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武德郡王


  同样是五月八日,咸阳城中。当薛平贵走入轻云楼的时候,就听见庄季的怒骂声传出。
  “艹你姥姥!我庄季的兄弟,才不会输!”
  薛平贵颇觉意外,走上二楼的时候,就见那地板上洒了一地的碎瓷片。他的兄弟庄季,就站在正中央处,整个人肌肉贲张,双手抓舞,似一只暴怒中的巨熊。
  在他身前,有几个衣饰华贵的少女,身躯正簌簌发抖。还有二十几位做随从护院打扮的,都摊倒了一地,或昏迷不醒,或低声呻吟。只余下寥寥几人挡在了那几位贵女身前,皆是面色惨白,眼神恐惧惊悸。
  好在还有那位轻云楼掌柜,正一手抓住了庄季的臂膀。而此人的手臂看似瘦弱,却偏使庄季再难移动半步。
  薛平贵眉头微挑。走到了好友周衍的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几个蠢丫头,在谈论北方战事,说嬴冲他这次定然会大败亏输。且这议论也就罢了,却偏还说这次败后,安国府会如何凄惨云云。又言嬴冲他不自量力,擅自北上,连累我大秦国势危如累卵。提及安国夫人的时候,言语中也颇有不敬。”
  周衍一向喜好女色,可此时他对眼前这几位花容惨变的女孩,却是毫无兴趣:“这些话,又恰好让庄季给听见了。你知道的,这家伙可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这样说嬴冲。”
  薛平贵闻言顿时了然,他先看了看那些少女,又望了望那依然余怒未消的庄季,还有一旁眉头紧皱着的轻云楼掌柜。只略略思忖了片刻,就已走上了前:“我说老庄,又何需与这几个弱女子计较?让人见笑。”
  庄季闻言神色不满,回过头怒瞪了薛平贵一眼,后者却又笑意盈盈问着对面:“几位,你们今日说安国公他此战必败无疑,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听旁人说的?”
  那几位贵女不禁面面相觑了一眼,眼神交流了片刻,才有一位圆脸女孩,小心翼翼的答着:“我等非是有意,只因身边之人,都这么说。且最近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薛平贵也料到如此,又继续笑着问:“我记得你们几位,与上官府的上官小青交好?”
  “谈不上交好。”
  那圆脸女孩微一迟疑,才又继续言道:“只是日常走得近些而已,她是日后的二皇子妃,又出手大方,经常设宴席花会,邀请咸阳城中贵女赴宴聚首。所以我等,常至蔡国公府上做客。”
  薛平贵差不多已明白了,无语的挥了挥袍袖:“这样如何?今日你们向我这个兄弟道个歉,今日之事就算了结。别看他这人蛮霸,可其实还是很讲道理的。”
  那几个贵女自无不从之意,她们都急于脱身,一旦事情闹开,或者在这里耽误久了,只会不利于几人闺誉。
  此时闻言,都是眼含喜色的向庄季道了个歉,随后匆匆离去。可就在几人,刚刚走到楼梯口时,却又听薛平贵的声音传来:“需知如今咸阳城内,稽查甚紧,绣衣卫正严查各处流言谶语。日后几位还是要小心些,不管是有意无意,这些人云亦云的不实之言,都少说为妙,以免祸从口出!”
  那几位贵女闻言都面色微变,神色间现出了几分惊惶。都转过身,向薛平贵敛衽一礼,表示受教,这才带着一众随从,匆匆下楼。
  风波平息,那位轻云楼掌柜,却仍是神情不爽的看了一眼三人。有心将这位轰出去,可又顾忌着上面的交代,终还忍了下来,息事宁人。
  而薛平贵与庄季三人,也来到了轻云楼的四层雅座中安坐。
  庄季同样清楚了缘由,在窗边坐下之后,神情仍气恨不已:“我就想不通,嬴冲这次要是输了,她上官小青难道还能有什么好处?下次见她,我定要揍她一顿!”
  “呵,是没什么好处,可她心里舒爽。需知哪怕是至亲之间,也见不得别人比自家好的。且世上总有些蠢女人,自以为聪明。”
  薛平贵不甚在意,神情平静的为三人斟茶:“即便要教训,也轮不到你庄季出手,等嬴冲回来再说。你对她动手,那是不敬皇室,可现在嬴冲要寻她晦气,打了也是白打。”
  庄季神情不解,不过他却知薛平贵是为他好,也就再未吭声。
  而此时周衍,却忽然出言:“其实也不止是上官小青吧?如今我那些父母兄弟,也都不看好这一战。你们也知我二叔,亦为军中宿将。他说嬴冲之前几战,虽是胜的漂亮,战绩彪炳,尤其是宿州火烧匈奴二十万人,可谓大快人心。可这都是用计取巧,从未经历过堂堂之战。可这次与匈奴野战,情形与之前大为不同。”
  庄季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就欲反驳,可最后却是轻哼了一声,一阵沉默。周衍他说的是实言,并非是在说嬴冲坏话。
  且他近日,也听家里人说过此事,同样都是一边倒的不看好,还仔细分析了这一战,双方的各种利弊,认为嬴冲的胜算,只有一成。
  庄季虽觉不爽,可却知家里人并非胡言乱语。庄氏一门除他之外,脑瓜子都很不错,他父亲在军中,甚至还有智将之称。
  “我也曾听一位宿将说过,嬴冲他欲与匈奴左翼七部战于冀南,实在过于冒险。此时最好的方法,是完全放弃冀州。以数十万大军,退守楼峰口,一样可威胁匈奴侧后。”
  薛平贵也笑:“可你们也知那家伙性情,只怕是放不下那冀南冀中近千万大秦子民。退守楼峰口,他是万万不肯的。”
  不止是嬴冲不肯,那位天圣帝,也同样不愿见冀南沦落,凉州危急。
  周衍不禁斜睨了他一眼:“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薛平贵闻言哼了哼:“忘了么?如论正面堂堂之阵对决,嬴冲他在嵩阳书院,可从未有过败绩,整个大秦境内英杰,都没人是他的对手。”
  “那是纸上谈兵吧?兵棋也能算数?”
  周衍一声嗤笑,然后神色怅然的看着北面:“昔年的赵括,也是如他一样的信心十足,且都是年纪轻轻,就掌握了大军。他们两人的情形,何其相似?我现在只希望,他这次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这一战,其实输了也没甚紧要——”
  正说着话,那边庄季却把拳头重重一拍:“你们看那边!我认得他。”
  薛平贵与周衍,闻言都疑惑的往窗外看了过去。
  轻云楼附近几家酒楼,因生意兴隆,贵人云集之故。旁边的街道,也形成一条大型街市。
  而此时正值傍晚,距离宵禁仍有一个时辰,正是这条街最繁华热闹的时候。只见街道两旁有无数马车停靠,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薛平贵见状,不禁唇角微挑。如今咸阳城内,能有这样的安宁,可都是全靠了嬴冲那接二连三的捷报,使咸阳人心大定。
  只是这民间虽稳定了下来,可在朝中上层,那些世家贵阀,却反是人心浮动。
  人多了也不好,他运气于目寻了半天,才找到几个熟悉的面孔,而后面色微变。
  “那个人,是叫袁祥?我记得此人,是百里家的一位食客?”
  周衍闻言亦若有所思:“那是谢相家的马车,周围几人中,有一位东河裴家的子弟——”
  薛平贵不禁皱眉:“这未免也太明目张胆,那百里家,毕竟是勾结敌虏的罪族。”
  “只是食客而已,又非是百里家的族人。”
  周衍冷笑,目中含着嘲讽:“谁不知如今这满朝之中,最希望嬴冲败于匈奴之手的,就是那位姓谢的参知政事。”
  之前嬴世继出任破虏军节度使,那位可也出了不少力气。这次嬴冲败了也就罢了,天圣帝不能不向政事堂低头。可如是嬴冲胜了,那么这朝局,就有好瞧的了。
  可惜这可能,微乎其微——
  薛平贵则是奇怪的看了周衍一眼,天水周氏正是那谢灵的钱袋之一,每年都会援以百万金。可听来这位,似对谢灵颇为不爽。
  二人这边正说着话,庄季却是一声怒哼,蓦然起身疾奔了出去,同时怒喝道:“我去揍他们!”
  薛平贵与周衍二人,都不禁为之愕然,又齐齐苦笑,想到这岂非正是庄季的性情?
  ……
  同一时间,凉州定武城内武德王府,武德郡王蒙进,正看着手中的一张符书。
  半晌之后,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不意故安国公他,竟有此等佳儿!”
  说完之后,蒙进目光转向了身边,正端坐于一侧的长子蒙文:“传令给蒙山,西林郡那边的连堡,可以暂停了。剩下的七百万金,我另有他用。”
  蒙文闻言,却是神情错愕:“可是那左谷蠡王,如若挥军西进怎办?西林郡无险可守,也只有这连堡,才可能挡住匈奴兵锋。”
  “西进?”
  那武德郡王冷笑:“这可能性太小,已无需考虑!”


第三九零章 武德武威
  “微乎其微?”
  蒙文一阵发愣,皱眉道:“可那左谷蠡王一旦击破安国府军,必定西进凉州。”
  心想这可能性,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微乎其微吧?而是一定会西进才是。
  “可如他破不了安国府军呢?孤不太看好他,嬴家的那个小鬼,可不容易对付。”
  蒙进失笑,竟将墙上挂着的西林郡舆图取下,而后随手丢到了一旁。
  他研究这图已经半月,想着该怎样抽调军力,抵御匈奴左翼七部西进,可如今却都已成了无用功。
  “父亲的意思,是那左谷蠡王会输?”
  蒙文已经会意过来,然后神情诧异不已:“这如何可能?匈奴四十余万铁骑,哪怕一时战局不利,亦可在野战中进退自如,怎么可能会输?”
  草原牧民的骑射之法,最使人头疼的地方就在于此,很难给他们致命打击。形势不利时,往往只需稍稍后撤,就可重整大军。
  匈奴人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们的体格,也不是靠那强弓大弩,而是那来去如风的战法。
  “他是输定了!除非是那个小子,脑袋忽然变蠢——”
  蒙进这般说着,却见蒙文一脸的不服。他却也没再解释,只是指了指墙角的一座兵器架:“那张弓看见了没有?你可去拉拉看,三十次为止。”
  蒙文半信半疑,走过去将蒙进的那张弓取在了手里,发现这是他父亲很喜欢的一张万牛弓,颇有来历。
  他先尝试着拉了拉弓弦,却发现那弦线不知因何故,略有些松了。蒙文没怎么细思,就随手调整了一番,紧了紧弦线。
  之后才又继续开弓,一连十五次,都是满弓之后才放开。而也就在蒙文,拉到第十五次的时候,他的面色顿时微微一变,停了下来。
  蒙文修至大天位境的神念,已感应到了这弓内的不妥。继续下去,只怕这弓会毁掉。
  “为何停住?”
  蒙进笑了起来:“继续!一根弓弦而已,虽也值钱,却远及不得这弓本身。”
  蒙文唇角抽了抽,随后也再不犹豫,继续张弓。到第二十五次的时候,那弦线就已‘篷’的一声,崩散开来。
  蒙文毫不意外,若有所思的看着。心想干旱少雨似凉州,都是这样的结果。可见那冀州之地,会是何等样的情形——
  是因潮化之故么?不对,这弓弦之所以如此,可并非仅仅只是因潮生变。而是从北方干寒所在,骤至热潮之地,所引发的一系列变化。
  据他所知,那南方之地,制弓的工序与北方,可是大不相同。而今年秦境北方四州的天气,酷似楚南。
  “孩儿明白了!可那匈奴人,难道就无一人察觉?”
  武德郡王蒙进摇头:“孤这张弓,也日日都有专人照顾,且其本身亦为擅射之人,又可曾察觉有异了?匈奴人爱惜弓箭,日常将手中之弓视如性命,时时涂油保养。可也正因此故,才会忽略内中究竟。”
  即便是他,也是在知晓了天圣帝,暗中将大量藏弓送往冀州,才看出了些许端倪。
  “射上十几次不就知道了?”
  可蒙文话才说到一半,就想起自四月十三日,匈奴左部七翼从宿州退兵之后,双方就都默契的息兵不战,静候决战到来。
  那些匈奴骑士的弓,这段时间估计都没动过。
  “原来如此!是孩儿多虑了。其实无论那匈奴是否察觉,那位安国公都已有了七八成的胜算,冀州那边确是无需担忧了。”
  关键是如今,那匈奴人即便已经知道了弓弦有异,也一样是无可奈何。他们可没地方,再去寻找五十万张强弓装备。
  当这句道出,蒙文的胸内,就有一股兴奋欣喜之情,油然升起。武德王府与北境匈奴乃是死敌,彼此间征战不休。尤其冒顿弑父崛起之后,常年侵扰边境,使武德王府不堪其扰。
  这次那位安国公,如能重创那匈奴左翼七部,无疑是个好消息,可以使凉州面临的压力大幅减轻。
  武德郡王蒙进则不禁失笑,他这孩儿,总算没蠢到家。
  “如此一来,朝中政局必将大变——”
  正说着话,蒙文却微一凝眉:“孩儿记得之前有军报说,固原霞县有明教教徒生乱,聚众五万人。”
  这已近乎是明目张胆的纵敌,使匈奴左翼能够在这几日抽出更多兵力,应对决战。
  ——固原霞县生变,迫使靖北郡王府不能得从冀中回师,这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可以卢氏在固原郡的根深蒂固,如无其允可,谁家能在那地方闹出民乱?光明神教么?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蒙氏与卢氏因地处北方之故,历代都有联姻。现任的靖北郡王,更是他的舅父。
  可这次卢氏的所作所为,却是堪称拙劣。
  “靖北郡王已老了!固原卢氏,也后继无人。”
  蒙进一声叹息,随后又遗憾道:“可惜,嬴冲者,麒麟子也!却被叶元朗那老头抢先了一步。不过孤也听说,他大哥嬴完我,至今还未婚配。”
  蒙文心领神会,微一俯身:“此事孩儿会下去安排,必定会令安国公满意!”
  以如今北方的时局,与卢氏的联姻已再无必要。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能为蒙氏提供助力的,都将是日后凭借关东将门支持,雄踞冀中冀南的安国府,而再非是固原卢氏。
  且卢氏这次既能为自家的利益,将凉州安危置于不顾,日后也难使他信任。
  他知嬴完我是庶族孤儿出身,被嬴神通收养,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可这并无问题,此人如今已是左屯卫大将军,日后前程远大。一旦此番北境之乱了结,少不得一个万户侯的封赏。
  且如今这位,已名列安国嬴氏族谱,是名正言顺的嬴氏嫡脉出身。无论哪方面,都已能配得上武德王府的一名嫡女了。
  ……
  同样是五月八日的傍晚时分,咸阳城内武威郡王府,正值叶氏长孙叶凌空的庆生家宴。武威郡王叶元朗脚迈着八字,信步走入到了后院正厅中。
  说是家宴,可其实规模不小。整个咸阳城内,双河叶氏五百余人连带家眷都聚于此间。不过正厅之内,却只有武威郡王府三代以来的直系。
  当叶元朗走入进来的时候,这里的气氛顿时一窒,所有人都屏声静气,整个厅堂都落针可闻。
  叶元朗见状,不禁暗暗摇头,他就不喜欢这样,被人当成一尊神佛似的。可这些年随着他年纪渐长,威权日重,族中之人都是如此待他,便连儿女也不例外。
  直到叶元朗来到了上席坐下,这厅内才渐渐回暖。
  家宴较为随意,武威王府中诸人,只需由世子叶宏志带着长子,一起去那几处偏厅敬上一次酒,谢过族人光临道贺就可。
  可当宴席开始,叶元朗动筷之时,却忽然又神情怅然的看着北面:“可惜,凌雪与冲儿二人都不在,凌武凌德二人,亦在冲儿他麾下效力。让这场家宴失色不少。嗯,也不知那冀州战局,如今怎样了?”
  叶宏志微觉不悦,这可是他长子叶凌空的庆生宴,父亲怎就偏要提起这扫兴之事?
  不过既然叶元朗动问,叶宏志也凝声答道:“孩儿听说那匈奴大军,已距离河阳不远,不日就可全军南下。这两月以来,冲儿他虽数战全胜,可这一次他一意要与匈奴野地浪战,过于孟浪。孩儿与一众同僚,都不甚看好。”
  “不看好?这是难免之事。”
  叶元朗并不意外,微微颔首:“我听说你近日,与政事堂谢灵常有联系?”
  叶宏志更觉不解,心想父王为何定在这大庭广众下说这些?不过此刻被叶元朗逼视,他也神情坦然,一五一十的答着:“是!孩儿以为,一旦冲儿兵败,聚军北上势在必行。谢相公他欲推武都军节度使檀节为帅,领军北进,寻孩儿我商量了几次。”
  “只有这些而已?不止吧?给孤如实道来!”
  那语气不轻不重,却毫无商量的余地,这使叶宏志的神色有些难堪:“谢相公应了宏志一些事情,出征之后,至少十个四品武官位。除此之外,还有,还有德诏。数月之后,德诏他可以复职翰林院侍读。”
  裴德诏正坐于偏席,闻言之后不禁大喜过望,起身谢道:“多谢岳父!德诏感激不尽!”
  他才因家中活动,罢官免职后被放出了出来,正觉意气消沉。可此时此刻,裴德诏的一身郁气,都瞬间消失无踪。
  旁边的叶凌梦,亦是喜不自胜,夫君他能这么快就得已复官,真是莫大惊喜。
  “官复原职?镜花水月。”
  叶元朗闻言却一声笑,转过头对次子叶宏博道:“你近日做的不错,吏部的差事井井有条,兵部那边也未疏忽。运往北境的军械,都是尽善尽美,未出差池。”
  叶宏博眉头一轩:“儿毕竟在兵部经营四载之久!虽有人意图叵测,却难瞒过宏博法眼。”
  他却觉意外,以往无论他叶宏博把事情做得再好,父王他都不会在众人面前称赞他,可今日却是例外——
  是只因嬴冲?
  也就在思绪纷杂之刻,又听叶元朗言道:“今夜你可从族中挑选精明能干,善战知兵者十五人,尽快安排到嬴冲麾下。你那女婿,应该会给你这颜面。”


开荒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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