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初见安石
作者:开荒|发布时间:2024-06-28 15:51:07|字数:36513
距离咸阳北门三十里外,白芳菲看着最后一位巴山部属从城中撤离,才神色微松。
只是她的面色,依旧是难看无比。这次巴山帝庭的损失极大,竟有四位权天妖王,折在那暗城之中。其余权天之下,更是死伤多达三十。其中还有至少五人,乃是巴蛇一脉的嫡系族人。
其中最使她感觉可惜的,就是妖王白礼信。那个家伙,这次只差一次蛇蜕,实力就进入上镇国层次,成为巴山妖族的支柱之一。
这次她只是晚来了半步,竟就使这群部众,遭遇灭顶之灾。
“与你一起的白礼信,他到底因何而死。”
“力不能支,死于武安郡王枪下。”
“武安郡王?”
白芳菲微觉意外,随后就想那多半是武安王府部属,已将白礼信重创之故。
要说是那位武安郡王,独力将白礼信击杀,她是绝不肯信的。
一声轻哼,白芳菲冷冷的回望身后:“那么刚才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出手反抗?九妹你坐以待毙,是为何故?”
“不是属下坐以待毙,而是不能。”
独孤九妹的目光清冷,毫无杂念的与白芳菲对视:“在那个人面前,我不能出手。”
她的所言,绝未有一字虚假。
“不能?”
白芳菲若有所思,想到了后方袭来的三箭。在她赶至之后,亦未察觉到那羽飘离的存在。
随即又想及,其时独孤九妹,竟是半跪在嬴冲面前。
想必除羽飘离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缘由,似精神幻法之类。传闻中,嬴冲身边那位精通五行之法的护卫,确实是擅于幻术——
她并未深究,又继续问道:“那么他之前为何未杀你?可是要从你那里,逼问什么?”
“确实是问过我,我们巴山帝庭的人,为何会大规模进入咸阳。”
独孤九妹面无表情,毫无半点愧疚的偏过了头:“我已对他说了,是听到神器现世的消息。”
“已经说了?”
白芳菲微一愣神,随即就又冷声一笑:“说了也好,我们进不去咸阳,那几方的人也休想进去!”
独孤九妹默然无声,那神器的下落,是否能为巴山所得,这都与她无关。此时她只是想着刚才的情形,那位武安郡王的势力,真是非同小可。他的部从之中,竟有可与白芳菲抗衡的存在——
这哪怕在当世三十六家豪门中,也是极其的少见。
且距离大灾变万年之后,竟还有人能觉醒玄鸟之血,这本身就足以使人惊奇了。
更何况,那位的血脉纯度,似乎不逊色于中古传说中,那位商王之祖武丁。
“——对了,妖帝那边,我已经为你分说过。他可以容你‘涅槃’一次,不过你们太离一族,却需减丁五十位,这是最少的数额。是否涅槃,你自己考虑。”
独孤九妹蓦然惊醒回神,才知白芳菲,正与自己说起涅槃与减丁之事。
凤凰一族到天位之后,修为每进一阶,就可以有一次额外的‘涅槃’进化之机。
就如巴蛇一脉的蛇蜕一般,每一次‘涅槃’之后,它们的实力,都会发生质的变化,突飞猛进。
然而这也意味着,她需要更多的灵元蕴养妖躯,更多的天地灵珍作为‘食物’。
然而那巴山内的资源,终究有限。你自己多占一份资源,别人就会少一份。
于是他们巴山妖族中,就有了‘减丁’之法。所有的灵力与资源,都按族群分配,不能多也不能少。
你想提升阶位?当然可以,却只能从自家的内部调配,要么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同族驱逐,完成减丁,腾出资源。要么就是干脆些,将它们‘杀死’,还可出卖其骨肉皮毛,赚取人族地界的丹药宝物。
——减丁五十位,这确实可算是‘恩典’了。换成通常的情形下,至少需减丁八十,且其中包含十名小天位,才能凑齐所需。
可此刻独孤九妹,却毫无动容之意。忆起四百年前,太离一脉近百位同族自杀,才腾出足够的资源,造就出她这位权天妖王,她就已有了决意。
且此乃太古之盟约,自身的血脉,不容她违逆。
摇了摇头,独孤九妹淡淡道:“无需如此,现在就够了。”
三个月后,太离一脉就再无需取巴山的一草一木。
白芳菲亦未察觉有异,正负手遥望咸阳,目含冷冽之色。
……
大约两个时辰后,嬴冲笑意盈盈的,走入到了咸阳宫内。
尽管他对放走巴山妖廷之人,还是颇为不爽。可当入宫之时,却仍是喜意居多。
这次他在暗城,确实是赚得大了!入宫之前,他请内务府的专业人士,又统计了一次战果,最后所得是各类财物两亿三千万金。
事后以八折的价格出手,亦将达一亿八千四百万以上。武安王府这次可从其中拿两成半,将是一笔高达四千七百万的巨额资金,足可把所有账务全数偿还而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余件缴获的残破墨甲,以及七枚权天位级别的妖丹。
至于其余隐形的收获,真是多不胜数。武安王府的影响力,必将在整个咸阳周边开花结果,为武安王府带来更多收益。
——就比如今日的生辰宴,多半会收钱收到手软。
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比不得强抢迅捷——
那宫门处的内侍早就得到了吩咐,当嬴冲到来之后,就有童贯匆匆迎来,带着他直往那御书房方向行去。
这位乃是嬴冲的老熟人,只是此时双方的地位,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一路都是童贯在奉承,满脸讨好的笑意。
“这次殿下能清剿暗城,真是大快人心!您是不知,陛下昨天半夜惊醒之后,非但不恼,反而乐了半个多时辰。到如今他心情,也愉悦极了,说只有殿下您,最与他贴心。”
嬴冲唇角微微一扯,然后好奇地问道:“两个时辰之前,可有女子入宫面见陛下?”
那虎符之事,他早就遣人去宫中确认过,确实是出自天圣帝之手。可他的玄雀,却并未发觉有女子入宫,面见过天圣帝。
童贯他是陛下亲近的内臣,想必他的消息,会比玄雀更确实灵通。
“这倒未曾!”
童贯竟也是摇头:“只是清晨之时,陛下曾勃然大怒过,不过这与殿下无关,因是听闻暗城中,妖族过于猖狂而生出怒意。”
“原来如此!”
嬴冲见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就到此为此,只是不动声色的,将一笔金票塞到了童贯袖里。
这使童贯大乐,以今时今日嬴冲的地位,早就无需用钱财来讨好他,双方应该反过来才是。
此时这位给他塞钱,分明是真有看重结交之意。
而随后他就听耳旁,传来嬴冲的笑声:“公公在宫中人脉极广,也素来极守规矩,本王不求其他,只求公公助我在宫中,仔细看那齐王殿下与诸皇子举措。如能办到,本王必保你富贵一生,并得青云志。”
那童贯眼中,顿时精神微振。在周围诸人不注意时,朝着嬴冲微微一躬身。
他绝不怀疑嬴冲,是否有此等能为。安国嬴氏,而今已是大秦境内顶尖权阀。哪怕大秦灭国,嬴氏也仍可存在下去。
倒是他们太监内侍之属,往往因人兴废。得人赏识之时,或可得势一时,可如失宠,却多半下场凄凉。
如能得这一位最顶尖的外朝之臣为援,他日后的处境,将会好过得多。
到得御书房前,嬴冲就独自大步走入。朝着御座施礼之后,嬴冲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天圣帝苦笑:“可是奇怪,朕为何命你停手?只因当年朕,欠了他们巴山一个人情,不能不偿。且如今巴蜀一带,也需稳定,这时候不能生乱。”
嬴冲挑眉,神情释然。反正他也不是定要将那些巴山妖类。都尽数擒灭不可。
而起身之后,他就发现这御书房内,还有另一位大臣在。身着紫袍,就立于天圣帝的身侧,浓眉大眼,面目端方,威严刚毅。
嬴冲仔细看了一眼,就又笑着一礼:“原来是世伯回来了,侄儿这里有礼了。敢问这一路,可还安好?”
心中同时腹诽,这一位还是一如往日般的邋遢,仪表不修。那明明是一件崭新的官袍,却偏偏被其穿出了肮脏之感。
“陛下面前,需互唤官职!”
那王安石此时亦朝着嬴冲躬身一礼:“尚书右仆射王安石,参见武安郡王!”
嬴冲无奈,只能按照礼仪,虚礼一托:“王丞相请起!”
好不容易见礼完毕,双方在天圣帝的御前坐下。王安石就又直接发问:“这次殿下清理暗城,绣衣卫与禁军能得多少银钱?禁军又能移交多少给国库?”
嬴冲暗暗摇头,心想这位才刚上任,怎就如此的迫不及待?他侧目向天圣帝看过去,只见这位,也同样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他稍稍思忖,还是开口答道:“总计能收入一亿八千四百万金以上,其中武安王府两成半,京兆府一成,绣衣卫分去三成,奖赏全军一成,剩余由左金吾卫及左右神策军均分。”
第五零零章 宗主之风
“一亿八千四百万金么?”
王安石仔细算了算,而后眼神微凝道:“此战武安王府,只拿出七名权天级客卿,却要占两成半的份额,是否拿得太多了?”
闻得此句,天圣帝在御座之上,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这并非是他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
“话是如此不错,可王相还未考虑本王今后,要付出的代价。”
嬴冲肃容端坐,哪怕面临着对面这位安石公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毫无怯意,更没有半点退让之意:“臣清理暗城,虽是有益于国,却也因此得罪了无数权贵世阀。而臣也非是孤身一人,有部众族人需要照拂。”
“武安郡王为国效力,定要索求回报么?”
“几千万金,对臣而言,也非是一定要拿到手不可。”
嬴冲依旧从容回答:“可如臣为国立下功勋之后,却得不到表彰。只恐吾等之后人,从此裹足不前,再不愿勤于国事。需知这世间,不是每一人,都能似安石公这般高风亮节,不求回报。”
王安石略略思忖后,也认可了嬴冲的言辞。目中更是显出了一丝笑意,隐隐透出激赏之色:“那么神策军与左金吾的那部分银钱,可能交于国库?”
“此为禁军福利,修缮防务之金,故而只能借,不能交!”
嬴冲摇了摇头,随后笑问:“那么王丞相能给什么样的好处,让我神策军借出这笔钱财?”
“如今朝廷财力困窘,殿下连这也要计较好处?”
“自然,本王既为神策上将,就该对部属有所交代才是。难道王相能不说服同僚,就能将政事堂的资金抽调给他人使用?”
王安石无奈,可他随后就已果断应道:“年利一成如何?”
“可以!”
嬴冲是答应的极是爽快,毕竟是朝廷体制之内的借贷,没可能放出高利贷出来。
反正这笔钱,他也是打算当成日后的抚恤金与奖金使用。无论是放入钱庄吃息,还是借给国库,都无太大差别。
他以为今日的讨价还价,已可到此为止,正欲向天圣帝,禀报那妖族神器现世之事。却又听王安石问道:“此番回秦之前,陛下就已提前让人委以重托,欲臣回归朝堂之后,能尽复五年前之新法。臣这些时日以来细细思之,认为变法之要,先易后难。清查田亩,可先从北方四州开始,不知武安郡王以为如何?”
嬴冲有些意外,随后又正襟危坐:“这倒也不是不行,然而安石公,欲如何回报我北方世族?”
见对面的这位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之色,嬴冲不禁失笑:“本王为北方宗党之首,而如今本王之党羽,正是陛下与丞相变法之基石。丞相如不欲这基石摇动,又岂能只取不予?”
此时不止是王安石,便是天圣帝,亦是心生感慨。想到当年那个承欢在他膝下的孺子小儿,如今果是长大了,已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派阀之首。
见王安石依旧眉心紧锁,沉吟不语,气氛渐显凝重。天圣帝便主动开口插言,笑着询问:“今日是冲儿你的十六岁生辰,不妨与朕说说看,想要什么礼物?”
嬴冲心想这个时候,那是那件妖族神器更重要些。不过天圣帝既然这么说了,他倒是想起宫中,他垂涎已久的一件事物。
……
当嬴冲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发现天已过了正午。知晓自己,怕是已赶不上生辰宴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将一卷明黄圣旨,直接丢给了在外面等候的周衍。
后者一头雾水,在嬴冲示意之下打开,随后愕然:“左护渠中郎将,什么卵东西?”
然后他就看见后面的那些晦涩语句,渐渐的面色发青。
“简而言之,就是专管我们下面那些阴沟暗渠的意思。你该谢我,给你换了护渠中郎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
嬴冲一边说着,嘿嘿的笑。当时天圣帝与安石公,什么恶心的名称都想了出来。比如清渠校尉之类的——
“自然,所谓疏通阴沟暗渠,仅只是明面上的职责。护渠中郎将,还有清理地下暗城之责,有专门的衙门,额定二千人的皂隶衙兵,每年经费三十万金。被陛下他,钦定为四品武官职,名义上是隶属于京兆府,暗中则由绣衣卫直辖,另有直奏之权——”
周衍这才微微动容:“这就是你所说的,每年二百万金的收益?”
也就是说,另一种形式的暗城主人么?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灰色,而是披上一层官皮了。
“就是这个!”
嬴冲转过头问:“难道衍哥儿没有信心,年入二百万金?这职司可还满意?”
周衍却未现喜色,而是神情凝重的问:“这护渠中郎将,是否得保证暗城之下的治安?不得使其滋生祸患?那么这三十万金经费,可远远不够!”
那除非是能如李倾城及司徒远山那样,雇佣个二三十名天位为他效力,才有可能办到。
“你如今由绣衣卫直辖,另有直奏之权。”
嬴冲语中另有所指:“陛下许你自开财源,甚至在地下抽水收税都可以。然而所有收获开支,都必须一五一十,记录于账册之上。此外聘请的客卿,也需绣衣卫或者陛下认可,接受绣衣卫调配。”
周衍已经明白,此事见不得光,可绣衣卫与陛下,也必须知晓他的所作所为。
这笔钱他不用去想,真正能到手的,是担任护渠中郎将之后,得到的隐形收益。
护渠中郎将这个职位,足可作为自己势力的根基了。手下掌管二三十名天位,他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不愁别人的威胁。
“好家伙,果然我们四兄弟里面,只有你嬴冲的脑袋瓜子,最是灵光。”
周衍心绪开始兴奋起来,眼里发着光:“就不知这护渠中郎将的职权,是否覆盖整个咸阳?”
若真如此,别说二百万,他千万金都能弄出来。
“分为左右,不是写着么?你是左护渠中郎将,管理东南面暗城!”
嬴冲心想陛下他,岂能将这样的重权,尽数托付于一人之手?
正说着话,二人就见那宫门忽又打开。数十位全副武装的羽檄都尉,纷纷驰出,奔向了四面八方。
“这是做什么?”
周衍有些错愕:“这杀气腾腾的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暗城,不是已经被扫清了?是他身边的这家伙,又使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近日有妖修作乱,从今日起,全城宵禁。禁军六部尽数入城,彻查咸阳内外。”
嬴冲却是知晓缘由,双臂抱于胸前:“总而言之,你们这些纨绔混混,又没好日子过了。”
周衍不禁哂笑,心想他身边这家伙,也好意思说别人?
……
第五零一章 烈火烹油
当嬴冲登车离去之后,周衍就看着自己手中的圣旨,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这个护渠中郎将的份量,这虽只是四品官,可其权柄,较之许多三品文官都不遑多让。
哪怕是堂堂天水周氏,亦将对此职垂涎万分。
当初他与嬴冲结交,可没想到过自己,会有依靠这份交情,直步青云之日。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已可算是武安王府的门生了吧?
周衍失笑,眼神却是凝重异常。感觉他这好友,就好似东海才有的一种,名为八爪章鱼的特殊鱼类。高据在这大秦朝廷的最上层,然后伸展着爪牙,填充着这座权利之塔下方的每一分空间,每一个角落。又似一株正在茁壮成长中的大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膨胀着,将它的根系,深深扎入到地层之内。
又想及地底暗城,嬴冲那一身可与权天妖王相较的实力与枪术。周衍的胸内,又是一阵波涛起伏。
这世间能够胜过那黑蛇白礼信之人,没有三百也有二百,并不足为奇。
可若这位亲手斩杀白礼信的,就只年仅十六,那就只会让人感觉可怕,惊世骇俗。
那个家伙,可能只需数载时光,就可进入伪开国,成为当世至强者之一吧?
周衍心情沉重,天水周氏因儒门之故,不得不与他的至交为敌。可是这一次,周氏面临的对手,将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且每过一天,那个名为安国嬴氏的怪物,都会变得更强。
此外又好奇嬴冲,至今都隐瞒其一身修为的用意。十六岁的伪镇国,此事如传扬开来,必将震撼整个天下,也会使武安王府的声势,推升到极致。
摇了摇头,周衍收住了杂念,嬴冲选择隐忍,自然有必须隐忍的缘由。他也登上了马车,随后就让那车夫驾车,直往城南飞驰而去。
这次禁军肃清暗城之后,最多只能在这地下,驻守个一月时间。新年过后,嬴冲就会调遣军力,准备入驻嵩阳。
也就是说,他的左护渠中郎署,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搭起框架不可。
只有自身有一定实力之后,才可能在禁军撤离之后无缝接替,掌控住那地下世界。
也只能如此,才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
而他恰恰知道,从何处可以雇佣到可靠的天位,助他掌控暗城。
……
嬴冲返回自家时,发现这里的马车,从武安王府的大门前,一直排到了正街之外,绵延数里。而那巷口,也被堵塞到水泄不通。
好在他乘坐的是飞车,前面也是翼龙驹在拉拽。直接凌空飞起,降落到了王府之内。
当嬴冲下车之后,就有叶凌雪的贴身婢女幽香匆匆迎了过来,向他禀报详情。
至于府中的嬴福与张承业,这两人如今已是忙坏了!
因家中男主人不在,这二位不但要为他安排宴席,还要代他出面,接待客人。
嬴冲都不理会,一边往前院走,一边问他最关心的事情:“今日收了多少礼金了?”
“总计有三百七十万金,其余还有各种样的礼物,无法计算。不过这次,光是收到的五星墨甲,就有千尊呢。”
幽香一边说着,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姐她有些担心,说有些人礼金太厚,只怕是收不到。”
“收!怎么不能收?他们敢送,本王岂有不收之理?”
嬴冲冷笑,心想这个时候他如不收这些礼物,某些人反而放心不下,担忧自己会故意寻他们麻烦。就比如那正在他眼皮底下讨生活的福王府——
可如是想要求他办事,意图行贿,那么这些钱,也实在太少了。三百七十万金,他的武安王府,没这么廉价。
总而言之,真正的聪明人,不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他嬴冲油盐不入,当已是众人皆知之事。真要往武安王府赠送重礼的话,只会授他以柄。
“对了,今日来了哪些客人?”
“政事堂的宰执,来了三位;大小九卿,几乎都来了,还有六部中的侍郎等等。其余还有武威郡王,武德王世子等等,咸阳城里四品以上的武将,除了殿下的禁军之外,几乎全在此间。”
幽香一边说着,一边抹着脸上的冷汗:“如今在武安王府里的朝官将领,足有一千七百余位,还有许多亲朋眷属等等。福二总管,不得不将周围几家酒楼,全包场雇佣,又另添了四百五十桌,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不够。”
“来了这么多?”
嬴冲不禁愕然,随即就揉着额头,有些头疼地说道:“这又不是办寿宴?记得本王的请帖,只发出百份吧?只是一个小小的生辰宴而已,怎就这么多人不请自来?真让人心烦。”
幽香闻言,不禁眼神怪异的看嬴冲。心想你在这个时候抱怨,又为何一下马车就问礼金?
只是生辰宴的话,又为何早早就命厨房,准备了那么多的食材?这矜持不是这么装的吧?
她对嬴冲的能为佩服归佩服,可这点还是要鄙视的。仔细想了想,幽香便又开口:“那奴婢这就去通知福二总管,把他们赶走么——”
话音未落,就被嬴冲用斩马剑的剑鞘,轻轻一敲额头:“你怎就这么蠢?上门既是客,哪有赶人出门的?另外通知嬴福,让他派人再多包些酒楼,为所有神策军与左金吾卫的将士,准备饭食,算是庆祝本王生辰。此事一定要在入夜前办妥不可,哪怕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此时他在这里宴请宾朋,可他的禁军部属,却仍在街道与暗渠中四处巡视清肃。
不但那些将领,无法上门参加这场宴会。下面那些士卒,也需在街道上受冻。尽管有他许诺的厚赏吊着,可接下来的事,仍是极其辛苦。
而一份饭食,花费不多,却可暖人心。
“殿下!”
幽香双手抱着头,嘴唇嘟起,脸颊圆鼓鼓的,眼含‘杀意’的看着嬴冲背影。
心想这个姑爷,确是惊才绝艳,对小姐她也好极了,就只这性情,太古灵精怪了些。
而此时嬴冲,已走入到了那中庭大堂内,满脸堆笑的朝着堂中诸人一抱拳:“小王因公务来迟一步,还请各位恕罪则个!”
而堂内除了那武威郡王叶元朗,荣国公陆正恩等寥寥数位之外,其余人等,包括那福王嬴定安在内,都莫不是满脸的假笑,神色亲切万分。
“岂敢岂敢?是我等不告而至,叼扰了府上才是。”
“殿下今日清肃暗渠,乃是利国利民,有大功德之事,我等岂敢抱怨?”
“哈哈,今日殿下可是寿星!吾等能沾些喜气,就已是满足,如何敢说恕罪?”
众人奉承声中,只有叶元朗,有些忧心的看着嬴冲。眼前这一幕,似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然而盛极而衰,只希望他这孙女婿,莫要因此就得意忘形。
第五零二章 王府吞进
“这真是人山人海啊——”
武安王府前,郭嘉看着那几乎已被堵塞了的门口,满眼的笑意。
只见那正门中出入的客人,络绎不绝。而偏门亦被那些送菜的奴仆们占据,川流不息。
谢安与魏征却没心思说话,正了正衣冠之后,就直接走入了那朱漆大门。
他们都是因监督清点暗城缴获的那些财货,才耽误到此时回来。见得眼前此景,郭嘉也就罢了,魏征与谢安却无法淡定。
他们是武安王的幕府之臣,亦有出面待客之责。这个时候,可没法清闲下来。
郭嘉则摇了摇头,他性情喜静,不愿凑这热闹。在此间游目四望,而后他的目光,就定格在那大门对面的茶肆上。这里也是一片熙熙攘攘,生意火热。
来自各家府邸的奴仆下人,不能进入王府,都会在这里买一杯热茶解渴,甚至购买食物充饥。
按郭嘉的性情,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可就在他,正欲绕道武安王府后门之时。却又心中微动,走入了那间茶肆。
这里茶肆老板,竟然认得他。见郭嘉入门,便立时迎了上来,又特意为他空出了一席桌面。
郭嘉仔细辨认,才发现这位,竟然是当初接待他的店小二。这使郭嘉,颇为惊奇:“发达了么?看来最近你家日子过得还不错。”
——小小一个茶肆之主,竟然也是穿绸衣锦,可见这位,已薄有家资。
“这都是先生的功劳!当日因先生之言,小的贷了些银钱,将这里的门面盘下。”
那茶肆老板眉开眼笑:“也托武安王殿下的洪福,如今这里每日都是生意兴隆,还要超出故安国公在世之时。您是不知,自从武安王克定匈奴之后,这条小巷的所有店铺,价格涨了十倍。小的手快,抢了其中两间。”
说完之后,他又幸灾乐祸:“还有当初甩卖店铺的那些人,如今都是悔之莫及。如今一见面,就在痛骂嬴世继夫妇那对贱人。说是这对夫妇造谣生非,污蔑武安王殿下。让他们看错了形势,几乎倾家荡产。”
郭嘉闻言,不禁莞尔:“只因为学生一言么?你也未免太胆大了。那个时候,你不是说殿下他是恶棍人渣,必定要败光家业么?”
茶肆老板神情尴尬,可随后就又肃容回道:“是因听了当时先生一言,说武安王殿下,既有能力在朝中构陷忠良,想必也有能耐,使安国府兴旺发达。可是小的也万万没想到,仅只不过半年多时间,殿下他就已受封郡王。”
“原来如此!”
郭嘉微微颔首:“那么你现在,可还如此以为?”
“怎么可能?”
那茶肆老板下巴微昂,慨然否认:“殿下他克定北境,活人千万。随后逼和匈奴,可使北地边境无数人因此受益。功业彪炳,不逊乃父。又在朝中罢黜权奸,引安石公回国,使无数人拍手称快。我还听说,此次北方大灾,殿下他聚合北方宗党,捐金近千万。这样的人物,正是我老秦人的大英雄,大豪杰,大善人!那些流言蜚语,能够欺瞒我等一时,难道还能欺瞒我等一世?且正如先生当初之语,种种传言,我等都未亲历。而殿下他在咸阳,虽时有胡闹之举。可如今细细思之,那都是无伤大雅之事。”
郭嘉却觉意外,他眼前这位出口成章,用词文雅,以前真是一名店小二么?
心中怀疑,郭嘉仔细看着,却见这位目里面,略含忧意。他心中微动,就又笑问:“看你似有忧心之事,不妨说来听听?”
“哪有什么忧心事?”
那人笑着摇头,然后眉头微皱,看着那武安王府的大门:“只是感觉这样的日子,就仿佛是在做梦,不怎么实在。生恐有一天会从梦里醒来,或者又跌落下去。”
“是么?”
郭嘉终于收回好奇的视线,淡然自若的喝了一口茶:“不无道理,不过这府中的那位,担忧其实比你更盛呢!”
……
深夜宴会之后,武安王府内已是杯觥零落,碗碟四散,一片狼藉。
嬴冲应付了大半夜的客人,就立在那些礼物面前,任由幕府中的文吏,进行最后的清点。
其实之前,就已有了大致的收获。现金加上各种礼物,总计有七百万左右。
主要是其中的部分礼单,需要退回。
这些礼单的主人,多是名声狼藉,又或是他的玄雀,重点提示之人。他们的钱,不太干净。
——之前嬴冲在幽香面前,说的虽是豪气,可其实他对这种事情,实是最反感不过。
他认为大秦官员腐败的一个因由,就在于这‘人情’往来中。
旁边的叶凌雪在放心之余,又不禁嘲笑:“想必这次相公又会说,日后一旦掌权,必定再不允这礼尚往来之事?”
“没错!”
嬴冲坦然承认:“本王如有一日能主政朝堂,必要杀一杀这歪风邪气不可!”
不过此时,在场诸人,却再没人敢将嬴冲的话,当成戏言。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而此时嬴冲,又手托着下巴问:“我记得凌雪的生日,是三月十七?”
叶凌雪当即一声轻哼,直往内院行去。丈夫记得自己的生日是让她欢喜,可与钱财联系在一起,就让人不快了。
其余谢安与魏征几人,都微微苦笑,郭嘉则是一声轻叹,仰首望天。
嬴冲也觉情形不妙,正欲去追叶凌雪。却忽的心中微动,看向了窗外方向。
未假思索,嬴冲就已走了出去。然后当他行到一处凉亭内时,就见虞云仙正在亭内负着手,观望着亭外景色。
“你这府里,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荒凉。”
感知到嬴冲到来。虞云仙就忍不住讥讽:“堂堂武安王府,就不嫌丢人。”
“真有余钱的话,倒不妨修建些庭园景致出来享受。可如今,侄儿我哪有心思去做这些?”
嬴冲不在乎的笑了笑,走入亭内。随后就又看了虞云仙脚下,被一根金色绳索捆缚,身外又贴了数十张符箓的身影一眼。
这是一头浑身银白,模样似穿山甲般的生物,此时看似浑身瘫软,一动不动,可那一身元力气机却在提醒着嬴冲。这是一头大妖,而且是权天位级,战力不俗的一方妖王。
“你这是——”
“一头吞金食蚁兽,应是青藏那边过来的权天大妖。”
虞云仙浑不在意的说着:“不知怎的,我在赶回咸阳之时,发现这附近的妖类,真有些多。恰好你需要这个,我就把他擒下了。这个家伙,忒是狡猾,又擅土遁,花了我足足半日时间,错非我那金山印,恰是他的克星,真要被他逃掉。”
嬴冲不禁释然,虞云仙能擒下这头大妖,他毫不意外。据他所知,这位的三件法宝,已经自己修复了两件。
这位虽还预支着武安王府十余年的薪俸,可财力绝不容小觑。尤其是北上之后的几战,虞云仙在数次缴获中都有分润,捞了至少三百万金。修复那对名为‘飞翼’的剑器,绰绰有余。
“最近咸阳,确实有些不同寻常。除了十宫大比之外,据说还有妖族神器现世——”
“不说这个!”
虞云仙毫不感兴趣,强行打断,然后目显精芒道:“你说的回天法,究竟是何口诀?我看过你的信笺,理论而言倒是真能回溯元胎,就不知实际如何?”
嬴冲莞尔,却并没有答应的意思,只是笑望着虞云仙。
后者会意,却顿时有些不满:“这都要斤斤计较?亏我以前,还那么帮你。”
“是我仙姨的话,自然用不着如此。”
嬴冲双手抱胸,坦然自若:“可如只是我武安王府的客卿供奉,那自然是需明算账。这可是最顶尖的上古秘武,能回本溯元,世间罕见。”
“嘁!”
虞云仙一声轻哼,有些疑惑:“你最近,好似胆大了不少啊?”
不过她却再没说什么,只是将那葱嫩的手,伸到了嬴冲的面前:“我的好师侄,拿过来给我看行不行?”
嬴冲这才一笑,将一枚玉简,放入到了虞云仙的手中。后者凝神感应,片刻之后,就是眼神一亮:“好功法,果然能够办到!”
她不但是道法已至权天位的高人,更是武道宗师,只需观睹一遍,就可知这门功决的真假虚实。
此时更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嬴冲,狠狠在他脸上亲了几口:“真不错!我的好侄儿,这下你仙姨,真的是皇天境有望了!”
嬴冲被她一双巨乳顶着,只觉尴尬无比。他这仙姨,怎就还把他当成小孩了?
此时他也只能强自镇定,分心其他:“那么仙姨可知?我修习这回天法,损耗了多少妖元灵露?是整整一百八十滴。而小小她以玄天境修为,修行此术,则是足足用了六百五十滴。”
“早就预料到了!此法损耗的元灵,堪称海量。想来哪怕是四大圣宗,供应起来也会极其吃力。我把这家伙带回来。看来还真是对了。”
虞云仙一边说着,一边很是随意的踢了踢脚下的那位权天大妖,而后又语声一转:“可你既然有邪樱在手,那么想必终有一天,能够办得到吧?”
第五零三章 伪开国境
嬴冲心想虞云仙之言倒是不错,自己迟早要凑齐足够多的妖元灵露的。
尤其是听月儿之意,未来争龙之世,群妖乱舞。想必也有足够的妖修,供自己杀戮。
“其实仙姨您这次回来的恰好,其实侄儿这里正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如果我这里,能够无上限的供应银钱,仙姨你需要多久,才能把武道突破权天境?”
“无上限?”
虞云仙不禁眯起了眼:“冲儿,你这是嫌弃你仙姨不中用了?还是想将你仙姨,永远都捆在你的武安王府做牛做马啊?”
“侄儿可不是与您开玩笑。”
嬴冲面色严肃:“只是侄儿手里,如今恰好有一大笔的银钱,想要为武安王府,再添一位伪开国。”
虞云仙闻言愣神,她也敏锐的注意到,嬴冲口里提到的‘再’字。换而言之,如今武安王府内,已经有了一位‘伪开国’么?这个家伙,是怎么办到的?
即便自己,花了大价钱将那对飞翼剑修复之后,如今也只堪堪进入到上镇国。需要依靠嬴冲提供的‘回天法’,才可进入上镇国的上阶层次。
不过她并未追问此事,只是好奇问道:“你怎么就这么急?你如今的武安王府,只论高阶战力的话,一位伪开国,加上我这位上镇国。哪怕叶蒙王裴这四大世阀,也未必就能胜过吧?”
嬴冲哑然,他能说这是自己心里的不安全感在作祟么?
得到炼神壶与邪樱枪后,这才短短的一年多,他就已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一切。
他生恐现在的所有,都似梦幻泡影——
略略思忖。嬴冲才又凝声答道:“陛下变法在即,吾恐陛下与安石公的手段,较之五年前更为严酷急迫,可能逼反各地世家。要预防此事,只有凌之以威。”
这并非是虚言,今日中午他入宫之时就已感觉到了。天圣帝与王安石这对君臣的气氛,确实是有些不对。
——不但王安石的言辞,急迫而凌厉,天圣帝似也在纵容放任。
后者是因寿元不永,前者只怕也同样感觉时不我待。
可惜。他的回天法对天圣帝的伤势无用。太学主这个源头一日不灭,天圣帝便难以恢复。
且他更担忧当初,守正道人留下的预言。太学祭剑,天下莫敌——
尽管天圣帝已有准备,将禁军提前交予给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一旦大秦生乱,必定又折损国力。
如今也只有以绝强的实力镇压,使那些心存叵测者不敢妄动。
“你啊——”
似是看穿了嬴冲的心思,虞云仙哑然失笑:“可惜了,这次要让你失望。我的武道,要在近期内踏足权天,几无可能。当初本就是速成,留下根基不稳之患,眼下哪里能这么容易进阶?即便侥幸成功,也难入伪开国。”
当初她是听闻师妹逝世,急于出关,所以未能尽全功。
也因此故,她才对嬴冲这门回天法,如此看重。回溯元胎,不但能够改善她的根基资质,更可修补自己这一身功法的不足与隐患,为自己重新立下完美根基。
“竟是如此——”
嬴冲一阵凝眉,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旋即就想到了因由,眼现愧意。
“那么仙姨,可曾认识可靠的伪开国阶,可以为我所用?”
虞云仙不置可否,只是笑问:“冲儿你应该已询问过童渊,还有云真子的老师了吧?他们是如何回答的?”
云真子的老师,距离伪开国还差了点。可童渊那老东西,却已经是了。
否则五年前,这位也不足以震慑西方大帝,保住了嬴冲的性命。
嬴冲闻言,神情略显无奈:“都被拒绝了,也没答应为我介绍。”
早在数月之前,他就已去信给这二位。可这两长辈的回应却似冷水,将他所有的期冀,全数扑灭。
“那么你又可知?无论是七国帝王,还是当世三十六家顶尖世阀。他们手中的伪开国,都是由自己培养,从未想过雇佣他人——”
虞云仙冷冷的笑着,目含嘲意:“所谓的‘开国’,便是有开辟一国之能的绝世强者。而伪开国,虽是实力逊色半阶,却仍有能耐,自创出一方大势力。而在妖族,每一位伪开国,都有成为妖帝,统领百万妖族的资格,如非有特殊的缘由,因不得不偿的因果。试问他们有什么理由,屈居人下?要论财力,襄阳王家的底蕴,不知比你强上多少。可他们自二百七十年前,那位王氏中兴之主逝去之后,至今都没伪开国一级的强者坐镇。他家不是没有钱,而是请不来!”
嬴冲一阵哑然,眼神略显黯淡的愣在了原地,心中亦失望不已。
——也就说,自己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行不通么?
“总之就是天真!你啊,想要震慑那些世族的话,还不如建一支道兵来的实在。襄阳王家二支六阶道兵,战力俱至伪开国级,也同样使人忌惮万分,不敢轻犯。且能在战场上肆意杀戮,效果更胜伪开国级的强者。又或者,你为我寻来一件能提升法力的圣器也成!”
虞云仙一边说着,还一边揉着嬴冲的头。心想这家伙,还是呆呆愣愣的样子最可爱,且还是一如往常,手感绝佳。
可惜,自从嬴冲七岁之后,就再不让别人摸他头了。
“话说回来,冲儿你最近莫非是很有钱了?不如借点给我,让我把那金山印也一并修复了——”
嬴冲却已醒过了神,神情愤愤,一把将虞云仙的手拍开。
……
得到了‘回天法’之后的虞云仙,是迫不及待的在武安王府里随意挑了一间院落,开始了闭关。
嬴冲预计虞云仙,光是修成回天法第一境,就需损耗至少两千五百滴以上的‘妖元灵露’。
也幸在他如今,刚好大发了一笔。
此前那邪樱枪内,就积存了不下七千滴的灵露。而在斩杀那头吞金食蚁兽之后,这个数目,已攀升到八千五百滴之多。
“在权天境之前,最好是不要修那回天法的第二境与第三境么?”
想着虞云仙离去时的言语。嬴冲陷入深思。
虞云仙的意思,是回天返元的机会难得,必须要用在刀刃上。只有修到了权天境,才可高屋建瓴,窥知自己的种种不足,加以弥补。
而在权天之下,所有武者玄修都似盲人摸象,只能窥武道玄法的一角,哪里可能做到完善根基?
还有那修复暗伤之能,亦是至关重要。这门秘法,简直就是为当今的权天强者,量身打造,绝不可轻泄于外。
“如此说来,也就只有汉尼拔,可以修到第三重。至于左天苍——”
嬴冲蹙眉,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位,这次到底要不要将这门功法传下?
正这般想着,他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让他熟悉的苍老语音:“你在内书堂,就需好好向学!我在武安王府极好,勿需操心其他!”
第五零四章 父子之情
嬴冲愕然四望,才发现自己在入神思索的时候,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大门处。
再循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他的内侍总管张承业,正对着一位年轻人谆谆教诲着。
那年轻人他也认得,名唤马三宝,是张承业的义子。
二人也发现他的到来,张承业仍不急不缓,对马三宝说道:“你真要孝顺,不在这上面。如若有心,回去之后,就在内书堂更用些功,也算是了了当初你的心愿。当初你义父我,可没你这样的方便,需知珍惜才是。”
那马三宝只能唯唯应是,眼里却是浓浓的不舍。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张承业说,却又无法开口。
张承业却似不觉,交代了几句之后,又将一本书册慎而重之的交给了马三宝,随后就将这年轻人强行打发走,径自走到了嬴冲面前。
“三宝他不懂事,让殿下您见笑了!”
“是本王打扰了你们父子才是。”
嬴冲摇着头:“你们如今见面不易,怎不将他留下来,在王府中呆上几日?内书堂那边,还是会给本王一些颜面的。”
张承业闻言,却现出赧然之色:“不瞒殿下,奴婢除了催促他向学之外,实不知该对他说什么话才好。”
嬴冲微怔,随后就恍然而悟,想起了嬴神通。他父亲也是这样,明明就对他喜爱到极点,平时在他面前也仍是板着脸,一昧的表现出严厉。
话说回来,他们男人,大抵都是如此吧?
回忆起过往种种,嬴冲怅然,多年来对父亲他的怨气,陡然间消散了不少。
“这样如何?新年将近,我会让人提前数日将马三宝接出来,让他陪你过个新年。对了,这次嵩山十宫大比,正可带他过去。你父子二人以往一直在宫中,这次正好可去嵩山,看看我大秦的大好山河,也见识一番天下英杰。”
张承业先是一喜,可随即又一阵迟疑:“可这一来回,怕需月余?他现在需以学业为重。”
“内书堂确实是了不得的地方,那些师范之能还胜过嵩阳学院。能在此处求学,确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可仅只是耽误一个月而已,有什么要紧?有你张承业在,难道会比内书堂差了?”
嬴冲失笑:“且本王也听说了,马三宝他在内书堂,可是风云人物。你这义子天资虽不是最佳,可却极其用功。在内书堂的成绩,如今居于首位,使许多人望尘莫及。”
张承业闻言,不禁唇角微挑,眼现出一缕欣慰与得色。大约任何家长,听到别人赞扬自己的儿孙出息时,都会是如此表情。
而嬴冲随即又好奇的问:“对了,方才你教给马三宝的功法,可是‘罗睺戡乱决’?”
这门功法,正是张承业所习的那么功决,不久之前,这位曾将具体的修行法门,上呈给嬴冲看过。
那确实是一门霸道到了极点的功法,与配套的锤法使用,真可谓是狂猛无敌。
而且修行的进展极速,一位资质上佳者,往往只需十几二十年的时光,就可有所成就。
不过也确实伤身,在嬴冲看来,这门功法,比邪皇传承中的‘我意狂’,还要更狂猛十倍!不但会震伤骨骼,更将毁损体内的潜能及生命本元。
自己修行的话,哪怕有十脉之体,也活不过十年。倒是那‘不羡仙’与‘罗睺戡乱决’,有着互补之效,只需在三十载内踏足皇天,就可免去死劫。
可惜自己已选择了‘大自在’这条路,罗睺戡乱决的法门,仅能作为参考。
且论到最后的成就,前者并不比罗睺戡乱决与不羡仙的结合稍差。
“正是‘罗睺戡乱决’!”
张承业微一躬身,神情凝重:“这门功法太过霸道,我本是不愿他再随我修习的。可殿下前日给的回天法,却使奴婢改了念头。奴婢斗胆,欲请殿下在马三宝他出师之后,将他招入王府效力。”
此时嬴冲,虽已将回天法传授给他,可他却不敢将这门绝顶秘术,流传于府外。哪怕那是他义子,也是一样!
马三宝学习回天法的唯一途径,就是成为武安王府门人。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何需这般慎重其事?说来还是本王占了便宜,内书堂历代弟子中,成绩能与马三宝相较者,也仅只寥寥几人。”
嬴冲哈哈大笑,不在意的拂了拂袖:“对了?天工坊的那尊乾元墨甲,已快交货了吧?你可曾前去试驾,感觉如何?”
“此甲上佳!天工坊不愧是短短十五年内,就能进入十大墨坊之列的存在,无愧其名。请容奴婢大言不惭的说一句,有此甲在,奴婢可如虎添翼!”
张承业先是精神一振,随后又想起一事,眼含忧色道:“殿下,云仙长他,今日从外面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便是殿下夜间的生辰宴,也未露面。其实之前也是,已经有十几日,未曾从他那院里出来。奴婢属下有人回禀,说是白日与夜里,都听云仙长他在咳嗽。殿下有时间的话,不如去看看?”
嬴冲闻言,不禁又一阵发愁,这又是一件让他头疼无奈之事。
云光海的事情,其实他在几年前就已知道了。这位是因在战场上杀伤太多,深受因果孽力之扰,操纵大地群山,也最易引发天地伟力的反噬。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早已令云光海深陷罗网,随时随刻都可能崩溃。偏偏云光海自己也没法停下来,他现在对土行元力依赖之极,就好像那些服用福寿膏之人,上瘾似的症状。也只有通过新的杀戮,用于冲淡之前积累的孽障凶煞,以饮鸩止渴般的方式来缓解。
除非是他这位伯父,能有一日突破玄天境,才可暂时挣脱。
这次之所以连续十几日未出,是因修行他的‘回天法’。他原以为这门法决,能够改善云光海的处境。
可如今看来,这只怕是自己太想当然。好在这位,才只修成第一境而已。
其实他府中,有这问题的,并不止云光海一位,那郭嘉也是——
思及此处,嬴冲不禁又深深发愁。此时的武安王府,看似是如日东升,势不可当。
可在这辉煌之下,也不是没有隐忧。
也就在同一时间,郭嘉端坐于自己房内,看着眼前的一枚玉简,一只瓷瓶。
玉简中是回天法的三重口诀,而瓷瓶内是足够他修成这门法决的妖元灵露。不够的话,他可以继续从嬴冲那里要。
可郭嘉却不太看好此术,他身体里的问题,哪里可能是回天返源,就能解决?
此时只是感慨,殿下他君恩深重!
“总而言之,先试试看吧——”
郭嘉还是拿起了玉简,决定试试再说。这即便不能使他活命,应该也能延寿数载。
第五零五章 实力大增
生辰宴之后,很快就到了新年。嬴冲却一直忙到了除夕夜前,才总算能缓口气。
主要是忙碌于清查城内的妖修,使整个禁军上下,都忙到脚不沾地。此事天圣帝也极为重视,不但是八十万禁军几乎倾巢而动,更请来了白云观,长生道,西昆仑三大道门,近两千位玄修,盘查城内所有地域。便是武安王府这样的世家府邸也未放过,一寸寸的盘查。务必使妖修,在咸阳城内再无立锥之地。
消息很快就泄露开来,许多人都参与其中。几位皇子亦纷纷遣出了强者,探查那位神器‘寄主’的下落。
在嬴冲看来,这简直就是寻死。在几位妖帝的虎视眈眈下,本身没有一定的实力,那神器就是取祸之源。
此时大秦境内,也只有天圣帝一人,有资格拥有这件妖族神器。便是他的武安王府,也不敢在这时候引火烧身。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嬴冲只专心一意于自己的职责。幸在他们这一番举措,确有效果。
在除夕之前三日,嬴冲总算接到了绣衣卫,那些妖修开始往雍州东面方向转移的消息。
似乎那件神器,最近又出现在雍州东面与秦州交界附近,有从秦岭进入魏境之意。
这使嬴冲大大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大意。依然是安排禁军,在新年时段严加巡视。
而这段时间里,朝堂之中,亦是纷纷扰扰,热闹至极。
王安石甫一回秦,就拿出了雷厉风行之势,不但全力推行京查,左右都察院那边也经历了一次换血。总数十数位御史被清洗外放,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四品佥都御史。此后又向礼部下刀,十数位礼部官员被换下。
而就在朝中一片指责王安石任用私人的声音中,王安石依然是气势咄咄逼人,将刀锋顶入了翰林院,这个儒门一派的大本营,引发了秦境儒门新旧两派之争。
然而这位,看似是指东打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毫无目的。嬴冲却敏锐的注意到,北境冀宛宁元四州的大中正,已经悄然完成了更替。
而这几位,要么是王安石当年的旧部学生,要么是立场倾向于变法,被天圣帝亲自简拔上来的大员。
嬴冲那里还不知机?悄然怂恿门下各家世族,尽力遣那些最优秀的弟子门人,参与乡评定品。
不出意料的话,今年北境四州的乡评定品,未必是最轻松的一届,却必定是最公平的。
只要是才能足够,不是酒囊饭袋,那就必定可得到理想的定品,保证日后的前程无忧。
这应该就是天圣帝与王安石的让步之一,嬴冲自是心领神会。
故而当王安石赶在新年休沐前,提出清查北地田亩之时,嬴冲身为北方宗主,对此毫无异议。
而其麾下宗党,亦是一片披靡。他们现在,本就没多少私田隐户。以此为代价,来换取家中弟子的前程,实是再划算不过。
只有固原卢氏,宁国公魏九征,朱国公高仰这几家,倾力抵制。然而有了嬴冲这个势力居于北方之首的‘叛徒’,即便三家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又在朝中合纵连横,也依然没能阻住安石公的步伐。
之后就是自三皇子嬴去病以下,几位皇子开始入朝观政。
天圣帝似暂无立太子之意,欲先观诸皇子贤德,将嬴去病以下诸皇子,一同之前宜阳郡王与保国公旧例,分配入六部协理政务。
此举使六部一片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好在这几位龙子龙孙,倒也还算知趣,并未一上任就指手画脚,只是在旁静观。如此十余日,六部才算是安宁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二皇子,保国公嬴天佑,为其未婚妻之事,亲自上门致歉。愿意当众摆酒,由上官小青亲自向叶凌雪斟茶致歉的形式,来化解这段恩怨。
嬴冲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也不是定要宰了这上官小青不可。那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算计的蠢女人,与她计较此事,没得丢了自家脸面。
他之前也只是想要狠狠折腾一番这女人,出口恶气而已。可惜此女自从他入京之后,就躲在自家闺阁,半步都不敢出门,让他无机可乘。
如今既有嬴天佑说和,令上官小青以这种丢脸的方式求和,让武安王府有体面的台阶下,那么此事确可到此为止。
这也亏得是他的妻子叶凌雪性情宽宏大度,并不愿与之计较。
不过嬴冲,也为嬴天佑的举动意外不已。他原以为这位二皇子,是看不上上官小青的。不但此女的性情有问题,蔡国公家的势力,在朝中也不是很强,全是靠上官惊神一人支撑。
嬴天佑如欲争夺皇位,这上官家并非是最好的选择。这个时候不该顺势甩锅才是?以上官小青现在的名声,咸阳城内无人会加以指责。
为何是反其道而行,对上官小青多有维护?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位皇子,其实是情深意重的性情?
嬴冲虽觉奇怪,却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无论哪位皇子继位,对于他而言,都无太大区别。日后武安王府的处境,估计都差不多,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
且他既然被天圣帝托以重兵,那就必须在这场夺嫡之争中,保持中立。
嬴天佑性情到底怎样,这位的家事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新年之时,嬴冲部属几人,都已陆续将回天法的第一境修成,实力大增,其中也包括了左天苍在内。
嬴冲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在左天苍立下誓言之后,将回天法第一境的法决传授。至于后两境,却需待左天苍,为武安王府立下足够的功勋时,再行传授。
这法门的第一境,对玄修而言效果不彰,可对于武修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秘法。
似汉尼拔,张承业,许褚及左天苍等人,一身战力,无不是骤升两到三成以上,甚至还有高达五成的。
可惜的是,孔殇九月乃是英灵,月儿则是机关人偶,这门法决,他三人用不上。
而此时修到第三境的,就只有郭嘉及云光海二人。
前者对回天法的效果避而不谈,只是面色红润了些,看来还是有些作用。至于云光海,这位亦是满面红光,平时再未咳嗽,也不再闭门不出。对嬴冲直言这门秘法,至少给了他十载时光。
嬴冲稍稍放心之余,却也知二人的问题并未彻底解决,只是将时间延后了而已。
只能期待日后,能否有什么机遇,为二人彻底化解劫难。
之后数日,诸人的墨甲也陆续就位,包括了张承业的乾元神甲‘通天’,亦已交付。
便是嬴小小的‘源古’,也只差个八九日而已。谢清泉花了大价钱,暗中请了几位密友,为他炼制零件,以确保这墨甲的消息,不会泄露。
嬴冲自创的‘天绝地灭二十三剑’,表面看来是与盘古剑神经没什么关系。可墨甲中的那些经络走势,却会泄露小小她的功体奥妙。
故而谢清泉的方法,一是将零件图纸分拆,二则是只请可靠之人制作。而嬴冲既要速度快,又不能被他人知道消息,就只能付出高价。
于是连虞云仙也接到了几件核心部件的订单,赚了天工坊两三百万金。
此时那‘源古甲’,已经进入最后的组合调试阶段。小小与月儿二人已经去试驾过,结果颇让人满意。
他的泉叔确不愧是被墨家,称为三百年才得一见的墨甲天才。在短短数月内,不但完美的,在墨甲内展现出盘古剑神经的特性,更能结合离别钩这件圣器,使战力倍增。
也因嬴冲不惜本钱,源古的一身材质,都是上佳之物。此甲的战力,还超出嬴冲预计之上。
不过这价格,也大幅超出了预算,定格在了三千七百万金。
而拥有这件神甲的小小,一身实力,确确实实的踏入到了伪开国阶的高位。
如将伪开国细分为下下,下中,上上等九个小层次,那么小小与月儿的合体。就相当于第六等‘中上’。
距离太学主的‘上上’,仍是远远不如,可较之米朝天的‘上下’,却只差一个小层次。
如此一来,武安王府自从北方大战之后,未多召一位权天,整体的实力,就已大幅度的增长。
一位伪开国,一位上镇国,此等实力,便是在三十六家中,也可入顶尖之选。
而新年一过,许褚与汉尼拔二人,就奉嬴冲之命北上宛州。二人需要将‘回天法’的第一境法决带给嬴天卓。也需全力助这位,镇压北境。
封地那边已传回消息,那条‘武安渠’,已经修到了一半。新年之后数月,第一季的冬小麦,也即将收获。
到了今年六月,嬴冲就又将有大笔的收获入账,包括粮食,运河的入场费,榷场,还有贩卖油盐的收入等等,足达千万金之巨。
可在这时,北方各处却都在滋生乱象。就比如那武阳郡,此时正有一位邪修为祸,已经杀伤平民近千,官府却无可奈何。
嬴冲隐约能从中见到,那些幕后黑手的影子。毕竟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愿见到,安国嬴氏基业稳固的。
第五零五章 迟疑难决
此外随同许褚与汉尼拔两位,一起前往北境的,还有二十三名天位强者。
而这些人,就是武安王府大肆招揽贤才的成果了。
因坚守宁缺毋滥的原则,不可靠不能要,有不良癖好不能要,面上光鲜的弱鸡也不能要。故而哪怕嬴冲提升了薪俸,哪怕有绣衣卫帮助甄别,也仍是收获寥寥。
尤其是可独当一面的大天位境,几个月来只雇得一位。
其中一部分人,需要填入军中,还有一部分,则是作为幕府中的客卿。为嬴冲处理北境各地突发的事务。
成为北方宗主,固然是令嬴冲势力大增,可也增添了许多麻烦。北面各地,一向都是邪修妖道,邪教魔门的活动之所。
如今这些人消停了一阵,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而一旦这些邪修为祸太烈,地方世族压制不住,就会向他这个宗主求助。
这也是武安王府,身为北方宗党首领,所必须尽到的责任。
其实只这二位的话,还是有些不足。不过嬴冲考虑到只需两到三个月,独孤九妹就可率全族脱离巴山北上,其时北境之局,必可趋向安宁。
再有就是张承业,原本以嬴冲之意,也是欲将这位送至北方的。
可之前已答应了带他父子二人去嵩山看看热闹,此事也就只能延后。
而此时的嬴冲,则在烦恼着自己,该怎么花钱。他已放弃了聘请伪开国的想法。此时只能选择是去购买圣器,还是组建道兵。
圣器不易寻,也不是钱多就能买得到的;道兵也不易建,必须要战力不俗,适合家族传续修行,且价位合适。
嬴冲一时无法抉择,只能同时着手。一方面让人搜集那些无主圣器的下落与消息。一方面则是大规模的收购市面中,那些古代道兵的修行之法,以及配套之物,比如兵甲器械的炼制法门等等。
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件事需要烦恼,且都与邪樱枪有关。
一个是真传任务七——汝已小有势力,然则财力匮乏。欲展雄图霸业者,不可不无根基。可营办田产,筹划经商。除夕之前,能年入粮二十万石,金四万,则从以下奖励中,任选一种。
这个真传任务七,是二十日前,嬴冲以邪樱吸收大量妖元之后,在任务面板中更新的。而他也毫无疑问,达到了这任务的条件。
——甚至把这数额翻个几倍,都不是问题。
可让嬴冲为难的,是之后奖励的选择。
其一是一枚‘幽影神无’的武魂石,使用后,可以直接掌握武道绝式‘幽影神无’。其二阴阳士,邪樱枪会提供一位中天位级阴阳士的英灵;其三是一件圣器残骸,修复条件未知,然而邪樱枪特地说明了此物,乃是出自上古第一次天地灾变之前,想必此物的材料,这时代很难收集到了;其四是三枚九转金丹,一枚就可使权天位以下者,直接提升一个境界,可以使张义这样的小天位,速成至玄天强者;其五是一门道术;名唤哼哈二气,需要天赋异禀者才能习练,效用未知,却可传给部属。
之后还有着足足五种,几乎看花了他的眼。
嬴冲仍在迟疑,不知自己该如何抉择。他倾向于阴阳士英灵,以及那九转金丹。
后者可助云光海,突破玄天位,可他曾试探过云光海的口风,这位对运用外力,颇为反感。
而前一种,一位可提升至玄天境的大阴阳士,在日后的大军作战中,也至关重要。
此外他对第一个奖励‘幽影神无’,也很是在意,这是一门绝顶的逃命法门。
施展之后,不但可身化幽影,使遁速在短时间内增加七倍以上。更是在最初的时候,将所有及身之力,神无化返,反弹回去,使对方无力追击。
而最重要的是,这是嬴冲见到的第二种,可以直接掌握秘武绝式的武魂石。
而在‘幽影神无’之后,后面还有着三种奖励,都俱为同类之物。
这使嬴冲,益发的感觉不妙。心想这邪樱枪,多半还是认为自己,如今的实力不足,才会出现这样的奖励。
可到底是因何缘故?
第二件与邪樱枪有关的事,则是特殊奖励三——斩杀权天位妖魔一人,奖励‘妖元灵露’一千五百滴,奖励五阶玄门道法‘玄心火’,或五阶玄门道法‘拟龙术’,五阶玄门道法‘天蚕变’永久加持一次,三者可任选其一。
那‘玄心火’,是由道门高人,将凤凰一族天生神通解析之后得来。可燃烧心灵之火,令使用者本体,以及认可的友人神念大增,激发心神之力;也可烧灼被使用者,认定为敌之人的元神,创其元神。
第二个‘拟龙术’,则是出自龙族的天生神通。玄修施展之后,可以使自身拟化神龙,获得媲美真正龙族般的肉身战力。而放在龙族身上,则是名为‘化龙术’,可令自身的修为与血脉,都提升一个层次。
唯独使人遗憾的是,此术有着缺陷,维持的时间,是由使用者的法力多寡来决定。而效果解除之后,使用者会陷入一段长时间的虚弱期。
至于天蚕变,则是仿天蚕之能,可在死亡之后化为蚕茧。不但可死而复生,更能在复生之后,小幅度的提升修为。
可能因这次,是直接斩杀一位权天大妖,使邪樱枪得以大补之故,这次邪樱枪提供的加持,都是玄门五阶道法中,最顶尖的几种。
前者无论单战群战,都是强力无比的神通。昔年他与嬴唯我大战时如有此术,可能几个照面,就可使嬴唯我大败亏输。那个家伙,正好被‘玄心火’死死克制。
可第二门也是不凡,嬴冲施展此术,可以将他龙丹,直接提升一个阶位,至玄天等级。龙血纯度,也将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强化,实力激增。
简而言之,这二者都是能够令嬴冲越阶挑战的强横术法,前者增幅的程度较小,却安全无后患;后者在单体战力方面的提升较大,可却有着缺陷。
这也让嬴冲难以抉择,不知该选择何种才好。
只有天蚕变无需考虑,此术的作用与他的‘涅槃’相似。而论及效果,因他血脉觉醒而生成的神通‘涅槃’,更胜这天蚕变数倍。
也就在他迟疑不绝之际。时间悄然到了正月十五。嬴冲参加完元宵朝会之后,就不得不统率二师禁卫,前往嵩山。
嵩山距离咸阳,只有不到四百里,距离极近,使用飞车的话,只需半日可至。
这也是嬴冲,为何要先清理咸阳之因。那些赶来观摩的各国士子,富豪勋贵,大比之前必定会是在咸阳落脚,而非是那只有草居民舍,环境清苦的嵩山脚下。
第五零六章 古怪之人
“这就是嵩山,好热闹啊——”
嬴月儿一到嵩山山脚,就四下观望着。她以前也来过这里,不过各大书院间的交流,早在秦灭韩魏之后,就已中断。故而无缘得见这十宫大比的盛况。
而此时这山脚下,也确实可以用人山人海四字来形容。大比还未正式开始,就已有许多人聚集在这里。其中多是大秦境内的寒门士子,不远千里赶来,只为观摩这场文道盛事。
只因十宫大比三年一次,而嵩阳书院也是三十载一次轮值主办。故而这山脚,并未有多少像样的客栈。便是民居,也不过千余座而已,且价格贵的惊人,普通人承担不起。
不过这里出租帐篷的生意,极其的火爆。然后就是卖食水的,往往架起一个火灶,就可做生意。使得这嵩山下,青烟阵阵,四处乌烟瘴气。
幸在秩序还不错,右金吾卫已经提前派遣了一个师入驻,维持这里的治安。
有些右金吾卫的老人,经历过三十年前的十宫大比,故而做起事来井井有条。
各处帐篷都紧邻水源,彼此间又相隔十丈,可避免大火。甚至出恭的问题,都安排了解决的方法。
嬴冲以前是嵩阳书院的学生,在这边呆了四五年,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景况。他现在性情跳脱,也是好奇的四下张望着。
不过这里,其实也只是看起来热闹而已,其实颇为单调无聊。他很快就失去兴趣,安排了手下两个师的营地,又顺利接掌了右金吾卫第三师的兵权后,就欲直扑山顶,往嵩阳书院行去。
关于此处的布防与值勤事宜,嬴冲虽早在十日前,就已让人来这边勘察踩点了。可具体如何布置,还需他自己实际看过,对比之后才能做最后决定。
反正也不急,距离最后的大比,还有十五天。各国的权贵士子还未赶至,没到真正的高峰时刻,他如今多的是时间,从容布置。
也就在这时,嬴月儿扯了扯嬴冲的袖子:“父王你看,那个人,在钻别人裤裆耶。”
嬴冲心想这有什么好看的?却仍是随着嬴月儿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边街道一角,正有一群人围拢着。
内中十几位佩剑士子,正将一名二八年纪的少年堵住。正以武力,强令这位钻人裤裆。而周边的围观之人,则不时发出哄声。
嬴冲看在眼中,不禁哑然失笑。这副情景,令他想起了那夜在梨园外,遇到嬴非嬴宫时的情景。
不过这种事情,他以前也没少做过。
可随即他的眼内,却闪过了一丝讶异之色。
他惊讶的是那少年,钻裤裆时竟然钻得‘从容自在’,面色始终如常,毫无半点羞耻怨恨,甚至看不到半点怒气。
“韩国士子么?”
嬴冲眯起了眼,知晓这些人,估计是互相认识,彼此间有着恩怨。而后他就心念一动:“嬴福,你去问问那边,究竟怎么回事?我大秦自有律法,容不得他们放肆。”
吩咐完这件事,嬴冲就没去在意,继续往嵩山之顶行去。
嵩山分有太室山与少室山,一共七十二峰。而嵩阳书院,就在太室山的南麓。屋宇绵延数十里,规模宏大。
嬴冲上得山顶之时,已是傍晚时分。这里早就有人接到消息,由嵩阳书院的山长方令孺,率领数十位师范在这里迎候。
大约这些人,也不愿见到嬴冲,感觉尴尬。只是因儒门重礼,所以不得不至。
所以见面之后,这些人都沉默无声,气氛尴尬。
嬴冲却懒得管这些,扫视了在场诸人之后,就径自冷笑:“这些虚礼,不用也罢!你们看本王不顺眼,本王也同样对你等这些伪君子,厌烦透顶!孙师何在?我要去拜见。”
在场诸人闻言,面色都难堪恼恨之至。可面对嬴冲那满含冷哂的视线,又纷纷紧闭了嘴唇,仍是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知这位当朝武安郡王,神策上将,因当年之事对嵩阳书院极其不满。今日一旦给了这位机会,让其有借口发作,谁都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只是都暗暗叹息,五年之前谁能想到呢?五年前那个武脉被废,父母双亡,被宗族逼迫的苦命孩儿,会在五年后一飞冲天。不但建下了不世功业,更成为当朝郡王,权重一时。
在场只有其余法家兵家及墨家之人,是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般的神情。
那山长方令孺,亦是脸色难看无比。可当年嬴冲退学之事,嵩阳书院确实心亏。
此时他胸中即便有千言万语想要辩解,想要出言训斥,却也无法说出口。
而今时今日,嵩阳书院本身已有着无数的麻烦,他们也再无心力去应对这位的挑衅滋事。
深吸了口气,方令孺语气平平道:“孙望师范因身体不适,今日未能出来迎候。”
嬴冲微微颔首,随后又问:“孙师他的居处,仍在八角峰?”
见方令孺点头后,嬴冲就不停留。径自带着一群近卫,策马驰入嵩阳书院的门内,直往那八角峰的方向奔去。
而后面方令孺,以及一众师范人等,则都是神情复杂,心想如若能时光倒转,回到五年前,他们定会慎重思量。哪怕是硬顶着西方天庭与太学主的压力,也必要留住此子。
只可惜,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吃。而那玄宙天珠,更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
嬴冲一路疾奔,半道就看到数十位学子,都神情错愕的望过来,不过他却都懒得理会,毫未在意。
而当嬴冲疾赶到八角峰顶,一处雅致小院前的时候,只见这里正有两位中年,正在弈棋。而他的恩师孙望,正是其中之一。
嬴冲见状,顿时轻松了口气,先朝着孙望大礼一拜:“不肖徒嬴冲,拜见恩师!能见恩师无恙,实在再好不过。”
又朝孙望对面那位中年望了一眼,略一迟疑后,还是一抱拳:“见过前辈。”
他刚才真是被方令孺吓了一跳,还以为孙师,真生了什么大病呢。
需知人至小天位以后,肉身性质就与寻常人不同,在古时也是被称为人仙的存在。除了寿元比凡人更久之外,也基本免除疾病的困扰。
不过似孙师这样年近百旬的中天位,一旦真发起病来,那必是非同小可。
所以刚才,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抱病告修,只是免得他们尴尬而已。老夫没兴趣维护他等的脸面,也不愿给他们难堪。”
孙师笑了笑,示意嬴冲起身之后,暂时停下了弈棋:“无需如此大礼,严格来说,老夫已将你逐出门墙。如今的你,并不算是我孙望的门人。”
嬴冲却毫未动容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恩师虽将嬴冲逐出门下,可嬴冲却不敢忘恩师大德,造就之恩!”
第五零七章 兵家尉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恩师虽将嬴冲逐出门下,可嬴冲却不敢忘恩师大德,造就之恩!”
嬴冲此句语出至诚,他的一身兵法,权谋韬略,皆为孙望手把手的传授。
当年师尊将他逐出门庭,也是为恨铁不成钢,欲激他上进。数年之间,多有暗助。
试问他嬴冲,岂敢忘此大德?
孙望闻言,则是哑然失笑:“起来吧。”
又指了指身旁的凳几,示意嬴冲坐到他的身边,随后却又道:“你这小子,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口里就好似沾了蜜糖,与几年前的木讷大不相同。可为师只有一言问你,你如真还在意为师,为何迟迟至如今方来看我?”
嬴冲神情略显尴尬,支支吾吾道:“一直以来,并无闲暇。”
九月之前,他在北境。九月之后他入朝,又需联络党羽,助天圣帝支撑朝局,清理咸阳内外。
不过此事,他也非是理直气壮。在家闲居那段时间,尽管也是每日里迎来送往,也要参悟盘古剑神经,定制墨甲等等。
可嵩阳书院与咸阳相距不过四百里,翼龙驹半日可至。他那时抽出一两天的时间拜访孙师,也是做得到的。
孙望自也听出他的言语,不尽不实,一声嗤笑:“撒谎!我看你也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吧?”
可随即他又一声叹息,神情沉重:“你担忧我责备你,不遵为师当年教诲。可世道如此,为师又有何立场来说你?你那时若还守着为师的规矩,如今只怕都活不下去。且你如今,也算是不负当年为师教诲,北逐匈奴,安定北境,不愧是我孙门子弟。”
“能不负所学,亦是弟子最自豪之事。也是弟子不肖,让师尊您操心了。”
嬴冲放下心的同时,眼里亦闪过一丝复杂之意,而后好奇的问:“之前数月,王师兄就曾转告,要我有空来见师尊,该不会是孙师,也要我替嵩阳书院,参加十宫大比吧?”
这次轮到孙望尴尬,这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这次十宫大比,嵩阳满山上下,虽有佳徒无数,却无栋梁可撑大局。不知冲儿,你可有意——”
可还未待这位说完,就被嬴冲堵了回去:“师尊见谅,弟子早已是嵩阳弃徒,并无出战资格。且以如今身份,也是以大欺小。”
孙望倒也不觉意外,他素知嬴冲,是恩怨分明的性子,骨头硬得很。这个时候,又岂会屈身为方令孺那些人支撑脸面?
换在半年多前,嵩阳书院还能拿出筹码说服这位。可现如今,嬴冲已是功成名就,绝无可能。
只是他依旧感觉失望,脸色略显暗淡。
“其实弟子此来,也有劝说恩师,离开这嵩阳书院之意。”
嬴冲语声真挚的说着:“今次嵩阳书院若排名垫底,儒门失去掌院大权必为定局,接下来兵家,墨家,法家,杂家,农家等等,必定会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不可。恩师呆在这里,有何意思?恩师总说您平生最期待之事,就是寻得良才美玉,来雕琢打磨,使一身所学可得传续,如今弟子,就为您寻来了一枚宝玉。正需得孙师前往北境,将他细加雕磨。”
他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位中年男子,就突然出言,好奇的询问:“能得殿下看重之人,想必是资质不凡,敢问是何姓名?”
嬴冲闻言,则又好奇的往这位看了过去,然后又向孙望,投以询问的眼神。其实他早就想问这人身份了,之前当见到这位时,旁边的嬴月儿就好似炸了毛似的,对这位警惕防备之至。不过戒备之余,又有着异乎寻常的尊敬。
后者当即一声笑,郑重其事的为嬴冲介绍道:“这位是我兵家的一位超绝人物,姓魏名缭,也是这一代的尉缭子。此番入秦,是为访友而来。”(史书记载的尉缭子有两位,一人为魏惠王时期的隐士,另外一人是秦王政时期的国尉缭。尉缭子单名缭,是入秦后改了尉姓,他是嬴政灭六国的主要帮手。在这里,将二人稍加演化。)
嬴冲的神情微变,眼里现出了凝重之色:“原来是魏缭子前辈,本王失敬!”
确实是失敬了,眼前这位可是兵家的一位学宗,与太学主是一类之人。
需知当世兵家支脉繁多,却只有五支,被世人视为正宗。一为故齐国之祖吕尚(姜子牙),根本为《六韬》;二为司马穰苴,根本为《司马法》;三为孙武,根本为《孙子兵法》,这位传下了两脉分支,一处在吴国,另一处则是孙武晚年与计然合创的鬼谷;四为孙武之孙孙膑,根本为《孙膑兵法》,他的恩师孙望,就是孙膑之后。
——可其实这四家,都是一脉相乘。昔日吕尚受封齐国,其子孙后代享国二千年后,大齐为陈和所夺。
而无论是司马穰苴,还是孙武,孙膑,又或是齐太公陈和,都是田完之后。而他们兵法的源头,就是齐国之祖吕尚。
而在这四支之外,却有一位魏人另立一脉,号为尉缭子,所著兵法《尉缭子》,尽得大晋诸代名将之精华,被诸多兵家学子奉为圭玉至理。
也难怪月儿会警惕有加,这位不但在学术上,可与太学主相较。就连修为,也是堂堂权天,更是当世少有的伪开国之一。
“不敢当!”
那尉缭子笑着摆了摆手,而后又继续问:“殿下还没说,这位良才美玉,到底姓甚名谁了,又是何方人士?”
“是本王幕下之将,姓岳名飞,如今为武安王府第一师镇守使。”
嬴冲坦然答道:“其人祖籍元州,如今是冀州人氏。之前曾拜一位地方豪侠周侗为师,不过这位所学有限,实在浪费了他大好天资。故而弟子来求恩师,前往北境授他孙氏兵法。而以弟子观之,他在战场上的资质,更胜于我。难得的是,其人韬略,亦很是不俗。可惜此人出身寒门,不能得授真正兵家正传,一身本领,都是出自于其天赋。”
闻得此言,在场二位,都不禁动容。
……
待得嬴冲率着一众人等离去之时,尉缭子便笑着问对面的孙望:“为何不答应下来?其实你弟子说得对。接下来这嵩阳书院,必定是一番争权夺利,要搅扰到乌烟瘴气不可。你最不耐烦就是这些,可如继续呆在这里,必定会被卷入其中不可。”
孙望闻言苦笑:“并未拒绝,还在考虑,只是有些迟疑而已。”
似不欲多谈此事,孙望强行转过话题:“对我家这弟子,魏兄你是怎么看的?”
第五零八章 风波初起
“脱匣之猛虎!”
尉缭子眯起了眼:“我曾仔细研究过他入北境之后,所有的战例,确是让人拍案叫绝。十年之后能继兵家之大成者,必为此子。当世同龄人中,唯一能与之相较者,恐怕就只有项羽一人。可如论权谋,项羽他又逊色数筹。兵法四要,战术,军略,诡谋,军政,如按九品中正法来细分,你这弟子鬼谋可为二品上中,军政则是三品上下,军略亦是三品上下。只有战术是四品中上,因他战场上经验不多,只能靠着他的天赋欺负人。今年的名将榜,你这弟子,至少可入前十。”
说完之后,这位又是一叹:“这也是一头狼,饥饿之时可以不择手段的狼。将兵法用于朝堂之上,这位可真让我等叹为观止,也汗颜啦!只是如此一来,他的锋芒未免过于凌厉了。”
“刚则易折么?”
孙望悠悠一叹:“我也是这么觉得。可那孩子心切于复仇,我如今劝也没用,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尉缭子闻言,却是似笑非笑:“老友在这个时候,将我招来此间。想必是别有用意吧?是为你这弟子么?”
“正是!”孙望并不隐瞒,直言相告:“最近他锋芒太盛,被太学主给盯上,我有些担忧。所以想请魏兄,帮我看顾一二。”
尉缭子却没即时答应,反而是一副迟疑的神色:“这可真让我为难,毕竟魏某也是大魏之人。而如不出意料,此子日后必定超越嬴神通,成为我大魏最恐怖的敌手。魏某如若答应了,岂非资敌。”
“你魏缭如真在意这魏国人的身份,就不会到至今都闲云野鹤。昔年嬴神通打平关东,魏皇三次遣人请你出手,也没见你有义愤填膺之举。”
孙望语含嘲讽的冷笑,随后又神情凝重:“炎黄世系,终需一统。祖龙之争,亦在所难免。道儒墨法兵杂农等诸家,需各择良主而从之,以彰所学。嬴冲他身份不同,不可以寻常人等视之。如论争龙的本钱,他可不逊色于兵家许多人都看好的项羽。”
“身份?”
尉缭子狐疑的看了孙望一眼,见这位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不由气息一窒,随后头疼道:“太学主么?这位可是个麻烦。如今的他,我可未必就能应付得来。”
“他又不是夫差——”
孙望不禁面露疑惑之色:“你怎会惧他?”
“是不能不惧啊!”
尉缭子摇了摇头,他先是取出了一枚黑色晶体抛飞于空,随后手中又现出一把银白长刀。直接一斩,砍向那黑晶。
当黑晶落定之时,尉缭子才又收刀于鞘。
“孙兄,你看我这全力一刀,有何变化?”
孙望蹙了蹙眉,仔细望了一眼。他认出那黑晶,乃是世间最坚硬的物质之一‘盘古元石’。
初时未觉有异,可渐渐的,孙望却是眼神凝重:“你真已全力而为?”
“确已全力为之!”
见孙望一脸的担忧,尉缭子不禁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既未受伤,功体也无恙。而是祖龙之争到来之后,正常的变化。”
孙望闻言,这才放下了心,此时略一思忖,就已明白了缘由:“也就是说,是另有缘故,使你这一刀的威力下降了?莫非这片天地,又有了什么变化?”
“多半是如此!这变化如今还极其微小,一般哪怕玄天位也很难察觉到。只有我与太学主,越倾城这等凌驾于世间顶点之人,才能有所感知,且我猜这应与那些正陆续苏醒的圣人有关,以无量法力镇压此世,为防这祖龙之争,引发第三次大灾变。日后像我们这样的权天位,在战场上的作用,会越来越小,不至皇天,再难有撼山动岳之能。”
尉缭子语含猜测的说着,眼神复杂:“不过相应的,这片天地间的封印,也在解除。如今便是我,也能够感觉到这身停滞不前的修为,有松动的苗头,又何况是那位?需知太学主,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有希望突破皇天位之人。在修为根基上,便是如今的四大圣宗之主,也一样望尘莫及。至于天下无敌的夫差,嘿——”
说到夫差时,这位语中略含艳羡,鄙薄。
孙望倒也未怎么意外,只因世间的诸多伪开国,大多都是如此态度。认为夫差之所以无敌,全依仗数年前,得到的那件排名三十六圣器之首的伪神器。
真论实力的话,抛去那件至宝,此时年仅三十二的夫差,依仗他那尊半步神元阶的墨甲。最多也只是堪堪踏入伪开国而已。修为根基,与尉缭子一辈人,还有着极大的差距。
只是听尉缭子这么一说之后,便是他也感觉棘手。以太学主的修为,此时哪怕在修行道上前行半步,都足以使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当孙望与尉缭子,在议论嬴冲的时候。嬴冲也在询问着月儿,那尉缭子的究竟。
“月儿,你以前认得那老头么?莫非是有仇?还是他哪里得罪你了?”
嬴月儿不能说这人来历,细细思量之后也说不出那位的坏话出来。一开始这位,也确实是帮了他父王不少,后来此人挂冠而去,也是出于理念不合。
最后嬴月儿,只能是一声轻哼:“反正啊,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嬴冲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就知这位日后,必定是一位举足轻重之人,可以影响日后的天下走势。
他对这位,又多了几分在意。不过这尉缭子,既是孙师的好友,又被孙师特意引见,想必这时候,也不会对他不利。
摇了摇头,嬴冲就收住了好奇疑惑之意,继续往嵩阳书院的北院方向行去。
因十宫大比,嵩阳书院在数百年前建了许多校舍。平时都空着,待大比轮值之时才会清扫干净,供其余书院学子入住。
而此时嵩阳书院,就已在北院中,腾出了二千人的校舍,以供禁军使用。
嬴冲的上将行辕,也设在那里。
来时他因担忧孙望病情,故而策马疾奔,此时前往北院,却是步行。这倒非是因他,还在乎这书院里的规矩,而是尊敬嵩阳书院的历代先贤。
只是这路才走到一半,嬴冲就大感失策。
周围许多学生士子,都在此时围了上来,而后三五成群的,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这些围观之人,也不止是嵩阳书院的学生而已,还有来自其他书院的学子。
“果然是嬴冲师兄到了,如是师兄他还在书院就好了,今次哪里能容这些学宫放肆?”
“噤声,就不惧师长责备么?”
“既然做了这样的事?那还惧旁人说么?嘴里面口口声声说着仁义与礼教,可连他们自己都不到,又如何去教人?”
“我也觉得,方令孺此等人,就正如安石公所言,是犬儒一类,已非儒门正统。”
“那就是武安郡王啊?果然是年轻的很,才刚至束发——”
“嵩阳书院的弃徒么?嵩阳之人,果然无能为也,真是瞎了眼睛。”
嬴冲无奈,尽管这些学子一面倒的在说他的好话,在讥讽嵩阳书院。可这情形,也真是尴尬。有心重新上马,他又感觉太刻意了。
也在此刻,忽有两位浑身甲胄,身材魁伟之人,强行排开了一众围观的学子,拦在了他的面前。
嬴冲的眼微微一眯,认出对面,正是那项羽与龙且。而此时此刻,那项羽的眉宇间,挑衅之意十足。
看二人这情形,怕是来者不善。
不等他说话,旁边就自有庄季跑了出来,手拿着大锤遥指:“呔!你是哪家的学子?难道不知规矩?竟敢阻拦大秦神策上将,武安郡王殿下去路,可是想死?”
嬴冲差点泪目,心中感动之极,心想他自己身边,总算有个能帮他吆喝的人了。
以前遇到该张扬跋扈之时,身边之人总不给力,好在他有了庄季。
如今他这好友,正担任他的亲军旅帅。神策上将按制可建一镇亲军直属,由内务府供应。并且是三旅九卫的大编制,且是禁军惯例的超编,达一万二千人,而庄季就掌握着神策亲军的第二旅。
也因此故,这次十宫大比,他也将庄季带了过来。
不过嬴冲随后又向身后方,庄季的两个兄弟看了过去,向他们点了点头,以示嘉许。以庄季的智慧,没这么灵醒,想必有这二位提醒之故。
那项羽却半点都没将庄季放在眼里,始终目光灼热,看着嬴冲:“在下项羽,忝为大楚襄武郡王世子。曾听闻六年前,武安郡王幼时曾以兵棋,横扫嵩阳书院,所向无敌,便是曾经夺得九年前大比之冠的嵩阳七子,也非是殿下对手。故项羽斗胆,欲请殿下与项某比较一番这军棋之艺!”
嬴冲早料到了,毫不觉意外。庄季那边则是‘嘁’了一声,满含不屑:“项羽?你算是什么东西?敢与我们咸阳四恶之首比较?”
这次他却无旁人提醒,而是本色演出。咸阳四恶,一向都是嚣张跋扈的。
第五零九章 笑里藏刀
项羽的脸,顿时气成了青色,终于看向了庄季,目光如视死人:“你刚才说什么?”
庄季毫无惧意,反而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怒瞪:“我说你算什么东西,敢与嬴冲他比较?难道你还敢不服?信不信俺砸碎了你的脑袋!”
“诶!季哥儿,这位是楚国名门之后,远来是客,不可如此无礼!”
此时既有了庄季当恶人,嬴冲就只需装出一派温润如玉的儒雅风范,一副息事宁人的语气:“项世子,还请见谅!我这位少小之交,一向是个浑人,口无遮拦,心直口快,又兼性情火爆,今日并非是有意得罪。”
说话之时,嬴冲也是暗觉爽快。心想之前可不是自己愿意那样恶形恶状,只是没人给他当白脸而已。
他这些话,也确实得了旁边不少学子的好感。都心想这咸阳四恶之首的跋扈之名,只怕是有些言过其实。
这位武安郡王,看来还是蛮温文尔雅的,也讲道理。多半是被四恶中的其余三人,败坏了名声。
此时更有一些女学生,则是犯花痴一般看着嬴冲,目里都闪动着迷醉之色。
“好胆!”
项羽眸子里的怒火,又升腾数尺。心想好一个心直口快!这个嬴冲,语中不就是在隐晦暗指,他项羽确实不是东西?
不过他也看出了这庄季,是个智商有问题,且混不吝的性情。与这无知蠢货纠缠,并无益处,于是便又将矛头指向了嬴冲。
“再问殿下一句,可敢与项某一战?”
嬴冲的眼,顿时又微微一眯,敏感的注意到那‘敢’字。心中冷笑,直接就向正回头看的庄季,丢了个眼色。
后者正脑子糊涂,心想冲哥儿他怎么要拦自己了?以前不是这样啊?
可此时见了嬴冲眼神,顿时就心中一片清朗。然后就直接用那精铁大锤,指着项羽的鼻子。
“喂!你是不是聋了啊?我弟弟他说了,你连根葱都算不上,还想着挑战别人?冲哥儿他以前也说过,好狗是不会挡道的。你再叽叽歪歪,小心我真砸你哦!”
嬴冲不由抽了抽唇角,脸上差点就挂不住。心想好嘛,这个家伙话还没说几句,把自己还有他弟弟,都一并给卖了。
项羽目里的杀意,已经凝为实质:“无知蠢货,给我滚——”
他话音未落,庄季就已悍然着甲,果真就是一记重锤,猛力砸下,凶猛万分!项羽猝不及防,长枪显化稍慢半步,也来不及穿甲。只能匆忙格挡。随后就被庄季爆发出的巨力,砸到向后滑退数步。
这位顿时怒目圆睁,也同样一身墨甲覆盖周身,那霸道酷烈的枪意,将庄季死死的锁住。
只是这位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有一个身影,将庄季拉拽到了后方。
当项羽注目望时,只见眼见这位,正是当初将他打落水中的武安王府客卿左天苍。
换在平常时候,他必定会三思而后行。可在此刻,他却已被庄季那混账激得失去理智。想也未想,直接一枪捅出。
可这枪势才至半途,他的意念内,就已感觉到了丝丝惊兆。
对面这人的气势陡然爆发,如山似海,难以撼动。让项羽感觉自己,就仿佛蝼蚁也似。还有那目光,就好似能看穿一切,透析了所有。视线所凌之处,正是他枪势中最薄弱的一点。
“住手!”
百步之外,传出了一声雄浑叱喝。一道身影,疾速掠来。只是这人,还未赶至,张承业就已拦在了半道。
这位也未做什么,就只是手中现出了一对紫金八楞锤,就使来者忌惮万分,半空中止住了身影。
而远处的项羽,则是毫无悬念的被左天苍一刀破去了枪势,再一刀强行挑飞。
左天苍可能是嬴冲手下,最知分寸之人。这一刀手下留情,只是将项羽挑飞了二十丈就止,浑身毫发无伤。
可项羽的脸色,却更潮红一片,恼火之至。这二十丈,他整个人是不断翻飞着被抛落此间,这岂不就是‘滚’么。
不过这时,他也知不妥。这里就是别人的地盘,越州项氏哪怕再财雄势大,在秦境之内,也不可能是武安王府的对手。
而之前那位来者,可能是担忧项羽会不依不饶,直接一个闪身,到了项羽面前,朝着嬴冲道:“在下项伯,是项羽叔父。今日他不懂事,得罪了武安郡王,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无妨!年轻人,难免冲动易怒。”
嬴冲挥了挥手,假模假样的表示无妨:“其实也是我这兄弟先动的手,与他无关。要道歉的,也是本王才对。”
然后他又骑上了马,神情诚恳的对项羽说道:“兵棋小道,本王已弃多年,久不用了。此时不但技艺生疏,也不愿以大欺小。世子如真欲与本王决一高下,不妨战场上相见。如今本王虽已先行一步,可以世子的才情家世,想必数年之内,就能追上本王。那时你我,必有缘交锋。”
项羽在项伯后面,听得是快要吐出血来,一双手死死紧攥着,忍住将这混蛋抽飞的冲动。
感觉这个武安郡王,远比那个混账更可恶。后者仅仅只是人蠢了些,这一番举措,多半是被人指使。而这嬴冲,却是个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
此时他的同伴龙且,亦是眼现怒容,强自隐忍。
感觉这位武安郡王,确实不是好东西。明明也才十六,就敢把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说世子是年轻人。将兵棋斥为‘小道’,也就将世子数月间横扫十宫的战绩,贬到不值一提。
之后又说什么才情家世,这又是意指项羽日后成就,全靠父祖荫庇么?
果然不愧是在朝堂,怒斥秦相裴宏志的人物,言辞犀利,似如刀枪!
嬴冲却没想那么多,又在马上,笑着再朝那项羽项伯一抱拳:“昔年先贤邹衍,召集诸学宫大比的初衷,是为使天下学子能交流所学,使各大学宫互通有无,而非是为争强斗气,不知项兄以为如何?本王还有军务要处置,就先告辞了!”
道完这句,他就已策马奔驰,带着一众近卫扬长离去。而项伯则是默默无语,神情复杂的,看着嬴冲的背影。
在场诸多学子,亦是一阵沉默。一些人若有所思,一些人似笑非笑,一些人则是眼含讥意。
许久之后,又有人忍俊不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项羽手持大枪,脸红了三次,又青了三次,最后一声轻哼,拂袖转身就走。
第二次与嬴冲相见,他实是恨透了这个人。对那家伙的性情,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
第五一零章 书院风云
人群中的张良,也是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他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张良不用回头,就知来者正是他的同学,与他一同号称‘颍川八龙’的荀攸。
“荀攸你来了,可惜了,今日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我在校舍那边,用千里镜看到了。”
荀攸失笑着解释:“那位武安郡王与项羽本就引人注目,二人冲突,顷刻间就传遍了书院。我等这些人虽是赶不及了,可却多的是办法窥知此地情景。”
说完他又语含调侃道:“那确实是一场好戏,项羽此人确乃当世英杰,却被这位武安王殿下,衬成了一位只知争强好胜的莽夫。他性情高傲,横扫十宫书院学子,不留半点情面。今夜不知多少人,会拍手称快。”
“这位天之骄子,只怕还是头一次憋屈至此。”
道完这句,张良的笑容更胜:“尤其那一番义正辞严,说的我也汗然了。感觉我等的所为,只怕是违了先圣的本意,羞惭无地。”
“冠冕堂皇!十宫大比的来由,不就是各大书院之间互不服气,定要争个高下出来?”
荀攸哑然一笑,随后神情又转为严肃:“对这位武安王殿下,你是怎么看的?”
“他么?促狭,有趣,兵法超绝,谋略过人。此外这位深得军心,想必也是行事大方,赏罚分明之人,否则不至于得部属爱戴。至于其余,还需看看再说。”
张良淡淡的评价完,又笑问:“荀攸你久欲择一明主效力,莫非是对此人心动了?”
“怎么可能?”
荀攸说到此处,面色怅然:“若我生在秦国,倒不妨去那武安王府一试。可荀某,毕竟是韩人。”
张良闻言,亦是哑然无语。他自信包括他在内的颍川八龙,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无论于任何时代,都是最出类拔萃者。文可兴邦,武可安国,都能当国士之称。
可是大韩,却是当今七雄中,最弱的一国。且位居七国之腹心,四面皆敌。此等境遇,哪怕他们几人真有着盖世之才,亦难施展抱负。
同一时间,人群之内的东侧,一位容颜俊朗的贵胄公子,也同样在瞧着嬴冲离去的方向。
“这就是武安王啊,确是位有趣的人。”
“不过如此而已!”
在这位公子身后,另有一位十四岁,同样衣饰华丽的少年,此时满脸的讥诮:“说什么兵棋小道,技艺生疏,我看他是怕了吧?”
“三弟不可如此说!”
那贵胄公子笑了起来,不以为然道:“他说的也不算错,兵棋确为小道,难定沙场胜负。此前这位,也确实荒废了数年之久。扬长避短,才是兵法中的上善之道。且如今同辈人之中,也只有这位,早早就登凌绝顶,立下不世功勋,怎可小视!”
“二哥你总有道理!可我就觉得,那家伙只是运气好而已。给本公子同样的机会,自信不会逊色于他!其实相较于这个武安王,我倒是更喜欢那项羽,性情直爽,不似他那般阴险。”
少年轻哼着说完,就又神情不耐的转身就走:“热闹已看完,该走了吧?”
贵胄公子摇了摇头,最后又看了眼嬴冲的背影,这才转身离去。
而此时这里的人群,虽已纷纷四散,却仍是议论不绝,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大失所望,或是语含鄙薄,褒贬不一。
其中还有一位满脸痞气的少年,正手托着下巴,现出了凝思之色。心想这可麻烦了啊,那位武安王殿下,居然是这样的性子,那就很难以算计让他下场,与那位比试了。
而此时在他身后,一位姿态闲雅,眉清目秀的男子,发出了一声轻笑:“还在想你那县令职?看刚才就知道了,那嬴冲,可非是易与之辈。”
“这点我也知道,不过我这里虽没办法,却可向别人请教。”
少年不但不肯放弃,反而是眼中斗志如炎:“萧兄以为,如今这嵩阳书院之内,有谁智慧最高?又有谁愿为我谋划?又有谁愿意见那位武安郡王下场,与项羽一战?”
“也就是说,你打算借力?”
那萧姓男子闻言,不禁陷入了沉吟。“要说智慧高低,书院中有十数人,难分高下。不过要说谁愿见武安郡王下场,可就多得是,就比如刚才那位唐国公第三子李元吉。”(因剧情需要,李元霸被挪到十年后出生,是老幺,老四元吉就变为老三啦。)
说到后面几句时,他的语气,却是越来越怪异。
按照这家伙的思路去做,说不定这次,还真能被他办成——
……
嬴冲进入他的上将行辕之后,就立在了原地,若有所思。
今日他有了两个惊喜,一是那套乾元墨甲‘通天’,对张承业的助力,超他意料。竟然在不使用‘罗睺戡乱决’的情形下,抗衡住一位同样穿有乾元甲的权天境。
其二则是庄季,这个家伙,不但到了九阶武尊境,且已到了天位的门槛前,只需前踏一步,就可踏入天位境界。且那永昌侯家,也舍得为这长子下本钱,居然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尊乾元阶的墨甲。且似经强化,用料十足,虽无许褚的‘虎神’那般夸张,却也能将庄季一身巨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作为庄季的好友,嬴冲自是代其欢喜。
又心想那项羽,果真是非同小可。仅仅数月不见,此人就赫然已身登中天位了。
一身修为,竟然增进得如此之快。此人的年纪,只怕也不到十八吧?只不过比自己,大上一年零六个月而已。
嬴冲也怀疑自己日后,是怎么追上的这位?自己真能在大幅落后的情形下,仅在这位身登皇天位的两年后,亦踏入皇天?
他想不明白,就直接问嬴月儿:“你父王是怎么追上他的,难道是吃什么药了?”
嬴月儿不禁白了嬴冲一眼,心想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的?
“是悟性啦!大天位前还没什么,资质根骨是首位。可大天位之后,就得依靠悟性突破了。父王的悟性,可入天下前五。他用六年时间修至大天位,却只用两年突破玄天位。至于项羽,呵呵——”
这‘呵呵’二字道完,嬴冲就已明白了。项羽对武道的悟性不如自己,故而那家伙虽提前三五年踏入大天位,可在这一境界,卡得比自己久。
说到他的悟性,嬴冲自己也觉出了异常。且不论自己在炼神壶内,只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掌握了不逊于正常玄天强者的武道基础。更在短短数个月内,参悟了盘古剑神经,并且登堂入室。
这份天资,也确实是超出了常人的概念。
“不过那位如今的状态,也确实是不对劲。”
嬴月儿歪着头,陷入沉思:“这个时候,那项羽该只有小天位才是。”
“是么?”
嬴冲却没在意,他管那项羽日后会怎样?
只需自己能继续在修行道上勇猛精进,不曾松懈,那么他嬴冲这一世的成就,怎么都不会低于前世。
他深思之时,那边嬴福已指挥着众人,将行辕仔细打扫清理。
其实书院方面,已将这行辕准备的极其妥当了。不过嬴福却不大放心,重新整理床榻之余,也在检查这行辕之内,是否有可疑之处。
毕竟这里不但是嬴冲的临时居所,也是之后一个月,嬴冲与麾下部属议论军机之地。
而嬴冲收起了思绪之后,就打算把李鸿章连夜唤过来。一则是为最后的考察面试,二则是打算从李鸿章的口中,获知如今书院内的详情。
不过他还未来得及遣人去传唤,就有侍卫进来禀告,说外面有一位韩国士子前来求见,说是名唤韩信,要当面感谢他午时援手之恩。
“韩信?”
嬴冲微觉疑惑,随后就想起了正午时分,那个钻了别人裤裆的士子。
本欲不见,可话到嘴边时,嬴冲又好奇地问道:“你是本王亲军卫将,门卫之首,当知此地此时,本王不见闲人之理,为何要替他通禀?”
可那名亲军卫将,亦是一头雾水,只是迷糊的摸了摸脑袋:“我也不清楚,只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感觉不给他通传,会是天大的罪过似的。”
“这个人,倒真有趣。”
嬴月儿笑了起来:“反正父王得空,见一见其实也无关紧要的。”
月儿?
嬴冲斜视了嬴月儿一眼,随后也道:“确实有趣,让他进来吧。”
看来他的女儿,对那韩信颇为在意的模样,难道说这又是什么后世的名臣名将种子不成?且此人确实有点意思,至少这口才,就很不错。
即便嬴月儿不说,他其实也是想要见一见的。
他并未看到那亲军卫将身上,有幻术的痕迹。可见此人是以言辞,在三言两语间将他的门卫首领绕晕了。
只是片刻之后,嬴冲就已见到了那位韩信。依然是上午时的打扮,只是换了一件衣袍。人物洁整,一身蓝衫浆洗的发白,发冠亦梳理的一丝不苟,腰间则是一口三尺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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