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炼金法阵

　　宝山？是的。
　　予取予求？不可能。
　　事实上，即使是走近的动作，都几乎有些举步维艰——除开那张宽阔的实验台面前，狭窄的通道，其余的地方几乎都被一层五颜六色的光泽覆盖，虽然猜测其中未必全是魔法的陷阱，但谨慎的个性还是让爱德华尽量避开了每一丝的晕圈。
　　那些不知道用途的魔法物品看上去并不是成品，因此他也没有心情去尝试碰触——尽管桌面上已经堆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但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几个魔法警报？这屋子看上去就属于某个很强的法师所有，以那种身份，随手处决掉一个闯了空门的学徒简直比喘气还要简单和自然。
　　还有那一支支试管或者烧瓶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好吧，据某个首席学徒所知，魔法的强大，本来就是和神秘与危险的共生共存的——这点在药剂上的作用最为明显，除了炼制人之外，即使是药剂大师也很难做到只凭外表，就分辨出哪些是真正有用的东西，而哪些又是充满了恶毒诅咒的幌子。而且，不但毒药会让人致死，某些增益性药剂使用方式错误一样会让人无疾而终。
　　因此，站在这房间之中，爱德华发现自己正在诠释耗子拉龟，无从着手这句话的含义——或者听起来俏皮，但实际上，却与煎熬无异。
　　那么，转身离开去继续？不再想这些东西？
　　叹息了一声，爱德华将手伸进怀中，让长袍下多出一块活动的凸起，同时也把那个阴沉而栝噪的吱吱声放进耳朵：
　　“哦，不错嘛，这就是你说的意外发现？看来你找到了个好地方哪，啧啧啧，卡特泽耶克的实验室，那个新造的，也就不过如此而已。好吧，你这个家伙虽然脑沟有点平滑，但泰摩拉那女表子的裙角似乎就在你的头上飘荡……”
　　“老老实实的躲在我的袍子里。”爱德华皱了皱眉头命令道：“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熟悉的东西，我能使用的当然最好。”
　　为了保险起见，在进入魔法学院之后，他便仔细的将灵晶仆收藏起来，以免被有心人发现了自己的某些秘密——其实现在这个环境其实也并不适合放它出来，不过是考虑到这家伙至少曾经是一个巫妖的所有物，因此他才做出了这个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决定。
　　“放松，神经过敏的小家伙。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多动动脑子，智慧是远离恐惧的最佳良药，你太高看那些依靠魔网奴隶们的能力了。所以我就说，根本没有必要这样谨小慎微……好吧，半成品的魔法物品，没有价值。药水，工具……哦？等等，好家伙，你的运气还真是挺好的，那边的墙角就有个好东西。”
　　该说是灵晶仆果然没有负所托？还是自己这个决定非常正确？宝石的晶面在兜帽的阴影中转了一圈，灵晶仆的心灵便传递过来一个令人欣喜的信息。
　　顺着它的提点，爱德华注意到那片阴影中矗立着的，一架小小的台座——几件造型奇异的金属，或者木头，宝石，还有其他一些东西被随意的放置在周围。而那台座上勾画着一个极为精致的法阵。将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一层光膜里。
　　“有防护魔法？”
　　“不用担心，那上面的魔法灵光，应该不是陷阱——这是个小型的炼金法阵，我曾经在思考者的实验室里见过相同的东西。”灵晶仆伸出一条闪烁着光泽的细长腿脚，指指点点：“当然，如果是你的话，未必能够使用它，但不妨试试看吧，按住那个符文，用精神力来推动，就跟你使用其他的魔法物品一样。”
　　“炼金法阵？你确定？他喵了个大熊猫的……”
　　某个词汇在一瞬间便让爱德华心中的惊喜升腾起来，化作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叹——他曾经在那些佣兵法师那里听到过许多有关于魔法的神奇造物，而其中就有一个关于传说之中才有的，那些炼金术师门专用工具的秘闻，而炼金法阵，则无疑是其中最为吸引人的话题。
　　好吧，虽然说，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高阶的造物，但几乎可以否认大陆上大半，甚至绝大部分铁匠的所有技巧都变得毫无用武之地——据说这种玄妙的法阵，可以将放置其中的材料，任意变形成为适合的形状，不管是金属，宝石，木头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或者直白一点的说，它是个类似熔炉的东西。可以制造出任何想象中的物品。而且无需火焰，无需锻打或者加工，只要启动法阵而已。
　　好吧，既然如此，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考虑了一下，爱德华小心地将旁边一块金属锭放进那法阵的中心，然后再按住法阵旁细小的符文……于是那法阵上七彩的光泽，慢慢的闪烁起来，有嗡嗡的响声逐渐变强，放在中心的那块金属，便随之开始颤动，然后，原本的棱角逐渐的变成了圆。
　　但这个时候，爱德华的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这个法阵调用的力量太高了……自己显然是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仅仅凭借精神力量来操纵魔法物品，爱德华已经很有些经验，但操纵如此强大的物品，却还是头一回——他谨慎地凝聚起自己的精神力，连接法阵上的那一刹那，脑海中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雀跃，它们荡漾着，让其上的电弧跳动，汇聚成为无形而纯粹的精神力量，流过法阵，推动起其中，磅礴的魔法之力。但不过是一刹之间，这种感觉就猛地变化了！那种引力一瞬间仿佛无底的黑洞，猛烈的抽吸！
　　爱德华咬紧了牙齿。
　　操作这样的高阶法阵是一件非常危险地事情。稍有不慎，凌乱的反馈回来的能量，就有可能会让他受伤，甚至是死亡……可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停滞，只能尽力地维持着法阵的运转，然后加快对于思维中，那钢铁的外形塑造！
　　冷静下来，集中所有的精神。
　　纯钢的锭块慢慢地悬浮起来，之后，好像一瞬间承受了几千度的高温一样，在半空中迅速变软，然后液化形成一颗颗青色的水滴。而当猎人的精神微微移动，这些水珠立刻汇聚，然后慢慢改变形状，最后变成一根尖刺。最终凝固，从一开始的波纹荡漾，逐渐硬质化。一层层波动着，就好像有人用锤子在它表面敲击。
　　最终，这金属终于停滞了变化，叮地一声落在台面上时，爱德华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勒个去……”
　　他疲惫的晃了晃脑袋——刚刚的这个过程似乎极为短暂，但对于他来说，却漫长的可怕。
　　额头上凉凉的感觉让他随手抹了抹，于是手心中，便积上了一层湿滑的汗水！而随之而来的，恍神和眼前一阵阵的黑暗，让他不由得有种错觉，好像头脑中的精神力，似乎已经被抽取的一滴不剩……
　　但这个冒险并非全无价值——休息了半响，爱德华勉强支撑起自己，伸手捡起法阵中央，刚刚塑造出的武器，他轻轻在锋刃上刮了刮……手上传来的细微而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暗喜。
　　那是一柄三棱的钢刺，与当初离开白杨镇时，他所有的装备一般无二；或者说，更加精致，锋利——猎人随手挥动了两下，那奇妙的尖利破空声，足以说明炼金法阵铸造的物品，绝不会有丝毫不纯的杂质，不但重心定制极为标准，形状更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看来效果还算不错。精神力耗费的很干净。”
　　“什么意思？”
　　灵晶仆平稳，干枯的声音让心中些许的得意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回想着刚才那场危机，爱德华不由得咬牙切齿——虽然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心中掠过的贪婪，听见炼金法阵这个词儿就有些不管不顾，但如今听这块该死的石头的话风，他似乎早就认定了会发生这个问题！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否则，假象就会蒙蔽你的心灵，削减你的力量。”
　　对于心灵之中满溢的愤怒，灵晶仆不慌不忙：“将精神力压榨到极限，然后再以彻底的休息来恢复，这是对于灵能最好的锻炼方式之一；尤其是对于你这样初窥门径的学徒……虽然人类的灵能潜力有限，不过只要持之以恒，你还是可以在这条大路上走出一段距离。”
　　“但愿如此……”
　　精神的疲惫似乎在这个时候一涌而至，于是揉了揉隐约胀痛的额角，爱德华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只是即使闭上眼睛，脑中那种空虚的疲惫，还是不会有丝毫的减缓。
　　几个烧瓶下面，好像是放着一张羊皮纸，上面描绘着一些细致的图样？
　　脑中的胀痛让爱德华随手抓起了那纸张，瞄了几眼……当然，并不是感兴趣其中的内容，只是试图缓解一下脑中的意识疼痛。不过当看清卷轴上绘制图案的内容之后，他不由挑了挑眉毛。
　　“什么古怪的想法……振翅飞行器？倒是挺精致的，但这种玩意儿用作战争……貌似太过不合时宜了吧？”
　　羊皮纸同样是经过了魔法处理的物品，上面绘制着一些形状奇异制作图样。中心是一种大型的船只，中央的船体设计坚固，附带有细密的法阵和厚重的装甲结构，足有三层，长度上也超过了至少一百尺，应该是一种为了追求载重而设计的东西。
　　扫了一眼，爱德华发现绘画这东西的人只是划出了一个大概——不过，而旁边的部分上，一些小型装置的草图，倒是让他多投注了一些注意力。
　　“可以搭载一到两个人以及一系列的魔法物品，装置的小型飞行器，带有魔法护盾，窥视魔眼，可以发射多发火球术或者酸雨暴，闪电风暴或者是流星暴的充能法阵，用来进行侦查或者小规模的袭击，甚至只要有一个等级并不很高的法师操作，便可以穿过一座城市的魔法防护，对于其要害部分——比方说大型法阵的核心进行攻击。”
　　飞行器之下，一行小字的注解，标示出绘制者的宏伟梦想，然而再稍微向下，他似乎便在某些层面上，遇到了一些难题。
　　图案在接下来变化了几个式样，飞行器的翅膀，分别被绘制成了羽翼，蝠翅，鳞翅和翅膜。
　　将各自的效果都标注其下之后，这个发明者最终似乎是对于翅膜更加偏好，为其制作出了详尽的三维图样，然后再是六七张不同的草稿，逐渐完美……然而，就在这张羊皮的末尾，一行孤零零的标注，却似乎颇为无力。
　　“高速飞行持续一个沙漏之后，秘银，精金和寒铁的材质也无法保持外形而变形，进而裂解，软性材质的翼膜会加剧损耗……”
　　“果然啊。振翼飞行器……”
　　爱德华眨了眨眼睛，在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倒是清楚这个难题的根源……振翼飞机的机翼在重量上要尽量的轻；由于机翼的抬举力完全取决于向下扇动线速度和翼面积，机翼中轴上某一点的线速度又决定于角速度，所以，要保持足够的升力，在减小角速度和翼长时，就必须扩大机翼面积；而扩大机翼面积，又必然增大机翼重量。所以就得采用超轻超强的耐振机翼……可这样一来，不但增加了成本，还提高了难度。
　　而且如果想要象鸟儿一样自如飞行，不但要结实，还得兼顾转向之类的结构……爱德华曾经看过类似的材料，记忆中说的是。要把五百磅的物体以每秒一米的速度升起来，用个两米长的翅膀，两个机翼所需要的发动机的输出功率最小也得二三十马力。而且对于与机翼的强度和结构要求非常高，即使是号称人类希望的白头鹰，也只是停留在试验阶段，没发展出实体机型。
　　不过其实倒也并不奇怪，毕竟这里已经不是爱德华最为孰知的那个世界，大型的龙类，天界生物或者巨型鸟类怪物比比皆是，几乎所有的飞行都与翅膀紧密相连，所以这个家伙设计出这种东西的想法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其实可以说魔法范畴里，大部分的飞行傀儡，基本上都采取这种式样。
　　“所以，这些家伙们就算再天才，也没有旋翼这种概念嘛……否则的话，这东西不久简单的要死？”
　　讪笑了两声，爱德华随手将卷轴扔下，没兴趣再去管理这个可怜的误入歧途者，只是慢慢地走出了房间——精神力消耗一空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妙，幸好早上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长期战的心理准备，不只是食物，空间袋里连睡袋也准备好了。
　　到那书房里睡一觉吧……毕竟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多着呢。
　　摇摇晃晃的站起，他走出了房间。
　　只是他却并没有注意，刚刚翻阅的那张卷轴在离开他的手指后仍旧微微发光——资料的末尾，一行新的文字悄然成型，最终凝聚成为一行漂亮的字符，“什么古怪的想法……振翅飞行器？倒是挺精致的，但这种玩意儿，貌似太过不合时宜了吧？……这些家伙们就算再天才，也没有旋翼这种概念……”
　　开着的门合拢时，墙壁上的灯火也随之熄灭，于是房间便陷入了黑暗与沉寂。
　　……
　　直到许久之后，那扇门才再一次分开，一个法师打扮的人影，慢慢地踱进了这里。
　　拉下了长长的兜帽，他露出其下一张极为年轻而英俊的面孔，似乎刚刚度过了成年礼的时光，不过紧皱的眉头和抿在一起毫无血色的嘴唇，似乎在诉说着他的疲惫。也给他带来了几分老成的气质。
　　在这位年轻法师的走进房间时，灯光便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桌边的座位已经自动拉开，移动到他的身下，然后轻轻的伸出手，便有隐形的仆役递上一杯温暖的茶水，清新而微微苦涩的气味溢满四周，这种产于何罗尔山脉的魔法植物，可以产生轻微的兴奋作用，又能够让进入冥想更加容易，一向是魔法师们最为钟爱的饮料，但对于生长环境的特殊要求和缓慢的生长周期，让它即使是在法师之中，也成为了一种极为稀少的奢侈品。
　　“嗯？唉，居然这个也忘了收起来……看来最近真的是有些过于疲劳了。”
　　呷下一小口苦涩的茶水，年轻人灰色的瞳孔中闪烁起些许的光彩，然后注意到桌面上摊开的魔法卷轴，“睡眠还是无法用药物补足吗？记忆力的下降可不是什么好事……唉，真是羡慕那些可以不眠不休的家伙们……嗯？”
　　目光微微在卷轴上扫过的时候，上面那一行新的文字让他的动作一僵。
　　“不合……时宜？”年轻的法师坐直身体，眉头已经紧紧扭成了一团，他捏着那张羊皮的手指微微一抖：“这个家伙是什么的人？好大的口气……而且旋翼，那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