坟墓之中,也并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
  法师就算是再突发奇想也好,通常也只会让自己的生活环境改善的更加舒适,而不可能是自虐,因此居住在坟墓之中的法师,通常来讲,都已经不再是人,哦,或者准确的说,不再是活人了。
  不是活人,自然就是亡灵。而通常来说,拥有大法师资格的亡灵,只有一种。
  爱德华的视线不由得在艾莲娜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我感觉不到邪恶的气息。而且,如果是一个巫妖的居所,想必不会如此的简单。”圣武士的视线扫过那扇雕琢精美的大门,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而且,除非拥有着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力量,否则,这样高级的不是生物,是无法避过教会的侦测预知的。”
  “法术学院首席学徒,爱德华·文森特求见哥萨克大法师阁下,我带来了阿尔伯特大法师的口信。”
  或者是因为爱德华的底气还算是充足,因此回答很快就出现了——并非语言,而是那种金属撞击的喀呛咯呛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随即就化作了一阵轰隆隆的低鸣,然后逐渐变成什么东西从内部崩裂发出的脆响,连绵不断的轰鸣仿佛是从地底传来,让三人所站立的地面都战栗起来,地面上的石子像是活过来似的或者说好像被注入了魔力一样舞蹈起来。
  然后,那两扇巨大的石门才在扎扎声之中缓缓开启。
  门后的场景,让爱德华的呼吸不由得微微窒了窒。
  “真是恶趣味!”他不由得咕哝出一个咒骂。
  这石门之后,还有着一道铁门——准确的说,是一道填塞了通道的金属块,由无数的锋利铁矛构成,在那些轻微的响动之中分成两部分。
  上面的一部分向上,漂浮在空中,而另外一部分埋在地上,缩入坚硬的黑色石料之中,于是有人这条通道之中经过,就不可避免的要走过那些矛尖的威慑之下,那些接近一尺长,蓝盈盈的淬毒金属,让人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像想万一这个魔法失控,人被包裹其中的可怕。
  幸好,这些魔法控制的东西并没有轻易失控,而走过了几十尺的通道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回廊走道地一排扶手,雕刻得好象艺术品一样精致,然后是一座空旷的空间——看上去似乎仍旧是回廊,但已经仿佛大厅一样宽阔,隐约可见几座悬挂式烛台一条线在天花板上分布着。随着访客的前行,它们依次亮起,指示出前进的方向。
  但是火光只能在这幽邃的空间映出一小团光亮,剩余的空间,都笼罩在帘幕一样垂下的黑暗之中——黑得令人心悸。寂静空间回荡着静静的脚步声,沙沙的,仿佛细小的虫子在阴暗的角落噬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一股凛然的寒意从四周的墙壁上,缓缓地沁彻着访客们的身体,只是这寒冷与自然界里,温度下降造成的刀般凛冽严峻截然不同,而是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直袭心底的某种恶念。
  爱德华皱了皱眉头,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脚步。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艾莲娜虽然拥有着强大的量,却因为小时候的某个遭遇,对于幽灵一类的亡灵有着天生的恐惧,虽然这个法师的建筑里并不一定就会有亡灵生物存在,不过这种气氛之下,总要考虑一下对方的心情。
  只是猎人这个不经意的表现,却让跟随在他的后面的半精灵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态——前进了几十尺后,半精灵小姐忽然转了转眼珠,稍微放慢了脚步。
  她伸出手,在圣武士的身上微微一点,于是一层漂亮的光膜就缓缓地扩展开来,将她和身边的女圣武士的包裹,联系在一起,然后向对方露出一个狡捷的笑容。
  “艾莲娜小姐,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要问问你了。你……和爱德华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是他的恋人么?”
  “啊?”
  艾莲娜的脚步顿了一下——
  好吧,实际上,圣武士原本沉稳的脚步差一点绊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长剑支撑了一下地面,她说不定就直接翻到了。而这个突然地激烈动作,也她白皙的面孔上瞬间染上了一层晕红,声音更是一下子提高到了最大,:“您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丽诺比丽小姐!他他他不是……你弄错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
  这语声在下一个呼吸就戛然而止,圣武士猛地将罩袍的兜帽拉了起来,将自己不知所措的面孔和尖叫一起掩盖在阴影之中。
  “那个,丽诺比丽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好吗?”
  小小的停顿之后,她似乎才注意到,正在谈论的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对话——那一层包裹在两人身周的光芒,是一种变形的静音结界。无论是尖叫或者对话,都被限制在了两人之间。于是艾莲娜不由得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满地瞪了半精灵一眼。
  虽然知道对方的实际年龄,不过人毕竟还是会依靠外表以及主观臆测来判断事物的,所以在这几天里的很多时候,圣武士似乎总是下意识地将半精灵小姐当作一位未成年的小妹妹来照顾。于是对方这个过于‘直接’的问题,一下子就让她慌了手脚——
  可是自己究竟在紧张些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为何无论如何也不能顺利的回应呢?
  “哦,我可没开玩笑啊,只是有点奇怪,你为何要跟着我们到这里来而已……你之前不是说过,你现在还是在试炼之旅中么,可带路这样小小的事情,似乎也不用烦劳您这样的一位神眷武士来做吧?”
  “那个……嗯,只是顺便帮上一个忙而已,你看,我现在正好得到了一点点假期,而之前,爱德华,阁下,他不是也帮助了我嘛,那可是几乎赌上性命的危险行动,我现在也不过是稍微还给他一点儿人情罢了。我……”女圣武士的重重地摇头,像是要把那些奇怪的念头甩出去一样,不过这显然并不会让追问者停止:
  “真的吗?不过,之前的事情,我记得你好像已经付过报酬了,还有必要这样出力嘛?我说艾莲娜小姐诶,说实话吧,你和他……嘻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被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女圣武士便觉得自己……心慌意乱。可是为什么这样就会感到犹豫和难以启齿呢?不过是说明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而已嘛?而且这层关系里也没有丝毫不可告人的……
  好吧,其实确实有。
  “好了,不要问我这些古怪的问题了,否则的话,我也要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来了。”
  “我啊,可是很喜欢他呢,我已经决定了,以后无论他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他去的。”半精灵小姐骄傲的挺起了胸膛,说出让圣武士的面孔越发晕红的言辞:“所以,根本不需要原因啊。”
  ……
  ……
  静音结界隔绝了这些有趣的议论,因此,虽然那近在咫尺,爱德华的神经却一直处在紧绷之中。
  墙侧的浮雕花纹伴随着轻缓的步伐向后退去,偶尔闪过一只不灭火炬,燃烧的仿佛是磷火——光线黯淡,呈诡异的紫色或者蓝色。火把的光晕只映亮很小一片范围,距离稍远就逐渐隐入黑暗,它们之间间隔又远,于是整条走廊便显示出昏暗幽邃的诡异格调。
  猎人平稳地压抑住自己的呼吸,经历了不久之前的那些遭遇,这个坟墓一般的地方,让人总是下意识地想到不洁的东西。
  黑暗对魔法的视力构不成任何麻烦;只需要集中注意力,黑暗中景象就在他面前清晰成形,哪怕是最隐蔽的角落也都纤毫必露。但是这种视力也让他看到了更多令人心悸的东西,偶尔的一个拐角或者岔道之中,殷红的,代表着魔法力量的光泽,都浓郁的有些刺目,甚至是那一路上随着他们的经过逐渐打开的石门上,都同样闪烁着这样的光泽。
  那可能代表着陷阱,或者是魔法机关——正是爱德华目前最为头痛的玩意儿。
  心灵附魔的能力很强,但缺点却也同样很大,因为不论是似曾相识感,还是屏蔽意识,都只能对于有生命,智力的生物才有效,如果是对于一座建筑中的陷阱,爱德华便只能依靠双手来解除他们——他这方面的能力可不是十分拿手,尤其是在面对着一些关系魔法的机关时。
  或者说唯一幸运的,就是在不久之后,终点便已经在眼前了。
  走廊的尽头,又是两扇雕琢精美的大门,其上雕琢着平和的景色,继而迎着他们,石制门扉缓缓向后敞开,转动时隐藏着的齿轮或是铰链发出咯咯的沉响。而房间之中,一盏魔法的灯饰在这一瞬开始散发出清幽的冷光,映照一幕奇妙的场景……
  这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地面上铺着漂亮的,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墙上雕刻着简朴而美丽的花纹,但是整个空间却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物品。只有一个人人。
  这座建筑的主人,似乎就躺在房间的中央,身体上黑色法袍刺绣着精致的纹样,只是,他苍白的头发又干又硬,几乎和隔年的树丛一样向着周围翘起,而其下的皮肤则被皱褶与紫黑的斑块布满,仿佛脱水的树皮,将所有的筋肉都压榨在骨骼上,眼眶也深深地凹陷下去……冷淡的光辉映照下,就与一具尸体没有什么不同。
  好吧事实上。那就是一具尸体,因为在他此刻就躺在房间的正中,一具雕琢精美,装饰华丽的黑色棺椁之中!除了巨大的棺盖还斜支在一旁,这个空间就和一个巨大的墓室没有丝毫的区别!
  “见鬼!”爱德华的眉头抽动了几下——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几乎卷进了一场救世大战之后才找到这个鬼地方,难道最后还是落了个一场空?
  不过很快,半精灵牧师就打断了这个诅咒。“这个人真是奇怪,他干嘛要把自己放到坟墓里啊?喜欢当亡灵就去当嘛……装扮成这种样式,是想要吓唬人么?喂,我们可是不会上当的!”
  “你是说,他还活着?”
  “也和死掉了差不多了……从外表上来看,他至少已经经过了嗯,一百四十年以上的寿命,或者是相应的消耗,生命之火已经近乎熄灭,但是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话,他其实应该还可以撑上个两三个十日的,只要他跟正常人一样进食和休息就可以。”
  “那岂不是说,这家伙在玩自杀?”爱德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办法救他回来么?”
  “寿终正寝的灵魂,即使是神祗的光辉也无法重新将之拉回到现世啦……不过如果他还有一点寿命,倒是可能将之延长一段时间。”半精灵道,随即轻快地念诵起一段祷文。
  于是莹白温暖的光辉亮起,驱走了周遭寒冷的死亡。
  “我已经到了?唔,没想到凯蓝沃陛下你长的如此年轻……不对……不对?混蛋!你们是什么人!”
  在这温暖的光线之中,‘尸体’的双眼骤然张开了,然后,是一个嘶哑的咕噜声,虽然几个人清楚这是神术的功效,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那双的眼珠几乎已经全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干瘪的唇皮大张时,露出缺了几颗牙齿的容貌,甚至比真正的活尸还要恐怖了几分: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偷盗我艾萨克大法师的坟墓!贪婪的爬虫!蟊贼!不要以为……”
  ‘尸体’颤抖着伸出手,同时发出连串含混的声音,他看样子试图使用一个法术,然而声音发到一半,他立刻便剧烈的呛咳起来……可即使如此,爱德华也能够察觉到那开始聚拢的无形的奥法之力——一个货真价实的高阶施法者,就算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能够活动的地方,也同样可以制造出惊天动地的杀人武器。
  “不不不……艾萨克大法师阁下,我并不是盗墓贼,是拜访者。我带来了阿尔伯特大法师的信……口信!”
  “阿尔伯特……阿尔伯特?那个该死的老矬子?”
  老法师灰白的双眼转动了一下,总算是停滞了那可怕的魔力的凝聚——他伸出一只干瘦的手爪,挠了挠脑袋,然后似乎终于想起了一些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了?”
  “我并不清楚其中的详情,阿尔伯特大法师只是让我来找您而已,他并没有交代具体要做什么。”
  “嗯,让人找我又不说是什么……”尸体一样的大法师摇了摇头,然后重新躺回到棺椁之中,似乎满足的叹了一大口气:“如果是这样,应该是那件事……哈,不过他难道不知道已经晚了么?你去跟他说吧……想要我的研究成果吗?可以,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了我的弟子了,去找到他吧,那样你就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的真名其实是哥尓·d·罗杰吧……”沉默了一阵,爱德华不由得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一个法师的真名怎么可能轻易示人?”
  老头子喘了口气:“还有哥尓·d·罗杰?那是谁?嗯……反正这个名字听起来不怎么样……像是个强盗,至多是个强盗头子……”
  “那并不重要,不过大师,我们究竟要怎样跟院长大人报告……”
  “你就说我已经死了吧,”老头儿干涩的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毫不在意的说出一些惊人之词:“啊啊……我已经活够了,一个人活了一百三十岁,什么都经历过,早就已经足够了,我现在就等着呢,到喜悦之野也好,天堂山也好,哦,我这辈子做的坏事也不少……可能会到兽乡或者什么其他的地方,说不定也会掉到卡瑟利去呢,不过不管如何,这一次我是没有啥兴趣,再去跟那老矬子扯淡啦。”
  “不过……”感慨到了这里,老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恩恩,既然你是那个老家伙派来的,我倒是也不好让你空手而归,多少都要有些添头表示表示……不过,给你什么好呢?”
  然后他眯起眼睛,周围空气中忽然传出一阵奇异的嗡嗡的鸣响……
  对方身体上迸发的微光让爱德华心中一惊,不过还没等到他做出反应,脑中已经是一阵激烈的,仿佛被针扎一般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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